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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板 bake
作者 bake088 (ba.)
標題  《驚世傻棄妃》 作者︰馬涵
時間 2012年10月14日 Sun. AM 09:3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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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世傻棄妃》
作者︰馬涵

 第一章 洞房花燭

    “洞房花燭?”

    上官驚鴻一襲大紅色的嫁衣坐在床上,小手掀掉了頭上的紅蓋頭,好奇地問出聲。

    站在旁側的丫環素兒嚇得連忙欲將紅蓋頭替她蓋回去,“我的小祖宗,蓋頭不能自己掀啊,不吉利的!”

    上官驚鴻不讓,“素兒姐,你還沒說什麼是洞房花燭呢?鴻兒今天好開心嫁給煜哥哥了!剛才路過門口的姐姐說今晚是鴻兒的洞房花燭夜,還說新娘子好可憐。那可憐的人說的是鴻兒麼?鴻兒只知道新娘子是可以一輩子跟煜哥哥在一起的,不知道什麼是洞房花燭哦。”

    上官驚鴻抬起臉蛋,妝容精緻,相貌絕美,圓骨碌的雙眼寫滿了疑問。

    望著上官驚鴻眼裏的純真,素兒一陣心疼。

    新房設在驤王府最偏遠的一處院落,房中的擺設只有一個破木櫃,一套殘舊的桌椅,還有那不知被使用了多少年的舊床,沒有一樣東西是新的,也沒有一樣東西與喜氣沾光,就連洞房最基本的紅燭都沒有,點亮黑夜的,只是一盞老舊的油燈。

    微弱的燈火搖曳,冷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上官驚鴻連忙站起身擋在窗戶前,素兒明白,懂事的小驚鴻是怕風把油燈吹滅了。

    素兒眼裏泛起一陣酸楚,如果小驚鴻不是傻子,憑她的美麗,一定能夠獲得驤王爺祁煜的親睞。

    呸呸呸!怎麼能亂說,她的驚鴻小姐不傻,只不過太單純,十七歲了,智商還像五歲的孩童,是驤王有眼無珠,不懂欣賞小姐的好。

    見素兒一副要哭的表情,小驚鴻主動伸手抱住素兒,“素兒姐別哭,是鴻兒惹你生氣了嗎?鴻兒不問了哦。”

    素兒抱住小驚鴻歎了口氣,“小姐,奴婢沒有生氣,奴婢只是心疼您。洞房花燭是您與驤王爺的新婚夜,奴婢也解釋不清楚。方才門外經過的下人沒有說錯,您真的是個可憐的新娘子。奴婢原以為再怎麼著,您也貴為郡主,與驤王的婚事又是皇上賜婚,驤王即使已有了侍妾,也不會虧待您。想不到婚禮上連炮仗也不放,沒有賀客,連拜天地的環節也省了……”

    素兒淚流滿面,小驚鴻似懂非懂,焦急地拍了拍素兒的背,“姐姐你哭了,姐姐不要哭……”

    小驚鴻的聲音裏有著少女的清甜,語氣卻如孩童般稚嫩。

    素兒哭得更凶了,眼淚滴在了上官驚鴻那套髒舊的嫁衣上,可憐的小姐,就連新嫁衣都被人換成了別人穿過的舊貨。

    “鴻兒會乖乖聽話……素兒姐,是不是鴻兒做錯什麼了……鴻兒不要姐姐哭……”小驚鴻也跟著哭了起來。

    素兒哭著說,“鴻兒沒有錯,錯的是驤王,春宵一刻值千金,怕是驤王爺今夜不會來了……”

    “驤王壞壞,不說他,素兒姐就不會哭了,鴻兒以後不喜歡他!”小驚鴻哭罵。想起祁煜好看得不得了的面容,她又有些猶豫,可不可以少喜歡一點呢?

    素兒剛想警告小驚鴻別胡說,一道嚴厲的女聲傳來,“放肆!竟敢說驤王壞,辱?驤王,不要命了嗎!”

    房門外走進來一名身穿綠衣的女子,女子明眸皓齒,面容嬌美,只是神情帶著狠唳,使得素兒與小驚鴻不寒而慄。

    “你是?”盯著綠衣女子,素兒有點顫抖。

    “我是誰?說起來,我還得叫這個白癡一聲姐姐呢!”綠衣女子嘲諷地向上官驚鴻投去一眼,看清上官驚鴻絕美的面孔,眼裏閃過嫉妒與意外,想不到上官驚鴻這白癡這麼美。

    “鴻兒不是白癡!”上官驚鴻生氣地揪正,“素兒姐姐說鴻兒不過是單純了點。”

    “稱個丫鬟為姐姐,你說你不是白癡是什麼?”綠衣女子淺笑起來。

    素兒從綠衣女子身上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出聲,“你是驤王爺的侍妾蘇盈月?”驤王只有一名侍妾,就是左丞相之女蘇盈月。

    “啪!”重重的一巴掌甩在素兒臉上,蘇盈月氣憤,“閉嘴!你個賤婢!我怎麼會只是個侍妾?我將會是驤王爺名正言順的王妃!”

    “你是壞人!”小驚鴻見素兒挨打,猛推了蘇盈月一把。素兒想阻止小驚鴻魯莽的舉動,但她被巴掌甩得眼冒金星,動作慢了一步。

    蘇盈月趔趄了幾步才站穩,神情陰狠乍現,“敢推我?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來人!”

    隨著蘇盈月的呼喝,三名身材高大,滿臉橫肉的壯碩男子走進房,向蘇盈月作揖,“月夫人有何吩咐?”

