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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板 bake
作者 bake088 (ba.)
標題 不做小三好多年 作者:荀草
時間 2012年12月18日 Tue. PM 11:40:06


不做小三好多年
作者:荀草

“作為合格的小三,要嘴巴甜,臉蛋美,胸圍大,腰肢軟,臀部翹,腿腳長,還要OX功夫好……”

杜藜挑眉,怒之:“誰說我是小三,我揍誰!”
柯嬡泣不成聲:“你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滾!”毆飛某人

本文說的是:【外冷內熱火爆女】與【妖嬈凍人名小三】靈魂互換之後的杯具人參!

套用熟人一文的台詞:穿成啥不好,穿成小三!

內容標簽:都市情緣 靈魂轉換
搜索關鍵字:主角:杜藜 │ 配角:柯嬡;魏皓仁,白楚舫,賈弈 │ 其它:
文章類型:言情-近代現代-愛情
所屬系列:書中有如玉,書中有金屋之虛情假意

顛三倒四第一樁

  杜藜拂開額頭的發絲,對著鏡子發了一陣呆。鏡中的女子眉毛修得很細,眼神呆滯,面色因為宿醉有點蒼白,嘴唇倒是飽滿。她再仔細看了看,又發現手指甲是精心修理過的,桃底貼水鑽,一看就是保養得當的一雙手。
  
  杜藜甩甩腦袋,覺得自己還在做白日夢。
  
  漱了口,隨意抹了一把臉,拿著梳子對著那一頭扒拉兩下。什麼時候頭發都變成波浪卷了?她有點疑惑。
  
  煮的咖啡飄散著濃香豆渣味,喝到口裡有點苦,不過她喜歡。
  
  手提電腦裡面的插畫已經成了形,只差最後的潤色點綴。她隨手又塗鴉了兩筆,咬著吐司,屏幕裡面模模糊糊地顯出她的樣貌,她怎麼看怎麼怪異。
  
  雜志插畫作者群裡面已經開始有人迷糊地問:今天幾號了?
  
  她瞄了一眼桌面上的台歷,13號,最不吉利的日子。群裡那個人依然在叫幾號了?沒有人回答。這種問題,有必要問麼,傻冒一個。
  
  屋裡安靜得出奇,她覺得缺少了點什麼,左右看看,發現不是缺少了東西,而是多了太多的東西。
  
  空酒罐,零食袋子,碎渣,裝鹵菜的盤子已經空了,裡面丟了幾根鴨脖子。她抓抓腦袋,實在有點忍受不了房間的凌亂,丟下畫筆認命的拿起吸塵器,打掃臥室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一只口紅,水蜜桃口味。
  
  又是桃色,她討厭這種粉嫩嫩裝可愛的顏色。
  
  專業雜志堆放得到處都是,她也一一整理好了放好,目光從電視機屏幕上閃過的時候,她覺得有點奇怪。裡面倒映出來的人穿得也太暴露了一點吧?也太淑女了。
  
  桃色的連衣裙,背後開叉到腰部。她斜著身體,下意識摸了摸胸部,果然沒有穿內衣。太大膽,太……這身衣服是穿著用來勾引男人的麼?可惜,她身邊男人太少,色迷迷的男人也少。也許是因為她一直穿了內衣,不露背的緣故?
  
  這是什麼理論?
  
  再一低頭,發現腳指甲也吐了桃紅。靠,太艷麗了。
  
  她什麼時候把自己搞成這種鬼模樣。一把丟掉吸塵器,整個人湊到萬年難以用到的梳妝台前面,對著那大圓鏡子貼了上去。
  
  “這是誰呀?”她倏地爆出這麼一句。
  
  她對著鏡子仰頭、低頭、歪頭,張開嘴巴大笑,咧著嘴角假笑,皺著鼻子冷哼,瞇著一邊眼睛斜視。這下又發現,眼睛上居然還塗了睫毛膏。她剛才洗了臉,這睫毛膏居然還黏糊在上面,要發展□也不用這麼難捨難分吧。
  
  什麼時候化了妝她都不知道?
  
  跑到洗手間,耗費了一番功夫洗干淨了臉,又發現渾身癢癢地難受,脫了衣服放水洗澡。
  
  手指勾著那艷色的丁字褲,如果是漫畫的話,她腦門上絕對有一排黑線。抬頭,正好看到大鏡子裡面的女人,脖子纖細,鎖骨的線條有點性感,胸圍很傲人,腰部跟水蛇似的,再往下……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的肚臍以下,光滑一片。她扶著額頭,覺得自己美劇看多了,她的荷爾蒙不至於旺盛到她要將除了頭發之外的所有毛發都剔了干淨吧?
  
  淋蓬頭的水灑落下來,冷得她一激靈,頭疼有點舒緩,後知後覺地再將自己全身上下打量一遍,這身體真陌生啊!
  
  她感慨,抹了一把頭發,去抓洗發液,眼神不自覺地繼續往鏡子飄。她忍不住深呼吸一次,再緩緩吐出滿腔的濁氣。指著鏡子大罵:“你丫的從哪個時代穿越來的?”
  
  鏡子裡面的女人嘴巴開合,好像回答她:你丫的才穿越呢,傻冒!
  
  她將自己的臉壓成夾心餅干,再拉扯成機器貓狀,又扭成豬頭,總結:“這不是杜藜。”
  
  鏡子裡面的女人她認識,不是杜藜。或者說,鏡子裡面的女人昨天也在這間房間裡面,跟她一起喝酒,跟她抱怨男人不懂情調,抱怨對方只陪老婆去馬爾代夫不帶她去法國,抱怨對方的床上技巧太禽獸,抱怨……
  
  她,杜藜也想抱怨啊!
  
  她們只是鄰居,只要她不出房門,一年都不會跟對方遇見;就算天天出大門,也不一定天天碰見;就算在一層樓,她們也不可能同時一進一出打個招呼!
  
  對,她認識這個女人,是她的鄰居。而且是到昨天為止還算得上路人甲的陌生人。這個命叫‘路人甲’的陌生人無意中看到她出門丟垃圾,搖晃著一袋啤酒問她要不要一起喝酒。
  
  杜藜愛喝酒,不愛出門。所以,破天荒的被啤酒給擄獲,放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進了家門,兩個人一起拼酒,說話聊天。對方喝得太多,開始說自己的生活,說自己的男人,說對方的錢,對方的老婆,對方的兒子;說自己的房子是對方送的,還要分期付款;說她為什麼得不到男人全心全意的愛,她那麼的愛他,一切都奉獻給了她。
  
  杜藜很少看到女人喝醉酒之後大哭的,對方哭得天崩地裂,差點把她屋頂給掀了。
  
  她討厭喝醉酒發酒瘋的人,哪怕對方是美女。頭大的是,這個美女居然還是一個小三。杜藜覺得自己的人品數值又開始跟股票一樣一瀉千裡,沒有一年半載是回天無力了。
  
  現在,她覺得股市已經崩塌,牛神變成了牛崽子。
  
  她杜藜的靈魂居然穿越到了柯嬡的身體裡面!
  
  這個時候她想起一句台詞:“子啊,帶我走吧!”隨手一把甩開洗發液,那笨重的塑料瓶碰到牆角,在防滑地板上打了兩個圈,慘兮兮地滴出一兩地洗發液,跟擠出來的虛假眼淚似的。
  
  怪不得她覺得怪異。這臉,這胸圍,這腰圍,還有這光潔地臀部,她想要饒牆,指甲頂在瓷磚上,可惡的桃色。
  
  她泡了很久的澡,一身的皮膚都泡得皺皺的,頭腦異常清醒的晃蕩到了客廳。瞄了一眼茶幾上洗得光可鑒人地茶杯。
  
  “杯具,還是一整套的。”
  
  她開始有意識的避免見到任何不好寓意的東西,或者任何可以照見自己面孔的東西。剩下一半的吐司被胡亂地塞滿嘴巴,冰冷的咖啡硬灌了下去,吐司地干,咖啡的苦,卡在喉嚨裡面,差點讓她窒息。
  
  雜志插畫作者群裡面的傻冒還在咋呼:13號是個好日子。耶穌啊,上帝啊,雜志你這小受為啥要挑這一天截稿啊!
  
  代號‘魏老爹’的主編突然冒了出來:今天不交稿地就是總受。
  
  NO!群裡一陣哀號,冷冷清清的群開始炸開了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這麼多人,嘰嘰喳喳開始拜老爹,親大伯,親親怪蜀黍,非禮魏大帥哥,揉捏魏正太。各種稱呼輪番上陣,堂堂的主編大人硬是被眾人越叫越小,只差點成了某畫手的‘小寶貝’。
  
  杜藜想笑,眼皮一抬,從折光地屏幕上正好看到自己的臉,那火就噌地冒了出來。快速地打上一排字:老娘剛剛發現自己穿越了,今天不交稿!
  
  傻冒大叫:我還在九龍奪嫡的清朝,雍正剛剛拉著我滾床單完,腰酸背痛中。魏大帥哥,你憐香惜玉一下,我交稿,拖一天行不!
  
  魏老爹:讓雍正找御用畫師給你畫了,穿越送到我辦公室桌上。
  
  潛水員之一弱弱地:魏主編大人,我不舒服。你要知道我每月總有那麼幾天……
  
  魏老爹打斷TA:你是男人,難道你雌雄同體?交稿,否則我割了你JJ。
  
  潛水員之二嗷嗷大叫:老爹好樣的,滅了丫的。明明是男人裝什麼弱受,要攻啊攻!
  
  魏老爹淡定:交稿了,你們就攻了。不交稿的,我讓你們進宮。
  
  杜藜丟了一個貞子消失的圖片,關了頁面。電話鈴聲響,居然是魏主編。
  
  對方低沉略帶沙啞地聲音傳來:“真的交不了稿子?”
  
  杜藜不知為何怒火少了些,刻意控制了下自己的語調:“我這邊出了意外,今天沒法交稿子。”
  
  “出了什麼事?”
  
  “一時半會解決不了,現在傳一張給你,剩下的一張你找別人頂替下吧。”
  
  “杜藜,出了什麼事?”
  
  她深深呼吸,瞅了窗外一眼,日頭很高,熾烈地陽光打在玻璃上,扎得人眼睛疼。她說:“我穿越了。”
  
  那邊的主編大人明顯的噎了下,半響才道:“我安排另外的人畫剩下的,下不為例。”
  
  掛了電話,最後在插畫背景上打上大片火辣辣地光源,陽光下的情侶笑得甜蜜。打包,發郵件,給主編消息等一氣呵成,‘啪’地把手提屏幕使勁了摁了下去,咒罵了一句。
  
  一回頭,窗戶上又映照出她的樣貌,這次她猛地將窗簾都拉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現言,日更




顛三倒四第二樁

  “啊啊啊!怎麼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會變成你,你卻在我的身體裡面?這到底是誰弄的?我的身體,我這保養得當,精心修飾過的身體,為什麼會到了你的身上?為什麼?我不要啊啊啊!誰來告訴我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睡了一覺醒來就變成了這樣?你把我的身體還給我,我不要變得這麼丑,我不要變成飛機場,我不要這平板的臉,我要我自己啊啊啊!”沖進來的女人大喊大叫,眼淚齊飛。杜藜好不容易才接受自己的身體用這種崩潰的、癲狂的的姿態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卻聽到這麼白癡的問話,恍惚地有種做夢般的虛幻。
  
  自己的身體搖晃著問自己的靈魂,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柯嬡喊得聲嘶力竭,哭得一塌糊塗:“你把我的身體還給我啊啊啊!”
  
  杜藜點頭:“好,我還給你。”
  
  柯嬡猛地頓住:“真的?”
  
  “真的。”
  
  柯嬡瞬間展露微笑:“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我本來就是好人。”
  
  柯嬡嬌笑,就聽到對方說:“你自己來拿吧。”她那笑容就僵在臉上:“什麼?”
  
  “我說,”杜藜查看了一下門鈴有無損壞,再關上房門,瞅著她:“你要你的身體,它就在這裡,你自己來拿去就是了。”
  
  “哇……”柯嬡猛地開始大哭,一邊哭還一邊指責:“為什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
  
  “我要我的身體!”
  
  “我也要我的身體。”
  
  “我不要變成丑小鴨!”
  
  “這樣的天鵝我也不稀罕。”
  
  “我的情人們看到這麼平凡的我會傷心欲絕的!”
  
  “我的……家人看到我這樣會覺得我被雷劈了。”
  
  “沒有了性感的身材,沒有了嬌艷的臉蛋,沒有了甜美的嗓音,我就不再是我。”
  
  “大眾臉,排骨身板,不高不矮,不□那也是我自己的身體,我不嫌棄它。”
  
  “你欺負我,嗚嗚。”
  
  “我欺負地讓你暴走了,然後微笑了,最後還是哭了。”
  
  “你你你……”柯嬡顫抖地指著對方,再多的控訴已經無從下手,哀哀地哭了一兩個小時,一雙眼睛已經腫成了核桃。杜藜給她倒了一杯水,抬頭看著那面孔的時候總有種糾結又詭異的心態,她這是自己伺候自己喝水麼?還是自己把自己當作客人一樣的照顧?
  
  歎口氣,只覺得一團亂麻,理都理不清。
  
  哭也哭夠了,水份也補充了,柯嬡總算恢復了理智。呆呆地問盤腿坐在沙發上的某人:“我們怎麼辦?”
  
  “不知道。”
  
  “我們會一直這樣活下去麼?”
  
  “不知道。”
  
  “我們到底做了什麼,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不知道。”
  
  柯嬡嗔怪:“你到底知道什麼?”
  
  杜藜瞥了她一樣:“你又知道什麼?”
  
  “我,”柯嬡哽咽,聳鼻子,聳啊聳啊,又開始抽泣。一邊拉扯著圓領T恤,瞄著裡面的春光:“這樣的胸圍吃再多的木瓜也沒法豐滿起來。”
  
  “的確。至少我搞鍛煉的時候不用擔心它會晃到我的手臂,也不用擔心因為它的豐滿而沖爆了襯衫鈕扣。”
  
  柯嬡扭捏兩下臀部:“太沒有彈性了,怎麼吸引男人的目光啊!”
  
  “我覺得蠻好,至少男人會正兒八經地跟你同一條直線的走路,而不是落後半步看你的……”她也擺動下身體,癟嘴:“屁股。”
  
  柯嬡翹著蘭花指,半垂著頭,並著膝蓋,無限嬌弱地靠在茶幾上,哀怨地道:“沒有傲人的身體,我靠什麼吸引男人?沒有了男人的愛,我又怎麼活?他們是我生命的源泉,給予我愛情的滋潤,賦予我美貌的資本,他們的愛就是我的一切。”
  
  杜藜望天,捏著遙控器隨意摁了一個頻道。電視機裡面的古裝女人聲情並茂地唱著:“天蒼蒼地茫茫,你是我永恆的陽光;山無稜天地合,你是我永久的天堂……”她翻個白眼,快速地沖進洗手間干嘔了一番,擦干淨嘴角,關了電視。
  
  屋子裡靜寂地異常,杜藜都能夠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她瞄了瞄對面的‘自己’。很尋常的眉毛,常年古井無波的眼睛,薄唇有點蒼白,不記得誰說過這樣的女人不好吃也感情單薄;臉頰帶一點點地嬰兒肥,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若小一些;身材就跟柯嬡說過,平板的飛機場,毫無女人味可言。跟早上在鏡中見到的女人相比,一個是精心雕琢的美女,一個是毫無特色的女人。只是一個女人而已!某些方面來說,也很少有男人將她看作女人,因為太無趣太沒有女人味了。性格還些呆,說話直來直往不懂拐彎。可就是這麼沒有女人味的女人,裡面換了一個靈魂就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看看現在的‘她’。蘭花指翹著,另外一只手拖著杯底,女人該有的弱小體現一分;薄唇輕咬,眼睛濕漉漉地如同迷路的梅花鹿,臉頰因為哭泣還帶有一點薄暈,粉嫩嫩的讓人想要咬一口,姿色突地增加了三分。還有那坐姿,不是叉開大腿盤坐著,也不是吊著一條腿晃蕩著,而是雙腿膝蓋並攏,小腿和腳背形成一條流暢的線條,纖細而柔美,又增加了兩分。柔若無骨的四分之三側面身軀,不自覺地凸顯了那一點點的胸,腰也縮了進去,臀部圓潤,硬是將水桶般的三圍給擠出了曲線,這又增加了三分。最後,就是渾身散發的氣質。杜藜有點疑惑,她怎麼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嬌柔可人,脆弱如斯的一面?
  
  這個女人是個妖孽!不對,是附身到杜藜身體裡面的柯嬡是個狐狸精。
  
  狐狸精拿著哼唱結婚進行曲地手機,哇的大叫:“怎麼辦?怎麼辦?達令的電話,啊啊啊,這是什麼咽喉,這是什麼嗓音,這是……”她捧著手機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由著那婚曲進行了一遍又一遍。狐狸精急了,眼角含淚,小聲啜泣,喃喃自語,可憐兮兮,邁著小步沖到杜藜身前:“你要幫我,你一定要幫我。我會請你喝酒的。”
  
  就是因為跟你喝了酒,我們才會互相換了身體,遇到了這種詭異的事情。
  
  對方可不管這些,又是念叨,又是哭泣,又是撒嬌。媽呀,杜藜是女人,不是男人,受不住同性的‘熱情’。
  
  她拿著手機:“要說什麼?”
  
  柯嬡啊啊啊,指著電話:“你先接了再說。我教你。”
  
  好吧,杜藜妥協,甩開‘美女?’的胳膊,摁下接聽鍵,順道喝了一口咖啡,沒有這東西估計她也會處於崩潰的邊緣,而不是坐在這裡淡定的接電話。
  
  “寶貝……”
  
  ‘噗——!’咖啡報廢,杜藜遞過電話:“你的!”再次跑進洗手間,繼續干嘔大業。誰能想像一個男人,甜蜜蜜甜絲絲甜脈脈地,小聲地對你喚一聲‘寶貝’,你不全身過電一樣的發抖,算你本事。開著門,就聽到外面柯嬡結結巴巴地說她不舒服,感冒了,咳嗽了,喉嚨啞了。不要男人來探視她,男人可以多陪陪自己的老婆,陪陪自己的孩子,他可以下一次再補償她,帶她去哪裡哪裡玩,或者逛街也可以,兩個人可以燭光晚餐。她一直想去吃正宗法國菜,想要鮮花,想聽小提琴的現場演奏,想……
  
  杜藜再一次瞄著鏡子,指著鏡中人道:“你,是,小,三。”她想一頭撞死。
  
  如果時間倒流一天,她絕對不開門碰到柯嬡,不接受她的‘好意’一起喝酒;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三天,她會選擇出門旅游,不滿半個月絕對不踏入家門;如果時間可以倒退一個月,她會提前搬走,當作沒有住到這個社區這棟樓,見到這個女人。
  
  人世間,哪有這麼多如果!
  
  再次回到客廳的時候,柯嬡已經掛了電話,時而笑得甜蜜時而無限憂愁,那一張蒼白的面孔如走馬燈一樣不停地上演人的喜怒哀樂。
  
  杜藜跌坐在沙發上,嚴肅地道:“我們必須好好談談了。”
  
  柯嬡微笑著點頭:“你不知道達令有多愛我。他捨不得我生病,恨不得插了翅膀飛到我的身邊來照顧我;他要回家之前,也會給我打電話問我今天快樂不快樂;就算再忙,也會每天給我送玫瑰。他在家吃得很少,總是會事後開車來接我去吃晚餐,說跟我在一起才是最放松最開心的。他說他在家裡度日如年,看著他老婆就覺得人生沒有了任何樂趣,他不喜歡兒子跟他斗嘴,不喜歡因為工作太多太忙而忽略了我。可是我愛他,體諒他,明白他,我能夠忍受他不在我身邊,能夠等待他日日夜夜,能夠……”
  
  杜藜再次打開電視機,這次播放的是電視購物,主持人故作驚喜地張大嘴巴大叫:“只要500元,您就可以得到這一部手機。它能夠攝像,能夠接電話,能夠發郵件,能夠發短信,還有三天三夜地待機功能……”
  
  電視裡面的人興奮地手舞足蹈,好像那一部手機是外星人制造的;電視外面的人含羞脈脈,深情無限地說著男人如何對她好,如何厭惡自己的老婆兒子家庭。
  
  翻個白眼,她已經可以預見自己的未來就跟這噪音一樣,會沒個停歇了。




顛三倒四第三樁

  第一聲歌唱,是蒼老爺爺地翻譯腔:“小丸子,起床,起床啦~~~”杜藜習慣性的從枕頭下面摸出自己的手機,熟門熟路的摁掉。
  
  耳朵安靜了!
  
  第二聲歌唱,是日本美男深情脈脈地呼喚:“親愛的,為何不接我的電話?你不知道我有多麼的思念你麼?你不知道我有多久沒有聽到你那甜蜜的聲音了麼?我對你的愛如日本海一樣的浩瀚無邊,我對你的情如富士山……”杜藜東摸西摸,從床鋪的上頭摸到下頭,摸出一個方塊,呈拋物線的丟在了地板上。
  
  腦袋安靜了!
  
  第三聲歌唱,是帕瓦羅蒂的男高音:“你是太陽~~~陽~~~~~~安”杜藜猛地翻起聲來,目光如機關掃描一般鎖定在地板某個粉紅色手機上,靠,哪裡來的破玩意兒,踩踩踩!
  
  “啊——!”第四聲,是掀開被褥,掀翻屋頂的女子慘叫,同時一道粉紅色的身影呈光束地從恐龍爪子下奪回已經快要嗚呼的手機,指著對方控訴:“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的寶貝?這是我最最最親愛的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啊!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它?你這個……”某人眼睛一瞪,粉紅女肩膀一縮,可憐兮兮地:“你,你……”
  
  杜藜提著對方後領的絲質半透睡衣,打開大門,一腳一踹,將對方恭送出門。重新倒在床上的時候,腦袋回路在問:剛才那個女人是誰?長得怎麼有點熟悉?
  
  她翻個身,起床氣在緩慢平息。安寧地,溫暖地,愜意地清晨,要睡個足夠才對得起身下地這張床,某人感慨著。閉眼之前不自覺的回放剛才提著粉紅女出門之前窺視到的胸圍大小,怎麼看著都熟悉,那個飛機場一般的胸圍。
  
  “NO!”她哀叫一聲,急急忙忙跑出去。門鈴已經被人按得哀怨,伴隨著結婚進行曲纏綿的曲調,杜藜撐著額頭任命的打開大門,扯著對方的睡意前襟拉了進來。
  
  柯嬡淚眼滂沱,捧著粉紅手機的殘軀:“電,電話,我最最最親愛的打來的早安吻電話,嗚嗚嗚,早上的第一個吻,嗚嗚”
  
  杜藜恨不得倒立一番,讓下半身的血液先供給大腦思考。怒啊,大清早沒個消停,都不讓人睡個安生覺。指著對方鼻子:“閉嘴,你再哭我就……”很想說扒了你衣服,可是,對方現在用的是她杜藜的身體,她扒了對方衣服不就是讓自己裸 奔麼?!她梗了梗,補充:“再哭,我就把你手機給吃了!”
  
  “不——!”柯嬡繼續慘叫,捏著還在狂唱結婚進行曲的手機想要找個地方藏起來。
  
  杜藜繼續頭疼。她傻了麼,吃了手機,果然還沒睡醒。
  
  “小姐啊,你到底要怎樣?”
  
  柯嬡小心翼翼的捧出手機:“接,電話。”
  
  杜藜猛地奪過,怒氣沖沖地吼:“喂!”
  
  “可愛,我到你樓下了,起床了沒?我給你買了早點,一起……”‘啪!’手機徹底陣亡。杜藜往對方身上一丟,“你家男人讓你起床跟他一起吃早飯。”
  
  “啊?啊——!”
  
  “閉嘴,在叫我就把你從七樓的窗戶裡丟下去,讓你橫屍大街。”不,她不想讓自己的屍體放在大街上做展示。不,她不想讓自己死!杜藜翻白眼,心肝在內流滿面。
  
  柯嬡捧著自己的玻璃心:“最最最親愛送來的早點,還有早安吻。”
  
  杜藜扯著嘴角,呲牙裂齒:“吻你個頭。”
  
  柯嬡淚水潸然:“幫幫我,你一定要幫幫我。下次,我也會幫你的。”
  
  杜藜翻身:“我沒有親愛的給我膩死人的電話,也沒有親愛的人給我送早點。”
  
  柯嬡拉著對方手臂,糾正:“昨天打電話的只是我喜歡的,今天這個才是我最最最愛的王子第一號。”
  
  王子?!王你個頭。她還不止給一個男人做小三,靠!什麼世道。拿著枕頭蓋住腦袋,繼續睡覺。
  
  “你不答應我,我會一直哭一直哭,哭得你的眼睛腫得沒法見人。我,我會用你的身體去,去跟我親愛的見面的……”
  
  杜藜騰空而起:“你敢!”
  
  柯嬡下頜一抬:“我,我就敢。”瞬間又垮了下去,“求你去見見我親愛的吧!我在這裡替你看家,求你!”
  
  杜藜抓牆,我也求你別哭了。她的那張臉懂事以來從沒有這樣‘糟糕’過啊!
  
  ^^^^^^^^^^^^^^^^^^^^^^^^^^^^^^^^混亂的人生分割線^^^^^^^^^^^^^^^^^^^^^^^^^^^
  
  八點,杜藜踢掉了某人准備得海棠紅高跟鞋,撕扯掉□掛滿了蕾絲花邊亮片裙,頂著一頭隨意扎著的波浪卷發出現了在柯嬡房子裡面,見到了柯嬡的王子一號。
  
  男人給她的第一印象是陽光帥氣,五官深刻的臉型,一見人就笑瞇瞇的眼睛,中氣十足的嗓音,捧著一束鮮紅的玫瑰花迎面就是大大的熊抱,並在她的臉頰上印上了口水:“可愛,我真想你。”
  
  杜藜推開對方,阻止他進一步的深吻:“我沒刷牙。”
  
  男子大笑:“哦,我不介意。”
  
  “我昨天吃了洋蔥炒臘肉,晚上太累忘記漱口直接睡覺了。”
  
  對方無動於衷,依然在她唇邊啄了一下:“你真可愛!”
  
  為什麼她想吐?明明該是對方想吐才對。能夠找小三的男人,神經果然非同一般。
  
  杜藜手伸出來:“早飯呢?”
  
  “哦,有你最愛吃的無脂奶油慕斯,意大利面,還有水晶小籠包,對了,還有你最愛的魚子醬壽司。”男人擠進門來,熟練的找出餐盤一樣樣擺放早點,像一只勤快的小蜜蜂。
  
  杜藜後知後覺地問:“你也一起吃?”
  
  “哦,”男人圈住她一陣親密的搖晃:“你不想我多陪陪你麼?我知道你還在為上次我的不告而別生氣,不過你很理解我的難處,對不對?放心好了,這次休假只有一天,我們可以相伴到天明。”
  
  “不,我還有工作。”
  
  男人輕笑,推著她進入洗手間:“陪我吃喝玩樂就是你最重要的工作。”
  
  杜藜不可思議的皺著眉頭:“伺候你,就是我的,工作?”
  
  男人臉色一變,笑道:“陪著你,就是我今天最幸福的工作。”他撐在門口,“快點弄好,等下吃飯。當然,你想要沐浴的話,我們也可以一起,順道……”回答他的是砰然關閉的門板。
  
  杜藜使勁擦洗了番自己的臉頰,掏出手機撥打自家電話,裡面傳來柯嬡嬌滴滴的聲音,杜藜冷道:“你家男人真色。”
  
  “咯咯咯,哎呀,寶玉哥哥只對我色啦!”
  
  杜藜一抖雞皮疙瘩:“寶玉哥哥?”
  
  “對呀,”電話那頭柔情萬千地解釋:“我家王子的名字很有古意,他叫賈弈。賈寶玉的賈,精神奕奕的弈。我平日都叫他寶玉哥哥。”
  
  “你為什麼不叫林黛玉或者薛寶釵。”
  
  “哎呀,”那頭的女人肯定在嬌羞萬千,“我們甜蜜恩愛的時候,寶玉哥哥也會叫我黛玉妹妹的。”杜藜很想砸了電話,舉起來的時候才發現這是自己的家俬,不是某個粉紅女郎的東西。
  
  吸氣,再呼氣,再深深的吸氣。杜藜繼續問:“怎麼讓他走?”
  
  “不要啦,寶玉哥哥難得來見我一次,我們要好好恩愛一整天的。我才不要他走。”
  
  恩愛?恩愛你個頭啊!
  
  杜藜再次深呼吸,冷笑道:“你想要看我跟你的寶玉哥哥一起滾床單麼?”
  
  “……”停頓,某人尖叫:“不——!寶玉哥哥是我的,我才是他的黛玉妹妹,你不能搶了他,嗚嗚。我的第一號王子,我的俊美公子,我最最最親愛的……”
  
  杜藜拉遠了電話,等到那邊狼嚎偃旗息鼓變成哽咽哭泣之後才說:“想要你的男人,自己過來搞定他。”哭泣立馬停止,那頭的女人從柔弱地羔羊變成了斗志昂揚的美少女戰士:“你等著,我就來。”
  
  很好,杜藜扯起嘴角抽搐地笑。
  
  剛剛掛好電話,那頭門後伸出一個腦袋:“可愛,需要我幫忙麼?”
  
  杜藜眼睛一瞪,差點脫框而出:“誰讓你進來的?你不知道洗手間是隱秘的私人空間麼?對了,還有這門怎麼回事,門鎖壞了?”
  
  賈弈好心情的大笑,搖晃著門道:“你忘記了麼?這門當初還是我們一起去選的,我從外面可以看到你的一舉一動哦。就算是在家裡,我也要你不脫離我的視線。”半,半透明?杜藜這才發現這詭異的洗手間門,不,是整個洗手間。都是用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建成,別說是從門口看了,哪怕是在臥室裡面的任何一個角度都可以將裡面的人看個一清二楚,一覽無遺,□,一……
  
  杜藜已經無力反駁,指著門口:“出去!”
  
  賈弈笑得溫柔,手臂卻如鐵鉗一般,摟住了她的腰身,一個長吻就籠罩了下來。杜藜閉緊了嘴巴牙齒,並用舌頭頂住堡壘以抵抗敵人的侵襲。賈弈只道有趣,伸手打開了花灑閥門,一手就順著她的背脊一路往下,抬著她的臀部整個人架在了梳洗台上,撬不開牙齒還可以咬脖子,扒拉不開圓領無扣T恤也可以用大手揉捏胸口柔軟。
  
  浴室裡面雨幕朦朧,熱氣逐漸飄散,將進行□大業的兩人包裹在其中,如夢似幻。
  
  柯嬡進入房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讓人鼻血噴張的情景。
 
作者有話要說:咳,不好意思,這兩天另外一篇文完結,忙活那邊去了
現在這邊恢復日更~~~

兩篇完結文地址:




顛三倒四第四樁

  在柯嬡捂著臉蛋‘啊——!’地尖叫的時候,杜藜猛地抬膝蓋,撞向賈弈的雙腿之間,身體一縮,從對方的控制圈鑽了出來,指著柯嬡張大的嘴巴:“閉嘴!”
  
  柯嬡大叫:“你是狐狸精。”
  
  杜藜睥睨她一眼:“那你是什麼?”
  
  “我,我……”柯嬡糾結,瞬間撲到男人背脊上:“親愛的,有人欺負我。”
  
  痛得全身痙攣的賈弈心底哀號,一把推開對方:“你是誰?怎麼在我們家裡?我要告你擅闖民宅。你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眼色,沒有看見我們在做什麼麼?你是存心來搗亂的是不是?”轉頭對著杜藜哀叫:“可愛,你要廢了你老公麼?”
  
  杜藜嗤笑一身,將男人往柯嬡身邊一推:“誰再敢進來,我就踢爆TA的腦袋。”
  
  賈弈扭曲著臉:“可愛,你女王的樣子我也很喜歡?”回答他的是怦然關上的磨砂玻璃門板。門外,他連番蹦蹦跳跳,‘嗷嗷’地痛叫。柯嬡勉勵扶著他:“你,你沒事吧?”
  
  男人抬頭,抽著眼角:“很,爽!實在是太——爽了。”
  
  “……”
  
  柯嬡將他扶到沙發上,熟門熟路的翻找出藥箱,一邊扒著賈弈的褲子,溫柔地說:“快讓我看看,真的破了皮就不好了。男人的身體可是上帝的恩賜,要好好保護才行。”
  
  賈弈一怔,有種他鄉遇故知般的感慨,一把握住她的手,深情地問:“小姐貴姓?我已經很久沒有遇到你這麼溫柔的女人了。你有沒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私人電話,我會每日每夜等候你的慰問。”這態度,跟剛才的冷淡質疑相差十萬八千裡。
  
  柯嬡臉色紅暈,扯開對方的拉鏈:“你說什麼呀,我們不是已經……”頭越來越低,手下卻是沒停,三下五除二地就將對方長褲褪到了膝蓋。
  
  外面艷陽高照,淡紅的窗簾遮擋不住明媚的春光,任它洋洋灑灑地鋪在兩人的鼻尖、嘴角。悶熱中突然刮起了一陣風,吹拂著他們的發絲,可以看到四目中閃爍地亮光。而他們目光所及之處正好是男人的雙腿之間,某個隆起的地方。
  
  杜藜丟開空調遙控器,拿出壽司,咬著牛奶吸管咕嚕嚕的響,對著客廳中含情脈脈的兩人冷淡地道:“你們到底換不換藥?”
  
  賈弈嚇了一跳,依然扣著柯嬡的手,對著杜藜笑得狡詐:“可愛,你要對我負責。”
  
  “我打120,讓人送你去醫院。”
  
  “去醫院做什麼?我只要你替我看看傷,吹一吹,摸一摸說不定就好了。”
  
  杜藜看了眼柯嬡:“你確定?"
  
  對方呵呵笑著:“當然確定。”
  
  柯嬡突地嗚嗚哭了起來:“你不能這樣對我,你最愛的人是我,你怎麼能夠當著我的面與別人調笑。”
  
  杜藜嗤笑:“你傷心了?心疼了?後悔了?這樣的人你還要?做第三者很光榮是吧?現在你看清楚對方的真面目了?”
  
  柯嬡搖著頭,只是哭。
  
  賈弈摸不著頭腦:“你在說什麼?我沒聽懂。”杜藜一把扯起他的衣領,將褲子半褪的男人拖到門口,一腳揣在其屁股上:“滾吧!”正准備關門,柯嬡居然抱著男人的腰:“不要走,你說過你愛我的,你說過你只愛我的。難得來一次,我不准你走。”
  
  杜藜眉頭一聳,改成拖著柯嬡,闖進臥房關上大門,惡狠狠地問:“你到底准備干什麼?”
  
  回到了熟悉的環境,柯嬡的精神氣好了些,振振有詞的反駁:“我要我的男人。”
  
  杜藜哼道:“那是別人家的老公,不是你的。你是小三,還是最廉價最沒有尊嚴的小三。剛才你不是看見他如何勾搭第一次見面的女人了麼?你當初是不是就是這樣被他勾搭上的?別告訴我什麼真愛,現在出去你問他愛不愛你,只要我用的這副身體沒出現,他絕對會說你是他唯一的愛人。”
  
  “我本來就是他的最愛。”
  
  杜藜拉著她的手臂,送到梳妝台面前:“你看看你現在是誰?你再看看我是誰?現在我是柯嬡,你是杜藜。你的那個男人,剛才對著我說愛情,轉身就牽你的手,問你的電話,要你主動去找他,上他的床。你到底睡醒了沒有?那個男人是個花心蘿卜,他只要是個女人就要去調戲,就要去勾引。他說的話你也相信?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我不要腦子,我只要我的臉蛋和身體。你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杜藜大恨,舉起了巴掌,對著自己可憐兮兮哭泣的臉卻怎麼也揮不下去。別說柯嬡不習慣,就連她自己也還沒有習慣現在的身體和身體所代表的身份。她甩開手:“我去跟你的男人說,我不要他了,讓他滾。”
  
  “不要。”柯嬡大叫,“我愛他,就算他花心,就算他有老婆,我也愛他。沒有他我活不下去。”
  
  杜藜恨不得踢開她:“你昨天一個男人,今天又一個男人,你居然說你愛他們!你的愛情真偉大。”
  
  “我就是偉大,我不偉大就無法拯救他們的靈魂,無法契合他們的身體,無法得到他們全心全意的愛情。”
  
  杜藜差點吐血。愛情,小三,花心蘿卜,這是一個什麼世界?為什麼經過了一天一夜,她就覺得自己不是生活在地球而是在火星。柯嬡說的話一句比一句雷人,賈弈敘的情一樁比一樁虛假。這到底是她杜藜太保守,還是這兩人細胞變異進化太快?
  
  她虛弱地道:“我不容許你拿著我的身體去做小三。”
  
  “你這身體別人也看不上。”
  
  杜藜提醒:“剛剛‘你的男人賈弈’就看上了它。我想,給他一頭母豬,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說愛它。”
  
  “我不許你侮辱我最最最親愛的。”
  
  杜藜深深吸入一口氣,盯著對方那熟悉的眉眼。明明前天還是蒼白冷淡地諷刺天底下所有的情侶,轉瞬間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敘說愛情的偉大。這是老天對杜藜的嘲諷。
  
  她瞇著眼,從平滑的鏡面中望著臥室中的家具。桃心的大床,薄紗朦朧的床帳,洛可可風格的全套白漆桌椅,雕滿飛翔天使的櫥櫃裡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珠寶首飾,半透明的衣櫥占據了一面牆,隱約可以看見色彩繽紛款式各異的服裝,還有數不清的鞋盒。牆壁上空調吹來的風刮著半透的奶白副窗簾,對稱著窗口下一拍晃動的光影,不知今夕何夕。
  
  鏡子的最前面是一張不熟悉的臉,是杜藜現在的臉。臉上有著茫然、淡漠,還有蹙眉夾縫中不停外洩的厭惡。
  
  她低頭,對著仍然哭泣不止的女人說:“你們,真讓人惡心。”
  
  柯嬡呆呆地仰視著她,猛地大哭起來。似乎要將做小三以來,所有受的委屈一次性給傾瀉干淨。可惜,杜藜不是一個感性的人,也缺少一顆聖母的心,她看都懶得看對方一眼,抬腳去了客廳。
  
  賈弈只能從門縫中聽到女人的哭聲,很是擔憂地上前問:“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杜藜對這個男人更加厭惡,直接繞過他走出了這間屋子,大門在身後合上的同時,她總算呼吸到了地球上的新鮮空氣。
  
  一牆之隔內,賈弈緩緩推開了那扇門,讓裡面的昏暗逐漸消散開來。他就是那推開宮殿大門的王子,一眼望到了地上哭泣的灰姑娘。王子輕輕的走了過去,遞上一盒紙巾,看著灰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拍打著她的肩膀,看著對方那濕漉漉地眼眸閃著信任和愛戀,似乎在蠱惑著對方的靠近,期待他的呵護。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
  
  名字?她叫柯嬡,是他口中的‘可愛’,也是他最愛的女人。可是,現在她用著別的女人的身體,她無法告訴他,她的名字。
  
  賈弈用手指擦干淨她眼角的淚水,牽著她的手讓她依偎到自己的懷中,喃喃道:“我的愛。”
  
  柯嬡心中滿滿地柔情,覺得要滿溢了出來。她死死地抓住對方的手臂,讓頭埋入懷抱更加深,似乎這樣她就還是他最愛的女人,她可以繼續選擇自欺欺人。
  
  男人親吻著她的發絲,她的耳際,抬起她的頭,吻著眼睫,鼻尖,最後落在唇瓣上,如舉起長劍的騎士,一股腦的沖鋒陷陣攻城掠地。而他懷中的女人,只會安靜的承受,間隔的啜泣,和滿心的期待。




顛三倒四第五樁

  杜藜回到自己屋子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只粉紅色手機,她又忍不住丟在地板上狠狠踩了幾腳,丟入了垃圾桶。
  
  打開電腦,系統自動登陸眾多聊天軟件,YY直接蹦出一個窗口,一群人在裡面嘰嘰喳喳好不熱鬧。有人在大喊:“梨子上線了,你丫的滾去哪裡了?別吊了凱子就忘了我們這些苦兄弟。”
  
  杜藜正在泡咖啡,聞言暗自咒罵了一聲:“遇到了極品男,被非禮了。”
  
  眾人噢噢大叫,魏主編單獨敲開一個窗口問她:“聲音怎麼變了?感冒了?”
  
  杜藜一時反應不過來,從咖啡壺地金屬上晃過自己的臉,一瞬間心情更加糟,咳嗽幾聲,啞著喉嚨道:“吹多了空調。”
  
  “注意休息!你穿越去了哪裡,居然還有空調吹得人感冒。”
  
  杜藜差點咳得岔氣,等到將咖啡倒滿,這才湊到手提面前,感慨道:“我去了火星,被月球撞了一下腰,現在還沒回神。”
  
  “火星有極品男?”
  
  “有,還有火雞女。”這下換成那邊咳嗽。杜藜又換到群聊窗口,問了一句:“要是有個女人穿越到了皇帝身上,怎麼辦?”
  
  某女大笑:“建立一個男人的後宮,只要你的內心還是女人,一切都不是問題。”
  
  杜藜又問:“那要是有個男人穿越到了女人身上呢?”
  
  某男大叫:“三千佳麗,皇帝吃不了的,我來幫忙。”
  
  杜藜再問:“要是穿越到了小三的身上,又怎麼辦?”
  
  魏主編淡定地插入:“那就別做小三了,找個好男人嫁了吧。”
  
  “哦哦哦,嫁給我們魏主編吧,他會收容你的,可憐的小三。”某男感慨。
  
  “切,如今女人要嫁也要嫁給有車有房,存款百萬,上無父母,下無兄弟姐妹的男人,魏主編您老想要泡梨子的話,至少也得先發發您的照片,讓我們瞻仰一下尊容。”
  
  “愛做夢的女人最終只能成為剩斗士!”某男提醒。
  
  某女反駁:“沒錢的男人就該有自知之明,別有錢娶老婆沒錢養,還霸占了有限的社會資源。如今男女比例失調,女人有選擇男人的權利。”
  
  杜藜沒有想過要從他們身上得到答案,只是聽著熟人的說話聲才覺得不太絕望。如果沒法回到自己的身體裡面,她也只能任命。並且想著如何解決身份證的改頭換面問題,否則,這種買火車票都要實名的城市,她會寸步難行。這樣看來,她還是必須跟柯嬡商討一下,怎麼度過身份帶來的困境。
  
  說曹操曹操就到。
  
  貓眼中的柯嬡有些不愉的問:“我要去添購一些生活物品,你去不去?”杜藜淡淡地道:“是你要去買東西,還是你男人要買東西?”
  
  柯嬡瞬間垮下了臉:“是親愛的說要吃我做的飯,而……”杜藜用了她的身體,賈弈只認這個身體,做飯的人就變成了杜藜。她朝著天翻個白眼,深深地覺得極品男太難伺候。可是,如果不暫時妥協,又如何跟柯嬡談條件?
  
  她打開門,盯著對方,冷冷地道:“我幫你搞定你男人,你明天跟我一起去重新辦理身份證。”
  
  柯嬡痛苦地問:“我們的身體真的換不回來了麼?要不要去廟裡求求菩薩,或者去教堂,或者……”
  
  “或者你我開著煤氣自殺,重新投胎再來一次。”
  
  柯嬡又要哭了,她為什麼隨時都可以露出這種可憐兮兮的表情,說哭就哭,讓人看著厭煩。杜藜已經懶得跟她閒扯,只問:“你到底同不同意。不同意,你就用我的身體去坐坐火車飛機看看,住賓館開房的時候別忘記說你穿越了,你才是真正的柯嬡。”
  
  抽抽搭搭,哽咽難言,嗚嗚咽咽,就好像成千上萬只蚊子在耳邊不停地嗡嗡,不過她還是點了頭,杜藜霎時松了口氣。她很怕對方又用無限委屈如泣如訴的神情抱怨不停。
  
  因為杜藜冷著臉和柯嬡的深情依賴,十分懂得哄女人的賈弈決定讓杜藜有些危機意識,對著情深深的柯嬡也體貼入微,反而冷淡了杜藜。
  
  三人都深覺滿意,不管是心理上的還是生理上的。
  
  只是,杜藜還是低估了這兩個人的厚臉皮程度。居然當著她的面,兩個人就在超市中相依相偎儼然成了一對,湊得近了還可以聽到賈弈用著哄騙的語氣問勾著他的女人‘你最喜歡吃什麼?海鮮?柯嬡也最愛吃海鮮了。不過她的廚藝不是很好。你會做?太棒了,你真是一位善解人意宜室宜家的美女。’兩人說話越湊越近,杜藜這才發現柯嬡居然化了妝。再仔細一看,她不止化了妝,還換了一身荷葉邊地白綢上衣,下著百褶超短裙,十厘米的高跟鞋。
  
  只是一個早上,柯嬡已經將杜藜那毫無特色的身材穿出了俏皮可愛的氣質。那因為男人的稱贊,而撲閃撲閃地假睫毛眼睛,頰邊的淡粉紅暈,還有耳朵上的鑽石項鏈。
  
  天,對方已經不是杜藜,而是真真實實的柯嬡了,除了三圍不同。
  
  也許,柯嬡的適應力比她強!
  
  前面甜甜蜜蜜的兩人不知多少次來超市,加上柯嬡知道賈弈的喜好,幾乎是選擇任何東西,賈弈都會誇張地笑道:“為何你知道我喜歡這個?我們心有靈犀麼?我真是越來越愛你了。”每當這個時候,杜藜就從緊密的兩個人身邊插入過去。她實在無法太快接受,原本是自己的身體在大庭廣眾之下跟男人打情罵俏,甚至於露出一副情意綿綿的表情來。
  
  那是她的身體。那個應該對每個男人都沒有興趣,對男人的情話都能夠抵抗,對男人的接觸都下意識遠離的身體,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她往推車裡面丟了十來盒不同口味的咖啡,賈弈抽空回頭,皺眉道:“可愛,咖啡喝多了會影響睡眠,對皮膚也不好。”
  
  “我喜歡。”
  
  餅干、方便面、不同口味的密封鹵制品,還有果凍、口香糖全部都是很成堆地拋在金屬車中,沒多久就堆積如山。柯嬡無處落手,只能撒嬌讓賈弈再去尋一輛推車來,一邊還忍不住抱怨:“你這樣會將我的身體弄壞的。”
  
  杜藜瞥了她手中的脫脂牛奶,巧克力,淡淡地道:“就算我身材不好,你也不用狂補巧克力,擔心發胖,你的小三大業就要關門大吉了。”柯嬡紅了眼眶,低聲嘀咕了一句,聲音太小,沒人能夠聽清楚。她已經沒有膽子反駁杜藜。在柯嬡的眼中,杜藜是一個沒有情趣不懂浪漫,還要跟她爭奪賈弈的女人。
  
  她們已經不是同病相憐的戰友,而是為了男人而翻臉的敵人。
  
  杜藜只覺得對方是白癡。
  
  她站在遠處,雙手撐在推車欄桿上,看著那兩人說說笑笑的同時,偶爾傳遞一個‘情深深雨蒙蒙’的眼神,說話之時,恨不得唇貼著唇。他們身前的水槽裡,各種海鮮在爬行,偶爾一兩條魚突然躍出來看一眼奇形怪狀的人類,再噗通一聲掉入混沌不堪冒著水泡的槽子裡,繼續任命地擺著尾巴游動。商品台上,堆積的冰塊中擺放著散發著腥味的死魚死蝦,勉強留住了活著的鮮色,只這樣,也讓它們看起來更加可憐一些。
  
  結賬的時候,賈弈一定要包攬所有的物品,強勢的遞了信用卡刷帳。杜藜爭不過他,或是懶得聽他口吐蓮花自我表現,自己提了東西站在不遠處,無形中感覺背脊發冷。
  
  賈弈身後一個女子拍打他的肩膀,兩人擁抱,貼面親吻,然後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大堆,堵在收銀台中間,徒留後面一長串沒法前進的人們。
  
  杜藜對著驚呆的柯嬡揚眉:“舊情人?”
  
  柯嬡蹙眉:“我沒見過她。”
  
  杜藜嘲笑:“他們看起來很親密,應該很熟識,還眾目睽睽之下擁吻,把你這個新歡拋在了腦後啊,真是可憐。對了,你叫柯嬡,是不是就是可憐沒人愛的意思?你爸媽真有先見之明。”
  
  柯嬡癟著嘴,跺腳:“就是你,都是你,為什麼要霸占我的身體。”
  
  杜藜嗤笑:“你的寶玉哥哥看的可不是女人的身體,他看中的只是女人。女人的感情是他的精神糧食,女人的身體頂多算是他的生理需要。”她歪著頭想了想,又笑道:“也許,他真的只是在乎女人的身體,情感倒是其次了。你果然很了解他,真是天造地設一對啊。”
  
  柯嬡扭著手,眼睛裡面快要冒火了,可偏生還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杜藜就看到那陌生女子最後再抱了賈弈一下,有意無意地瞥了杜藜站的方位一眼,最後踩著有節奏的高跟鞋走遠。
  
  “呵,有意思。”
  
  柯嬡已經飛奔了過去,死死地抓住賈弈的手臂晃動起來。男人寵溺的微笑,摸著她的頭,再拍拍她的臉頰,擦干淨淚水,在她唇邊偷了一個小吻,擁著她一步步走來。男人那眉飛色舞地神情,讓人很想揮上一拳。
 
作者有話要說:吼吼,日更~~




顛三倒四第六樁

  對於賈弈來說,沒有哪個女人是他搞不定的。只要有說不完的甜言蜜語加上名貴的禮物哄哄,任何女人都會再次忘記他所給予的傷害。
  
  所以,從超市出來之後,將物品丟入後車廂,賈弈帶著兩人去逛街。杜藜想要回去,賈弈覺得她是在生氣,也不管對方如何厭煩,一路拖了她同行。結果,在柯嬡的眼淚攻勢之下,變成了杜藜陪著兩人購物。
  
  坐在旋轉茶廳,點上精致的糕點和咖啡之時,杜藜的臉色才緩了下來。咖啡對她的功效就好像鑽石對小三的功效有異曲同工之妙。
  
  賈弈至此都沒有過於關注杜藜現在所用這具身體的反常,關於穿著關於食物關於性格,這是不是說明他對柯嬡的確只是生理上的需要,而不是口頭上說的‘愛’。
  
  愛情,想到他們兩人對愛情的驚人言語,還有一見之下擦起的燦爛火花,杜藜都像是在看火星人一般。
  
  現在,兩人居然相互依靠在一起,你給我喂一口布丁,我就親吻一下你的手背的恩愛情景,簡直讓同桌的她想吐。
  
  咖啡喝得差不多的時候,杜藜又坐不住了,她還有工作要忙,沒有閒空陪著這兩個人你儂我儂。正極度不耐煩的時候,對面的柯嬡突然變了臉色,渾身發抖起來。賈弈也抬頭望向她的身後,杜藜只覺得鼻翼無端飄進一股香奈兒五號的濃香,熏得她要嗆咳。她皺著鼻子,眼前一閃,臉頰突地火辣辣的疼,已經被人扇了一個耳光。
  
  她轉過身,看向桌邊站著的女人。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怒氣疼疼的臉,高揚的下頜,還有單手叉腰的身姿,指著杜藜罵:“賤人!”
  
  賈弈已經站了起來,問:“你怎麼來了?”
  
  女人咬牙切齒地低吼:“我怎麼不能來?這裡只准你帶著這個賤人來,就不准我這個名正言順的老婆來坐?”她又轉向杜藜,揚起手還准備再打,賈弈已經抓住了她的手,拖著她:“大庭廣眾之下,別大聲嚷嚷,有什麼事情回家再說。”
  
  女人甩他不開,恨道:“說什麼說?你每次不都是信誓旦旦的說只是玩玩,玩過了就會回家。你玩了幾年了,三年。三年之中只要有休假就跑來帶著這個賤人吃好的喝好的,丟下我帶著兒子在家裡傻等。我告訴你,今天我就要撕了這個賤人的臉皮,看你以後還找她。”說著就要撲過來,杜藜一個閃躲繞道了柯嬡身邊。柯嬡比她還怕,或者她一直都怕這個女人。
  
  杜藜問:“你認識她?”
  
  柯嬡含著淚點頭。
  
  “她老婆知道你們在一起,還忍受了三年?”
  
  柯嬡看著拉扯不停地兩個人瑟瑟發抖。
  
  杜藜又問:“她以前就見過你,還打過你?”
  
  柯嬡幽咽一聲,不自覺的往她身邊靠近。看樣子以前應該被打得不輕。杜藜氣笑了,再坐了下來,招了侍者再送一份九寸大小的香蕉慕斯,重新換了一杯咖啡。
  
  賈弈苦口婆心的勸著女人回家再說,女人時而怒火攻心偶爾猶疑質問,兩人拉拉扯扯,一個要拖著她走,一個死活不動。店中的人都伸長了脖子翹首以待更加精彩的內容,更加有人將目光聚集在杜藜那五個浮雕幫的指印上。因為女人留有指甲,指印的尾端都有一條細的刮痕,破壞了那一張美艷的臉,讓她的冷靜自持看起來有些滑稽可笑。
  
  杜藜舔了舔嘴角的咖啡漬,繼續打擊身邊抖如篩子地柯嬡:“你以前被她打了之後,你男人是陪在了你的身邊,還是回去安撫他老婆?”柯嬡一震,望向她的表情像是看著一個惡魔。惡魔笑了笑,露出可愛的小尖牙:“她沒有威脅著要往你臉上潑硫酸?或者直接割了你這傲人的胸圍?或者打折你的長腿?嗯,其實我覺得她應該找黑社會的渣子輪了你,那才夠勁,也以絕後患。畢竟,沒有哪個男人還會要人盡可夫的女人,哪怕對方再漂亮。綠帽子嘛,戴一定多沒趣,要戴就要戴一打,走在街上都可以被人指著脊梁骨,看他以後還亂找女人花心。”
  
  柯嬡雙腿上下顫著,細細的高跟鞋尖子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發出‘得得,得’的聲音,似乎在為不遠處已經越扯越火的夫妻擂鼓助威。
  
  “對了,以前你就等著對方打麼?你看看現在這張臉,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消了這掌印。依照你的性子,別人打你的臉,你還不跟人拼命。”
  
  柯嬡已經淚涕俱下:“我只敢躲著她,她,她太可怕了。嗚嗚嗚,有幾次都是親愛的保護我的,嗚嗚……”
  
  杜藜眉目不動:“賈弈保護你?你確定?”
  
  柯嬡點頭。杜藜腦門上的最粗的那根筋一條,當場就差點發飆。不過,已經有人提前怒吼了過來,一邊拉扯著柯嬡:“這又是誰?好哇,你居然找了一個女人還不夠,又找了一個,還三人一起在外面丟人現眼。你的面子就是這樣被你糟蹋的。你拉著我做什麼?你都不要面子我還要什麼,我就要打死她們,看她們還勾引別人的老公。”
  
  “夠了,老婆。她們只是我以前的同事,根本不是你說的那些隨便的女人,再如何誤會也要有個限度。”
  
  “我誤會?”女人大叫,指著杜藜:“真的誤會了,我會打了她她不還手?真的誤會了,這個狐媚子會只敢發抖不敢反駁。你哄誰呢?我告訴你,今天我就要毀了她們,看你還在外面亂找女人……”繼續你來我往的大吼大叫,這當下,賈弈也不敢打女人,或者他根本就不會打女人。只是苦口婆心的勸,半拉半扯。
  
  杜藜覺得在看一場滑稽戲,戲裡面的兩個小丑你跳一下他翻一個跟頭,惹得周邊看戲的人指指點點嘰嘰喳喳,看得津津有味。
  
  侍者從四面埋伏中左右突擊送來了大分慕斯,低頭問:“是現在切開還是需要打包?”
  
  杜藜用手指刮了一塊含在嘴裡:“打包做什麼?這東西現在就要用的。對了,等下這些算帳在那男人身上,別找我們啊。唔,建議你可以多要些小費,就說你替他做了護花使者讓我們兩人逃離了血雨腥風的戰場。他要不給錢,打110。”
  
  侍者聽著,一時無語。杜藜已經站了起來,兩手捧著香蕉慕斯,繞道後方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問她:“一個男人找小三,是男人的錯還是小三的錯?”
  
  女人見了是她,反手就要再甩耳光,被杜藜輕巧的躲過了:“當然是你們這群小三的錯,沒有你們勾引他,他會拋下老婆兒子在外面晃蕩嗎?”
  
  杜藜嘴角一抽,猛地抬起慕斯,對著對方臉上就罩了過去。女人的尖叫和圍觀群眾的驚呼此起彼伏,很有歌劇的味道。賈弈已經驚呆了,一只手還抓著女人的臂膀,瞠目結舌的瞪著杜藜:“你,你這是做什麼?”
  
  杜藜指了指自己的臉頰,淡淡地說:“報仇雪恨。”
  
  賈弈攔在女人身前,驚訝:“我已經要帶著她走了,你又何必……”
  
  “可惜你沒有將她帶走。她羞辱我,偏袒你,憑什麼!你以為是誰都可以扇我耳光的麼?”說話多了,耳朵就嗡嗡作響,她咧著嘴巴抽氣。賈弈頓時又心疼,想要上前安撫,又礙於自己老婆現在的狼狽,只好道:“你們先回家,我有空去找你們。”
  
  杜藜笑笑,知道這就是柯嬡說的‘保護’,這樣的保護,算哪門子男子漢做的事情。她看了一眼對面女人越糊越亂的慕斯蛋糕,話卻是問著她身邊的男人:“這種竭斯底裡發瘋發癲不給男人面子的女人你也要,眼光太差了。早點離婚跟我結婚多好。我會照顧你,好好愛你,替你洗衣做飯,做你背後最聽話的女人,就算你再有了新人,我也不會再外面對甩別人耳光,對你大吼大叫。對了,你想要女兒還是兒子?”
  
  賈弈聽得心驚膽戰:“你,你胡說什麼?被嚇壞了吧,快些回家去休息。我晚上給你電話,乖啊!”又來哄她。
  
  杜藜嘲笑一聲,回頭對柯嬡道:“你親愛的不願意離婚,怎麼辦?你還准備耗下去麼?還是你根本不想嫁給他,你只是想要做情人,專門偷別人的老公,這樣會讓你有成就感。”
  
  柯嬡呆呆地聽著,‘哇’地一聲,捂著臉大哭起來。
  
  歌劇裡面又加入了第二女主角的低音吟唱,很是纏綿悱惻痛徹心扉,聞著落淚見著黯然。作為另外一名主角的女斗士杜藜還繼續靠近男人,低聲笑道:“妄想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吃著碗裡望著鍋裡的混蛋男人,怎麼不去死。”毫不猶豫地抬腳,深入男人褲襠。
  
  “噢 ——!”的一聲,將歌劇推向了最□。觀眾們掌聲雷動,叫好者有之,痛快者有之,咒罵者也有之,嘖嘖稱奇者更是有之。
  
  杜藜在眾多圍觀者的目光洗禮下,喝干了最後一口咖啡,提著柯嬡的後領,拖出了茶廳。
  
  外面,烈日當頭,陽光正好。




顛三倒四第七樁

  如果女人的淚水可以成災,杜藜覺得自家已經被水漫金山。
  
  柯嬡被她一路拖回家。在外面的時候,她還膽戰心驚不敢反抗,一踏入家門這才‘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你怎麼能夠那樣?你好野蠻、暴力、蠻橫、沒有教養。淑女不能與原配夫人對抗啊!你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面子,她會殺了我了。親愛的,還有親愛的……你將親愛的寶貝給踢壞了啦,嗚嗚,他會很痛,要是從此不能與我愛愛了怎麼辦?他會不會不再要我了?他會不會打我?說我害了他,還欺負了他的原配。我,不是我做的。都是你,都是你這個流氓做的。你是太妹,你是壞蛋。嗚嗚……我以後怎麼辦?沒了親愛的,就沒了愛情;沒了愛情,我就會如凋謝的玫瑰花一般枯萎;我的容貌會越來越灰敗,我的氣質會變得憂郁,我會變成殘花敗柳,我會……”
  
  “你會死!”
  
  “對,”柯嬡一邊抹眼淚,一邊擰手帕:“我會死。”
  
  杜藜踢掉鞋子,打著赤腳去拿了一盒紙巾丟到她的面前,繼續提醒對方:“你死了的話,其他的情人怎麼辦?”
  
  柯嬡吸鼻涕:“他們,他們也會傷心吧?”
  
  杜藜癟癟嘴:“也許。”
  
  柯嬡擦眼淚:“他們會想我麼?”
  
  杜藜查看群信息,頭也不回:“也許。”
  
  柯嬡再問:“他們會不會馬上找到其他的女孩子來替代我?”
  
  “有可能,”杜藜帶上眼睛,想了想:“是絕對可能。也許今天你掛了,他們明天就換了女伴了,或者今晚的床伴就是你的其他小三好友。”
  
  柯嬡聲明:“我沒有好友。我們只有聯盟!”
  
  杜藜登陸專業論壇的手頓了頓,不確定的問:“小三聯盟?”
  
  柯嬡綻放一個笑容:“對呀!我告訴你喲,我們還是會員制度,要有會員推薦才能進入。每月聯盟都會公布美男們的個人信息,讓我們自行選擇,決定了之後我們就會通知聯盟,要求一對一會員服務,這樣其他的聯盟成員就不能打探我親愛的私人消息了。我已經是高級會員了喲,迄今為止,達到我同級別的只有十位淑女。”
  
  杜藜下意識的瞄一眼論壇的首頁。注冊用戶一萬三千三百三十三人,論壇版主一百三十三人,高級用戶三十八人,中級用戶二千二百五十人,在線用戶四千四百四十四人。
  
  她有那麼一瞬間的眼角抽搐,忍不住的問:“你手上有多少‘客戶’?”
  
  柯嬡掰著手指頭,回想:“大概,二十多個吧,很少了。”
  
  杜藜朝天翻個白眼:“那多少才算多?”
  
  “一千一百零一個,正好一千零一夜。”
  
  杜藜抿著唇,將無比熟悉的那張臉從上到下的掃了一遍,冷笑道:“很好。不過,換了這張臉,估計能保住一個就算不錯了。”
  
  柯嬡眨著大眼睛:“這張臉?”
  
  杜藜點頭,將她拖到洗手間梳洗台前,捏著她下顎左右照照:“看看,這張臉雖然很白皙,是因為長年累月不出門而養成的。依照你的性子,不出門是不可能吧!再看看這無神的眼睛,換了你自己的就算不化妝也能勾人。可你看看現在的,不但要用假睫毛,還要畫重眼線,煙熏妝才能讓它放電。這薄唇,干裂沒有豐澤,”她隨手一點,嘖嘖道:“你到底塗了幾層潤唇膏和口紅,才讓男人生出想要一親芳澤的欲望?還有這任何男人看了都沒有興趣碰的胸脯,沒有彈性的屁股,不夠美型的腿……”
  
  柯嬡呆滯、慌張、醒悟,再是一聲:“啊啊啊啊~~~~~~”
  
  杜藜悠哉悠哉的走出洗手間,關好門,到了客廳,放入一張帕瓦羅蒂的發燒碟。廳裡廳外,男女二重唱,這才是高品質的生活。
  
  杜藜淡笑,接起電話,那頭傳來:“可愛,你沒事吧!”靠,柯嬡這個白癡,居然這麼快就把她的電話給了那個混蛋。
  
  杜藜長長呼出一口氣,淡定:“沒事。”
  
  那頭關懷:“你在哭麼?”
  
