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jimmy5680 (還想飛的企鵝)標題 [分享] 俄軍動員兵:不想坐牢,就得上戰場時間 Thu Aug 21 13:52:55 2025
原文是歐洲自由電台在2025/02/19日發表
昨天才看到網友翻譯,以下主要轉換為繁體,修改少數用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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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坐牢,就是上戰場”。一位逃離前線的俄羅斯徵召兵的故事
2022年10月3日,來自莫斯科近郊柳別爾齊的44歲男子格奧爾基(Georgy)被動員徵召前
往烏克蘭作戰。他起初就有健康問題,育有三個孩子,而且本身也根本不想打仗。2024年
5月,他成功當了逃兵。如今,他與妻子奧克薩娜(Oksana)及孩子們已抵達德國,在“
路途中”(InTransit)組織的説明下,他申請了政治庇護。
格奧爾基是一名土木工程師,因高血壓和心絞痛,他的服役健康評定等級是“B類”。而
且到了2022年秋天,他又遭遇了腳部骨折,還有近視以及色盲等問題。因此,當9月底他
接到徵兵辦公室電話,叫他去“確認資訊”時,他並未在意,不認為自己會被徵召。
“我一大早就離開了家,想著他們會看我的護照、軍人證,給我登記一下,然後我就能去
上班了。但讓我驚訝的是,那裡排了兩條隊:一隊是像我這樣接到傳票的人,另一隊規模
小一些——是志願者。令人吃驚的是,他們中超過一半的人都被篩除了,被告知不需要這
樣的人。而像我這樣的人,卻突然變得被需要了。”他回憶道。
格奧爾基當場就收到了服役傳票。
“他們說體檢委員會之後再說,等我到了部隊,‘如果你體檢不合格,我們會把你篩掉,
不會強留你。’為了那張傳票我和他們大吵了一架,結果他們給了我兩天的緩徵期,雖然
通常只緩到當天晚上,”格奧爾基繼續說道。
那時他是建築公司“城市之棱”(Grani Goroda)的總工程師,該公司與莫斯科“水利設
施”(Vodokanal)有合作。離開軍事登記和入伍辦公室後,他去了工作單位,希望那裡
也許能幫上忙。
–雇主們讓我別擔心:他們保證不會讓我去戰鬥部隊,說會協商解決。結果他們把我送到
了莫斯科的兵役局,而不是柳貝雷齊(Lyubertsy)的兵役局。當時正從服務公司雇員中
組建類似工程兵的部隊——他們承諾會把我分配到這樣的部隊,只需去盧甘斯克參與三個
月重建受損地區的工作。甚至還在傳票上寫著:"作為文職人員應徵入伍履行國防義務"。
等我再次出現在兵役局時,才明白自己被騙了。
他被帶到了軍事部隊。
– 我解釋說自己不適合服役,給他們看了我的健康檔案摘錄。他們隨手翻了翻:“還好
嘛,心臟注意點別太勞累。”現在回想起來覺得可笑,但當時真的很害怕。我們聯繫了軍
事檢察官辦公室,申訴我的心臟問題以及撫養三個孩子的狀況——畢竟他們承諾不動多子
女家庭。結果收到官方回復說:國家認定的多子女家庭標準是三個孩子,但國防部的標準
是四個孩子。至於我聲明自己是和平主義者這件事,當然根本無人理會。
他們在專業特長欄裡寫的是“射擊手”,幾乎沒有任何訓練——他們漫無目的地在靶場晃
蕩,用生銹的機槍打過幾發子彈。一個月後的11月16日,格奧爾基被送上戰場。
– 我們屬於獨立第1855營。最初他們說我們是莫斯科的部隊,號稱"精英",是索比亞甯
市長的嫡系,承諾"絕不會把你們扔進地獄,會分配守衛任務,因為莫斯科不會拋棄你們"
。現實最終證明,'索比亞甯營'正是最先被碾碎的部隊。
單程票
– 感覺就像無人知曉任何事,可怕的混亂,沒有協調,沒有補給…我們仿佛被時間機器
拋回1941年——德軍撲向莫斯科時的全面潰亂,只差軍裝不同。深秋,冷雨,泥濘,被摧
毀的村莊,戰爭碾過這片土地,——格奧爾基回憶道。
他和戰友們直到最後時刻仍不知將被送往何處。最終他們滯留在斯瓦托沃附近的森林:配