    “上官驚鴻以下犯上,剛才推我的舉動你們都看到了?”蘇盈月下令,“給我將她先奸後殺。再找個坑埋了。”

    以下犯上?三名男子面面相覦,似乎上官驚鴻才是王妃,蘇盈月只不過是個妾,不過這點沒人敢說出來,其中一名男子道,“可是,驤王爺萬一怪罪下來……”

    “我在王爺跟前有多得寵,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婚禮辦成這樣,足以說明王爺根本就非常討厭上官驚鴻這個白癡。”蘇盈月冷訓斥,“王妃的位置遲早是我的。有什麼事,我擔著。”

    素兒嚇得小臉煞白,趕忙從地上爬起身,向蘇盈月求饒,“月夫人,不,月王妃,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家小姐計較,奴婢聽說您是出了名的溫婉善良,菩薩心腸,求您……”

    小驚鴻害怕滿臉橫肉的三名壯男,嚇得哭成了大花臉,“素兒姐,鴻兒怕……”

    “想不到主子白癡,下人也是白癡。”蘇盈月嗤笑,“我事先就安排了三名壯男,是知道王爺今晚不會來,‘好心’讓上官驚鴻償償洞房花燭的滋味,你以為我會改變主意麼?”

    心知不妙,素兒拉著上官驚鴻想逃,哪知二人還沒逃到門邊,就分別被一名壯漢制伏,臉朝下按壓在地上。

    “給我好好招呼她們!”蘇盈月悠哉地站在一旁,欣賞三名壯漢對著素兒與上官驚鴻一陣拳打腳踢,在動手之前還一人塞了團臭布進她們嘴裏。

    “唔……唔……嗚……”素兒與小驚鴻痛得想發出慘叫,被堵了嘴,出聲卻只是微小的聲音,身子像小蝦米一樣蜷縮成一團,素兒將小驚鴻護在身下,承受了更多的踢踹,很快就痛昏過去。

    “唔唔……唔!”小驚鴻見素兒昏了,眼裏滿是驚恐的淚水,她好怕,又好痛!

    “停。”蘇盈月比了個停的手勢,壯漢們這才住手。

    小驚鴻驚慌而又仇恨地瞪著蘇盈月,蘇盈月走到小驚鴻身邊,語氣變得柔和,“很痛麼?想不想快點與你的素兒姐姐上天堂?”

    小驚鴻眼裏閃過一絲迷茫,蘇盈月知道她聽不懂什麼是天堂,解釋說,“那是一個沒有痛苦的地方,有好吃好穿好玩的,沒有人會欺負你,也沒有人會打你。要去嗎?”

    “嗯嗯。”小驚鴻猛點頭,蘇盈月笑著指了下三名壯漢,“只要你乖乖讓他們‘抱’,你就能上天堂了。願意麼?”

    小驚鴻難受地吐出嘴裏的布條,還以為壞人變好了,傻傻地說,“願意。”心裏覺得只要圖元兒姐姐抱著她那樣擁抱就可以去那麼好的地方,太好了。

    蘇盈月留下句,“玩完後,給我收拾得乾淨俐落點。”身影消失在了門外。

    三名壯漢摩拳擦掌,滿臉淫笑撲向小驚鴻,小驚鴻看著這些壯得像牛的大叔們,嚇得小臉慘白,心裏恐懼到極點,不知哪來的力氣,反射性就往門外跑,哪知被一名壯漢腳一拌,小驚鴻挺直摔倒,腦門砸在了門檻上,霎時頭破血流,昏了過去。

    三名壯男也不管小驚鴻是否昏迷,向她伸出了噁心的‘獸爪’……

 第二章 血染新娘

    二十一世紀

    藍天白雲,風和日麗,慰藍的海面波光粼粼,海水起伏蕩漾,旋起自由自在的波浪。

    一望無垠的海面上,一艘白色的豪華三層遊艇隨波逐流,似在享受飄蕩的快感。

    遊艇二層的房間內,寬闊潔白的大床上一名中年男子身下壓著身材窈窕的年輕女子,米蘭色的落地窗簾隨風飄蕩,DV機裏低低吟唱著曲調悠揚的英文歌曲,為房中的氣氛增添幾分曖昧。

    “很romantic,喜歡嗎?”葉克林直視身下美麗的葉雪依,嗓音渾厚而多情。

    “你不覺得羅漫蒂克這種詞,用在你跟我身上,是一種侮辱嗎?”葉雪依微嘲地勾起唇角。

    “瞧瞧你,就連諷刺的表情都是那麼的美豔奪目。”葉克林讚歎著,“多年來,我抗拒著被你吸引,卻又喜歡著為你沉淪。”

    葉雪依挑眉,“這麼說,你愛上我了?”

    葉克林不悅,“NO.1,你應該明白我的愛不值錢。要在組織裏生存,只有不擇手段,犧牲一切。”

    “所以,為了生存,我現在就得對你獻上自己的身體?”

    “我知道你心裏只有他。”葉克林眼裏劃過一絲陰鷙,“你放心,我會送他下地獄的。看在你的份上,我會讓他死得痛苦。”

    可惜你沒機會了。葉雪依唇角的笑變得淺淡,明明是笑,卻又那麼冰冷。

    “你的表情,我真喜歡,像在訴說,你要殺了我。”葉克林伸手撫著葉雪依白淨的臉,語氣輕柔,“不得不說,你是我訓練得最成功的殺手。即使你已經成為享譽國際的一號殺手,終歸是我訓練出來的,你以為,你殺得了我嗎?”

    “不能嗎?”葉雪依抬眸。

    “你要怎麼殺呢?口紅上抹毒,不讓我親?還是嘴裏藏毒,又或者,當我進入你身體的時候,用你的身體?”

    “你說的都過時了。”

    葉克林眸子裏多了分冷凝,“我都忘了,你是天才,你想出了我想不到的辦法?”

    葉雪依不語。

    “你知道,我早就想狠狠地‘愛’你了,要不是忌諱你在反抗時殺了我。我也不會等到現在。”葉克林眼裏蓄滿了自信,“NO.1,你身上所有的利器都被我收繳了,花了十年,你自創的殺招也好,我教的也罷,我都摸得一清二楚了。無論你使出什麼樣的殺人手法,我都能在你傷到我之前,要了你的命,你信嗎?”

    葉雪依還是不說話。

    葉克林眼裏閃過一絲隱怒,“多少女人都想赤條條躺在我身下,你就那麼不願看我一眼?”

    “你有哪里值得我看的?”葉雪依冷笑著道,“是你這張整過幾十次容,六十歲了還像二十幾歲的怪物臉?還是你那顆骯髒變態的心?”