  杜藜對著電視,黑色屏幕中她明明很高興嘛:“我在笑。”
  
  “可愛,我的寶貝。別傷心,別害怕,我一直愛你。今天的事情我不會怪你的……”
  
  杜藜打斷他,問:“你老婆呢?”
  
  壓抑的氣憤:“我們不說她。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怎麼突然找到了我們,也許是超市遇到的熟人給了她電話。我保證下次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了。可愛,你要相信我,我永遠都是最愛你的。”
  
  杜藜訕笑了聲:“我用蛋糕丟在你老婆的臉上了,你還愛我?”
  
  斬釘截鐵的:“愛。”
  
  “我踢你的下半身,說不定你下輩子就陽痿了,這樣你還愛我?”
  
  那邊傳來寵溺的笑聲:“那是你對我愛的表現。我到底會不會陽痿,今晚我們試試就知道了。”
  
  杜藜怒,恨不得摔了電話,吼:“滾!”罵了還不解氣,順道跑到洗手間,看著哭得梨花帶雨之後忙著補妝的柯嬡,那氣又噌噌的燒到了眉毛,揪著對方的衣領拖到客廳沙發上,從上而下的睥睨著她:“以後你再敢冒用我的電話來聯系別的男人,下場就如這口紅……”抽走對方手中的化妝品,將口紅膏的那一頭猛地按在了茶幾上,直挺的膏體瞬間斷裂。柯嬡肩膀一抖,瞠目結舌,泣道:“是你摔壞了我的電話,我才……”
  
  杜藜眼睛一瞪:“你再去買一個。”
  
  柯嬡瞄了一眼‘分屍’的口紅,委屈點頭:“是。”
  
  杜藜又拿出對方的粉餅,舉高了道:“以後再敢拖著我替你去見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男人,你的下場就如這粉餅……”‘嗆’地一聲,柯嬡還沒來得及反對,粉餅就已經被砸在地面上,碎成了渣渣。
  
  杜藜冷颼颼地問:“聽見了沒有?”
  
  柯嬡不敢動作,抖索著點頭,淚水滑落白皙面頰,楚楚可憐。
  
  杜藜再從柯嬡抱緊的化妝包裡面七翻八找,翻出一個胖墩墩的粉色小盒來。她冷笑一聲,將那盒子在空中拋了拋。柯嬡驚懼的眼神隨著那東西一上一下,一左一右。杜藜還惡毒的挑起對方的下顎,蔑視著道:“要是你敢用我的這副身體去勾引男人,繼續你的小三大業,你的下場就如這東西……”漂亮的一甩手,那小巧可愛至極的化妝盒子就隨著動作,飛過茶幾,飛過沙發,飛過窗台,飛向碧空如洗的外面世界,墜落再墜落,只遙遙的聽到‘匡叮’一聲,柯嬡只來得及沖去窗邊,看到一灘寂寞的化妝盒‘屍體’,瞬間痛不可抑,哇地大哭起來。
  
  “我的口紅是美國哈尼送的生日禮物,粉餅是法國‘王子’送的情人節禮物,散粉是親愛的特意從日本帶回來給我的寶貝,你”她指著沙發邊咬著蘋果的女人,控訴:“是個禽獸!”
  
  杜藜鼻子裡面輕蔑的哼了哼:“我是禽獸,也總比你這花癡的好。那麼多男人共用你一個女人,擔心交叉感染AIDS。”
  
  柯嬡一愣,小心翼翼反駁道:“我們都很注意個人衛生的,他們都有用小套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雙手緋色的臉頰,羞澀地道:“我最喜歡法國‘王子’用的玫瑰香型振動按摩的雨衣,很舒服呀!”
  
  杜藜朝天翻個白眼,不得不感慨這個女人變臉如翻書,比她厲害多了。
  
  由著柯嬡一個人在那裡絮絮叨叨,回想過去的‘浪漫記事’,杜藜自行去了廚房。早餐只隨意吃了一些,去超市買的東西都沒來得及提回來,雖然在茶廳吃了蛋糕等物,到底抵不住正餐。她是個宅女,平日裡屋子裡總是會囤積不少的零食和不易腐爛的菜式,算了算時間已經是下午,索性煮了兩碗面條,分了柯嬡一碗,兩人面對面的吃了。您下載的文件由w w w.2 7 t x t .c o m (愛 去 小 說 網)免費提供!更多好看小說哦!
  
  很意外的,對方居然吃得很香。柯嬡相當有眼色,抽空告訴了她一些自己的過去。
  
  原來,她父母早年離異,自己是個女孩子,爹不疼娘不愛的被父母推來推去,最後送到了親戚家。親戚自己也有孩子,哪裡顧得上她。用她父親給的學費替她交了住宿費,常年都難得體會一次家庭溫暖。如今的學校早戀是普遍現象,而她早戀的對象居然是自己的老師。為人師表總是有些顧慮的,開始是因著柯嬡沒人照顧,平日裡就多帶著她去自己家裡吃飯,師母對她亦很好。可年少的孩子,獨占欲總是強一些,覺得世界非要圍著他們打轉,再加上身邊損友將多,大家都崇拜敢愛敢恨。於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裡,她向老師表白了。
  
  結局在眾多師生戀中毫無特色。中年老師得到少女傾慕,就好像年逾不惑的將軍得到了少女格格的仰慕。男人飄飄然了,可還是有絲顧慮,少女死纏爛打,各種誓言都說了無數遍。男子若即若離,一邊享受著家裡妻子的噓寒問暖,一邊享受著少女的純真愛戀,生理與精神上雙重滿足。可師母也不是吃素的,即不面對少女哭泣的臉,也不挑明老師的虛偽。師母只是在等,等到少女畢業,出了社會後,不動聲色的換了老師的電話,借由多年的人脈,替老師爭取了一個出國考察的機會。男人在事業面前,愛情總是挪後的,更何況還是少女對他只是一時的迷戀,經過了幾年的明來暗往,男人也想換個目標。於是,順理成章的再也沒了聯系。
  
  男人的虛榮和少女純真的夢都在彼此的歲月中留下了痕跡。男人私欲越來越膨脹,據說出國考察之後又看上了外國女子,鬧著要跟師母離婚;而少女,在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晚,回憶著偷來的甜蜜,從此愛上了這種刺激。她喜歡從別的女人手上爭奪男子,可原配的不動聲色也給她留下了恐懼的種子。她需要男人偷偷摸摸的愛,更加需要男人無時無刻的哄騙,似乎這樣她就依然還是過年前不知世事的少女,做著最美的夢。
 
作者有話要說:看樣子這裡沒人,那我安靜碼字好了,泣……




顛三倒四第八樁

  柯嬡的語調很平靜,可是面上卻露出向往的神色。杜藜不知道她是在追憶過去的自己純真如紙,還是在回味第一個男人給她的甜蜜經歷。
  
  她只知道,柯嬡的經歷在如何惹人側目,收拾餐具,洗碗等事情她還是要做的。杜藜沒有伺候人的習慣,來她家的客人都是自力更生。柯嬡吃了免費午餐,自然要用勞動來表示感謝。
  
  一邊的手提中QQ頭像還在不停地閃爍,她已經沒有跟人說話的心思。打開台式電腦開始忙活下個月的單子,換了身體日子還是要過,她可不想像對方那樣,找N個的男人養著,一天到晚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造夢。
  
  有人說過,專注的女人最美麗。
  
  杜藜的美麗從來沒有人欣賞,因為她習慣獨自一人。畫圖期間,柯嬡也不知道在忙活什麼,在兩家屋子中跑來跑去,弄得乒乓響。偶爾過來瞄上兩眼,贊歎一番,再拉著杜藜要求幫忙給她自己畫一張漫畫。
  
  “要戴著公主的皇冠,穿著蓬蓬裙,水晶鞋要露出來。啊,胸圍可以再大一些,手上要有鑽石。身邊要有眾多國家的皇帝和王子圍繞在我身邊,等著我接受他們的跳舞邀請。”
  
  杜藜瞟了她一眼:“一萬塊錢一張,先付現金再畫圖。”
  
  柯嬡拍手嬌媚一笑,從名片夾中翻出一張卡片來:“我找人劃賬給你,好不好?或者用美元歐元或者日元支付也行呀,反正有錢就成。”
  
  杜藜嘴角抽抽:“你的情人還真的遍布全球各地。放在戰爭時期,說不定可以頒發你一張八國聯軍的旗子。”
  
  柯嬡腰肢一扭,嬌滴滴地道:“你壞!”
  
  杜藜手臂一抖,發現了雞皮疙瘩若干,指著門口:“出去!”
  
  柯嬡癟癟嘴,好在她對杜藜中午的暴力行徑心有余悸,聽了話自然也不敢再造次,跺跺腳,委委屈屈地出門。那門還沒有合上,就聽到她更為酥軟的一聲叫喚:“親愛的,你來啦!”
  
  靠!一聽到這聲‘親愛的’,杜藜就忍不住發飆,直接拋下畫筆跑了出去,還沒開吼,那一頭又有驚訝聲起:“杜藜!”
  
  轉頭,杜藜就看到另個男人快步走了過來,對著一臉嬌羞的柯嬡關切的問:“你沒事吧?”
  
  而興沖沖趕來的賈弈則跑到她的身邊,抓著她的手說:“可愛,你一定要聽我的解釋。”
  
  “親愛的……”柯嬡欲哭無淚的凝視賈弈,男子望著柯嬡,杜藜看著陌生男子。
  
  杜藜突然想起一句台詞:“般若菠蘿蜜,讓我穿吧!”她很想回到一天之前,一切還沒有發生的時候。那時候天很藍,她的日子很單純,很悠閒,很適意。她的身體依然是她所熟悉的,她沒有做人小三,也沒有哭哭啼啼沒事找事的‘同伴’。只一個轉身,她的所有一切都毀了。
  
  四個人,八只眼睛,十六條腿!不是,杜藜撐著額頭,對著陌生男子道:“你先裡面坐。杜藜現在有點私事,忙完了再來找你。”另一邊推著遲鈍的柯嬡和賈弈,推開了鄰居的門,一人一腳將他們踢了進去,再狠狠地關上門。
  
  咬牙切齒地道:“說吧,你們到底要怎樣?”
  
  “可愛,我只是想你了,特意拋下我老婆來看望你。今晚,我可以陪你一整夜。”
  
  杜藜恨不得一拳揍在男人臉上,打破他那張虛假的面孔。
  
  “親愛的,你不要我了麼?”柯嬡搖晃賈弈手臂哭泣。
  
  杜藜頭疼,又是哭。這個女人除了哭就沒有別的花招了麼?
  
  “哦,小美人兒,我現在愛的是我的小可愛。她今天受了委屈,我要好好的安慰她,安撫她,親吻她,給她我的一切。你先別哭,你一哭我就心疼。我知道你的心情,我明白你的情誼。放心好了,你已經在我心裡占據了主要地位。我會想著你,念著你。也許某一天,我也會如愛著柯嬡那樣愛上你的。”
  
  “不,我就是你的愛。你說過我是你的公主,我是你的皇後,我是你唯一不可取代的最愛。你來了我很高興,我沒有想到你能夠體會到我的痛苦,這樣的你讓我覺得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我愛你,天荒地老。今晚,我會讓你見到我對你的愛有多深;我對你的思念有多濃厚;我對你的獨占欲有多麼的強大。親愛的,請擁抱我……”
  
  “哦,我的公主!”
  
  “哦,我的王子!”
  
  杜藜忍著嘔吐的欲望,隨手拿起桌上的花瓶,抽出鮮艷的花兒,倒干淨水,在手心敲了敲:“你們繼續!”
  
  賈弈下意識的護住了自己的下盤,倒退了兩步,掙脫柯嬡的懷抱范圍之內,提醒道:“可愛,你還是這麼的愛吃醋。我與這位小姐是說笑的,你知道,我從來只對你真心過。我只愛你。”
  
  柯嬡更是一跳三米遠:“我什麼都沒有說,我什麼都沒有做,嗚嗚,你不能打我,不能把我拋下窗台,不能殘害弱女子。”
  
  杜藜繼續冷笑,用花瓶底指著賈弈:“你來安慰我?你還沒有吸取教訓?還是你的老婆這麼快的就原諒了你,放著你出來繼續為非作歹,勾引女人?”
  
  男人夾緊雙腿,還要展開雙手:“哦,我的可愛,我來安慰你不好麼?我是男人,我有權利選擇要安慰哪個女人。我老婆你還不知道麼?橫豎跑不了一哭二鬧三上吊,她那些花招我早就膩了。我養著她,給她好吃好喝好日子過,還有一個兒子,她還要怎麼樣?作為一個丈夫我盡到了責任,作為父親我也很愛我的兒子,這還不夠麼?我只是告訴她,要知足。否則鬧來鬧去,讓外人看了笑話。比如,今天她就丟了面子不是麼?這面子不是我讓她丟的,是她自己聽了別人的挑撥,來找我們的麻煩。本來嘛,老婆就該在家相夫教子,洗衣做飯,別去想些有的沒的。我有事業,自然不會只有她一個女人。柯嬡你就是我的情人,我在家盡了做丈夫的責任,現在我來找你是盡著做情人的責任。乖,我知道你最近喜歡女王游戲,可是也不能這麼玩。如果你真的喜歡,下次我去情趣商店買一些玩具來,我們好好的慢慢的玩。”
  
  杜藜皺著眉:“你口口聲聲說愛柯嬡,卻從來沒有想過要離婚?”
  
  賈弈不可置信地說:“離婚?好好的離婚做什麼?你想要做黃臉婆麼?不不不,黃臉婆不適合你。你是嬌花,需要養在溫室裡,隔段時間讓我來澆灌一次就好了。這樣的你,永遠都是我的玫瑰,永遠的艷麗,永遠的受人追捧稱贊。這樣的生活很適合你。”
  
  他笑得燦爛,試圖拿開對方的花瓶,爭奪半天都撼動不了分毫,他也不計較,繼續說道:“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多麼朝氣蓬勃,多麼的明艷動人。要是你嫁人,每天要早上六點起床,給我做早飯,給兒子穿衣,帶兒子去幼兒園,然後回家打掃衛生,洗衣服抹桌子,伺候我的爸媽,還有那些腆著臉來貼我們冷屁股的親戚。當然,他們會看在我的錢的份上,對你畢恭畢敬強顏歡笑,可是私底下他們卻認為你花了我的錢,披著我的皮來狐假虎威。他們並不是真心的敬重你,只要你跟我一離婚,你就什麼都沒有了。昔日被你羞辱蔑視嘲笑的人都會一股腦的來看你的笑話,看著你落魄無依,看你可憐兮兮地求生存。當然,只要我們不離婚,你依然可以繼續的伺候我。不管我多晚回家,你都要給我守門,替我脫鞋,脫衣服,恭恭敬敬的伺候我洗澡,給我擦背。當然,我來了興致的時候,不在乎給你一點甜頭,讓你這干涸了很久的身體得到一點滋潤。我沒有睡覺的時候,不管多晚你都不准獨自去休息。我出差的時候,不管多遠去多久你都不准質問,不准給我打電話。就算我在外面,也不准追問我的行蹤。哦,今天的是例外。我已經警告過她了,也羞辱過她了,我替你出氣了。”他捧著杜藜的臉,萬分直白的問:“柯嬡,我叫你可愛,是因為我想要把你捧在手心裡。這樣的你才是我的寶。你想要變成我老婆那樣的一根草麼?”
  
  柯嬡掛在他的手臂上,狂搖頭:“我不要。”
  
  賈弈再問:“你想要成為黃臉婆麼?”
  
  柯嬡痛苦:“我要永遠的青春美麗凍人,我不要成為黃臉婆。我是永遠的公主。”
  
  賈弈愜意地微笑:“你還想跟我結婚麼?”
  
  柯嬡踮腳在他臉上親吻一下:“我要做你永遠的可愛。”
  
  杜藜手中的花瓶猛地下沉,再一揚起,朝著男人的腦袋上就揮了過去:“去死吧,臭男人!”
  
  “啊——!”
  
  賈弈半蹲著身體,擋住了花瓶的手臂流出血來,他笑得狂妄:“可愛,我發現我越來越愛你吃醋的樣子了。”
  
  杜藜哼笑:“我發現我越來越討厭你這豬八戒一樣的腦袋了。”抬腳,猛地朝著對方臉上踹了下去。
  
  正中紅心。
 
作者有話要說:呼,這是今天的第二更來著,有人在霸王我咩?




顛三倒四第九樁

  出門之前,杜藜指著柯嬡,一字一字地說:“你再敢亂跑亂說,擔心下次破相的就是你!”最後瞥了一眼倒地捂著鼻子痛苦不堪的男人,在柯嬡驚慌哭泣聲中關門。
  
  一張茶幾,上面一個杯子,杯子裡面裝著茶水。
  
  杜藜冷淡地說:“我叫杯具,是杜藜的代理人。她的任何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不是她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魏主編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快說。我很忙。”
  
  魏主編是個氣質儒雅的男人。一身合體的休閒西裝,戴著金邊眼睛,面白無須,身體修長,舉止有禮,怎麼看都不像是從事藝術行業的人士,反而像高校重金聘請的教授,一舉一動都有一股穩重的風范。
  
  他說:“請問是哪個杯哪個具?”
  
  “杯子的杯,餐具的具。”
  
  他問:“杜藜呢?我想要見她。”
  
  “我一句話不想重復兩遍。魏主編如果一定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那麼我只能送客。”她輕笑,隨意地盤腿坐在沙發上:“你我都知道,你們的關系並不是很熟稔。我也想不起有什麼事情需要你親自登門造訪來找她的,所以見面實在沒必要。沒有我的容許,她誰也不會見的。”
  
  魏主編十分的好脾氣,耐心地說:“我只是想要問一問她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他指了指沒關門的書房,“她手提的語音聊天忘記關,我不小心聽到一些東西。”
  
  杜藜眉頭一挑:“聽到什麼?”
  
  魏主編端著茶杯,搖頭:“只聽到一點爭吵聲,我以為她遇到了麻煩。你知道的,她一個人獨住,總會遇到一些特殊的事情。我無意中路過這裡,所以才轉來看看,也許能夠幫上一點小忙。”喝了一口茶之後,他又笑道:“現在看來,我是多慮了。有你這位強勢的友人,我實在沒有必要太擔心。”
  
  杜藜面無表情:“過獎。”站起身來,就准備送客。
  
  “不過,”對方也站起身來。因為是男人,自然比柯嬡的身體高了一個頭都不止,頗有居高臨下之感地端視著她:“雖然我與她不熟,作為同行又是她的雜志主編之一,適度的擔心和關懷也不為過。請你讓我見她。”明明是強硬的對話,可偏生不會讓人生厭,這就是秀才與強盜的區別。魏主編身為杜藜的衣食父母之一,兩人合作了不下三年,各自對對方的性情還是了解一些。偶爾在雜志的年會上見了,也都是點頭之交,沒有多余的話。這一次,她沒有想到他回來,也沒有想到他的堅持。不過她能夠預料得到對方即將做的事情。很簡單,作為主編,追蹤一位投稿人是相當有訣竅和耐力的,敗在他手上的供稿者都深有體會。
  
  按照某人所哀號的那樣:絕對,不要讓魏主編盯你的稿子!按時交稿就是天堂,拖稿就是地獄,還是十八層的。
  
  杜藜不想跟自己的衣食父母做斗爭,這方面她相當有眼色。她不得不又跑到鄰居家裡,拖著哭哭啼啼給賈弈擦洗傷勢的柯嬡,提醒她:“除了讓他走,什麼多余的話也不准說。”柯嬡哭泣,柯嬡點頭,柯嬡被她拖麻袋一樣的拖到了自己家裡。
  
  魏主編微不可查地鎖眉,好在沒有狗拿耗子的上前質問杜藜的野蠻行徑。作為一個外人,他很有自知之明。
  
  桌子上擺著兩個杯具,魏主編喝水的杯中的悲劇還剩下一半,而柯嬡杯中剛剛裝滿。杜藜依然盤腿坐在沙發上,拿著一本《幻想》雜志慢悠悠的看著。她家什麼不多,唯獨專業書籍特別多,這才單獨騰挪出一間房間做書屋。四面牆,有兩面都是高入屋頂的書櫃,一個書櫃堆放專業書籍,一個書櫃擺放專業雜志。另外一面牆是窗戶,還有一面牆是門。多簡單,她的人生歷來很簡單。
  
  補充:是一天之前的簡單人生,一天之後的杯具人參。
  
  魏主編這個男人有著海量的胸襟,他能夠面對杜藜監護人一樣的存在,也能夠面對柯嬡哭得有點浮腫了的臉。
  
  主編大人潤喉之後,正危坐寢:“杜藜,”
  
  “嗚……”
  
  主編大人背脊挺直了些:“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麼?”
  
  “嗚嗚……”
  
  主編大人推了推眼鏡:“我雖然力量微薄,能夠幫忙的一定不遺余力。要知道,從事藝術類行業的人最主要就是保持良好的心態,這樣才會有更加多更加好的作品出現,”
  
  “嗚嗚嗚……”
  
  杜藜指尖觸摸著書頁上層層疊疊的色彩,分析畫面結構,透析畫中深意,靜止的神態有種淡然的恬靜。即將落下的夕陽透過窗欞折射到她的臉上,將那層由內散發的冷淡疏離給模糊了,透出絲絲溫暖。配上那張精致的瓜子臉,靈動的眼眸,和曼妙的身姿,無形中吸引著人的目光。
  
  可現在魏主編的心神都在哭泣的柯嬡身上。他堅持不懈地想要引起對方說話,哪怕是一句‘人話’,而不是嗚嗚的哭泣都好。他不知道柯嬡是杜藜,更加不知道現在哭泣的杜藜其實已經換了另外一個靈魂。兩個人僵持了不下一個小時,杯中的水喝干了,正面臨著口干舌燥的困境。
  
  他抬頭望見客廳中的時鍾,已經到了七點。這個時候,他一個男人呆在獨身女性的‘屬下’家裡,實在不是一個好名聲。
  
  他拿出名片:“這裡有我私人的電話號碼,你有什麼事情盡可以找我。”他又苦笑一聲,“人人都說網絡不可信。在網絡上越是堅強獨立的女人在現實中說不定是依賴性強的嬌嬌女,反之,網絡上的可愛女生在生活中也許是女強人。現在看來,我不相信都不行了。”他整理下衣擺,艱難的起身:“謝謝你的開通。我想,我們以後應該還有交流的機會。”
  
  杜藜點頭,不置可否的送客。
  
  臨行之前,魏主編轉身笑道:“如果在不知外表的情況下,我還以為你才是杜藜,而不是,”他頓了頓,“杯具。”說著就伸出手來,杜藜回握,淡淡地說:“從事藝術的人,太敏感了會讓人無所適從。”
  
  魏主編怔仲,抽回手來:“也是。下次再見。”背影依然挺直,看不出太多的委頓和疲累。據說魏主編是個精力旺盛的男人,相比起來,這話可信度相當高。
  
  同樣是轉身,杜藜有種門裡門外兩個世界的錯覺。
  
  門外的男人帶走了難得的休憩和寧靜,門裡的女人固執地制造者震耳欲聾的噪音。
  
  “你有什麼哭的?你根本不愛賈弈,他也不愛你。看吧,他都分辨不出你跟我的區別。面對著一個女人,還可以對著另外一個女人說著甜言蜜語,真是可笑。而你居然為了這樣大男人哭,總有個原因吧。”
  
  柯嬡縮在單人沙發中,將自己縮成了一個蟲繭。蟲子抬起頭來,張著那可笑的嘴唇說:“我愛他,他也愛我。”
  
  “可是他不想娶你,只想跟你玩玩。”杜藜側躺在長沙發上,展開因為盤坐而僵硬的腰肢和腿:“其實你也只是玩玩,否則也不會找那麼多男人。既然都是玩,你為其中一個男人哭,有什麼意義。”
  
  柯嬡哽咽,自己捧起茶杯喝水,這樣讓她冷靜了些:“我也沒有辦法。每個男人我都同樣的愛,可是我不知道我到底愛誰多一些。我不知道有誰願意娶我,也不知道我想要嫁給誰。”她看著杜藜翻了個身,接著道:“也許你說得對,我在自欺欺人。”她又縮到了自己殼子裡面,悶悶地:“我哭,是因為我不知道要怎麼辦。”
  
  杜藜嗤笑:“你准備做一輩子的小三?”
  
  “他們中間總有一個願意拋棄他們的老婆,心甘情願的娶我。”
  
  “要是沒有呢?”
  
  “那我……那是因為我不夠努力,遲早我會感動他們……”
  
  杜藜問:“重新找個沒結婚的男人,不行麼?搶別人的老公很好玩?很有成就?還是你根本就是靠著看別的女人痛苦你才高興?這樣的你嫁了人,難道不怕老公也會外遇?”
  
  柯嬡的雙手將她自己抱緊了些,這樣杜藜的話就不能完完全全傳到她的耳朵,她的心裡,她也就不用面對自己的窘況,不用面對未來。
  
  杜藜突地覺得人生就是一場鬧劇。鬧劇的正中心,是一個個自以為是的男人女人。
  
  而她自己,站在街道岔口之時,也不知道要選擇哪條路才能走下去。紅燈,綠燈,人行橫道,行車道,還有眼花繚亂閃著霓虹燈的櫥窗。每一個行人都腳步匆匆,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掛著虛假的笑,每一個人的身形都佝僂著,要被紛雜的俗世給壓垮。
 
作者有話要說:佩服自己的勤快,已經更新了三章,寫了快一萬字了~~




顛三倒四第十樁

  都市裡的人都帶著無數張面具。
  
  情人不一定相愛,家人不一定相親,同事不一定相敬,朋友不一定相誠。走到哪裡都是一樣,還不如縮在的殼子裡面不出來。
  
  杜藜明白的知道,她不是柯嬡。她不需要自欺欺人覺得自己被大部分的男人所愛,也不用自我滿足男人的甜言蜜語,更加不用異想天開能夠得到一個男人施捨的婚姻。她根本不用站在街頭看著人來人往,露出迷茫的神色,可是,她也不願意回到家裡,在看到那兩個人,聽到他們的任何只字片語。她只想走出殼子,呼吸下新鮮空氣。
  
  白日裡陽光明媚,到了晚上,夜空卻一顆星的光芒都懶得捨予。隱隱的還能聽到一兩聲悶雷,再漫過了一條街,突地下起暴雨來,將行人澆了個措手不及。
  
  現在已經很少有什麼事情能夠讓她驚慌了,哪怕雨絲已經打在了頭頂,她也依然可以悠哉悠哉的跨著步子,一個旋身站立在商場的門前。與很多人一樣,呆呆地望著雨幕,面無表情。
  
  身邊的人來了又走,悶熱的空氣被雨水一沖就冷了起來,她又往裡面靠了些,就感覺有人拍打著肩膀。
  
  那人說:“真巧。”
  
  她眨眨眼,褪去那偶爾地茫然,戴上了面具:“魏主編?”
  
  “是我,”男人淡笑,撐開傘提著購物袋,匯入流動的人群中:“這麼晚了,別晃蕩了,早些回家。”
  
  杜藜呵了聲,輕聲道:“你怎麼知道我在晃蕩?”
  
  男人已經三米之外,又回頭問:“什麼?”
  
  杜藜搖了搖頭,將雙手插在休閒裝的口袋裡:“沒什麼,拜拜。”
  
  男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慢慢地轉身,到了街口招的士。雨大,人多,沒有素質的人更加多,連續招了幾輛車都被人捷足先登,他依然好脾氣的站在那裡,繼續招手,等待,然後上車。
  
  杜藜無事可做,就看著對方隔著汽車玻璃,一邊習慣性的推著眼鏡一邊說話。這個人,不工作的時候,倒是和善,完全沒有氣勢。她掏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的確很晚了,怎麼也該回去了。
  
  現實啊,就是杯具的代言詞。
  
  “杯具!”有人還真的大喊這個詞語。她將腳下玩弄了不知道多少圈的石頭給踢飛,這才發現周圍為數不多的人露出的表情。商場面前停下一輛的士車,車窗搖了下來,那人繼續喊‘杯具’,她呆滯的想了想,指了指自己,恍然大悟。
  
  去而復返的男人無奈地指了指車子,她跑了過去,聽到對方說:“上車,我送你回家。”
  
  跑步濺起的雨水把褲腳給弄濕了,她還在車旁打著反口:“我不想回家。”
  
  男人明顯的震住了,眼角瞄到已經有人來搶車,想要搭伙。他索性從前排下來,推著她一起擠入了後座,關門,報地址,一氣呵成。
  
  “你家?”
  
  男人取笑:“怕了?怕了我就送你回家,或者你朋友家也可以。”
  
  杜藜伸長腿,伸了一個懶腰:“去你家吧,我已經很累了。”話裡的意思是家裡讓她感覺累,所以不回家。聰明的男人總是很容易明白女人的話中有話。
  
  車廂裡面非常的寧靜,暴雨肆虐在窗戶上,對車裡的人再也無能為力。人為戰勝了大自然,讓人感覺更加輕松。
  
  杜藜知道,主要是身邊的這個男人讓她輕松。只是再多的輕松,陌生女人進入陌生男人的家裡之時,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網絡中的正經男人,在現實生活中會不會是禽獸?”
  
  “按照你這麼說,我不做點什麼,就該是禽獸不如了。”魏主編知道她擔心什麼,一邊放下東西一邊找出干淨毛巾給她擦拭頭發:“吃了晚飯沒?沒有的話,就一起吃點。小本經營,不許點餐。”
  
  “那我只好客隨主便了。”
  
  魏主編又找出自己的干淨睡衣給她換下。杜藜自行去洗澡洗頭,完事之時已經隱約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居家好男人,真是難得。”廚房裡面廚具齊全,桌上的購物袋裡面也大都是食物,可見對方的廚藝有一定的水准了。男人白忙之余回頭,將對方掃了一眼:“隨遇而安的女人,很可愛。”
  
  杜藜扶著門框的手不由得緊了緊:“我討厭‘可愛’這個詞。”
  
  “那對不起,下次我注意。”
  
  對方彬彬有禮,進退有度,倒讓杜藜顯得斤斤計較小肚雞腸了,不得不讓她有些抑郁。
  
  家常的兩菜一湯。辣椒炒肉,空心小菜,再加三鮮湯,營養均衡,色香味俱全,兩個人餓狼似的掃蕩干淨,各自撐著肚子攤在電視機前的沙發上。男人又捧上一杯白開水,給了她兩顆藥丸子:“淋了雨,不吃藥預防會感冒。”
  
  杜藜接過杯子笑道:“已經夠杯具了,哪裡還怕感冒。”
  
  魏主編輕笑,坐在了沙發的另一頭,淡淡地道:“你其實不叫杯具吧!”
  
  “嗯,”她咽下藥丸,喝了水,無所謂地回答:“我說我姓杜,單名一個藜字,你信不信?”
  
  屋子裡靜了靜,白熾燈突地閃了閃,水管口的水匯集成點滴,墜落在洗碗池中,‘叮’地一聲,乍聽起來有些嚇人。
  
  魏主編疑惑地說了聲:“杜藜?”
  
  杜藜笑了笑,捧著茶碗抿了口水,明明水杯的溫度傳導在手心時還是溫熱的,到了心裡就冷卻了。她縮著脖子,轉頭望向窗外。雨還在下,一絲絲的漂到玻璃上,好像女人們落下淚。她想起了柯嬡,現在的她是不是還在無止盡的哭。哭她自己的命運,還是哭別人的冷漠。當然,柯嬡眼中的別人是她杜藜,而不是任何一個愛著她卻不給她一個家的男人。
  
  她站了起來,放下的杯子在玻璃鋼的桌面上發出磕碰聲,她說:“我要走了。”
  
  “不,”男人倏地抓住她的手腕,不確定地問:“你真的是杜藜?”
  
  “我是杯具。”她說。
  
  “別開玩笑了!”男人大聲反駁,松下肩膀,似乎在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你還真的穿越了。”
  
  杜藜笑道:“小說中的YY,你居然相信?”
  
  男人放開了她,笑說:“方才還不信,這下相信了。”
  
  杜藜挑眉,男人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的頭腦可是很好的,想想你剛才那句話穿幫了。”
  
  杜藜嗤地一笑,重新跌坐在沙發上:“你不讓我回家,是想留客在這裡陪床?”
  
  男人不在意她的轉開話題,只伸出手去:“重新認識一下,我叫魏皓仁。”
  
  杜藜瞄著那只手。掌心寬大,手指修長,指甲圓潤,是從事藝術工作者的雙手。只是,有著這種手掌的男人浪漫細胞很濃厚,雖然記憶中的魏主編很實在有擔當。不過,人有很多面,網絡中的男人誰知道現實生活中會是怎麼樣。所以,她只是簡短的握了握,笑道:“MISS 杯具,以後請多指點。”
  
  魏皓仁挑了挑眉,任命地點頭,一邊轉去房間:“好吧,MISS杯具,我去給你准備一間客房。”
  
  杜藜悶笑,湊到門口,看著男人從櫃子裡面搬出薄毯和枕頭,一一鋪在床上,又開了半扇窗戶,通了通風。兩個人一人霸占了一邊沙發,看了兩個小時的電視劇。劇中灰姑娘一樣的女主角甩開多金男主角,去找窮小子擺攤。
  
  杜藜感歎:“現實生活中,哪個女人真的能夠甩開黃金單身漢,跑去賣燒烤,那一定是她腦子秀逗了,要麼就是裝B地厲害,要麼就是心機深沉。”
  
  魏皓仁也感慨:“就算是二十一世紀,男人還是要找門當戶對的女人,既要有才有貌,還要有家底,對自己前途和後代基因都好。”
  
  “你好我好,才大家好。”
  
  “對。”他側身問,“你說我算不算得上黃金單身漢?”
  
  杜藜將對方上上下下掃描了一遍,癟嘴:“你充其量就是假斯文的衣冠禽獸而已。客房你沒有備用鑰匙吧?別等我睡到三更半夜你爬進來做禽獸,我個子小力氣可不小,踹了打了你什麼地方,可不會支付醫藥費。”
  
  魏皓仁攤手:“好吧,我大人大量,容許你以身相許。”得到的回答是迎面而來的靠墊一只,正中面頰。
  
  這一夜,杜藜難得的睡了一個好覺。不用擔心柯嬡那半夜的電話,也不用擔心第二天早上的尖叫哭泣,更加不用擔心會有陌生的男人擁抱著她,一個壓倒就要XXOO。當然,最後一點真要發生了,她會毫不猶豫地送對方一腳,絕對正中命根子。
  
  她是輕松了,虛不知另一個房間的男人在輾轉反側。一夜中不知道坐起臥倒多少次,也不知道在主臥室與客廳來回多少次,更加不知道對方矗立在門外盯著門板若有所思多少眼。以至於第二天的黑眼圈用多厚的樹脂鏡片都遮蓋不住,被杜藜另有所指地嘲笑了一番。
  
  新的一天有新的開始,杜藜的開始,其實並不是面上笑容那樣的輕松和美好。
 
作者有話要說:抹一把鱷魚眼淚,霸王我的都是壞蛋!




顛三倒四十一樁

  酷夏進行到如火如荼的時候,就成了苦夏。
  
  杜藜剛剛穿回昨夜就晾曬干的衣服,才一打開窗戶,就覺得熱浪襲人,恨不得將衣服又都脫了。
  
  魏皓仁從冰箱裡面端出冰牛奶,又將買好的小籠包子依次擺好在碟子裡面,正好瞧著她蹙眉的樣子,笑問:“要不要開空調?”
  
  杜藜搖了搖頭:“大清早的,通風好些。”
  
  魏皓仁順手開了電視,正在播放早間新聞,說著城市裡面匪夷所思的大小事。吃飯的時候兩人習慣性的不說話,昨天那番小小的試探並不能讓他們交心。城市中的人,面具太多,隨意挑出一張,第二天又是一種精神面貌。
  
  小籠包溫熱,咬一口油脂往外冒,餡肉嫩,蘑菇香,再用冰牛奶一壓,唯一的膩味又成了淡淡的甜。杜藜沒有吃早餐的習慣,還是忍不住吃了三個,其他的都被魏皓仁給掃蕩干淨。
  
  “我等下就回家,謝謝魏主編的招待。”
  
  “客氣。”魏皓仁笑了笑,問:“我有車,可以載你一程。”
  
  不是自行車吧!杜藜知道這話不能說,他們不熟,開不得玩笑。
  
  魏皓仁接著道:“我駕駛技術不是很熟練,你可要多擔待。”順道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昨天沒開車出門。杜藜並不覺得兩人相遇背後有些什麼,只是點了點頭,一邊心算自己省了多少錢。
  
  下了樓,繞去了車庫,杜藜才發現這個住宅區甚大,每一棟樓房之間間隔幾米遠,周圍綠樹成蔭,花圃環繞,行人卻少。魏皓仁身形有些像是北方人,高高瘦瘦的,偏生駕著眼鏡,多了點書卷氣,開的車還是越野車。杜藜不懂男人的這些愛好,坐上去只覺得車內寬敞,沒有什麼難聞的香水味,再加上這位看起來有點嚴謹的司機,這一趟路程應該不會難受。
  
  天不遂人願,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她就覺得皮子在癢,額頭青筋直冒。
  
  賈弈在電話裡面大吼:“你這個妖精,把可愛的身體還回來!”
  
  魏皓仁聽著杜藜冷哼了聲,說不出的諷刺和壓抑的怒火。衡量再三後,還是問:“怎麼了?是不是有急事要先去別的地方?”
  
  她把手機合在手心裡,指尖太用力,指甲都泛著白,淡淡的說:“回家。”
  
  她回的是自己的家,才下了電梯,就看到賈弈被柯嬡拖著,看見她來,甩手就是一耳光。杜藜的胃都在翻騰,恨恨地瞪著他,又望向柯嬡:“你跟他說了什麼?”
  
  “我,”柯嬡最怕杜藜這種冰冷又陰森的目光,縮著肩膀,扯著賈弈的動作改成依靠,哆哆嗦嗦:“我什麼都說了。你,你用了我的身體,你要還給我。”
  
  杜藜那怒氣就蹭地冒了上來,偏生隔壁有人開門,走出的鄰居那目光擺明了幸災樂禍的看好戲。杜藜忍了忍,開了門,賈弈快步跟了她進去,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凶神惡煞地吼:“把身體換回來。”
  
  杜藜左右看看,隨手就抄起一個花瓶對著男人揮了過去。可惜,賈弈早就領教過她的暴力,現在一心只想著對方用了柯嬡的身體,欺騙了他,哪裡還會留情。手抓著對方的手臂,偏著半邊身體,腳就要朝著杜藜的肚子踹了過去。
  
  賈弈這個在健身房練過的男人一腳踹下去,杜藜再蠻橫也沒有招架之力。
  
  柯嬡的尖叫早就響徹房間,門口又沖進來一個人,對著凶狠男人直立的後腿膝蓋窩一頂,賈弈踢出的腳堪堪擦過杜藜的腰間。幾乎是一瞬間,杜藜抓著花瓶的力道正好砸在蹲身的賈弈腦袋上,開了花。
  
  柯嬡那尖叫聲更加高了八度,杜藜一口氣還沒順過來,對著她也甩了一個耳光過去:“閉嘴!”
  
  最後跑進來的魏皓仁將門給反踢上,拉著杜藜閃開那瘋狂的兩人,問她:“沒事吧?”
  
  杜藜氣得話都說不出來,長大嘴巴喘氣,只覺得整個半邊臉都是火辣辣的疼,猶不解氣,又一腳揣在早就被砸得昏迷的賈弈身上。抬頭又瞪了柯嬡一眼,指著她鼻子道:“你敢哭老娘就挖了你眼睛,敢再叫老娘就割了你舌頭,敢到處亂跑老娘就抽了你腳筋。”
  
  “你,你不敢的……”
  
  杜藜下頜一抬:“你有膽子就試試,看老娘到底敢不敢。”
  
  柯嬡還真的不敢試,眼淚不敢流,叫聲也沒有了,挨著身體准備去查看賈弈的傷勢,杜藜卻扯了她甩在沙發上,惡狠狠地問:“你什麼都告訴那畜生了?”
  
  “親愛的不是……啊,”柯嬡捧著腦袋,縮在角落:“我什麼都說了。包括你用我的身體勾引他的事情。”
  
  ‘啪’的一聲,杜藜揮起的手臂還是落了下去,讓柯嬡臉上左右對稱十個手指印,粉嫩嫩的,省了胭脂的化妝步驟。杜藜又抹了一把頭發,從賈弈身上翻找出手機來,利落的找到了一個號碼,撥打了過去。
  
  魏皓仁的目光在鏡片之後,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從門口望去,佇立在落地窗邊的杜藜被白熱的陽光照著,渾身有著長牙舞爪的怒氣。偏生她的面色很沉靜,眉頭先把刀子,眼神犀利地瞪著沙發上的膽小女人,講電話的聲音更是鋼筆劃破一排排的刀片樣,吱吱地刺人耳膜。整個身體被光輝籠罩著,拉長的影子一直延伸到了他腳邊昏迷不醒的男人頭發上,成了地獄裡面女鬼的爪子,死死地摳住寡情薄義的男人的衣袂。明明身體凹凸有致,站得遠了就看起來瘦骨嶙峋,沒有一處不是刀削過一般,頭發尾端都是針尖子。
  
  這才是魏皓仁所熟悉的,網絡上的杜藜。冷淡、高傲、刻薄,惹火她的時候,會壓抑地暴躁,冷不丁地給你一爪子,像養不熟的野貓,悸傲不馴。
  
  而沙發上,曾經在照片中見過的容顏,明顯的帶著偽裝的懦弱,天生的嬌媚和彷徨無助中的瘋狂。像是被關在籠子裡面養著的倉鼠,一個人活著的時候會很好,一旦成雙成對,沒了食物就會咬死對方,吃你的肉啃你的骨。
  
  他的視線回到自己的腳邊。他知道,地板上的這個男人不知道沙發上女人的真面目,甚至於杜藜也不知曉。因為不知曉,她才會暴怒,對周邊不停冒出的意外事件疲於奔命般的處理。
  
  雖然事情匪夷所思了點,不過還在魏皓仁能夠接受的范圍之內。
  
  杜藜打完了電話,強迫柯嬡開了她自己家的家門,跟魏皓仁一起拖著賈弈去了柯嬡家,繼續將對方丟在地板上,又將柯嬡關到了客房裡面。休息的時候,給魏皓仁倒了一杯茶,自己喝著咖啡。她沒有想到魏皓仁會跟著來,對方可不是坐家的自由職業者,他是主編,必須去雜志社。可他的跟隨幫了她的忙,不可能這時候趕人走。
  
  沒了多久,就有另外一個陌生女子來按門鈴。
  
  杜藜開了門,開門見山的說:“你給我多少錢,讓我離開你老公。”
  
  來人一身珠光寶氣,盤著頭,穿著套裝,踩著高跟鞋,聞言鄙視了杜藜一眼:“你值多少錢?”
  
  杜藜笑了聲:“裝什麼裝,你不要你老公回家直接說,我有的是辦法留著他在這裡繼續跟我纏綿悱惻,恩愛綿綿。只要你耐得住獨守空房,和你兒子不停地疑問,還有周圍跟你一樣的,”她覷了對方的打扮一眼,“貴婦的冷嘲熱諷。”
  
  貴婦順了順氣,掏出支票本:“你要多少?”
  
  杜藜一腳踩在昏迷的賈弈胸口,說:“一百萬。”她穿著平跟鞋,沒有高跟鞋的尖細鞋跟,不過她一腳踩下去的力氣不輕,末了還略略跳起來壓了兩下。貴婦臉色變了變,寫了支票直接給她:“希望你說話算話,不要再糾纏不清。”
  
  杜藜仔細數了數後面的零,冷笑:“只要他不來找我,我是不會找他的。這樣的男人,我手上一大把,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要不,我們現在就問問他的想法?”一腳一踢,正好踢在對方的腰間,賈弈悶哼一聲,醒了過來。
  
  杜藜蹲下去,撩開頭發,笑問:“你恨不恨我?”
  
  賈弈勉勉強強看清楚了上面的女人,伸手就要去抓她,杜藜讓開了:“那你還愛不愛我?”
  
  賈弈撐著後腦,咬牙切齒:“我要打死你。”
  
  杜藜抬起身來,讓出遮擋的位置,對貴婦說:“看吧,他恨我恨不得讓我死。所以,我跟他玩完了,你可以帶他走了。”說著,又對賈弈笑道:“下次再來找我的話,就想想我今天給你的那一花瓶,這次是砸在你腦袋上,下次說不定就是砸了你的‘小兄弟’。趁著你現在還活著,趕快去醫院檢查檢查你的腦袋。蠢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蠢還要出來丟人現眼。”說完,就像一直優雅的波斯貓,抬步轉身,開門送客。
  
  攙扶著氣急攻心頭昏眼花賈弈的貴婦,跨出門檻最後一腳還是忍不住的問:“你不愛他?”
  
  杜藜嗤笑,說不出的諷刺:“他要我的身體,我要他的錢,談什麼愛情。還是,他做了什麼讓你覺得他愛我的事情?”
  
  貴婦想了想:“他夜不歸宿的陪著你。”
  
  杜藜半掩著門:“可憐的女人。你覺得一個愛著我的男人,會毫不猶豫打我一巴掌,還要我死麼?”她緩慢的關上門,最後一句話從門縫裡鑽了出去,似總結又似提醒:“男人有錢就變壞,是女人的悲哀。”
 
作者有話要說:抓頭,中間一度寫得很氣憤,囧,讓我停擺了好久~~
很討厭打女人的男人啊~~~




顛三倒四十二樁

  人們總說上帝關上了門,總會給你開一扇窗。
  
  大門關閉落鎖的‘卡嚓’聲響了之後,杜藜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心裡隱約知道這個身體暫時擺脫了‘小三’的控制。門外的黑暗離去,門內的陽光錯落有致。她踩著那些光影,這才覺得腳尖有點疼痛。
  
  魏皓仁端著茶,面對她微笑:“恭喜!”
  
  杜藜回到客廳,回贈真心的笑容:“謝謝!”一邊將客房門鎖上繞著的鐵絲給弄開,看著柯嬡淚水盈睫地沖了出來。杜藜站在原處揮了揮手中的支票:“你走了,這一百萬就全都歸我。”
  
  柯嬡竭斯底裡的哭叫:“我愛他,我不是為了他的錢。我要去找他,他不能不要我了。”
  
  “哦,”杜藜將支票兩面都仔細瞧了瞧,點頭道:“那你去吧,看他現在會不會見你。要知道,靈魂互換這回事,開玩笑說說還沒什麼,真要證實了,迷信的人覺得你是妖怪,不迷信的直接送你去精神病院。”她嗤笑一聲,“我相信賈弈的老婆很願意送你去精神病院長住。”
  
  柯嬡瞪大了眼睛,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你為什麼要傷害我?明明是你拿了我的身體,你欺騙了我的最愛,你是個魔女,是巫婆!”
  
  杜藜捏起她的下頜,睥睨著她:“我邪惡,我壞,可你也不是什麼灰姑娘白雪公主。少在我面前假惺惺,老娘不吃你這一套。有本事,你到處去宣揚我拿了你的身體啊,你告我啊,去找媒體申冤,看你能不能拿回它。”至此,她已經懶得跟這個女人計較。在杜藜看來,一個是非不分顛倒黑白無理取鬧的女人早就該去精神病院呆著。
  
  最終,柯嬡還是拿了錢,不過只拿到五十萬,另外五十萬被杜藜給吞了。杜藜從來不是什麼善人,分贓的時候明確的擺出這是她的精神損失費,柯嬡的反駁委屈哭訴都被強權給剝奪。誰讓錢在杜藜手上呢!
  
  日子總算回到了正軌,至少杜藜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安靜平淡了下來。
  
  她有趕不完的稿子,喝不完的咖啡,偶爾會在半夜坐在陽台上賞月亮。印有蠟筆小新的棉質休閒T恤松松垮垮的掛在身上,光著的腿盤在籐椅中,抬頭的時候數一下星星,低頭的時候,從陽台的雕花欄桿縫隙中俯視霓虹閃爍的街景。小茶幾上的筆記本放著《半夜尖叫》,男人們勉強鎮定的臉和女人們驚恐地叫聲在腦中回轉,隔了一天那影視片又換成了《半夜鬼敲門》。連續著在半夜的陽台上放了半個月的鬼片,直到鄰居們膽戰心驚的去了社區投訴,杜藜才結束了鬼片生涯。
  
  她偶爾大清早蒼白著臉去丟垃圾的時候,出門的鄰居瞧見她都忍不住打著哆嗦。
  
  還有一天,居然破天荒的遇到了柯嬡。那個女人,已經完全適應了杜藜那飛機場一樣的身材,畫著精致的妝容,穿著得體地駝色一字裙套裝,耳邊的水鑽閃亮,身邊勾著另外一名男子。
  
  見到杜藜,柯嬡強做鎮靜地挺了挺不知塞了多少魔力墊的胸脯,風情萬種地拖了拖發底:“烏鴉永遠都是烏鴉,就算是用了鳳凰的身體也改不了烏鴉的本質。”
  
  她身邊的男人奇怪的瞥了一眼杜藜的身材,眼中的玩味不言而喻。
  
  杜藜瞅了柯嬡一眼,淡淡的問:“柯小姐的傳染病結果拿回來了沒?”
  
  男人停了停,問:“可愛病了?”
  
  杜藜微微的側臉:“病得不輕。上次去傳染病疾控中心,本來是做常軌檢查,順道預防一下梅毒皰疹什麼的。拿結果當天,醫生硬性要求她驗血,要做ADIS檢驗。”她笑了笑,問柯嬡:“都一個月了,結果應該拿到了吧?”
  
  柯嬡還沒來得及反應,那男人已經飛速地閃開了,訕笑著說:“我想起公司還有一個會議沒開,先走了。”腳步之快,堪比健走猛將。
  
  柯嬡嘴巴大張,一跺腳,指著杜藜:“你,你……”
  
  “呵,就算我們換不回來了,我也不容許你拿著我的身體去賤賣。”
  
  那一天,正好距離八月十五還差一個月。
  
  其實,杜藜的生活也並不是真的一成不變的。安定下來之後,她養了一只小灰貓。圓圓的腦袋,胖嘟嘟的身體,肥肥的爪子,偶爾‘喵’地叫一聲不是因為要吃的就是因為寂寞了。貓是從來不怕寂寞的動物,所以杜藜才選擇了養貓。可魏皓仁送給她的這只免費貓咪怎麼看都沒有寡情薄義相,反而很會黏人。開始的時候還有點煩不勝煩,習慣了之後,也就無所謂了。
  
  只是,偶爾騰空跌落到沙發上的時候要提前看一眼,說不定一個重力壓身下去貓咪就被壓成了肉醬;早上醒來的時候也要習慣脖子邊突然多出來的灰撲撲一團,撓它下頜舒服了還會伸出小舌頭添你一下,權作服務的獎勵;集中精神工作的時候,也要防備它突然小屁屁一蹲,壓在了你的鼠標上,沒有保存的文件就此灰飛煙滅。杜藜恨不得拿著菜刀剁了它,做一鍋好湯。可小家伙看起來憨憨的,到底身手靈敏,還甚會看人臉色,一見不對頭,趕緊跑了沒個蹤影。杜藜哀號自己的工作成果,自然不會去找它,它也躲著不出來。到了半夜,杜藜才能聽到貓食的咀嚼聲,然後被褥上一重,小家伙趴在床尾卷著小胳膊小腿,尾巴蓋著腦袋的睡了。
  
  逍遙自在的樣子,酷似主人。
  
  一人一貓,在午後的陽光下曬著日光浴。杜藜剛剛完成幾筆單,給自己一個休息的假日,泡了一杯檸檬奶茶,自己一大半,貓咪一小半,各自守著營地愜意地打著呼呼。
  
  專業群裡面正在嘰嘰喳喳的討論什麼,每個人都成了打字機,字句不停地跳躍。魏皓仁彈了語音窗口,問她:“中秋節之前是否有空?”
  
  杜藜拿開腦袋上蓋著的雜志,迷迷糊糊地問:“有事?”
  
  那邊傳來一陣笑意:“雜志社組織活動,邀請長期合作的畫者和作者們一起去旅游,公費。”
  
  杜藜咕嚕咕嚕著奶茶,抽空“哦”了一聲。眼睛正好掃到群中貼出來的旅游項目,居然是去武夷山,三天兩夜,食宿全包。群裡的語音聊天又打開了,嘈雜的聲音在房間裡面爆棚。
  
  “魏老大,可不可以帶家屬?”
  
  魏皓仁問:“你有幾位家屬?”
  
  男人們大笑:“當然是後宮佳麗三千。”
  
  女人們奸笑:“後宮美男三千,缺一不可。”
  
  魏皓仁一時沒說話,單獨敲打一行消息給杜藜,問:你有家屬沒?
  
  貓咪正好跳到她的籐椅椅背上,喵嗚一聲,杜藜問:貓算不算?
  
  魏皓仁在群裡說:“帶家屬可以,限制體重每人不能超過一公斤,便於攜帶,食宿自備。”杜藜掂量下貓咪的重量,給魏皓仁消息:貓咪不止三公斤吧?
  
  讓它減肥。果然是老大,夠強橫霸道。
  
  群裡一陣哀號,有人大叫:“家屬不是寵物,怎麼可能只有一公斤?”
  
  有人反駁:“老大的意思就是,你帶寵物可以,帶家屬不行。”
  
  魏皓仁輕笑:“做你們的老大,我覺得壓力很大。”
  
  大家大吼:“做你的屬下,我們的壓力也很大。”
  
  杜藜的奶茶差點噴出來,扭著小貓咪的耳朵,說:“既然是旅游,自然要享受旅游帶來的福利,家屬只會礙手礙腳。”
  
  眾人:“哦——!”那音調抑揚頓挫,任你最純潔的人都能夠清楚明白裡面的歪思邪想。
  
  “老大,我們不帶家屬了。我們只享受福利,啊哈哈……”一群色狼色女們果然開始討論賓館凌晨的特殊服務電話,商討到時房間分配問題等等。
  
  杜藜可以想象魏皓仁一頭冷汗的表情。不一會兒,那人果然敲了一句話過來:老手,對你不服不行!
  
  好說好說!杜藜一點都不謙虛。
  
  確定要去旅游之前,她又擔心長相問題。不管怎麼說,杜藜和柯嬡本就是兩個人,雖然身份證上的頭像會將美女照成丑女,良民拍成通緝犯,可真的遇上了麻煩總不好。為此,她又拿出了沒有換身體之前的照片仔細對照了一下。
  
  除了那一頭波浪卷的長發,玲瓏有致的身材已經被她的休閒穿著給遮蓋得嚴嚴實實。將發絲盤成丸子頭,清湯掛面一樣的臉頰顯得單調蒼白,倒是那一雙眼睛與照片中的女子如出一轍的淡漠倨傲。對比之下,倒也相差不大。魏皓仁也隱約的擔心過這方面的問題,好在杜藜只是自由職業者,每天見面的人很少,熟悉的同行也都是通過網絡接觸,甚少在現實生活中碰面,省了一大麻煩。
  
  不過,她還是沒有帶上貓咪,而是將它送去了寵物店。
  
  玩樂這一項活動,對都市人而言歷來都是最熟悉的;對葷素不計的藝術工作者們而言,更是瘋狂的代言詞。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其實偉大的藝術工作者的私生活是非常混亂的,捂臉~~~比如西方的那誰誰誰,東方的那誰誰誰,咳
不過,這是沒V部分,我不好寫得太那啥哈,囧~~




顛三倒四十三樁

  雜志社本部是在C市,參與旅游的除了本部的固定員工,剩下自由職業者卻分布全國各地。
  
  魏皓仁是負責外聯的主編,手下的畫者寫手自然都劃歸到了他的名單之上,安排到達名山之前的衣食住行。暑假高峰期,正好是旺季。雜志社只負責本部的員工路費,兼職的職業者們只報銷一部分的火車票錢。難得遇到這等闊氣的公司,自然報名者甚多。杜藜因為之前發了橫財,也就讓魏皓仁加了一張飛機票。
  
  下了機場大巴,一眼就望到魏皓仁一身湛藍豎條紋白底斷袖襯衫,下穿深青休閒西褲,手中夾著一根煙,立在機場大門的柱子邊,引得眾女眼球無數。而他的身邊,另一個男人舉著雜志社的社牌,配著那夏威夷襯衫,活像一只花孔雀招展著。
  
  花孔雀是魏皓仁的助手,陽光十足,握著杜藜的手不停地搖晃:“杜浪,他們都叫我小杜。嘿嘿,我們八百年前說不定還是一家人。對了,你就是雜志社評選的最受讀者歡迎畫手之一的美杜莎?你本人跟筆名一點都不像,看起來好溫柔。我能夠問一問你為什麼要用‘美杜莎’這個名字麼?有什麼特別的意義?是不是魏老大給你取的?他最喜歡給大家起外號了。像我,到雜志社的第一天,他就叫我‘色狼’,一直到現在這個外號都沒有甩脫掉。你別看我穿成這樣,其實我很靦腆也很斯文,從來不對女孩子動手動腳,借機搭訕,渾水摸魚吃豆腐。不像我們老大,典型的衣冠禽獸,哎呀,看吧,我一說實話他就揍我……”握著杜藜的手一直沒松開的杜浪一邊挨著打一邊躲避著,嘴裡還哇哇大叫,怎麼看都跟斯文靦腆沾不上邊。到了最後,他壓根忘記了自己的職責,丟下雜志社的牌子,自己一路跟著杜藜托運行李,做安檢,順道引薦眾多早就在候機廳裡面的其他畫者寫手們。
  
  這些人都在一個雜志群裡,平日裡總會說上幾句話,經過了短暫的外貌沖擊之後,因為杜浪的沒心沒肺的介紹也逐漸熱絡了起來。這一看之下,發現有人還真的帶了家屬,是超過一公斤的活人。眾人又想起魏皓仁說的話,一陣打鬧。
  
  杜浪冷不丁的蹦出一句:“魏老大也帶了家屬來。”
  
  眾人驚詫:“果然是老大,他把我們省下的一公斤家屬都算到他自己的頭上去了。”引得大笑。
  
  杜浪在候機廳裡面找了一遍,又抓著腦袋說:“不過,對方怎麼不見了?”左右轉了兩圈,問:“一個女孩子,二十出頭的樣子,穿著打扮很像韓國小美眉。”
  
  有男生問:“二十出頭,還是小美眉?色狼你糊弄我們啦!”
  
  “真的是小美眉,還挺漂亮的。大眼睛,小鼻子,櫻桃小嘴的,穿得像個公主。”
  
  有人笑說:“你這說的不就是這一期的雜志封面上的女生?長直發,夾著水鑽發夾,挎著花邊小皮包……”
  
  “上緊下蓬的白色連衣紗裙……”
  
  “對對對!”
  
  有人一指:“那不就是了。”
  
  只是那麼一指,女生們都自覺地離魏皓仁三米遠,也是那麼一指,魏皓仁成了男人們嫉妒的對象。他身邊那嬌小的直發女孩,一臉的膽怯羞澀,如籐蔓一般的纏繞著大樹,眼中忽閃忽閃,勾走了所有男人的愛慕。
  
  雜志社占據了一半的候機廳有著短暫的安靜,之後如煙花綻放似的,爆發出羨慕的唏噓聲。經過介紹,才知道對方是魏皓仁的表妹,從未出過遠門,這次由他帶著出去走動走動,算是給暑假留個回憶。
  
  杜藜的好友銀緣推了推她的手臂,輕笑著說:“這年代,哪一房的表妹可以嫁給表哥?”杜藜仔細看了看被眾多男人圍繞的那兩人,斟酌著說:“也許,根本不是表妹,而是童養媳?”
  
  銀緣啐她一口:“你比我還會胡謅。”
  
  杜藜笑了笑:“反正不管他們是不是表親,都跟我們沒有關系,計較那麼多做什麼。”
  
  銀緣不可置信地瞪著她:“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知道什麼?”
  
  “魏主編魏老大的真實身份啊!”
  
  杜藜輕笑:“你都說了,是主編嘛!”
  
  銀緣朝天翻了一個白眼,洩氣:“你還真的不問世事,也活該到現在還沒有男朋友。”杜藜懶得反駁,她實在不知道魏皓仁跟男朋友之間有什麼聯系,也不打算問。工作伙伴永遠都是工作伙伴,不可能生出別的什麼來。
  
  可有時候事情總是出乎意料之外,上了飛機她才知道自己的座位在魏主編那一排。三個位置,她靠窗。夾在中間的公主妹妹看什麼都新奇,不停地問這問那,等到起飛了更是一驚一乍,越過杜藜的肩膀瞧著越來越小的大地,和逐漸靠近的白雲,笑得純真。
  
  杜藜從來沒有在這麼大的女孩子身上看到過純粹的笑容,也受不了對方時而伸出腦袋發出的驚歎,提出了換位置。
  
  白琦眨了眨眼睛:“你喜歡我表哥?”
  
  杜藜瞥了魏皓仁一眼,對方抱歉的笑笑:“小琦年紀小,性子很直,你別介意。”
  
  杜藜縮回身體,緊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說:“那為了我的名譽和你的人身安全,我們的位置還是維持原樣好了。”
  
  白琦留戀的望了望窗外:“換位置和表哥的安全有什麼關系?”
  
  杜藜笑問:“那換位置和喜歡你表哥有什麼關系?”
  
  白琦不以為然地道:“你喜歡他,所以才想接近他,坐在他身邊。”
  
  “哦,”杜藜明白,視線有意的落在了他們兩人中間的扶手上:“因為你喜歡你表哥,所以你才對我‘刮目相看’。很可惜,我不想換位置了,這是不是說明我對你表哥沒興趣?”
  
  白琦微笑:“你只是被我擊退了而已,你是我的手下敗將。”魏皓仁已經一小錘敲打在她的發頂,對杜藜抱歉道:“小琦喜歡開玩笑,別當真。”
  
  杜藜的火就被壓了下去,索性懶得反駁,自己掏出一本插畫雜志來,立在小餐板上,擋住了大半的窗外風光。
  
  白琦癟了癟嘴,對著魏皓仁撒了一會兒嬌,恰巧前排的杜浪遞送來零食,兩個年紀相仿的人這才嘰嘰喳喳的笑開了。杜浪這小子不愧‘色狼’的外號,哄女孩子很有一套,前前後後的同伴們受不住他的捷足先登,紛紛甜言蜜語拾掇著白琦跟他們說話,倒顯得左右兩邊的魏皓仁和杜藜格格不入來。
  
  有了飛機上的不愉快經歷,杜藜下意識的離那兩人遠了些。銀緣費力地拖出自己的行李箱,對著杜藜嘲笑著:“第一次對陣,你居然毫無懸念的敗下陣來,真是出乎意料。”
  
  “我這麼大一個人了,跟小女孩子計較什麼。小女生嘛,有青春做本錢,有美貌做基礎,說話做事總有人寵著讓著,我犯不著惹怒眾人。更何況,我們都是過來人,應該深有體會。”
  
  銀緣哼笑:“男人都是一群下半身思考的生物。”
  
  杜藜悶笑:“女人是上半身思考的?今天的見聞告訴我,這話也不盡然。純粹看個人。”
  
  “對,”銀緣拖著箱子與她並起的走著,“只是,我們沒有想到小女孩的勇氣和膽識都是一等一,不容我等宵小侵犯她的地界。”
  
  杜藜訕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別因為一個男人壞了我們的興致。”她左右環視了一番,揚首道:“兩條腿的蛤蟆難找,三條腿的男人還是有很多的。你定下了哪個,給我透個風,我好離遠點。”
  
  銀緣大笑,推著她的肩膀:“旅游情緣這種事情,難不成還用了感情啊!你看上了誰,直接勾搭去就是了,不小心跟我碰上了,你用第一天,我用第二天,出了門還是好姐妹。”
  
  杜藜撐著她,不置可否地說:“那我可要睜大眼睛找一個,難得出門一趟,不能虧待了自己。”
  
  “魏老大你真的不要了?”
  