發的雨衣不夠,還自掏腰包在鄰村購買斧頭和鋸子。
最初的幾天就像魯濱遜漂流在荒島上——在荒原中赤手空拳求生。他們什麼都不提供,我
們冒著雨雪睡在地上,自己生火取暖。我當時就在想如何逃離這裡,立刻意識到這是一趟
有去無回的旅程。從軍官和指揮層的態度就能看出,他們根本沒把我們當作戰鬥單位或士
兵,我們只是被送來扮演角色然後"英勇犧牲"的炮灰。從他們克扣補給的方式更印證了這
點——既然明天就要去送死,何必浪費糧食飲水?相鄰森林裡駐紮著"阿赫馬特"士兵和防
空部隊,光看裝備就知道誰該被保護、誰不值得。
俄羅斯英雄亞歷山大· 紮列茨基團長的到來尤其讓格奧爾基刻骨銘心。
亞歷山大.紮列茨基
——他把所有人列隊訓話:"你們來這裡就是為了送死的。
“至少他很誠實”
想休假?300!(傷患),"想永遠離開?200!(陣亡)"。這就是我們的戰前動員。
格奧爾基回憶道,那時候離開陣地並不困難——前線已是一片混亂。2022年12月3日,他
在路上攔了輛軍車,沒費什麼周折就抵達了盧甘斯克州的特羅伊茨克。
當時根本沒有監控,檢查站全是我這樣不懂勤務的士兵在值守。他們攔下你問:"通行口
令!"——"我不知道口令";"你什麼人?"——"這不都看見了嗎";"行吧過去吧。"那時
的混亂程度可見一斑。人人都像從泥坑裡滾出來的,衣衫襤褸,無家可歸。
據格奧爾基描述,特羅伊茨克原本有座醫院(後來被炸毀),大半設施已被軍隊強行徵用
改作前線救護所,傷患在此經過分類後才會被送往俄羅斯。
——就像布朗運動似的——一大群被動員的士兵漫無目的地流竄,個個一無所有。人們分
散到鄰近的城鎮村莊,拼命搜尋食物和物資,用來維持自己的生活。他們進了城連商店都
顧不上逛——當務之急是找地方過夜。少數軍官還會替手下張羅,但多數人根本不管——
結果連醫院急診室都被改成了營地。
在那裡,格奧爾基開始接觸同病相憐的士兵,並說服他們偷越國境。
——我們遇見一位老人,他開車將我們載到目的地,指明進入俄羅斯的路線後便離開了。
於是四人分作兩組行動:兩人在道路左側,兩人在右側。當我們翻越帶刺鐵絲網時,直升
機突然出現,當場射殺跟在後面的安德列和謝爾蓋——我至今不知他們姓什麼。隨後趕到
的邊防軍倒不算嚴苛。我們自然質問為何直升機會射殺本國人,他們卻暗示此事不得再提
——這種事從未發生。
“紮伊采沃的蓋世太保”
在瓦盧伊基的警局和衛戍司令部度過一夜後,他們將他押上汽車帶往未知地點。
——紮伊采沃那間關押逃兵的地下室早已臭名昭著,我確信自己正被送往那裡。結果卻發
現身處拉斯佩諾耶鎮。《阿斯特拉》機構曝光過這地方——我甚至認出了自己躺過的木板
床。
這座地下室讓格奧爾基產生強烈的蓋世太保既視感: ——那種時空錯置感又來了。人們
在這裡遭受淩辱、毒打與酷刑。21世紀竟遭遇這等暴行令人震驚。我們這代人自幼被教育
法西斯是邪惡的,而我們是剷除邪惡的正義之師。但現在發現施暴者竟是我們自己,且明
顯不是個別施虐者的自發行為,而是系統性暴行——有人專門徵募人員進行培訓後實施迫
害。最震撼的是:當宣傳機器高呼你去抗擊法西斯時,轉頭卻撞見法西斯蓋世太保的翻版
。
這座酷刑室是前烏克蘭邊境哨站——它昔日還是模範哨所,連澤連斯基都曾親臨視察。
那是棟嶄新的建築,地下室地面鋪著沙土。他們在裡面臨時搭起床鋪,將空間一分為二:
關押"好人"(我被分在此處),以及"壞人"——據我所知,後者是會被清理的對象。那裡
常有人被活活打死:我們去打掃時,甚至天花板上都濺滿血跡。你被困在石盒般的囚室裡
,每日早晚僅被押解如廁一次,與外界完全隔絕。食糧供給極其匱乏,我認為是刻意讓人
挨餓:僅在早8點和正午各給一餐,之後什麼都沒有一直到次日。
根據格奧爾基的敘述,被關押在地下室的人遭受拳打腳踢和電擊酷刑。受害者似乎是隨便
選的,但每個人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我剛到時,他們用電擊槍作為'見面禮',接著開始毒打。那裡有專門的行刑手——他們
毆打我們時很講究技巧,力求不留傷痕。若遭遇直接虐打,通常意味著'壞人'將被處決。