    “你!”葉克林被激怒,“本來想溫柔地對待你,既然你不需要,那我就讓你好好享受粗暴。”

    野獸般的吻落在葉雪依的臉上,頸上,身上,葉雪依的四肢被呈大字型用鋼鏈鎖著,身邊又沒有任何可以致人死命的東西,葉克林以為,葉雪依除了乖乖承受,別無他法。

    衣衫盡數被撕毀,葉雪依閉上雙眼,想起了她至愛的男人。

    砰!

    房間的門被葉雪依隨手帶上,房內的床上躺著葉克林的屍體,大片血跡染紅了潔白的床單。而葉雪依像個沒事人般走到甲板上,身上已經換了一條白淨的連衣裙。

    “葉小姐,遊艇還是讓它既繼續飄蕩嗎?”一年輕的小夥子走到葉雪依身後。

    葉雪依的視線遙望著大海,沒有出聲。

    小夥子沒得到回應,也不覺得無趣,接著說,“葉先生說他會開遊艇,但為了不影響你們的蜜月之旅,才請我專門駕駛的。葉先生好疼您,你跟葉先生真是天生一對。”

    “天生一對?”葉雪依好笑,“有些事情,並不像表面上那樣。”

    風吹拂著葉雪依潔白的裙擺,黑髮飄揚,葉雪依就像風中的精靈,美得脫俗,小夥子滿臉驚豔,看得有些呆愣,嗓音都結巴了,“葉……葉小姐,你真美!聽葉先生說你叫葉雪依,名字也好好聽……”

    “是嗎?”葉雪依淡笑,“你也應該聽過葉克林叫我NO.1吧。血百合——享譽國際的恐怖殺手組織,由葉克林一手創立。血百合裏所有的殺手都是按殺人能力排名,全隨葉姓。我排行第一。所以,叫葉血一。為免太惹眼,有時候寫名字,才換成了‘雪依’同音的字。”

    小夥子驚得瞪大眼,葉雪依踏著與裙子同樣白色的名貴高跟鞋走過小夥子身邊,下一瞬,小夥子已經軟倒在血泊中。

    殺的,是個無辜的人,也可以說不是。因為被葉克林找上,利用完,葉克林也會要他命。區別在於,她葉雪依先殺了葉克林,再替葉克林動手。

    白色的快艇從遊艇底倉使出,駕駛快艇的正是葉雪依,駛出方五十米,“轟!”一聲,後方的遊艇爆炸沉入海,不消多久,海面又恢復平靜。

    十天后,某高檔別墅內,同樣是一張大床上,葉雪依望著壓在身上的男人,眼裏冷凝不復,儘是溫柔。

    冷銘寒,冷氏集團少東,是她心愛的男人,也是她的老公,因為今天,經過一場華麗而又盛大的婚禮,她跟銘寒結婚了。

    月上梢頭,星兒俏皮地眨著眼,月光從窗外灑進房,為房內昏暗浪漫的燈光增添幾許銀白。

    “銘寒……”紅唇輕啟,葉雪依的嗓音性感而又沙啞。

    “雪依,你是我最美麗的新娘!”冷銘寒注視著葉雪依的眼神滿是讚歎,憐惜的吻落在葉雪依的額、鼻、眼、唇,像在碰觸心中的至寶,那麼溫和。

    “嗯……”她唇裏逸出一聲嚶嚀,眼中泛起迷離的慾望。

    當他的唇吻到她的頸項,從左至右,快如閃電,葉雪依驀地瞪大眼。

    他嘴裏暗藏的刀片,割斷了她的喉嚨。

    葉雪依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還記得那次,偷聽到他與手下談話,手下問他,“據資料,雪依是‘血百合’組織裏的NO.1。對方出三百萬美金要葉雪依的命,這件Case要接嗎?”

    銘寒說,“不接,給我把對方殺了。”

    “頭,這不合規矩。不接生意也不能殺委託人……”

    “我的話就是規矩。誰也不能傷害我心愛的女人。”

    “是。”

    從那刻起,她就決定要對銘寒傾盡一切。

    認識銘寒的這兩年來,銘寒對她的保護,對她的呵疼,她很感激。做為殺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必要的時候,得用上自己的身體。

    她太過聰明,狠厲,從七歲出道,二十年來,任務從未失敗過,也沒有失過身。

    為了能與銘寒過上正常的生活,她要脫離組織,沒有人能活著離開血百合。何況,血百合的領頭人葉克林還對她心犯淫思。是以,她要了葉克林的命。

    唯一的欣慰,是她這個雙手沾滿了鮮血的女人能保持純真的處子身嫁給銘寒。

    原以為一切都雨過天晴,以為她與銘寒會從此快樂幸福。

    為什麼!

    葉雪依眼裏滿是不甘心、被背叛的憤怒,更多的是痛心。

    斷喉的痛,她可以承受。從雲端瞬間跌進了地獄,心痛,像被人活生生用刀將心剜走,痛到無以復加,痛徹心扉,她償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冷銘寒唇裏逸出冰寒的字,“有人出三千萬美金買你一條命。”

    原來三百萬美金不夠格讓他動手,三千萬卻可以。

    哈哈哈!

    葉雪依想瘋狂大笑,卻笑不出聲。

    “你真以為我只是冷氏企業的少東這麼簡單?”冷銘寒似乎想讓她死個明白,“我是國際恐怖組織‘死神’的頭目。”

    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呢?只是天真的以為他也可以為了她金盆洗手,為了她放棄一切,為了她做一個平凡的好丈夫。

    曾以為她的生命會在哪次失敗的任務中結束,是他給了她承諾,給了她走向光明的勇氣,也是他,將她推下地獄!