  杜藜奇怪:“我看起來是想要勾搭他的樣子麼?”
  
  “他給你定的飛機票。”
  
  “那是因為他有門路,我犯不著跟錢過不去。飛機的位置這個不是我們可以掌控的,無意為之,你別說得好像我真的跟他有些什麼。再說了,我不喜歡跟女人爭男人,多沒意思。要爭,也是兩個男人爭一個女人。”
  
  銀緣拍著她的肩膀,感慨:“有時候我真的要感謝你這缺根筋的腦袋瓜子,面對著莫大的寶藏你硬是沒瞧見,還拱手讓人了。”嘖嘖的贊歎。
  
  杜藜拍開她的手:“得了,一個男人,脫光了到了床上都一樣,什麼寶藏不寶藏的。”
  
  杜浪湊過來:“誰誰誰脫光了?”
  
  銀緣眼眸閃爍,笑道:“我們在說,想要把你脫光了綁在床上,試試新買的S M道具好不好使。”
  
  杜浪張大嘴巴,狂點頭:“好啊好啊,我也想試試。今晚我們三人一起玩?”
  
  杜藜瞠目結舌,一巴掌搭掉對方的手:“你想得美。”
  
  魏皓仁站在一大堆的行李箱中,看著出了機場大門的三人嬉笑不停。外面的陽光正好,堪堪落在衣擺鞋尖,鍍上星點光暈,那麼的輕松。女人的笑容張揚肆意,跟男人的臉頰重疊著,好似情侶在親密的貼面說著話。他手指緊了緊,就想丟下眾多行李,冒然的介入那三人之間,分開他們的距離。
  
  “表哥,嘟嘟好像肚子餓了。”白琦跑了過來,提起手中的銀絲籠子,裡面有著一只灰色的小貓,委頓的縮著。
  
  魏皓仁邁出的腳步頓了頓,接過那籠子,抱出貓咪放在白琦手中:“走吧,到了賓館再給它好吃的。”尾指忍不住勾了勾貓咪的下頜,喜愛之情不言而喻。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勤快的存稿箱,\(^o^)/




顛三倒四十四樁

  ‘無憂居’是一家家庭賓館,中等規模。出門既能看到小河,轉頭就是連綿數千裡的群山。
  
  進了門,就是偌大的一個庭院,一看就是山裡搬來的原生石頭,累積成山澗的模樣,從頂端引入人工瀑布蜿蜒地繞著庭院一周。松樹盆景,修剪成賓館名字的花圃,只容一人通過的小橋,都透著復古的精巧。進入大廳之後,碩大的朝霧群山圖占據了整面牆,負責招待的老板娘穿著特體的紅緞短旗袍,相輔相成,讓來者無不驚歎。
  
  雜志社人員分批到達,清點人數居然也有五十多眾,熱熱鬧鬧地霸占了整個賓館。
  
  杜藜與銀緣正巧分在了一處,杜浪說沒有自己的床位,提議到兩人房間打地鋪的想法被無情的否決。兩人整理行李還沒多久,杜浪又跑了過來,雙掌合十:“請兩位美女收留我吧,我是真的沒有床位。”
  
  銀緣擺放上一整套的護膚品,抽空問他:“你不是和魏主編住一間麼?怎麼,被趕出來了?”
  
  “沒錯。我被公主殿下給轟出了房門,如今露宿街頭,懇求有心人善意收養。當然,你們要包養也成,我這人吃飯吃一碗,拖地做飯加陪床,樣樣都行。難得的上得了廳堂,進得了廚房。在床下是君子,在床上,嘿嘿,也算不得小人啦!”
  
  銀緣一個坐墊就砸在了他的臉上:“你不應該來我們這邊,而是去找其他男生。讓他們看在同胞的份上分你一塊地板。”
  
  “不要,”杜浪抱著房門,十分擔心害怕的樣子:“我才不要將我的貞操放在那群禽獸的手上。”
  
  正在喝咖啡的杜藜不小心笑場,銀緣更是笑得在床上打滾,指著對方的手抖個不停:“原來你是弱受。”
  
  杜浪已經拖了行李進來,死皮賴臉地占據了一張沙發:“其實我是女王受。我不要床了,睡沙發就成。你們別想趕我走,實話說了,我來雜志社不久,除了跟你們多說過幾句話,其他人看我都是用眼白瞧著的。”
  
  杜藜問:“你是誰家的親屬?如果真是太子黨,我們就不能讓你睡沙發改睡床了。”
  
  杜浪跳了起來:“真的?”一抹頭發,“其實我是雜志社幕後老板的⼳弟,剛剛從大學畢業沒多久找不到工作才被老哥丟到社裡來鍛煉鍛煉。你們誰先搞定我這黃金單身漢,就相當於買了潛力股,過了幾年就是黑馬,要愛情有愛情要金錢有金錢,這麼好的機會,可別輕易錯過了。”
  
  杜藜瞥了門口一樣,淡然地笑著。
  
  銀緣繼續問:“那你還是處男麼?”
  
  “當然。”
  
  “那魏主編呢?”
  
  “他呀,也許是也許不是。不過,過了今晚他鐵定就不是了。”
  
  “為什麼?”
  
  “因為公主殿下今晚會吃了他的,一定,絕對,肯定。”
  
  “咳!”門外有人咳嗽,魏皓仁拿著文件夾走了進來,抽出其中一張表格放在桌面上:“這是這幾天的活動安排,自有活動時間也在上面標注了,你們看看,有問題可以現在就問。”
  
  銀緣眼珠子丟溜溜的轉,拿了那表格湊過去與杜藜一起看,偶爾偷瞄到杜浪縮在沙發上訕笑的身影。
  
  旅行時間安排了一周。第一天大家休息,晚上開聯誼會;第二天和第三天爬山;第四天和第五天是單獨活動時間,第六天晚上參加旅行社安排的舞會,第七天早上各奔東西。雜志社的專職員工並不多,其他的大部分都是全國各地的畫者和寫手,從事藝術行業的人自由度大,心性散漫,對於這安排都深覺滿意。
  
  杜浪在魏主編臨出門之前給拖走了,主編大人揚言就算讓他睡大廳也不准跑去女孩子的房間睡沙發。男人的哀叫一路響徹了整個走廊,好不淒慘。
  
  “其實,杜浪的話也並不是全不可信。”
  
  杜藜正拿著換洗衣物准備去洗澡,關門之前聽了這麼一句話,也不由得奇怪:“你還真的看上他了?”
  
  “沒,”銀緣搖了搖頭,“只是,雜志社裡面是真的有低調的黃金單身漢。我敢打包票,此次來得眾多女人中間,有一半以上都在打著某個男人的主意。旅游啊,有山有水,是發展□的好地方。”
  
  要發展□自然首先得找個好男人。對於這一點,兩個女人頗有默契換了裝扮,精神奕奕地出了門。大廳的另一頭已經看到人頭攢動,白琦抱著一只貓,不時的指點穿著統一服飾的男女搬著各種各樣的東西進進出出。
  
  “聯誼會所設在了偏廳,其實就是這賓館的後花園。種了很大一片翠竹,涼風習習的,倒是夜晚賞月的好去處。”杜浪一見兩人就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你們去吃飯麼?正巧,我要給大家買吃的去,一起吧。”
  
  銀緣瞥了他一眼:“我們去釣凱子,你湊合個什麼勁。”
  
  杜浪已經拖了她的手臂:“我就是你們釣到的第一個凱子。”不由分說地拉了人就走。
  
  粗糙的大理石板路還殘留著古代的印記,河面上小舟穿梭,街道鋪子鈴鐺脆響,小販們的吆喝聲,燒烤飄溢來的油脂膩香,竹筐裡面擺放著的手工銀器,還有不知道哪條深巷裡面隱隱約約的酒香,都足夠讓人有種穿梭時空的錯覺。恍恍惚惚的覺得走在了古老長街上,看著熙熙攘攘。
  
  杜藜一身藏青條紋短袖連衣長裙,牛皮窄腰帶上的金色蛇紋扣閃耀奪目,踩著一雙平底純白帆布鞋,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清爽休閒的淡然氣質。長長的波浪卷發已經被盤成了包包頭,斜插地鳳凰朝陽銀簪綴在腦後,將本就透著媚色的臉蛋硬是襯托出幾分古典端莊來。
  
  杜浪瞧了幾次,忍不住的說:“跟照片中的人完全不同。”
  
  杜藜正跟銀緣守著烤玉米攤子,兩個人手中已經有了各種水果串成的冰糖葫蘆,壓根沒有聽清楚他說的話。一路走來,幾人不時這裡買點小零食,那裡買點小飾品,杜浪買了一定大草帽,銀緣拿了幾根孔雀翎毛插在了上面,讓他在前開路,引來了注目禮無數。偏巧河邊還有畫畫的攤子,兩人就拾掇著杜浪擺著POSS,帶著草帽叼著煙斗,再將銀緣的圍巾胡亂的系在了他的腰間,新一代的海賊王就這麼誕生了。畫畫的青年人打趣道:“就是穿得太干淨了點。”笑得銀緣差點將杜浪踢到泥土裡面去打了一個滾再來做模特。
  
  好好的一張畫,也被銀緣隨意的擺弄幾筆,硬生生的將好好的痞子男兒改成了骯髒頹廢野蠻海盜頭子,還不忘在他腳下添了一個塌了半邊骨頭的骷髏。杜浪卷著畫紙寶貝似的,直說:“這就算是我們的定情禮物了。”
  
  陽光正好,和風熙熙,身邊的人青春純粹毫無心機,不知不覺中杜藜也放下了一身防備,徹底的融入了大自然之中,享受著難得的輕松自在。
  
  三個人爬到山坡上的一處觀景亭,欣賞了落日余暉,又打聽了附近最好的一家飯館,拿著地圖研究了一番,這才饑腸轆轆地沿著掛滿紅燈籠的小巷找到了目的地。
  
  飯館的名字取得巧妙,就叫‘館子’。門口掛著兩個門板高的紅燈籠,黑牌匾金色招牌字,從小門一眼望進去只能看到一個碩大的石頭魚缸,魚缸上面浮著幾篇小荷葉,荷花已經敗了,小小的紅錦白錦穿梭在泛著老綠的水中,偶爾吐出兩個泡泡。再進得裡面,仿佛入了大宅門。黑而粗壯的廊柱,鵝卵石和水泥鋪就的地面,一排排打開的鏤空窗戶,陣陣香味勾得人垂涎三尺。
  
  杜藜還在左看右看,杜浪已經大呼小叫:“喲,老大也在,看樣子今晚有人買單了。”
  
  “我不准你來這一桌啦!你去別的地方。”另一個聲音更加清脆,卻是白琦。魏皓仁手中提著青花瓷的酒壺斟酒,抬頭瞧見了三人,意外之余還是打了招呼:“既然來了,我讓老板換張桌子。”
  
  杜藜瞅了眼嘟著嘴的白琦,笑道:“這幾萬瓦的電燈泡可不是尋常人能夠做的,我們就不破壞情侶的氣氛了。”銀緣已經挑了窗邊的桌子坐了,眨眼笑道:“魏老大的好意我們心領。雖然不在一桌子吃飯,不過這單您老願意破費我們是沒有意見的。”
  
  杜浪快速地翻閱著菜單,贊同的點頭:“魏老大不會差這麼幾個錢的是吧,快快,有什麼好吃的貴的都報上來,酒也拿最好的,我們不要替老大省錢了。”
  
  一桌菜,五葷兩素一湯,再加飯後甜點,擺了滿滿一桌。瞧著陣勢,銀緣跟杜藜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杜浪跟魏皓仁的關系真的非同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美女們節日快樂,雖然這祝福晚了點哈,頂著鍋蓋遁走~~~




顛三倒四十五樁

  相比那一桌,魏皓仁這邊就簡單多了。
  
  白琦一直盯著他斟酒的手,勸阻:“今晚還要主持聯誼會呢,少喝一些。”又笑了笑,有點靦腆有點憧憬的:“開始預定賓館的時候我就特意查看了他們給的會場照片,真正見到的時候覺得舞池有點小,不過社裡只有這麼多人,小點也無所謂。表哥,你一定要跟我跳第一支舞。”
  
  魏皓仁面上淡淡的,耳朵都用到了別的桌上去了,下意識的點頭。不多時,又聽到有人喊‘魏老大’,居然是韓主編帶著一幫子也來了這裡吃飯,瞧見了自然要打著招呼。一群人看著他們這一桌都打趣了兩句,杜浪那邊咋呼得更加厲害,呼朋引伴地拉著他們拼桌子。
  
  整個飯店裡面越發熱鬧了起來,杜浪隔空大喊:“魏老大請客,大家不用客氣,放開膽量的點。”
  
  魏皓仁覺得自己胃疼,剛剛喝下去的酒燒得厲害。白琦嘟著嘴,想要反駁回去又覺得顯得自己小氣,只嘀咕:“就知道來蹭吃蹭喝,中午要他幫忙布置會場的時候溜得賊快。”
  
  “有你在負責,還有什麼讓人不放心的。杜浪懶散慣了,九頭牛都壓不住他老實做事。”
  
  白琦心情頓時好了些:“那我以後也來雜志社幫忙。”
  
  魏皓仁隨意夾了一點菜,咀嚼咽了之後才說:“你大學畢業還早,先讀完了再說。”
  
  “可我有假期。這些天忙活雜志社的事情,總比跑動跑西的旅游好些。而且雜志社的事情簡單,員工也少,大家相處也和睦,比老爸的公司好多了。”
  
  “一個雜志社,能有多大的發展,耽誤你的青春。”
  
  白琦鼓氣:“我是你表妹,你能不能不要拿對付外面那些女人的話來敷衍我?”
  
  魏皓仁從酒杯裡面抬起頭來,習慣性的扶了扶眼鏡:“親戚和外人的區別對待,我還是分得清的。”韓主編遙空對他舉了舉酒杯,笑得曖昧。魏皓仁索性端了自己的杯子湊到那一桌過去,用他們的酒壺斟酒,與韓主編喝了三杯。這一發就不可收拾,一桌人好歹也有十多人,輪番就開始敬酒來了。一人一杯下去之後,服務員又添了一張椅子過來。魏皓仁還有點良心,順手招了白琦,又添了兩副碗筷,索性就呆在這邊不走了。
  
  都是年輕人,幾杯下肚說話也越來越自在,膽子也越發大了,有人提議擲骰子,點數最大提出要求,點數的按要求做事。大家哄然說好。
  
  開始的時候還正正經經的,比如罰酒十杯,慢慢地變成了輸的人去店門口對著大街大喊‘我是流氓’,或是到去隔壁桌子美女面前要求吻手禮,越玩越沒譜。一群人帶著即興奮又忐忑的心情擲骰子。
  
  杜浪猛地打開牛骨蓋子,誇張的大笑:“三個六!啊哈哈,本大爺要代表月亮懲罰你們這群蝦兵蟹將了。這一次的懲罰是……點數最少的兩個人來KISS。”
  
  有人問:“要是兩個男人呢?”
  
  銀緣奸笑:“男人就要法式深吻。”
  
  有人發抖:“那如果是兩個女人呢?”
  
  杜浪拍著胸脯:“那就讓我替兩位美女接受她們各自的初吻好了。”‘砰!’有人被爆頭倒地了。
  
  韓主編是位有家世的老大姐,解圍道:“大庭廣眾之下大家還是收斂一點,把KISS改成交杯酒如何?反正只是喝一杯酒嘛,也沒什麼事。當然,喝了酒之後是不是成了什麼事,那可就跟我沒關系。”
  
  一群人狼嚎,有期待的也有緊張的,好好的飯桌硬是成了賭場一樣,都等著揭底的那一刻。
  
  一桌子,從韓主編開始投擲的,到她身邊的魏主編打止。魏皓仁盯著盤子裡的三個骰子,有點頭疼。白琦一臉紅暈,拉著他的衣襟喊表哥。
  
  魏皓仁咳嗽了一聲:“小琦是我妹妹,這喝交杯酒不合適,換一個懲罰吧。”
  
  杜浪從桌子底下爬上來:“那我代替你來喝……哎喲,”他又滾到桌子底下去了。
  
  魏皓仁絲毫不為所動,面前的酒杯雖然滿上了,可沒有一個人真的敢去勸他酒。在座的人好歹也是社會青年,玩歸玩,也是有底線的。跟陌生人喝酒曖昧可以,甚至於上床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兒,出了這個門這家店以後遇到了也當作沒看見。可對待親戚不能這麼玩,玩出‘亂倫’的名頭會壞了名聲。
  
  人就是這樣。外人,始終是外人,可以猥褻,可以侵犯,可以暴力,轉頭翻臉不認人就是。親戚,那是劃撥在家人的范疇,屬於‘內人’。只能保護著,哄著,騙著,寶貝著,不能褻瀆污蔑潑髒水。
  
  “是不是少了一個人?”左看右看,銀緣指著庭院中站在石頭魚缸旁邊的杜藜:“誰送骰子過去?”
  
  桌下某人跳著伸出手來:“我我我!”
  
  杜藜嘴角抽搐地看著杜浪一臉失望的拿走她手中的骰子等物,再將一杯白酒放在了她的手心。白瓷酒杯,清荷花紋,酒液醇厚,一聞香味就知道度數不低。魏皓仁被幾個男人給推到了她的面前,不遠處窗口上已經趴了一眾人等,女人們的臉上有打趣也有淡淡的羨慕,男人有惋惜也有不甘。也不知道誰在起哄,拿著筷子敲打著飯碗,大喊:“交杯酒,交杯酒……”
  
  國人愛看熱鬧,年輕人愛瞎起哄,連帶著其他食客也伸著脖子瞧著這裡等著看好戲。
  
  “你跟我都是三個一點,罰喝交杯酒。”
  
  杜藜怔了怔,苦笑:“我還以為逃脫了,結果還是被逮住。”
  
  魏皓仁笑道:“下次你一定要躲開些,喝喝酒容易,初吻給了這些痞子流氓可就虧了。”
  
  遠處有人吶喊:“還囉嗦什麼?喝啊!交杯酒,交杯酒……魏老大,你不喝就不是男人;美杜莎,你不喝就不是美女。”
  
  魏皓仁悶笑,輕輕碰了碰她的酒杯:“為了男人和美女,干杯。”一手繞過她纖細的臂膀,望了一眼,就聽到杜藜嘀咕‘我本來就不是美女’,不覺好笑。手彎一緊,她也舉起了酒杯。
  
  古樸的庭院,輕柔的風,淡淡的花香酒香,還有因為靠近,男子的金邊眼睛碰觸在鬢角的冰涼,女子發間的無奈都定格在了夕陽西下的畫面中。
  
  人們短暫的安靜之後,爆發出一陣口哨和唏噓聲。因為喝了酒,杜藜的面頰已經有點白轉紅,不知道是夕陽映照的還是她心情的反照。魏皓仁突然覺得這一頓買單已經物超所值了。
  
  聯誼會說好聽的是茶話會,說不好聽的就是一夜情的擇偶會。
  
  杜藜晚上喝得並不多,回到賓館之後猛灌濃茶。她一直認為自己是不善於交際的人,平日裡幾杯酒下肚肯定頭昏腳軟,等自己洗了臉照照鏡子之後才發現,這個身體早就不是她自己的身體了。杜藜不善於喝酒,柯嬡可是酒場老手,除了臉色紅暈點,眼中帶點水光,嘴也飽滿些,預料中的酒後症狀全無。
  
  人比人,真是……
  
  她隔著高腳玻璃杯看著五顏六色的雞尾酒,突然多了一點興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自己跑進了哪家酒吧!”
  
  韓主編坐在隔壁那一桌籐椅上,轉過頭來問她:“不去跳舞?”
  
  杜藜干笑:“我不會。”
  
  “魏主編是舞場老手,讓他帶幾場,絕對不錯。”杜藜忘了,除了身體的後遺症之外,交杯酒之後的後續症狀就是所有人開始有意無意的想要將她跟魏皓仁配對。
  
  杜藜瞟了一眼在座的眾多女人們的關注點,低聲道:“我不想成為女人的公敵。”韓主編一愣,眼神環視周圍一圈,了解的點頭,感歎:“這就是青春啊!”
  
  您老也只有三十。杜藜對著黑暗翻了一個白眼。
  
  吸取了晚飯的教訓,這一次杜藜開溜得很徹底。出了賓館,過了街道就是河岸。
  
  晚上的河道最是熱鬧,沿著岸邊一路過去,紅燈籠取代了現代化的路燈。岸邊停駐了幾條小舟,有情侶上了船去,那竹竿就在卵石砌地岸邊一撐,哧溜劃開水面,小舟已經離岸幾米了。再往左,岸上一排躺椅,間隔的茶幾上點著熏香的蠟燭,再罩上玻璃籠子,朦朦朧朧隱隱綽約,到讓人想起古時秦淮古岸的緋迷來。
  
  “你是不是在想,要是手中有只筆,有台電腦就好了?”
  
  “也許,只要有台相機就可以搞定。”
  
  “美好的東西應該及時畫下來,傾注的感情才是最濃烈的,也才能賣得高價錢。”
  
  杜藜悶笑:“你應該去經商,而不是做雜志總編。”
  
  魏皓仁站在她的身邊,環視遠遠的群山。山很高,邊邊角角已經融入了夜色中,成了朦朧的灰。有人放起了煙花,咻得沖上天,在山的背景上綻放最美麗的色彩,夜晚變成了彩色的。
  
  “要不要去看畫展,屬於這座古城專有的風景畫。”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我適合寫溫馨文= =可是溫馨文沒市場,好痛苦,糾結




顛三倒四十六樁

  “你還要隱藏?”身後的男人緊緊扣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齒目光森然地盯著她:“背負著一條人命,你還想逃?”
  
  杜藜側著身體,一半在門內,一半剛到了門外。隔著這個男人,她只覺得對面牆上的沙繪的山水州城色彩是那麼的艷麗,白熾的燈光是那麼耀眼,而店中的冷氣明顯太強了,讓她的手臂上泛起雞皮疙瘩。
  
  他們只是拐入了這家賓館的偏院中,進了一家私人畫房,見到了一系列沙子繪制的小城風景。沙塵的顏色豐富多彩,將小城的春夏秋冬,陰晴雨雪都表現得淋漓盡致,隔得遠,會讓人以為那是一幅幅水粉畫作,而不是用沙礫繪制堆積而成。
  
  魏皓仁很熟悉這處,對著屋子裡的小女孩招手:“怏怏,你爸爸呢?”
  
  五六歲的小女孩穿著白族少女的民族服飾,帶著方塊頭巾,眼睫撲閃:“爸爸在招待客人,知道魏叔叔來了,讓我找你要糖糖。”
  
  魏皓仁溫和的笑著,還真的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精致緞帶小盒:“你最愛的巧克力。”一大一小觸著額頭搖晃兩下,笑得默契。杜藜的注意力都在那些寫實地畫作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兩人的互動。
  
  “怏怏最近有沒有會老家看望小叔叔?”
  
  “有。小叔叔已經可以走路了,怏怏還帶著小叔叔去散步。花園很大,我們走了好久,小叔叔和怏怏都覺得好累。爸爸說,下次帶我們坐船去看海豚,魏叔叔來不來?”
  
  “魏叔叔要看鯨魚。”
  
  “好!”小女孩格格笑,抱著魏皓仁的脖子,跟在杜藜身邊,指著不同的畫,說畫畫那天的趣事。下雨啦,爸爸和她坐在大大的雨傘下面畫畫,把褲腳都濕透了;下雪了,河邊沒有人,他們一起坐在汽車裡面,開著最大的暖氣一邊畫畫一邊喝熱朱古力。出太陽的時候,兩個人穿著父女裝扮,讓別人給他們畫像。
  
  房間裡面安靜,小女孩的聲音清脆,魏皓仁偶爾輕聲問兩句,就能夠惹得一串笑聲。一直到,一聲大喝:“柯嬡!”
  
  杜藜只覺得身體被一股大力拉扯著,整個人就被推到了牆壁上。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即驚喜又痛恨,壓抑的怒火中帶著顫抖:“柯嬡,你還我弟弟的命來!”
  
  杜藜挑眉,魏皓仁還抱著小女孩,驚疑地攔在兩人中間:“楚靖,你做什麼?杜藜是我社裡的員工。”
  
  楚靖根本沒有搭理他,另外一只手也頂在了杜藜肩膀上:“跑了三年,你以為穿成這樣子就沒有人能夠認出你了麼?我告訴你,化成了灰,我們兄弟閉眼都能夠認出你來。你還我兄弟的命來,還他的健康來,將那個活潑開朗陽光的弟弟還給我!”他一下一下的搖晃,杜藜的身體不受控制得撞擊在牆面上,後腦就是裝裱好被裝在玻璃框裡面的沙繪。玻璃冰涼,對方的話就像錘子一樣敲打著她的頭殼,嗡嗡作響。杜藜雙手抵在胸前,頭昏腦脹:“你是誰?”
  
  一瞬安靜,空氣中流動著火藥的味道,一點就炸。
  
  楚靖要將她的肩膀捏碎了,瘋狂的怒火即將噴湧而出:“你不記得我了?那你還記不記得白楚舫?”
  
  杜藜回視,波瀾不驚中帶絲不賴和恍然。其實在對方喊出柯嬡的名字的時候,她就應該想到,又是這個身體招惹的麻煩。一個人的命,一個健康的身體,一個陽光少年,這是什麼?
  
  她流露的恍然讓白楚靖誤認為是回憶的閘門,他冷笑:“想起來了?有沒有想過要如何負責?”
  
  杜藜醒過神,用著陌生疏離,淡漠的語調回答:“讓開,我不是柯嬡。”她轉頭對著魏皓仁,“你知道我是誰,不准備解釋麼?”
  
  魏皓仁已經放下了白怏怏,費力的將白楚靖地身體拉開些許距離:“楚靖,你真的認錯人了。她不是楚舫為之跳樓的女人,她根本不叫柯嬡。”
  
  好友兼親戚在勸阻,對方從來不會說謊,白楚靖相信他,卻還沒有被說服。他依然將這個女人控制在自己的怒火范圍之內:“這張臉我不會認錯。就算化了妝,我還有其他方法辨認。”他將杜藜扯到窗台那盞最大的彩色琉璃燈下,背著光,掀開耳後的發絲:“這顆痣,楚舫的腦後同樣位置也有。當年,她就是用著這荒謬的理由,認定了楚舫與她情緣天定,生死相隨的。誰知道,出了校園,她就逼著楚舫跳樓。這個狠毒的女人,你用了他的錢,欺騙了他的感情,還逼著他死。天底下怎麼有你這麼無情的人,今天我就要你去看看你造的孽,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楚靖!”魏皓仁輕吼,徹底地將兩個人分開。雖然看起來文質彬彬,這個男人卻有著莫大的力氣:“我知道你很內疚。你覺得自己沒有保護好弟弟,你覺得自己不配做一位好哥哥。可是,你應當想過千遍。就算你找到了柯嬡,你就真的能夠無所顧忌地帶著她去見楚舫?你有沒有想過好不容易重新振作的弟弟,再次見到她會如何?他已經決定放棄了,他已經想要忘記了,他要重新振作。你不能摧毀他好不容易累積的勇氣,你會毀了他。”
  
  白怏怏擔心的抱著父親的腿。這個孩子最喜歡自己的叔叔,她對大人們的爭吵朦朦朧朧,可是她知道大家都在說小叔叔的事情。
  
  白楚靖心裡壓著的石頭被緩慢移開,露出裡面早就壓碎的草屑,枯黃、潮濕、毫無生氣,扁平的躺在更加潮濕的土地上。燈光透過七彩琉璃散亂的折射在周圍,落在人們的蒼白的臉,青灰的衣,還有緊握的拳頭上,幽幽的,如夜晚中河面上泛著的光。
  
  杜藜一點點將對方剩下的掐在她肩膀的手給褪開了。她不是柯嬡,她比誰都清楚這一點,就算用著這個身體,可不代表她准備接收它過去的一切。幸福的,不幸福的,干淨的,骯髒的,憧憬的,現實的,統統都跟杜藜沒有關系。她用了這個身體,她還是杜藜。
  
  她別有深意地瞥了魏皓仁一眼,冷漠的轉頭,抬步往門口走去。
  
  魏皓仁沉默著,他知道放在那一眼中含著的探究和淡漠。他是利用了社裡的旅游,也利用了她,再選擇一次,他依然會這麼做,他必須這麼做。只是……
  
  “杜藜,你其實就是柯嬡。你如何否認,都沒有用。”
  
  杜藜不聽,她腳步越來越快,就要沖出了門口,手臂再次被死死地扣住了。
  
  “你還要隱藏?”身後的男人緊緊扣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齒目光森然地盯著她:“背負著一條人命,你還想逃?”
  
  “放開!”
  
  “你要去給我弟弟道歉。”
  
  “憑什麼?”杜藜冷哼,這一晚的事情太湊巧,顯然是被魏皓仁算計了。她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插畫畫手,到底也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哪裡這麼容易被人說服。
  
  魏皓仁依然站在那副皚雪白城的沙繪畫邊,金邊的眼鏡與其說襯托了他儒雅的氣質,不如說是掩蓋了他復雜多計的心思。他只是這麼遠遠的站著,面色平靜的說:“杜藜,你不是柯嬡,可你又是她。這番話,我不會對柯嬡說,因為柯嬡不理智不具備常人所有的同情心羞恥心和愛心。
  
  柯嬡害慘了楚舫,年少輕狂的歲月,誰都會有這麼一道傷痕。可是,楚舫付出了太多,我們都想要他好起來,重新站起來面對生活。如果是以前的柯嬡,她只會不停地利用楚舫,傷害他,讓他再次陷入癲狂和萬劫不復中。可你不會。你堅強冷靜有韌勁,你能夠代替柯嬡去見楚舫,帶他走出過去的陰影,讓他重新活過來,讓他重新愛上別人。我沒有想過讓你去代替柯嬡受過,我只想讓你去鼓勵一個因為欺騙而委靡的男人;我也沒有想過要你去代替柯嬡再次愛上楚舫,你不會,楚舫也難以再輕易去愛上任何一個女人;三年了,楚舫被折磨得夠久了,他身邊的人都被他拖得沒了力氣。”他一步步走來,每一步就是一段艱難痛苦的歲月,敲打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得得作響。
  
  “我想請你幫幫我們,帶楚舫走出陰影,讓他‘活’過來。”話語鏗鏘有力,神情真誠,姿態恭敬,這是另一面的魏皓仁。
  
  在雜志社不多的員工和遍布全國各地的畫手寫手心中,魏老大是一個標榜,是主心骨,有他在的地方沒有什麼問題不能解決。他就是身體裡面的脊梁,給脆弱敏感的藝術工作者們尊重,替他們排憂解難,支撐起大家心裡最美好的願望。這個男人,在網絡上是強勢的,在生活中是溫柔的,很少有人能夠忽略她。
  
  杜藜也不能。因為,她的生存命脈抓在他的手中,她是他一手帶出名的畫手,也是雜志社力捧的主筆。插畫這個行業,在一個地方的名聲就是在整個行業的名聲。魏皓仁沒有用這些威脅警告她,可杜藜會想到這些。
  
  她本來應該反感被人利用支配的,任何自由職業者都討厭被人算計著做牽線木偶,偏生,他手中捏著最大的籌碼不去用,只是引著她來,用行動讓她明白她一直拒絕面對的事實,用真誠的話來說服她。
  
  “稿費,提高百分之十。”
  
  一直隱隱痛著地太陽穴輕松了下來,魏皓仁淡淡的笑,就如窗外偶爾停駐在花上的蝶:“好。”
 
作者有話要說:轉折開始,嗯哼~~~




顛三倒四十七樁

  短短一天之內,杜藜又踏上了飛機。從高空中望下去,連綿起伏的山綠意幽深,九轉十八彎的河流成了灰色的緞帶蜿蜒到了天邊。
  
  雲層很厚,飛機很穩,也許是因為頭等艙的緣故。這還是杜藜第一次坐頭等艙,身邊白怏怏教養甚好,規規矩矩地坐在她的身邊,不時和身邊的空姐用英語小聲對話。魏皓仁坐在她的對面,捧著《莎士比亞喜劇集》看著。
  
  “要是你做了獅子,狐狸會來欺騙你:要是你做了羔羊,狐狸會來吃了你;要是你做了狐狸,萬一騙子向你告發,獅子會對你起疑心;要是你做了騙子,你的愚蠢將使你受苦,而且你也不免做豺狼的一頓早餐……魏主編,你是獅子,狐狸,還是豺狼?”
  
  魏皓仁從書中抬起頭來,“聰明人變成了癡愚,是一條最容易上鉤的游魚;因為他憑恃才高學廣,看不見自己的狂妄。愚人的蠢事算不得稀奇,聰明人的蠢事才叫人笑痛肚皮;因為他用全副的本領,證明他自己愚笨。杜藜,請相信,我只是一個料理食物的廚師。”廚師會將騙子騙來的豺狼,狐狸和獅子做成餐桌上最美味的一頓佳餚。
  
  “你還害怕?”
  
  “不,”杜藜抿了一口咖啡,在這飛機上,就算是頭等艙的卡布奇洛也不夠正宗,“我只是覺得荒謬。我與柯嬡成為鄰居有半年多,半年之間兩人說過的話見過的面一個手掌都可以數得過來,如果不是那件事,我跟她不會有交集。而我,現在居然坐在這裡,接受你們的威脅加邀請,去將一個被柯嬡摧毀的陌生男人。”
  
  “地球是圓的,生命的軌跡也是圓弧。這只是你漫長生命中的一個小插曲。”魏皓仁斟酌道,“我會守護你,別擔心。”
  
  守護?是他將她拐入這盤棋裡,他是下棋的人,對手下的棋子談什麼守護。
  
  白怏怏從巧克力盒子裡面拿出一顆心型的巧克力遞到杜藜的面前:“阿姨,吃糖。爸爸說,吃了糖糖之後就不會生氣了。”
  
  杜藜說:“我沒有生氣。”
  
  白怏怏將巧克力放在杜藜的手心,還幫她打開了包裹的糖紙:“可是你不高興。怏怏不高興的時候就吃心心,然後就心情好了。”杜藜摸摸她的頭,就著糖紙,將巧克力喂到了小女孩的嘴巴裡。
  
  魏皓仁眼角動了動,依然沉靜在華麗浮誇浪漫的文字中。
  
  S市很大,是C市的五倍。出了機場就有專車接送,杜藜不懂車,只知道車內寬敞,氣味清新。路邊的紅樹成群結隊,刮進來的風帶著潮水的味道,海的味道。同車一看就是秘書的女子替白怏怏整理衣襟,重新梳了頭發。
  
  “我們去的是白家的老房子,是一棟海邊別墅。楚舫在醫院住了一年,之後回老家調養,就一直沒有出去過。除了他,還有兩位老人家,是白家的長輩。其他個人都有各自的工作,不到大節日的時候是不會回來。你盡可以放心。”魏皓仁盡心盡力的說了一下白家的基本情況。對於柯嬡與那脆弱如玻璃的楚舫的過去只字不提,杜藜也不想問。白楚靖一直沉默,他像是一位嚴肅古板的牢頭,用著黝黑地近乎珍珠般的眼眸盯著她,似乎稍有異動他就准備全力撲就過來,阻止杜藜的逃跑。
  
  “我覺得我需要再提高一下價格。”
  
  魏皓仁耳朵支愣一下就豎了起來,苦笑:“你的插畫在業內已經是數一數二的價格了。”
  
  杜藜摸了一把車內的皮革:“市價總是在變的,身價也在變。你們找我過去不會只是讓我見對方一面,什麼都不說吧?要不這樣好了,我跟對方說一句話算多少錢。說一句好話就是一百,說一句壞話不要錢,說一句交際語五十。小本生意,恕不賒賬。每天結算,你得找只錄音筆隨時放在我口袋裡錄音。我童叟無欺的。”
  
  “我才發現你有奸商的潛質。”
  
  “好說好說,那也要遇到好客戶才行。我本來還以為只是小康之家,看到這車子,這秘書,還有你們隨著環境而變換的氣質,嘖,我不賺一筆恨的,不信杜。”
  
  白楚靖從前座轉回頭來:“改名叫柯嬡,給你十萬。”
  
  “只限於在你弟弟面前,否則免談。”
  
  “成交。”
  
  杜藜輕笑著對魏皓仁說:“我的銀行帳號你知道吧!今晚我就網上查賬。”
  
  “咳。”外面風景正好,風也溫柔,白雲也輕柔,藍天更是清透可愛。魏皓仁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貪財到這個地步。
  
  □□□□□□□□□□□□□□□□□□□□
  
  白家的後花園是一片寬闊的草坪,周圍種了一些椰子樹。一到季節,白老爺子就會親自用樹叉頂了椰子下來,白老太太喜歡用椰子汁泡茶,椰肉配著水果做沙拉,椰殼做成各種各樣的風鈴,掛在別墅的每個窗口。漲潮的時候,海風一吹就登登的響,厚實又不沉悶,很得人喜愛。
  
  白老爺子正拿著除草推車除草,人老了,總是愛做些活兒,否則全身骨頭都是僵硬的。老太太坐在白色長廊上,泡著椰子茶。
  
  “你二哥方才打了電話,說沒多久就要到家了。從機場開車到這裡要多久來著?”
  
  桌子對面的白楚舫正捧著一本畫冊,那是他二哥最新的畫作,整理成冊子送給懂畫的人。白楚舫不懂畫,他從小學的是經濟學,對於二哥贈送畫冊背後的深意明白,可照樣不願意回應。跑到人多空氣雜亂的旅游區去玩耍,實在不符合白楚舫的作風。
  
  “一個小時足夠了。”
  
  白老爺子丟了推車,摘了手套,跑來喝了一小杯茶:“我昨夜就通知了你大哥他們回家,今天誰下廚?”這麼大的家,還怕沒人下廚麼?
  
  白楚舫笑道:“吃燒烤麼?我來烤雞翅。”
  
  “很好。”目的達到,老爺子又遁走了。
  
  白老太太笑得慈祥:“陪著我們兩位老人這麼多年,你也就學會這麼一點小事。要是跟你大哥一樣,指不定已經有多出息了。這次趁著你二哥來,跟他提提,先去他那邊幫忙打理一下小賓館?否則你大哥回來,少不得又要挨罵。”
  
  白楚舫急忙丟下畫冊,跑到老太太身後捏肩膀摧背:“大哥二哥手上的就是事業,我這替他們盡孝道就不是事業了?爺爺奶奶開心,爸媽肯定更加開心,這是大事。他們應該感謝我都來不及,別說修理。”這是一個循環。這個家裡,包括白家所有的七拐八彎的親戚都在想盡辦法勸著白楚舫去打理他們家族的生意。人們不停地說,白楚舫聽歸聽,有時候回應,嗯啊兩句,有時候根本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老太太也只是例行公事的說一下,他也例行公事的賣乖賣巧顛倒黑白。
  
  老太太在享受按摩的同時又想起了正事:“魏家的兒子也來了,同行的還有他們雜志社的一位美女。”
  
  “再美艷的女子都沒有奶奶的雍容。放心好了,我不會去調侃老魏的女朋友的。”
  
  老人家拍拍他的手背,語重心長的說:“都說成家立業。你既然不願意先立業,那就先成家好了。等會那女孩子來,奶奶替你參詳一二。”
  
  白楚舫哈哈干笑兩聲,沒有反駁。
  
  茶也喝完了,草也除了干淨。老爺子去沐浴,老太太去了廚房,白楚舫將畫冊收了起來,搬著手提電腦坐在客廳玩游戲。
  
  沒有其他親戚來的時候,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看專業書。可一旦大哥二哥或者其他表親們回來,他就做出沉迷游戲的樣子,用行動表示出他的傷口還未愈合,他在游戲中尋找愛他的女子,尋找他的天荒地老。
  
  外面傳來了汽車鈴聲,姜姨去開大門,輕聲細語。
  
  門外走來幾個人,二哥白楚靖,侄女白怏怏,表親魏皓仁,還有……
  
  白楚舫瞳孔微縮,挪開電腦,搶在白老爺子的前面跑到了門口:“總算到了。”話對著哥哥說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到了唯一的女子身上。他眨眼奸笑道:“這位小姐沒見過,是老魏的女朋友?”
  
  白楚靖瞥了他一眼,過去擁抱爺爺奶奶,白怏怏喊得親熱,都輪番親親之後揪著白楚舫的褲腿,小叔叔將她抱起來:“怏怏,你看這位阿姨漂亮麼?”
  
  怏怏在白楚舫臉上吧唧一口,甜甜的笑:“小叔叔最漂亮。”
  
  白楚舫捏了捏小女孩的臉頰:“有的人越是漂亮心就越是黑,叔叔的心髒可是紅彤彤好像大太陽。”
  
  杜藜望著面前的男人。刺蝟頭,寬額,眼眸深邃,鼻子挺立,一身白灰色的寬松休閒服,單手擦在口袋中,閒適的站立在門口,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霸氣。
  
  她將對方打量的同時,對方卻一直注視著她的眼睛,想要從中搜尋到什麼。
  
  杜藜主動伸出手去:“你好,我是柯嬡。”




顛三倒四十八樁

  “你就是那個S大公認第一的校花柯嬡?青春動人、妖嬈美艷、一顧傾人國再顧傾人城,讓整個學生會的主席與副主席刀劍相向,同時還勾引大學教授,因為家庭貧苦而讓富商包養了一年,最後面臨被開除學籍之時,還爬上了大學校長床鋪的柯嬡?是那位畢業之時,引得周邊學校男生幾百人蜂擁而至同時表白的柯嬡?對了,據說在讀的三年,每一年的情人節、七夕、聖誕等等節日,都有成千的男生贈送金銀珠寶香水華衫,巧克力可以塞滿整個宿捨的柯嬡?”
  
  杜藜沉思一會兒,瞅向魏皓仁:“他說的是我?”
  
  “咳,”某人望向白楚靖,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點頭。
  
  杜藜笑瞇瞇:“請問你是那位追求柯嬡三年不果,最後跳樓自殺的男人?”
  
  零下幾十度,屋裡屋外眾人臉色慘白。
  
  白楚舫搖晃兩下,笑如狐狸,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原來真的是你。”
  
  杜藜恍然大悟:“果然是你。”她繼續揮了揮手,“重新認識一下,我是柯嬡,你貴姓?”
  
  要掐死她,絕對要掐死她!白楚舫捏得她手,用力再用力:“白,楚,舫!”杜藜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某人的肌肉裡面,笑容滿面:“你還准備追求我麼?”
  
  白楚舫愣了愣,杜藜趁機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放在背後甩動兩下。她本來還以為對方真的快死了呢,搞半天對方吃好睡好鍛煉好,還有力氣吃她小女子的‘豆腐’,這哪裡是為情所傷的男人?
  
  第一次見面,明來暗往,唇槍舌戰,好不熱鬧。
  
  白老爺拍拍自家孫兒的肩膀,招呼大家進門。拉家常,互通有無。白老太太又詢問了杜藜的生活、家世、工作等等,她都一一答了。
  
  白楚舫醒過神來,不由得嗤笑:“我記得你父母雙亡。”
  
  杜藜喝茶:“我有養父母。”
  
  “你什麼時候去了C市?是因為良心不安,還是怕我找你上門尋仇?”
  
  “我去了哪裡不需要給你報告。我一沒殺人放火,二沒打家劫捨,三沒□擄 虐,四沒……”她挑眉,笑道:“調戲美男。我良心大大的好,更加不怕被人尋仇了。對吧,魏主編。”
  
  “咳!”魏姓男子瞟了一眼電腦,“仙劍三啊,我們雜志有畫手畫它的插圖。”岔開話題,引得兩位主角鄙視若干。
  
  白楚舫這人睚眥必報,絕對的不認輸。逮著機會又問:“柯嬡小姐,可有男朋友了?”‘小姐’二字真夠重量級。
  
  杜藜端詳茶杯上的花紋,夠華麗夠精致夠氣派,不知道多少票子?
  
  “想來是沒有了。如果你願意,我不妨替全國的男人消滅一害,勉強接受你好了。”
  
  杜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問:“你這是表白?求婚?”眾人側目,比她還要驚詫,白楚靖更是有些惶恐地想要拉扯他的弟弟。求婚這種事情對任何女人都可以,就是不能對面前這個女人。作為白楚舫的哥哥,他們都深刻的明白柯嬡這個女人對自家弟弟的影響力,若是兩個人真的結婚了,對楚舫而言是天大的災難。不過他的反對還沒有說出口,杜藜那邊已經開始癟嘴。
  
  “十克拉的鑽戒呢?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呢?我不說你選在我的生日,或者你的誕辰紀念日,要是最正統純良的春節也顯得你有誠意一些啊。這麼突然,這麼隨便,連下跪也沒有。看看你這一身衣服,你這坐姿,你這見證人,好吧,見證人還是蠻好的。可你那是什麼眼神,要吃了我麼?還有那賊笑,你當你是要騙婚?還有,你在吃什麼?口香糖?靠之,居然是椰果,有你這麼貪吃的麼?”
  
  白楚舫雙手往沙發上一攤,整個人懶洋洋地道:“你以為誰還會要你?這天底下除了嫁給我你還能嫁給誰?告訴你,我娶你還是你積了八輩子的德。一句話,你嫁不嫁?嫁,我就馬上給你一千萬的嫁妝,不嫁,那對不起,你等著做剩斗士吧。”
  
  杜藜哀歎一聲:“臉皮厚的見過,臉皮厚到你這個程度的沒見過。有的男人啊,自以為家裡有錢就是自己有錢。其實,他丫的啥都不是。別說一千萬了,我懷疑他一年賺十萬都賺不到。”
  
  怒:“你小看我?”
  
  笑:“我實話實說。”
  
  “我賺到了你就嫁給我?”
  
  拍肩膀,拍袖子,拍裙子:“看情況,你說嫁就嫁,那我多沒面子。”
  
  實際上,在座的任何人都比她有面子。空閒的時候,魏皓仁還是忍不住拉著她的手臂問:“他賺了十萬你就真的嫁?”
  
  杜藜嗤笑:“主編大人,你啥時候也頭腦發熱了?十萬就想娶老婆,他做夢!買套房子首付還要十二萬呢!”
  
  實際上事情的發展不可能那麼順利。杜藜根本不相信柯嬡對男人的影響力會那麼大,白楚舫看起來跟腦殘也掛不上鉤子。唯一的解釋就是,對方想要做事,只是缺少一個由頭,柯嬡的到來給了他一個契機。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有點波折也是預料之中的。
  
  白楚舫熟練的給雞翅膀刷油,穿簽子,上火架翻烤。杜藜作為客人只需要捧著一杯紅酒,挑著秋千或者白色鏤空椅子,守著一株紅樹或者一朵嬌艷的龍舌花裝模作樣欣賞一番就足夠表現她的涵養和沉靜的性子。前提是,要忽略身邊白老太太滔滔不絕的詢問。
  
  “聽說柯小姐與楚舫是生死之交?唉,白家的孩子就是這樣,要麼誰也不看重,一旦選定一個人啊,就喜歡掏心掏肺。想當年,柯小姐一定受了不小的驚嚇吧?”
  
  哎喲,誰說姜還是老的辣來著?杜藜頂著柯嬡的‘高帽子’,說‘是’不行,說‘不是’也不行。一個眼刀對著魏皓仁甩了過去,你丫的不是說保護我麼?你的盔甲呢?寶劍呢?駿馬呢?你倒是披掛上陣替我解決麻煩啊!
  
  刀子很多把,再遠的距離,再遲鈍的人也會被劃破皮膚,魏皓仁魏主編魏老大總算端著新鮮椰子汁‘殷勤’地走了過來。先為兩位女士奉送上飲料,這才開口。
  
  “老太太,這次楚舫松口,大家可要趁熱打鐵將他以後的工作提前定下來。”
  
  “其實很早以前就跟他大哥說好了,去公司上班。只要他去,主管的位置自然是他的。”
  
  杜藜腳步三挪,白老太太又轉頭對她親切的笑道:“柯小姐可能不知道吧?我白家其實有自己的產業。他大哥繼承了祖業,經營了幾家百貨公司。他二哥喜歡藝術,世界各地亂跑,沒跑一個地方就住上一兩年,開一家小賓館應付吃住。我們白家家風嚴謹,從來不在公眾面前出頭。楚舫讀書的時候,考取了哪個學校就是哪個學校,家裡不給校長送錢,也不給他安排陪讀,所以讀書那會兒才出了那檔子大事,真是讓我老太太操碎了心。”
  
  杜藜從面具中挑出最和善最通情達理的那一副,先是表示一丁點的驚詫,再換上安撫地笑容:“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好在白先生安然無恙,經過大風大浪以後必然有後福,老太太盡可以放心了。”
  
  “唉,要是他也跟他大哥二哥一樣,有了老婆就好咯。我抱上小孫子,什麼心都不會放在他身上。”
  
  杜藜抖了抖嘴角不可能出現的皺紋,再次丟了眼刀給某位主編大人。
  
  主編大人得令,狗腿地建議:“要不趁著他還沒出門,先舉辦一次舞會?請些適齡的名媛來坐坐。”
  
  老太太冷不丁的瞥了杜藜一眼:“柯小姐可有參加舞會的禮服?要不讓人送最新的時裝上來,你挑一件吧?放心好了,你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就當我老太太送你的謝禮好了。”
  
  烤爐上的肉串已經熟了,遠遠的已經聞到香味。本來就很大的庭院也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幾個靚麗的女子,穿著一色荷葉裙,收拾好桌子,再將白楚舫烤好的東西裝入白瓷金邊的盤子。又有廚師撒上醬料,加上配菜,再添上一朵鮮嫩欲滴的玫瑰花,硬是將普通的烤肉雕琢成高級酒店的菜式。每個人臉上都有著比杜藜更加好的身材,完美無缺的笑容,敏捷的行動力。更有侍者替老爺子老太太拉開了椅子,替他們斟上酒,鋪好餐巾,再放上刀子叉子勺子,金屬器具在華燈之下閃著銀光。
  
  長桌上,每個人都在輕聲談笑,每個人的穿著都貴氣中帶著閒適,每個人的氣質都是那麼地莊重得體。
  
  杜藜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抬頭望望還不夠明亮的月色,看看平靜如波的大海,再環顧一下周圍的環境,倏地打起冷顫。
  
  她後知後覺的想到,這是千載難逢的嫁入豪門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蠻喜歡小白的,哈哈~~~




顛三倒四十九樁

  環境可以改造人。
  
  在這種家族裡面,杜藜的禮儀有了很大的改變,不知不覺中會注意某些生活細節。比如如何讓茶杯不在水晶桌面上發出響聲,又比如晨起長跑。
  
  自由職業者最大的懶惰就是不肯早起。在白家住的第一個清晨,她就被白楚舫強行拉了起來,跑步、練拳還有游泳。都是耗費力氣的運動,她一邊有氣無力的跟在白楚舫身後跑著,一邊跟路遇的魏皓仁討價還價。晨練費用多少,圍觀拳擊鼓掌多少,穿著比基尼被明裡暗裡做了觀賞布景的費用等等,還要加上精神損失費等等。兩個人不時用手指打著啞語,白楚舫偶爾回頭瞧見了,就將杜藜拖到身邊,差點抱著她運動了。
  
  舞會選在了一周之後,隨著高級時裝定制的服務員上門的還有白琦和杜浪。杜藜這才知道白琦是白家的表親,杜浪的父母跟白家也有一些淵源。
  
  比起白琦一身浪漫的雪紡公主裙,杜藜的休閒裝就像是鄉下人穿著,過時還毫無特色。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白琦扶了扶發髻上的鑽石小王冠發飾,首先發難。
  
  杜藜正在挑選禮服。對於她而言,既然有人送她就接手,橫豎是雙方自願。被一家人利用了好歹也要有點甜頭吧。不過,不能挑太華貴的,也不能選太寒蟬的。以前在雜志上電視上看到的款式,如今真實出現在自己的手心以待選購,讓貧民有點找不到北。
  
  “白小姐是我的家人?還是警察?或者是我的上司?再或者,你是婦聯主席?對不起,不管你是哪種人,我都可以選擇無可奉告。”
  
  白琦眼圈一紅,拉著剛剛剛剛進門的魏皓仁,跺腳:“有人欺負我。”
  
  杜藜笑問:“我怎麼欺負你了?我說白小姐是胸大腰粗的婦聯主席?還是說你是紙老虎城管?”
  
  魏皓仁暗地裡歎息。在白家呆得越久,杜藜的忍耐快要到極限,越發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了。這樣的女人,在工作之時他還可以強制鎮壓,可現在兩人完全不是雇傭關系,而是合作。合作愉快了,大家都能得償所願;合作不愉快了,任何一方都可以甩手不干。
  
  一直趴著的灰貓喵喵叫喚,躍到杜藜的肩上,蹭蹭她的臉頰,好不親密。
  
  “啊,嘟嘟也欺負我。表哥……”
  
  魏皓仁過去撓撓小貓咪的下頜,輕笑:“到底是姐妹,都喜歡粘著你。對了,送你的那一只起了名沒?”
  
  杜藜偏過臉來:“我就叫它‘小貓’。”她聳了聳肩,嘟嘟從她身上跳下去,轉眼又爬到了魏皓仁的頭頂,蹲坐著。杜藜望著貓咪豎起的耳朵和肥肥的爪子,解釋道:“我只有一只寵物,叫什麼都是它的名字。”這話讓魏皓仁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對於白琦的抗議也不再理睬。
  
  這只是白家的一個小插曲,誰也沒有想過白琦那一句話就是參加舞會的眾多名媛最想要問的問題。
  
  你是誰?你為何會在白家?你是以什麼身份參加這場舞會?
  
  當身邊開始出現香水霓裳美人和幽默西服帥哥的時候,杜藜差點以為自己進入了某個劇組的拍攝現場。每個女人都有著或妖嬈或端莊或聰慧明媚的氣質,每個男人都高傲不可一世睥睨天下,而她像是闖入白鵝中的丑小鴨,就算穿著時尚的禮服,帶著鑲鑽的手鐲,端著鎮定淡漠的笑容也無法改變她的內在。
  
  披著羊皮的狼始終都是狼,穿著天鵝羽衣的丑小鴨依然還是黃黃的小鴨子。
  
  她覺得不自在。
  
  魏皓仁隱在角落,眼神在杜藜一踏入會場的時候就跟隨著,將她的茫然忐忑自卑都一一的收入眼底。
  
  “別怕。”他單手按在她的腰後,遞送上一杯雞尾酒。
  
  杜藜勉強喝了一口,抿著唇:“我覺得我虧了,必須再加一筆精神壓迫費。這場合哪裡是我這種貧民見識得到的,嚇破了我的苦膽都沒地兒找賠償。”
  
  魏皓仁悶悶地發笑:“我以為你是孤膽英雄,哪裡都敢去,任何人都敢得罪,唯一讓你屈服的辦法就是金錢。”
  
  “對。”杜藜隨著他找到角落的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落地的水晶燈散發著朦朧的光,細碎的影子落在水綠地希臘長裙上,像是弦月下的冰湖湖面。杜藜下意識的收好裙擺,一手撐在扶手上:“金錢不會騙人,有了錢任何問題都可以解決。它給了人尊嚴,也給了人勇氣,更給了人傲氣。這一點在今夜尤其重要。”她抬了抬下頜,環視著場中地眾人道:“你能告訴我,這裡面的男人有多少是靠著自己白手起家發跡的,又有多少是靠著自己的本事爬到高位的,又有多少是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才嶄露頭角?這裡面的女人有多少是有真才學,有幾人是自力更生,有幾個是真正的好教養好品行好風度的?你知道,雜志社的任何一位專職員工和兼職畫手寫手都是靠著自己的能力和手上功夫來生存的。我們只敬佩真正有實力的人,我們也願意跟有才學的人打交道,哪怕別人藐視,那也是自己技不如人。可現在,”她譏笑了下,喝了一大口酒。那冰涼的酒液順著喉管一路往下,將食道都給冰凍住了:“與其說我自卑,還不如說我在嘲笑。”嘲笑世人的膚淺,也在嘲笑富貴不由人。
  
  魏皓仁招來侍者,給她送來了一塊抹茶蛋糕:“你有時候太過於悲觀,應當往好的方面想想。這麼難得的舞會,是你擴寬人面的最好機會,說不定會認識一些設計界的大家,得到賞識。”
  
  “你在說一步登天?”杜藜挑眉,“魏老大,你真有做白日夢的本事。你以為有錢人是傻子,說看中你就會栽培你?香奈兒的童話只適合美女,跟我這種平凡人無緣。”
  
  “也許你做不成COCO,反而做得成灰姑娘?”
  
  “你是說一見鍾情?”魏皓仁淡笑,一切不言而喻。
  
  也許是為了印證對方的話,杜藜一個蛋糕剛剛吃掉一半,白楚舫就硬拖著她去跳開場舞。眾目睽睽之下,孤男寡女勾肩搭背,不是流氓一對就是曖昧□萌發之時。
  
  相處了這麼多天,杜藜對白楚舫這個人有了一定的了解。如果說魏皓仁是沉默的豺狼,那麼白楚舫就是披著人皮的狼外婆。他陽光又陰險,狡詐的時候越發顯得純真,並且很會糊弄人,很復雜的事情他會弄得非常簡單。對於他的‘出山’,做足了深情的版本,還賺取了眾人的擔憂和同情。在他的劇本中,所有人都在為難他,所有人又都擔心他,偏生所有人還都無條件的愛護他。這形成了他肆無忌憚,玩世不恭的性子。
  
  他是一個矛盾體,是天使與惡魔的混合體。
  
  天使揮灑著金棒的時候,就會稱贊:“你今天很美,是場中最奪目的星星。”
  
  杜藜眼皮都不抬一下,左腳不小心踩在了他澄亮的尖頭皮鞋上:“多些誇獎,這都是你家禮服送得好,手鐲太貴重的緣故。”
  
  惡魔煽動翅膀的時候,他就會用無辜的表情諷刺:“可惜一件禮服只能參加一次宴會,你可以讓人改改款式添加一點花邊,下次再穿沒人看得出。當然,前提是你還能參加舞會的話。”
  
  杜藜隨著對方的動作轉圈,停頓的時候腳下一個岔步,高跟鞋的鞋跟不小心踩在了對方的腳背上:“放心好了,我從來不改衣服。我只會把它放在淘寶上拍賣,價高者得。”
  
  圓舞曲的樂聲告一段落,兩個人鞠躬退場。第二只舞曲響起,成雙成對的男女分開兩人,在影影綽綽的燈光下,每個人面上的表情都隱晦不明。
  
  杜浪狗腿似的跑了過來:“大美女,下一支舞陪我跳。放心好了,我皮糙肉厚隨便你踩。”杜藜從善如流,雙腿齊下,肉厚者哀嚎敗退。
  
  杜藜站在魏皓仁面前,雙手叉腰:“你不覺得這是一場成人的家家酒麼?衣香鬢履,遍地春情,每個人都端著做出深情的模樣,其實內心說不定正在上演午夜A V場。”
  
  魏皓仁豎起五個手指頭:“只要楚舫順利出去工作,就再給你添五萬。”
  
  杜藜比出兩只爪子:“十萬。”
  
  “七萬。”
  
  “成交。”
  
  音樂緩緩升起,這一次眾人非常有默契的聚攏在中央。
  
  台上,白楚舫倜儻風流,一派喜色:“首先,謝謝大家來參加此次舞會。”眾人鼓掌。
  
  台下,杜藜繼續叉起一小塊蛋糕。
  
  “今天,是我白楚舫的大喜日子。當然,這個大喜不是因為我成年了,也不是因為我論文答辯完成脫離古怪老師的壓搾了,更加不是我擺脫了處男……”眾人大笑,白楚舫做出安靜的手勢:“相信已經有人猜到了,所謂人生四大喜事,久旱甘雨、他鄉故知、金榜題名都與我無緣,剩下的只有……洞房花燭。對,今天是我白楚舫的訂婚日。”眾人哄然。
  
  杜藜就著雞尾酒潤喉。
  
  “而我的未婚妻則是……”鼓聲雷動,聚光燈如探照燈,不停地在人群中閃爍。
  
  杜藜嘴角沾著酒漬,再叉起最後一塊抹茶蛋糕,‘啊’地張嘴。
  
  “柯嬡,柯小姐!”
  
  大燈終於停頓,七彩光暈下,杜藜張大了嘴巴,叉子叉著蛋糕正塞入嘴巴裡,眼皮抬抬,看著遠處的男子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半彎下身軀,如同最英俊的王子。
 
作者有話要說:在考慮要不要二更~~~




顛三倒四二十樁

  一雙眼睛就是一對探照燈,每個陌生人恨不得將杜藜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照個透徹,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是從那個角落彎裡給蹦躂出來的。
  
  杜藜搭著眼睛瞄著那塊蛋糕,吃,還是不吃?
  
  吃了,是丟臉;不吃,臉也丟完了。
  
  作為一位勤儉持家,秉持著浪費可恥訓條的小貧民,杜藜依然的,果斷的,堅定的,啊嗚一口,吞了蛋糕。好死不死,它又卡在了喉嚨了。臉紅脖子粗下,杜浪好心的遞送上他的白葡萄酒,喝了干淨。順脖子,拍胸脯,整理裙擺。
  
  杜藜咳嗽一聲:“你有多少私人財產?雖然說這訂婚不是結婚,可到底也是為了結婚做准備。趁著大家都在,你先告訴我你有多少私人產業,婚後你要過戶多少到我的名下。結婚之後,若是你有了小三,離婚時你賠償多少;若是我有了外遇,好吧,其實看在錢的份上,我有外遇的可能為3.1415926535%,不用數了,這是圓周率的點數。那麼我要賠償你多少精神損失費?對了,雖然是訂婚,這一場訂婚宴我是不出錢的,因為你沒給我打招呼。你不單沒有打招呼,還沒有給我買鑽戒也沒有鮮花,我說過多少次了,你要懂浪漫一點。《精裝追女仔》沒看過麼?看看電影中別人如何追女人的,你照搬總會吧?如果你真的做到了,我也就不會趁著這個機會跟你廢話這麼一大堆。我知道你是想要給我一個驚喜,可是我這個人實在。你什麼都沒有說,什麼表示都沒有,直接一句話‘你是我的未婚妻’就想要搞定我?你當我什麼啦?這是二十一世紀,是講究效率和金錢的年代。你以為一場驚喜加一句話,任何女人就要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之下麼?你當你是周董還是喬治克魯尼?
  
  好啦,說了這麼多,我只想問:你准備給多少彩禮讓我做嫁妝?”
  