慶倖的是,我只聽聞過這種事,並未親眼目睹。
壓力與折磨令格奧爾基的身體瀕臨崩潰——他的心臟病發作了。萬幸的是,一位曾當過逃
兵的醫療兵施以援手:開出"臥床靜養"處方並提供藥物。他在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
"有一次我們大概八個人被叫去問話:'認不認罪?有沒有悔改?' ——'認了。'——'行
,那就上前線。' 他們把我們押到斯瓦托沃市,有個叫'戈拉'的臨時營地,專門關押像我
們這樣的'迷失者'。記得那天是12月14日。俄軍在那裡吃了敗仗,好多潰兵流竄數月,不
斷有人被抓回來。最高峰時營裡關了五千多人。"後面有消息說俄方在建逃兵集中營,普
京回應說這都是假的,營地就被火速拆除。
此時格奧爾基所屬的作戰營早已解散,他本人則以逃兵罪名被編入'風暴Z'懲戒部隊——
這支靠'人肉衝鋒'戰術臭名昭著的部隊。"
其他人等了幾天也相繼跟來。他們把我派往"零號戰區"待命執行戰鬥任務。當時附近的工
兵們正在從一輛卡瑪斯卡車上面卸炮彈,剛卸完,敵人的炮彈就砸過來了。劇烈的爆炸把
工兵們炸上天,什麼都沒有剩下。我們雖在五十米開外,還是被衝擊波擊中。我受了傷,
腦震盪、腿也斷了,心臟病再次發作。
因此格奧爾基被送到醫院了,醫生給他開了去俄羅斯接受治療的轉院單。
我們被帶到了瓦盧基。我們乘坐的是一輛油罐車,途中遭遇了炮擊——這可一點也不好玩
。司機在瓦盧基停了下來,說:“那裡有家醫院,去那裡吧,我不能再往前走了。” 車
隊領隊補充道:“這是電話號碼,想去哪兒就自己叫輛計程車吧。” 於是我們就叫了一
輛計程車——去莫斯科。我在12月18日回到了那裡。
“突然發現這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到他了”
這段時間,格奧爾基的妻子奧克薩娜一直焦躁不安。
他離開時,我親吻著他,心裡想著萬一這是最後一次見到他怎麼辦。畢竟當時他們就清楚
,許多人一上前線就被直接投入戰鬥。戰區沒有秩序,海馬斯的炮火也威脅著他們。任何
時刻都可能是訣別時刻。她這樣說道。
進入別爾哥羅德州邊境時,格奧爾基和戰友們被迫上交手機。奧克薩娜特意為他準備的備
用按鍵手機,最後也毫無用處。
我們沒想到到21世紀竟然還有沒有手機服務的地方。他最後的資訊是:"一切正常,我們
在警戒線後方,位於盧甘斯克的第三道防線上。" 隨後,電話就斷了。
再次取得聯繫已是兩周半之後。
他用另一個號碼從特羅伊茨克地區來電,自然未提及逃亡之事。僅稱因健康原因即將返家
。之後又收到消息:"正被轉移至未知地點"——再度失聯兩周。我曾致電別爾哥羅德檢察
官辦公室,但當時此類訴求已堆積成千上萬起。瓦盧基當地部門回應稱無網路可用。整整
五周音訊全無——這真是太煎熬了
格奧爾吉直至12月底才聯絡妻子,稱其將前往莫斯科。
“晚上抵家時,衣服髒兮兮的,身上還有一股燒焦的味道。當時我覺得事情已經告一段落
了,軍事醫療委員會予以除名,”奧克薩娜回憶道。
“與其說是計畫,不如說是希望”
"格奧爾基的健康狀況急劇惡化。由於心臟疼痛,他不得不呼叫救護車,醫生將其高血壓
等級從二級提升至三級——重症。他並不擔心在醫院被捕——"
"當時局面混亂,誰也不清楚狀況。起先我帶著骨折的腿去找外科醫生,他聽說我是軍人
後,直接讓我去軍隊診所。後來我假裝無業人員,事情才順利解決,"他回憶道。"事實上
我們能回家全靠一位醫生。我和他以及整個醫療團隊建立了友誼,他非常仁。他本無權為
我們開具轉診莫斯科的證明,卻冒險寫了。按規定我們只能被送到瓦盧伊基——而那裡將
決定我們的命運。"當時我們並不知情,我的兩名戰友最終進了莫斯科的博爾登科醫院:
他們穿著病號服待了十天,僅此而已——院方通知他們前往別爾哥羅德的兵員分發站報到
。他們的健康狀況和我相差無幾。一人離開了,另一人則和我留下,思慮再三後決定藏匿
起來。"
奧克薩娜探訪喬治受訓的訓練場地後,"保持低調"的決定更堅定了:回來後他設法就醫並
再次確認了診斷。但他所屬的部隊已不復存在——接受醫療檢查的希望也徹底落空。
他們沒有任何具體計畫,唯一的指望是動員早日結束。