    “十天前你跟葉克林同遊出海,你想帶著被葉克林玩膩的身體嫁給我?依葉克林那個瘋子對你的癡念,你結婚,他沒出現,讓我意外,也讓我明白,葉克林已經死了。你是葉克林一手調教的,照理來說,你殺不了他。你用什麼方法結束了他的生命呢?”冷銘寒坐在床沿,伸手動作輕柔地撫了撫葉雪依的發絲,“這些都不重要了。你安心上路吧……”

    話還未說完,只聽一聲似玻璃碎裂的聲音,冷銘寒抬頭看,天花板的吊燈直直砸中他的頭,頓時,冷銘寒躺在血泊中。

    你不是想知道葉克林怎麼死的嗎?跟你一樣的死法。

    特異功能。

    她葉雪依從小就有一種常人沒有的異常能力,小的時候,這種能力很弱,隨著她長大,能力也變強,強到能隔空取物、控制人的意志力。十天前葉克林用的鋼鏈,她隔空取了鑰匙,根本鎖不住她。

    只是她隱藏得太好,沒有人知道她有這種能力,別說冷銘寒,就連葉克林都沒有發現。

    剛才她集中意志力使吊燈比常規砸下來重十倍的力道,足以要人的命。

    血腥彌漫,一身黑西裝的新郎倒在床邊,床上的新娘子身上潔白的禮服已經被染成了血紅色,新娘的瞳孔逐漸闊散放大,意識陷入無邊黑暗。

    是死了麼?

    頭怎麼那麼痛?


 第三章 遺世而獨立

    葉雪依下意識地撫著巨痛的腦門,也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熊掌在她身上摸來捏去。

    “這傻子還沒死!”有一男聲驚呼。

    “看,她的手還會動……”另一男聲說道。

    “沒死更好。上官驚鴻雖然是個傻子,怎麼說也貴為郡王之女,身份尊貴,又是驤王爺的正妃,老子還從來沒玩過這麼好的貨色,別說活的,死的都要玩……”

    “就是……只是這傻子哭花了妝,也不曉得什麼模樣,臉上一團亂,太難看了,有點倒胃口……”

    “得了,有錢收又有免費的玩,你還有什麼好挑的?”

    三道不同的男聲此起彼伏。

    他們談論的女人是她麼?葉雪依張開了雙眼,見三名壯漢正對她上下其手,她身上的衣服也被撕得稀巴爛。

    眸中殺意乍現,葉雪依一躍而起,一招鎖喉剪,一名壯漢瞬間斃命,另兩名壯漢還沒反應過來,“喀嚓”一聲,又一人被扭斷了脖子,又使一招擒拿手,最後一名壯漢被制伏,“說,你們是誰!”

    葉雪依的嗓音冰冷得如地獄裏傳來的催命符。照慣例,她會三個全殺了,留一個不過是有話要問。

    見兩名同夥眨眼間死於非命,被制伏的壯漢早已嚇得魂不附體,聲顫結巴,“王妃饒命!小的們敢對您不敬,也是受月夫人脅迫,小的再也不敢了,求王妃饒命!”

    “你稱我什麼?”葉雪依眼裏閃過一絲詫異。此時,她已看清周遭的環境,居然是處在一處古色古香的舊院落,而剛才被她殺的兩名壯漢,包括被制伏的三人,全都一身古代莽夫打扮,就連她自己也穿著一身古裝。

    該死!

    這是什麼情況?

    葉雪依低頭瞄了眼長度及腰的發絲,雖然她的頭髮也是長的,但絕對沒有這麼長。

    等等,自己明明應該是死了,怎麼被割斷的頸子不痛,痛的反而是額頭?

    莫非穿越時空了?

    四周沒有射影機的存在,也沒有導演。何況她葉雪依之前傷重,除了死也沒有第二條路,哪還可能是拍戲?這麼說是死後靈魂穿越到了另一具身體裏?

    額上的傷痛告訴她,這不是在做夢。

    “稱您王……王妃呀!”壯漢慘白著臉說,“月夫人癡心妄想,小小一個妾還想霸佔您的位置……”

    葉雪依皺著眉,為了瞭解更多情況,聽他繼續說。

    突然,邊上倒在地上,滿身是傷的女子悠悠轉醒,剛睜開眼,就驚恐關心地看向葉雪依,見葉雪依沒事,還制伏了壯漢,驚喜得連滾帶爬到葉雪依身邊,“小姐,你沒事太好了!”

    女子想抱住葉雪依,卻被她冰冷的眼神制止,手足無措地在一旁絞著衣擺,“小姐?你怎麼用那麼陌生的眼光看著奴婢?奴婢是素兒啊。”

    “你認識我?”葉雪依的語氣是肯定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素兒猛點頭。

    又是“喀啦”一聲,第三名壯漢的脖子被擰斷。

    既然有人清楚狀況,那這名壯漢就沒必要留著了。葉雪依嫌髒地拍了拍手,一臉若無其事。

    素兒驚恐地看地上,先前對她與小姐行兇的三名壯漢竟然全死了,死狀極為扭曲恐怖。

    素兒嚇得尖叫,“啊!……”

    剛叫了個開頭,葉雪依低喝,“閉嘴。”

    素兒趕忙捂住嘴,臉色慘白地小聲說,“奴婢不叫了……要是引來王府的其他人,知道小姐殺了人,會要小姐命的……”

    誰來她葉雪依都不會放在眼裏。懶得解釋不是怕引來人,而是嫌她的叫聲吵。

    頭有點昏。

    葉雪依不舒服地撫著太陽穴,暈眩間,一些不屬於她的記憶如潮水般在腦海中湧現,開始有些零散,慢慢地越來越清晰。

    原來她真的穿越了。穿越到離現代大約一千年左右的東祁國。她現在這副身軀以前的主人叫上官驚鴻,是東祁國汝南郡王的第六個女兒,母親是汝南王的正妃,只可惜,在生上官驚鴻時難產死了。

    上官驚鴻五歲時發了場高燒,燒糊塗了腦袋,變成了傻子,智力也停留在了五歲左右,現已十七歲。

    因嫁給驤王祁煜,洞房花燭新郎不出現,驤王的小妾派了三個莽漢想輪姦上官驚鴻,上官驚鴻在極度害怕的情況下反抗一頭磕在門檻上掛了,所以痛的才是頭。

    走馬觀花似地看過腦子裏原本屬於上官驚鴻的記憶,葉雪依眼裏閃過一絲憐憫。

    應該是她葉雪依的意志力強過上官驚鴻太多,這具身體裏屬於上官驚鴻的記憶才會在她清晰了自己的記憶後才浮現出來。

    也許老天不忍心讓上官驚鴻死了還被人奸,讓她葉雪依來拯救上官驚鴻的軀體,也或許她葉雪依命不該絕。不管什麼原因,既然上天讓她葉雪依成為上官驚鴻,那麼,她葉雪依就用上官驚鴻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從此,她葉雪依就是上官驚鴻!