  白楚舫眉頭皺成一個‘川’字:“我們只是訂婚而已。”
  
  杜藜嗤得一笑:“訂婚就不要彩禮啦?你一句話就想困住我?要是你只訂婚不結婚呢?我就一輩子不嫁人了?你想得到美。不給彩禮定什麼婚,不准備拿錢出來,娶什麼老婆。沒錢的男人,裝什麼大款搞什麼排場!告訴你,老娘就算要嫁繡花枕頭,那枕頭裡面也必須裝滿了美元,若是越南盾的票子,你就還是找越南女人去吧!”她拍拍對方的臉頰,“乖,去找個願意跟你滾床單還不想要你錢的女人去吧!”又揮了揮手臂,“喂,那邊,給我來一盤基圍蝦,餓死了都。”
  
  白楚舫臉色紅白青綠紫,咬牙切齒地問:“你真不喜歡我?”
  
  杜藜接過侍者手中的果子酒,手腳麻利的開始剝蝦殼,頭也不抬地回答:“我喜歡你……”白楚舫松口氣,這麼多年了,他的魅力不說登峰造極,到達半山腰還是有的。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柯嬡這個女人應該已經對他的身材學識和才情方面有了充分了解,再加上這一份家世,怎麼樣她也不會放過到手的金龜婿。至於剛才那一番話,顯然是為了提高她自己的身價,玩的欲擒故縱的把戲罷了。誰知道,杜藜的話還沒說完,等著他順過氣了,這才幽幽的補上了後面幾個字:“的私房錢。”
  
  白楚舫那本來揚起的得意笑容頓時被僵成了冰山,還是開了裂的那一種。
  
  “你真的不願意做我的未婚妻?”
  
  杜藜掐掉蝦頭。
  
  “你會後悔的。”
  
  杜藜掐掉蝦尾。
  
  白楚舫洩氣:“好吧,我私房統共五千萬,你嫁我就分你一半。”
  
  杜藜微微抬頭:“我要看你的銀行戶頭。”
  
  “你先同意嫁給我。”
  
  “你開支票。”
  
  “到底嫁不嫁?”
  
  “我,”杜藜深深吸入一口氣,將去頭去尾的蝦子丟入口中,眼神滴溜溜的見周圍的人們都掃視了一遍。明明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這群人顯得比他們還要興致高昂,個個都伸長了脖子想要聽到對話中的關鍵詞。
  
  杜藜又端起酒杯來,搖晃兩下,隔著那半橙黃的酒色窺視著杯後那個男人。
  
  其實,白楚舫蠻青春陽光,性子又活潑,身材很好,學識更加讓人佩服。再加上白家的家底,眾多親眷對他的縱容和溺愛,想來只要他願意出去工作,家裡隨便都會丟不小的一份產業給他打理。這樣帥又多金還專情的男人,去哪裡找。特別是,這個男人還有可能是處男的情況下,不吃掉他的女人,要麼是白癡要麼是同等家底的富家女兒。
  
  杜藜是貧民啊,她真的會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麼?
  
  杜藜猛地喝干了最後的酒,這給了她最後的勇氣。她幾乎是莽撞地站起身來,薄醉的眼眸在燈光下泛著流光,璀璨極了。
  
  “我,……”
  
  “你不能嫁給他。”平地驚雷,另外一道男聲突兀的殺入靜謐地場景中。燈光師成了最稱職的探險者,咻咻的,一道更加亮麗的燈光掃射到了旁邊的角落。
  
  那裡有一位男子。一身得體地玄色西裝,單手擦在褲口袋中,鼻梁上的金邊眼鏡在強烈的光暈下咄咄逼人。他沉著的走了過來,撐在杜藜搖搖晃晃的腰後,望著白楚舫低聲道:“若是用金錢來要求她嫁人,那麼,我也可以娶她,也願意娶她。”
  
  白楚舫對視:“魏皓仁,你什麼意思?”
  
  “很簡單,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從現在開始,你我是情敵了。”
  
  眾人嘩然,目光齊刷刷的在白楚舫和魏皓仁身上頻頻掃過,最後定格在杜藜身上。
  
  “柯嬡,你已經同意嫁給我了。”
  
  “她剛才只是在考慮,還沒做出最後決定。”魏皓仁略微高調的反駁,轉向杜藜之時又眼神如水:“現在,你可以有兩個選擇。選他,或者選我。”
  
  杜藜摸摸自己已經飽脹的肚子,想要打飽嗝又覺得此時此地不大合適,終於忍住了之後又差點被魏皓仁這麼一句話給激得差點嗝出來。還要力保鎮靜的詢問:“你也想辦家家酒?”
  
  魏皓仁肯定地道:“娶你是我一直最想做的事情。”
  
  杜藜被酒精浸泡得有點暈乎乎的腦袋好半響才吸收那句話,她指著對方:“你什麼時候暗戀我的?我怎麼不知道?”
  
  魏皓仁眼皮都不抬一下,淡定的解釋:“你以為哪個雜志會跟一位沒有獲得過任何獎項的畫手簽訂五年長約?你又見過哪位只畫了二年的畫手,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就被雜志捧為一線畫手,揚名在插畫界?你可曾注意過,只有你拖稿之時稿費依然在固定日子到賬,而其他的畫手則需要延期到下月。這幾年來,我魏皓仁被寫手和畫手界統稱為‘豺狼’,是因為我的強勢作風讓人懼怕。可我這豺狼有對你說過一句重話,凶過你麼?”
  
  杜藜張口結舌:“你這情緒也埋得太深了些,我們居然沒有一個人看出你的居心不良。再照你這麼說下去,我都成了你豢養的懵懂無知小紅帽了。”
  
  大豺狼摸摸小紅帽的發頂:“就算是小紅帽你也是最有實力最有靈氣的孩子。我只是給了你一個平台,讓你發展得更加快一些而已。如果你不努力,自然也達不到現在的地位。”
  
  杜藜拍開狼爪:“那你為什麼這麼多年了,一直沒說?”
  
  大豺狼淡定自若不小心地飄移了下,斟酌道:“我是擔心你會跟其他女孩子一樣……”
  
  白琦不知道從哪個地方跑了出來,抖著手指說:“她們這一類的女人,不就是嫌貧愛富,一心想要嫁入豪門!表哥,這樣的女人你也要?”
  
  眾人剛才已經見識到了杜藜的‘貧富見地’,聞言都不自覺的露出了鄙視和嘲笑。
  
  白楚舫冷不丁地湊了過來:“很多年以前你就是因為看不起我的‘貧窮’而放棄了我。這次,我分你一千萬,你是嫁給我還是嫁給他?”
  
  杜浪扯著杜藜的手臂,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要說什麼。因為,所有人都在等著她的回答。這個女人氣質不如在場的任何一位女士,更加勿論家底才學等等,這樣低層次的女人的確是富豪們司空見慣了,望向一步登天烏雞變鳳凰的丑女。
  
  她的選擇已經不用去猜,她的沉默只是因為她在掙扎想要得到更大的利益,她的顫抖只是因為那一千萬激發的心動和對未來富裕生活的憧憬。
  
  白楚舫的最後一句話成了勝利者的宣言,眾人只等著看杜藜的笑話。只有魏皓仁扶著杜藜的腰部手越縮越緊。他雖然只了解網絡上的杜藜,可是他也見識過勇斗賈弈那個花心男的杜藜。她如果真的那麼愛錢,可以繼續走著柯嬡的道路,哄騙著賈弈給她送錢送鑽石送房子,她根本就不用離開對方。最後詐得的一百萬也不會想到要與柯嬡分贓。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相當於杜藜的座右銘,就算受到誘惑她也一定能夠區分真實與虛假。所以在白楚舫用金錢誘惑她的時候,魏皓仁並不擔心,他只擔心杜藜的狡猾。白楚舫要‘柯嬡’做他的未婚妻,不是‘杜藜’。
  
  這麼大的空子,杜藜不可能不鑽。
  
  她的刁鑽讓魏皓仁不放心,也讓他義無反顧的加入了這一場真真假假的求婚儀式中來。
  
  他不能賭。
  
  所以,當他握不住對方腰肢的時候,當他眼睜睜的看著杜藜抄起茶幾上的盤子,直接倒扣在白楚舫的臉上的時候,他再一次的發覺自己的內心在忍不住的悸動顫抖。
  
  魏皓仁,就愛杜藜耍潑賣狠的模樣。
  
  杜藜摁著盤底,單膝壓在倒地的白楚舫身上,冷笑道:“娶你丫的頭!”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發晚了,捂臉……別打我




顛三倒四二一樁

  海邊城市的太陽似乎格外毒辣一些,海風的潮味裡面都帶著炎熱微塵,沙灘上奔跑的人揮灑著汗水,在酷熱中堅持著傻笑,苦中作樂的人生。
  
  杜藜端著苦丁茶,還咬著一根習慣,另外一個勺子不停地戳戳布丁,將那本就軟綿的食物搓成了碎塊,死狀淒慘。這讓她心裡好過些,至少還有比她更加淒慘的人生,不是麼?
  
  “醫療費,伙食費,食宿交通費,康復治療費,輔助器具費,生活護理費,誤工費等等一共一千二百五十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塊,額外還要加上精神損害費一百萬,嚴重精神損害費兩百萬,撫慰金五百萬,總計……”杜藜將手中的損失費名單擺放在桌面上,露出雪白的牙齒笑道:“我沒錢。”
  
  白楚靖說:“你可以賣身。”
  
  “賣給你麼?我記得你好像有老婆有孩子,”杜藜驚詫,護住自己的小心肝:“難道你想金屋藏嬌?”
  
  “胡說什麼!”白楚靖冷笑,猛地拍打著桌子:“我讓你賣身給楚舫。你辜負了他的好心求婚,還蔑視了他的尊嚴,要你賠償這麼一點錢算是客氣了。”
  
  杜藜點頭,又瞄了一眼那張賠償單:“兩千萬的賠償費用,真的很少。你不如把我的眼膜,耳膜,所有的內髒器官加上脊髓還有血液,還有我這一身皮膚,全部拆分了去賣,應該可以賣出這個價錢。”
  
  白楚靖冷哼:“你以為我們白家不敢。”
  
  “敢!”杜藜笑道:“你們有什麼不敢的。有錢人嘛,還有權嘛,就算賣出了高價,多余的錢也不會給我的,我知道。我也不敢要。”她拿出桌子上削水果的刀子,遞送到對方面前:“你要提你弟弟出頭,可以。現在你就可以宰了我,然後再把我身上這些零件冰封了拿去黑市賣就是了,我絕對不哼一句。”
  
  這是求婚鬧劇的第二天。
  
  白楚舫沒有出現,白楚靖倒是來了。開誠布公的拿出這麼一章賠款單子,要杜藜負責。裡面分門別類的記下了那一夜所有人的吃喝玩樂費用,加上白家的損失費還有她對白家蔑視的輕視費用,更多的是她調戲折磨誣蔑殘害了白楚舫同學的一系列賠償。
  
  有這麼一個家族真好,被欺負了還有家人出頭,律師能夠以最快的速度來替被害人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白楚靖是畫家,可他也是商人,今天杜藜算是徹底的體會到了商人的狡詐和殘忍。相比之下,杜藜和魏皓仁的那點交易真是小孩子的游戲。
  
  唔,她還忘記了一點。這家人有著絕佳的顛倒是非黑白的能力,讓她望其項背拍馬都追不上。
  
  杜藜揮舞著那張單子對著門口的白楚舫笑道:“我們談談。”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杜藜笑道:“我賣身還債的結果,你真的不想知道?要知道,直系債主可是你白楚舫白大帥哥喲!”
  
  白楚舫應該是生氣的,他其實真的非常憤怒。這個女人,到了這個時候還在蔑視他,看輕他,她怎麼能夠這樣對待他?她難道沒有一丁點的罪惡感?
  
  杜藜關上了門,將白楚靖的擔憂全部攔在了門外。回頭的時候,白楚舫已經緊張的坐在了沙發上,他的背後是落地窗。印花的奶白窗簾透著朦朧的光,在地面上揮灑下一大片的陰影,窗口的縫隙太細,撩動著男人的發絲,溫柔又纏眷。
  
  她撫摸著他的臉頰,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小的輪廓,輕聲道:“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你愛過柯嬡,毋庸置疑的。可是,你更加恨她。因為柯嬡不知道你的家底,她認為你這是一個貧窮的學生,雖然長得帥,有魅力又陽光,還愛她。你的愛就跟大學裡面任何一個男人對她的愛一樣,沉迷於她的神秘,她的張揚,她的不可一世,她是罌粟花,每個人都想要采擷。可是她那麼的狡猾,沒有金錢的男孩子都抓不住她。你恨她,恨她對你的蔑視,恨她識人不明,恨她將你的尊嚴踩在腳下。”
  
  她斜著身體坐在他的膝蓋上,貼得很近,雙方都能夠聞到對方身上的氣息:“你劃地為牢,自己走不出自己設定的困局。你認為一切都是柯嬡的錯,你要報復。可你還是深深受到了傷害,你怕走出這個家門,還會遇到與柯嬡一樣的人,他們會嘲笑你,譏諷你,戳你的脊梁。你想要振作,又不敢行動。你是一個矛盾體,是一個懦夫。你告訴所有人,你愛著柯嬡,沒有她你就活不下去。”
  
  她又挑起對方的下頜,眼神從對方的額頭掃到鼻翼再到唇邊:“見到了她,你就有了勇氣,報復的勇氣。你知道,只要你戰勝了這個女人,你就能夠重新振作起來,你會強大。你說愛,你求愛,你索愛,都是在掩蓋你那深深的仇恨。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你讓她身敗名裂,讓她負債累累,讓她不得不向你低頭。你滿意了麼?”
  
  白楚舫的膚色是巧克力一般的甜膩,這讓他的任何笑意都顯得陽光坦蕩和真誠。他說:“你還不認輸?”
  
  杜藜訕笑一身,站起了起來,對方卻扣著她的腰肢,固執的抬頭望著她:“你要賠償。”
  
  杜藜問:“你想要這副身體?”
  
  “這是你唯一的資本。”
  
  杜藜想了想,笑道:“其實我說錯了,你並不愛柯嬡,你跟所有青春期的男生一樣,只是喜歡上了這具妖嬈的身材。”
  
  白楚舫懶得跟她斗嘴,直接扯下她去親吻。杜藜閉緊了牙關,任著對方舔舐她的唇瓣和牙齦。幾次下來對方也放棄了這個舉動,他開始拉扯她的衣服,將對方的休閒服嘩啦地撕了開來,露出裡面的淺綠BRA,他猛地抓住那東西,含著胸,一起使勁的揉,眼睛卻盯著杜藜的神色。
  
  杜藜成了一句死屍。面無表情,全無反抗,甚至最能表達心意的眼睛,也是一片木納和淡漠。
  
  白楚舫又去扯她的褲子,硬是將長褲給扒拉下來,露出女人曼妙的身材。胸部隆起,腰肢細軟,臀部圓潤,雙腿修長,面容姣好。這是他在沙灘上太陽浴的時候經常能夠瞄到的女人身體。只是,那些女人根本擊不起他任何的傾慕和妄想。而這個女人……
  
  杜藜無所謂地說:“玩一次,付款兩千萬。”
  
  白楚舫一頓,奸笑道:“你做夢。”
  
  杜藜噌地倒坐起來,伸手就扯過毯子一把裹住自己的身體,跑去開門,一邊跑還一邊說:“做不做夢,我去問你老哥就知道了。你不出錢,他願意出。”
  
  白楚舫壓著門板:“你敢!”
  
  杜藜頭一揚起:“我有什麼不敢的。”她什麼都敢。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杜藜真的怕的話,昨天晚上就不會給他一頓下馬威。
  
  白楚舫大喊:“成交!”
  
  杜藜得逞的揚起下頜,又爬回了床上,整個人坦成了大字形,閉眼道:“來吧,不要因為我是嬌花而憐惜我。”
  
  白楚舫恨不得咬死她,要麼也要掐死她:“對你憐惜,還不如對母豬發一頓善心。”
  
  杜藜哼道:“我是母豬的話,你就是種豬,還是不懂□的那種。”
  
  “是麼,”白楚舫脫下自己的衣服,整個人覆蓋在她身上:“我到底懂不懂做 愛,你親自試一試就知道了。”說著就去親吻她的臉頰,脖子,鎖骨,隔著BRA撫摸她的胸部,舔舐□,腹部,肚臍,大手覆蓋在內褲上揉著按壓著。
  
  杜藜拂開發絲,冷笑:“做什麼前戲啊?金錢交易就應該直奔主題,果然是雛鳥,搞得這麼大的陣仗就是不敢來真格的,膽小鬼。”
  
  “我是為了讓你好受一些。”
  
  杜藜哈哈大笑:“你以為這具身體只有你看到過,摸到過?告訴你,它早就成熟了,熟透了,爛得掉在大街上都沒人要的。偏生就你還惦記著,還念叨了這麼多年,也真夠難得。果然,男人是吃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旦吃到嘴裡了就是爛貨了,可以任由踐踏了。你可要好好的吃,慢慢的吃,兩千萬呢,別跟豬八戒似的,囫圇吞棗之後又嚷嚷著沒吃飽,我可不加餐就是。”
  
  “粗俗。”
  
  “你高貴,高貴到讓你老哥來欺負我這弱女子。”
  
  “我只是想要讓他略為懲戒你一下而已。”
  
  “於是我就主動地躺在了你的身下,求得你的原諒。”杜藜譏笑地問:“你到底來不來?你不主動的話,就換成我在上,你在下,讓本姑娘教教你怎麼□。”
  
  白楚舫面紅耳赤:“我們,我們是在做 愛。”
  
  杜藜一把推到他:“愛你丫的頭,老娘對你沒愛。如果不是為了錢,為了避免被你們白家糾纏不休,避免被魏皓仁威脅,我才不趟這趟渾水,無意中把自己給賣了。”說著,就猛地在他下半身一掐,白楚舫嗷地大叫:“你下手輕點。”
  
  杜藜吹掉那幾根毛發:“輕點?這話讓別人聽了去,會認為你這男人是廢物。”
  
  “你……”
  
  “我什麼我?”又一掐,瞬間將對方大腿內側揪紅了一大塊,白楚舫忍不住再次大叫。這叫聲中氣十足,杜藜非常愛聽,她一喜愛上什麼東西,就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追逐。
  
  房間裡面此起彼伏的喘息聲,尖叫聲,呼痛聲,女人喃喃的說話聲都陸陸續續的傳了出來。
  
  白琦站在門口,面紅耳赤兼渾身顫抖,看著剛從外面回來的魏皓仁,忍笑道:“表哥,快來聽聽這裡面在做什麼?”
  
  不用靠近,任何人都可以聽得出裡面正在進行著什麼。男聲帶著壓抑的喘息,女聲太輕,偶爾一聲尖叫,居然是他所熟悉的聲音。魏皓仁心頭一跳,猛地撞開房門:“杜藜!”
  
  房內,白楚舫渾身□地分腿跨坐著,而他的身下,是面色蒼白帶著驚嚇隱忍的杜藜。而白楚舫的一只手正放在杜藜極力按住的BRA上,寸土不讓地僵持著。
  
  魏皓仁雙目赤紅,挑開眼睛,一拳已經對著白楚舫給揮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我愛捉奸在床~~~




顛三倒四二二樁

  “大熊貓是一種有著獨特黑白相間毛色的活潑動物。它的拉丁名:Ailuropoda melanoleuca,指的就是它黑白相間的外表。”
  
  ‘□’地一聲,電視機被關閉了。
  
  “熊貓這一生最大的願望,是照一張彩色照片。”
  
  ‘啊’地慘叫,杜浪的《笑話大全》呈一條完美的拋物線,被人拋向了遠方的大海。
  
  “《功夫熊貓》是一部勵志的全民動畫。這部動畫片讓中國大熊貓的生動形象更加深入全世界觀眾的內心……”
  
  ‘啪’地震動,手提電腦被突然伸出來的手給粗暴的關閉。杜藜拿著蘋果咯吱咯吱地咬了兩口,看也不看那人,直接拿過杜浪的一邊耳機,裡面正放著歌曲:“我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兮……”
  
  左邊,無奈地呼喚:“杜藜!”
  
  右邊,大聲吼叫的:“杜浪!”
  
  杜藜轉過頭來,看了看身後的兩個男人,再咬了一口蘋果,含含糊糊地問:“干嘛?”
  
  魏皓仁敷著左邊眼睛,指了指不遠處的冰塊:“幫我重新裝一袋冰塊。”
  
  白楚舫敷著右邊眼睛,抖著手指罵杜浪:“你小子欠揍是吧,在本少爺英勇負傷的時候放武打歌曲。”
  
  杜浪歎息一聲,丟下耳機,裝了兩袋冰塊遞送給杜藜一包:“作為厚道有為的青年,我們不要嘲笑國寶,我們要愛護國寶,要充滿憐惜地為他們服務。”
  
  白楚舫再次大喊:“你說誰是國寶?”
  
  杜藜接過冰袋,湊到魏皓仁面前,拿下他敷著的那包冰。很好,的確不是國寶,兩個男人都只有一只眼睛英勇負傷,周圍一個拳頭大小的紅包而已。那頭杜浪笑嘻嘻的回話:“你們不是國寶,你們是熊貓,這樣總沒錯了吧!”
  
  杜藜摁著冰塊放在魏皓仁的眼睛上,悶笑。對方抽冷氣‘輕點輕點’,終於忍不住,杜藜整個人倒在光潔的地板上笑得抽搐。
  
  白老爺子和老太太相攜路過,笑瞇瞇地感慨:“年輕真好。老爺子,你有多少年沒有這麼熱血的替我打架了。”
  
  “唉,打遍天下無敵手也是一種寂寞。”
  
  屋外,知了還在吱吱不停。氣溫太高,剛剛擦拭過的窗戶上還殘留了一點點水漬,被太陽一蒸連絲霧氣都尋不著。草坪中的花灑正在工作,淡水從地底埋藏的水管中噴灑出來,落在草葉花葉樹干上,晶瑩剔透。
  
  杜藜一路上嘻嘻笑著,正趴在走廊上曬著日光浴的嘟嘟喵嗚一聲,咻地跳到了她的肩膀上。杜藜拉著它的腿抱在懷中,不時伸長手臂接下一丁點水,撥在它燙人的毛發上。嘟嘟瞇著眼,舒服的在她手心蹭蹭,繼續睡覺。
  
  杜浪從廚房過來,遞送上一盤冰鎮哈密瓜:“他們兩個在談判。”
  
  杜藜笑問:“是在決定我的歸屬權麼?”
  
  “不是,”杜浪笑道,“是在決定柯嬡與白楚舫之間的恩怨。”他側倒在木頭長廊上,啊嗚的咬著瓜果:“那時候,楚舫哥是真的愛著柯嬡。都說先愛上的人先輸,楚舫哥輸得傾家蕩產。‘裸 奔’地跑回來,消沉了好多日子。他是老⼳,我也是老⼳,所以家裡的老媽子老太太特別的寵,誰都不准說一句重話。好好的大男人被當成了水晶娃娃,怕一個不小心就摔碎了。大家想過要找柯嬡,可是畢業之後那個女人就銷聲匿跡了一般。對了,你不是柯嬡吧?或者你只是長得很像柯嬡?”
  
  杜藜回憶起早上魏皓仁踹開門之後的那聲呼喚。杜浪是雜志社的員工,只知道她叫杜藜,對於白楚舫的‘誤認’一直保持著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杜浪這個人選擇了在沉默中變態,他認為杜藜只是一個長得很想柯嬡的女人。這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魏老大說你們只是相像而已。過了這麼多年,也怪不得楚舫分辨不出來。白家老二說你們有同樣的痣,那東西不就是一顆綠豆麼,吃了就是。”嘎吱嘎吱,一塊哈密瓜吃完了。他又拿了一塊,掰了一小塊塞到嘟嘟的嘴巴裡:“再說了,魏老大肯出面,事情就總會圓滿的。你別擔心。”
  
  杜藜笑了笑:“我沒什麼好擔心的。”
  
  杜浪含含糊糊地應了身,摸摸肚皮撐得難受,不一會兒又跑了,嘟嘟就毫不猶豫地將他剩下的半塊瓜果給啃了干淨。魏皓仁抽出一條帕子擦干淨了貓嘴巴,繼續將它塞到杜藜的懷中,順手撓了撓它的耳朵。
  
  “事情都解決了。楚舫同意出門工作,也不會再將你當成柯嬡。那個女人是他的初戀,他已經決心徹底放下了。他二哥那邊我會去說,你的錢一分都不會少。”
  
  杜藜將手指插入貓咪的毛發中,順著梳理一遍又倒著整理一遍,嘟嘟翻了一個身,讓她撓肚皮。水灑自動轉了一個圈,水滴飛到了長廊邊沿,將茶色的木頭侵濕了,帶來一點涼意。
  
  “杜藜。”
  
  “什麼?”
  
  “能不能嘗試著跟我約會試試?”
  
  杜藜笑道:“你還真的喜歡我呀?我都一直不知道。你這人也心機太深沉了一些,腹黑又狡詐,偏生在網絡上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白領作派,糊弄了不少人。一旦跟你開始,還不用等到結束,我就骨頭都不剩了。”
  
  魏皓仁拿出布巾擦拭著那副金邊眼鏡,打架之前他就將它給拿了下來,如今又安安靜靜地躺在了他的手心裡。
  
  “你應該開通的想一想。我這一類的男人,屬於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類型。以前一直沒說,是因為我不好太接近你,畢竟都在一個雜志社,一旦我表露出來,同行業裡少不得說你的閒話。雖然我相信你的能力,可是我希望自己能夠給你營造一個萬事不用擔憂的氛圍。只有環境單純了,你也才會安心的攻破專業技能。事實上,你成功了,我也覺得自己做得沒錯。這一點就充分地說明我善於忍耐,顧大局,也考慮到了你的情況。我這麼細水長流謹慎的性格,很適合過日子,你不用擔心我拖你的後腿,要求你以男人的事業為重。”
  
  杜藜眼皮抬了抬,揪了揪嘟嘟的尖耳朵。小貓咪喵嗚一聲,似乎在鼓勵魏老大繼續。
  
  “我知道你有些懷疑昨晚求婚之時的話。你認為我也在看輕你,嫌貧愛富?”他緩緩呼出一口氣,拿著水果刀將哈密瓜切成一小塊狀,拿著小牙簽插了推到她的面前:“實話說,我最初知道自己關注你過多的時候,還真的有點擔憂。”
  
  杜藜撇了撇嘴,拿著牙簽狠狠地插了一塊果肉塞入嘴巴裡,使勁咬。
  
  魏皓仁悶笑:“我前前後後觀察了很久,也試探過很多次,這才發現你這人實在太獨立了。獨立到,就算真的嫁入豪門,你也會開誠布公地說‘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各自拿出一筆錢,兩夫妻投資;一個是男人出錢你出力,讓你獨自創業去’。對吧?”
  
  杜藜瞪他一眼:“我還以為你會說要婚前公證財產。”
  
  魏皓仁說:“那是美國婚姻,中國人喜歡夫妻患難與共。你性子很安靜,又不朝三暮四的想著跳槽,雜志社創辦的最初,真的是多虧了你的幫忙。我還記得那時候就找到兩位畫手,你是新人,還有一位小有名氣的插畫家。那一位最後嫌棄稿費低,結算慢,畫了兩個月就走了。那之後,雜志的封面封底加上所有文章的插頁基本都是你一個人操刀。我那時候就想,這個女孩子適合與男人一起打拼創業。”
  
  “那雜志社是你的?”
  
  魏皓仁淡淡地說:“那是我第一筆創業資金,全部都投注在了裡面,所以從頭到尾都是我親自盯著審核。不過當時怕虧得血本無歸,注冊公司的時候用了親戚的名字。”
  
  杜藜回想到剛剛涉及插畫行業的心酸,又忍不住的嘮嗑開來。兩個人成了相處了幾十年的老頭子老太太,坐在長廊上,抱著一只貓,絮絮叨叨的回想過去的歲月。有他的地方就有她,有她的地方也有他的身影。若說這是愛情,興許患難與共的友情還要多一些。只是,一方早就認定了目標,另一方卻遲鈍地只看得到自己的腳尖。
  
  “我這樣的男人,不值得你相信麼?”
  
  “人心是會變的。你現在看我一切順眼,只是因為我們一起度過的那些艱苦歲月。等到你功成名就,你就要嫌棄我‘人老珠黃’,想著將我驅逐出境了。”
  
  “要不,你也來占一些雜志社的股份?要知道,這一趟路受了不少的委屈,可你賺的錢也不少,正好投資到雜志社,你我就平起平坐了。我飛黃騰達的時候,你就只要坐著數錢,還不用擔心我‘始亂終棄’。”他略微湊近了些,小心翼翼地問:“好不好?”
  
  好不好?魏老大何曾這麼忐忑地問過人的話,又何曾這麼直白地恬不知恥地對一個女人溫言款語?這還是那聞名雜志界的魏豺狼麼?
  
  “你這樣子壓根就是哄騙小紅帽的狼外婆。”
  
  魏皓仁二臉皮的說:“我連狼外婆都做不到,那不就禽獸都不如了麼!”
  
  靠之!不要臉的見過,這樣沒臉皮的還是第一次見。不愧是老大。
 
作者有話要說:放心好了,小白是不會退出歷史舞台的,嗯哼,這算是19號的一更,有人要二更沒?




顛三倒四二三樁

  再一次呼吸到C市的空氣,杜藜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舒展了開。沒法子,在白家那種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將她的骨頭給養懶惰了。
  
  回到家中的時候,隔壁柯嬡的房間安安靜靜的。打開電腦,已經旅游回家的眾多同行們依然在群裡嘰嘰喳喳,詢問杜藜去了哪裡。她當初是說家裡有事,臨時走開了,現在依然用著這個理由搪塞。
  
  銀緣在群裡大喊:你們誰知道魏老大的女朋友姓甚名誰?
  
  杜藜的耳膜似乎能夠聽到尖叫,忍不住的離手提遠了點,看著本來不夠熱鬧的群突然一下子冒出了N個腦袋,一個個詢問,都圍繞在了那個問題之上。
  
  魏皓仁正巧彈了一個窗口來:不要說,我們看好戲。
  
  混蛋,禽獸,腹黑!杜藜心裡咒罵,不過也打定了主意看戲,這種事情太私人了,她也沒有要在眾人面前炫耀的意思。
  
  下面已經有人開始猜測:不會是他那位公主小妹吧?那就是近親的哈,魏老大不愧是老大,喜歡往潮流。
  
  還非主流咧!杜藜鄙視,群裡人唏噓。
  
  工作人員之一用非常小的八號字體打出一排字:我見過,主編回來之前讓我預訂了兩張機票,應該是他老家S市的人。
  
  立馬有人咋呼:哦哦哦,今晚是魏老大的洞房花燭夜麼!
  
  丫的色狼,滿腦袋的黃色思想。
  
  有人猜測:魏老大這個人不會玩一見鍾情,他這人心思深沉著,說不定早就有了女朋友一直沒說出來而已。這次回去也是向女朋友求婚去了。
  
  杜藜望天。這群八卦男,也太能猜了。
  
  魏皓仁又送來一句話:藝術工作者,頭腦都是非常靈活的,你要做好隨時被拆穿的准備。
  
  杜藜怒:你不准說,不准給他們線索,不准引導!
  
  某人已經有了妻管嚴趨勢,立馬發來OK表情:放心好了。
  
  這個狡詐的男人,耍著她玩呢!杜藜鄙視他,蔑視他,仇視他。到了第二天依然被對方一個電話叫了起床,兩人一起去了律師事務所。
  
  “你還真的將那筆錢入到雜志的股份中?”杜藜看了看股份轉讓合同,上面條條框框非常細致:“百分之十五。”
  
  “嗯,現在雜志做得還不夠大,等再過三年五年,就能夠占據全國大部分市場份額了。那時候,我們再多開幾本,將雜志社做得更加大更加穩一些。”
  
  杜藜瞅他一眼:“你口氣倒是不小。”
  
  魏皓仁笑道:“男人嘛,不將事業做起來,又怎麼好討老婆。”又遞上鋼筆讓她簽字。杜藜略微翻了一下,確定問題不大,反正在白家賺的那筆錢也是意外之財,能夠讓錢滾錢總是好的,就算虧了,那錢沒有拿在手上過,也就不那麼心痛。不過,這個男人會讓自己虧本麼?杜藜又想起了白家老二的那股商人氣質,嘖嘖。就算是從事藝術行業,商人也始終都是商人,涉及到錢的部分依然是分厘計較的。
  
  “既然入了股,有沒有想過要來公司坐班?順道監視一下我的前後左右出現強有力的競爭者。”
  
  杜藜嗤了聲:“依我看,是你不放心我在家裡,害怕會有莫名其妙的男人來敲我的門吧?”
  
  魏皓仁笑了笑,替她叫上卡布奇洛,又等她點餐完之後才說:“其實我是怕柯嬡的那些熟人來找你麻煩,上次的賈弈已經足夠你傷神了。在公司上班的話,可以避免很多事情。”他居然就這麼大方的承認自己擔心杜藜了,這倒是讓她驚訝不小。
  
  想了想,杜藜才說:“你有大男人主義。”
  
  “好吧,”魏皓仁舉手,“是有一點。不過我們剛剛開始,雖然在網絡上相熟太久,可這畢竟是現實,性子總會有些偏差。我覺得,生活中多接觸一下,沒有壞處。這是長遠考慮,你可以選擇不。”
  
  杜藜有種翻白眼的沖動,抿了一口咖啡之後,才道:“你的現實和網絡相差並不大,都是一樣的奸詐,深謀遠慮,明明有點咄咄逼人還讓人沒法反駁。我斗不過你。”
  
  魏皓仁大笑:“這樣的男人才能讓女人依靠啊!”他望了望她的眼眸,半響才接著說:“我想給你一個可以依靠的臂膀。杜藜,雖然我有心機,可是在現在的社會中,沒有心機的人就沒法順利的生存下去,一個考慮不周詳的男人也沒法給女人安全感。每個人有很多面,面對你的時候,我願意收斂自己的脾氣和霸道,你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對我說‘不’!”
  
  杜藜只覺得肩膀一松,這才將咖啡杯放了下來,笑說:“知道了。”相視一笑。有些事情重要踏出最重要的一步,不是麼,否則又如何迎來更好的日子呢!
  
  只是,在兩人親密的說著話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會有另外一個女人沖了進來,猛地拉住杜藜的手臂,哭叫道:“你這個騙子!”
  
  杜藜突地嚇一跳,看著面前這位奇瘦的女子披頭散發的抓著自己哀嚎,一時沒有回過神來:“你誰呀?”
  
  對方撐開那無神的雙目,又極盡鎮定地左右看了看,委屈道:“連你都不認識我了?其他人又怎麼會認識我!都是你害的,都是你。”能夠這麼跟她說話的人,不是柯嬡又能是誰。
  
  杜藜皺著眉將對方上下仔細地看了看:“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還不是你說,”柯嬡尖叫,遠遠地看到有服務員往這邊走來,那聲調又低了下去。杜藜知道對方好面子,剛剛見面實在是驚嚇太大了,兩個人都有點不知所措。她拉著柯嬡坐在身邊,魏皓仁順便讓走來的服務員來杯冰牛奶給柯嬡鎮靜下。
  
  杜藜問:“我說了什麼?”
  
  “你說,”柯嬡癟癟嘴,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痛苦可怕的事情,渾身抖索了半天才細聲細氣的補充:“這個身體有ADIS。”
  
  啊?!杜藜愣了愣,仔細在記憶中回想。是了,在確定去旅游之前,她見到柯嬡用著她的身體去勾搭男人,忍不住就丟了那麼一枚炸彈過去。沒想到這炸彈還沒爆炸,它所隱藏的危險卻讓這個神經兮兮的女人自我折磨這麼多天。
  
  她問:“你跟那些男人都分手了?”
  
  柯嬡捂著臉,痛苦的點頭:“他們不知道從哪裡知道我可能有……一夜之間全都聯系不到了。我懷疑是我們那論壇的媽媽給他們的消息,我只告訴過她一個人。嗚嗚,我當時嚇死了,不知道要怎麼辦。”
  
  杜藜繼續問:“然後你就聽了她的話去做了檢查,可是那些男人都不再相信你了?”
  
  “嗚嗚,我恨你,我討厭你。”
  
  杜藜嘿嘿笑道:“很好。我這身體素質比你的這副身體好多了,你用了也不虧,真的嫁人是沒問題的,可我不容許你用它去跟那些亂七八糟的男人混。”她從牙縫裡面蹦出一個字,“髒!”
  
  虛驚一場。
  
  在公眾場合中,柯嬡總是惦記著自身的美貌,又哭了一頓發洩了一番,被杜藜好言安慰之下心裡總算好受了些。沉默的一起吃了飯,魏皓仁開車送她們兩人回家,找個想喝咖啡的借口再一次登堂入室。
  
  柯嬡將這些日子的彷徨無助都說了,將哭花了的妝補了補,這才問:“以後我們怎麼辦?身體是不是真的還不回來了?”
  
  杜藜歎氣:“其實還有很多種辦法。第一種,你我一起去求神拜佛,看看哪天老天爺玩夠了又將我們換回去;第二種,我們去韓國整容,各自將腦袋整回原來的樣子;第三種,通告全世界,讓各國的科學家把我們兩個關起來研究,說不定可以找回互換靈魂的辦法。第一種基本不用想了,第二種大概也就耗時一兩年吧,第三種有點像天方夜譚,不過我們只要往天涯發一個帖子,說不定就真的會被抓起來研究,可以嘗試下。”
  
  柯嬡抱著肩膀發抖:“如果去韓國整容,失敗了怎麼辦?”
  
  杜藜想了想:“再整。”
  
  “再失敗呢?”
  
  “再再整。也許會跟傑克遜一樣,每隔幾年就要去修一修鼻子啊,或者給皮膚染一下眼色啊,再或者胸內的硅膠要換個牌子什麼的。”
  
  “好痛苦。”
  
  “還耗費錢財,浪費青春。說不定等整容整得沒一點問題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成了老姑婆了。”
  
  柯嬡捂住自己的臉蛋:“我不要成為黃臉婆。”
  
  杜藜糾正她:“是老姑婆,比黃臉婆還要老。”她慷慨萬千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趁著這身體還年輕,找個人嫁了吧!黃臉婆其實比老姑婆要吃香。”說完,就看到魏皓仁在翻白眼。這個男人,以為帶著眼鏡別人就發現不了他的小動作了麼。
  
  他湊了過來,悄聲問:“你是真的做好了隨時嫁人的准備吧?”
  
  杜藜鄙視:“我又沒說嫁給你,得意個什麼勁。”
  
  兩人個甜蜜的樣子,越發顯得柯嬡這電燈泡的亮度越來越高。以前都是別人羨慕她的愛情,她從未想過自己也有羨慕別人相親的時候。擦了擦眼角剩余的淚水,十分懂情趣的走了出去。
  
  門外,另外一個男人正打算敲門。柯嬡整整面容,對著這位有點熟悉度男人淡淡地笑:“你找哪位?”
  
  “我找柯嬡。不是,我找杜藜,杜小姐。”
  
  柯嬡那笑就定在了畫框中,她倏地倒退幾步:“白楚舫?!”臉色瞬間慘白,‘砰’地就把門給拍上了,對著疑惑張望來的杜藜哭道:“救命,救救我……”
 
作者有話要說:嗯哼,我哪裡撒狗血了,血呢?狗狗呢?我這撒的是紅墨水……




顛三倒四二四樁

  九月的天氣,正是最熱的時候。
  
  小貓本來愜意的躺在陽光充足的落地窗旁邊睡懶覺,一雙手將它提了起來揉揉耳朵,又另外一個人接了過去摸摸背脊順毛,再到了女主人的手中,一人一貓窩在陽台竹躺椅上昏昏欲睡。
  
  屋子裡開著空調,柯嬡不知道是怕的還是冷的,全身簌簌發抖好不可憐。
  
  白楚舫有點尷尬,實在不知道自己哪裡可怕了,從進門起,這個女人就避他如蛇蠍。就算如此,他還是做出大善人的面孔問:“你沒事吧?”我不是恐龍也不是野獸,應該不會讓你嚇得這個樣子。
  
  柯嬡縮在沙發裡面,恨不得將自己變成毫不起眼的塵埃,使勁的搖頭:“我,我不是柯嬡。你要找的人在那邊。”
  
  白楚舫訕笑,瞄了不遠處的杜藜一眼:“我沒說我來找柯嬡。”
  
  魏皓仁親手泡了茶過來。杜藜家裡速食物品多,咖啡茶包樣樣俱全,冰箱裡還有幾十瓶罐裝啤酒。杜藜懶得動,魏皓仁作為未來的男主人,自動自發的去泡茶切了水果招待客人。又捧了一碟冰糖西瓜放在陽台茶幾上,叉了一塊先喂到了小貓的口中,哄得寵物愜意的瞄瞄叫喚。裡裡外外看了看,打破尷尬問:“你怎麼弄到這裡的地址?不是說在S市發展,現在是出差?”這出差也太快了點,才出家門工作多少天,就輪到跑外省,白家的兄弟也太縱容他了。
  
  白楚舫裝模作樣的抿了一口茶,口感澀還帶著苦,再看魏皓仁的樣子絲毫沒有什麼不妥:“杜浪跟我一塊來C市,他跟你們熟悉,就直接告訴我來這裡找人。”
  
  魏皓仁與杜藜對望一眼,都明白了一句話:杜浪,你是個大嘴巴!
  
  “其實,我是來給杜藜道歉的。”
  
  “謝謝,我收到了。”你可以走了。柯嬡已經十分勤快的再次打開大門,一雙長睫毛撲閃的大眼睛中明白的表示:快走吧,快走吧,這裡沒人歡迎你。
  
  白楚舫是個臉皮厚比城牆的家伙,哪裡這麼容易被哄走。要知道當年在家耗了三年如果不是杜藜假裝柯嬡過去,他還會繼續在家裝可憐裝情聖的偽裝下去。他走到杜藜面前,真摯而誠懇的請求:“我們單獨談談。”
  
  孤男寡女,能夠有什麼談的?
  
  柯嬡只要沒有面對面的看見白楚舫膽子就大了很多,單手撐在門板上,耳朵小心貼著。魏皓仁心裡緊張,面上不露,看見柯嬡這麼直白的表示好奇也忍不住輕笑:“你是怕杜藜說出真相?放心好了,當時在白家她沒有說,現在以後都不會告訴對方。”
  
  柯嬡瞅他一眼,不知道是信了他的話還是根本就聽不到裡面的動靜,轉頭問:“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魏皓仁似笑非笑,將小貓翻了一個身,撓著它的肚皮:“你是想問楚舫為什麼會一身名牌,精神奕奕的出現在你的面前?他這些年去了哪裡,做了什麼,靠了什麼發跡,現在有沒有女朋友?”
  
  被拆穿了心思的柯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輕聲說:“我看到他過得好就放心了。”
  
  魏皓仁點頭:“從學校樓頂上跳下去,掛在了樹上,最後只是摔了腿,心性倒是完全變了。好壞冷暖也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別人哪裡能夠知道。”
  
  “我,”柯嬡又縮到了沙發上,捧著還帶有余溫的茶水,似乎是想要借由那一點點的溫度讓自己不再寒冷:“他說愛我超越生命。你與他熟悉,又見過我的樣貌應該知道我有讓男人神魂顛倒的本事。”
  
  魏皓仁不自覺的想起第一次見到杜藜頂著柯嬡的身體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心裡劃過的那絲驚詫。之後的談話,對方的冷漠諷刺偏激,配上那魔鬼身材和妖魅相貌怎麼看著都委和。腦際中直覺定義對方為:心如蛇蠍的女人!
  
  陰差陽錯,這個外冷熱內的女人居然是他一直所熟悉的杜藜。
  
  那一夜的第二次相遇,倒像是上天給他的幾年苦守的恩惠,讓他第一次抓住了杜藜心裡的脆弱面,不再是隔著網絡的虛幻。
  
  “可當時愛我的男人那麼多,我到底要選哪個?我又知道哪個是真心,那個是假意?所以我就想了一個方法,我對所有愛我的人說‘誰願意為我死,我就跟誰在一起’。”她咯咯的笑了聲,怯弱中透出一股得意來,伸出手指:“有三個人為我死了,白楚舫只是其中一個。還有一個為了保護我,替我被車撞了,最後一個替我捅了欺負我的人,坐牢,也不知道現在出來了沒有。別人總是問我他們三個人中間我最愛誰,我想了很久,到現在也沒有答案。”
  
  魏皓仁背著陽光,整個面部隱藏在光的另一面,看不清表情,他問:“那你為何怕楚舫?他要為你死是他自己年少無知,犯不著一見他的面就驚恐異常。當時,你跟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柯嬡歪著頭,努力回想那一日的天空,校園,還有郁郁蔥蔥的常青樹,從學校大平屋頂望下去,每個人都只有蟲子大小,說說笑笑的爬行著。每個人的青春都是那麼的美好,每個人的人生都充滿著希望。只有她,沒有家人需要她,沒有朋友擁護她,就連最愛的教授也悄無聲息的去了國外。她孤獨無助,不知道生存是為了什麼,愛情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未來又在哪裡,她成了學校食堂臭水溝裡面翻著肚皮的蚯蚓,沒有人注意,隨便誰都可以踐踏。
  
  白楚舫如貧窮的貴公子一般降落在她的身邊,嘮嘮叨叨磕磕絆絆的敘說著愛意。
  
  對方口中美麗如精靈的女生帶著迷茫而憂郁的笑容,輕聲問他:“愛麼?愛我就跳下去,然後我隨你天涯海角。”
  
  貧窮的貴公子俯視著半采空的腳底到操場的距離,猶豫不決。
  
  精靈煽動著隱藏的黑翅膀,笑得狂妄和囂張:“說什麼愛,膽小的男人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你們缺少勇氣,沒有信用,瞻前顧後,還要用甜言蜜語哄騙女人的身體和感情,你們是一群騙子!我再也不相信你們,再也不願意聽見你們說愛我。讓你們的愛情見鬼去吧!”
  
  她轉身疾走,白楚舫震驚對方的絕望。在青春的日記中,每個人的愛情觀都是純白的一片,上面有從天而落的淡色羽毛,有厚實如羊毛的白雲,有彩虹有山澗瀑布,還有女生旋轉的粉色長裙。他想要反駁,毫不猶豫的去拉扯對方,他心目中的精靈不管不顧,狠狠地甩開他的手,半踩在屋簷邊緣的腳徹底騰空了。
  
  柯嬡只來得及看到白楚舫驚詫莫名中又帶著希翼的眼,一個慌神,兩人的手指交錯而過,一個墜落,一個只來得及握住灰色的塵埃。
  
  隨你到天涯海角,只是一句戲言,有人隨口說,有人認了真。
  
  太誠實太真的人讓一切玩笑和虛假無所遁形,柯嬡害怕,怕極了對方最後的那一道眼神,似乎看穿了她所有的偽裝和怯弱。
  
  柯嬡逃了。
  
  知道白楚舫只是摔傷了腿的當天,就與另外的男同學滾上了床。她要借由別人的身體來忘記白楚舫在她心口留下的痕跡,哪怕那痕跡有多淺有多淡。
  
  學校的桃色新聞永遠比小道記者還傳得快。
  
  白楚舫為情跳樓!白楚舫追求柯嬡不果,為情重傷!柯嬡與學生會會長打得火熱,去了XX開房。柯嬡坦言諷刺白楚舫是貧窮貴公子,望向吃到美味的天鵝肉,不掂量自己的分量。一個男人說為了柯嬡而尋死,那兩個男人三個男人都這麼說,她柯嬡是不是要同時跟幾個男人交往?等等……
  
  白楚舫覺得被戲耍了,青春的日記本上畫滿了殘缺的玫瑰花。人心真可怕,女人更是殘忍。陪伴他的家人給了他療傷的港灣,他不願意離開,他選擇逃避那充滿虛假謊言的現實社會。
  
  柯嬡記住的是最後那一次揮手後的回眸,白楚舫深刻著墜落之後殘酷的現實。
  
  交錯而過!
  
  魏皓仁點了一根煙,將小貓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伸手擰開了房門。
  
  書房敞亮,薄透的白紗窗簾被微熱的風吹拂著,簾後翠綠的富貴竹靠在窗台上,被曬得懶洋洋。杜藜就站在桌邊,周身被陽光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面色柔和,長卷地發絲如波浪一般層層鋪散開來,有種淡然而溫暖的美。
  
  他走過去,將小貓放在她的手心,摟過她一邊肩膀,應了一個吻在其面頰上,並輕聲耳語了幾句。杜藜不置可否的瞥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房門再次關上,白楚舫雙手插在褲兜裡,笑得燦爛:“我知道你們的關系,放心好了,我除了來道歉什麼也不會做。不過,我也不會大度的給你祝福。”
  
  魏皓仁將煙灰彈到窗外,看著風卷著那一點白銀般的紙的屍體飛向遠空。轉頭的瞬間,金邊眼睛的邊框折射出咄咄光輝。
  
  他說:“你要找的柯嬡,就是坐在外面沙發上瑟瑟發抖的那個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開V,我這兩天其實是在存稿來著,囧
想起沒寫V通知,所以經過編輯同意再放一章免費上來,咳咳,頂著鍋蓋~~我家現言編輯是大美人也是大好人~~讓我這扶不上牆的爛泥熬到了這個時候

V的購買方式不用說了吧?我很懶的說,如果有人不知道,請抬頭看JJ的最上頭‘充值’那一個按鈕。對,摁了它就能明白如何看V文了,頂著鍋蓋~~

再,明天最少兩更- -,因為今天丟上來一章免費的了,囧
也許我會三更,抽風一萬字圖個吉利,不過作者太懶了,不要報希望的好
也許遇到了強悍讀者,抽打兩下我又死活寫到了一萬= =,也不是不可能的【喂!】

所以,不要拋棄我,(┬ˍ┬)

咳咳,關於這個為情跳樓啊,其實我身邊有,還有為情喝農藥的,為了愛情去殺情敵的~~生活就是一處狗血劇,既然是現言了,我就只好把身邊的狗血都挪到文章裡面來了,囧

另外一篇現言,下周也開始日更了,大家來多捧場~~~




顛三倒四二五樁

  杜藜將半個人高的吊蘭又提高了些,歪著頭,從碧綠的葉片縫隙中望著正停車的魏皓仁,有點恍惚的想:這個男人該屬豹子。
  
  明明以前很好相處的一個人,到了現實生活中意外的多了一些強勢和果斷的決策力。就如兩天前,他不經意地提了一句:“我們嘗試著一起相處看看。”
  
  杜藜當時正送走臉色怪異的白楚舫和驚嚇如兔子的柯嬡,突然聽聞直覺的說:“現在這樣不好?”
  
  “你我了解不多。我是說,作為以後想要相處的夫妻而言,你我對對方知之甚少,這樣不好。”他將一次性茶杯清理干淨,又將她推到書房電腦前:“看,原來的你一幅畫最多一天就可以交稿,可自從出了柯嬡這件事,你的大部分精力都耗費在解決她這身體帶來的麻煩,你對自己的事業沒有了專注力,你的生活一團糟。這樣很不好。”
  
  杜藜瞅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你性子淡薄,其實已經開始厭煩這樣的生活,何不嘗試著為了以後改變一下。”他弓下身體,與坐著的杜藜眼睛對眼睛:“你是你,柯嬡是柯嬡,你不能老是被她拖累,你必須重新找個安靜的地方延續你以前的事業,還要為你以後的長遠生活做一下打算。”
  
  “長遠生活?”
  
  魏皓仁露出一絲狐狸的笑:“比如嫁人。”
  
  杜藜呆呆地,鄙視對方:“我還沒同意嫁給你。”
  
  “我知道。”魏皓仁對她直言不馴早就習以為常,握著她的手繼續說:“我努力的爭取得到你的愛情,你也努力多了解我一點好不好?我們需要多相處,多見見各自的圈子,了解一下過去的你我,為未來的兩人生活做好充分的准備。別人總是說相愛容易相處難,你還沒愛上我,所以可以先試著與我單獨相處看看,這樣說不定會盡早發現我的好。”
  
  杜藜咧嘴輕笑:“相處好了,就逐漸愛上你。”
  
  魏皓仁頂了頂眼鏡,相當的自信:“就這麼說定了。我家有空房,你搬過去,我們先廝混一段時間看看。”
  
  “不是廝混,是試婚吧!”
  
  魏皓仁捏捏她的臉頰,在她嘴角吻了下:“你不同意的情況下,我會很君子,不用擔心突然成了禽獸。”
  
  杜藜忍不住推他:“有人會說你禽獸不如。”魏皓仁鏡片一閃,扣著她肩膀加深這個吻。
  
  兩天後,她就站在自家樓道下面,小貓扒在她的頭頂上,將那一頭順滑的發絲卷在肥嘟嘟毛茸茸的爪子下面,一人一貓抬頭仰望樓層哀歎。魏皓仁的行動力太強,第一天就找了搬家公司來將她的家當清掃一空,第二天就親自來接人。
  
  那扇窗戶背後的平靜和波瀾都成了過去,她從今天開始就要邁入另外一個男人的家:“小貓,你怕不怕?”
  
  “瞄!”
  
  “到時候也給你找一個伴。某個人欺負我的時候,你就要拖著你那口子一起給我出氣,撓他的臉。”
  
  “瞄!”
  
  魏皓仁接過她手中的吊蘭,笑問:“要是你發飆了,拿著東西砸我的頭又怎麼辦?”
  
  杜藜看著他身後那輛新車,譏笑:“敗家子。”魏皓仁好笑的扶著她的後背,開門讓她上車:“英菲尼迪QX56,價值一百四十萬,是白家老爺子送給我的謝禮,裡面其實也有你的一半功勞。喜歡的話,可以去考了駕照,隨你開。”
  
  杜藜又忍不住鄙視那家強人,給魏皓仁出手就是一百多萬的新車,她的謝禮卻是自己出賣皮相敲竹槓來的。心裡落差太大,她抓著小貓的爪子狠狠地在車窗上撓了一下。
  
  魏皓仁一點都不心疼,只說:“撓壞了,以後你出錢修車。”
  
  很好,人爪子和貓爪子都收了起來。杜藜覷眼指摘對方:“小氣的男人。”
  
  魏皓仁毫不在意地回答:“配你剛剛好,不用擔心揮霍過甚,以後沒有錢養老。”
  
  這個男人根本不是主編而是脫口秀的主持人。忿忿不已的杜藜抱著小貓安靜地生氣,魏皓仁握著她的手拍拍安慰。一邊已經開車拐出社區,車外熟悉的景色不停地倒退,只是一瞬,杜藜還是瞄見了掛滿紫籐蘿的涼亭裡面兩個爭執的人。
  
  “那天,你跟白楚舫說了什麼?回去的時候,他那樣子恨不得殺了柯嬡。”
  
  魏皓仁手下不停,一個拐彎就將車子溜出了大門。
  
  大街上人來人往,小區在老市區,出門就有大型超市、藥店、診所和菜市場,人行道上老人們相互攙扶著散步,母親牽著小孩子去上學,年輕人口中叼著面包,一邊整理領帶一邊趕公車。
  
  “我告訴他,柯嬡是誰。說她為了躲避楚舫特意去整了容。”
  
  杜藜嗤笑一聲,摸著小貓的腦袋,不時的扯扯它的短胡須,揉著肉肉的掌心,又扯著它的前臂甩來甩去。
  
  “上一次我只說你是長得與以前的柯嬡相似的人而已。你們的氣質相差很大,脾氣也不同,熟悉的人很容易分辨。楚舫當時沒有懷疑是因為他對柯嬡了解不深,初戀是美好的,他捨不得抹殺自己心裡最美的女人。”
  
  杜藜將身體深深陷入皮椅中,懶洋洋地說:“白楚舫太單純,你說是什麼他就相信。這樣的人,真正恨著一個人的時候才是最恐怖的。因為膽大,無所畏懼,他不知道怎樣才算是傷害了一個人,也不知道如何處理現實生活中的困境。”
  
  “你說的那個人不是楚舫,而是柯嬡。”魏皓仁拿出一瓶奶茶遞給她,這東西沒有咖啡刺激,對杜藜的腸胃好,接著道:“雖然你沒有說,可你心裡明白,柯嬡並不是你喜歡的那類人。她自私自利,多情甚至濫情,愛幻想,換了心理醫生會覺得她是從小缺少愛,可這並不是決定她性格的最終因素。她就像我們論壇中經常出現的一類小女生,敏感多疑,脆弱如玻璃,渴望受到眾人矚目,總是一邊問別人為何要傷害她們,一邊又不停地去戳別人的脊梁,給身邊的人制造無邊無盡的麻煩,讓人心力交瘁。你到了她的身體裡面,首先解決的是她的濫情,其次解決她的無知給楚舫的傷害,你已經開始不耐煩,才開始勸著她好好生活。可是,楚舫的出現,你直覺的知道事情會越來越復雜,你不想再被她的這具身體拖累,你同意離開並不是因為我的提出,而是你本來就打算離開了。”他目視前方。他很想凝視著她,仔細搜索杜藜臉上和目光中一丁點的小情緒,斟酌半響,說:“對不起!”
  
  對不起,我的自作主張;對不起,我並不是故意要窺視你的內心,我只是自然而然的知道你的想法。
  
  咖啡奶茶中,牛奶的味道偏淡,咖啡不苦,握著塑料瓶的手心有點暖,也許是自己的體溫過高,也許是貓咪的毛發太柔軟。杜藜瞇著眼,看著林蔭大道中兩邊蔥郁的綠樹,剛剛過完教師節,樹旁的廣告牌正在替換廣告語。她想起了同樣一個午後,自己親手捧著君子蘭遞給一雙沾滿粉塵的大手。她的老師再一次拿著雕像畫集敲打她的發頂,強行要一句與眾不同的祝福。
  
  “了解我的人,總比不了解我的人容易讓我幸福。”她說,轉頭看著身邊看視悠哉開車的男人,笑道:“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什麼都不用我說就知道,以後我還有什麼秘密。”
  
  魏皓仁眼角瞥見她慢慢揚起的笑容,心口勒緊的鐵絲一點點松動,突地停下車來,抱著她在其臉頰上使勁親了下,輕聲說:“你的開明才是我最大的快樂。”
  
  杜藜打趣他:“才誇你,轉眼又像個毛頭小伙子,太浮躁了。”
  
  魏皓仁又氣又樂,快要傻得冒泡:“你不知道你的每一句話對我多重要。”
  
  杜藜使勁推他:“開車吧!讓人看了笑話。”車窗外已經有路人透過車窗好奇張望,更有初中生做著鬼臉被雙頰通紅的女同學給拖走了。
  
  魏皓仁的家裡杜藜已經來過,上次睡的客房已經整理干淨,她的台式機和手提都放在書桌上。搬家公司搬過來的私人物品也各自找到了合適擺放的地方,以前住的地方本就是租的,常年下來細碎的東西也多,兩個人合力一起整理了半天才妥當。魏皓仁在做飯的空閒時候,給了她鑰匙,笑說:“希望不會有你還給我的一天。”
  
  杜藜正將自己那些個盆景植物一一擺放好,吊蘭掛在了客廳的陽台上,富貴竹放在了電視機旁邊,魏皓仁的最大一盆仙人掌挪到了她的房間,小盆的放在她台式機電腦旁。
  
  手中抓著鑰匙搖晃兩下,想了想:“要是你哪天得罪了我,我就不聲不響地將門鎖給換掉,你就准備在走廊上過夜吧。”
  
  魏皓仁瞠目結舌:“最毒婦人心啊。”
  
  杜藜將鑰匙拋在空中,嘻嘻笑道:“你愛上的女人可不是溫良之輩,要提前做好心裡准備。”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寫著的時候,我不停的傻樂~~~世界上如果真的有一個不需要你說就能夠了解你的人多好,( ̄︶ ̄)↗




顛三倒四二六樁

  很多時候男人總是對自己的定力太有自信心,其結果往往不堪一擊。
  
  魏皓仁吃過一次苦頭,是絕不重蹈覆轍的那一類。杜藜搬來的第一晚,兩人吃了晚飯,看完了新聞聯播,他就假惺惺的搬了電腦坐在沙發的一端開始處理最近堆積下來的工作。杜藜一人先去洗澡,穿著寬大齊膝蓋的蠟筆小新長T恤,盤腿坐在了沙發的另一邊,拿著遙控器直接換到了《百科全書》的節目。
  
  魏皓仁的余光從對方的臉頰溜到脖子又滑到圓領下的鎖骨,手指翻飛,打開不停閃動的未讀消息,眼角又瞥到了某個人光滑修長的腿,趕緊跑去泡了牛奶來,一人一杯,鎮定情緒後再若無其事的回復消息。小貓從沙發椅背的這頭走到那一頭,再從杜藜的腿上飛躍到魏皓仁的肩膀上,喵嗚的□。魏皓仁覺得心裡火燎一般的燒,抓著小貓眼對眼鼻對鼻的無聲警告了一番,繼續沉著地看資料。
  
  好在,他是徹底的工作狂,一旦沉入進去的時候任何人任何聲音都沒法打擾。
  
  “我也要雜志社上班麼?”
  
  “嗯,最近有個新的策劃,你來負責前期的插畫審核最好。”
  
  “我記得,那雜志社你才是幕後的大老板。”
  
  “……嗯。”
  
  “老板,我的月薪多少?可提前說明,是你提出要我搬來的,我可不會支付房租,生活費平攤。你不能借著這個理由壓搾我的勞動力,也不能拖延我的工資。”
  
  魏皓仁抬頭:“難道我是周扒皮投胎?”
  
  杜藜單手撐在沙發上,大大的圓領領口中露出小片春光,魏皓仁那鏡片後的眼神一閃,繼續回到電腦屏幕上:“放心好了,我們公歸公,私歸私。”
  
  杜藜笑嘻嘻坐正,既然目的達到就沒必要再呆在客廳挑釁某個人的底線啦,拍拍手,喝完了牛奶一路瀟灑的晃回了房間,反鎖。
  
  聽到那聲‘卡嗒’聲,魏皓仁的肩膀才徹底松懈下來。他有點懷疑,這麼下去,他到底是禽獸,還是禽獸不如呢?
  
  小貓‘瞄瞄’叫喚了幾聲,歪著腦袋看著男主人皺眉沉思。
  
  這一夜,注定糾結。
  
  白楚舫開著車莽莽撞撞沖進社區的時候,差點跟對面突然沖過來的粉紅色跑車相撞。他罵罵咧咧,火大的伸出腦袋:“會不會開車啊你?跑車是用來撞的嘛?”
  
  那車窗搖下來,探出一個熟悉的頭:“表哥,你怎麼在這裡?”居然是白琦。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白楚舫到底是哥哥,故作鎮靜地訓對方:“你大清早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白琦揚起手中的盒子:“我親自烤了蛋糕,特意送來給表哥做早餐。”她口中的這位表哥只能是魏皓仁了。
  
  “正好,我也來找他有事。”
  
  白琦穿著白底鑲珍珠領的泡泡袖雪紡衫,小拖尾的疊紗短裙,踏著細跟皮鞋,如闖入綠野的公主,招搖的隨著白楚舫去按魏皓仁家的門鈴。開門的是套著淺藍T恤,穿著深色牛仔褲的杜藜。
  
  門外兩個人眼如銅鈴,同時指著她:“你怎麼在這裡?”
  
  杜藜雙臂環胸:“我怎麼不能在這裡?”
  
  白楚舫大叫:“你個□女人。”
  
  杜藜蔑視:“你是廢物男人。”
  
  白琦望到杜藜身後的魏皓仁,驚呼:“表哥,你跟她同居?”
  
