「長子繼承制」是古代封建制度的產物。道理說難懂也不難，因為封
建制度裡，地方治理的責任、向封建領主納稅的責任、參與戰爭的責
任，都是由封建領主「半自發性」地去承擔的。但爵位和領地是不能
無限分割的，因為你如果一代一代分割下去，整個國家都是小領主、
小小領主、小到不能再細分的微型領主，那國王哪有那個時間精力去
找領主履行這些義務啊？

所以長期實施封建制度的歐洲、日本，也就長期實施長子繼承制。同
等的爵位、領地，只有一個合法繼承人，大多數的情況下就是長子。
這樣爵位和領地才不致於無限細分下去。

而其他的兒子怎麼辦？可能就是長子一次性地給筆錢，讓他們自己去
謀發展。像歐洲貴族的非長子，可能就去當神父，或是出國去當別人
的雇傭兵、冒險家。而日本的非長子，很多就出家當和尚，要不然就
是降為基層貴族，而出海覓食的倭寇也有很多這類的沒落武士。

但相對來說，既然沒有了財產繼承的羈絆，相對地非長子的人生發展
也就不會受到約束。反正一離開家生也好死也好，原生家庭都不負責
的。而同時受到封建制度與儒教影響的日本，則是長子壓力特大，但
次子以下可說是零壓力。

而中國自從秦始皇廢封建行郡縣以後，就步上了漫長而堅定的往中央
集權制收攏的路線。在中央集權制裡面，行政、收稅、戰爭都是由中
央指派的，員額大致固定的官僚系統來完全。除了官員以外，其他的
人們在法理上都是死老百姓。

這樣一來，長子繼承制就很難行得通。從家庭的角度講，財產均分給
子孫是人的天性；而從政治的角度講，中央集權政府希望的是財產、
地權不斷細分給所有的人民，這樣才不會有強勢的大地主階級來挑戰
中央的權威，也不會有無土地的非長子們到處流竄，成為「盲流」。
理想的中國政治就是所有老百姓都是小農，都被乖乖地綁在自己的一
畝三分田上面終生實行小農經濟。

而地大物博的中國，雖然實行中央集權制，但要用官僚的力量來推動
所有的行政是很難的。所以具體行政事務往往下放給以血緣與地緣所
構成的「宗族」，也就是用家庭的力量來給政府分憂。

這樣一來，中國的家庭對於個人的約束力就大大提高。身為宗族的一
份子，你要耕哪塊地、要做什麼行業、要娶什麼老婆、要讓小孩受什
麼教育，甚至死了要埋哪裡，都是由宗族合議來決定。在都市化程度
甚低的傳統中國，人一旦離開了宗族所居的庄子、圩子、土樓，就成
了既無財產也無身份的盲流，哪兒都去不了。這樣的傳統演變到今天
，雖然大家庭變成小家庭，但家庭對於個人的約束力並未完全消失。

綜上，羅胖這一集雖然講的是西方資本主義與長子繼承制的關係，但
一定程度上也解釋了為什麼儒教東方裡面，家庭對於個人的約束力這
麼大，而西方卻沒有同樣的約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