    “小姐,你是不是很痛?”素兒注意到上官驚鴻難過的表情,忘了之前上官驚鴻的冷眼,眼泛淚花地擁住她,“是奴婢不好,奴婢沒有保護好小姐……”

    上官驚鴻身子一僵,有些不習慣。她本是無情之人,在經歷了冷銘寒毀滅的背叛,比起從前更加冷情。

    可是,在剛經歷了被至愛的男人害死的傷痛,有素兒這麼一個純粹關心擔憂的擁抱,她還是隱有一絲感動。

    儘管,素兒真正關心的人,並不是現在的她。

    “不痛。”上官驚鴻淡淡啟唇,“你已經盡力了,沒必要自責。”

    聽著語氣平靜清楚的話,素兒滿臉訝異,“小姐,你……你不傻了?”

    “才發現?”上官驚鴻的話等於默認。

    素兒臉上浮現驚喜,還是不敢相信,“你真的不傻了?剛才您還問奴婢,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現在都想起來了麼?”

    “嗯。”為免素兒問更多問題,上官驚鴻說,“難道你不希望我好起來?”

    “不是。”素兒又哭了起來,“嗚嗚……嗚嗚嗚……奴婢只是覺得太高興了……您終於不傻了……”

    “好了,傻丫頭。”上官驚鴻承諾,“別哭了,以後我會保護你。”

    素兒又哭又笑,“太好了,小姐,你不但不傻了,還變得好厲害,能打敗……打死三個凶漢。雖然奴婢只看見您殺了一個,但沒別人,肯定都是您殺的。”

    上官驚鴻幾不可聞地應了聲。

    素兒又說道,“奴婢真是太崇拜您了,只是,您明明傻……單純了那麼多年,怎麼突然變好,還那麼厲害了?”

    因為這副身軀已經換了人做主。上官驚鴻指了指額上的傷,“我說我是九天玄女下凡塵,本就該冰雪聰明,是五歲時那場高燒遮蔽了我的智力,經門檻一撞,腦子一下子就清楚了。你信嗎?”

    “信!”素兒猛點頭,“奴婢信!小姐說什麼奴婢都信。”

    上官驚鴻淺淺一笑,雖然臉上的妝還是花的,但那明亮清澈得賽過星辰的雙眼,那遺世而獨立,不染纖塵的氣質,足以讓人忽略她花掉的妝容,為之深深傾倒!

    素兒看呆了,同時,黑夜中,還有另一道原本隱藏得極好的視線,也因一瞬間的閃神,而露出了馬腳。

    “誰?”上官驚鴻低喝。

 第四章 他的身份

    “小姐,還有別人在?”素兒嚇白了臉,驚慌地東瞅西瞅,夜色漆黑,萬賴寂靜,什麼也沒發現。

    上官驚鴻的視線朝院角的一棵大樹瞥了一眼,隨即移開。

    素兒朝上官驚鴻看的方向望去,除了看到一株茂密的大樹,樹的枝啞隨著微風輕輕蕩漾,什麼也看不到,“小姐,沒人呢?不會有鬼吧?”

    說著,素兒微微瑟縮了身子。

    “當是鬼好了。”上官驚鴻不甚在意。感覺不到對方的殺氣,非敵非友,就當他過路的。

    “到底是不是鬼?”素兒膽小的躲到上官驚鴻後面,想起她發過誓要保護小姐的,又從背後冒出了個頭。

    上官驚鴻莞爾,“剛才還有勇氣趴在‘我’身上,替‘我’擋去三名壯漢的拳打腳踢,怎麼怕鬼比怕人還多?”

    “奴婢就是怕嘛……”素兒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

    “有我在,就是真的有鬼,你也不用怕。”上官驚鴻語氣平和。

    雖然只是淡淡的陳述,素兒卻覺得特別安心,“恩,奴婢不怕了。”

    “小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素兒無所措地瞧了眼地上的屍體。

    “把屍體上的錢找出來。”

    “噶?”素兒驚。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是。”素兒蹲下身,閉著眼睛,雙手擅抖地在其中一具壯漢的屍身上摸索。

    “把眼睛睜開。”上官驚鴻命令。不是她狠心,而是素兒這丫頭膽量不夠,要跟著她這種殺人如麻的殺手,素兒必需變強,就從膽量練起。

    素兒睜開眼,現在的小姐就是讓人不知不覺臣服。她咬著唇,抖著手搜光了三具屍體口袋裏的銀票,拿著幾大疊銀票,站起身,興奮地數了數,“好多錢哦!小姐!奴婢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銀票,一共有十萬兩!”

    上官驚鴻未看銀票一眼,“十萬兩讓三個人動驤王的王妃,不多的。”

    素兒好奇,“您怎麼知道他們身上的錢是月夫人……蘇盈月那賤人給的?”

    “看他們穿著就知道,死的三個莽漢都不是有錢人,普通人是不會帶這麼多錢在身上。他們應該是收了蘇盈月的錢,打算‘辦完事’後就遠走他鄉,可惜,有錢沒命花。”

    “小姐,您真厲害!”素兒滿臉崇拜。

    “明明發現了,你竟然真的可以視我為無物?”一道溫和悅耳的男聲從院角的大樹上傳來,隨著話落,一道身影從枝繁葉茂的枝啞間翩然飛身而下,站在離上官驚鴻十步開外。

    這是一個怎樣的男子?

    眉清目朗,黑如子夜的瞳眸似海般的幽深,鼻樑挺直,薄唇似抿非抿,泛著一股溫柔,五官是一種讓人驚歎的俊氣,一身潔白的衣裳,使他看起來更加的玉樹臨風,溫文爾雅。

    素兒嘴巴張成了個O形,雙眼滿是驚豔,簡直是眼冒紅心。

    沒有忽略男子眼中隱藏在溫和下的疏離,上官驚鴻可以斷定,這個男人外表看起來雖然溫柔,骨子裏絕對是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僅是瞟了男子一眼,上官驚鴻便將視線移開。

    男子眼中閃過微訝,從來都沒有哪個女人初見他的相貌,僅是淡掃了一眼,這個傻……不對,她不傻了。她卻可以無視他的皮相,有意思!