  杜藜轉頭,更加藐視這個女人:“你還跟白楚舫同床共枕咧。”
  
  兩個白姓人大聲抗議:“我們是表親。”
  
  杜藜指著身後的魏皓仁:“他不是你們的表親?”
  
  白楚舫:“是。”
  
  白琦:“是也不是。”
  
  杜藜笑瞇瞇地再問:“到底是不是。”
  
  門外兩人大吼:“你管不著。”
  
  杜藜點頭:“那我跟魏皓仁的事情,你們也管不著。”
  
  瞠目結舌,白楚舫捏拳頭,白琦咬牙切齒,魏皓仁撐額頭,這兩個小白喲,被耍了。
  
  被耍了的兩個小白,一個氣呼呼的在房間裡面繞圈子,一會兒指著杜藜的房間‘啊,你居然真的搬過來了!’一會兒指著魏皓仁的黑眼圈‘你們昨晚到底做了什麼?’一會兒又去看廚房‘姓魏的一頓飯就搞定了一個女人!’另外一個小白,溫柔款款的繞過白楚舫的身邊,拿出盤子來放蛋糕,再翻出一整套咖啡用具磨咖啡豆煮咖啡,儼然賢妻良母,就是年紀小了點,穿得太干淨了點,妝容太精致不像給人煮早點的黃臉婆。
  
  魏皓仁沒有想到這兩人會過來,本來睡得不好,脾氣越大,啞著喉嚨問白楚舫:“你什麼時候回S市?一天到晚在外面玩,做得了什麼事情。”
  
  白楚舫的臉色絲毫不亞於魏皓仁,振振有詞的握拳宣誓:“我要報仇!我要一雪前恥!我要重新找回我的自信!我要來這裡工作,順便將柯嬡泡上手,再折磨她,玩弄她,最後拋棄她,我要讓她後悔終身!”
  
  杜藜頓了頓,瞥了他一眼:“小白。”
  
  白楚舫回頭:“叫我干嘛?”
  
  魏皓仁拍拍對方肩膀:“小白。”
  
  白楚舫低吼:“到底干嘛!”
  
  那兩個人對視一眼,頗有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感慨。
  
  白楚舫已經指著另外一間客房:“我要住這裡,今天我就把酒店的行李拿過來。”
  
  魏皓仁皺眉,一副長者的姿態壓著他:“我們不想參與你跟柯嬡的任何事情,更加不想聽你的復仇大計。”
  
  白楚舫瞅了杜藜一眼,嘿嘿奸笑:“你們是怕我破壞了你們的好事吧?放心好了,我不會聽牆角的,我也不會裝微型攝像頭放在你們的床邊,更加不會放竊聽器放在花瓶裡面……”
  
  魏皓仁提著他的後領,直接將這個臭小子給踢了出去。這是一個英明的決定,成功的讓白琦的借住理由爛在了肚子裡。不甘不願的拿出自己做的早餐請兩人吃了。
  
  白楚舫是這麼容易打發的麼?他的臉皮早就超越了城牆,否則也不會死乞白賴的呆在老家幾年不出門。於是,今天大街上出現了三輛豪華車在市區狂飆差點造成追尾事故的新聞。
  
  雜志社所在大樓的門口,被私家車給堵得水洩不通。杜藜下車的時候抓了一把頭發,熟練的拿出簪子盤在腦後,第一天上班,她其實很想正經一點,嚴肅一點,露出一點白領的精明來。可是,因為身後的兩個活寶她硬生生的憋著笑意,差點將臉都給扭曲了。
  
  杜浪斜跨著手提包來上班的時候,先去擁抱杜藜:“大美人,你總算開始做專職了,為我們雜志社競選大樓《最美辦公室》提高了三成希望。今晚,大家為你搞歡迎會,一起去吃飯K歌跳個小舞怎麼樣!”熱情直接被魏皓仁的銳利眼神凍住,他牆頭草的越過了杜藜直接去擁抱白琦:“哦,我的公主,我們又見面了。對你我可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快來,我們來個深情的擁抱,這是我們友情的見證。”台詞太誇張,引起路人指點無數,他又變色龍一樣的滑過了白琦,一拳打在了白楚舫的心口,差點讓餓得前胸貼後背的男人吐血:“兄弟,酒店的費用你得自己出,魏老大不肯給你報銷,說你不是社裡的員工。”
  
  白楚舫奄奄一息:“今天起我就會是了。”
  
  杜浪喜上眉梢:“很好,地獄雜志社歡迎你!希望你能豎著進門,不會橫著出門。我會關照兄弟,工作絕對輕松,完成了你就可以下班,沒完成你死在工作台上都沒人可憐你。哈哈哈。”
  
  上班第一天,杜藜與雜志社眾多員工打得火熱,她也算是這裡的‘老人’,任何人都會賣一個面子。白楚舫帥氣十足的登場,引起MM的口水無數,得知還是黃金單身漢,更是桃花泛濫,中午同時與三位美女進餐,晚上歡迎會被美女帥哥們輪番灌酒,攤死在沙發上,最後不知道去了誰家過夜。
  
  因為白楚舫的強行加入,魏皓仁敲詐了白家一筆入股資金,解決了新雜志的資金鏈問題。
  
  這是一本為全世界插畫家而作的雜志。裡面會刊登國內國外眾多知名插畫家的生平簡歷,他們的光榮史和無數讓人驚歎的作品。杜藜負責眾多畫家作品的篩選排版工作。
  
  “出差?”
  
  “對,去加拿大。”
  
  “這不屬於我的工作范疇。”
  
  “差旅費用全包,工作順利的話,剩余時間可以去滑雪場滑雪。”
  
  “你公私不分,公款消費,假公濟私!”
  
  “好吧,”有個精明會打算,又懂得公司運作的女朋友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魏老大總算說出了此行最大的目的:“我想帶你去見我父母。”
  
  一直豎起耳朵關注這邊對話的白楚舫跳了起來:“我也要去!”
  
  杜浪揮動手臂:“我是特助,我也要去。”
  
  魏皓仁一推金邊眼鏡:“要去可以!自費,行動無自由,我讓你們往東你們就不准往西。”低頭貼在杜藜耳邊輕聲補充,“正好給我們提行李。”
 
作者有話要說:魏老大才是最終BOSS,嗯哼~~~二更了喲,有人表揚我咩?




顛三倒四二七樁

  在杜藜的記憶中,魏皓仁對父母相當孝順。當然,她的記憶大部分很零碎,都是從以前網絡相處中得到的一些二手信息。
  
  魏皓仁每一年的中國傳統節日都要回老家陪老一輩度過,不過大部分的人不知道他的父母在加拿大。回家之前他都會要抽取一天去購物,購買物品無外乎國內的傳統小食,或者傳統手工藝品等,茶葉是重中之重。相比很多小輩有了事業之後,一切父母需要之物都讓秘書打點又顯得他的與眾不同。據說,在社裡加班通宵之時,偶爾還會接道他父母的電話,而他更是每周末固定晚上八點匯報自己身邊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社裡的女同事們都私下斷言,魏皓仁是典型的居家好男人。這一類人往往比較疼老婆。
  
  疼不疼老婆,杜藜不知道。
  
  兩人‘同居’的兩個月裡,家務分攤,做飯魏皓仁下廚,杜藜就洗碗。衣服各自洗各自的,打掃衛生也是各自清掃自己的方寸之地,然後再將客廳陽台廚房給順道一並解決。杜藜從來不往魏皓仁的臥室去,魏皓仁自然也不會突然跑到杜藜房間。書房各自有一間,兩人都愛安靜,也絕對的喜歡不受打擾。倒是白楚舫強行住進來之後,覺得非常的不習慣。
  
  他不喜歡住在一個房子裡面,各自見面也不打招呼視若無睹;也不習慣在飯桌上交談工作,不喜歡討論明天誰去買菜,誰負責搞衛生;他更加不喜歡三更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去喝冰水都能夠在客廳看到某人叼著一瓶啤酒穿著長長的白色T恤偶爾一回頭,那宛如貞子一般的長發;還不喜歡清晨第一件事不是聞到各種米粥的清香,而是咖啡壺在冒煙;更加不喜歡……
  
  杜藜覺得白楚舫簡直就是嬌生慣養的富家少爺,什麼東西都看不慣,日常生活一團糟,還不會自理。
  
  魏皓仁早年出來獨創事業,獨來獨往慣了,在社裡嘈雜,在家要求安靜,對於這位喜歡看足球賽,看NBA看戰爭片的吵鬧表親不太習慣。
  
  在三人協商調整之下,白楚舫自己購買了一台電視機放在了自己房間。規定每周六的晚餐要三人一起在外吃飯,不准談工作,然後一起去超市購買生活用品。並且請了鍾點工,每周一和周五下午來家裡做一次大掃除,讓他們能夠愉快的工作和休閒的周末日。
  
  一切暫時看起來都很和順。
  
  從魏皓仁提出要出差加拿大起,後續工作全部推前,回家很晚。杜藜除了雜志社的專職工作,晚上還會繼續畫其他雜志的約稿,在她看來,畫畫才是她的職業,不想也不能放棄。魏皓仁知道她沒有安全感,也並不想因為一份工作就被人掐住了咽喉一般,索性任著她自己作主,只要雜志社的本職工作完成了就好。相比之下,白楚舫就格外的清閒,十足的吃定了這碗親屬飯。
  
  “你不准備給你爸媽通知一聲?”
  
  “我們去加拿大一周而已,不需要打電話。”
  
  魏皓仁苦笑,繼續誘騙:“出差倒是其次,見我父母才是重中之重。”
  
  杜藜搖頭,否決:“這份策劃一旦開始實行,前期注入資金就要幾百萬,哪裡可以兒戲。這是你的公司,別不當一回事。弄垮了吃虧的是你自己。”
  
  魏皓仁有點急,他明明已經說得很明顯了,她為什麼就是不懂呢,是真的不懂還是在忽悠他?或者是,她根本沒有將見父母的事情放在心上?
  
  自從他說出去加拿大的目的之後,杜藜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就聽到之時稍有一點驚訝,之後一派坦然。既不問他父母的喜好,也不問她需要的注意事項,也沒有別的女生要見未來公婆的緊張感,新衣服都沒有去買一件。這讓魏皓仁有點沮喪。忍不住的猜測,杜藜到底是真的沒有想過更深層次的問題還是她早已胸有成竹,或者是壓根對這件事不在意。
  
  去見對方的父母,於杜藜而言就好像是去見當時的白楚舫一樣,說去就去了,根本不需要什麼心裡建設。
  
  也許,她是真的少根筋?
  
  他試探的再問:“什麼時候,讓我去見一見你的父母。”
  
  “啊?”杜藜思忖一下,從牛仔褲口袋裡挖出手機來快速的撥打了幾個號碼,直奔主題就說:“老爸,我要出差一周。”
  
  那頭顯然也被嚇住了,哦了一聲,沉默。
  
  杜藜拿著手機看了看,電話明明通了嘛,然後又說了一聲,那邊突地爆出一聲:“胡了,清一色自摸。”熱鬧喧囂也砸破了鏡子,爭分奪秒的從手機那頭跑了過來。魏皓仁眉頭一跳,就看著杜藜問:“多少錢?……哦,好,我過幾天銀行轉帳過去。”嘟——!地掛了電話。
  
  手機的這一頭開始沉默,杜藜自顧自的繼續翻看手上的插畫雜志,偶爾端著咖啡喝了一口。兩人的工作剛剛完成,又難得的周六,中午的時光很靜謐,秋天的日頭不夠濃烈的從天空照射到陽台上,曬得月季花枯一半艷一半,芭蕉樹在牆角,碩大的葉片肥嫩嫩的,綠意依然。
  
  “人人都說窮人孩子早當家。你們有錢人的出來開創事業是當作鍛煉,而我們則是為了生存,這也是當初我會死心塌地的跟著你一起打拼,撐起雜志社的緣故。”杜藜翻著的那一頁書上是一張妖樹的插畫。樹冠繁茂,樹干粗壯,盤根錯節的插入土地裡,一半深入河中,露出猙獰的根莖。空中飛滿的蚊蟲被纏繞在樹上的籐蔓抽打著,樹枝上有著髒兮兮的粘稠液體,啄木鳥和兔子都成了液體裡面的活化石,停駐著成了永恆。
  
  “每個人的家庭情況不同,對我們這類人而言,出了家門就沒有想過要回去。因為回去了就要面臨親朋的輕視,和家人的嫌棄。回去了的就是失敗者。女人生下來就是潑出去的水,除非嫁人,天大的事情都沒必要告訴家裡人。當然,女人比男人更顧家,太顧家了就成了我這樣,最後淪為了賺錢工具。”她又翻了一頁,這一次,頁面上是一位西方的天使,白皙修長的腿邊有一只黑白灰相間的狼。
  
  “就算是工具,也有心,也想要有個依靠。所以越是想要依靠,越是不得依靠,得到的感情也都是用錢買來的。親情,友情,愛情,誰又真正的得到了這三種感情?”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桿秤。秤盤的一頭是自己的付出,另一頭是別人的給予,失衡嚴重了,誰都會抽手不干。
  
  魏皓仁說著愛她,可是他為什麼到了三年之後才開始坦白?這中間,他想過什麼,衡量過什麼,決定過什麼,杜藜不知道,可是她可以推算得到。
  
  魏皓仁屬於謀定後動的人。在這三年中,他肯定試探過杜藜不少。她對感情的看法,對朋友的看法,對事業的看法,對家庭的看法,他的心裡其實都有一個標桿。一直到杜藜成熟了,能夠跟隨他的腳步之時,他才做出最後決定,並且讓對方隨著他的腳步前進。
  
  杜藜是被逼著接受他的愛,她對他一無所知,而他對她知曉的也只是流於表面。
  
  第一次深層次的接觸,他才發現,以前對杜藜的看法都估算錯了。
  
  “沒關系。”魏皓仁靠近她,“我們也許得不到感情的百分百,至少努力得到它的百分之五十。你身邊沒有的,我可以將我身邊的分給你。我帶你去看真正的親情,給你真正的愛情,也會讓你看到真正的友情。”
  
  杜藜笑道:“你生活在童話世界?”
  
  魏皓仁掰開她的手指,擦干淨裡面的冷汗:“你凡事都是看得太明白,還不如我這糊塗人會過日子。放心好了,我的童話世界裡面也有敵對大BOSS,也有女巫和強盜。希望你到時候別嚇著就好。”
  
  杜藜盯著兩人相握的手:“你不怕我的家人拖累我,然後讓你也背上壓力?”
  
  魏皓仁在她臉頰邊啄了一下:“你太小看我了。好歹也是有份事業的人,難道還搞不定自己老婆的家務事?”
  
  杜藜習慣性反駁:“我還不是你老,”話沒說完,某個人已經封住了她的嘴巴,要讓一個女人停止說出反駁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吻住她的嘴。這一招很好用,迄今而至。
  
  有時候魏皓仁君子得過分,親吻就親吻,在自己家裡,美人在旁,他也只是單純的親吻,絕對不越雷池一步。
  
  不過,今天的這個吻有點深,本來是淺嘗即止的兩人忍不住一步步投入,魏皓仁索性將她給挪到自己的腿上,差點把小貓都給壓憋了,瞄了跑了下去。
  
  杜藜喘口氣,看了下豎起尾巴的寵物,瞇著眼笑了笑。
  
  “喂喂喂,趁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准備上演干柴烈火的現場版麼?正巧我回來及時,你們繼續。”白楚舫悄無聲息的開了門,他的身後,居然是好久不見的柯嬡。
  
  這一次,連魏皓仁都忍不住臉色不愉:“你把她帶來做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唔,一更,有人要二更沒?




顛三倒四二八樁

  白楚舫笑嘻嘻的:“這是我女朋友,怎麼不能來。”
  
  柯嬡小心翼翼的望了魏皓仁一眼,整個人像只小白兔縮在白楚舫的身後,再一瞧,又從對方身後看到了杜藜,啊了聲:“原來你住在這裡。”哧溜地跑了過去,小聲詢問:“他成了你金主?”
  
  杜藜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到柯嬡的腦袋上:“胡說什麼?”
  
  白楚舫也湊了過來:“就是,這可是我未來的表嫂,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說完再瞪瞪柯嬡,對方裡面又縮著脖子,委屈成了小媳婦。
  
  魏皓仁鏡片後的眼神更是刀子,無聲的割著小白兔的皮膚。
  
  杜藜反過來問柯嬡:“你們和好如初了?”
  
  “是,是吧,”忐忑不安地瞅著白楚舫,見對方沒有反對這才勾著他的手臂搖晃兩下,親密無間春風滿面。
  
  魏皓仁看了下時間,索性一行人提前去預定的法國餐廳吃飯。有了白楚舫這個敗家子,每周末吃飯的地方是絕不重復,特色餐廳輪番吃過來,這一次看了時尚雜志上說了最新的法國菜,於是他就自作主張的定了位。
  
  “法國餐廳,當然是要成雙成對的出入才行,浪漫啊!”開車到半路,這個講究浪漫的男人又去買了一大束的紅玫瑰送給了柯嬡,得到一個法國深吻外加小動作無數。
  
  也許是逐漸接受了那具身體換了個靈魂,這一次杜藜除了稍微的別扭倒也沒有阻止。白楚舫說的報復行動,她打心裡的鄙視,可這到底是他們兩人的事情,作為外人不能干涉也不好干涉,而她與柯嬡說不上有交情,更加輪不上要去提醒了。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與杜藜沒有關系。
  
  餐廳很大,每一桌的間距更是容得下一輛大卡車的寬度,給足了食客們的進食空間。浪漫而熱烈的玫紅色調,悠揚的小提琴,香檳美食,一切都很完美,包括每張桌子邊悄無聲息的服務人員。
  
  也許是這裡的氛圍太悠閒了,柯嬡捧著一大束玫瑰花出現的時候,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目,而那一身特意為了參加晚宴而穿的蕾絲深V長禮服也沒了任何特色。
  
  杜藜瞥見白楚舫似有似無的微笑,總覺得他是在玩著什麼小心機。
  
  “吃到法國菜,我倒是想起了法國的時尚界,服裝周之前家裡的女人們都要收到不少的邀請貼。奶奶曾經還動過心思想要創立一個服裝品牌,後來因為爺爺反對才不了了之。”
  
  魏皓仁點了菜,看著服務員捧上冰鎮白葡萄酒之時,這才轉頭說笑:“我記得那一次老爺子反對的理由很有趣,說是‘你丈夫連領帶都不知道如何搭配,不先教會我還要去給別人設計服裝?說出去會被人笑話。’”
  
  柯嬡睜著大眼睛:“在法國做時裝?”
  
  白楚舫笑說:“高級訂制而已,很容易。”搖晃兩下酒杯,看了看葡萄酒的成色,又嗅了嗅,這才輕輕的抿了一口,瞇著眼睛回味之後才問柯嬡:“你最喜歡什麼?”
  
  柯嬡眉眼彎彎,憧憬無限:“當然是夏奈爾的服裝,路易的皮包,卡地亞的珠寶,還有歐米茄的表……”
  
  “你喜歡的東西還真大眾,下次帶你去法國掃貨就是了,看中什麼買什麼,”他瞇著眼睛凝視著對方,“放心,我陪你去。”
  
  “真的?”柯嬡差點驚喜地擁抱著他,到底顧及著這裡的氛圍,最後只是在對方臉頰上狠狠地親了一下:“親愛的,我最愛你了。”
  
  杜藜只覺得那雞皮疙瘩順著背脊一路往上爬,整個手臂上就慘不忍睹了。
  
  “這不算什麼。我家的人都是直接定制服裝,每一套衣服全球自此一件,每月都要下一筆訂單過去,家裡表姐們還嘮叨說衣服少了。對了,下次我帶你選珠寶,看中了之後直接讓人設計,絕對鎮壓全場,最美的人非你莫屬。”
  
  “哦,楚舫,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你就是那法國的太陽,照耀我的心房。”
  
  杜藜覺得耳朵癢癢,瞟了魏皓仁一眼,對方居然無動於衷,果然是見過世面的人物,對於這等‘驚世駭俗’的語言都能穩如泰山。
  
  “對了,我家在法國還有幾個莊園,我可以帶你去玩一些日子,看看風景。當然,那些地方太安靜了,有些無聊,我們可以組織一些舞會或者賽馬會,車庫裡幾輛法拉利和保時捷也該出來運動一下,放太久了又要換。”
  
  “楚舫,你是我的月亮,我願意長住在你的月宮裡,永不離開。”
  
  杜藜眼珠子左右轉動,隱約看到不遠處有人朝著這邊舉杯致意,居然是白琦。對方一身純白的滾邊水鑽小禮服,腰間由白過度到海藍的層疊裙擺襯托得她寧靜中帶點嫵媚,卷著蓬松公主頭,發頂白金鑲鑽公主冠奪人眼眸,舉手投足之間矜持而高貴。
  
  杜藜下意識的頓了頓,身邊的魏皓仁已經招呼著侍者說了幾句話,再擁著她肩膀:“我忘了表妹今天生日,先過去一下,等下回來。”
  
  “沒准備生日禮物?”
  
  魏皓仁苦笑一聲,指腹在她頸骨上撫了撫,人已經走了出去。
  
  表演台上的一名消瘦的小提琴手緩緩走了下來,琴弦一轉居然換成了生日祝福曲,將魏皓仁的腳步襯托得輕快而喜悅。廳中其他主燈逐漸暗了下去,獨獨留下端坐著翹首以盼的小公主,安靜凝視著徐徐而來的王子一般。琴聲悠揚,跳躍,撥弄在心弦上,輕微碰一下又緩緩地安撫,像極了情人的碰觸。用食的客人們逐漸將目光集中在那兩人身上,他們像是天生生活在萬眾矚目之中,坦然自若地靠近,貼面禮。侍者趕緊抽開身邊的椅子,白琦的目光可以凝結成最璀璨的美鑽,灼灼的落在魏皓仁的臉上,身上,快要將人給燃燒了起來。
  
  杜藜拿著叉子分開盤中的香菇,就著蛤蜊肉醬一起送入口中,酸中帶甜。
  
  “那是誰?”
  
  “我們白家的小公主,白琦。看見她身上那套禮服沒?是特意為了生日定做的,不貴就兩百多萬而已,發飾上的鑽石,項鏈耳環,加起來也只有一百多萬。今天只是她與同城的人小聚,算不得正經的生日。再過兩天她就要回老家,那才是上流家族的宴會,名流雲集。”白楚舫聳聳肩,“其實都很沒意思,不過家裡人不容許我們隨便應付。現在白琦看著長大了,估計這次生日之後就要開始給她物色夫家。”
  
  他微抬頭看了看杜藜,補了一句:“魏家有一位小姑就是白家的侄女,不算直系。”
  
  杜藜喝了一口酒,無所謂地道:“跟我說這些沒用,我不愛八卦。”
  
  “嘖,你明白的。魏老大要娶你是一回事,你嫁給他又是另外一回事。這麼說吧,我們的婚姻其實不由我們自己作主,都是家族聯姻。要麼男方家族生意大一些,要麼女方家族官場權利大一些,總是強強聯合,誰也不會吃虧。”
  
  杜藜不吱聲,白楚舫卻不打算放過她:“白琦從小就喜歡魏老大,更是信誓旦旦的要做他的妻子。你知道的,我們這種家族旁系很多,血緣並不是很靠近。魏老大的母親是加拿大的本地人,這次去的滑雪場就是他老媽的私人產業。別說我沒提前告知你,魏老大的身份就算是白琦也只夠勉強門當戶對。”
  
  侍者又給杜藜斟酒,再安靜的退了開去。從搖晃的酒液中可以看到遠處那兩人相談甚歡的情景,魏皓仁對白琦的社交圈相當熟悉,與在座的年輕人相互打了招呼,不停地說笑。淡入檸檬色的葡萄酒在暗處看什麼都是一副光怪陸離的情景,誇大了人們彎起的眼眉和唇瓣的笑意。
  
  突地,白琦拉著魏皓仁的衣袖,傾斜過臉頰,在對方唇上啄了一下。一桌人輕聲笑鬧,魏皓仁的目光隱在鏡片之後看不出神色,杜藜放下酒杯,轉頭之際只能瞥到白琦掃向她的一個宣戰眼神。
  
  好像,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位情敵了。
  
  杜藜揉著太陽穴,只問:“既然兩家有聯姻的打算,那魏皓仁又何必來招惹我?”
  
  白楚舫哈的笑道:“因為他藝術細胞過甚。”他舉起雙手,盯著杜藜隨時會要傾倒的酒杯,低頭認輸:“好吧,我直說。每個人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吧,魏老大從老家出來的時候正是那個年紀。我知道得不是很清楚,聽老一輩的說魏家有直系繼承權的人是三位。魏老大是真正的老大,下面還有兩位弟弟。不,他不是獨生子,那兩位弟弟是魏太太認領的。可在法律上,依然有繼承權。”
  
  私生子,在富家大族裡面是司空見慣的,也要佩服魏太太的手段,居然將私生子收在了身邊,有個什麼異動隨時都可以應變。
  
  魏家當時因為繼承權之時,兩位老大人鬧了矛盾,魏皓仁作為長子並不想那麼快的接觸家族生意,借著自己出來闖蕩的借口讓家裡人都冷靜的想想。這一出來,也就幾年,只是逢年過節才回家一趟。外人看著他沉穩冷靜,實際上也只是一個想要家庭和順的孝順兒子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發文晚了,別打我




顛三倒四二九樁

  一頓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魏皓仁才回到杜藜身邊,柯嬡瞅著閒空輕聲跟杜藜說:“放心,就算不能嫁給他,得到他的愛也足夠了。”
  
  什麼鬼話,杜藜恨不得又一巴掌拍在她的腦袋上,打醒這個小三職業病患者。
  
  對於白琦挑釁的吻,誰也沒有提,似乎那只是親人之間的一種親密。
  
  不過,他們不當一回事,白琦卻相當的黏人。沒了多久又跑了過來:“魏表哥陪我去K歌。”剛才在一起不說,硬要當著眾人的面問,耍的什麼心機已經不言而喻。
  
  包括白琦,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的集中在杜藜身上。
  
  白葡萄酒很好喝,法國菜也很好吃,餐廳氣氛很好,又都是熟悉的人,杜藜覺得一切都很滿意。
  
  摸著圓滾滾的肚皮,感歎:“飯後一根煙,賽過活神仙。有誰帶了煙沒?”說著就去摸魏皓仁的西裝口袋,東戳戳西捅捅。
  
  白楚舫咋呼:“你是淑女,就該有淑女的端莊。”
  
  杜藜下頜一揚:“我是熟女,熟女就該翹著二郎腿,夾著一根煙賣弄風情。”而不是像個沒腦子的傻女生一樣,跑到別人飯桌面前來沒事找事。唔,這話太毒,她不說。
  
  柯嬡嬌滴滴地湊上一句:“那我是美女,妖艷的美女。”拿出小鏡子,左照照右照照。
  
  魏皓仁安靜地將自己那一份食物吃完,擦了擦嘴,抬頭就瞄到杜藜吞雲吐霧的樣子。如果他真的跟著某個人走了,估計那口煙就會毫不猶豫的噴到他的臉上吧。某方面來說,杜藜根本就是不肯吃一點虧的性子,更何況是有人當著她的面帶走其男友。
  
  他安撫的對著白琦笑說:“表哥晚上還要開會,就不去跟你們年輕人熱鬧了。”白琦直覺想要再努力一把,一雙眼睛如小鹿般濕漉漉,任何人看著都會不忍拒絕她。魏皓仁卻是鐵石心腸,對著那一桌的男生打著招呼:“小劍,好好照顧白琦。”
  
  拿起西裝,抽掉杜藜的煙火摁掉,勾著人肩膀毫不猶豫的走了。
  
  白楚舫摟著柯嬡,路過氣得臉色慘白的白琦身邊,嬉笑:“女人的戰爭,有時候只取決於一句話一個動作。顯然,這一場你敗了,下次加油!”
  
  剛剛走出大門,又一聲口哨,沒啥,就是某個男人氣急了抱著某個淡定女在大馬路上表演深情相吻。泊車小弟呆在車裡,即不好繼續坐著也不好出去。
  
  杜藜一腳板就踩在魏皓仁的皮鞋上,抽出自己的嘴巴,恨恨的咬牙切齒:“吃了法國菜就真的當自己是法國人了?”居然抱著她在公眾場合丟人,這人臉皮比她還厚實。
  
  魏皓仁打開另一邊車門,把她推了進去:“我還以為你真的不知道如何生氣。”
  
  杜藜瞪他:“無緣無故的,生什麼氣?”
  
  魏皓仁只搖頭,看著泊車小弟下車他才進去,系好安全帶,對著在玻璃櫥窗內看熱鬧的眾人揮揮手:“我們這一輩的人,讀書的時候分布全國各地,貼面禮只算是普通的禮儀。”原來是為了開始白琦的那一下‘親密’做解釋。他本也想試探一下杜藜的反應,結果對方壓根淡定得很,這下魏皓仁又忐忑了,索性來了這麼一招,誤會消除了,豆腐也吃了,一箭雙雕,多好。
  
  那天,白楚舫第一次明白:搞藝術的人都是瘋狂的!
  
  這兩個平日裡衣冠楚楚冷靜自持的人,怎麼到了愛情面前就這麼容易犯傻呢,還傻得怎麼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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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的溫哥華,純藍色的天空上綴著女神衣擺上的輕紗,遙望過去是白茫茫的雪峰和蜿蜒的高速公路。
  
  魏祿從早上六點就到了飛機場。魏夫人從知道自己的大兒子要回來的那一刻起,每一天就在他耳邊念叨:“你該親自去接一下哥哥,聽說這次他帶了女朋友回來,可以提前觀察一下。”
  
  魏祿是第三個兒子。從姓了‘魏’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大哥是個八面玲瓏隨性開通的人物。他們相處在一起的時間很少,可不妨礙他對這位大哥的尊重。因為魏皓仁的一視同仁,讓自己這對兄弟能夠在魏家安穩的生活。
  
  所以,他對魏夫人的提醒沒有絲毫不愉,相反的,他很高興。
  
  他坐在機場的咖啡廳裡,聽到播音員的播報完了之後,這才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拿著外套出了門。
  
  貴賓區依然很冷清,幾乎看不到什麼人。
  
  電話響了起來:“二哥,大哥還沒出來……我在等,咦,看見了……大哥!”魏祿揚起電話,在空中揮舞著。飛機場的暖氣很足,整個手心都冒著熱氣。
  
  還沒走近,魏皓仁身邊又出來一個女人。高挑的身材,很淡的妝容,尖領襯衫外套著掐腰的V形低胸毛衣,駝色休閒長褲,梳著利落的馬尾,正拿著一條長長的淺灰色羊毛圍巾掛在魏皓仁的脖子上。魏皓仁停了下來,女人干脆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撥了一下散亂的頭發。
  
  兩個人看起來心情很好,臉頰上還帶著一點紅暈。魏皓仁擁著對方,正巧看到魏祿甩著胳膊的傻樣子,輕輕的笑了笑:“怎麼是你來接機?”
  
  “家裡我力氣最大,特意派來給你提行李。”
  
  魏皓仁拍拍自家兄弟肩膀,為兩人做了介紹。魏祿有些驚詫:“你就是杜小姐?真漂亮,哥哥一定為你著迷極了。”
  
  杜藜客套地與他握手:“你也比我預想的要更加年輕,看來皓仁對你們的稱贊名副其實。”
  
  “哦,”魏祿大笑,接過兩人的行李:“他一定說我是最太愛玩了。對了,杜小姐會滑雪麼?再過兩天滑雪場就開業,到時候一起去玩雪。”身體突然往前一搶,杜浪已經掛在了他的背上:“我去,這一次我一定贏過你。”
  
  魏祿驚喜的大笑,勾著杜浪的肩膀只差跳舞:“你應該跟我比摔跤。”
  
  白楚舫在兩人身後鄙視:“原始人。紳士就該比賽馬,射擊。”又把其他的行李往魏祿身邊一丟:“拿著,全是給你們的,歸你提回去了。”
  
  氛圍出乎意料的融洽。
  
  一路上魏祿與杜浪和白楚舫不停地說著最近各自家裡發生的趣事,白楚舫在追求柯嬡的事情眾人也都明白個大概,依然有些擔憂地問:“那女人真的那麼好,讓你這麼多年都忘不了?”
  
  白楚舫嘿嘿奸笑,避過正在聽魏皓仁講解溫哥華風俗的杜藜,輕聲對著兩個好哥們說:“其實我是為了報復。以前的我實在太傻了,為了女人的一句話差點被害死,現在我要重新找回我的尊嚴。”
  
  杜浪抬著胳膊捎帶的鄙視他一眼:“尊嚴?在我看來,你過得好就是對對方最好的諷刺。跟過去較勁只會浪費時間。”
  
  白楚舫不以為然的感慨:“你們野人怎麼能夠明白我這種紳士的想法。”得到兩人鄙視。
  
  從溫哥華到惠斯勒需要兩個小時,疲累的幾人開始還能夠說說笑笑,半小時之後杜浪和白楚舫已經有點撐不住的開始迷迷糊糊。魏皓仁和杜藜都是工作狂,看夠了風景就開始惦記著出差的正事,又核對了一些細節事項這才相互依靠著喝了一點紅酒。
  
  加長車內寬敞,更有酒水點心。下飛機之前也沒有吃什麼東西,天氣太冷,只能喝點小酒吃點餅干應付一下。
  
  魏祿看著魏皓仁給杜藜蓋好毛毯之後,這才斟酌著用英語說道:“白琦小姐今晚也會過來。”
  
  魏皓仁問:“有什麼事?”
  
  “最近公司在策劃開發新的旅游度假村。要知道,這兩年惠斯勒的滑雪場旅游行業越見發達,已經連續幾年得到了全球最佳‘滑雪樂園’的稱號,公司想要借著這個勢頭趕緊再開發一塊滑雪場來,順道建立一條龍服務的度假村,其中包括超市,商品街,休閒借,住宅區等等。最近夏季的高爾夫球場也相當讓人青睞,還有自行車風景線,爬雪山等等項目也都要一一開發出來,所耗資金巨大,白家有意想要入股,並說股份就算做白琦小姐的嫁妝。”嫁給誰已經是不言而喻。雖然魏家並沒有公布誰是直系繼承人,可在外人看來魏皓仁是絕對的不二人選。兩個弟弟若是得力,自然能夠獲得部分遺產,不過也必須為家族產業賣命終身。
  
  白琦愛慕魏皓仁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若是入股,自然也就確定了魏皓仁為魏家掌舵人的地位。
  
  “爸媽怎麼說?”
  
  “是直接給爸爸打的電話,媽媽沒有反對。”魏祿小心翼翼地觀察魏皓仁的臉色,確定他沒有生氣,可也沒有驚喜的表情,越發不知道對方心裡的想法。沉思半響,才接著說:“爸爸的意思是等你這次回來,索性把婚給定了。”
  
  魏皓仁沒有說話,他只是沉默的將杜藜下滑的身體抱緊了一些,讓她的頭緊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從車窗中看去,外面連綿起伏的雪峰白得有點刺目。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JJ人心惶惶啊,唉~~~




顛三倒四三十樁

  柯嬡一身合體的洋裝從高級時裝店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從眾多‘同行’們的眼神中賺足了羨慕和嫉妒。
  
  她們這種身份的女人,果然只有穿著最新的流行時裝,提著最小巧的包包,戴著整套白金鑲鑽的首飾招搖過世的時候,才能找到自己的自信心。坐在艷紅色跑車裡面,她照例掏出了化妝鏡,左右看看,確定沒有一點瑕疵之後,這才踩著油門,歡叫一聲揚長而去。
  
  今天這場聚會是論壇媽媽提出的,說是姐妹們好久沒見,一起出來喝個咖啡,聯絡感情。柯嬡再傻也明白姐妹們是想看她的笑話,現在圈內人哪個不知道她工作之時‘不小心’感染了絕症,只能從良,哀怨的呆在家裡等著死神降臨。
  
  死神!柯嬡對著倒車鏡皺了皺鼻子,她這樣的女人,就算是死神也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女人們的戰爭永遠都是悄無聲息的,眾多姐妹打定了主意要嘲笑她,特意裝扮一番,或端莊或恬靜或妖魅或性感。一張桌子,六個女人,爭奇斗艷,好不熱鬧,沒少讓靜吧裡面的男侍者出丑,最後連吧裡的老板都給勾了出來,吃了不少豆腐。
  
  柯嬡算得上精打細算的女人,何況現在名花有主,更加不願意被人占了便宜。端著咖啡,掛著矜持的微笑,儀態萬千的呈S形的靠坐著,無限風情盡在每一個小小的不著眼處。若說身邊的姐妹是盛開的薔薇,花色艷麗,姿色撩人中又帶著尖銳得刺,讓人既想扒了她們的衣服,更想扒了那些刺;那她就是隔著水霧的粉玫瑰,帶出去的時候掀開紗幔展露她的純真風情,放在家裡的時候就拋在花瓣中,吞吃入腹的時候還捨不得碰碎了。
  
  若自身的氣質決定了第一場回合,那麼一身最新最潮流的名牌服裝,蟒蛇皮的金鏈小挎包,微一轉頭就被昏暗燈光折射得刺目的鑽石就替她勝了第二回合,臨出門前大方的替所有人買單和最後煙塵而去的新款跑車徹底的替她給了那些姐妹們一巴掌。
  
  完勝!
  
  明天,就再也沒有人敢說她紅顏薄命,也沒有人說她死無葬身之地,更加沒人說她是罪有應得。
  
  她有什麼罪?愛天底下所有的男人有罪麼?
  
  她能夠得到什麼報應?那些個受不住自己老公的女人才真的得到了報應。
  
  她柯嬡天生就該讓男人為之神魂顛倒,拋家妻子,連命都可以不要的女人。她是所有男人的救贖,是所有女人的克星,是所有少年、青年肖想的繆斯女神。
  
  她覺得自己背後生出了一雙純潔的翅膀,扇動著,帶著她飛了起來,越飛越高,將所有的人都踩在腳下。
  
  “親愛的,今天心情很好?”
  
  “對啊!”柯嬡將手機按下免提,放在手機座上,車速有點快,吹得她的發絲都飛揚了起來。她咯咯地嬌笑:“我去見了我的姐妹們。其中有位學姐說還記得你,到時候要請我們吃飯。”
  
  “我除了你,不想見別的女人。”
  
  “不要嘛,去見見她好了,我對你很放心,沒有人可以將你從我身邊奪走。”
  
  “呵呵,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我也愛你。”柯嬡聳著肩膀,拐了一個彎下了立交橋,往另外一條繁華的街道開去。又瞄了眼自己的記事本,現在距離下一場約會還差十分鍾。她悠哉的乘著風:“親愛的,學姐說她蜜月期去了馬爾代夫,那裡好玩麼?聽說有蔚藍的海,奶白色的沙灘,潛水的時候可以看到海龜和美人魚。”
  
  “哈哈,作為熱戀期的情侶,就該去愛琴海或者拉斯維加斯。我家在愛琴海有別墅和船,拉斯維加斯也比馬爾代夫熱鬧刺激,到時候我帶你去看賭王爭霸賽。”
  
  柯嬡小心翼翼地帶著憧憬的問:“只有我們兩個麼?”
  
  “對,等我從加拿大回來我們就去。”
  
  “哦,楚舫,我最愛你了。”柯嬡的喜悅難以言表,兩人嘰嘰喳喳地又說了不少的甜言蜜語,絲毫不在意這是一通越洋電話。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白楚舫對她的感情沒有忘懷,不但願意盡釋前嫌更加愛她如火,這一份真情是任何女人求也求不得的,讓她受寵若驚之余更加洋洋得意。看吧,她的魅力無人能擋,更無人能敵。就連杜藜,也是借著她的身體才得到魏皓仁的傾慕,她是所有人的最愛。
  
  跑車在一家酒店停了下來,還沒下車已經有人替她打開了車門。這個男人已經多日未見,依然熱情陽光,更加帥氣。
  
  柯嬡幾乎是撒嬌般的伸出手臂:“親愛的,你想我麼?”
  
  賈弈幾乎要將對方給抱了起來,唇已經應了上去緊緊貼合著,用行動表示自己未說出的話。他們像是久旱逢甘霖,枯草被燎原般的相互擁抱,親吻,撫摸,恨不得將對方都融入到自己的身體裡面。
  
  在這酒店的門前,所有的人都震撼於他們愛情的轟烈,所有人都不自覺的露出了然的微笑,甚至於服務員都引著其他的客人小心地不去打擾他們的親密。
  
  因此,誰都沒有注意到,男人身後某個角落有個女人正拿著一把尖刀憤怒著狂吼的沖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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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先生是典型的中國男人,外表儒雅穩重,有些沉默寡言,內在卻相當的固執,很能吃苦耐勞。當初叛逆,獨自留學在北美的時候,硬是靠著半工半讀畢了業,與幾位中國友人一起合伙開了一家中國餐館。那時候全世界各地都有華人,美國更甚。他們開始是做便宜的快餐,一般餐館很貴,這種快餐很得打拼的華人青睞,周圍的學生們上班族都愛來,久而久之成了年輕華人的聚集地。他們周末就改成學生們的茶話會,替新來的華人解決各種難題,大家一起出力適應外國生活。之後上班族們也願意來參加,替大家推薦一點兼職賺些生活費。魏先生會拉二胡,當初來美國的時候特意帶了過來,在空閒的時候就坐在角落裡拉上一小段。都是游子,誰沒有一點心酸,逐漸的有城鎮邊遠的音樂學院的人來玩,帶上了小提琴、笛子,偶爾還能夠湊成一台小型音樂會。
  
  魏太太就是那時候認識了魏先生。
  
  她是典型的有錢小姐做派,年輕,愛玩,有說不清的浪漫細胞。第一次看到魏先生坐在角落拉奏著淡淡的鄉怨曲調,就被勾起了興趣。一來二去成了常客。那時候餐館已經小有名氣了,合伙人中就有如今白琦的老爸。白先生對每日裡來坐一坐的金發美女愛慕非常,耗費了心思去搭話,無奈美人全心全意遙望著魏先生,一怒之下撤了資,要求散伙。魏先生知道為了什麼,可也不願意兄弟為了一個女人說散就散,當晚就跑去跟魏太太說他對外國女人沒興趣,他喜歡傳統持家的中國女人,不喜歡外國女人的沒有貞操不能相持相守的開放觀念。
  
  魏太太當時就火了,第一次有男人拒絕她的魅力,越發死纏爛打。白先生沒有心思做生意,餐館裡面把三人的事情說得頭頭是道,有些人說魏先生在矯情,天鵝肉送到嘴邊都不知道吃,有人說美國人就是開放,女追男還追得理所當然,生意倒是越發紅火。
  
  年輕人總是得失心太重,從白先生第一次提出撤資起,他就有了計較。一邊與常來吃飯的上班族打得火熱,尋找適當的投資機會,一邊存錢,並想法子修繕了家裡的關系,得到母親的一筆贊助,他在另外的城市借著母親的名義開了另外一家民族店,賣得都是中國傳統物事,那城市就是惠斯勒。
  
  魏太太也是年輕氣盛,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要得到,同時對對方的賺錢能力有了底,想法子哄著白先生跟他鬧翻,第一家餐館最終只是第一桶金,成了昨日黃花。魏先生拿著錢去了溫哥華,又開了一家中國餐館,這次服務的對象成了中產階級,目標人群定在了吃新奇吃新鮮和懷舊。外國人吃中國菜是吃潮流吃時尚吃品位,中國人吃是吃念舊吃感情,他提高了服務,價格高了不少,賺了也不少。再加上惠斯勒的民族店,儼然脫了貧困。那時候又遇上了苦悶的魏太太,依然被死纏爛打。魏先生知道對方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索性從古董店裡面找出了一本《紅樓夢》,告訴她,如果她學得到裡面傳統女性的一半,他就娶她。
  
  實際上,這只是忽悠外國妞兒的小技巧。那《紅樓夢》裡面的女人是什麼人啊,別說林黛玉,就是探春她們放在那時的中國也難得找到幾個,更加別說王熙鳳了。魏先生的身邊清靜了,於是老家開始給他物色老婆了。他雖然是傳統中國人,可到底是解放後的孩子,又出國留學這麼久,哪裡願意聽從家裡的安排,當初也就是因為家裡要他挑選門當戶對的女人才跑出來的,現在翅膀硬了,沒有回去受人轄制的道理。
  
  可巧的是,魏太太又來了!
  
  這次,魏先生才正眼瞧了瞧面前的外國女孩子。金發被染成了深褐色,沒了誇張艷麗的妝容,穿著一襲滾銀深青色的旗袍,裙擺襟口繡著小朵的鈴鐺花,端秀中透著靈氣。最讓人意外的是,她還能說幾句怪音怪調的中國話,將早就知道她家底身份的魏先生給一舉拿下。
  
  門當戶對其實就是一個有錢,娶個中國的有錢老婆,和娶一個外國的有錢老婆是完全不同的。魏先生一句‘不要固步自封,生意又不是只能在中國做,外國也屬於地球’的話,就將魏老先生給說服了。順順當當的娶了外國媳婦,再丟給自己的老媽教導了一番,走出去儼然成了半個中國迷。魏先生很滿意,只是生出來的兒子有他當年的影子,他有些陰郁,這魏家怎麼就不能出個孝順兒子,盡生反骨呢?
  
  所以,當魏皓仁帶著杜藜出現在二老面前的時候,魏先生想的是,繞來繞去,魏家還是中國人,要娶中國媳婦。而魏太太將杜藜從頭到腳的看了一遍,覺得這才是傳統的中國女人,矜持沉靜中帶著點干練,像是蒙了塵的璞玉,有美色偏不展露出來,含蓄,有點魏家老太太的影子。相反的,再一看白琦小姐,就完全是西方的公主,俏皮可愛中展露貴氣。
  
  三個女人坐在一處,像是三朵花。魏夫人就是綻放到極致的藍色妖姬,白琦如含苞待放的白玫瑰,而杜藜是開春的第一支宮粉梅。
  
  簡單的認識之後,杜藜拿出了親自織的圍巾當作見面禮。同樣羊毛的,同樣長度,就是顏色和款式不同,與魏皓仁脖子上剛剛摘下來的那一條一比就知道出自同一人只手。
  
  對方抽空摟著她脖子,輕聲打趣:“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放在心上。”得到的回答是斜刮的冷眼。
  
  她怎麼可能不緊張,當初為了這禮物還耗費了好大的心神,又特意的去問了白楚舫魏家二老的喜好,綜合了秘書偷偷透露的魏皓仁每次郵寄回家禮物的清單,這才選了看似禮輕情意重的手織物。
  
  魏太太是西方人,自然會當面拆開禮物,瞧著自己兒子脖子上還沒摘下來的那一條,又看了魏祿剛剛打開的包裝,這才知道圍巾的含義。一家人圍繞成一團,不就是合合滿滿麼!這面上高興的五分,到了心裡也多了兩分了。
  
  對美國人而言,父母的財產只有死後才是兒女的,未死之前可都是他們私人的財產,願意給兒女那也是他們的福氣,不願意給那也是應該的。可魏太太知道中國人的傳統,又親自經歷了魏老先生那一關,對杜藜倒是沒有多說什麼,即不太親密也不冷淡。
  
  杜藜也不強求,她自認自己沒有什麼本事讓對方改變門第觀念,特別是看到這棟湖邊別墅之時。有時候一個出生就能夠決定一個人一生的命運,窮人有可能變成富人,可不要妄想一夜之間就變成富人。魏皓仁喜歡她是一回事,她能不能嫁給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魏皓仁在見過父母之後,簡單的與白琦打了一聲招呼,就帶著眾人下去休息。坐了一整天的飛機,都累得不輕。再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洗澡完,濕答答著頭發換了衣服過來,左右沒看到白琦,這才問:“她什麼來的?”
  
  魏祿知道這個‘她’是誰:“昨晚,直接從S市飛了過來。說是想要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反而把她自己給嚇住了。”
  
  魏皓仁看了父母一眼,對於這個時候父親為什麼在家已經不再多想,反正每次他說回來,父母之前在哪個國家哪個城市,都會趕了回來相聚。有他在的地方,父母自然會在,然後魏輔和魏祿也一定陪著。
  
  魏輔和魏祿是一對雙胞胎,哥哥有一雙碧綠的眼睛,而魏祿弟弟則是幽黑色,繼承了魏先生的血統。
  
  魏皓仁先看了兩個弟弟一眼,這才轉頭對魏先生說道:“滑雪場是爸媽的產業,跟我沒有關系,要擴建或者另外再加新的項目都不用經過我的同意。所以,我的私事也請爸媽不要干預。”他頓了頓,接過僕歐遞送來的咖啡喝了一口,稍微振作了下精神接著道:“白伯伯喜歡媽媽是一回事,借著白琦來延續他的浪漫又是另外一回事,我是我自己,從來不做別人手中贖罪或者懷念的棋子。我想,從很早以前爸爸就該知道白伯伯並不可信。他既然可以為了媽媽而強行撤資,日後也可能因為白琦而強行將進行到一半的計劃擱淺。一個飯館和一個度假村中間的金額差異並不需要我來說明,這一點爸爸一定比我更加明白。”他又想到了什麼,輕笑著聳肩:“如果爸爸想要詐對方的違約金的話,這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只是新郎得換個人。就感情來說,我一直當白琦是妹妹,沒有旖念,跟表妹結婚這種事情更是想都沒有想過。以前不會想,以後更加不會想。爸媽,我是你們的兒子,從我開始自主創業的時候你們就該知道我的婚姻是抓在自己手中的,就如很多年以前爸爸做的那樣。”
  
  魏太太就愛自己兒子這股子叛逆勁,有過去魏先生年輕時候的影子,笑容滿面的聽了半響,學了當初魏老太太形容魏先生的一個詞:“逆子!”
  
  魏皓仁相當的贊成這個評語,淡定的點頭:“魏家的孩子越是叛逆,以後的成就說不得越大。對吧,爸爸?”
  
  魏先生咬著雪茄煙,根本懶得反駁自己兒子的話,只說:“你這是拿著我的過去做幌子,也不怕白家老頭子找你麻煩。”
  
  魏祿已經訕笑出聲:“大哥可是魏家的兒子,看白家的臉色做什麼?”這話說得,一家人都忍不住笑開了。
  
  “不過,你也要給白家留個面子。白琦在的日子別忽視了她,也別太刺激她。”斟酌了下,“至於你剛剛帶回來的女孩子,先觀望一下再說。”
  
  魏太太擰著心看著家裡男人們討出個結論,總算沒有鬧出什麼矛盾,這才放下一半的心來,順著魏先生的話接了:“不管你愛上什麼樣的女人,重要父母替你相看,別到時候吃了虧。”
  
  這也算是成功了一半,魏皓仁知道凡事及不得,一邊是父母家人,一邊是自己喜愛的女子,能夠求得圓滿是最好,現在這樣他已經相當滿意。
 
作者有話要說:有人要二更沒?




顛三倒四三一樁

  客廳相當的大,靠著湖水的那面牆全部都是玻璃,蔚藍的湖水中倒映著雪峰白雲,倒似人間仙境。
  
  打開衣櫃的時候,才發現居然有自己原來居住地屋子那麼寬,放首飾鞋帽都有固定的地方。她的衣服並不多,沒了多久就已經整理好,倒是工作准備用的相機,錄音筆,手提電腦和合同等等占據了整個書桌,魏皓仁看的資料也大部分都在一個箱子裡面,只能等著他要用的時候來拿。
  
  地板鋪著毛茸茸的毯子,一腳踩上去像是梅花鹿舔著腳底,騷 動的癢。床鋪很大,鋪得很厚實,她忍了再忍,還是爬上去坐了坐,半個身體都陷入了裡面,如果不是沒洗澡,她願意在裡面不起來。實在是太奢侈,太會享受了。
  
  她對主人的臥室已經到了想象不能的地步。或許,魏皓仁帶她來了最好的客房?
  
  不管怎麼說,心力疲累之下能夠有舒適的地方休息已經大大超出了意料之外,她只會高興,懶得再去想其它。反正,一切有魏皓仁,不是麼?
  
  泡在浴缸的時候,她又想起了白琦的臉。顯然,對方是追著魏皓仁來了這裡,看起來與他的父母也相處很好。
  
  情敵!
  
  杜藜抓抓腦袋,最近的遭遇讓她有種自己在過別人日子的錯覺。她從來沒有想過身邊一起奮斗的人會有另外一種身份,更加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位比她更加年輕美貌還有才學和家世的女人,與她爭奪一個男人。
  
  若是讓父母知道,只怕會笑掉大牙。
  
  杜藜是誰?一個時新的詞概括:貧民!
  
  杜藜算什麼?一個更加新潮的詞概括:P民!
  
  杜藜有什麼?一句歌詞可以概括:我是真的一無所有!
  
  看,她相當的有自知之明。不覺得自己真會一步登天,烏雞變鳳凰,滿口袋的票子;也不會親信有個富家男人深情表白,他愛她,雖然這事成了事實,可她覺得那是做的白日夢;更加不覺得自己真的能夠嫁入豪門,成了什麼雜志上說得貴婦。在口語中,貴婦也能是貴府,更加是鬼府,好一個吃人的地方。她還想活下去,安然無恙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活下去。
  
  魏皓仁不顧她的意願,將她拖入一個尋常人不可能接觸到的,也不可能見識到的,甚至於做夢都夢不到的世界中。這個世界裡面有腰纏萬貫的豪商,有儀態萬千的太太,還有有身家有學識有風度的紳士,再加上才貌雙全的千金小姐,可不會有貧民,貧民是在最底層的世界忙忙碌碌像只螞蟻,不停輪軸轉的。
  
  她被拖了進來,目不暇接,懵懵懂懂,每走一步都忐忑不安,每說一句話都斟詞酌句,就怕一個不小心,從夢境裡跌了下去,然後發現她貧民都做不成,只能做小丑,給人取樂用。
  
  這種心情之下,讓她表面上看起來很閒散,心裡卻是焦灼不安,又成心想要看看魏皓仁是不是真的做的和說的一樣,是不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索性一下了飛機,她就當了木偶,一切由對方做主,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讓她說什麼她就說什麼,絕對不越雷池一步,等著這位名義上的情人替她這個小女人搞定一切。
  
  她承認自己膽小,也承認自己怯弱,可是任何人都會如她一般惶惶不安吧?別人會如何處理?強出頭?在有錢人面前賣弄自己的學識,家教和美貌?簡直就是班門弄斧!什麼陣仗他們沒見過,哪裡會將她一個小女人看在眼裡,不玩死她算是不錯了。
  
  一動不如一靜,多說多錯,不如不說不做。
  
  白琦來到她房間的時候,看到的杜藜就是一副懶散無所謂的樣子,心裡壓著火氣,保持著良好的涵養說:“我會嫁給魏表哥。”
  
  杜藜泡了一杯茶放在對方面前,看她一眼,不吱聲。
  
  白琦到底沒有深入接觸過大眾化的女孩子,換了跟她同等富家小姐,可能會說虛揚聲勢,白琦也見過女人為了爭奪男人的丑貌,下意識的覺得杜藜什麼都不如她,要麼做委屈的樣子表明沒有想過要與白琦爭奪的心思,要麼就是外強中干的跳腳大罵。可杜藜只是毫無意義的瞥了她一眼,客氣的泡了茶就沒有其他的話,該干什麼就干什麼,讓白琦覺得自己的那些聽起來夠毀滅地球的話語被砸在了月亮的懷抱裡,軟綿綿的。
  
  她氣鼓鼓的又補充了一句:“你配不上他。”
  
  杜藜當然知道自己配不上魏皓仁,她又不是瞎子。如果魏皓仁只是雜志社的一位主編,兩個人勾搭了幾年,順理成章也可以湊成一對。可轉眼,那不起眼不冒尖的主編大人就成了雜志社的幕後老板,好吧,這樣也勉強可以湊合,小老板嘛,雜志社也不大,她杜藜還有一點私房不是。再一眨眼,這小老板突然變成了大富豪的兒子,他家到處有別墅,認識的人把置辦房子當作買豆腐,這任誰都不能平靜了。這哪裡是配不配得上的問題,而是壓根天跟地的區別。
  
  杜藜其實蠻贊同白琦的話,可她不會說。沒必要自己貶低自己,憑白長了別人的威風,哪怕她們不是情敵。女人嘛,攀比心裡總是沒有由來。
  
  杜藜這一轉頭,正巧看到鏡子裡面一個披散著卷發的女子,嫩白的肌膚,嬌媚的容貌,凹凸有致的身材,她暗歎一聲,指了指裡面的女人:“灰姑娘,”又指了指白琦,“公主,”再指了指門外,“王子,”自己給自己斟一杯茶,喝了一口,頓時覺得渾身的毛孔都徹底舒暢開來,揚起眉頭,笑了笑:“這是一出童話劇,每個人都有做夢的權利。”
  
  王子到底是娶公主,還是娶灰姑娘,這都是王子的決定。公主可能嫁給擦神燈的窮小子,王子也可以娶擦皮鞋的灰姑娘,她杜藜還不擦皮鞋只畫皮鞋呢。
  
  白琦才大學畢業沒多久,臉皮沒有杜藜厚,說話沒有對方毒,為人處事也沒有對方狠辣奸詐。聽了這麼一句話已經氣得渾身發抖,好歹記得這是魏家,她顧忌得緊,跺了跺腳,惱羞成怒的走了。
  
  這一下,杜藜才死死地關好了門,看著房中央那厚軟的床鋪,暗笑一聲的撲了上去。哎呀呀,什麼事情都沒有睡覺大。
  
  睡了一整個白天,幾乎是被魏皓仁連拖帶拉的從床上扯了起來,瞪著對方那迷糊糊的眼睛:“還在倒時差?”
  
  杜藜一巴掌推開他的臉頰:“哪裡來的恐龍,滾蛋。”
  
  魏皓仁抓住她□的胳膊,只差滴著口水:“恐龍沒有,禽獸倒是有一只,要不要?”說著就連著被子將她整個人都抱在了懷裡,丟到了衛浴間:“是自己洗漱還是我幫你?”
  
  得到的回答是突然關上的門板,差點將鼻子都給拍了:“滾!”杜藜的起床氣歷來都很重。
  
  難得的家裡團聚,晚飯吃得很豐盛,魏太太不停地給魏皓仁夾菜,魏皓仁就不停地讓杜藜多吃,白琦很安靜,魏輔和魏祿正在鍛煉酒量,兩個人相互敬酒,看看誰一口喝得多喝得快,杜浪和白楚舫瞧著好玩,也參與進去,一瓶人頭馬喝下去臉都沒有紅一下。魏先生在外國多年,詢問了不少國內的政策和大眾的工資水平和股市,魏皓仁都一一回答了。
  
  飯後,魏先生就帶著三兄弟去了書房,說是討論一下生意上的事情。杜浪和白楚舫繼續拼酒。
  
  魏太太招呼著白琦和杜藜去了火爐旁邊,泡上一杯紅茶,三層飯後點心和一大盤水果,嘮嘮叨叨的敘家常,又讓人翻出了一家人的照片給她們看。
  
  “生了皓仁的第一年,回了中國,吃了第一次中國的年夜飯,守歲的時候抱著他陪婆婆打麻將。我記得輸了幾萬來著,對了,是他爸爸看不過眼,最後替我,這才沒虧本。在中國呆了十五天,皓仁收的壓歲錢差點全都被我輸光了。第二年,第三年,一直到皓仁十歲,他的壓歲錢基本是姑姑第一天給了,第二天就被嬸嬸給贏了過去,他爸爸看不過也不能天天替我打麻將,皓仁總是陪在身邊,不知不覺地學會了,十歲的時候開始替我上陣,總算替我們這一家爭回臉面。”
  
  白琦嫣然一笑:“我記得當時還有人給魏表哥起了外號,就叫‘百勝將軍’,後來又成了‘千年不敗’。”
  
  魏太太很為兒子高興,畢竟孩子是替母親出頭的,就算是小小的麻將也讓她將其功績劃拉到了贊揚裡面。杜藜隨手翻開一本相薄,裡面都是少年時期的魏皓仁,那時候還沒有帶眼鏡,穿著耐磨的背帶牛仔褲和白襯衫,歪帶著一頂細竹編的帽子,站在大片的薰衣草叢中,整個人都被染了色塊似的。
  
  魏太太笑道:“寒暑假的時候他愛全世界的到處跑,以前有其他的表哥順帶著一起去各家的公司玩,到了十二歲就一個人坐著飛機亂轉。這張照片是在法國照的,整個人像是泥猴,還是被染了色的。那一年,他第一次有了女朋友,打電話回來,問如何才能取悅女生。”
  
  白琦適時的嗔道:“那位模特兒小姐比他大四歲,剛剛成為時裝界的寵兒就被他喜歡了去,沒少鬧笑話。現在我們都忍不住打趣他,說他愛年長的女孩子。”
  
  “中國有句古話‘女大三,抱金磚’,他當時是聽了婆婆的這句話,才找了對方。暑假過去之後,兩個人就斷了聯系。”魏太太輕聲解釋,摸了摸白琦的發頂:“現在他喜歡穩重有涵養的女孩子,白琦,你還不夠成熟。”
  
  “我已經長大了,一定會跟在他的身後,不會丟了。”
  
  魏太太似笑非笑地望了望根本沒抬頭的杜藜:“魏家的女人,只跟在男人身後可不行,要並肩。”
  
  白琦目光咄咄,堅定地說:“會的,請相信我。”
  
  杜藜又換了一疊相薄,這裡的魏皓仁不再是少年的模樣,眉目已經完全長開,身形修長,架著眼鏡,渾身上下已經有了濃厚的書卷氣,背景有大學的,也有家裡的,還有圖書館,博物館,畫廊等等地方。
  
  “大學的時候,第一次被女人拋棄,委頓了很久,再回來的時候氣質都變了。不再毛毛躁躁,也不再說多余的話,甚至都不跟表哥表弟玩鬧,總是看書,偶爾愛跟白楚靖一起去畫廊看畫展,或者在博物館呆上一天。記得有陣子迷上了外星人,還特地去看了科幻展。之後又迷上了名車,現在車庫還有他自己改裝的法拉利,看了不少《007》,說要制造出能在天上飛和水裡游的汽車。”
  
  杜藜悶笑,忍不住的說:“傻得可愛。”
  
  魏太太想起那段歲月也忍酸不禁,手指下意識的撫摸著那年輕的面孔。那些年看起來都很平靜,可誰也沒有想到一場最大的變故在悄無聲息的醞釀著。魏皓仁讀研的時候,身在外國的魏太太第一次見到了這個家的第三者,還有已經長成了少年的魏輔和魏祿。她的天空塌了,魏皓仁拋下學業回來陪著她,母子兩人相依相偎度過了最寒冷的一個冬季。之後,魏皓仁獨自去面對父親,問要母親,還是要那名第三者。
  
  魏太太永遠記得自己躲在門外,聽到魏先生冷淡地說:“老婆只有一個,女人有千萬個,都放在家裡做什麼?能夠跟你共患難的只有老婆和兒子,情人那是有錢時候的消遣,與那些人患難與共是會惹人笑話的。”
  
  魏皓仁再問:“對方生的孩子呢?”
  