"不可能像沙皇時期那樣,強征農民入伍並強迫終身服役。哪怕是去阿富汗和車臣作戰,
人們也有明確期限。甚至當我們被帶到訓練中心時,所有人都指望頂多服役半年。"格奧
爾基說。
據格奧爾一所言,所有人此刻都意識到戰爭已陷入死胡同。
“俄羅斯領導層總該有點腦子吧?既然目標無法實現,為何還要繼續打仗?難道為戰而戰
?”他詰問道。
喬治躲藏在與奧克薩娜共有的夏日居所。直至四月前,他仍能領到軍餉。
“我們這些名義上‘存活’的人被編入加里寧格勒第七團部。顯然,失蹤者的帳戶均遭凍
結。有理由推測他們正在搜捕我——自此我幾乎常住鄉間。那是圖拉州一個近乎滅絕的偏
遠村落,僅有數十位退休老人居住。倘若真展開搜查,早該有人通風報信。這裡人都是自
己人,彼此都熟,可不是莫斯科。”
而在莫斯科,人們正在搜捕格奧爾基,2023年12月21日,等他回家探望家人時,三人在他
走近家時將他逮捕,並把他帶到軍事指揮官辦公室,送上飛機,第二天就到了加里寧格勒
。
“德國人的槍炮治癒了我”
格奧爾基接受了審問,初步調查也已啟動。他意識到對方想送他去打仗——用一個刑事案
件像錨栓一樣把他釘住。第二次逃跑屬於加重情節。隨後,他被帶去了所謂的“綜合連”
。
——實際上,那就是座軍事監獄,一個老舊的軍事基地,還是德國人留下的——據說當年
党衛軍“骷髏師”就駐紮在那裡,甚至連那時的橡木鑲地板都保留了下來。他們在一處營
房裡設立了監獄,專門關押像我這樣的人。去看醫生要有押送,去食堂也一樣。區別只在
於你不是待在地下室,而是在二樓。而且他們一天給你提供三頓飯,不是兩頓。
據格奧爾基介紹,加里寧格勒第06414軍事單位曾被用作拒服兵役者的監獄。
有人勸格奧爾基“自願”乘坐下一班飛機去前線——否則他們就把案件提交法庭,判他個
五到七年監禁。格奧爾基選擇了監獄。得知並非只有他一個人做出這種選擇,這給了他力
量。
——當時的情況很糟糕:要麼坐牢,要麼去打仗然後缺胳膊少腿甚至丟掉腦袋地回來。有
趣的是,即使你選擇了坐牢,他們依然每週一次試圖把你塞進飛往庫爾斯克的飛機(後來
那兒的機場被炸了,就改飛沃羅涅日)。這就是心理施壓:你要麼再次正式寫下拒絕參戰
的聲明,從而延長刑期;要麼崩潰妥協飛往前線。這樣的人確實也存在。
“周初他們通知我,週六有一班飛機起飛,名單上登記了我。我說:‘我不去,你們瘋了
嗎?’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因為調查員根本沒時間處理我的檔,”這位逃兵回憶道。
在軍事基地,他設法進入了醫院接受軍醫委員會的體檢。
到了那兒,拿著你病歷去見醫生的不是本人,而是一個調查員助理。‘我是某某某,寫這
個寫那個。’結果他們就寫下了(結論):我很健康。我據理力爭、大鬧了一場,總算以
心臟病為由被收治住院了——那裡有位有人情味的年輕女心內科醫生,她同意給我開轉診
單。不過能住進去簡直就像一場闖關,”他接著說道。
“在醫院裡,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檔上寫著,我奇跡般地康復了,健康等級從‘B’(
有限服役)提高到了‘Б’(輕微受限的合格)。正如醫生所說:‘我不能上軍艦服役,
但扛著機槍去衝鋒——這沒問題。’德國人的槍炮(指戰爭壓力)治好了我的病,真要有
人來記錄下這個奇跡才對,”他語帶諷刺地說道。——“我在那兒見過很多人,通過大筆
一揮(指偽造檔),就從幾乎殘疾的人變成了健康的人。不僅限於心臟問題的人。有的人
胃被切掉了三分之一——照樣合格、健康。另一個在戰場上把腳凍壞了,切掉了半個腳掌
,他也合格了。
軍方的調查部門採納了醫委會的結論。然後,幸運的是。據他說,儘管監獄條件艱苦,很
多人喝酒吸毒,賄賂檢查站的應徵士兵,讓其從外面‘跑腿人’那裡接收違禁藥品。由於
格奧爾基對這些不感興趣,他們決定‘表彰’他一下。
——團長開始給自己蓋一棟達恰(鄉間別墅)。負責建設的少校決定省錢。他給我們的獎
勵就是——去呼吸新鮮空氣外加免費幹活。這是非法的,所以沒有衛兵押送,全由那位少
校負責。我看到根本沒人看守,圍牆後面就是城市。我還諮詢了有經驗的人——監獄裡一