    見男子越走越近,素兒激動地問,“小姐,他說你無視他,你們以前認識嗎?”瞧她問的什麼屁話,小姐幾乎天天跟她在一起,她都沒見過這個男人,小姐又怎麼會認識?

    “不認識。”上官驚鴻淡道,“我發現樹上有人後,他之所以還躲在樹上那麼久才下來,是因為他不相信我是真的發現了他。”

    “現在信了。”男子溫和一笑,並不否認,他的武功在江湖上排行前十,能發現他躲在暗處的,絕非等閒之輩,而這個女人突然間像變了一個人,似乎能洞悉一切,讓他心驚,也太不可思議。

    “在樹上看戲看了這麼久,好玩嗎?”上官驚鴻嗓音波瀾不興,男子卻覺得一陣冷風從身上刮過般的陰冷,“……”

    男子不說話,上官驚鴻也不再理他,吩咐素兒,“拿套乾淨的衣裳給我。”

    “是。”素兒走到房間一隅,打開一個老舊的箱子,從裏頭拿了套衣服遞給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一把扯掉身上早已被撕破得已經無法蔽體的嫁衣,破衣飛飄,新衣飛揚,轉瞬間的動作便瀟灑地換了乾淨的衣裳。

    男子再次訝然。她……她竟然當著他這個陌生男子的面換衣裳?可惜的是破衣飛起的時候剛好擋住了他的視線,什麼也沒看到。真是,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換裳動作如此之迅速,又如此之萬般風情。

    “你……是想嫁給我嗎?”隱起眼中的慾望,他首次覺得玩味。

    “小……小姐”素兒也凝起眉,“女人的身體不可以給夫君以外的男人看到的……”

    “你問問他看到了什麼。”上官驚鴻不在意。

    素兒還沒問,男子爾雅一笑,“什麼都看到了。”

    上官驚鴻懶得理他,禁自邁步向門外走,前方三具屍體剛好死在門邊,男子原以為上官驚鴻會繞道,哪知,她竟然目不斜視直接踩過屍體,而且有一腳正好踩在屍體的臉上,她的步伐卻如履平地。

    男子挑了挑眉。

    見主子走了,素兒也小跑著跟上,主子踩過屍體,素兒也一腳踩過去,似乎生氣三名凶漢生前的惡行,素兒乾脆再在三具屍首上跳兩腳,再看上官驚鴻時,她的身影已經出了院門,素兒連忙呼道,“小姐,等等我……”似乎又怕別人發現,捂著自個的嘴猛追。

    出了院門又拐了幾道彎,走了不遠,素兒差點以為追不到上官驚鴻時,見上官驚鴻正站在一道圍牆前。

    素兒喘息地跑到上官驚鴻身邊,“小姐,沒路了嗎?”

    “不是。”上官驚鴻一把揪著素兒的肩部,一躍而起,手撐了下牆圍,借力使力,下一瞬已經出了牆圍。

    “啊。”素兒驚呼了聲,怕得閉上眼,聽到腳步聲,才發現她與上官驚鴻到了驤王府外的後巷,而上官驚鴻又走遠了。

    素兒眼裏冒起感動的泡泡,原來剛才不是沒路可走,而是小姐在等她。

    三步並兩步跑到上官驚鴻身邊,素兒問道,“小姐,您怎麼知道出驤王府的路線,驤王府可是守備森嚴呢。”

    “新房裏那麼大的動靜,都沒有守衛來瞧,說明院落附近的守衛事先被蘇盈月支開了。新房地處偏院,稍微觀察下地形,就知道哪里最接近大街。”當然,敏銳的分辨力不是誰都有的。

    “哇~!”素兒眼裏又現崇拜,“奴婢真佩服您!可是,咱們就這麼離開驤王府,留下新房裏的三具屍體,萬一被人發現怎麼辦?”

    “自然會有人幫我們收拾殘局。蘇盈月那賤人想害我們,肯定怕事情敗漏。她若等不到三名壯漢的回稟,肯定會前去查看,然後慌的是她了。”

    素兒點頭如蔥蒜,“小姐說得有道理,您好像什麼都知道呢。奴婢在想,小姐知不知道方才樹上下來的那位公子是誰?”

    “我也很想知道,你有沒有神通到猜出我的身份。”剛才的白衣男子不知何時站在了上官驚鴻身後。

 第五章 楓橋夜泊

    上官驚鴻繼續前走,不加理會。並不是他問,她就得回答。

    白衣男子擋在上官驚鴻面前,一臉傷心,“我就那麼不入你眼?連讓你停下來跟我說句話都沒資格?”

    上官驚鴻止步,“既然有自知之明,還不給我滾?”嗓音冷得像地窖裏的寒冰,凍得人直泛雞皮疙瘩。

    素兒朝白衣男子猛擺手勢,意思是讓他別惹惱小姐,否則有排頭吃。

    白衣男子卻不當回事,“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猜不出我的身份。”

    上官驚鴻微眯起眼,“你很空嗎?”

    “呃?”白衣男子微愣,“為什麼這麼說?其實我忙起來的時候挺忙。你這麼一問,我倒想起來了,我還有事情要辦,可是我又不想走……”

    上官驚鴻眼眸微眯,眼中升騰起一股怒氣,擺明不願聽他廢話。

    白衣男子一臉關心地說,“別生氣,女人生氣容易老的。這樣吧,打個商量,你要是猜出我是誰,並且猜得正確,我就自動消失……”

    話未說完,上官驚鴻冷然啟唇,“燕玄羽,西靖國三皇子。”

    當今四分天下,分別為東祁國、西靖國、南權國、北齊國,其餘皆是些附屬小國。東祁軍事強大,西靖物產富饒,南權地域遼闊,北齊驍勇善戰,四國國力強大,互相競爭、制衡。

    上官驚鴻想了下腦子裏的資訊,以前的上官驚鴻在郡王府除了挨欺負,幾乎沒人管,經常在城裏東遊西蕩,知道了不少資訊,只是以前的她基本不明白所見所聞是什麼,現在的她可是瞭解透徹得很。

    白衣男子眼中閃過詫異,“我確認你沒有見過我,你猜得還真……”

    “滾。”上官驚鴻嘴裏吐出個無聲的字,似乎連個字都懶得給他。

    “好吧,我說話算數,你別氣,別氣……我這就走……”白衣男子識趣的摸摸鼻子,走得是一步三回頭啊。

    指了指漸漸走遠的白衣男子,素兒驚奇地呼道,“小姐,他真的是西靖國三皇子?那個被人稱為天下第一公子的燕玄羽?”