  魏太太幾乎揪起心來,魏先生卻不以為意的說:“他們的母親我都不會接回來,孩子自然也不會。魏太太永遠只有一位,我的兒子也永遠只有你。”
  
  她當時怎麼想的?被兒子勸慰了一個多月的母親又是怎麼想的?她都記不得了。只記得推開房門的雙手撐在冰冷的金屬門鎖上,靠著它讓燒得熱滾的心平靜下來,也靠著它給了自己直視對方的勇氣:“把孩子帶回來,我養。”
  
  魏先生當時的目光即冷漠又了然,只輕輕的點頭:“我會離開那個女人,不會再有別的了。”
  
  魏太太覺得胸腔的空氣都被掏空了,說:“下不為例!”
  
  他們簽署了協議書和遺囑,並讓律師作證,死後所有的財產都歸魏皓仁,若是魏先生再有外遇,將無條件將個人財產全部贈送給魏家兩母子,干干淨淨的出門。
  
  成家立業,有了事業的男人難免就會再成立一個家。
  
  魏太太並沒有去找自己的父母哭泣,她是富家人的孩子,父母離異不止一次,她看得明白;她也沒有去找魏家老先生和老太太,她知道中國人的概念中,媳婦並不是女兒,女兒都是潑出去的水,更加別說不如女兒的媳婦了。
  
  魏皓仁去接了兩位弟弟,先帶給母親認了人,再帶去了魏家本家,給魏老先生和魏老太太看了看,沒有上族譜。他沒有提醒魏太太,也沒有告訴這兩同父異母的兄弟中國人還有族譜這古老的東西,他只當自己多了兩個表親,他們要在家住一輩子,他會照顧他們一生。
  
  事情了結之後,魏先生開始長住家裡,偶爾出差;魏太太卻很少回家,經常游玩或工作。魏皓仁看著雙胞胎弟弟的眼眸之時,總有一種中西文化無法徹底融合的委和感,心裡想了什麼也沒有告訴父母,只是沉默寡言的去了中國。
  
  魏皓仁進來的時候,正看到魏太太落寂的眼神,每當母親想起過往的時候,就總是露出這樣的表情。他無從寬慰,只能笑著坐在中央,問:“說什麼?也讓我聽聽。”
  
  杜藜眨眨眼睛,笑瞇瞇的打趣:“說你小時候尿褲子,第一次親吻,第一次被女孩子拋棄,還有如何長成男人的。”她的表情帶點邪氣,眼神溫和,暖暖的爐火在她純白的羊毛衫上鍍上一層酡紅的光,燦爛的,善意的,還有一點俏麗。他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嘴角:“幸虧我是在成為男人之後遇到你,這樣可以避免很多青春帶來的傷害。”
  
  杜藜沒想到他會在父母面前表示親密,不由得驚了驚,抬頭看到魏輔和魏祿已經從書房走了過來,魏祿大聲嚷嚷:“哥,你是個色狼。”
  
  魏皓仁臉不紅心不跳,摟著杜藜搖晃兩下,再蹭蹭:“我還有更加色的,你想看麼?”
  
  “想!”杜浪和白楚舫舉著酒瓶子,喝得臉紅脖子粗的大叫。
  
  杜藜額頭冒汗,白琦苦澀,魏太太與剛剛出來的魏先生對視一下,都看到了隱憂。
  
  年輕人多,聚在一起越發熱鬧,相薄全都被展開,裡面也有魏皓仁與他們拍的照片,就連魏輔和魏祿的都有,大家嘰嘰喳喳品頭論足,少不得誇大自己嘲笑別人,爐火燒得更加旺盛了些,外面開始飄起了雪花,堪堪落到湖面又融化了。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二更,\(^o^)/,有人要表揚我咩?




顛三倒四三二樁

  雪峰下的湖水像是冰晶磨就的鏡子,光滑透亮中還帶著神秘,月色折射在其中,成了一顆碩大的白珍珠散發著淡淡的銀光。
  
  魏皓仁將羊毛圍巾在杜藜脖子上繞了一圈又一圈:“只記得給我們織圍巾,自己也沒多預備一條。”看著將人裹得密不透風了,這才把她一只手包住塞到自己的大衣口袋中。
  
  杜藜呵出一口氣,那薄薄的霧也被凝結了般,飛舞地緩慢。
  
  “誰讓你突然拉著我來看夜景。這麼冷,都要凍成冰棍了。”呆在房間滾床單多暖和,偏要出來挨凍。
  
  魏皓仁半拖著她走在湖岸邊,踩得冰渣咯吱咯吱地響,聞言笑道:“帶你出來透氣不好?”
  
  杜藜眨眨眼睛,想了想,笑說:“我還以為你真的生活在童話世界。白琦是白雪公主,你就是揣著懷表的長耳朵的大白兔。”
  
  魏皓仁來了興趣,問:“我爸媽呢?”
  
  “魏先生像灰姑娘的爸爸,魏太太像紅白皇後的母親,兩個弟弟倒是像花木蘭家門口的兩尊石獅子。對了,杜浪是被豬媽媽丟著看家的小豬仔,白楚舫就是誘拐小紅帽的大灰狼。”
  
  魏皓仁摟著她大笑:“除了我父母和白琦,剩下的人要麼是石雕要麼是動物,這是什麼道理。”
  
  杜藜擺擺頭:“因為童話裡面動物最可愛,我這是拐著彎說你們年輕有朝氣。還有,花木蘭家的石雕老實可靠,堪比門神。”
  
  “歪理!”
  
  杜藜十分贊同的點頭:“本來就是歪理。不過,顯然,你家是黑暗童話。”
  
  魏皓仁瞅了她一眼,輕笑了下,繼續沿著湖邊慢悠悠地走。松樹的樹葉都掛著冰錐子,赤條條地綴著,他掰了一個下來捏在手心裡,帶著皮手套,滾在上面一圈濕漉漉的。杜藜覺得好玩,自己也掰了一個,拿著尖端放在嘴巴裡嘎吱嘎吱的咬得響。魏皓仁最愛她這種世故中帶點稚童的無所顧忌,等她咬著冰塊吞了,這才轉過頭在她口中舔舐了一遍,冰涼涼的,舌根卻是溫熱。
  
  他退出來笑問:“暖和麼?”
  
  杜藜咂咂嘴:“一股子咖啡味道。”魏皓仁抱著她搖晃兩下,人有點高,撞在掛著的冰錐上,嘩啦啦碰下來一大片。兩個人哈哈大笑著跑開,互相拍打著對方身上的碎冰,魏皓仁又忍不住緊緊抱住她,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鼻子鑽入圍巾中,吸取肌膚的溫暖:“我想要迎娶灰姑娘,不要白雪公主。”
  
  杜藜笑問:“為什麼?”
  
  “因為白雪公主太難伺候了,換了灰姑娘,就變成你伺候我了。”
  
  杜藜一巴掌拍在對方的背上:“想得美!”
  
  魏皓仁緩緩歎氣,又開始牽著她的手沿著湖邊慢慢走:“我愛我的父母,我也願意保護弟弟,因為我們是一家人。你知道的,人無完人,我也不夠完美,有私心,想要一個完整的家,並且為之付出代價。古人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爸爸回來了,媽媽願意原諒,我就要幫助他們一直和和美美的。弟弟們離開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已經很孤單,爸媽的打算我並不想問,不管他們的母親是誰,我總是哥哥。我不是大公無私的人,這裡的私心,其實是想要他們代替我盡孝。當時爸爸有幾位兄弟,還被家人逼著娶不想要的女孩子,而我是獨子,你可以想象我肩膀上的壓力。”他偶爾轉頭望著她,將其發絲卷到耳後:“我記得很小的時候,爸爸的生意受到了挫折,我們搬家到了小房子裡面,爸爸委靡不振,過年過節還要照常如以前那樣添購物品,打扮得時髦新潮的回去中國。老家的人愛打麻將,媽媽玩不過,每天借口帶我出去玩耍,其實就坐在公園裡。這種情況持續了三年,之後美國經濟復蘇,爸爸重新振作了起來,我們再次搬家的時候,從門縫裡面看到爸媽相擁喜極而泣。那一刻,我覺得他們的愛不單有美國人的熱烈,還有中國人的患難與共。”
  
  杜藜目不轉睛地回視著他,只覺得這一刻的男人才是最真實的,不再那麼強勢獨斷。
  
  “同時,家裡的另外一對親戚卻離婚了。因為男人的生意失敗偏激暴力,女人不聞不問鋪張浪費,最後孩子離家出走,直到他們離婚了才回來。他們的婚姻,是家裡老太太一手促成的。”他苦笑一聲,兜著杜藜的手越來越緊:“當時,那對夫妻是家族中交口稱贊的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在外面風光無限的一對夫妻,誰也沒有想過是這麼個結局。離婚的時候,女人將婚前的協議拿出來,帶走了所有的家財,讓前丈夫成了真正的‘光棍’。”
  
  杜藜問:“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對,就是這麼一句。所以我很慶幸,我的父母沒有走到那一步,他們總歸不是只有門當戶對。從那時候我就決定,一定要找個能夠同甘共苦的人過一輩子。”
  
  杜藜噗地笑了出來:“人是會變的。”她頓了頓,抬頭問他:“那男人最後怎麼了?”
  
  魏皓仁微側身,面對著平靜無波的冰湖,淡淡地說:“兒子隨母親,自己得了抑郁症,喝醉酒投河了。”
  
  風從松樹的縫隙中穿了過來,將人的發絲吹得凌亂不堪。魏皓仁擋在了風前,將杜藜包裹在自己的懷中,下頜抵著發頂,沉默不言。間斷的雪又飄了下來,落地無聲。杜藜揚起頭,迎接著最純潔的雪花,片刻就臉頰冰涼,再被對方深深的按入大衣內。
  
  回到家裡,進入客廳的時候,白琦還站在朝著湖水的落地窗前,冰藍的月色將她全身鍍上了一層冷光,幽幽的,帶點哀怨。
  
  魏皓仁拍干淨杜藜肩膀上的雪,解下圍巾來,話卻是對著白琦說的:“去睡吧!”
  
  白琦放下端得冷了的茶杯,輕聲說:“我想與表哥說說話。”
  
  杜藜不看兩人,只往自己房間走去,魏皓仁還跟在她身後,一邊走一邊說:“我累了,有事明天說。”
  
  白琦提高了點聲音:“我不會輕易放棄的。”
  
  魏皓仁已經懶得理她,直接推了杜藜進房間,囑咐她早點洗澡睡覺。白天倒了時差,這時候哪裡睡得著,翻來覆去一陣,她又爬起來畫了一會兒的畫,再將零散的文件整理好,一眨眼就睡到了天亮。
  
  杜浪和白楚舫已經拿出各種器具:“我們去滑雪!”
  
  杜藜瞄了兩人一眼,十分的鄙視:“你們是來出差還是來玩的?”
  
  杜浪和白楚舫給子套上了羽絨衣,舉著滑板大喊:“滑雪,魏老大,我們要滑雪,不讓去跟社裡的人告狀,說你虐待員工!”
  
  杜藜這下連眼神都欠奉了,魏皓仁招呼著她吃早餐,意大利粉,面包奶酪火鍋,加上最新鮮的鮮搾果汁。魏家兩位老人早就去了滑雪場,今天是冬季滑雪營業的第一天,必須要到場親自查看,剩下一群年輕人在家裡大呼小叫。最後連魏輔和魏祿都在瞎起哄,這下魏皓仁也服輸了,開著車載著一群人去了滑雪場大門,再坐了纜車到了山頂。
  
  因為昨晚下了雪,常年積雪的山峰越發純白如女神的裙裾,鋪撒開來只看得到藍天一片,雪峰越白,山底青石堅厚。
  
  第一天營業,沒想到人已經很多,全世界各種肌膚各種語言都匯集了過來,頓時有種五湖四海匯聚一堂的感覺。
  
  杜藜傻乎乎地站在台階上,看著滑動的人群,好半響才憋出一句:“我從未滑雪過,摔了怎麼辦?”
  
  “我墊背。”魏皓仁早就從家裡替她選了雪靴、滑雪杖和滑雪板等物,穿好雪靴之後替她套好山上下側滑雪板,壓好固定器,再給她帶上眼鏡,全副武裝的將瘦瘦的一個人弄成了大肥熊。先在平地上教會她一些基本姿勢,杜浪和白楚舫在身邊繞來繞去,不時打趣一聲,嚇唬一下,魏皓仁一聲口哨,魏輔和魏祿上來提著豬仔和大灰狼消失得無影無蹤。
  
  杜藜膽子小,始終抓緊了魏皓仁的雙手一下也不願意松開,魏皓仁倒成了她的滑雪杖,在雪地上轉了不少圈,兩個人嘻嘻笑笑倒也開心。
  
  好不容易能夠沿著短坡滑得安穩的時候,又吃中飯。魏皓仁趁機去見了魏先生魏太太,再過來的時候就帶著白琦。只要跟魏家沾點關系的親朋好友哪個不是一身滑雪的好本領。白琦倒是穿得苗條,一身粉色,帶著一頂長耳朵的兔帽子,一蹦一跳的過來,再一看餐桌上呼啦啦的坐了一圈人,臉色就垮了下去。
  
  下午再下滑雪道就熱鬧了。白琦使勁拉著魏皓仁要一起雙人滑雪,他們都是各種翹楚,自然會選擇長長的有彎的滑雪道,而杜藜新手,只能在坡度不大的短滑雪道滑行。白琦見魏皓仁不為所動,干脆也隨著兩人一起去了那堪稱平地一般的緩坡。
  
  滑雪杖猛撐,整個人飛也般的沖了出去,臨近那剛剛被魏皓仁放手緩緩下滑的杜藜,一個卡賓技術大回轉,雪花單邊飛濺的打在了杜藜身上,半邊臉都火辣辣的疼。
 
作者有話要說:滑雪是很容易受傷D~~




顛三倒四三三樁

  魏皓仁一聲大喝:“白琦!”嚇得周邊眾人一愣,剛剛停穩的白琦頓時熱淚盈眶,嚅喏著說:“我不是故意的。”
  
  魏皓仁忍著氣,扶著杜藜拍開臉上的雪灰,只看到臉頰上細碎的紅點,呼吸都重了。回頭對著白琦氣吼:“道歉!”
  
  白琦愣著,不可置信的望著魏皓仁,委屈之色盈滿,眼角掃到周圍人們的神色,驚羞交加。她到底是從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女生,學得是規矩,一舉一動都有嚴格的指導。可家境富裕,教得再多,身邊大大小小的女孩子卻是參差不齊,加上性格不同,難免大人面前一套小孩子面前一套,陽奉陰違有些,私底下與人攀比暗斗也有。家世、容貌、才學她都是一等一,久而久之,同齡人奉承,男人們捧著哄著寵著,性格就嬌慣了,還從未有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對她吼過。心裡即委屈又忿忿,只覺得自己對對方的愛意越濃厚,對方也就越是躲著她。以前聽得姐妹們說過如何引得好感男士的注意,也用過若即若離的小心思,她也認為魏皓仁只不過是成年人,心思多些,到底還是愛護她的。怎麼也沒有想過一個沒錢沒勢的杜藜橫槎一槓,吸引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她就是想要對方明白自己的斤兩,想要警告杜藜不要太過分,也想要試探看看魏皓仁到底是向著誰的。
  
  這試探出的結果,讓她即驚訝又擔憂,還透著無比的委屈。
  
  她愛著他,為什麼他就是不明白。她都這麼明白的表示了,對方為什麼不看她一眼,不再如以前那樣事事順著自己,聽著自己的。
  
  白琦瞪著不停擦拭臉頰,抖著身上雪花的杜藜。
  
  這個女人有什麼好?樣貌一般,學識一般,家底也配不上魏皓仁,憑什麼跟她爭?憑什麼跟她搶?
  
  魏皓仁看著對方一動不動,壓抑著的火氣一絲絲的洩了出來。他不是愣頭青,當然知道白琦的心裡,可他並不打算回應。以前是將對方當作小妹妹寵,就好像自己護著魏輔魏祿一樣,再怎麼寵也是有限度的。跟自己喜愛的女人比起來,妹妹只是妹妹,與情人是要完全區別開。他愛著杜藜,就要護著杜藜,不能因為妹妹的無禮而傷害了她。
  
  他又往前滑了一步,低聲說:“白琦,來道歉!”
  
  白琦似乎是第一次看到發怒的魏皓仁,只一瞬,眼淚就嘩啦啦地流了下來:“我……”左右看看,人們的眼中看好戲的神色越發隆重,她猛地一頓,滑雪杖一撐,哭叫:“我不!”人已經滑開幾米遠去了。
  
  魏皓仁的怒氣臨到迸發點,剛要追了過去,杜藜卻喊住了他:“算了,別傷了小孩子的自尊。”
  
  魏皓仁哭笑不得,瞥她一眼,再將她前前後後的拍了一遍,又掰著臉頰脖子看了看,確定沒有傷著,這才冷哼:“大學都要畢業了,哪裡還是小孩子。你這是藐視還是打趣她。”
  
  杜藜笑道:“我這是讓著她,嘲笑你。至此算是徹底明白,為什麼老男人這麼受歡迎了。”
  
  魏皓仁拖著她重新滑入道路中間,頭也不回的問:“為什麼?”
  
  “因為成熟男人太難上鉤,難度系數大。偏生性子沉穩,多金,還懂得討女人歡心,前期投入雖然多點,後期只等著收獲還是不錯的。”
  
  “你是說女人追男人隔層紗,追到手之後就等著老男人為了小妻子提心吊膽,怕被拐賣哄騙了,反而會對老婆很好?”
  
  “差不多是這個理。”
  
  魏皓仁刮著她的鼻梁:“直白的說,你是在吃醋。”
  
  杜藜點頭:“我是在吃醋。你這老男人可別真的看上了小姑娘,把我這老剩女給拋棄了,否則我跟你沒完。”說著也噗地笑了起來,兩個人相互撐著差點滾成了一團。
  
  兩個人一起滑了半天,有個專職教練,杜藜勉勉強強算得上勤快的學生,到了中午午飯之前已經面前學會了直線滑行,不過一旦滑動起來卻不會停止,經常要被魏皓仁拖著拐彎再緩慢停下來,中間不順的時候兩人就直接在雪地裡滾成了雪球,回到山頂的餐館就換了一身羽絨服,規規矩矩的等吃的。
  
  做了運動,心情又好,杜藜臉上飛著兩坨紅暈,長發略卷,帶著碧藍寬發箍端坐在一處,少有的東方面孔在這西方資本家的地盤上格外吸引人的注目。
  
  魏祿早就在餐廳定下了位置,杜浪和白楚舫是最後到的,剛剛靠近就往幾人脖子裡面塞了一團雪,驚叫嗔怪打鬧了很久才平復了下來,轉眼魏皓仁又被人叫了過去。
  
  “今天是冬季營業的第一天,有國際明星和一些政府官員來捧場,大哥陪著應酬是肯定的。”魏祿知道杜藜的擔憂,索性解釋了。
  
  杜浪點了一系列的吃食,在雜志社的日夜加班的時候就知道了杜藜的口味,索性幫她一起叫了,聞言也笑說:“這裡是魏太太的產業,以後遲早是魏老大的,現在逮著他參與一點也是應當。”
  
  魏輔正在對著侍應生輕聲囑咐什麼,對這邊的說話聽而不聞。魏祿揚眉,好不得意:“大哥很小的時候就接手了商業街上的店鋪,做生意很有一套,以後我就賴著他白吃白喝了。”
  
  魏輔轉頭瞄了弟弟一眼,適當的補了一句:“大哥是典型的資本家,搾取剩余勞動力更是頂尖的。不信你問杜浪。”
  
  一說到這方面,白楚舫才是最哀怨:“魏老大是吸血鬼,他連我的勞動力都不會放過,魏祿你想白吃白喝是不可能,等著成為孺子牛吧!”
  
  “孺子牛是什麼?”
  
  杜浪笑說:“吃的是草,擠的是奶,最後的血肉還得被人吃掉的一種牛。”
  
  ‘噢不’的哀嚎,魏祿誇張的掩面痛苦,引得眾人輕笑。
  
  中午依然有奶酪火鍋,配料有高山特產的犛牛和羊肉,都被切成了很細小的薄片裝盤。牛油披薩和野生蘑菇熱湯,蔬菜沙拉,再加上沙斯拉白葡萄酒,甜點是巧克力慕斯覆盆子蛋糕,每個人都笑意瑩然,暖意襲人。
  
  餐間,眾人各自說了些滑雪的趣事。
  
  “我們第一次滑雪都是大哥教的。那時候魏祿非常調皮,長得胖,大哥帶我們在短坡滑雪道滑雪,他一個人要跑去長坡,還沒站穩,直接從上面滾了下去,一路沒停的滾了幾百米,還是道邊的高手捨己救人才截住了。那時候只看得到一個碩大的雪球,找不到鼻子眼睛,滑雪杖都被他壓斷了。”
  
  魏祿氣得吹頭發瞪眼睛:“我那是敏而好學,不破不立。二哥你滑雪一個月都沒有我一周的成果好。”
  
  魏輔相當的老實,只點頭:“所以之後你還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與參加冬奧會的職業選手比試了一番。”
  
  杜藜問:“成績如何?”
  
  杜浪和白楚舫早就知道這些事情,紛紛笑道:“自然是輸了,輸得淒慘。職業選手到了終點了,他還在半路上奮力前進。”
  
  魏輔接著說:“因為第一次的教訓是太胖了,之後他就狂減肥,導致比賽之時已經瘦得堪比模特兒。輸了之後就說因為太瘦,風的阻力太大差點將他刮跑了,導致下滑速度奇慢,又念叨著增肥。”
  
  杜浪拍著魏祿的肚皮:“他肥肉沒增加,就增加了肌肉。下次可以去找日本的相撲比試看看。”
  
  魏祿忍不住抱怨:“我的糗事都人盡皆知了,有什麼說頭,不如八卦一下大哥。”說著,對杜藜眨眨眼。做得這麼明顯,眾人哪有不明白的,都絞盡腦汁的想了一會,白楚舫倒是扯出來一件事:“魏老大很會打麻將,每次回老家總是替魏太太上場,可他的位置萬年不變,你們知道為什麼?”他環視了周圍一圈,伸著腦袋在桌子中間,悄聲道:“他每次都贏的原因是因為那位置對面有副水晶屏風,正巧能夠將他對坐的牌面看得一清二楚。他那時候就是因為知道了這個,才每次下場就贏。”
  
  杜浪驚歎:“那他不在的時候,坐在那個位置的人不會拆穿麼?”
  
  白楚舫嗤笑道:“別人坐了那位置也是贏啊,誰會拆自己的台。所以,魏家都說那位置是風水地,誰坐了誰穩贏。”
  
  魏祿攤手:“老家的人果然厲害。”
  
  說曹操,曹操就到。魏皓仁突然出現在杜藜的身後,在其耳邊親吻一下,似笑非笑地問:“在說什麼?”
  
  魏祿收手,喝酒;魏輔叉著肉塊在奶酪火鍋中攪拌兩下。杜浪笑嘻嘻的說:“在說魏家魏祿最笨,魏輔最老實,而你最會打麻將。”
  
  白楚舫咳嗽一聲:“你看見白琦了沒有?記得她也說要來滑雪的。”
  
  魏皓仁站直身體,淡淡地說:“碰見了一次,說了不到兩句話就分開了。”
  
  白楚舫別有深意的在他和杜藜臉上瞅了瞅,點點頭也不再作聲。
  
  下午的活動繼續,四點多的時候,天空開始飄起了小雪,滑雪場上的客人們開始紛紛收拾東西准備坐纜車下山。白楚舫又一次問:“怎麼沒看到白琦?提前下山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這娃長啥米模樣?有人瞧見過沒?




顛三倒四三四樁

  杜藜抬頭望了望天空,已經灰蒙蒙一片,像是覆上了一層布幔,照得人的臉色暗沉,反襯得眼睛格外明亮。
  
  魏皓仁剛剛送得魏先生魏太太坐上專纜下山,聽到白楚舫疑問這才有點擔憂:“你們下午沒有瞧見過她?”
  
  白楚舫說:“中午吃飯的時候就沒看見。”
  
  杜浪已經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只聽到一陣忙音,居然是無人接聽。
  
  魏祿首先反應過來,端倪了一下魏皓仁的臉色,輕聲湊過去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吵架了?”
  
  杜藜站在他身邊,自然聽到了,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魏皓仁已經掏出電話撥了出去,神色越來越差,早上壓抑著的怒氣又被挑了起來。這下魏輔也覺得事情不大好,打了內部電話,魏輔直接吩咐:“讓人查一下白琦小姐的行蹤,調出所有的錄像來。”
  
  魏皓仁連續按了十多次撥號鍵,一直都是忙音。白楚舫臉色比他的好不了多少。相比魏皓仁,他白楚舫與白琦才是有著血緣關系的近親,白琦來魏家雖然沒有給他通告,可好歹也是一家人,出了事情白家少不得責怪白楚舫照顧妹妹不利。一想到白琦那樣貌,就算在這名人雲集的滑雪場也會遇到不測。他轉首瞄了魏皓仁一眼,白琦對他的心思他們幾家人沒有不知曉,白琦出事,魏皓仁這個只注重結果的男人也許就真的狠得下心來再也不與白家有任何瓜葛。
  
  豪門千金旅游中導致的不測,用她聯姻的打算也就只能泡湯了。別說是嫁給魏皓仁,只怕是招個上門女婿都會被人嫌棄。
  
  白楚舫心裡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這裡不是他家的產業,只能靜靜等待魏家人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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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輔接到電話的時候,臉色更加差:“早上十一點進入了更衣室,再也沒有了蹤影。他們已經去尋找了,應該不久就有消息。只要沒有下山,橫豎總會等到的,她也不是第一次來玩了,知道纜車關閉的時間。”
  
  魏皓仁目光冷漠,掃視著落地窗外越來越大的雪花。纜車在另一頭,從這邊望去,只有休息長廊外一整片平整的雪地。白日裡被人踐踏地地面慢慢地被覆蓋,開著滑雪車的工作人員也加快了速度,到了明天,這裡又是最干淨的雪地。
  
  “她滑雪技巧很嫻熟,如果不在場館內部,只能去了外面。讓人開了滑雪車先去個個滑雪道查看一下。”
  
  魏輔又開始打電話吩咐。
  
  負責VIP包間的服務員似乎根本不知道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依然端著咖啡送了過來,還有幾碟蛋糕。這個時候,任何人都沒有胃口。杜藜腳底開始泛冷,捧著咖啡杯暖著手心,半響都沒有喝一口。
  
  魏祿已經自己去了機房,這裡的閉路電視是常年不關的,從電視中可以隨時查看場館的所有地方,有了消息也可以提前知道。
  
  魏皓仁從落地窗邊轉過身的時候,正好看到杜藜縮著脖子的樣子,將自己的圍巾解下來替她圍上,輕聲說:“我讓人安排你與楚舫先下山,再晚點,纜車裡面也會冷。”
  
  杜藜搖搖頭。這個時候她走了,少不得被人詬病,更何況與白楚舫走,白家人無理取鬧的時候她不是沒見識過,下山去還不如在這裡陪著他。
  
  “她既然對這裡熟悉,說不定是去了以前常去的地方,你想想有哪些,好讓人去找。”魏輔聽了馬上就對電話那邊吩咐了過去。
  
  咖啡廳中極靜,暖氣開得足也擋不住他們中間開始豎起的冰牆。
  
  白楚舫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有著壓抑的冰涼:“你們吵了些什麼?”
  
  杜藜手指一動,魏皓仁已經靠了過來,安撫的拍拍她的肩膀,淡淡的說道:“白琦小孩子脾氣,一句話不合就自己走了。”
  
  白楚舫疾言厲色的問:“到底為了什麼吵架?”
  
  魏皓仁冷道:“為了我。”
  
  白楚舫一愣,覷著眼睛移到杜藜臉上:“你對我表妹說了什麼?”
  
  魏皓仁說:“她對杜藜發脾氣,我說了她一句,人就跑了。”
  
  白楚舫冷笑:“白琦可是白家老頭子從小教導長大的淑女,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對人發脾氣。”
  
  魏皓仁根本不在乎他的無知,只說:“是人都有脾氣。她失了風度,做了錯事,我沒有姑息她的必要。”
  
  白楚舫驚詫地瞪著他,猛地一拍桌子起來:“她是你的表妹。出了什麼事情,我要你魏家人償命。”
  
  魏皓仁瞥他一眼:“白琦又不是小孩子,需要大人無時無刻的跟著哄著,腿腳也長在了她自己身上。你這位表哥都不願意照顧她,更加別說我一個外人。我回自己家裡是為了與家人團聚,不是給別人帶孩子。”
  
  這話說得冷漠無情,竟然是要將責任給撇得干干淨淨。白楚舫打的什麼主意,魏皓仁自然知道,不單是他知道,所有的白家和魏家人都知道。他想要魏皓仁對白琦負起責任來,這樣白琦出了任何事情都有人收拾爛攤子,順便敲下了魏白兩家的聯姻,傻子都會這麼做,蠢蛋都不會接這個燙手山芋。魏皓仁以前不會對女人負責,更加別說現在有了杜藜的情況下,為一個外姓的對他家家產有目的性的女人負責。
  
  白楚舫氣得發抖:“她喜歡你,你難道不知道?”
  
  魏皓仁端過杜藜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比黃連,順著喉管一路往下連心髒都要苦得發麻。他稍微靠在椅背上,鎮定的反駁:“你喜歡柯嬡,她自己也知道,你要跳樓,她照樣無動於衷。一樣的道理,一個人喜歡另外一個人,別人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絕。這不構成我要對白琦的小孩子鬧劇負責的理由。”
  
  白楚舫低吼:“她這不是小孩子鬧劇。她是在告訴你她的重要性,她真的失蹤了的話,你們魏家沒有好日子過。”
  
  魏皓仁不為所動的回答:“走失二十四小時才能算得上失蹤,到時候我們回報警。當然,如果是被綁架,那是你們白家的事情,你們要她就出錢,不要她也輪不到我們魏家的人插手。”
  
  白楚舫已經沒了風度:“想要獨善其身,沒這麼容易。到時候看你爸媽如何對白家交代。”
  
  魏皓仁轉頭看著魏輔,只說:“不好交代的人是你,洗干淨脖子等著回家被人砍了吧!”又問自家弟弟,“來了消息沒有?”
  
  “所有工作人員已經都派出去找去了,帶上了雪地犬。不過這雪越來越大,如果不在場館內,只能去山裡找,到時候再多的人手都不夠。”
  
  魏皓仁點點頭,對白楚舫攤手道:“還說不是小孩子在發脾氣。任何大人看到現在這天氣也都該知道要下山了,看到我們不停地打電話,也應該知道我們在找她,偏生接都不接,人也不見,這大小姐脾氣誰受得了。”
  
  白楚舫咬得牙齒咯咯地響,一屁股坐在位置上,又開始不停地打電話。魏皓仁也給家裡通了話,知道白琦沒有回去,這才隱隱的有些焦急了。
  
  雪越下越大,整個雪峰上已經再也看不到任何滑雪的人,滑雪車一輛輛開了出去,因為雪太大的緣故又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
  
  手機鈴聲在咖啡廳中突兀的響起,驚得白楚舫都要跳了起來,魏皓仁按下通話鍵,是他的父母。他瞅了眾人一眼,獨自拿著手機正准備走開,白楚舫適時的冷哼:“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我們的面說的?你們魏家丟了白琦,別想獨善其身。現在再准備對暗號已經晚了。”
  
  魏皓仁懶得再跟他吵架,干脆打開了擴音鍵,魏太太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只說了一句話:“皓仁,不管如何,找到白琦。”
  
  眾人對視一眼,白楚舫心髒落定,緊繃的弦落到了實處。魏皓仁沉聲應了,掛了電話直接對魏輔說:“派出所有的搜救犬和雪地犬,讓教練們帶著工具去外頭找。”一手按在杜藜肩膀上,“你在這裡等我。”
  
  杜藜一驚:“你去哪裡?”
  
  “外面。”
  
  白楚舫大大的呼出一口氣,拉起自己的外套,已經大步走了出去:“拿一部內部電話給我,再分我一條搜救犬。”魏輔跟在他身後快跑著去安排所有事項,魏祿在廣播裡說沒有找到白琦,這樣,只能去外面尋找了。
  
  連綿起伏的雪峰幾千裡,滑雪場之間相隔不過一個山峰或者一個湖泊,最長的滑雪道長六千多米,縱橫來去少說也有幾十個滑雪道。站在起點從上往下看去,只能見到白皚皚的一片,大而高的松樹披著白霜挨在了道路兩邊,數百位滑雪教練成了道路上的一個黑點,快速穿行中,更有或棕或黑或雜色的大型犬叼著酒桶,一邊犬嘯一邊劍一般的沖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還是一個很勤快的娃,啊哈哈




顛三倒四三五樁

  一個手機在左邊口袋,內部通話器在右邊口袋,想了想,杜藜又把自己的手機調為省電模式,放在了男人羽絨服的內夾口袋中。
  
  魏皓仁干笑著說:“放這麼多電話做什麼?”
  
  杜藜吸著鼻子,帶著嗔怪的瞪他:“你的脾氣我還不知道。沒找到人,你就真的不會回來,這麼大的雪,什麼時候停也不知道,漫無目的的找下去手機沒電了,我們又去哪裡找你?手機又不重,多帶著是為你好。”
  
  魏皓仁更加知道杜藜的脾氣,能夠說這麼長的一串話說明已經擠壓了怒火,偏生白琦是因為跟他們斗氣在不見的,杜藜是當事人之一,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還只能眼巴巴看著別人為了他們收拾爛攤子,心情可想而知。
  
  他只能安慰的啄了啄對方的唇,濕乎乎的舔了一遍,安慰:“別擔心,實在找不到的時候我會盡快回來的。”
  
  杜藜問:“實在找不到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魏皓仁苦笑。
  
  杜藜又問:“盡快回來有多快?”
  
  魏皓仁撐眼鏡。杜藜索性將他那副金邊眼鏡都給摘了,直接從隨身包包裡面又拿出隱形眼鏡給他:“這種天氣,眼鏡都能結冰,換了吧!”
  
  魏皓仁覺得這話很對,老實的換了,又戴上滑雪鏡,整得像個大頭蒼蠅似的。杜藜想笑,笑容到了嘴邊又覺得苦澀。將纖維帽子給他戴好,有用羊毛圍巾圍上幾圈,把口鼻都掩蓋了,再套上羽絨服扣上最外面一層羽絨帽子,綁好。檢查護肘、護腕和膝蓋上的護膝,還有手套扣,雪地靴等等,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恨不得再用一層棉被包裹一次。
  
  魏皓仁緩緩地打開偏門,冷風夾著雪花兜頭都臉的刮了過來,額頭上露出的那麼一點點皮膚都覺得冷,杜藜已經快手快叫將裡面的帽子又拉下一些。男人的眼睛被鏡片遮擋,卻能將對方擔憂中夾雜的害怕看得一清二楚,他忍不住扒開口罩,一手蜷著她的腰肢,狠狠地吻了下去。
  
  杜藜一怔,剛想發脾氣,這下折騰圍巾又松散了,牙縫一開,對方就長驅直入,直接霸占她口腔中的溫暖。苦咖啡在兩人唇齒間流轉,讓她忍不住眼角發酸,雙手一伸,猛地抱著他的脖子,回吻了過去。
  
  這似乎是她第一次響應他的親密,比火還要熱烈,又比水還要溫柔,讓男人深深的沉醉。
  
  剛剛整理好所有裝備的白楚舫出來就看到這麼一幕,目瞪口呆,魏輔扯著他的手臂制止了他的呼叫。魏皓仁這麼做的理由有很多,其中蘊含的情感也是真實,沒有誰能夠去責怪,也沒有人有資格去諷刺。
  
  他摸著對方的發絲,輕聲說:“等我。”
  
  杜藜猛地吸鼻翼,重重的點頭:“路上小心。”
  
  嘩啦一聲,偏門被整個大開了,白楚舫背對著兩人,視而不見的跳入淹沒腳背的雪地中,滑行了幾米遠,頭也不回的走了。
  
  魏皓仁歎氣一聲,調轉身體,滑雪杖在光滑的地板上一撐,整個人似離弦的劍,風一吹,人影就被漫天的白雪給覆蓋了。杜藜想要再看,門已被魏輔關上,她快跑幾步到了落地窗,只來得及看到對方被滑道遮蓋了半邊的身影,心裡一緊,這才開始渾身發抖。
  
  偌大的咖啡廳靜得可聞針落聲,依然開著暖氣,杜藜只覺得冷得可怕。他們在的時候,這裡是火焰口上的萬年冰川;他們不在的時候,這裡是冰河世紀上的河流,刺骨,泛著寒光。
  
  魏輔已經去了機房,指揮搜救隊;魏祿帶著其他的服務員在個個場館中不死心的尋找白琦的身影。咖啡廳的櫃台上,咖啡壺在冒著熱氣,方才的服務生瞧著她茫然失措的樣子,不吱聲的倒出一杯咖啡,加入濃厚的牛奶攪拌了遞給她。突然來的熱燙激地她哆嗦,溫暖從掌心一路蔓延到了全身,這才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道謝,對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自在的拿出一包咖啡豆慢慢地磨著。
  
  她眨眨眼,看著窗外的雪景發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這麼冷的天,誰會因為生氣而在雪峰山上玩躲貓貓的游戲,誰又會因為受了傷而不顧自身安危的在雪地裡狂奔,誰又會因為要讓人擔心而甩脾氣的不接電話?
  
  說到底,小女生的嬌氣只會給大人增添無數的麻煩。
  
  “小魏先生是位很有責任心的人,一定可以安全回來的。”服務員輕聲說,“在這山峰上,雪一時大一時小,現在看著可能有大雪,說不定等下又停了。”她小心地瞄了杜藜一眼,發現對方沒有生氣,這才小心翼翼地問:“你們是情侶吧?”
  
  情侶麼?算是吧!
  
  杜藜臉色稍暖:“我們認識很多年了。”
  
  服務員打定了主意要消除對方的緊張,聽她願意說話,就鼓起勇氣的八卦:“聽說小魏先生非常嚴厲,很少說話。”
  
  杜藜想了想,點頭道:“工作中的他的確很嚴厲,同事們都叫他‘老大’,是公私分明的人。我記得第一次與他合作,被他批評,一幅畫改了不下五十次,自己最後是一邊哭一邊改。”因為是第一份工作,她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備,哪裡知道首先遇到了魏皓仁這位魔鬼式的上司。那時候雜志社剛剛建立,資金少,請不起有名氣的插畫家畫封面,杜藜自己大著膽子說她能畫,從畢業設計的時間中擠壓出一天時間畫了過去,不到一分鍾就被退稿。那時候年輕氣盛,杜藜直腸子的問哪裡不行,魏皓仁在對話框中直接說只有一個地方可以,杜藜改。那唯一可行的地方其實只是因為畫中人物的蓬勃朝氣,魏皓仁是客氣地說她一無是處,改都不用改,重畫吧。
  
  第二次稿子過去,三分鍾得到回復,再改。第三次,十分鍾後得到回復,再改。然後第四次,五次,修改到了第十次,魏皓仁說‘你一定要畫封面?不如這張做插頁好了。’杜藜哪裡肯,認定了自己才華出眾,要一鳴驚人。魏皓仁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麼頑固不知變通的人,索性就說試試。這一試,就去了三天。兩個人從開始客客氣氣遮遮掩掩的試探著對話,到直接的挑刺和反駁,然後開著語音,杜藜改動一個地方就截圖過去,那邊直接說話說‘好’或者‘繼續改’。到了第二天晚上,杜藜已經撐不住的哭了,從小到大受了多少委屈,可從來沒有被人兩天之內全盤否定所有的學識。她是廢物,毫無用處,大學讀了幾年最後連一張圖都畫不出來,她麻木了,筆都握不住了,眼睛干澀,被淚水一泡連電腦屏幕都看不清,哭得抽抽搭搭,還不停地畫。
  
  第三天,對杜藜來說就是地獄,地獄的那一頭有個微弱的光點,魏皓仁在那頭淡淡的說:“繼續,就能看到光明;放棄,那就倒退回到黑暗。”
  
  杜藜哭得打嗝,丟了三個簡易包泡了一杯黏糊地像是蜂蜜一樣的咖啡,差點吊著頭發懸梁刺骨,聽著語音那頭放著傑克遜的專輯,心髒如雷的改圖。
  
  現在想來,那是第一次懼怕某個人,又是第一次依賴某個男人,更是第一次記住了陌生人的名字。
  
  有了斯巴達般的修稿第一張,就會有第二張。每一次都是那個男人開著語音,或與同事對話,或與印刷廠談判,或是給其他畫手寫手打電話催稿,杜藜都在這一頭靜靜的聽著,手下不停地畫著,偶爾微笑偶爾挑眉,偶爾敲打一句話過去吼他‘禽獸,渾球’,語音的那一頭就可以聽到悶悶地笑。
  
  她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這才發現自己也在微笑。淡淡的懷念的笑意在玻璃窗上映著,一點點的愛意從眉梢尖端洩漏了出來。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兩個人早就成了情侶,無時不刻陪伴在了一起,相互支撐相互依靠,走過了事業中最難的那一關。如果不是白楚舫的那件事,對方肯定還會悶著不會說出來吧?因為杜藜的環境太簡單,也因為杜藜的性格太孤僻,更加因為對方也在忐忑,在愛情面前,一個小小的問題都會無限制的闊大。兩個人的家世太玄虛,他怕杜藜會多想,也怕自己太唐突,更加怕外在的傷害導致兩個人決裂,連同事伙伴都做不成。
  
  在魏皓仁出門之前的那一句話,不用問,杜藜已經找到了答案。
  
  她想問:如果失蹤的是我,你會怎麼辦?
  
  那個總是謀定而後動,沉默寡言又謹慎的男人,根本容不得她鬧失蹤。
  
  坐得太久,太過於緊張,現在才發現自己早就發了一陣冷汗,粘乎乎的貼在身上難受。從換衣間的櫃子裡面拿出備用棉毛衫正准備換上,突地聽到‘叮’地一聲,似乎有什麼落在了地面上。左右看去,什麼也沒有。接著,又是‘得得’響動,遁著聲音而去,是VIP會員的專用衣櫃,櫃子很大,幾乎可以容下一個大人。伸手一拉,櫃門居然就這麼開了。
  
  裡面一個哭得妝容慘敗的女子,呆呆地抬起頭來。
  
  杜藜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對方,從喉嚨深處哽出一聲:“白……琦”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二更的名字不叫荀草,╮(╯▽╰)╭
其實我是含羞草,捂臉~~
我在加緊碼字,留言晚上回復,都╭(╯3╰)╮個,都表躲哈




顛三倒四三六樁

  杜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琦為什麼在這裡?她不是應該在雪山上麼?她……
  
  這幾乎是最不好笑的玩笑。她幾乎以為自己腦中出現了幻覺,顫著聲音輕問:“你怎麼在這裡?”
  
  白琦坐在櫃子裡面,套上高跟鞋,坐得久了,一時半會都站不起身來,搖搖晃晃中貝齒咬著下嘴唇,冷冷地哼道:“我的事情輪不到你問。”
  
  杜藜腦中嗡嗡的響,似乎壓根沒有聽見對方的話,下意識的去掏手機,摸了半天都沒有摸到那熟悉的金屬殼子,低頭正看到白琦身後櫃子底下放著的手機,一把遁了下去就要拿著,白琦細聲驚呼,一把奪了過來,長長的保養良好的指甲在杜藜的手背上劃出一條血印子:“你干什麼?想偷東西還是搶東西?原來你是賊!”
  
  杜藜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屏幕上顯示的幾十個未接電話,喉嚨裡面梗地難受,伸出手去:“給我。”
  
  白琦手臂往後一藏,直起脖子冷笑:“你不是賊,你是強盜。”
  
  杜藜去抓她:“給我。”
  
  白琦連蹦帶跳的躲著她,細小尖跟的鞋子有意無意的踩在了杜藜的腳背上,她一概不知,只想拿著對方手:“給皓仁打電話,告訴他白琦找到了,”她臉部都是僵硬的,根本已經搞不清對方到底是誰,搖晃著白琦的肩膀:“快點打啊!”
  
  白琦捂著耳朵,手一掙,將杜藜這個人推到櫃門上,腦袋撞得門框‘悾悾’地響:“你當你是誰,憑什麼要聽你的。告訴你,表哥不會娶你的,你少做白日夢了。”她舉起連著的手機屏幕,得意洋洋地笑道:“看到了吧,這麼多未接電話都是魏表哥打給我的,他在關心我,他知道他對不起我,他很怕我對他生氣。”臉色一變,又推了杜藜一把:“狐狸精,別以為迷惑了表哥他就會什麼都聽你的!表哥遲早會回到我的身邊。”
  
  杜藜後腦勺隱隱的痛,單手扣著白琦的肩膀怎麼也不松手,不顧對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只驚喘地大聲叫:“快點叫他回來!他去了雪山找白琦,叫他回來!”
  
  白琦嘟著嘴巴:“表哥才不會去雪山呢,他曾經滑雪受傷過,從那之後就很少深入雪山走偏僻的滑雪道了,這個時候應該都要下山了,哪裡還會出去。”
  
  杜藜一震,不可思議的問:“他不能去外面?”
  
  白琦禁不住得意洋洋:“對啊!表哥的任何事情我都知道,我比你更加了解他。前些年他滑雪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石頭上,至今都不敢去沒有安全設施的滑雪道。雪山那麼多偏僻的滑道,他都只在自家最寬的路上滑雪。說什麼他去了外面,根本是糊弄我的。我要去告訴他,說你不單是強盜還是騙子……”
  
  話還沒說完,‘啪’地一聲,杜藜的手掌已經深深的揮打在了白琦的臉上,五個手指印像是臘腸一般的掛在白皙的臉頰上,觸目驚心。她吼叫:“他以為你受了氣躲在外面沒回來,出去找你了!”搖著對方,怒火蓬勃:“外面下了大雪,你知不知道?”
  
  白琦被一個巴掌震得耳膜發麻,本就哭了好久的雙眸又開始濕漉漉的,淚水不停滾落:“你打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人打過我,爺爺沒有,爸媽沒有,哥哥也沒有,就連魏表哥都從來不敢打我。你居然欺負我……”拿著手機一甩,居然就蹲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杜藜哪裡還管她,只去抓了那手機不停地按著,這才發現未接電話太多,再經過這麼一甩,這精密的高科技產品已經徹底死機,怎麼折騰都沒有反應了。
  
  她開始往換衣間外面跑,跑到半路又折了回來,將那房間的門鎖著,抽出消防櫃裡面的長繩勾住門把與屋邊的長廊木頭上,來來回回繞上幾個圈打了死結之後,一邊忍住即將冒出的眼淚一邊往咖啡廳跑去。
  
  場館中的廣播吱吱的,魏輔在裡面急促地說:“杜藜,哥哥的電話,快過來。”她根本不知道機房在那裡,剛巧到了咖啡廳就看到那服務員拿著電話,揮舞著手臂。
  
  熟悉的聲音:“杜藜?”
  
  “我,我是,”她面前站直了身體,只覺得膝蓋都是軟的,跌跌撞撞的說:“白琦在,在這裡,你快回來。”
  
  “……好。”那邊隱約聽到倆聲犬嘯之後,整個話筒裡面都安安靜靜的。這種靜又不同於咖啡廳中百無聊賴的靜謐,而是透著一股冰冷的死亡氣息。
  
  杜藜心髒一緊,一個字一個字的問:“你,在,哪,裡?”
  
  那邊突地一笑,一如既往的低沉嗓音。無數個趕稿的夜晚,只要有這個聲音陪伴她就能夠蒙頭往前,什麼都不用擔心。可心裡的別扭很重,擔憂如潮水般的前僕後繼的打了過來,將她淋得濕透。伸手一抹,她才發現一頭的冷汗,也不知道是剛才跑過來太急還是因為害怕而流的。
  
  “我身邊有棵倒下的雪松,樹干有我人這麼粗,樹尖比錐子還要鋒利,吊著冰柱子。”
  
  魏輔已經跑了過來,捏著另外一部手機,廣播裡依然在響著魏皓仁的聲音,杜藜好像沒聽見,她的全部精力都豎起在了這部台式話筒中:“你是在樹干的背後,還是在它面前,或者是在……”
  
  “杜藜!”
  
  “說啊!你說過不讓我擔心的,你在哪裡?”
  
  那頭又在歎息,廣播的音量那麼大,杜藜卻只聽得到話筒裡面雪的沙沙聲。魏皓仁輕聲說:“雪把樹壓垮了,橫在了滑雪道上,我被卡在了兩棵樹中間,下半身都被雪給埋住了。”
  
  杜藜猛地抽氣,幾乎要哭了出來:“你的腳,有沒有受傷?手呢?頭痛不痛?”
  
  那邊又在笑,杜藜呼吸一滯,突地流下淚來。魏皓仁在她面前的時候總是顯得開心,以前沒仔細想過,今天與那服務員對話的時候,這才明白,魏皓仁越是急躁擔憂忐忑不安的時候,才會這麼笑。聲音會比往常的要低,氣息短促,像是被人掐在喉嚨裡,笑意的尾端被極端不安的現實給掐去了頭尾,只剩下中間的一個破音。
  
  他說:“我沒事。還能給你打電話,搜救犬就在旁邊刨雪,頭腦清醒。”
  
  “真的?沒騙我?”
  
  “真的。”
  
  杜藜腳下一軟,差點支撐不住身體跌落到地上去,被女服務員半摟半拖的安在了沙發上。
  
  魏輔趁機詢問魏皓仁的具體情況。他們的內部電話裡面有GPS的導航儀,裡面記錄了幾千米雪山的所有雪峰湖泊和滑雪道,是專門為了營救滑雪人員而特定的。魏輔又開始讓總操作室開始給其他外出的人員打電話,看看誰的位置最靠近,一迭聲的安排著又走了。那頭廣播也關了,杜藜依然捧著話筒,只能聽到沙沙的雜音:“喂!”
  
  “我還在。”
  
  杜藜呼出一口氣,嗯了聲,想了想,又說:“你的皮厚,不會被凍傷的。”
  
  “你總是得理不饒人。放心好了,下次我不會獨自一人在雪山滑行了。”他頓了頓,懷疑地問:“你在哭?”
  
  哭麼?好像哭了。杜藜摸摸臉頰,根本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落在嘴角都是鹹味。服務員適時的遞送來一條溫柔的毛巾,她擦拭了番,輕巧的笑道:“等你回來,我再哭給你看。”
  
  魏皓仁嘴角又扯起一抹笑,她還真的哭了。
  
  那個即孤單又寂寞,明明脾氣火爆還冷靜自持的女人會為了他哭!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卻覺得滿身的溫暖圍繞,她的淚水成了一汪澄淨的泉水,將他整個人都給浸泡在了裡面。
  
  他總算在她心中占據了一席之地了,多麼不容易。
  
  當滑入雪道之時,他還在想,要怎麼才能得到這個女人的心,才能讓她徹底的放下防備,真正的在現實生活中依靠自己一回。
  
  杜藜太獨立,太冷漠,這本就是都市人的特性,也是從事藝術工作者的常性。因為太敏感而容易被傷害,又因為傷害太深而變得冷酷,越是冷酷又越是吸引陌生人的靠近,一旦靠近卻總是被對方的尖刺給扎得偏體鱗傷。人們總是看到藝術工作者地敏感多疑,卻從來沒有真正的想要去包容他們,諒解他們。人們總是一邊看著他們瘋狂的表達自己的思想,一邊諷刺嘲笑他們的特立獨行。
  
  愛上他們多麼容易,要他們回報自己又是多麼的難。
  
  好在,他認識杜藜夠久,接觸夠深。隨著年月的增長,自己有了足夠成熟的性格,有了堅硬的翅膀,也有了寬闊溫暖的胸懷,可以去主動地愛著她,保護著她,然後安靜地等待她發現自己的好,接受自己的心意,然後回應。
  
  雪依然在下,粗壯的樹木之間那一個黑點被越埋越深,搜救犬的嘯聲帶著悲壯,依然用著大頭顱在雪堆中一推一拱,快些再快些……
 
作者有話要說:捂住腦袋,遁走~~~




顛三倒四三七樁

  雪落在頭發上的時候,總是先被體溫暖成水,水滴順著發絲滴落下來,再被冷風一吹,極少成多的積成了硬梆梆的冰。
  
  魏皓仁的頭頂已經一堆積雪,好在當初杜藜給他套了一層又一層的帽子,發絲沒有濕,眼睛也被滑雪鏡保護著,鼻梁嘴巴還被圍巾蒙著,塞著的耳機暖乎乎的。也許暖的不是人,而是心。
  
  再冷的天,只要稍微仰望,他也覺得晴天就在灰撲撲的雲層之後。
  
  從未有過的傻氣!他卻享受著自己常年冷靜之後難得的青春熱烈。
  
  手機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杜藜給他單獨畫的手機屏保插圖成了灰白,最後一閃也沒了影像。他呆呆的看著那手機,嘴角還掛著笑,大半個身軀都埋在了雪堆裡面,前後都是樹干,樹葉上累積的雪堆埋著中間的空隙,讓人掙扎不出。
  
  他應該有些擔心,或者懼怕,再加上忐忑不安。方圓幾裡路中不知道有沒有人,或者幾十裡,或者上百裡路上才會見到雪山中的一個黑影,接收到了微弱的求救信號,趕來救他。天知道,什麼時候才有人來,來之後能不能將他拖出這個雪堆。
  
  搜救犬扒雪都扒累了,腦袋歪在不遠處喘氣,呵出的熱霧瞬間就冰成了渣子。
  
  時間比雪花飄落的速度還要慢,一片,兩片,一分鍾,一小時……
  
  他半個肩膀和手臂在雪堆外面,剩下半個在雪堆裡面,視線都是傾斜的,而杜藜的手機在另外的口袋中,一起被埋了。他想要掏出來,嘗試著掙扎,每挪開一個縫隙,瞬間就被飄落的雪花給填滿了,這樣下去別說掙扎出來,不用多久,他裸在外面的半個身體也會被埋了進去。
  
  動,還是不動!
  
  等待救贖還是自救?
  
  魏皓仁不是束手待斃的人,與其等著活埋,他會選擇頑強掙扎,哪怕陷入得更深,也總比沒有努力過好。
  
  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杜藜也不知道。
  
  她坐在滑雪車中,集中了所有的精力全力在雪中尋找,每一個黑點都會惹得她一驚一乍,然後再深處腦袋去看。
  
  旁邊的魏祿無暇他顧,開著滑雪車在暴雪中艱難的駕駛,偶爾扯住太往外的杜藜:“別掉下去了!你進來些……”
  
  杜藜不敢看手機,她只覺得腳板都成了冰塊,而雙腿壓在椅子上凍麻了似的。出來尋人沒多久的她都這麼冷了,更加別說埋在雪裡的魏皓仁,越想越急,可還要忍著不讓人看出她的焦慮來,太過於脆弱只會讓其他人更加擔心。相比杜藜,魏祿和魏輔才是魏皓仁的家人,還有一直在等待消息的魏家老人。她得忍住,必須忍住!
  
  眼淚根本不聽使喚,她只能一遍遍摘下滑雪鏡,擦干淨了再帶上,然後再蒙上一層熱乎乎的水汽,又摘下,反反復復,最後眼淚水都變成了冰涼的。她鼻子抽抽,盯著滑雪車中導航儀上的某個光點,那是魏皓仁所在的位置。明明還有內部通訊器可以通,她卻不敢撥打。若是將最後的聯系工具都耗光了電源,她又去哪裡找他。
  
  身邊不時有艷紅色滑雪衣的人從身邊過去,那是滑雪場特有的教練服裝,方便大家在雪中辨認。現在,那些紅光就是魏皓仁的生命之火,一點點的往那個地方聚集過去。
  
  這個時候,杜藜才覺得自己真的沒用,如果她也能夠滑雪,一定獨自飛了過去,哪裡還有呆在這笨笨的滑雪車中穩當前進。
  
  “找到了!找到了!”內部通訊器中突然幾聲疾呼,驚得杜藜要跳了起來,滑雪靴子搭在車板上,登登地響,就像魏皓仁心髒跳動的聲音。
  
  杜藜喉嚨哽咽一聲,只想哇哇大哭,可她還沒有見到他,還沒有到他身邊。
  
  電話中亂糟糟的,各種語言夾雜在一起,伴隨著或大或小的犬嘯聲,然後是英語的統一:“一、二、三……起!”地口令,層層疊疊的蔓延過來,潮水般的將她給籠罩住。她幾乎要沖了出去,伸出頭的身體怎麼也推不開車門,咬著牙沉悶的發出抗議,魏祿嚇住了,一手使勁抓著她的手臂喊她慢點,一手已經打開保險栓幫她推開門。
  
  一步一個深深的坑,一步就是一滴淚,眼前模糊一片,什麼都看不清。她甩開那眼鏡,跌跌撞撞邊爬邊跑的沖了過去,喉嚨裡面被什麼堵住了似的,喊也喊不出。
  
  周圍陸陸續續的聚集了眾多的滑雪車,教練們穿著厚重的衣服合伙笨拙的移動了點樹干,從這處望去,只能看到高高雪推上,一點點的深藍被雪花侵染成了黑,幾重發絲從那裡面刺出幾簇來。
  
  杜藜想要尖叫,捂著唇,使勁的控制自己不要太靠近,大家都在忙活,她不能添亂子。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急急忙忙的跑到一輛滑雪車中,暗下了內部通訊器的號碼,一直響一直響。
  
  他沒事,一定沒事!內部通訊器被綁在肩膀上,震動的時候自然會驚醒他,只要還有一點生氣,他就能活著。
  
  杜藜捏著那金屬小盒子,手套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雪花糊在了手指上,又融入了手心裡面,跟汗水攪在一處,由熱變冷,又由冷變熱,原來是雪中帶著的淚,滾燙的落在鍵盤上,她喃喃地喊對方的名字,捧著那東西貼在唇邊,似乎這樣就能夠靠近他的耳膜喊醒他。
  
  魏祿回頭的時候就只看到哥哥守護了多年的女人跪坐在雪地裡,頭埋在雙手中,成了虔誠教徒的祈禱雕塑。落雪的細小聲音中,幾輛滑雪車用粗繩綁住樹干拖開的聲音都被無限制的闊大,那人的頭越埋越深,山谷中一陣風出來,她就搖搖欲墜……
  
  突地一蹦,大叫一聲:“皓仁!”那張被淚水冰凍地臉頰瞬間綻放旭日般的光彩,定額在了記憶中。
  
  魏皓仁覺得自己重新回到了母親的腹中,晃悠悠的,暖洋洋的,讓人不願意醒來。
  
  周圍不停地穿來尖叫聲,哭泣聲,懺悔聲,每個人的淚水都那麼燙,每個人握著他的手都那麼緊,他盲目的想要尋找著什麼。
  
  倏地一睜眼,半昏暗的白熾光落在了遠處,稍稍適應之後發現是自己的房間。
  
  渾身僵硬的痛,貼著被褥的部分冷,躺在床上的部分熱,指尖一動,身邊就有人尖叫了起來:“表哥!”是白琦。
  
  女孩子哭過很久,血絲紅布,渾身顫抖,抱住他整條手臂,邊哭邊笑:“你醒來了,醒來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也許是這邊的大叫,驚醒了一直守在小廳的人,父母兄弟和醫生們都陸陸續續的沖了進來。每一雙眼睛都帶著驚喜和安慰,他一一看了過去,想是一道春風和煦的吹過。一群人來了又走,身體也被全部檢查了一遍,最後連白琦都被魏祿強行帶走了。
  
  他覺得累,心底隱隱的失望,再一次的閉上了眼睛。
  
  有人進來,將窗簾拉開了半邊,肌膚對空氣的感觸知道外面雪還在下。接著一雙手覆蓋在了他的額頭,又有毛巾將他臉頰脖子手掌都擦拭了一遍。蓋上被褥之後,有什麼停頓在他胸膛,輕輕的貼著研墨了兩下,緩緩地歎息。
  
  他張了張嘴,沒多久那人又端來了熱乎乎的東西,扶起他一勺接一勺的喂著。
  
  她的眼睛腫了,臉色不好,拿著勺子的手背上白得透明,瘦小的肩膀也單薄得讓人心疼,他不得不喊:“杜藜!”
  
  對方不吱聲,喂完了東西又重新扶著他躺好,掖好被角,他再喚她一聲,比上一聲更加重,可音量依然不大。他說:“好冷。”
  
  屋裡的空調又開大了一些,杜藜伸手在被褥下握住他的手,反復摩擦。
  
  他說:“上來吧,陪我一起。”
  
  杜藜瞅他一眼,毫無殺傷力。他望著她,視線在空中斗爭幾個回合,杜藜撇開眼去,縮手縮腳的睡在了他身邊,兩個人手臂交疊在一起,手心貼著手心。靠得這麼近,對方的體溫都可以感覺到,對方的身體都可以碰觸到,甚至呼吸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杜藜這才恍恍惚惚的覺得:他回來了!
  
  他將頭移過去了點,輕輕碰著她的,兩個人的發絲摩擦在一起,柔軟又甜蜜。
  
  他說:“我愛你。”
  
  她回答:“嗯。”
  
  他問:“嫁給我。”
  
  她轉過頭去。
  
  他再移動了下,腦袋頂著她的耳瓣,發絲都探入耳廓裡面癢癢的:“好不好?”
  
  她哼哼:“不好。”
  
  他嗤地一笑,聲音如蚊蚋:“女人說不好的時候就是好。”
  
  她氣呼呼:“胡說八道。”
  
  他歎息一聲,無賴:“好吧,你不嫁給我,我娶你好了。”
  
  杜藜忍不住想笑,斜著眼睛瞄著那一個腦袋,冷不丁地,對方抬起頭來,他說:“過來。”
  
  杜藜靠了過去,兩個人鼻尖碰著鼻尖,眼睛對視。這個小女人,總是不知道如何主動,病懨懨的男人只好再費力的湊過去些,嘴唇相貼。
 
作者有話要說:我果然是親媽,都捨不得虐自家的孩子




一身一心第一意

  C市的十一月,陽光忽冷忽熱,秋風習習,枯黃的樹葉裹著城市的灰塵,被隨意的清掃堆積在了一處,像是都市人日積月累的苦悶。
  
  賈弈捧著一大束的玫瑰花出現在醫院的時候,沒有引起任何人的羨慕,無它,在醫院中,鮮紅的花朵也提不起人們太多的生氣。他最終在病房前停下,下意識對著走廊盡頭人高的鏡子前整理了下頭發,再次確定了自己的瀟灑倜儻之後這才推開標有‘柯嬡’門牌的房門。
  
  純白色的四面牆壁,精密的醫用器具,再加上病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起來的一個女人。
  
  賈弈驚呼:“親愛的,你醒來了!”揚起雙臂就去擁抱對方,不顧她的掙扎又在其臉頰上哼哼的親吻了一下:“你不知道我多擔心。我已經幾天幾夜沒有好好休息了,就是為了等你清醒。”看到對方下意識的摸自己的臉頰,他又握住對方的手心在唇邊不停地親吻:“放心好了,那個女人被我提前阻止,她沒有機會再進一步傷害你,你的容貌依然美麗,你依然是我最愛的女人。”
  
  病床上的人瞪著晶晶亮的眼睛,問他:“這是哪裡?”
  
  “醫院,我送你過來的。”賈弈拿著玫瑰花去換水擦花瓶,“還好那刀子只傷了腰部,醫生說內髒無事。當然,我還是讓他們給你全身仔細檢查了一遍,一切都很好。”
  
  病人又問:“我怎麼到這裡來的?”
  