半以上都是罪犯。他們告訴我該怎麼躲藏,有個傢伙給了我一件T恤和一條褲子讓我換上
便服。而且,那位少校還告訴我現在到處一片混亂,錯誤百出,我們是在加里寧格勒——
“在一個(孤)島上”,很可能“沒人會通緝你”。也就是說,你去買票時,不會有任何
地方的警報系統會觸發。
格奧爾基去工地工作了近一周,做好了準備,然後在5月29日翻過圍牆,換上便服,坐上
了一輛計程車。他在機場買了張去普爾科沃(彼得堡機場)的票。從聖彼德堡,他搭乘小
巴沿著沒有檢查站的鄉間小道前往白俄羅斯。逃離這個國家的想法甚至在被捕之前就萌生
了——總不能一輩子都在逃亡中度過。早在二月份,他就聯繫過名為“走向森林”的組織
,這個組織專門説明像他這樣的逃兵,但在他的情況下聯繫得太晚了——格奧爾基已被拘
留。不過他已經有了計畫:借道白俄羅斯出境,因為那裡相對安全。在聖彼德堡,奧克薩
娜給他弄來一本護照,他就是靠著這本護照飛往了塔什干。
格奧爾基沒有在那裡(烏茲別克斯坦)久留——他害怕被引渡。他曾嘗試辦理西班牙簽證
,但遭到了拒絕。他買了一張經巴賽隆納中轉去拉丁美洲的機票,但在卡達被拒絕登機。
最終,他搬去了格魯吉亞,但在親克里姆林宮的“格魯吉亞夢想”黨贏得選舉後,他意識
到待在那裡也不安全。後來,他搬到了黑山,在那裡,他為瑞典著名藝術家馬茨· 諾德斯
特倫(Matts Nordström)修復了一幅泳池馬賽克圖案。而在此期間,他已經被列入俄羅
斯的聯邦通緝名單。眼下,當保安力量上門時,奧克薩娜和孩子們正待在家裡。
"調查員在六月底首次聯繫了我。我被告知,關於他健康狀況的任何證明都不會被接受—
—我們已經毫無希望。當我申訴他身體不適時,對方卻說徵兵過程沒有任何違規行為。他
們試圖說服我唯一的出路就是認命投降,整個局面已經無可挽回。我回復說已獲悉這些情
況,"奧克薩娜回憶道。
此後兩個月她躲回鄉下,對方卻不斷來電威脅要到學校找孩子們,還聯繫了她剛滿18歲的
女兒。
逃亡的第一個月裡,格奧爾基仍在試圖掩蓋行蹤。他假裝仍在俄羅斯,持續與調查員保持
聯繫。"
"他直言不諱地說,如果我不屈服,他們就會向我的家人施壓——這是國家敲詐,是恐怖
主義行為。'如果你不回來,我們就讓你家人也日子不好過。'他兌現了承諾,"格奧爾吉
說道。
當奧克薩娜回到城市後,調查人員突襲搜查了她和孩子們的住所。
"他們在9月7日週六上門,從早上9點一直待到下午2點。這是加里寧格勒的調查員向地方
下達的指令——要求沒收所有電子設備。儘管我當場電話聯繫了律師,律師明確告知這是
非法行為。但最終他們檢查了孩子們的手機,並沒收了我的手機,"奧克薩娜陳述道
隨後安保人員出現在她年邁父母的住處。
"你永遠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麼。他們已經挨家挨戶找鄰居問話,我真不想讓孩子因為這事
而受苦。整夜整夜失眠,抑鬱、焦慮、前途未蔔,"她回憶道。
精神崩潰的奧克薩娜被送進精神病院住院一個月,通過專業治療緩解抑鬱並調整藥物。直
到這之後——就在1月7日耶誕節當天他們再度上門搜查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再也不想呆
在俄羅斯了。
"我住院期間,孩子們暫時成為了孤兒。生怕他們會就此從我身邊被奪走——我聽太多這
種故事了:父親參加,母親離世,孩子就被送進福利院,"奧克薩娜說。
格奧爾基提及加里寧格勒軍事監獄的遭遇,有一名逃兵,他妻子去世才逃離部隊。結果遭
到了抓捕,兩個孩子也被送進了福利院
對妻子而言,背井離鄉的決定十分的艱難,離開我們一起努力掙得的一切,離開我們全心
投入的一切,真的很難,但是沒有其他辦法了。
1月17日,她帶著孩子離開俄羅斯目前,一家人成功團聚,抵達德國並申請政治庇護。
一方面,他感到如釋重負。雖然仍然需要克服德國的官僚程式的潛在的負擔,但最重要的
是,再也沒有什麼能威脅到他的妻兒了。周圍是不同的人,很平靜。不同的態度,不同的
環境,在許多方面都令人驚歎,但身處另一個世界的感覺並沒有隨之而來。我們希望孩子