    “是。”上官驚鴻嗓音淡淡的。

    “那你還讓他走?奴婢經常聽人說起燕公子,他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不知迷死了多少少女芳心。”素兒眼裏閃過不可置信,“咱們應該跟著他……”

    “我不反對你去。”上官驚鴻又次邁步。

    素兒跟上前,“小姐,您這是什麼話嘛。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也是小姐的鬼,怎麼會去跟著別的人。奴婢只是想,反正驤王不待見您,燕公子好像待您滿好的,又是西靖國皇子,財大勢大,如果您跟了他,指不准會有幸福……”

    這丫頭倒是一心為她著想。上官驚鴻認真地瞥了素兒一眼,“記住,女人,不需要靠男人。”

    上官驚鴻眼裏瀲豔的光芒是那般自信,像天下盡在她手,光華灼灼,又像冷峰上傲立的寒梅,那般清冷孤絕,難掩其鋒!

    這般的小姐,太讓人信服!

    “奴婢知道了。”素兒點點頭。

    在岔路旁屋宇的轉角處,一身白衣的燕玄羽同樣震驚地望著上官驚鴻清絕孤傲的身影,這樣的上官驚鴻太吸引人,該死的,他甚至沒看到她花掉的妝容下的真面目,怎麼會有這樣的錯覺?覺得一個女人有吸引力?

    上官驚鴻瞄了不遠處的屋宇一眼,心無旁貸地再次啟步。

    直到看不見上官驚鴻的身影,燕玄羽潔白的身影才消失在了夜色中。當然,素兒有跟著上官驚鴻,只是燕玄羽眼中並不把素兒當個人。

    東祁國京城中最熱鬧的大街,此刻由於是淩晨三四點,街上冷冷清清,也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素兒眼睛瞪大地盯著頭頂斜上方的匾額,“小姐,您確定我們要住在這?”

    “不可以麼?”上官驚鴻撇了撇嘴角,素兒這丫頭,真是什麼都要驚奇一把。

    “這裏是城中最貴的客盞。”素兒一臉的窮酸相,“聽說這裏的吃住價格貴得嚇人,最普通的房間也要三百兩銀子一晚。三百兩呢,那可是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

    “楓橋夜泊。”上官驚鴻抬首看了眼匾額上的四個字,“字體清秀俊氣,有著屬於男子的筆毅,卻並不顯女氣,淡淡若水,令人心裏升起一股平靜。他是一個寂寞的男人。”

    “小姐,您在說誰?”素兒不懂。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上官驚鴻隨口說道,“這家客棧的主人。一定是曾經到過這樣的環境,才取得出‘楓橋夜泊’如此雅致的名字。”

    客棧二樓的某間廂房裏,一名青衣公子站在窗戶邊,清俊的容顏閃過難得的訝異。她……竟然懂他的孤獨。

    察覺有人窺視,上官驚鴻的視線向二樓望去,除了見一扇半敞開的窗戶,風吹得窗子吱呀輕響,卻並不見人。

    “小姐,我覺得您比那個不曉得是誰的客棧主人更雅致,更……”素兒說不出形容詞,乾脆說,“反正,您是最美最好的啦!”

    言談間,一名小二走了出來,朝上官驚鴻比了個請的手勢,“這位姑娘,我家主人交代,您今後在‘楓橋夜泊’的一切食宿全免費。”

    “哇!”素兒歡呼一聲,“太好了,奴婢做夢都不敢走進‘楓橋夜泊’呢。小姐,您真是太有面子了!”

    上官驚鴻挑了挑眉,“你家主人是誰?客棧老闆?”若非不是,食宿全免費的話沒那麼容易承諾。

    “是。”小二點頭。

    上官驚鴻帶著素兒走進客棧,裏頭佈置雖談不上富麗奢華,卻是非常的清新典雅,若仔細看,一桌一椅都出自非常好的雕功,裝飾非常考究,比看起來華貴的客棧肯定耗費了更多的銀子。

    二樓某間房門口,素兒又次喳呼,“天字二號房?聽說這間客棧裏最貴的就是天字號房呢。”

    “我家主人已吩咐小的備好了熱水與換洗的衣裳,還有金創藥,吃的也已備妥。請姑娘慢用。”小二恭敬地對上官驚鴻說罷,又對素兒說,“至於這位姑娘,小的給姑娘安排了另一間普通客房。”

    上官驚鴻開口,“不用了,我跟素兒住一間就成了。”

    “那怎麼成?”素兒搖首,“奴婢是個下人,怎麼能與小姐您同住?”

    “我說行就行。”

    素兒還想說什麼,一陣沉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兩名男子一前一後朝素兒與上官驚鴻走來,走在前頭的男子衣著華貴,劍眉星目,容顏是一種世間少有的俊美,令人神魂傾倒,只是他俊美無鑄的臉上儘是萬年寒霜,表情陰冷得似乎連周遭的空氣都降了溫。

    一個冷漠得讓人畏懼的男人。

    跟在他後方的男子長相雖普通,卻也是面無表情,只聽他建議性地開口,“王爺,今晚是您的新婚之夜,您不回府裏,反而住客棧似乎不太妥?”