  賈弈從洗手間歪出腦袋來,略微驚訝的問:“你不記得了?”轉而拉扯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張開濕漉漉的雙手又要來擁抱她,被其避過了。賈弈訕笑:“放心好了,我把那個女人罵了一頓。我沒有想到她會跟蹤我,酒店的人都可以做見證,以後她再找你麻煩,你可以去告她。哦,你不會讓我為難的,對不對?看在我們如此相愛的份上,我們原諒那個可憐的瘋女人吧,她不值得你去計較。再說,她那一刀也刺得不深,你流了太多的血,嚇壞了她。我想,以後她都不敢再拿刀了,菜刀也不敢。”
  
  “你是說,你的女人拿刀要殺我,未遂之後,我來了醫院,她回了家?”
  
  賈弈已經端著花瓶放在了床頭櫃上,按了門鈴叫了專業護理的護士來,指著床上的人說:“帶她去洗澡,渾身藥味讓人聞著想吐。我請你來是照顧人的,不是讓你趁我不在偷懶的,手腳快些。”隨即又笑道,“親愛的,你一定渾身難受吧?別擔心,你昏迷病著的時候我一直有看顧你,護士也是請了最好的。作為一名美女,你一定也受不了自己髒兮兮的樣子是不是?”一邊催著護士扶著病人進了洗手間,自己已經推了門准備出去,補充說:“我去給你辦理出院手續。”
  
  護士是個梳著馬尾辮,看起來剛剛二十出頭的小姑娘,進來之間眼睛都鎖定在了賈弈身上,他一走,那目光就如被傾盆大雨淋濕了的死灰,沒有了一丁點火光。
  
  病人自顧自的從床上爬了下來,剛剛站立之後這才發覺腰部鑽心的疼,撩開衣服一看,已經快要被包裹成了粽子。護士嘟著嘴扶著她去了洗手間,輕聲問她:“能不能自己動手?”
  
  病人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從進門之後她的目光都鎖定在了那面鏡子上。
  
  長長的直發,被修得非常秀氣的柳葉眉,略微浮腫的眼睛,蒼色的嘴唇,還有那堪比白紙一樣的臉色,簡直糟糕透了。可是,這並不讓病人驚訝,她震驚般的靠立在門口,一手死死扣住了門框,似乎要將那木頭從牆壁上給挖了下來。
  
  這是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是杜藜自己的臉!
  
  她摸著自己的臉頰,怔怔地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護士附在她身後,抽出腦袋看了鏡子裡一眼,說不出的輕蔑,偏生還要強制性的掩蓋了:“你送來醫院的時候整個人都痛得昏迷了過去,醫生給你縫針,麻藥讓你睡了幾天,剛剛起來之後氣色不好是正常的。快去洗澡吧,你身上的味道消毒水也快要掩蓋不住了。”再也不管她,自行去病房裡面扭開了電視機自顧自的看起來。
  
  杜藜抿著唇,跌跌撞撞的撐在了梳洗台上,將這張臉一遍遍摸了個仔細。是的,是她原本那張臉!
  
  她換了回來了,她成了完整無缺的杜藜。如果剛剛醒來的時候她還在疑惑猜測懷疑,現在一切都擺在了她的眼前,她真的回來了。她忍不住在鏡子面前仔細端詳半年多不見的面容,顯然柯嬡的適應力非常強悍,短短的時間內將這身體打理得非常好。
  
  黑緞般的發絲,細小到看不見的絨毛,眉角眼梢淡淡的風情,還有一看就知道經過了精密計算控制過的肌肉,雖然胸圍依然不夠傲人,可是腰肢很軟,腿腳細長挺直,臀部只是這麼站著都會下意識挺翹起來,被牛奶泡過很多回的肌膚摸起來也如綢緞一樣。這是杜藜的身體,可也不再是很久以前那具懦弱中帶著粗糙的身體。
  
  杜藜應該感到很高興,並且努力想要扯出一抹笑,眼底卻沒有笑意,心裡慢慢地泛上一層苦澀。她在這裡,那柯嬡去了哪裡?她用了快要半年的那個身體,那個昨夜還被魏皓仁擁在懷裡親密的親吻的身體,那個已經被同事被好友被情人所熟悉的身體,裡面的靈魂已經不再是她杜藜了。
  
  她又變回了自己。那個默默無聞,冰冷麻木,疏離平凡的杜藜。
  
  怎麼會這樣?
  
  冰冷的水從頭澆到頭的時候,她才激靈的打了一個冷顫,似乎把最深的疑問給扒拉了出來,□裸的展現在自己面前。
  
  杜藜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面,那麼柯嬡也一定回去了!她會如當初頂替這個身體一樣,再一次的接手杜藜的一切。她那一同工作的同事,剛剛進入起步階段的雜志;她身邊的熟人好友;還有,昨夜睡下之前,聽到的那一聲告白,得到的那一個擁抱,那一個深深的親吻,那一個人……他們會如何?那個身體裡面已經沒了杜藜,他們能不能明白,看不得看得清楚,會如何分辨。最主要的是,唯一知道真相的魏皓仁,會如何對待那個身體?
  
  杜藜擁著自己的肩膀,這一次不用看鏡子,她就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比那石灰還要白,她的眼神一定充滿了絕望,她渾身忍不住的發冷顫抖。
  
  老天爺給她開了最大的一個玩笑,讓她慢慢地改變,等到一切都抓在手中,只等著幸福到來的時候,再猛地一道雷給劈了下來,讓她看著自己的一切都付諸流水,弄到最後給別人做了嫁衣裳。
  
  不!她狠狠地搖晃著頭,冰冷的水滴搭在身上,手指間都在顫抖。她不願意這樣,她不願意將自己的一切拱手讓人,她不願意承認,自己真的只能一無所有。她要拿回自己的一切。同事只認得她的才學,熟人只認識那具美貌的身體,而魏皓仁他卻是實實在在知道事情前後因果。
  
  別人無法分辨她們,魏皓仁一定可以。
  
  她幾乎是跌跌撞撞的打開了門,看著賈弈驚跳一般的從那護士身邊給挪開了,見得是她,又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眼神遛達到了她沒有扣完的病號服胸口:“親愛的,你就算病了也依然是最美的女人。”說著就來擁抱她,杜藜渾身無力,將手抵在胸前,冷聲問:“手機呢?”
  
  賈弈雙手一灘開:“親愛的你要找誰?有我在你身邊還不夠麼?”
  
  杜藜懶得跟他拉扯,只說:“把我的隨身包給我,我要打電話。再囉嗦兩句我就叫人把你給轟出去。”
  
  賈弈哈哈大笑,在她臉頰上捏了兩下,不顧對方嫌惡的神色,倏地將其給抱了起來,狠狠地親了一下之後才重新放在床上,湊在耳邊輕聲說:“別生氣,有你在的地方,我是看不上任何女人的。要知道你才是我最愛的人,其他的女人是隨時可以丟棄的。”
  
  杜藜冷哼一聲,瞥了眼看起來勤快的護士小姐,問他:“不是辦理了出院手續麼?什麼時候走?”
  
  “醫生說還要再檢查一次,要知道你的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當然,你也可以等傷口完全好了之後再出院,或者直接給美容院打個電話,順便將腰部的那小塊肌膚給整了,絕對讓人看不出一點瑕疵,怎麼樣?”
  
  “沒興趣。”杜藜攤開手,“手機。”
  
  固執!賈弈早就知道柯嬡有很多男人,本也沒有想過要完全扣住對方的行動。這男歡女愛的事情,大家都不夠專一,所以也不要太去在意身邊人不是。他直接從櫃子裡面拿出那日出行的時候,柯嬡帶著的小包給她。
  
  杜藜讓賈弈替她去買些吃的,小護士非常黏人的跟著對方屁股後面走了,她這才掏出那粉紅色的金屬殼子,開始按下那熟悉的號碼。
  
  “喂!”雖然只隔了一個晚上,可再聽到那低沉的聲音之時,杜藜卻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沖動。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這算是下部了吧,望天




一身一心第二意

  老天爺果然很好色,看‘他’對柯嬡多好!
  
  想要會殘疾的時候,她又得到了一個健全的身體;想著會被人拋棄的時候,她的美貌又回來了;想著自己為什麼總是被有錢人欺負的時候,她比別人更加有錢了;想著太累了,需要一個肩膀給她依靠的時候,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成熟男人抱著她相擁而眠。
  
  老天爺,她的祖上一定燒了不少高香給你,讓你如此的厚愛她。
  
  柯嬡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被刺傷的經過,深刻的覺得賈弈真笨,他老婆真潑辣,她因禍得福,一覺醒來就是雪山美景,美男深情,讓她驚疑。等到在穿衣鏡前左照右照,上看下看,脫了衣服裡裡外外瞧了一遍之後,她頓悟:柯嬡,回到自己身體裡面了!
  
  第一次與杜藜換了身體的時候,是因為兩個人都喝醉了酒;這已經是第二次,那麼是因為杜藜的身體受了傷,而自己這個身體太疲累的緣故。
  
  今後,不會再換回去了吧?
  
  自己的身體多好啊,自己的情人多有錢啊,自己的好友多麼風趣啊,自己的情敵多傻,對了,還有男方的父母,對她也格外的好。真正的有錢人就該是這樣有風度又深明大義,覺得她柯嬡這樣美貌的女子天下無雙,他們的兒子只會對她死心塌地,任何人沒法讓他們分開。
  
  她驚訝,驚疑,驚喜,最後笑津津的接受了老天爺的大饋贈,安然的接受了所有人對她的好。
  
  除了,所有人都叫她:“杜藜。”這只是一個名字,一個代號而已,對柯嬡來說沒有差別,反正大家都認為這個身體是杜藜,那也無所謂。只要多金又成熟的男人愛著她,良好家世的伯父伯母喜歡她,情敵躲著她,包括白楚舫這位平日裡對她陰晴不定的男人都對她好聲好氣的說話,她就是這天底下最如意最開心最完美的女人。
  
  “杜藜,”一只大手覆蓋到她的額頭上,關心的問:“是不是不舒服?叫你幾聲了都沒有回答。”
  
  柯嬡猛地驚醒,從梳妝台的鏡子裡面看到魏皓仁一臉關切的樣子就忍不住的微笑。她握住對方的手掌心,將臉頰在裡面磨蹭兩下,一雙大眼睛眨著,泛著波瀾般洶湧的愛意:“沒有,我只是想我是不是在做夢。夢裡的你很溫柔體貼,對我言聽計從,讓我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魏皓仁輕笑一聲:“怎麼一覺起來你都變成這麼敏感了?以前你可不胡思亂想的。都弄好了沒有?我們要最後核對一下工作資料,明天先去溫哥華采訪最近的那位插畫家,順道帶你去看看我家開的那間店鋪,裡面有一些國內收藏的珍品。你很久以前不是念叨過張大千的敦煌畫作麼?我家就收藏了一些他的草稿圖,到時候讓你去看看,說不定會有些增益。”
  
  柯嬡下意識的問:“張大千不是最擅長畫馬麼?”
  
  魏皓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畫馬的是徐悲鴻。”
  
  柯嬡心裡一跳,拉著他的手撒嬌道:“我頭還有點疼。”
  
  魏皓仁趕緊給她揉著太陽穴,一邊輕聲說道:“要不明天我一個人去做采訪好了,杜浪對插畫也很了解,有他在不會遺漏什麼問題的。”
  
  柯嬡現在對魏家的人還有點懼怕,因著醒來才半天,實在沒法子接觸太多,只能根據周圍的情況來估算事情的經過和杜藜的可能做出的應答。問題是,她與杜藜也接觸不深,那個女人總是冷冷的,淡漠的,偶爾會無緣無故的驚跳起來對人就是一個耳光或者一頓排頭,柯嬡懼怕她,更加不敢接觸,只知道那個女人太狡詐有些陰險,換回身體半天後,柯嬡又覺得對方命太好,為什麼自己就沒法找一個有錢又專情的男人這樣對她好呢?現在她對杜藜真正即嫉妒又憎恨,魏皓仁對她這個身體態度讓柯嬡輕易地抓到了一根稻草,覺得這個男人就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在柯嬡的人生哲學中,要一個男人對你死心塌地就必須若即若離,讓他患得患失。她很想這麼做,現實卻不容許。柯嬡的膽氣裡面對有錢人家的父母是懼怕的,對男人是不管不顧的依賴,讓她留在這裡跟白楚舫一起面對魏家父母,她情願做個啞巴跟在魏皓仁的身邊,至少,魏皓仁捨不得她有一丁點的難過。
  
  抓住了男人的心,就抓住了男人的一切!這是她做小三這麼多年總結出來的經驗。
  
  “我只想陪在你的身邊!”她說,臉上是完完全全的愛慕和信任,魏皓仁隱隱的有些好笑,摸著她的頭發:“放心好了,我再也不會去涉險做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你實在害怕的話,就跟在我身邊好了。”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這麼小的膽子,真不像你。”
  
  柯嬡一驚,好在趕快掩蓋了過去,只推著他出門,自己拿出衣服來換穿。打開衣櫃的時候這才發現,杜藜的衣衫色彩夠單調,款式太簡潔,布料太粗糙,首飾都沒有全套的。心裡的氣餒與早上起來發現化妝台上寥寥無幾的幾瓶護膚品不相上下。杜藜這個女人,根本算不上一個完整的女人。沒有錦衣華服,沒有昂貴的化妝品,沒有成套名貴的首飾,就連……燙頭發的發卷都沒有!
  
  這讓空有一身本領的美容達人都苦於沒有工具和材料,只能翻箱倒櫃的拿出衣服來,盡量將自己折騰得更加明艷動人一些。
  
  她忘了補充,杜藜居然連高跟鞋都沒有一雙!看樣子,明天陪同魏皓仁出門工作之前,她必須預先購物一番,以求將自己重塑美麗,才能讓見到她的女人自愧不如,見到他的男人都深深傾慕。
  
  剛剛想到女人,白琦就敲門進來了。依然是純白色的卷邊毛衫,同色尼龍百褶裙襯托得一雙小腿纖細非常,脖子上戴著誇張式樣可愛的藍寶石項鏈,雙眸似霧似煙,如山中雪蓮靜悄悄的綻放,高貴端莊恬靜。
  
  早上一起吃飯的時候,柯嬡就見到了這位情敵,不得不說,如果對方自稱白雪公主,她柯嬡絕對是其皇後後媽,外貌氣質才學家世上完全沒有可比性。柯嬡是誰,多年的小三生涯給了她一種氣度,一種見到情敵就冷嘲熱諷還要顯示自己大方善良無可匹敵的胸襟。現在,再見到這位柔柔弱弱的情敵,柯嬡瞬時就將自己從頭到腳的偽裝起來,對方每一處都柔弱,她柯嬡就每一根頭發絲都被溫柔大度給包圍。
  
  請坐,泡茶,微笑,音調輕如耳語一般地說:“白小姐身體不大好,要多休息,有什麼事情找我可以直接叫我過去就是了。”
  
  白琦微微抬頭瞧了對方一眼,相當的為難,低頭不語。
  
  這給了柯嬡一種當家女主人的假象,她覺得自己就是那命定的正牌老婆,面對想要嫁給自家男人的嬌小玲瓏外姓女子,依然保持了自身的風度,再接再厲地說:“如果是為了皓仁落難的事情,我想大家是不會怪你的。畢竟你還小,不知道什麼事情可以開玩笑,什麼事情要當真,難免小性子來了也顧不上分辨,導致出了大禍。”她端倪著對方的神色,嘴角又揚起了一分:“其實不算什麼禍事。皓仁只是在雪地裡埋了半天,差點喪命;而大家為了尋找他,也在雪山上迎著大雪搜索,若是出個雪崩什麼的……”她掩嘴一笑,看得白琦臉色一白,心裡就忍不住的快意道:“然後魏先生魏太太擔憂過甚,氣血堵心而發了高血壓心髒病,更或者,直接要白小姐你償命……哎呀,這些其實都不算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不是麼!否則的話,你們白家傾家蕩產的打官司,就是為了白小姐的一時任性收拾爛攤子。”
  
  白琦心裡又驚又痛,更多的是懊悔。對方的每一句話都進入她的耳朵裡,敲打在她的心上,讓她渾身無力無法反駁。她的人生太多順風順水,眾人寵著她捧著她,就算無意中被她給牽連了什麼事情,對方也沒有出過大事,也沒淪落到要找她家家人償命的地步。在耍著性子躲起來的時候,她也只是想著讓魏皓仁擔心,讓魏太太為了哄她而小小的叮囑魏皓仁多關心一下她,離杜藜遠一些。她從來沒有想過,魏皓仁會找不到她,也從來沒有想過大家會以為她出了意外,更加沒有想到所有人會頂著風雪在雪山上找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
  
  在得知魏皓仁生死不明的時候,她也擔心得哭泣,卻沒有想過魏太太會如何責備她,魏家會如何跟白家說明這次的事情,更加沒有想過魏皓仁會因此而遠離她。
  
  她只是太單純了,太天真了,以至於現在還異想天開的來找杜藜道歉,被對方好言相勸的同時,自己痛苦重溫了那一天的事情。她雖然沒有什麼社會經驗,可好歹也是在復雜的大家族出來的,對方的‘好言寬慰’明裡是勸道,暗裡一字一句都是夾槍帶棒的,白琦哪有聽不出,可偏生無法反駁,銀白的貝齒直把下唇都給咬爛了。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經歷過前幾天那樣的驚嚇,也從來沒有經歷過這幾天的瘋狂自責,更加沒有經過今天這樣的冷嘲熱諷。
  
  白琦是高傲,自尊心極強的千金小姐,被對方這麼對待的時候,那股年輕人特有的血氣又冒了出來,面上的忐忑和擔憂一掃而光,夾著眼淚狠狠地瞪著對方:“就算我嫁不了魏表哥,你也別想輕易地進魏家門。丑小鴨想要做白天鵝,做夢去罷!”再也不看對方,一甩那繡緞般光澤的頭發,踩著尖細的高跟鞋,如驕傲的孔雀一步步的走了出去。臨關門之時,還忍不住帶著輕蔑的鄙視了一番對方渾身上下的‘盔甲’。
  
  這讓本來斗志昂揚的柯嬡怒火中燒,也越發窘迫,下定了決心要哄得魏皓仁帶她去大勢購物一番。對方愛她,就願意為她揮霍,不是麼!
  
  所以,當魏皓仁再次進來的時候,只看到柯嬡依然一身休閒裝扮,坐在哪裡顯得無限委屈的樣子,忍不住的問:“是不是沒有晚宴要穿的衣服?當時記得你還帶了兩套禮服的,橫豎是跟我父母出去吃飯,不用太正式。”
  
  柯嬡楚楚可憐地凝視著對方:“我的衣服都太單薄了,會冷。”
  
  單薄?魏皓仁記得當初整理行李的時候都特意叮囑了杜藜衣服的保暖,對方也不是小孩子,每次遠行也都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備,應當不會出現各種‘意外’才是。他怪異的看了對方一眼,淡淡的說:“那我們現在出門,先去購物?”
  
  柯嬡真准備點頭,那邊魏皓仁的電話正巧響了起來,對方望著陌生的號碼,挑眉。
  
  柯嬡適時的發問,親密的晃了過去,瞄著手機屏幕:“誰的電話?”他該不會在外面還有女人吧?就跟賈弈一樣,不止她一個情人。
  
  “國內的,陌生電話號碼,也許是雜志社的電話。”雜志社負責人應該會直接用內部的固定電話,他們的手機號碼也不會輕易地換掉,更加別說用手機打國際長途了,這也太不知道節儉了。
  
  杜藜‘哦’了一聲,隨意的將那號碼在心裡念叨了一遍,猛地一陣,這,這不是她柯嬡的手機號碼麼?
 
作者有話要說:咳,捂著腦袋遁走……




一身一心第三意

  “喂?”魏皓仁開口,隨手推著柯嬡往門口走。他相信自己的戀人屬於速戰速決的簡練性子,可不相信路上會不會出什麼意外。這種天氣,隨意一場雪就足夠讓交通癱瘓。一心二用之下,他只能聽到電話那頭急切的一聲呼喚。
  
  “皓仁……”
  
  柯嬡突地攔住手機,湊到中間笑問:“誰的?聽聲音很陌生。”
  
  魏皓仁覺得奇怪,這是杜藜第一次過問他的通話人是誰,小小的舉動是不是代表對方已經將自己完全放在了心裡。女人戀愛之後總是有些奇怪的舉動,他了悟地拉下對方的手臂:“應該是同事,我問問。”
  
  柯嬡急切地奪過他的手機,笑意盈盈地:“我來問吧,你要穿厚點,外面冷。”不由分說地就想推著對方出門。
  
  魏皓仁好笑地說:“也許是雜志社的事情。”就算有信任的員工在坐鎮,也不排除會出什麼意外,否則也不會打越洋電話。
  
  柯嬡心裡沒底,過去的經驗告訴她,不要嘗試阻攔男人的公事,會讓對方厭惡。可剛剛手機中傳來的聲音讓她覺得有些怪異,心口更是突突的跳。她眨眨眼,嘴角的弧度帶出些嫵媚,撐著對方去拿外套:“我替你問,有重要的事情再告訴你。”
  
  不同往日的杜藜讓魏皓仁有些不大習慣,他將這些歸結為熱戀中性格的偏差。搖搖頭,只好出門去自己房間拿東西,一邊聽得對方在輕聲詢問。
  
  “請問,你是哪位?”
  
  手機裡可以清晰的聽到一聲抽氣,半響沒有聲音,柯嬡再問了一聲。
  
  “柯嬡。”
  
  “我是……”柯嬡驚呼,倏地捂住嘴唇,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這才趕緊縮進了房間裡關上了門:“杜藜?你打電話來做什麼?”
  
  那邊似乎氣極了,冷冷的傳來聲音:“你說我要做什麼?你現在又在做什麼?”
  
  柯嬡賊眉鼠眼地到處亂瞄,似乎在躲避手機後面那人銳利的目光。
  
  那邊的杜藜很快調整了心境,嗤笑著問:“你在哪裡?”
  
  “你,”柯嬡幾乎要跳了起來,結巴地說:“你管不著。”腳下一錯,整個人撞在了梳妝台上,橢圓的鏡子裡面映出她那苗條的身段。柯嬡幾乎開竅地醒悟,她摸了摸自己柔媚的臉頰,纖細的頸脖,突兀有致地側線,這是丟失了半年多的身體。她回來了,身心都是實實在在的柯嬡,她還有什麼怕的。
  
  這份認定給了她莫大的勇氣,話語中的自信穿過大洋彼岸都能夠清晰地扎在杜藜的腦袋裡:“我在我該出現的地方,你也在你該呆著的地方。”她詰笑一聲,對著鏡子擺動了下臀部,拂了下頭發,看著魏皓仁打開門,穿著厚實的毛呢大衣走了進來。
  
  柯嬡裝模作樣地嬌喊:“親愛的,可以出門了麼?”
  
  魏皓仁掏出鑰匙,站在門口問她:“是不是雜志社的事情?”
  
  柯嬡拉開些手機,似笑非笑地道:“不是你的員工啦。對方只說要找你,”她刻意地伸長了手臂,將手機放在對方的掌心,垂頭撅嘴道:“是個女孩子。”
  
  魏皓仁的手心沉了沉,端詳著對方蹙著的眉,再看著手機上那陌生的電話號碼,輕笑一聲。
  
  按下了掛機按鍵。
  
  一手環抱著對方:“走吧,再不出門就來不及了。”
  
  柯嬡沉默的點頭,眼角的不安徹底消散,再揚起頭的時候有股鎮定自信地神情,環著對方的手臂,幾乎是蹦跳著出了門。
  
  □□□□□□□□□□□□□□□□□□□□
  
  電話中的嘟嘟聲沉而悶,像是敲打地鼓點,一下一下震動整個身軀。
  
  杜藜盯著那手機,眼中的不可置信帶著一種隱痛,隨著日落逐漸沉寂到了內心深處。她沒有聽錯,柯嬡叫魏皓仁‘親愛的,’對方沒有反駁;柯嬡成了真正的柯嬡,接手了杜藜那半年所有的努力;魏皓仁掛了她的電話。
  
  一只大手撫摸在她的發際:“親愛的,你沒事吧?”
  
  她討厭這個‘親愛的!’。杜藜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望著面前的男人,冷聲問:“你是誰?”
  
  對方在她臉頰上親吻:“怎麼通了一個電話就發傻,連我都不認識了。”
  
  杜藜拍開賈弈的手掌,渾身上下散發著疏離:“我要回去。”回去哪裡,她卻茫然。是回到杜藜的家,還是杜藜與魏皓仁的家,或者只是柯嬡的家,她卻無法深想。似乎想得清楚了,這個夢就徹底地醒來了,殘酷的事情剝離地展露在她面前,敲擊開她最堅固的堡壘。
  
  生活從來都是殘忍的!
  
  站在熟悉的樓層之下,矗立在熟悉的房門口之時,她下意識的看向隔壁那更加熟悉的門牌號。她的左手邊是幾個月前搬離的房子,她的面前是柯嬡一直住著的房屋。
  
  繞了一個圈,居然再次回到了這裡,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該感慨命運的不可抗力。
  
  翻開皮包,掏出掛著時髦女郎小牌的鑰匙,捅了幾次都沒有捅入鑰匙眼中,就好像她潛意識中一直在拒絕面對現實的殘酷,承認自己的失敗,徹底明白她真的回到了起點。那半年中所認識的人,所接觸到事,所得到的感情都是一場虛幻的夢,是一個笑話。
  
  最終,賈弈幾乎是嘲笑著握住了她的手,幫著她打開了房門:“進去吧!”
  
  “不。”她下意識的回答。
  
  “怎麼了?又有哪裡不舒服?”賈弈好脾氣地問,大部分時候他性格是暴躁的,特別是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撥他的耐心的時候。很顯然,從醫院醒來之後,柯嬡的神色就很怪異,對他相當的冷淡,路上沉默寡言地讓人以為她啞巴了,現在還不准備進門:“你還想做什麼?”
  
  杜藜皺著眉頭。賈弈的火氣在路上已經醞釀得相當多,可惜杜藜不在乎。她只是抽出鑰匙,帶著某種決斷的跨入門內,整個人擋住了賈弈的身軀:“我到了,你可以走了。”
  
  “親愛的,你不請我喝杯咖啡?”
  
  “咖啡館出了社區右拐三百米。”
  
  賈弈一只腳卡在門縫裡,瞪著門內的女人:“還在發脾氣?我不是已經說了,那個女人不會再來招惹你了麼?再說你也沒怎麼傷著,治療也很及時,沒有一點後遺症。你看,你的醫藥費我全部都包了,還請了專業護理,對你夠體貼夠好了吧!換了別的女人,我才不會管對方死活。”他眼中明白的表示出‘你要知足’的模樣。
  
  杜藜根本不想跟對方有什麼關系,她也不在乎對方怎麼想,低頭瞧著對方那卡著的綠色皮鞋像只烏龜,怎麼看都不順眼。在對方還在嘰嘰喳喳不停地時候,杜藜果斷的,抬起那有十厘米高的高跟鞋鞋尖,猛地朝著那烏龜殼給踩了下去。
  
  “嗷——!”的慘叫,淒厲地回蕩在空曠的走廊裡。賈弈還沒來得及吼叫,杜藜已經毫不猶豫的砰上了門,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柯嬡,你不要太囂張了,我可不虧欠你的。”罵罵咧咧,這個時候的男人哪裡還有平時溫文爾雅情意綿綿的樣子。他捂著腳蹦跳了幾下,開始不停地捶打著防盜門,大聲叫喊,口無遮攔的謾罵和猙獰的表情讓其風度全無。隔壁的鄰居中有一兩家打開了門縫,瞧了瞧對方的模樣,恥笑幾聲虛掩著門繼續聽著。送上門的八卦,不聽白不聽,反正對方罵的女人本就不是什麼正經人。
  
  無意中,這裡成了小丑劇場,各式各樣的人用著各種方式窺視著這一場滑稽喜劇。
  
  在賈弈充分發洩一個段落之後,緊閉的房門又打開了,杜藜倨傲地注視著對方:“罵完了?”
  
  賈弈頭發一甩,拍拍沒有一點灰塵的襯衫,再次露出自以為是的能夠迷倒任何女人的微笑,閃亮亮的牙齒可以當做電燈泡:“親愛的,我怎麼會罵你呢!我只是想要勸你開門,要知道你病剛剛好,我可不放心任你一個人悶……”
  
  嘩啦——,一盆水傾倒而來,將門口擺著造型的男人淋了個通透,杜藜從牙縫中迸出一個字:“滾!”
  
  簡直就是厚顏無恥的匹夫!
  
  杜藜摁著額頭,只覺得頭昏腦脹。她再一次的體會到最初與柯嬡換了身體的無力感。陌生的人,亂七八糟的人際關系,還有對未來的茫然無措。
  
  是,她在路上不止一次的再次撥通了魏皓仁的電話。從最初的通話之後,手機再也沒有接通過,到了最後只能聽到無止盡的忙音。那是對方手機設置屏蔽了此號碼的緣故。
  
  杜藜,徹底地斷掉了跟魏皓仁聯系的途徑。
  
  如果她還在那個身體裡面,她會非常高興魏皓仁的體貼;可是現在,她只能痛苦魏皓仁對自己所愛之人的保護,隔離了讓她告知真相的機會。
  
  她緩慢的倒在沙發上,腦中一片空白。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家裡有喜事,所以斷更了,不好意思!
今天開始恢復更新,咳咳~~
捂著腦袋,別打我?~~~~(>_<)~~~~




一身一心第四意

  杜藜從來沒有覺得日子會如此的艱難,哪怕是自己當初為了湊齊學費而去飯店洗了三個月碗的時候,心裡的壓抑都不會讓她感覺寸步難行。
  
  天無絕人之路。
  
  她從來都不是對生活妥協的人。在獨立生活的眾多日子裡,她充分的明白,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用盡力氣去做,費盡心力的去想,並且做好被現實打擊得體無完膚的准備。她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比如兩個人的身體再也換不了了,柯嬡順風順水的嫁給了魏皓仁,而她自己重新找回以前的孤寂和冷漠,關閉心門的生活下去。
  
  她自我安慰著,給可能遭受的打擊找遍所有的理由,也給自己的失敗找出任何一個細小的借口。可每當想到魏皓仁的溫柔再也不屬於她,心口就窒息得難受。她甚至於嘲笑自己的軟弱。作為一個對家庭,對婚姻,對男人失望透頂的剩女來說,她居然會愛上一個富家子,愛上一個處心積慮想要她真心的男人,並且為了這個男人面臨的誤會而痛苦,杜藜覺得自己無可救藥了。
  
  想歸想,她還是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讓魏皓仁知曉真相的機會。
  
  回到柯嬡的家裡之後,她用柯嬡的身份證去銀行換了銀行卡號,取了錢,添購了生活用品和符合自己品位的服裝,再買了一部手機,又嘗試了給魏皓仁打電話,既然是不通。也許是成了驚弓之鳥的柯嬡已經完全的抓住了對方的電話,只要看到國內的號碼絕對選擇置之不理或者一個拇指的按掉。
  
  用電話通知這條路基本走不通了,可還有雜志社的內部聯系方式。
  
  她的原本面貌對於雜志社的人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就算是以前畫畫的同行們也鮮少見面,更加不要說是視頻。她討厭這種浪費時間又耗費精力的東西,怎麼也沒有想到就因為這樣,平日裡交往身後的同行們根本不認識這副面容,依然固執的認定了杜藜隨著魏皓仁去了國外。
  
  她借口去了雜志社,說明要與魏皓仁詳談一些工作的事情,讓秘書用社裡的電話給魏皓仁通話。面對公事的時候,魏皓仁完全是不會被私人感情左右的,哪怕他曾經借由工作幫助杜藜得到名聲,可那也是建立在杜藜的專業技能上的。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接電話的人居然是柯嬡。
  
  “我也是公司的股東之一,有任何事情可以與我詳談,有必要的話我才會通知皓仁接電話。”
  
  杜藜捏著話筒,差點在辦公室破口大罵。秘書面色不動的注視著她的舉動,也適時的阻止了杜藜的發飆。杜藜的牙齒咬得咯咯的響動,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魏皓仁的所有電話會被柯嬡給掌控。以前的兩人,從來都知曉如何給對方足夠的尊重和信任,一天到晚盯著對方的手機和信息是對自己不夠自信的表現。他們都將成年人的隱私和底線保護得很好。
  
  可是,柯嬡不是杜藜。
  
  柯嬡是多疑的,自卑又自傲的,絕對缺乏安全感的。她從來不會相信任何男人,也從來不會尊重任何女人,她永遠活在男人對她愛戀,女人對她嫉妒的妄想裡面。
  
  換回身體的她,得到了愛著她的男人,也得到了金錢,拿回了美貌和青春,還有對兩人婚姻構不成阻礙的公公婆婆,還有貼心的同事和嬉笑無忌的好友,人生根本什麼都不缺了。柯嬡要守住這些,要保護這些,甚至於是徹底的控制住這些,她的安全感要凌駕在徹底的掌控之上,魏皓仁的每一通電話理所當然是她掌控對方的第一步。
  
  從那之後,杜藜想過用IP電話,或者用外面餐館的電話,統統都被柯嬡給阻攔了。
  
  最直接的道路被蠻橫的腰斬,杜藜站在山腰的這一頭,無法看到山那邊的美景。
  
  她氣惱得徹夜不眠,耐心銅牆鐵壁中擠開了裂縫。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魏皓仁這個男人居然有妻奴的潛質,這算是她以前對對方不夠了解的懲罰麼?
  
  既然電話行不通,杜藜只能拐著彎的想別的主意。首當其沖的,自然就是以前兩個人‘同居’的屋子。
  
  在那屋子裡,有杜藜的所有私人物品,和魏皓仁的另外一部電話,裡面記錄了他自家的電話號碼,若是打魏皓仁的私人電話不通,至少還有他家的電話。這個男人太注重隱私權,雜志社永遠只有他的手機號碼,而不會有他家裡的聯系方式。這次杜藜才相信,為什麼雜志社的員工絕大部分不知道魏皓仁的家底。如果柯嬡不是與白楚舫在交往,估計也不會知曉魏皓仁的情況。
  
  非常不幸的是,魏皓仁這個該死的有錢人,雖然沒有住在高檔住宅,可是他們的住所居然該死的有著非常好的保安系統,她連社區的大門都進不去。保安直接回答她:“魏先生和杜小姐已經出國,無法接待任何客人。如若有事,請等兩位回來再請登門拜訪。”並且想要杜藜留下聯系號碼,被杜藜給拒絕了。很顯然,就算留下了聯系方式,也肯定會被柯嬡給弄沒了去。
  
  沒有辦法聯系到魏皓仁,她甚至於不能告訴昔日的同事自己才是真正的杜藜,同時還要面對陸陸續續打電話給柯嬡手機上的陌生男人。對,柯嬡這個女人在杜藜警告她之後,依然還同時與一群男人約會,賈弈只是其中的一位‘固定客戶’。
  
  如果柯嬡只是柯嬡,那麼杜藜當然沒有閒心去管這些,可是,當時的柯嬡是頂著杜藜的面孔去跟那群男人親吻,擁抱,至於上沒上床,她自己也不知道。想到這裡,她幾乎是忍不住的嘔吐惡心,泡在浴缸裡面洗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將那些花心男人在這個身體上留下的任何痕跡都擦了干淨。
  
  她甚至於去醫院做了全套婦科檢查,很慶幸的是,沒有任何婦科疾病,也沒有任何隱藏性的傳染性急病,一切都很好。
  
  若是與男人到了親密無間的地步,身體總會忠實的反映出一些問題。
  
  她就持續的在這種焦慮、無奈、悲憤和惡心中度過了一周的日子。她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的身體,並且快速敏捷的成為了真正的杜藜,與柯嬡的那些男人女人人妖徹底的劃開了距離,所有人都覺得面前這個女人不是過去的妖嬈多情的小三柯嬡而是冷靜自持的剩女杜藜。
  
  除了,原本屬於杜藜的朋友和情人。
  
  手提電腦裡面持續不斷的響起了‘嘟嘟’聲,這是有人要求視頻的窗口。
  
  現實生活中的聯系被強迫的折斷了,並不代表網絡上的聯系也會被砍斷。杜藜找不到魏皓仁,柯嬡卻能夠找到白楚舫。
  
  而現在,白楚舫就是最後一根稻草。
  
  “親愛的,最近的潮流趨勢又改變了?你的這一身真夠清爽的。”
  
  杜藜最近每次接到電話,聽到的第一句話永遠都是‘親愛的’,她相當的膩煩這種稱呼。本來還夠冷靜的心境轉眼就被生理性惡心給沖去了大半,可她也不想讓白楚舫叫‘柯嬡’的名字,她是杜藜,這個身體也是杜藜的,這一點她從所未有的清醒和明白。
  
  “你們最近去了哪裡?怎麼電話都打不通?”
  
  “啊,別提起我痛苦的回憶。我們去了深山裡見一位插畫大師,電話接收的信息不穩定,給魏大伯的家裡通電話都有雜音。”白楚舫拉開嘴巴拉鏈,“親愛的,你是不是很想我?”
  
  杜藜斜目:“你們的工作都談妥了?”
  
  “都談完了。你在家安心等我,我會帶很多禮物給你的。”
  
  杜藜想了想:“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兩三天。對了,魏老大和杜藜訂婚了,回來就直接舉辦訂婚宴。”
  
  杜藜渾身一抖,略微破音地問:“這麼快?他們不是才相識半年,魏家的老人都同意了?對了,白琦呢?她沒說什麼?”
  
  那邊的白楚舫哈哈大笑:“魏老大這個人從來說一不二,原本魏大伯他們還有些反對,不過中間經歷了一些事情,現在兩位老人家對杜藜很好。白琦也不用擔心。對了,”白楚舫在那邊眨眨眼,“他們訂婚了之後,我們也訂婚吧?”
  
  原來是那次雪山的事情,導致兩老對白琦的印象大打折扣,也是那件事情讓杜藜明白了魏皓仁的感情,所以之後的一切幾乎是順理成章。柯嬡那個女人相當的會哄人,嘴巴你杜藜甜蜜多了,再加上熱戀期的熱乎,也適當的讓魏皓仁失去了平日裡的警覺性,覺得戀愛中的人相互監督地多一些,關注得多一些,黏糊得多一些也是正常的。若是以往,熟識的人都無法想像杜藜專制而嬌女人的一面。
  
  熱戀,無形中給了柯嬡一道屏障,杜絕了所有人對她身份的猜疑。
  
  杜藜有些沮喪,她更加沒有想到柯嬡的手段這麼快,提前讓魏皓仁要求訂婚,杜絕了夜長夢多的可能。
  
  嫁給了魏皓仁之後,就算身份拆穿了,杜藜與魏皓仁也沒有了可能。
  
  明媒正娶的正妻又哪裡斗得過小三,相反的,正妻的身份本就是小三的話又怎麼能夠讓別的女人搶奪自己的老公呢?
  
  陷入沉思的杜藜,壓根就沒有聽清楚白楚舫最後的提議。她順手按下了關機鍵,就此將自己隔離開來,徹底的沉浸在新的打擊中。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我知道你們要打我,帶上面具,穿上比基尼,套上草裙,躺倒
來吧,任乃們調戲欺壓
讓我爽了,今晚就二更,啊哈哈哈




一身一心第五意

  杜藜不得不承認,柯嬡的能力超乎她的預想之外。
  
  她總是忘記了,一個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小三,到底有多大的能力,或者是魅力,能夠吸引一個男人為她拋家妻子。事實上,柯嬡曾經就間接的讓白楚舫為她跳樓過。
  
  這個女人從來都是不能小視的,她有美貌,有學識,也有膽量,甚至於她有野心。也許,柯嬡最大的願望是讓世間所有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為她一句話生,或者死。這簡直是最大的杯具。
  
  而杜藜就是這杯具中的最脆弱的玻璃杯。
  
  她簡直憎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她只能等待。等待時機,等待他們回來。
  
  繞了一個圈子,杜藜發現她根本不願意跟任何人說實話,因為所有人會把她當作瘋子。靈魂互換,誰會相信?除了魏皓仁。所以,她還是必須見到他,通知他,提醒他,並且,讓他看清楚現實。
  
  事情想起來總是很容易的,做起來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杜藜更加焦躁了。
  
  她不能讓他們結婚,不能讓魏皓仁娶柯嬡,她必須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她憎恨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屋子裡面,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雖然以前她很享受這些。她也害怕那兩個人真的結婚,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再放開心扉愛上另外的男人。對了,還有她的事業,她這麼多年的努力,她不願意拱手讓人。
  
  杜藜在屋子裡轉著圈圈,腦袋裡面想了十多種可能,也想到了各種各樣的結局,好的壞的。這讓她無端的多了一些怒氣和動力,她想要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杜藜,從來不是輕易對命運低頭的人。
  
  最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依然是干淨的臉頰,順溜的頭發。已經十二月了,C市的冬天來得有些晚,短牛仔外套罩著V領毛衣,下配同等顏色的牛仔長裙,再是平底板鞋,休閒而舒適才符合杜藜的美學。
  
  開門的時候,賈弈正捧著一捧玫瑰花,驚訝中帶著一股自信:“我的小可愛,你真是越來越可愛了。今天這身打扮不錯,正好可以郊游,去吃烤肉。來吧,勾著我的手臂。”
  
  杜藜嗤地一笑:“你這自作多情的毛病還沒有改掉?我記得你兒子最近要開始考試了吧,你不擔憂一下他的成績?特別是這個時候如果家庭內部出現了矛盾的話,小孩子說不定會逃學,你得耗費更多的心思去關心他。”她一腳踢開面前這個男人,被對方靈巧的躲開了。相處了這些天,男人已經十分習慣了她的小粗暴。
  
  “他有他媽媽,作為爸爸,我只需要每天回家。”賈弈將鮮花強制性的放在杜藜的手中,笑道:“以前,我還可以夜不歸宿。親愛的,你不該讓那個女人限制我的晚歸時間。這讓我們少了很多情趣。”他順道擁抱著對方的腰肢,“你該知道,我有多想要你。”
  
  回答他的是帶著刺的鮮花,扎在臉上頓時起了一個個紅點點。賈弈嗷嗷的叫,杜藜干脆一把將花全部甩在了他的臉上:“有多遠滾多遠。”
  
  作為杜藜,她是真的不了解花心男人的想法。
  
  明明已經拒絕了,明明又打又罵,偏生對方還越黏越緊,美其名曰這是‘情趣’!
  
  誰對他們有情,誰又想看他們折騰出的小趣味?杜藜只覺得這樣的男人都是蒼蠅,嗡嗡嗡的在耳邊縈繞不去。
  
  也許,對方是將她的怒火和暴力當成了欲擒故縱的把戲?杜藜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真的討厭這種對家庭不負責的男人,也討厭對方的自作多情。她更加想不通,為什麼對方的老婆不願意離婚,在知道這個男人是個爛渣的情況下,維持這種看起來美滿的婚姻有必要麼!
  
  隨手招了出租車之後,長長的車流一直延伸到機場。
  
  今天天氣很好,飛機應該會按時到達。在上飛機之前,白楚舫給了杜藜電話,她趁機提出要去接機。她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表明真相的機會,雖然知道在大庭廣眾之下,她說不定根本沒法和魏皓仁說上一句話。
  
  從很久以前,魏皓仁對柯嬡的態度就是厭惡的,這是拖了白楚舫的功勞。
  
  雖然這才是杜藜真正的身體,可魏皓仁一直以為這裡面的靈魂依然是柯嬡。他一定會看都不願意看一眼,說不定也間接的維護他的未婚妻。
  
  一想到這裡杜藜就頭疼,魏皓仁在某些方面,對自己的女人實在是保護過度。而且從這些天,魏皓仁都沒有接觸網絡的情況看起來,說不定柯嬡早就將網絡郵箱和聊天工具的所有密碼都換掉了。
  
  杜藜自己的身份證在柯嬡的手上,她只要穿著以前杜藜的衣服,適當的化妝調整,就能夠瞞住機場的安檢人員,就好像她以前做的那樣。
  
  她站在接機的門口,只覺得腳板底都黏在了地板上。這一步踏出去,她就徹底的與柯嬡開戰了。為了魏皓仁,為了杜藜的身份,也為了事實的真相,她不能退縮,可她缺少同伴,缺少一往直前的信心,也缺少承認失敗的勇氣。
  
  相同的,柯嬡也面臨了類似的問題。白楚舫在飛機上就信誓旦旦的說起杜藜會來接機,並且誇贊著自己的無邊魅力,就連悅盡男色的柯嬡都沒法忽略他,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魏皓仁對此無動於衷,他知道白楚舫對柯嬡有種特別的感情,可那不構成兩個人的婚姻。哪怕,白楚舫單方面的說自己要娶柯嬡,他沒有告訴白家的老太太,甚至於是自己的父母,就連白琦也不相信她哥哥會娶一個只有美貌沒有氣質才學和家世的女人。
  
  魏皓仁離家很早,不受父母的約束,並不代表他身邊的所有男人都不受到家族的管教。白楚舫是在白家老先生和老太太手中長大的,他不能罔顧老人家的意願。所以,白楚舫與柯嬡的訂婚根本就是一個笑話。白楚舫編織一個笑話,柯嬡來做演員,其他人都是觀眾,看著柯嬡這名小丑蹦躂出盡洋相。
  
  柯嬡自從接受自己的身體之後,就一心一意的撲在了魏皓仁的身上,她要吸引他所有的注意力,對於白楚舫的話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她甚至於沒有聽明白對方話中的諷刺和嘲笑。她只知道白楚舫要娶杜藜,而她將要嫁給魏皓仁。只是這麼一個訊息就足夠她高興了,這代表任何情況下杜藜都沒法阻攔柯嬡的計劃。
  
  柯嬡想要嫁給有錢有勢又有才學和男色的魏皓仁,相比白楚舫的小白臉形象,魏皓仁則是典型的狡詐商人,偏巧這名商人很愛這個身體。啊,柯嬡認為魏皓仁是非常懂得欣賞美色的,否則憑借杜藜那種冷淡的性格,怎麼能夠吸引到這位男人的目光?所以,在相處這些日子裡,柯嬡展露了自己十八般手段,將魏皓仁照顧得服服帖帖,對她言聽計從。過去的小三經歷,讓她相當明白男人的需要和男人的弱點,只要她想,沒有什麼不會得不到的。
  
  最大的麻煩就是杜藜的試圖接近。杜藜會毀了柯嬡好不容易得來的權勢和地位,還有金錢和男人。柯嬡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她必須阻止。她也想過直接在溫哥華舉辦訂婚筵,魏皓仁卻認為自己的事業和家庭都在國內,必須有同行們的參與,至於結婚倒是可以去溫哥華,也算是兩全其美。柯嬡不敢太放肆,轉眼又想到婚禮的隆重盛大,心裡的那點擔憂也就消散了。
  
  樂極生悲,就是她現在的寫照。
  
  杜藜,這個女人簡直就是糾纏不休,癡心妄想的還想摧毀柯嬡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根本是做夢。
  
  在飛機上的時候,她就刻意地拉著魏皓仁那厚實的雙手,忐忑地問:“你喜歡白楚舫的那個女人麼?”
  
  魏皓仁怎麼也沒有想過這種問題,不由得驚詫。柯嬡繼續道:“你知道她的身份麼?”
  
  魏皓仁輕笑。他本來就不是那種在背後說人壞話的性子,對於商場上的人來說,任何人的弱點只會在涉及利益的時候他們才會拿出來用,如果只是閒聊,那只會敬謝不敏。
  
  柯嬡還不准備放過他,將頭整個貼在對方胸膛上,無限擔憂地說:“那個女人是小三,做過很多男人的情婦,跟很多有婦之夫上過床,她會勾引你的。”
  
  魏皓仁苦笑,最近的杜藜總是會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和做法,顯得太過於小女人了。不過,經過了雪山的事情之後,兩個人的感情明顯已經增進了很多,女人戀愛之後就會忐忑不安或者強勢蠻橫都是能夠理解的,畢竟對方對你越看重,說明她愛自己越來越深。這個時候,魏皓仁就總是摸摸對方的卷發,安撫道:“我是那種沒有定力的男人?放心好了,以前我對她就沒有什麼興趣,以後也不會搭理她的。”
  
  “要是她主動跟你說話呢?她的手段很高超,一定有的是辦法吸引你的注意。”她緊緊地靠著對方,轉動著腦袋:“我很害怕,對方太厲害了,我怕你不要我,而選擇她。”
  
  魏皓仁有點哭笑不得,親了親她的發頂:“口說無憑,你到時候直接看我的行動不就知道了。”他歷來都是行動派,從來都知道口中許下的諾言沒有任何的約束力。
  
  不過,相處了這些天,柯嬡也知道魏皓仁的性子,稍微提點一下也就大約可以猜到魏皓仁會對杜藜的做法了。心裡稍微安了點心,這才勾著對方的胳膊慢慢地下了飛機。
  
 
作者有話要說:喲西,第二更,~\(≧▽≦)/~啦啦啦,有人要表揚我咩?
什麼?你們說第三更?
我看看外面有星星沒,有的話那就有三更,沒有的話,╮(╯_╰)╭




一身一心第六意

  一行四人下了飛機取行李的時候,杜藜已經看見了他們。
  
  本來刻意壓制著的平靜面容,在看到柯嬡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吻魏皓仁面頰的時候,她那萬年冰川的臉就好像被泰坦尼克給撞了一下,裂開了好大一條縫隙。縫隙底下蓬勃的火山熔巖在沸騰,偏生還是被冰山給鎮壓著,讓杜藜周身都籠罩著風雨欲來的氣勢。
  
  “哦,親愛的……”又是這麼一句話,杜藜狠狠地瞪著張開手臂就要擁抱她的白楚舫,從牙縫裡面蹦出兩個字:“閉嘴。”
  
  白楚舫臉皮相當的厚,絲毫不顧杜藜的掙扎就擁抱了她,好像兩個人真的是多年不見的別扭情侶一樣:“很高興你來接我,想我麼?”說著,就在對方臉頰上狠狠地親了一下,那帶著花花公子特有的調侃味的嘴唇往下移動,目標正是杜藜的嘴唇。
  
  杜藜非常討厭男人靠她太近,如果不是自己認定的那個人,她的暴力指數會無限制的飆升。這次,她毫不猶豫的伸手扯住了白楚舫頰邊的嫩肉,將那刻意偽裝成深情的嘴角拉扯出小丑般的歪唇,用力之大,心腸之恨,都是前所未有的。白楚舫啊啊啊的大叫,身邊的人都覺得裡面有誇張的成分,只有他們自己明白,男人是真的很痛,痛得他幾乎只能抽氣而無法說出一句話的地步。
  
  杜藜眼神森冷,躲在對方的陰影中,低聲道:“敢對我動手動腳,下次痛得就不是你這白皙的臉蛋,而是你這挺立的鼻梁。我很想看看它被揍歪塌陷的樣子,你想不想試試?”
  
  白楚舫猛地眨眼,心裡的怪異被半個腦袋的痛楚給分離開,一邊冷靜一邊熱燙:“親愛的,你捨得這樣對我?”
  
  杜藜的手指扭轉兩下,如願的讓白楚舫的哀叫高度變成了詠歎調的男高音,相當悅耳。
  
  因為柯嬡使用這具身體之時儲下的長指甲順利的掐進肉裡面,她直接用行動回答了對方的問話。柯嬡是不敢,她杜藜對白楚舫是沒有半點感情的,他們充其量也只是同事而已。
  
  杜浪在一邊哈哈大笑:“我是否要恭喜你們的感情進展飛速?果然是小別勝新婚。”
  
  杜藜松開白楚舫的空蕩,瞥了杜浪一眼:“對未婚女子說新婚,你確定不是誣蔑?或者,只是春天快來了,不自覺的想要提醒我給你介紹對象?”
  
  杜浪以前跟柯嬡很少打交道,拐著彎的冷言冷語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過對方,只能對著白楚舫干瞪眼。
  
  白楚舫揉著臉頰,呵呵傻笑:“女人嘛,臉皮薄。你就別消遣她了。”充分的表明他對她的寵溺,杜浪寬宏大量的攤攤手,不再說話。
  
  杜藜一雙眼睛全部都在魏皓仁的身上。看著他替柯嬡提行李,看著他一手推著行李一手還擁著柯嬡的腰肢,看著他專心的聽著柯嬡說話,然後露出熟悉的微笑。以前他們也沒有這麼親密過。因為杜藜下意識的疏離和對感情的不確定,兩個人的相處大多數是同事之間的合作無間,還有偶爾生活中的默契產生的小小曖昧,哪裡有現在這種濃情蜜意的模樣。
  
  不得不說,杜藜覺得那兩個人的笑意相當的刺眼,合著機場大廳裡面吊燈光芒,一道道地扎在她的臉皮上,讓她不知道該要狂怒的生氣還是冷漠的嘲笑。
  
  “柯小姐,好久不見。”柯嬡首先打著招呼,攀著魏皓仁手臂的指尖不自覺的扣緊:“難得你騰出約會的時間來接機,十分的感謝。”
  
  “約會?”杜藜嗤笑一聲,輕輕地說:“我想你弄錯人了。我手機在我出了事故的時候就已經丟失,約會之說太荒唐。對我而言,只有工作才是我最佳約會對象。”
  
  柯嬡噗哧地嬌笑道:“對。工作就是你的對象,想來你的工作一定很耗時耗力,對不對?”
  
  眉頭一跳,相比柯嬡別有所指的挑釁,杜藜卻露出更加諷刺的冷笑,高揚著下頜,帶著一種職場人特有的輕視,似有似無地端倪著對方。杜藜沒有做過虧心事,更加不會去勾引有婦之夫,她的坦坦蕩蕩足夠讓柯嬡自愧不如。這種在職場中培養出來的高傲足夠將劍走偏鋒的女子無形中的壓力。
  
  若說風塵中的女人眼神一貫如水,職場中的女人眼神就如刀。杜藜不但諷刺柯嬡的癡心妄想,更是譏笑對方的裝模作樣。
  
  柯嬡的工作到底有多耗時耗力,杜藜不知道,柯嬡卻是知曉的。她奪取了杜藜的一切,就以為自己真的烏雞變鳳凰,改邪歸正了?連帶著,也開始蔑視她自己過去的小三身份,否決她過去對多少家庭做出的傷害?
  
  杜藜的視線轉到魏皓仁身上,別有深意地說:“這一點你應當比我更加清楚。興許,我可以找個人來驗證一下你半年多以前的所作所為。”杜藜笑了笑,如願的看到柯嬡瞬間蒼白的臉色。柯嬡忘記了,除了用了杜藜身份的那半年,其余的時候柯嬡的身心都是一致的。只要杜藜隨意找得柯嬡半年以前的舊情人,就可以讓現在的她身敗名裂。所謂一步登天只會是一個笑話。
  
  柯嬡喃喃兩聲‘不’,身體搖晃著,就往魏皓仁身上靠去,抓住唯一的稻草,可憐兮兮地道:“親愛的,我累……”
  
  “皓……魏主編,我這裡有一位畫畫的熟人,一直想要投稿,不知道你是否撥空見見?”杜藜打斷柯嬡,盯著魏皓仁說:“對方一直給科幻雜志畫封面和插圖的,相信並不會比你身邊這位小姐畫的差。”
  
  “一個小畫手,哪裡能夠比得過我。”柯嬡帶些尖銳的反駁。
  
  “以前當然比不過,現在,”杜藜呵呵的笑,“要不,你們兩個比比?”前提是,柯嬡你真的能夠畫畫,會畫畫。
  
  柯嬡一滯,明顯的瞪了杜藜一下,依然霸著魏皓仁的手臂搖晃道:“親愛的,我們什麼時候回家?”說著,居然揉著自己的額頭,疲憊地道:“明天我們還有工作,可沒有閒空搭理這些沒有真本事只想著走後門的人。”
  
  魏皓仁自始至終都沒有偏向杜藜一眼。就這些天,他對於自己情人的獨占欲有了充分的了解,經過了飛機上的叮囑和兩人的這番針鋒相對之下,魏皓仁明智的選擇沉默。畢竟,難得一次看到自己所愛的女人對自己表示出重視,怎麼著也能夠滿足他這些年單戀的苦楚。兩個人的對話他雖然明白,可隱隱之中又覺得有些怪異。不過,又想到柯嬡的過去的身份,他也就十分的明了杜藜對她的防備。
  
  他明白杜藜的心情,也享受對方對自己的著重,哪怕兩個女人的對話有些過激。
  
  同時感覺怪異的人還有白楚舫。他已經自然而然的將自己半邊身體搭在了杜藜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說:“雜志社的事情你也可以求我嘛,憑著我兩的關系,還有什麼事情都做不成的?”
  
  魏皓仁淡淡的提醒:“公事是公事,楚舫,別拿雜志社的工作當人情。”
  
  白楚舫擺擺手:“這點我知道。不過,作為柯嬡的男友,我怎麼也要先給她一個面子。至於事情成不成,不還是看那人的能力。”這樣也就可以避免柯嬡借著相關的工作而去騷擾魏皓仁,更加斷了柯嬡想要借機攀高枝的打算。
  
  柯嬡這個女人,充其量也只能做一個花瓶。
  
  這一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許,只有柯嬡自己不明白。
  
  杜藜苦笑一聲。她應該高興麼?魏皓仁身邊的人都在替她著想,都在為兩人的愛情護航,替他們掃蕩掉一切阻礙。她應該高興的,前提是,魏皓仁擁抱著的女人真的是她杜藜,而不是另外一個李代桃僵的奸詐女人。
  
  她相信,就算她明白的告訴魏皓仁,他現在擁抱的女人已經不是杜藜而是柯嬡,他那早就被柯嬡哄騙蒙蔽的心也不會聽取一個外人的大吼大叫。大家心目中早就將柯嬡定位成一個心思狡詐,見異思遷,野心勃勃還毫無節操的女人。
  
  這種女人的話,是不能相信的。
  
  白楚舫壓著杜藜的肩膀,硬是將兩個人拖拉到了最後。
  
  “怎麼,我這樣才貌雙全的男人還不能滿足你的胃口。只是分離了十多天,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奔赴我表兄的懷抱。”
  
  杜藜從前面那兩人身後收回目光,沉悶地回答:“沒有。”
  
  白楚舫冷笑一聲,肩膀上的手臂滑到她的腰上,將這個女人扣在自己的懷裡,另一只手強硬的捏著她的下頜,霸道的親吻了過去。意料之外的,她居然咬了他。
  
  “我說了,不准占我的便宜。”
  
  “哈,貞節烈女?你也配?告訴你,這世界上除了我會娶你之外,沒有任何男人會要你。”
  
  杜藜呼吸一頓,甩手就對著他揮了過去。預料之中的響聲沒有,白楚舫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腕,笑得如最殘酷的狼:“柯嬡,你只能是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我想完結了,所以我們加快速度
咳咳,網絡很難爬上來,故更新晚了,下一章在明早
PS:我要代表月亮詛咒霸王們,嗯哼




一身一心第七意

  有時候,所愛的人太有主見也是一種折磨。
  
  杜藜非常清楚魏皓仁的固執。因為那固執,讓他沉默的培養了她幾年,直到將她徹底的鎖定在雜志社;也是這固執,讓他守株待兔了多年,一直到出現轉折;更是這固執,讓他能夠面對父母家族的壓力,始終如一的要跟杜藜在一起。
  
  以前,杜藜真的很慶幸魏皓仁的這個優點,現在,她卻將其看成了魏皓仁極大的缺陷。
  
  這個男人,為什麼不再機警一點,發現身邊之人的變化呢?難道柯嬡真的對杜藜有足夠的了解,能夠模范她的一切生活習慣和說話的模式?甚至於,他難道沒有對柯嬡的工作能力表示懷疑?這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愛情,不單使女人變得愚笨,也是男人的眼睛蒙上了灰塵。
  
  實際上,愛情中的魏皓仁並不是真的愚蠢,他只是給一切變化找到了一個理由。
  
  戀愛中的女人,總是會有一些不同的,不是麼?
  
  比如,更加注重自己的外表,開始由休閒裝慢慢轉成了淑女裝;再比如,言行舉止更加溫柔嬌媚了些,女性的自覺性更加強烈;再再比如,她對他的依賴,信任,和患得患失,都有了依據。這一切,都被灌上了‘熱戀中的傻女人’名頭,所有的不同尋常都有了解釋。
  
  在還沒有離開溫哥華的時候,柯嬡不小心碰了放置不穩當的手提,電腦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那些精密的高科技成了一對垃圾,裡面所有的文件和資料無法挽回。回來之後,魏皓仁就重新給她訂購了一台,而柯嬡借此表明自己想要做個純粹的好女人,事業應該給婚姻讓位,她願意為了魏皓仁放棄工作。她換了所有的聊天工具,重新注冊了新的號碼,並且不再去雜志社,也不接手雜志社的任何事物。為此,魏皓仁在心疼她的事業之余,也感慨女人心海底針。
  
  柯嬡告訴魏皓仁,為了他,她可以放棄一切!
  
  杜藜原本就是半個宅女,生活范疇除了社區超市,其他的都是網絡上的同行。只要撤換了固定的聯系方式,所有的人都無法找到她。以前別人說她從一而終,現在,柯嬡單方面的阻撓之後,任何人都無法知曉那個身體裡面的靈魂早已經替換。無法知曉,就無法察覺不同,更無法質問和懷疑。
  
  回到C市的第二天,她就親自換了電話號碼,並且將魏皓仁屋裡的固定電話也給撤換了,其中還包括魏皓仁的私人電話。為此,魏皓仁的社交圈一度受到影響,沒少聽抱怨。更加煩躁的是,剛剛開動的新雜志陷入了人手嚴重不足的情況。因為柯嬡的突然撤離,讓主要工作陷入了癱瘓。甚至於,雜志社都經過了一番洗禮。
  
  對,就因為柯嬡的患得患失,雜志社的未婚已婚的年輕女士全部都辭退了,換成了男人。對此,魏皓仁只能苦笑,不但新雜志陷入了止步不前的地步,就連原本的老雜志的進度也呈現了半癱瘓的地步。一半的員工在交接任務,另一半的員工在熟悉業務。
  
  什麼都亂七八糟。
  
  而這個時候,一份求職簡歷就出現在了雜志社的主編郵箱裡面。
  
  對方提出住家工作,用網絡交接工作內容。對方不單能寫還能繪畫,更加懂得雜志社的排版,印刷,甚至於前期策劃等等瑣碎工作,有著豐富的雜志工作經驗。這些是雜志社極缺的人才,而且因為坐家,所以根本不用在乎對方是男是女,對方也沒說。在此基礎上,對方還提出了願意接手新雜志的工作,根據試用期的工作能力再來安排職位。魏皓仁求之不得,直接錄用了對方。
  
  對方的暱稱叫做:蛇怪。意外的與曾經的杜藜的外號‘美杜莎’相類似。
  
  在那之後的兩個月中,魏皓仁在柯嬡的陪同下,白天與杜浪忙活老雜志的事情,晚上吃了柯嬡親手做的晚餐之後,就與蛇怪忙活新雜志的事情,半夜回家與柯嬡吃了夜宵之後,再疲累的倒下,根本沒有其他的精力再去折騰愛情。
  
  白楚舫因為涉入雜志行業不久,能力有限,除了幫忙做一下助理工作,平日裡就成了雜志社最為清閒的員工,讓其他人嫉妒得紅了眼睛。
  
  兩個月之後新雜志上市了,然後眾人又投入了雜志第二期的制作,並且為第三期開始做策劃。又是一輪忙活。
  
  柯嬡的精力有限,她又是奉承熬夜易老的人,全程陪護魏皓仁一天半月整月還是可以,守著兩個月之後,她的臉色就極差。因為睡眠不足,精神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為了她的臉蛋、身材和精神氣度著想,兩個月後她正式宣布開始在家做個全職太太,全心全意在家為魏皓仁准備好一切,讓他疲累之後有家可回,不用再顧慮其他的事情。
  
  白楚舫與柯嬡這兩個閒人,閒下來之後就開始策劃訂婚宴的諸多事宜。
  
  魏皓仁全權交給柯嬡去辦理,白楚舫很少聯系得到杜藜,自認為對方是小女人的嬌氣在發作,一旦知道訂婚宴的日期一定會喜出望外的。
  
  在杜藜閉門不出四個月之後,白楚舫逮到了她。
  
  男人因為最近的忙碌顯得有些消瘦,一雙眼睛反而炯炯有神地閃著莫名光彩,將杜藜整個人強制性的圈在他的懷抱裡:“你還准備躲?你以為你能夠躲到哪裡去?”
  
