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板 Foxy_Novel
作者 標題 [短篇] 等
時間 2019-08-12 Mon. 06:58:00
清晨的薄霧壟罩住整個城市，潮濕的氣味有一種熟悉的溫度和憂愁。那棟磚紅色的租屋裡，某個房間的窗子前，那個女孩端著咖啡望向和昨天一樣的天氣，煙雨濛濛。
她低頭對著咖啡嘆了口氣，無可奈何離開了窗邊。
走過冰冷的磁磚地，沒有色彩的白油漆牆旁邊，她將咖啡放在電腦桌上，一屁股坐上電腦椅，然後屈起腳將整個身子縮在椅子上，左手抱膝得斜靠著椅背，拿起桌上的手機，展開得是和那個人的對話框。
不讀，不回。
「過得如何？」她喃喃自語著昨天下午發出的訊息，想著，或許這就是被遺棄的感覺吧？按下手機的主頁鍵，開啟遊戲想拋開這種情緒，卻忍不住回想相處的種種。
那個人用興奮地語氣告訴她：「我這禮拜五要出國了！」
她試著裝出淡然平靜的表情，像是所有的驚訝都不存在，只是淡淡地看著那個人開口：「去哪裡？」
「印度。」
「為什麼？」
「想去看看世界啊！」
「不……我是問你，為什麼是印度？」
「想去最接近天空的地方看看。」
最接近天空的地方？難道是天堂嗎？她沉默地啜了一口咖啡，「多久回來？」
對面地那個人搔了搔頭，「不確定耶……我沒有買回程機票，但簽證最久可以待三個月左右。」
你會不會，就不回來了？她沒有問出口，即便那麼想知道答案，想確認到底要不要等，但她的自尊不允許，寧可就當作不知道，也許很快，也許……其實她真正怕的，是她沒資格問吧？
她百無聊賴地打開新聞，看看有沒有印度的消息，害怕他會出事。
今天是假日，她沒有想去的地方，她想等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而她想做的事情，就是什麼事情都不做，為忙碌的工作喘息。
但她錯了，她一直想到那個人，每個小時打開通訊軟體確認他是不是已經看見了訊息。
原來……夠忙才不會想到他是嗎？
為什麼我要這樣虐待我自己？她忿忿地挽起長髮夾上鯊魚夾，捲起袖子像是跟所有塵埃有仇一樣，播了音樂開始打掃家裡的每一寸地方，又把衣櫃的衣服都倒了出來，然後一件件摺好、歸位。
接下來，把櫃子上的灰塵擦得一絲不沾，再把書櫃裡的書都拿了出來整理一次，翻了好多好久沒看的書。最後是連床單都洗了一輪，烘乾機的香味讓她感到特別安心。
但她的音樂一直定格在那首Say something上。
為什麼是這首歌呢？其實連她自己也不是那麼清楚，也許有那麼點發洩跟不開心的意味在，但她拒絕承認，她一定不是在抱怨那個人，一定！肯定不是！
她又一次打開了通訊軟體，每當訊息跳一次，她就期待一次，最後又落空一次，那感覺糟糕得讓她想遺忘全世界，但就像那本她好喜歡的書上寫得一樣。
『這樣一個連走在路上都會不小心連到咖啡店無線網路的世界，怎麼可能有誰跟自己這麼容易失聯。』
一想到這裡，她又環顧了一次自己的屋子，乾淨得讓人髮指，一點也不像人活過的樣子。也許在這樣的失落裡，她早就已經把自己悶死了吧？
她坐回那張電腦椅上，將音量調到最大聲，像是這樣可以跟世界徹底的斷了聯繫，假裝是自己不願意去連接，而不是自己音訊全無。一樣縮起腳在電腦椅上斜靠著椅背，她看著窗外已經不知道第幾天的雨幕。
Say something I’m giving up on you.
她第一次覺得時間難挨，耳邊的音樂像是在啃食她的淡然。
I’m sorry that I couldn’t get to you.
淚水慢慢蓄滿了她的眼眶，她回想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的期待和思念，終究是錯付了嗎？不！怎麼會期待，怎麼會蠢到還期待呢？明明她那麼清楚，她不再他的人生裡，連情人都不是。
Anywhere I would have followed you.
但她就是想等，還想更清楚他，想等他看見自己，想期待他有一天願意被自己了解，想去他去的地方，想看和他一樣的光景。
Say something I’m giving up on you.
可是什麼也沒有，兩個多月的失聯，什麼都沒等到，為什麼寧可去別人的文章底下點讚，卻連回訊她都不願意？拜託！說點什麼啊！快說點什麼好嗎？
眼淚洶湧地爬滿她的臉龐，她像個失去一切地孩子，將自己的臉埋在膝上，想擦掉自己的不爭氣，但卻怎麼也沒辦法停止哭泣。
輸了……輸慘了。
可是好想念他，真的好想好想他。
對不起，我好想你。
她終於，承認了，自己輸得一敗塗地，原來那麼想念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悲傷充斥著她的內心，等不到的答案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等到了，她不是跟這個世界失聯，是和心裡的那個人，徹底失聯了。
她打開軟體裡的對話紀錄，看著上面和他的點點滴滴，其實他從來也沒對自己多好不是嗎？那為什麼要如此痛苦得等下去呢？也許他早就回來了不是嗎？也許是她表現得太過了，讓他選擇直接拋棄自己離去吧？
刪掉吧！腦袋裡某個聲音這樣說著，讓她掙扎不已，不要再痛苦下去了！可是，難道不會捨不得嗎？不，怎麼可能不會？如果不會，為什麼一熬兩個月？
叮咚！
電鈴突然響了。這時間？這麼大的雨？誰會來？
她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自己不該這樣出去見人，擦乾了眼淚鼻涕，踏過冰冷的磁磚地，到門口開門。
「嗨。」他站在鐵門之外，用一種稀鬆平常的表情看她站在門內愣著。
她回過神，趕緊打開了鐵門，還沒等他進屋子，撲上去抱住了他。
那個人被她的舉動嚇到了，他從未見過她這樣子。
他的衣服胸前濕濡了一片，等等，她不是在哭吧？他想問她為什麼要哭，但她只是搖搖頭，怎樣都不想鬆手。
「我……呃……發生什麼事了？」
她還是搖頭，那個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也抱住懷裡的她，拍了拍她的背。
她還是在哭，但多了一抹歡喜的微笑。
「為什麼？」後來她問。
坐在椅子上的他不解，這什麼問題，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兩個月都沒回訊息？」
「本來要回，結果打到沒電都沒存到檔，等充好電都忘了。」
她還是沒有表情，「那怎麼按人家讚的？」
「就忘了啊，想起來的時候手機被停話了，忘了繳錢，哈哈。」這是藉口吧？肯定是藉口。
算了，反正等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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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s0123d 時間: 2019-08-12 06:58:00 (台灣)
※ 編輯: s0123d 時間: 2019-09-03 23:07:33 (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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