們融入社會,成為歐洲人,開放,對他人有同理心。我們不再年輕,都46歲了,但我們一
生都在靠自己嘗試各種事情。我們相信自己會成功,”格奧爾基說。
為了核實這些逃兵自述的真實性,以及評估其可能捲入在烏克蘭戰場上犯下的戰爭罪行的
程度,“放下武器計畫”(Farewell to Weapons) 項目組建了一個核查小組,為逃兵制定
了一套專門的核查規程。格奧爾吉的個人經歷由該小組進行了核查,小組成員包括一名國
際人道法(IHL)律師、一名開源情報(OSINT)研究員和一名專門研究俄羅斯軍隊的軍事分析
師。
根據Mediazona收集的資料顯示,2024年俄羅斯軍事法院受理了10,308起拒絕服役的刑事
訴訟案件——這一數字幾乎是2023年的兩倍。而自開戰以來,已有14,182名俄羅斯軍人因
擅離職守(即開小差)被軍事法庭判處逃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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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ver give in. Never give in. Never, never, never, never—in nothing, great
or small, large or petty—never give in, except to convictions of honour and
good sense. Never yield to force. Never yield to the apparently overwhelming
might of the enemy.
~ Winston Churchill, Never Give In, Never, Never, Never,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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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47.149.18.244 (美國)
※ 作者: jimmy5680 2025-08-21 13:52:55
※ 文章代碼(AID): #1efhGvt4 (Milit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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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俄軍動員兵:不想坐牢,就得上戰場
08-21 13:52 jimmy5680
→ lostkimo: 喔~是第一次的部分動員阿。那次真的超亂的。2F 08/21 14:28
推 vt1009: 難怪會有三十萬人大逃亡4F 08/21 15:15
推 barjack: 聰明逃的好 能保命還有機會看子女長大7F 08/21 16:37
推 kuroro94: 其實蠻好看的,蒐集一冊名字改掉可以出書賣8F 08/21 16:52
推 aeoleron: 被篩掉可以回家的大概都帶大包紅包
但我看狗官應該會看好哇你有錢 多徵幾次xdd
俄國真的不用擔心技術人才流失brain drain
技術人員喔 國家他媽的直接把你丟去給無人機打
反正布丁不缺人嘛10F 08/21 18:08
推 s8018572: 感覺像在一戰後期時的逃兵狀況 戰場前線一片混亂
可以趁亂逃回家鄉15F 08/21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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