  杜藜這些日子相當的忙碌,為了魏皓仁的新雜志不至於半路夭折,她網絡化名為‘蛇怪’,接下了那一大堆爛攤子,為此持續的工作了幾個月,沒有一天休息。天知道,該死的魏皓仁其實是一台不知道休眠的工作機器。杜藜從他的身上再一次的看到了多年以前雜志社剛剛發展的,以事業為重的男人。相當的有決斷,有魅力,讓人折服。
  
  她承認她不安好心。因為對對方性格的了解,她始終明白魏皓仁最著重的是什麼,再加上對周遭事物的估測,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這條捷徑。
  
  誰讓柯嬡自動放棄了與魏皓仁一起拼搏的機會呢?要知道,很久以前,魏皓仁就只會選擇能夠與他同甘共苦的女人。
  
  又誰讓柯嬡是個不學無術的女人呢?因為她專業上面的空白,她害怕面對雜志上的任何一講工作,她以前的工作性質更加讓她害怕因為工作位置的重要性所帶來的責任和壓力。你能期盼一個從來只會在床上取樂男人的女人,安安心心踏踏實實的與眾多只談錢只談野心的工作狂去拼青春麼?柯嬡習慣了搶奪已婚女人的成就,也習慣了男人圍繞著她打轉,習慣了女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的時候帶著濃烈的嫉妒。
  
  可是在雜志社裡面,人們不談感情,只談工作。你的眼神再柔媚,也無法給員工降壓,他們只會爭先恐後馬不停蹄的拿著文稿和畫稿讓你審核;你身段再好,也無法畫出任何一張草圖,為企劃裡面任何一項工作減少哪怕那麼點點;你的聲音再甜美,也無法撼動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畫者和寫手如期給你交稿。
  
  那裡的男人會目光犀利地瞪視著你,站在你的辦公桌前冷眼看著你批復他們選定的樣稿,要求你給出修改意見,不停地問你為什麼要這樣改,為什麼他的不行,他們會不顧你無語淚雙行的時候對你摔著稿子,吼你:“哭有什麼用?稿子,你到底能不能通過?不能通過就給我理由,否則我就告到主編那裡去。”
  
  那裡的女人面對她的時候沒有嫉妒,她們只會拿著話筒前一秒鍾還在甜蜜蜜的喚那頭的自由撰稿人‘親親,寶貝’,下一秒就用掀開屋頂的獅子吼大罵‘混蛋,畜生,交稿,不交稿子你就去死,老娘會將你五馬分屍,死無葬身之地!’。等到柯嬡拿著杯子想要躲到茶水間去的時候,她們再揚起手臂,嬌笑著喚你:“大小姐,幫我倒杯水!這天殺的混蛋,居然給老娘拖稿,老娘要滅了他,□了他,帶著大家一起去爆他菊花!”
  
  周圍不管男女,一邊低頭做事,一邊大聲助威:“好啊好啊,你們奸前面,後面留給我們這群哥們。”
  
  柯嬡這等嬌弱的、溫柔的、賢惠的、聰明的、大度的、才貌雙全的女人,怎麼能夠忍受別人對她的忽視,怎麼能夠忍受在男人不像男人像野獸,女人不像女人像禽獸的環境中工作。她應該是在寬敞的,陽光充足的,鋪著厚實的地毯和整面落地窗的辦公室中,靜靜的、端莊而風情無限地,每一舉手每一投足都能夠引起魏皓仁熱切目光中徜徉,偶爾對對方拋一個媚眼,偶爾嬌滴滴的喚他的名字,偶爾給他泡一壺熱茶。
  
  而不是——隔三差五的要跑到茶水間暫避外面的粗野大叫,不是一天五六十趟的跑洗手間躲避下屬員工的針鋒相對苦苦相逼,更不是每天要給他們定早飯、午飯、晚飯和夜宵,還要在他們攤屍一般的倒在辦公桌、辦公椅、地毯或者沙發上累極沉睡的時候,給他們加一條毯子,開小空調,關閉日光燈這種瑣碎雜事中。
  
  杜藜相信,柯嬡無法忍受這些。天知道,處於焦躁期的雜志社每日都是這麼度過的,柯嬡無法忍受,杜藜卻能甘之如飴,從中獲得同事們的認可和威望。
  
  那樣的世界,才是屬於杜藜和魏皓仁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哦也,明天繼續……




一身一心第八意

  下頜被惡意的抬起,對方手指相當有力,適時的扯回了杜藜的記憶。
  
  “你居然在我的面前想別的男人!”
  
  杜藜緩了緩神,帶著疑惑問:“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現在的表情相當……□,讓人看著覺得你在回味什麼勾當。”白楚舫又開始了這半年來一如既往的嘲諷。天知道他有多憎惡柯嬡的多情花心,這個女人從來不會把真感情放在他的身上,而現在,她還在他的懷裡想著別的男人。這是對他最直接的諷刺,比挑釁的獻媚都讓人痛恨。他的手指捏得更加緊,想要借此引起對方的注意:“你又勾引了誰?告訴我。”
  
  杜藜掙扎了兩下,她從來不知道白楚舫的力氣這麼大,也從來不知道私底下,對方居然是這麼跟柯嬡相處的。她一直以為兩個人相處愉快,至少在外人的面前他們是男才女貌的典范。原來她被表象給愚弄了。腦中突然想起白楚舫對柯嬡的評價,還有那充滿可笑緣由的復仇計劃。顯然,柯嬡那個女人還是一如既往的花心,這從杜藜在病院中看到賈弈和這段時間接到眾多陌生男人的電話中可以看出來。白楚舫和柯嬡,都是演戲的高手,他們誰也沒有對誰用過真心。
  
  糟糕的是,白楚舫把她當成了柯嬡。
  
  魏皓仁一直沒有告訴他,這個身體的真實身份。白楚舫一直認為這個身體就是柯嬡的,跟杜藜沒有任何關系。
  
  “我不愛你,你也不愛我。你管得著我在想著誰麼?”杜藜冷冷的回答他。現在理還亂的情況下,她只能先跟白楚舫撇清關系。
  
  “你是我的女人。”白楚舫逼視這對方,兩個人鼻尖碰著鼻尖,相比白楚舫眼中的專制,杜藜反而平靜得過分。這種神情以前從來沒有在柯嬡的身上出現過,甚至於對方說話的語氣都透著奇怪。要知道,自從白楚舫找到柯嬡,對方對自己可從來都是畏懼加奉承外帶勾引,而不是現在的淡漠和隔閡。她又在玩什麼把戲?白楚舫直覺的思考。
  
  杜藜卻懶得搭理他,掙扎著想要脫離對方的控制:“我是我,你是你。少在我的身上亂蓋章子,你放開。”
  
  白楚舫挑眉,張口就咬在了對方的脖子上,聽到驚呼之後才道:“現在不是,過些天就是了。我們兩個的訂婚宴就在十天以後,跟魏老大同一天。怎麼樣,高興麼?你不是一直想要釣名金龜婿,現在,我讓你釣上了,你該要如何的感謝我。”
  
  杜藜震驚得瞪著他:“訂婚宴?魏皓仁的?”
  
  “是我們的。”白楚舫不喜歡對方口中吐露任何一個男人的名字,哪怕是自己的表哥都不行。他摟住對方的腰肢,狠狠地印了一個吻上去,察覺到對方還處在狂大的驚訝中,不由得越發得寸進尺,直接將舌頭給伸入了她的牙縫,攻城掠地。
  
  對於非禮,杜藜的反應從來都是直接干脆。她猛地提向了男人雙腿之中,白楚舫從來沒有想過柯嬡也會有這麼野蠻的一面,毫無防備之下被命中紅心,痛得他彎下腰,雙手還死死地扣住對方,大罵:“你瘋了!”
  
  杜藜根本來得搭理他,抬腳就要出門,卻被對方猛力拉扯得倒退:“放開……”‘啪’地一聲,迎面而來就是一個耳光,杜藜只覺得耳朵蒙得一下,瞠目結舌。
  
  白楚舫將她丟到牆壁上:“你居然還敢反抗我。看來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你又找到新的金主了,說說看,又給我帶了幾頂綠帽子?又跟幾個男人上了床?他們又給了你多少好處?”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諷刺,一句句話都像錐子一樣鑽進對方的耳膜,想要借此剝開那嬌媚面具下的丑陋,讓裡面的散發著惡臭的膿水流出來。讓所有人都看到對方的真面目,都來嘲笑她的虛情假意,都跟他一樣,將對方扎得體無完膚。
  
  男人英俊的面孔被扭曲,他嗤笑著問:“從有夫之婦手上奪取男人,能夠滿足你的虛榮心?還是,你根本就是喜歡勾引男人,想要做一輩子的小三?”
  
  ‘啪’地一聲,這次是杜藜的巴掌揮到了白楚舫的嘴角,下手之重,內裡的牙齦都咬破了口腔,一股血腥氣冒了出來。
  
  她說:“懦弱!別以為欺負我這種弱質女流就能夠堂堂正正的做個男子漢。你越是貶低我嘲諷我,越是顯示你的心虛,你的軟弱。怎麼,你還沒有擺脫柯嬡對你的至酷?你還是沒有辦法愛上別的女人?你以為娶了柯嬡你就報仇了,你就能夠證明你長大了!告訴你,你只會讓人更加看不起你,讓人取笑你的自欺欺人和假情假意。”
  
  “你胡說什麼?”
  
  杜藜冷笑:“看吧,你又要發飆了?是准備繼續用言語侮辱我,還是准備再次使用暴力?或者,你再變成衣冠禽獸的樣子,哄騙柯嬡,讓她跌入你編織的陷阱,死無全屍身敗名裂?”
  
  “哈,”白楚舫雙眼通紅,摁著對方肩膀的手指深深的掐入肌肉中:“身敗名裂?你還有什麼名聲,你當自己是處女貞德,還是聖母瑪利亞?你早就是被男人睡了又睡,拋棄了無數遍的殘花敗柳。”
  
  杜藜深深的吸入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你說完了?說完了就給我滾!”
  
  白楚舫咧開牙齒,嘿嘿地冷笑:“你跑不掉的。”
  
  “我不會去參加什麼訂婚宴。你要娶柯嬡是你的事情,跟我沒有關系。”
  
  “別做出這種事不關己的樣子,你是柯嬡,這是毫無疑問的。”
  
  杜藜閉上眼睛,仔細將剛才爭吵之前的話都回想了一遍。白楚舫透露了兩個消息,一個是魏皓仁要跟柯嬡訂婚了,一個是他要跟自己訂婚。這兩件事的沖擊都太大,一時讓杜藜找不到理智的方向。還好,最初的震驚被兩人牛頭不對馬嘴的對罵給發洩了干淨,現在她的冷靜已經回籠。
  
  她必須思考如何增加自己的籌碼,她不得不兵行險招,說:“我不是柯嬡。”
  
  白楚舫還處在別對方挑撥的怒火中,對方的話就好像往熔巖中丟了一塊浮冰,噗通一聲,還沒散發寒氣就融化吞噬了:“你說什麼?”
  
  “我說,”看著他,一字一句:“我不是柯嬡,我是杜藜。”
  
  “你在開玩笑。”
  
  杜藜放松身體,背部靠在牆壁上,用著最冷淡最疏離的,屬於杜藜特有的表情淡淡地說:“我的冷笑話不值錢,我並不准備再敲詐你一筆。我是杜藜,曾經頂著柯嬡的外貌去了你們白家,騙取了你的信任,而你在家庭舞會上求婚,我當時在吃蛋糕。”
  
  這種糗事當時的見證人很多,不過真正的柯嬡卻是不知道細節的。同時,在外人眼中,別人也不知道杜藜貪財到了一種變態的地步,除了曾經被她消遣過的白楚舫和魏皓仁。
  
  白楚舫的表情有些松動,杜藜接著道:“在溫哥華的時候,白琦跟我鬧了一點小矛盾,她躲在了櫃子裡,被我找到,之後我們一起去找皓仁,下了很大的雪,皓仁卡在大樹中間,差點被大雪埋了。在你們男人出去尋找白琦之前,你威脅過皓仁,說讓他負責。”這就不是外人所知曉的事情。實際上,白楚舫逼迫魏皓仁的時候,在場的除了魏家兄弟就只有白楚舫和杜藜在,事後所有人都安全,自然也就沒有人再提起這件事情。小插曲並不能影響幾個家族之間多年的友誼,作為代價,白琦也不得不退出,魏家父母徹底的對白琦失望了。憑借著那一件事,杜藜才真正的被魏家的人逐漸接受。
  
  白楚舫想要從對方臉上看出一些真假來,可是杜藜的冷漠形象太過於熟悉,甚至於仔細端詳之後,很容易就發現面前的這個女人跟柯嬡以前的氣質相差太大。
  
  柯嬡的臉色從來沒有這麼蒼白過,去溫哥華之前整個雜志社都在趕工,杜藜那不愛化妝的面龐上就成日的掛著吸血鬼樣的臉。還有這沒了波浪的直發被隨意的扎起,休閒舒適的著裝,灰色冷色調更是讓人直覺的知道面前的女人不是隨隨便便勾引男人的花瓶,而是一名工作至上的職業女性,還是坐家的那種。
  
  白楚舫想要消化堪稱恐怖的事實,可遲鈍的大腦遲遲沒有接收到訊號。他困惑的問:“你是杜藜,那魏老大身邊的那個又是誰?”
  
  對方給了他一個看白癡的眼神:“這還用問,當然是柯嬡。”
  
  白楚舫越發糨糊了,吶吶的:“我一定是被雷劈了,還是我在夢游。我居然想到了靈魂出竅,這不是現代版的聊齋故事吧。”
  
  杜藜已經趁機掙脫了他的桎梏,吵架了這麼久,口渴了也是應當的,並且好心的給白楚舫倒了一杯咖啡。現在的他,需要振作。可是,對方的腦波明顯跟杜藜不是在一個頻道,他又問:“那我到底要跟誰擺訂婚宴?”
 
作者有話要說:我們花幾天來完結它,啊哈哈,其實已經離完結不遠了
手燙傷了,這一章打字打了好久,淚,所以留言明天來回復,都非禮個




一身一心第九意

  城市的月光正逐漸籠罩在夜空,隔著烏色的雲層與高樓的星點燈光相互輝映。
  
  魏皓仁這一覺睡了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都不知道今夕何夕。空曠的屋內寂靜無聲,除了手提電腦上熒光還在固執的傳來外界的喧囂。
  
  “杜藜!”他叫了一聲,喉嚨有些嘶啞。趿著拖鞋將所有的房間都走了一遍,沒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洗澡做飯的空閒裡,他熟門熟路的彈開手提中的信息提示,順道撥通電話,另外一間房子響起鈴聲。很明顯,杜藜忘記帶手機出去了。最近他都在忙活工作,兩個人見面的時間大量減少,就算偶爾晚間碰面,疲憊的男人也沒有任何精力再多說幾句話。好在,杜藜相當自立,除了每日裡給他預備夜宵,就很少過問他的去向,與剛剛從國外回來的那段緊迫盯人的時段有著很大的不同。
  
  也許,是因為熱戀期過了?
  
  手提中的消息眾多,大部分還是下屬的工作進度匯報。重要的部分他已經給了決策,剩下的都是執行,再是調整偏差,花了兩個小時就全部完成了。眼角一瞄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點,杜藜還沒有回家。
  
  一個相當宅的女人,晚歸的幾率應該很小。當然,出門的幾率本身也不大。
  
  他給印刷廠打了電話,詢問了下期雜志的進度,幾個美工那頭咋呼說肚子餓。他笑了笑,拿起車鑰匙:“我帶夜宵過去。”就聽到眾人的歡呼聲。
  
  印刷廠的機器馬不停蹄,除了雜志社的員工,就連印刷廠的人也都每人拎著一只雞腿吃得歡快。作為老客戶,魏皓仁是難得感慨的老板,這裡的人都習慣了工作之余與他一起調侃聊聊。
  
  “魏老大,你老婆呢?很久沒見她了,不會因為你工作太忙而移情別戀了吧?”
  
  魏皓仁好笑:“也許。”
  
  一旁的美編負責人敲了那美工一腦袋,眼神閃爍道:“天底下還有幾個男人能夠好過我們老大,就算杜美女不要老大了,也輪不到你這丫頭片子。”說著抹了一把手裡的雞油,自然而然地繞道機器的那一頭,查看雜志的成品。
  
  魏皓仁跟眾人交代了一些事情,也帶著專業的眼光開始查看這一次的勞動成果。
  
  負責人歪過腦袋,確定沒有第三個人在,這才輕聲喚他:“老大。”
  
  魏皓仁頭也沒抬:“什麼?”
  
  “這期雜志上架之後,你跟杜小姐一起出去玩玩吧。”
  
  魏皓仁瞄了對方一眼,又重新回到那些書頁上。
  
  對方訕笑一聲:“要知道,女孩子總是要哄的,老大你的心思一直在工作上,忙活了這麼久,也該帶著杜小姐出去走動走動了。”
  
  魏皓仁又拿起一張書頁,繼續查看。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擔心太過於專注事業,讓你們鬧了矛盾就不好了。現在雜志上了軌道,據說你們也要訂婚了,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再加把力,把該辦的人生大事都辦完,大家也替你高興。”
  
  魏皓仁放下手裡的東西,淡淡地問:“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流言?或者看到了什麼?”
  
  對方梗了下,睨著魏皓仁那毫無表情的臉,半響才鼓足了勇氣說:“我來印刷廠之前,見到了杜小姐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現代社會,男人跟女人就算抱在一起也不一定是情侶,也可能是兄弟。魏皓仁從來不瞎想亂七八糟的事情,他的屬下也明白他的脾氣,閉了閉眼,繼續補充道:“他們在KISS,在一家金器店。”他急切的說,“這不止一次。最近雜志社的人都在忙,我們都很少亂跑,來來去去都是雜志社、印刷廠、報社、稅務局等地方。你知道的,城市就這麼大,這幾個地方幾乎就可以把C市給繞全了。我只看見一次,其他的同事也看到過,不過都是在不同的地方。女人嘛,有時候去辦公事的時候也會順道去步行街等地方溜達一下,彌補假期逛街的欲望……”
  
  “什麼時候?”
  
  “啊?”對方眨眨眼,愣愣地說:“下午,晚上都遇到過。我們私下都詢問過,好像不止一個男人。”
  
  魏皓仁深深的吸入一口氣,只覺得濃重的油墨氣息都充斥著肺部,將所有的呼吸都給熏得烏黑。
  
  “我知道了。”
  
  對方上前一步:“我提醒了他們,不要說出去。”
  
  魏皓仁點點頭,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這個員工跟當初的杜藜一樣,是跟隨了他幾年的下屬。他實在的性子深得魏皓仁的信任,總是將最耗神耗體力的事情交給對方。今天這番話,對方也應該是知道了很久,一直到自己親眼見到這才大著膽子告訴魏皓仁。
  
  同樣是男人,都知道綠帽子的毀滅性。
  
  魏皓仁上車之前,提醒自己要冷靜。情緒激蕩的時候,最容易出岔子,他不想讓大好的生命斷端送在車禍上。
  
  車中輕緩的音樂悠揚,夾著手機鈴聲,居然是父母。他用著平板的聲音回應了母親的關懷,父親詢問訂婚宴的事情:“啊,就在這幾天。你們別回來了,反正結婚的話會去加拿大辦,來回的跑太累。”那邊母親隱含著擔心,他不聽的安撫:“我這邊的工作還沒有收尾,還有宴席,實在忙不過來。對,參加的人都是年輕人,都是同行。親戚都沒有請,只有楚舫他們,白琦?別讓她過來了……是,好,晚安。”
  
  他捏著方向盤,電話掛斷的同時,一腳剎車踩了下去,眼神一動不動的盯著遠處那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杜藜。
  
  她不是一個人。
  
  她跟一個陌生男人擁抱在一起。
  
  魏皓仁點上一支煙,看著那忽明忽暗的火光在反光鏡中隱現。杜藜正跟那個男人吻別,鑽入魏皓仁給她買的新車內,兩個人依依惜別。他從兩人的動作中看出了留念。
  
  手指一痛,魏皓仁將燃燒殆盡的煙頭給掐滅了,手指上還殘留著燒灼的痛。
  
  杜藜的車從他身邊開了過去,他緩慢的跟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麼。車輛靠得太近的時候他有種想要更加貼近的沖動,離遠了,他又覺得心慌。車外的冷風吹得額頭疼痛,太陽穴更是一跳一跳,倒車鏡裡面的人臉色慘白地如吸血鬼。
  
  回到家的時候,他比杜藜晚進門幾個小時,從客廳的落地窗往外看去,沒有一點亮光。夜晚的明燈也熄滅了,溫暖的太陽還來不及爬上高聳的寫字樓,目中,心裡都是一片漆黑,還有抖不掉的寒冷。
  
  將西裝外套隨意的丟在沙發上,一個粉紅色的手機滑了出來,熒光的屏幕上是陌生的名字。魏皓仁知道,手機裡面有很多陌生男人的電話號碼,女人的卻很少。他跟杜藜相處了這麼多年,對她的生活圈子有一定的了解,他可以保證這個手機裡面的人沒有一個是從事雜志行業的。那些一看就是暱稱的姓名,只有甜膩沒有藝術性,一看就知道與杜藜接觸到人群不同。
  
  他並不是有意要去翻看對方電話的,實際上,杜藜也是在最近才多了這麼一點小女孩心思。以前,他們總是互不干涉,給予雙方足夠的尊重和隱私權。
  
  低下頭,他習慣性的抽出煙盒,裡面的香煙只剩下最後一根,明明出門之前還未開封。
  
  他不願意去想,也不願意拆穿最後甜蜜的偽裝,不願意承認,兩個人在短短的幾個月就走入了陌路。
  
  明明,沒有爭吵,也沒有任何愛恨情仇的阻隔,為什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方就有了新的男友?魏皓仁想不通。難道,男人的事業心太重也不行麼?杜藜自己的事業心也不輕,否則,在前幾年中兩個人也不會合作無間。或者是魏皓仁對她的關心不夠,獨守空房的日子裡被其他的男人給趁虛而入了?可,被一個男人趁虛而入和被幾個男人,是有本質性的差別的。難道,杜藜以前的男友就很多,擅長於腳踏幾條船?不可能!
  
  魏皓仁抹了一把頭發,直接的抹去那猜測。
  
  這些年,兩個人雖然隔著網絡,可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一起的,他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杜藜沒有多余的時間去談戀愛。女人總是愛情為重的,不是麼!她不可能一邊沒日沒夜的與自己忙活工作,一邊與男人約會。杜藜以前的家中,也沒有任何男人住過的痕跡,煙灰缸都沒有一個。
  
  一切的可能,他都猜想了一遍,每一條都告訴自己杜藜不可能變心,而員工的提示和自己的親眼所見又讓他明明白白的看清事實。
  
  幾個小時之內,他就對兩個人的穩定感情有了猜忌。也許,並不是幾個小時,而是幾個月?
  
  他不願意承認,杜藜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最後看了一眼那還在閃動著消息的粉紅色手機,最終轉過頭回了自己的房間。
  
  手提電腦屏幕上一條消息,問他:你看得見自己所愛之人的靈魂麼?
 
作者有話要說:持續性的頭痛欲裂,我已經不知道咋辦了,有親知道治療頭疼的偏方咩?

文章快要完結了,嗯哼,我們加快速度~~~
捂頭,別打我了,腦袋已經要開花了,淚~




一身一心第十意

  魏皓仁望著屏幕,久久的一動未動。似乎他的身體和思想都被那看起來毫無質感的文字給帶離了。
  
  這個時候,迫切的需要一支煙的沖動比方才還要更加嚴重,可他直覺的知道,只要一開始思考,就將打破某個平整的鏡子。他即將看到的是水銀還是那支離破碎的現實?
  
  指尖熟練的爬上鍵盤格子之間,幾乎是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問:你知道什麼?
  
  那頭人的緊張絲毫也不遜與他,直到兩分鍾之後,也回了一個問題:我是誰?
  
  你是誰?你自己不知道,需要來問魏皓仁麼?
  
  可是,坐在屏幕面前的兩個人,心底都在悄然的回答了同一個名字。魏皓仁幾乎是驚懼的瞪視著消息框上面熟悉了兩個多月的網絡ID,對方是他的員工,是他信任的人,也是一個工作能力相當出眾的人,更加是除了網絡聯系,電話號碼、家庭住址、真實姓名和容貌,他都不知曉的人。
  
  他為自己招聘員工之時的急迫給驚詫了。難道,當時雜志社的情況已經到了生死關頭?讓負責招聘的人員逮住一個陌生人都拿來交差的地步?或者,是他自己,被那一張張沒有驗證過真實性的策劃方案,還有那沒有找眾多插畫人士鑒定過的精美插圖給蒙蔽了眼睛?
  
  如果,對方是商業間諜的話,後果……
  
  不!現在,這個問題不是重點。
  
  魏皓仁停止自己下意識的職業思考范圍,將思緒重新收容到今晚的主要問題上。
  
  對方是誰?也許對方自己也不知道,或者只是試探?為什麼試探?對方想要從他這裡得到什麼?或者是要獲得什麼信息?
  
  對方尋找他的時間太巧妙了,若不是他對自己今晚的行蹤都有些質疑,他都快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人給盯梢了。很顯然,這名半新不舊的員工對他的工作安排很了解。雖然,兩個人在一天之前才完成了最關鍵部分的工作,都能夠暫時的放任腦子休息。可這問話的時機太突然,太巧合。以前不問,是因為不夠熟悉;兩人合作無間的工作時不問,是因為兩個人都有工作狂傾向,在工作時期對外界之事都處於兩眼摸黑的狀況;現在才提出,單單因為工作完成了,有閒暇了?還是因為估算出魏皓仁今晚會看到某些‘真相’,並且對與杜藜的感情問題產生陰暗的懷疑?
  
  他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像只困獸。幾次看向那個平板的散光屏幕,面上看不出悲喜。
  
  最終,試探著敲打上去三個字:美杜莎!
  
  是我。
  
  那邊幾乎是飛快的給了回答。
  
  魏皓仁眼皮一跳,整個人下意識地幾乎要奔走出門,去看看隔壁那個房間裡面是否有人,又看看自己所熟悉的那個女人是否還在,或者只是如那半年中一樣,只要一望,就能夠看到那個忙碌的身影。
  
  網絡的兩頭,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
  
  魏皓仁在消化這個震驚的消息,屏幕的那一頭似乎在哽塞難言。
  
  魏皓仁繼續問:你在哪裡?
  
  他沒有問她是不是杜藜,因為,只要是行業內的人,才知道‘美杜莎’這個人代表的是誰。他突然覺得,‘杜藜’這個名字,代表的只是一個尋常的女人,而‘美杜莎’代表隊則是工作中的那個強悍特立獨行又能夠讓人放心信任和相互支撐的女強人。
  
  她們是不同的!
  
  魏皓仁關緊了房門,確定了客廳中沒有任何人員出沒之後,再一次鎮定的坐在了電腦面前。
  
  美杜莎問:你沒有責罵白琦吧?
  
  原來,在滑雪場的時候,杜藜還是那個杜藜。
  
  美杜莎再問:你去沒去印刷廠看雜志的最終效果?
  
  果然,網絡上的美杜莎也就是新員工蛇怪。
  
  對方還想再問,魏皓仁已經開口:你在哪裡?
  
  只是這麼一句話,電腦另一頭的杜藜幾乎要無聲痛哭。她不死心的再一次去嘗試著打開房門,可惜,外間門口已經被另外加了一道鎖,在裡面是怎麼也無法打開了。
  
  她穩定了下情緒,淡笑著回答:你來找我吧,否則再過幾天我就不是獨身了。
  
  ‘叮’地一聲,手提電腦的電池也用完了。這一下,連最後能夠與外界聯系的工具也徹底的罷工。雖然有電腦,可沒有電腦線;手機被拿走了;室內電話也不在臥室。她被困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無法掙脫。
  
  拳頭捏緊了,心裡狠狠地吼叫:白楚舫,你個畜-生。
  
  魏皓仁等了很久,在與美杜莎相識相知的很多年中,他從未像今天這樣,在電腦這頭等著對方的回答。對於工作,她永遠都是沖在第一時間;對於感情,她也願意去嘗試和承認。他絲毫不願意那句‘你來找我’的話中蘊含的意思。
  
  美杜莎,或者說真正的杜藜,從來都不願意對工作和感情說謊,也不屑於逃避或者試探。她是真的無法聯系到他。
  
  客廳裡面傳來細小的聲音,應該是杜藜,不對,那個身體裡面的靈魂已經不再是杜藜了。她既然能夠融入另外一個陌生的身體,也自然會回到自己的身體裡面。現在,在自己屋裡的那個軀殼中的人,應該是柯嬡。
  
  他站在門口,看著柯嬡翻箱倒櫃地找著什麼,最後在沙發墊子後面拿出了已經自動關機的手機。粉紅色的手機。
  
  魏皓仁這還是回來後的第一次看清楚那個金屬殼子。以前,他和杜藜都對這個通信工具帶著無所謂的態度。手機,是為了工作服務的,它的外殼必須是能夠讓人一望之下就能夠冷靜的色彩,它的質感也必須是拿著的時候能夠讓人神識清明的冰冷,而不是這種粉紅色磨砂的外殼。
  
  外面的柯嬡正巧抬頭,嫣然地叫著他:“親愛的……”
  
  不!魏皓仁直覺的想要反駁,他不喜歡這個稱呼。他與杜藜的感情,不需要靠著口語中的甜蜜來提醒他們是相愛的。他們的感情低調而單純,不是柯嬡這種浮誇的女人能夠明白和理解的。
  
  他冷冷的看著她:“你昨天有很多未接電話。”
  
  柯嬡一怔,下意識的開機。可惜,昨晚魏皓仁盯著那個小小的方塊屏幕太久,再多的電力也耗盡了。柯嬡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親愛的看過我的電話了?”
  
  “我只聽到鈴聲。”他只看到屏幕不停地閃著,甜膩的鈴音不停地圍繞在耳邊。魏皓仁聽過以前杜藜愛用的鈴聲,除了櫻桃小丸子的小小抱怨就是蠟筆小新的憨憨喃喃,他送給杜藜貓咪之後,她的鈴聲就開始換成了幼年狗狗的叫喚聲。只要有電話,貓咪的警醒跟狗狗的叫聲此起彼伏,會讓冷情的家裡突然熱鬧起來。
  
  柯嬡將手機死死地護著,像是護衛自己的貞-潔一般,蒼白著臉:“親愛的,你聽我說……”
  
  “說什麼?說是哪些人給你打了電話麼?不,我沒有興趣。”
  
  柯嬡眼神散漫了起來,鼓起勇氣繞到了魏皓仁的面前,親密的擁著他的腰肢,魏皓仁依然立在門邊,看著這個女人帶著虛假的甜蜜微笑。她說:“你工作忙完了?累不累?趁著難得的清閒我們出去旅游吧?馬爾代夫怎麼樣?不遠,還能看海。”
  
  魏皓仁狀是無意地說:“我們不是去過了麼?你上次還說除了潛水看草裙舞,都沒有什麼新奇的節目。”
  
  “啊,我有這麼說過?好吧,那我們這次去埃及看金字塔好了。”
  
  魏皓仁低頭審視著她,帶著無意言喻的輕蔑:“上次采風,去的就是埃及。雖然只待了兩天,你還圍著胡夫金字塔拍了數千張照片。雖然才三月,埃及現在已經很熱了。”
  
  “啊,那我的妝都會花掉。親愛的你想要去哪裡?”柯嬡不再莽撞地給出旅行方案,也試探地詢問起魏皓仁來。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一個冷靜自持,一個溫柔纏眷,像是阿爾卑斯雪峰遭遇巧克力的甜蜜侵襲。雪峰不是冰激凌,魏皓仁自然也不會為這虛假的愛情給欺騙,他只淡淡地問:“你最近都在忙什麼?”他工作一忙活起來,就對工作之外的事情不聞不問,到達視而不見的地步。這也是為什麼,他一直忽略了身邊之人的緣故,他已經習慣了杜藜跟他共同進退,從來沒有想過對方會甩下他獨自逍遙自在。或許,也有杜藜化成網絡上的蛇怪,與他一起奮斗,而讓他找到了平日裡的工作步調,從而徹底的忽略了生活中的假杜藜的緣故。
  
  他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尋找著能夠跟自己合拍的搭檔和下屬。杜藜也是因為知道工作的重要性,所以才一直沒有說明白她真正的身份?
  
  魏皓仁知道,原因不知那麼簡單。從面前柯嬡回來之後就換了手提,換了電話,換了家裡的門鎖,甚至於她連網絡的聯系方式都沒有給魏皓仁的情況下,就能夠看清楚柯嬡對杜藜的防備。也許,在魏皓仁不知道的情況下,兩個女人就已經過了不知道多少招數。
  
  只是,最後杜藜選擇了與他一起度過事業上的難關,而柯嬡選擇了困住他的身體。
  
  柯嬡在他懷抱中膩歪了幾下,輕輕笑道:“親愛的,你不會連我們的訂婚日期都忘記了吧?”
  
  腦際中有什麼一劃而過。杜藜剛剛說過,幾天之後她就不再是獨身了。
  
  那麼,杜藜也會與另外一個男人結婚,身處某個盛大的婚宴現場?
  
  這麼想著的時候,他才感到心髒的溫度在慢慢地下降,入墜冰窖。
 
作者有話要說:家人突然得了急病,住院治療,這一章是半夜在醫院碼的
本以為可以趁著這幾天完結的,結果又因為這個原因慢了下來,十分抱歉!
留言我先下午起床後來回復,現在剛剛回家,實在太累了
考試的親們,加油!




一身一心十一意

  鏡子中的男人,禮服原本是純白色的,魏皓仁臨時改換成了緞面的墨藍,低調而華麗。
  
  窗戶外面隱隱傳來另外一間房屋中的喧鬧聲,他清晰的分辨出那甜膩的笑聲,是柯嬡,而不是杜藜。
  
  今天,是他們訂婚的日子。
  
  這些天,他讓白楚舫探查了C市中所有能夠辦理婚宴的地方,排查了所有要舉行婚禮的新娘名字,一無所獲。現在的杜藜,在生活中到底是用了柯嬡的名字,還是用了其他人的名字,他根本無從知曉,只能用最耗時最低效的方法尋找。
  
  一直到今早給白楚舫電話,得到的消息依然是NO。
  
  心中的焦慮隨著婚期的接近而日益升級,他還必須引而不發。至少,除了白楚舫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魏皓仁為何臉色不好,都認為他只是因為婚期的臨近而越發緊張。
  
  魏皓仁沒有告訴任何人:新娘不是他想要娶的那個。
  
  他更加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在感情方面,雖不至於睚眥必報,可一旦下定決心也不是任人玩耍毫無怨恨的。
  
  溫文爾雅的外表,再配上穩重自私的內核,誰都看不出魏皓仁即將做出的事情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外人只能看到現在的他,掛著淡漠而冷靜的微笑,推開所有人說:“重要的日子,讓我一個人呆會兒。”
  
  下屬和同行們都在打趣他。人生三大喜事,就連冷面閻王的魏皓仁也不由得心情激蕩不能自持。所有人都露出原來如此的領悟,由著他將自己獨自一人鎖在了更衣室裡,誰也沒有想到這一關門,那個人就再也沒有從裡面出來過。
  
  魏皓仁掏出車鑰匙,最後掃視了一眼鏡中的英俊男人。這副身貌,適合結婚,自然也適合搶親。
  
  白楚舫找不到杜藜,那就魏皓仁他自己親自去找,哪怕在這一天內將所有的酒店都翻個遍。
  
  至於他自己的訂婚宴,新娘都不是他想要娶的那個女人,還訂婚干什麼。
  
  ********************
  
  杜藜幾乎是被人綁著到了酒店。在家裡的時候,她被鎖在了臥室,隔離開來。到了酒店,她依然被隔離,只是這次有兩個女人負責將她打扮妥當。
  
  在同一天訂婚,簡直就是諷刺。
  
  如果不是感情甚好的表兄弟,杜藜都要懷疑白楚舫是特意選了這一天用來打擊魏皓仁的。
  
  “換好了?”白楚舫敲門進來,帶著醉人的笑容看著煥然一新的杜藜,簡直笑得合不攏嘴。雖然在外貌上柯嬡更勝一籌,可在氣質上,杜藜特有的淡然更讓男人想要將其擁在懷中的欲-望。
  
  杜藜可有可無的瞄他一眼:“我沒有想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後,你居然還敢娶我。”
  
  白楚舫嘴角不自在的抽搐了一下:“不管怎樣,你的外貌在我那些好友眼中依然還是柯嬡,而不是杜藜。就算以後魏老大來責難,我也有充足的理由來反駁。”他想了想,將杜藜全身上下掃視了遍:“反正,互換靈魂這種事情,除了我是不會有人相信的。”
  
  “皓仁相信。”
  
  白楚舫半信半疑的問:“你第一次跟柯嬡換了靈魂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對。”
  
  白楚舫瞇著眼睛:“那他還告訴我,你這副身體是因為整容,才與我記憶中的柯嬡有所不同。”轉瞬之間,本來嬉笑的面容已經成了大怒:“他知道你不是柯嬡,還騙我!你們一起欺騙我,看我的笑話,很好玩?”
  
  杜藜解釋:“那時候,我們只想你盡快振作。如果皓仁不帶我去見你,你到現在還呆在白家不願意踏出一步。你以為固步自封畫地為牢會讓所有人對你小心翼翼,你有沒有想過你那玻璃心給家人帶來了多少不該有的折磨?讓白家兩位老人家替你操心了那麼久,很值得驕傲?”
  
  “那是我們白家的事情,跟你沒有關系。”
  
  杜藜冷笑:“那你現在瞞著皓仁要跟我訂婚,又是干什麼?”
  
  “干什麼?”白楚舫先前了兩步,緊逼著她:“你以為我請帖是什麼時候發出去的?你以為我白楚舫身邊都是一些什麼人?你認為一場沒有新娘的訂婚宴會造成什麼樣的轟動?”
  
  “所以你情願娶一個不是自己愛的女人,也不願意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
  
  “哈,”白楚舫冷笑。“你以為我有多愛柯嬡?”
  
  他吐出的話語本來就足夠諷刺了,杜藜挑釁的眼神卻比對方表露出更多的嘲諷:“對於一個為了不愛自己的女人而去跳樓的男人,憑什麼說自己不愛對方?”這算是白楚舫有限的生命中最大的一件錯誤,他為了掩蓋這個錯誤消沉了多年,逼得身邊所有的知情人掩耳盜鈴。杜藜選擇在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用來打擊他,擺明已經怒火攻心,就算兩敗俱傷也不願意覆面挨打。
  
  “愛?你為什麼不說我是恨。”
  
  “那跟我有什麼關系。我是杜藜,不是柯嬡。”
  
  ‘彭’地一聲,白楚舫的拳頭敲打在了化妝台上,眾多的物品紛紛驚跳著:“你就是柯嬡。在我這些熟人的眼中,你除了柯嬡不再是別的女人。”
  
  杜藜倏地站了起來,與白楚舫針鋒相對:“你困住了我,對柯嬡有什麼傷害?你做的這些,都是用我的身體為籌碼,傷不了柯嬡一根汗毛。”似乎想到了什麼,杜藜嗤地笑了起來。那本就帶著平板疏冷的臉上因為突然的想法而顯得有些驚詫:“你該不會是想要利用我,好讓柯嬡放棄皓仁,從而跑來這裡對你求-愛?”
  
  這次,連白楚舫都震驚了。他呆呆地望著杜藜,似乎想要扒開對方的腦袋,看看其中的彎彎繞繞是如何糾結的。她怎麼會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我利用你?你是誰,我又是誰?柯嬡那個女人憑什麼讓我對她死心塌地,憑什麼讓我為了她焦頭爛額,又憑什麼……”他頓了頓,眸中的清明一閃,已經冷靜了下來:“或許,這才是你的真實想法。”
  
  使勁的想要誘導白楚舫的杜藜怎麼也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麼快地清醒,她下意識的問:“什麼?”
  
  白楚舫的手指狠狠地捏著對方的肩膀,在一字領的婚紗下的肌膚上留下一個個指印:“你才是那個想要讓情人來搶婚的人。”
  
  “我不懂。”
  
  白楚舫笑道,慢慢地松開了她:“你懂的。告訴你,別想激怒我,我是不會放你去見魏老大的。就算真的要見他,也是在你成為我新娘之後。”他邁開步子走了出去,關上門之前又補充道:“忘了告訴你,魏老大一直不知道這個身體裡面的人是杜藜。他雖然讓我調查最近所有結婚人的名單,可是名單裡面不包括我們兩人。”
  
  C市是直轄市,他們訂婚的日子正好又是這一年中農歷最好嫁娶的日子,更是周末。可想而知,一個城市中到底有多少要結婚的情侶,魏皓仁如果真的被白楚舫刻意的蒙蔽了的話,他要如何找到杜藜?或者,他根本不會來找她,畢竟,今天也是魏皓仁訂婚的日子。
  
  門後皮鞋的鏗鏘聲逐漸遠去,似乎也帶走了杜藜最後一絲希望,她無力的跌坐在椅凳上,只覺得渾身冰冷。
  
  也不知道這麼枯坐了多久,她如一只困獸般的在屋子裡端坐著,桌上的卡布奇洛只殘留著一點水漬,上面猩紅的口紅印更像是一把刀子戳在了心口上。猛然看著,杜藜都不由得嚇著,猛地沖到了門口拉扯門鎖。跟這些天一樣,門的外面另外又加了一把鎖,從裡面是無法打開的。
  
  左右環顧,不要說固定電話,就連幫忙來化妝的人的手機都沒有一部,電腦更加是奢望。她又繞去了窗邊,這裡是酒店的第八層,外面就是寬闊的街道,窗戶高並且有護欄。這是一個堅固的籠子,除了開鎖,她無處可逃。
  
  再一望去,窗外,日頭將炙,吉時不遠。
  
  白楚舫獨自站在門口迎接佳賓的時候,抽空給同樣忙碌的‘杜藜’打了一個電話。顯然,對方也在迎賓,嬌滴滴的聲音依然甜膩,讓任何男人骨頭酥軟,只是今天的聲調中更有一股志得意滿。能夠嫁給魏皓仁,已經足夠讓她打擊所有來參加他們訂婚宴的單身女人們。
  
  白楚舫大笑著詢問魏皓仁在哪裡,得到了一個安心的答案。如同白楚舫緊張真正的杜藜一樣,那邊的真正的柯嬡也很緊張魏皓仁。大清早的時候,就已經安排了雜志社的男性員工時時守候在魏皓仁身邊,隨時回報魏皓仁的行蹤,當然,不讓魏皓仁走出酒店一步才是最終目的。
  
  同一片天空之下,誰也不知道另外一間酒店的後門中走出了一身墨藍西裝的男子今天要去做什麼,即將得到什麼,或失去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更新,等下就要去醫院了




正文完

  魏皓仁看了看手表,正好是早上九點。訂婚宴開場是中午十二點整,在這短短的三個小時中,他必須圍繞整個C市跑一遍,一定要找到杜藜。
  
  他相信,杜藜應該是在這一天嫁給某個男人。
  
  前些天,已經有人替他輪番將C市的新婚人員都找了整圈,沒有杜藜。而最近這些天最好的日期就是周末的今天,過了這一日,下一次的結婚好日子就是十天之後了。根據杜藜那夜留下的消息,應該是在十天之內。
  
  他也曾經懷疑過杜藜會不會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面,也曾經拐彎抹角的試問過白楚舫。每次對方的回答不是:‘柯嬡去逛街了’,就是‘我們在置辦婚禮物品’。相比之下,身處陌生環境的杜藜是沒有任何心思去逛街的,她一定是被人困住了,否則,身邊也一定有如影隨形的人讓她不能自由出走來尋找他。而杜藜的性子,也不是那種愛逛街的人,她更加傾向於網絡購物。婚禮物品,在其靈魂已經換了的情況下,她哪裡會老老實實嫁給陌生人,更加不會與人好好相處的去一同購置。
  
  不遠處,一輛小面包車開了過來,車窗裡伸出一個腦袋,居然是負責印刷的那名員工,他對著魏皓仁招了招手,並親自推開了門。
  
  “沒人發現你缺席吧?”
  
  “老大,放心好了,我早就讓其他同事幫忙給紅包,說我今天要去岳母家求親。”
  
  魏皓仁好笑的拍了拍對方肩膀,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長串的名單來,抖了抖:“走吧,我們一個個酒店找,時間很緊。”
  
  那員工直接摁響喇叭,一踩油門,用行動響應了魏皓仁的提醒。
  
  這一天,魏皓仁第一次真正的品嘗到時間不等人的殘酷。每當走進一家酒店,從踏入門口的緊張,未看到新娘姓名之前的忐忑,到真正見到新娘照片或者躲在暗處看到新娘本人的放松和失望,然後又是一輪新的追尋,都是對心智和身體的折磨。跑了一個地方的時候他還信心滿滿,跑了十個地方的時候他已經有些疲累,跑到二十家的時候下車的動作已經緩慢了起來。
  
  有時候都可以遇到新郎抱著新娘從某一棟房子裡出來,他會拿著望遠鏡隔得遠遠的仔細查看新娘的神色。是否有傷心,是否有掙扎,是否言不由衷,想要從那一張張精致的面頰上搜索任何關於杜藜的習慣性動作或者招牌表情。
  
  一無所獲!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地方,看到了多少新娘,更是經歷了多少次心境的折磨,到了十一點四十的時候,他才從滴汗的發絲下察覺時間的流逝。手中的名單還有至少一半的地方沒有查看,手腳已經因為不停的開合車門和頻繁的緊張放松而麻木遲鈍了起來,連眼睛都被莫名的情緒給感染,失去了平日的犀利和冷靜。
  
  他將西裝外套給脫了下來,灌了一整瓶咖啡,擦了一把汗,視線又落在街道上新開出來的婚車中,要從車子與他們錯開的那一瞬看到新娘,並推算是不是杜藜。
  
  他用的方法即耗時又耗費力氣,更對人是一場殘酷的折磨。可除了這樣,他沒了別的辦法。所有的熟人都去參加了婚禮,而他根本沒法說服別人說新娘不是自己想要娶的那一個。而尋人的人選,也必須是對杜藜有很深了解的人,否則是分辨出新娘到底是不是杜藜來的。
  
  艷陽,已經高高掛在了天空上,他的心快要沉到了谷底。
  
  “對了,老大,白老兄那邊你送了多大的禮?”
  
  “楚舫?”魏皓仁疑惑,“他有什麼事需要送禮的?”
  
  “訂婚啊!也是今天。”
  
  魏皓仁心驚,極盡鎮定地問:“他最近忙得腳不沾地的,都沒來得及通知我。新娘漂亮麼?”
  
  “……漂亮。說是初戀,好不容易終成眷屬了,白老兄喜樂了很久,直說讓人准時到。唉,所以大家當初合計著,分成兩班人,老大你這裡一批,白老兄那邊再一批。”
  
  魏皓仁捏緊了手中的名單,淡淡地說:“拐彎,我們去楚舫那邊。”
  
  “啊,那老大你的事情怎麼辦?”
  
  “沒事,我相信楚舫會給我出主意的。我們是表兄弟,有的事情還是明白著說好。”
  
  □□□□□□□□□□□□□□□□□□□□
  
  白楚舫不止一次從門口遙望廳中的人來人往,抬頭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十一點五十了,還差十分鍾就要時間。等一切完成,他會在第一時間打電話給魏皓仁,告訴他杜藜的真相。
  
  想想看,本來以為可以嫁給黃金單身漢的柯嬡在最志得意滿的那一天,同時失去了已經到手的一切,她的臉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她會說什麼?痛哭流涕還是悔不當初?或者他可以先單獨給柯嬡打一個電話,預先給她一個警示,驚嚇她一番,上一道名為‘不安’的開胃菜。然後再帶著杜藜出現在魏皓仁的面前,讓那陰差陽錯而分開的兩個人重新得到該有的一切,再滿懷憤恨的仇視柯嬡,剝奪她的所有,讓其身無分文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這是多好的一個計劃,多完美的一個計劃。
  
  白楚舫都要為自己的深思熟慮而高興地大笑。重得所愛的魏皓仁不會怪他的,他已經習慣了白楚舫的任性;杜藜也只會感謝他,畢竟他並不想娶杜藜,最終她還是得償所願能夠回到魏皓仁的身邊,不是麼!
  
  至於柯嬡,她要為多年以前的輕視和辜負付出代價。
  
  他再次去見杜藜,並且將她帶離了房間:“你不用回頭,因為今天你不會再回來。你會成為我白楚舫的妻子。”
  
  “這只是訂婚宴。”
  
  “那也說明不了什麼。”白楚舫聳聳肩膀,“我只要證明你名義上會成為我的妻子就可以了。”
  
  杜藜小心翼翼的踩著高跟鞋,斜剔著他:“你以為皓仁真的是個好人?他會容許你這麼算計他?說真的,我對你們這些富二代的人情味深表懷疑。哪怕他當初為了你而做出了很多不該做的事情,可這不代表他能夠忍受你的得寸進尺。他希望你振作,並不代表你利用他的人來達到某種目的。你不想想事後他會如何對待你,如何審視兩家的關系。畢竟,你既然能夠利用我算計他的終身大事,那麼也可以利用其他的人和事來算計他的家族。”
  
  白楚舫停了停,遲疑的說:“他不會的。”
  
  “那魏家呢?魏伯父和伯母,也會這麼想?要知道,皓仁才是他們的兒子,有哪個父母會容忍利益相關的表親算計自己的兒子。”
  
  “白家和魏家是世交。”白楚舫笑說,“否則你以為白琦做了蠢事,為什麼還會毫發無傷。就是因為魏家不願意因為這點小事而破壞兩家多年的感情。”
  
  “那是因為白琦最終沒有傷害到皓仁,或者說皓仁根本不在乎白琦。對不在乎的人去報復,不是他會做的事情。而你們白家卻因為白琦的魯莽而承了魏家的人情,以後遇到什麼大事就難免會吃虧。所以,你認為再加上你這一件事之後,魏家會怎麼想?”
  
  白楚舫俯視著她:“你不要太小人之心了。”
  
  “是你太狂妄自大。”杜藜反駁他,“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讓自己的好友親人算計了一次又一次,也沒有任何人會容許外姓人將自己家族的人給看輕了。先是白琦,再是你,你覺得魏家不會認為你們是挑著皓仁做軟柿子捏麼?你們都仗著自己跟他青梅竹馬,所以肆意妄為的替他做了決定,也理所當然的算計他和他身邊的人,並大言不慚的認定了他不會憤怒會體諒。你們當皓仁是什麼人?聖人麼?你也太看得起他,也太輕視魏家了。”
  
  “軟硬皆施,嗯。”白楚舫呲牙笑道,“我這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你的口才。不對,你偽裝成柯嬡的時候我就見識過了,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真正的體會到你的心機。最開始的時候是哀求,現在變成了威脅,你還准備說什麼?”他看了看手表,“只有兩分鍾了,走吧,你是沒有辦法改變我的主意的。”
  
  他率先往前了幾步,拖著杜藜的手臂,轉瞬又想起了什麼,回頭笑道:“我忘了告訴你,魏老大的訂婚禮也是准十二點開始。”
  
  杜藜呼吸一滯,眼眶就紅了起來,順手就被白楚舫拖了出去,被動地走向了婚禮大廳。
  
  因為不是正式的結婚,新娘不需要父親領著慢慢地走過長廊交到新郎的手中。白楚舫為了避免杜藜的半路逃離,直接省去了很多花俏繁瑣的步驟,直接將她的手臂給拐在了自己的臂彎裡,在時鍾敲響了十二下的時候,在結婚進行曲的美妙音樂中,夾帶著杜藜一步步走入了花環下,一個又一個,一步又一步。
  
  長長的禮服裙擺拖曳在地面上,花童們不停的灑落下繽紛的花瓣,親友們喜笑顏開的容顏,都預示了這是一場完美的婚禮。
  
  杜藜對周遭環境的感知遲鈍而迷惑,她甚至都快要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身邊的人又是誰。腦際中只回蕩著‘魏皓仁與柯嬡的婚禮’的信息,她不知道自己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神越來越呆滯,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腰部男人圈過來的手臂有力而堅定,親密而曖昧的話響在耳側:“你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投懷送抱了?”
  
  “不……”她直覺的反駁,再一抬頭,只能看到台下每一張喜氣洋洋的臉,和每張望一寸就下跌一米的心寒。身邊的人又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她一概聽不見也看不見,雙眼只死死地盯著那一扇開著的門,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隨著時間的流走,人們在起哄大笑,兩人的身後有人捧來了精巧的盒子,盒子裡面有兩枚戒指。
  
  白楚舫執起她的手,就要將那鑲嵌著碩大鑽石的白金戒指套上她的指尖,周圍相機的卡嚓聲,人們低聲交談聲,酒店外車來車往急剎車聲,一聲比一聲高,震得她耳朵發麻。
  
  突地,門口之外依稀晃動著一道熟悉的身影,越來越近,杜藜下意識的張望,手臂開始掙扎:“不……”
  
  “別動。”
  
  “我不……”
  
  手掌的力道越來越大,白楚舫明顯在忍耐,捏得她的手腕通紅,低聲喝止她的掙扎。
  
  “我不要……”她回答。
  
  “杜藜!”門口的人沖了進來,是一頭亂發揮汗如雨的男人。他的領帶已經被扯散,襯衫的鈕扣解開了兩顆,衣袖被卷到手肘,褲腿挺直,鞋尖上沾染著不少的灰塵。他雙手撐在大門上,大喊她的名字。
  
  台上的兩人掙扎頓停,親友們紛紛回頭。
  
  魏皓仁張開雙臂,背對著陽光,笑道:“過來。”
  
  杜藜唇瓣囁嚅兩下,眼中干澀地問:“你……”
  
  “老大,”白楚舫打斷了她,對著魏皓仁笑說:“你們的婚禮完成了?”
  
  魏皓仁的視線從粘著的杜藜身上轉到了白楚舫,整了整衣袖重新扣好扣子,又將領帶束好:“兄弟,我如約來接我的新娘了。”
  
  白楚舫一愣,問:“什麼?”
  
  魏皓仁幾步跨成一步,疾速地走到杜藜的面前,大手一攬直接將她給拉入了自己的懷中,在周圍一圈人的驚呼聲中拍打著自家表弟的肩膀:“好了,你輸了。我在約定的時間內找到了你們,游戲到此為止。”他轉身對著眾多的賓客解釋道,“感謝大家來參加我與杜藜的訂婚宴。我相信已經有人猜出來了,這是我與楚舫的一個約定。我必須在約定的時間內,找到我的新娘杜藜,否則他就要李代桃僵霸占我的女人。”周圍人們在大笑。
  
  魏皓仁接著道:“幸好,我總算趕來了,雖然跑遍了C市的一大半酒店,試圖窺視了百位新娘,並且差點被眾多的新郎給揍成了二師兄。我的車加了兩次汽油,西裝外套已經在混亂逃竄中被慘遭揉捏,我的發型,大家看看還成不成?我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找到這裡,卻被我的新娘嫌棄外型太糟糕而拒絕嫁給我。哦,別捏,我的美杜莎,你就算不咬人我也覺得疼。你要懲罰的話,今晚關門之後隨你如何折騰,我絕對毫無怨言。”眾人再次大笑,白楚舫已經目瞪口呆。很顯然,他從來沒有想過魏皓仁也有這麼幽默的時候,自然也沒有見過魏老大如此狼狽的樣子。
  
  “我的兄弟依然還是兄弟,我的新娘只能呆在我的懷裡。”他揮了揮手,“為了我的千裡尋妻,來點掌聲如何?”
  
  在那同行的下屬刻意煽動下,廳中的掌聲此起彼伏久久不覺。有人對魏皓仁豎起拇指,有的人嬉笑的來敲打白楚舫,說他的玩法不錯,下次再接再厲。也有人對杜藜昧笑不止,恭喜她總算嫁得良人。
  
  一切似乎很順利,很圓滿。除了,杜藜突然蹦出來的一句話:“你認為我是誰?”
  
  嗡地一聲,整個會場倏地安靜了下來,每個人的臉頰上還殘留著方才的動作,或大笑或竊笑或滿足或幸災樂禍,在十秒鍾之後都被驚詫和大吼給代替了。
  
  “你們的游戲還沒有完?”
  
  杜藜冷冷的掃視了一圈,淡淡地說:“我沒有同意要嫁給任何人。”
  
  哦,有人捂住了腦袋,有人捂住了眼睛,有人捂住了嘴巴,有人在捶胸頓足,有人轉過了背對即將發生的一切視而不見,有人已經跌坐在座位上明白的表示‘看你們怎麼玩.’
  
  白楚舫正准備說什麼,魏皓仁已經一手推他下了台:“我們倆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
  
  白楚舫不死心的大叫:“你胡說什麼,她是柯嬡。”
  
  “不,”魏皓仁執起杜藜的手掌,“她是我的美杜莎,不是什麼柯嬡。”
  
  “可這是我與柯嬡的訂婚宴。”
  
  魏皓仁笑道:“你真要娶柯嬡的話,我只能告訴你,她不在這裡。想要娶她的話,我請人送你過去。”他的那位下屬還在,可以做免費勞動力。
  
  白楚舫從下而上的瞪視著魏皓仁,對方滿含深意的對視著,兩個男人在這一場詭異的靜謐中沉默的表示著自己的立場和決心。最終,白楚舫緩緩地低下頭,退開了一步。
  
  魏皓仁滿意地點點頭,轉向杜藜道:“抱歉,我來晚了。能不能先完成訂婚宴,回去之後再細細說明?”
  
  杜藜冷淡的問:“你就確定我是你要找的人?”
  
  “你都這麼問了,自然也就告訴了我答案。”他握緊了她的手,在拇指指腹和食指尖部摩擦著:“我沒有認錯,只有長年累月握筆的人,這兩處的手繭才格外嚴重。”
  
  “很多職業都會有同樣的特征。”
  
  魏皓仁自信的笑道:“當然,讓我肯定你就是我的新娘的最大原因是——你沒有反駁‘美杜莎’這個稱呼。”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被人稱呼為美杜莎,除非她本身就有這麼一個代號,或者是網絡上有很多人喜歡這麼稱呼她。杜藜一開始就沒有表現出反感和迷惑,沒有反對就是默認。這是魏皓仁的觀點。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杜藜的發絲,仔細地將她的面容給看了一遍:“你該不是一直都認為我是一個好色的男人吧?因為那一張臉比你本身的容貌出色,身材更加妖嬈,所以,我會愛上那個女人的身體,而不是這個身體裡面的靈魂。”
  
  杜藜沉默。如同方才一樣,她的沉默也代表著默認。
  
  魏皓仁微不可查的歎息:“如果我要娶一個花瓶,還會耐著性子守株待兔地等著你幾年麼?這幾個月,我根本都沒時間跟那個假冒者說上幾句話,我一直都在工作,你知道的。或者說,這本來就是你故意而為之。你知道她不懂專業,你利用了你的職業技能將我日日夜夜鎖定在了工作上,沒有脫離你的掌控一步。”他靠近,兩個人鼻尖碰著:“我從來不知道你會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獨占欲。”
  
  杜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好吧,就算這是她的小心思,他也犯不著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吧,讓人聽了心裡會忍不住的泛出小甜蜜。
  
  他摟住她的腰肢,蹭著對方的耳鬢:“我為自己的粗心道歉,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
  
  “她換了電話,包括你家裡的固定電話。還告訴秘書不准讓我見你,你的手機總是占線,好像除了固定的號碼,任何陌生號碼都無法接聽。雜志社我進不去,網絡上的聯系工具都被她用我的手提給換了密碼,我原本的手機也被她銷號了。我聯系不到以前的熟人,連你家也去不了。白楚舫一直當我是她,我不是……”
  
  “對不起。”魏皓仁一遍遍撫摸著她的背脊,想象得到她那些日子碰到的釘子,和日積月累下的疲憊和失望。偏生魏皓仁一直忙於工作,長期以來與杜藜的感情都是建立在工作上的合作無間中,一旦對方脫離,他就下意識的忘記了那麼一個人。對,魏皓仁心中的杜藜是與他患難與共的女人,而不是丟下他一個人去面對新工作壓力的陌生女人。也許,在潛意識中,魏皓仁就已經察覺身邊的女人已經不是他所熟悉的所愛的那一個。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相擁著,將所有人都屏蔽在了視線之外。
  
  頃刻之後,杜藜總算想起了某件事:“柯嬡怎麼辦?今天也是你們的訂婚宴。”
  
  魏皓仁悶笑,在對方的唇瓣啄了一下:“我又不娶她,管她如何。”
  
  “真夠狠心的。”
  
  “她自找的,你總得讓我為了我們受的苦而進行一點小小的報復吧,我們可都不是聖人。”
  
  杜藜想象了一下婚禮上新郎跑了新娘獨自哭泣的情景,不由得唏噓。柯嬡那樣的女人,面對外人的嘲笑和嬉戲之時會有何種表情。作為一名婚姻的破壞者,應該不會再去相信任何男人吧!也許,她本來也從未將任何一個男人放在心上過。
  
  “杜藜,嫁給我吧!-”
  
  “……我還在生氣中。”
  
  “那你生氣完了再嫁給我。”
  
  “你這求婚太沒有誠意了。”
  
  “我可是在大庭廣眾下求婚,連戒指都帶來了。這可是我自己一個人去選的,跟柯嬡沒有關系。你不說話該不是嫌棄我現在的樣子太糟糕吧?要知道我為了找你可是圍著C市跑了大半個城市,若不是有人提醒,我都不知道自己背楚舫這個臭小子給算計了。”
  
  “哼!-”
  
  “別生氣了,快說‘好’!不回答我就當你默認了。好吧,你同意了!-”
  
  “喂——”
  
  她佯裝生氣,魏老大卻是開心。
  
  因為在意,而嫉妒;因為相愛,而惱怒;因為明了,所以男人也就總是在遷就中猜想那是對方絕對說不出的情話。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幾章番外,交代剩下的事情,關於這兩只的愛情故事就到此為止,嗯哼· ·
至於洞房花燭夜,咳咳,沒人要看吧?
有人看我的話我就寫,不過發文的方式可能要換一下,否則會被投訴,捂頭~~我不想被黃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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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bake088 時間: 2012-12-18 23:4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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