 第六章 風華難掩

    不用說,男子口中的王爺指的就是東祁國的驤王——祁煜。也是她上官驚鴻現在的夫君。

    上官驚鴻想起了不屬於現在的她的往事。

    以前的上官驚鴻雖傻,對祁煜卻特別情有獨衷,無數次偷溜出府,只為遠遠地看祁煜一眼。多數時候是看不到的,因為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喜歡祁煜,經常有人整她,給她放假消息,害她空跑一場,被耍得團團轉。

    “煜哥哥,你長得真好看,姨娘說我是你的新娘子哦……”上官驚鴻七歲時在皇宮裏第二次見到已經十八歲的祁煜,開心地上前想拉祁煜的手。第一次見他,她又想靠近他,又怕,姨娘說現在可以了,因為煜哥哥會跟她成為夫妻的,姨娘還說,夫妻是可以過一輩子的,一輩子哦。

    “閉嘴,你個小白癡。以後不許說這種話!”祁煜一臉嫌惡地推開小驚鴻,力道太大,小驚鴻小小的身子飛了出去。

    “嗚嗚嗚……疼……嗚嗚……”小驚鴻摔痛了全身,手肘也倒楣地被顆石頭刮傷。

    “小白癡,你給我聽好了,我不會娶你。離我遠一點,你接近我,都是對我的侮辱!”

    小驚鴻邊痛哭,邊不死心地說,“可是,姨……姨娘說……”

    “榮妃那個賤人說什麼都沒用。我會設法取消婚禮。”祁煜表情冷冰,“總之,你再在我面前出現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二哥,你跟個白癡有什麼好說的?”年僅十歲的八皇子祁軒走到小驚鴻面前,猛一頓腳踹,“這種白癡留在世上就是個禍害,死了一了白了。”

    小驚鴻被踹得嘴裏嘔血,祁煜卻冷眼旁觀,毫不阻止。

    等祁軒踹夠了,祁煜才與祁軒一道離去。小驚鴻傻歸傻,面對榮妃詢問是誰傷了她,卻光哭不說。也不顧祁煜的警告,依然執著地想方設法見他,雖然十年來,出發了一千多次去見祁煜,可悲的只有寥寥十次運氣好見到了祁煜,但每次都是帶著滿身的傷與譏諷。

    祁煜是東祁國皇帝的第二個皇子,也是公認最優秀的皇子。十年前,上官驚鴻的姨娘,也就是上官驚鴻的生母的親妹妹深得皇帝寵愛,被封為榮妃。榮妃憐上官驚鴻母親早逝,對她特別疼愛。

    榮妃得知小驚鴻自從見到祁煜後,天天將祁煜掛在嘴邊。那天,正逢小驚鴻七歲生日,榮妃卻不知被後宮的哪個女人害得意外流產,皇帝憐榮妃痛失龍子,便答應允諾榮妃一件事做為補償。

    榮妃的乞求是為祁煜與小驚鴻指婚。

    君無戲言。小驚鴻就這樣成了祁煜的未婚妻。十年來,祁煜數次試圖退婚,但深得君寵的榮妃屢屢阻止。

    一個月前,榮妃病逝,死前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祁煜按婚約迎娶上官驚鴻。

    皇帝為了心愛女人的遺願,於是逼兒子娶上官驚鴻這個傻郡主。

    東祁國最優秀的二皇子,早在八年前就被皇帝冊封為驤王的祁煜,不管是極其尊貴的身份地位,還是俊美無鑄的長相,在東祁國都是無雙的,是人人景仰,趨之若騖的。

    驤王娶傻郡主,不止是東祁國,根本就是舉世譁然。驤王也不是省油的燈,給了上官驚鴻一個沒有迎親、沒有炮仗、沒有新郎、沒有新房……什麼都沒有的婚禮,甚至,這場婚禮,還葬送了她的性命。

    以前的上官驚鴻真的太傻,一個傻子,用也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的癡情,傻傻的愛著一個男人,一千多次的找尋,十年的期待,直到死,她的傻,她的執著,讓人感動。

    而她葉雪依,一個頂尖殺手,為了愛情傾盡所有,換來的同樣是魂歸離恨天。這點,她與上官驚鴻很像,像到同樣是死在了新婚夜。

    上官驚鴻可憐,也許她葉雪依更可憐,因為至少,上官驚鴻不是死在自己心愛的男人手裏。

    現在,就讓她這個重生的葉雪依為曾經的兩縷芳魂,狠狠地做好上官驚鴻!

    回過神,上官驚鴻眼神變得愈加清冷。

    只見祁煜微蹙起眉回身後男子的話,“星魂,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話?”

    上官驚鴻從記憶裏瞭解到星魂是祁煜的貼身護衛。

    星魂回祁煜的話說,“屬下不是幫驚鴻郡主說話,她那種白癡與王爺您扯在一塊,簡直是汙了王爺您的威名。只是,榮妃娘娘過世才一個月,皇上尚在哀痛中,您白天迎娶驚鴻郡主時婚禮的寒摻,皇上已極為不滿,現在又夜不歸府,屬下是怕有心人到皇上那去挑唆,您會為難。”

    “白癡就是白癡。以後不要稱什麼驚鴻郡主!也別給我提她!”祁煜俊顏佈滿陰霾,“提到她本王就想將她大卸八塊,剁了喂狗。”

    本來還在為祁煜的俊美而發花癡的素兒,聽到這話,氣得渾身發抖,想找祁煜拼命,上官驚鴻眼裏閃過一道肅殺之氣,隨即又恢復平靜。她輕握了下丫鬟素兒的手,示意素兒稍安勿燥,素兒激動的心情奇跡般平復了不少。

    “王爺!有殺氣!”星魂大驚,閃身護在祁煜跟前,拔出長劍,全神戒備。

    祁煜也肅峻了神情。

    戒備了少傾,見走道裏除了兩個手無縛擊之力的弱女子,還有個嚇得在一邊發抖的店小二。哪有什麼殺氣?

    星魂的大驚小怪反而顯得可笑,“王爺,殺氣似乎又沒了?”

    祁煜深邃冷冰的視線直直落在上官驚鴻身上。

    她臉上的妝是花的,看不到脂粉底下是張什麼樣的面孔,一襲素淨普通的衣衫,難掩她身上那清冷孤傲的氣質,及腰的長發黑如緞墨,為她的冷傲寫下幾筆女子的柔美,讓人驚豔於她身上難掩的光華時,又忍不住為之憐惜。

    祁煜的心裏閃過一絲震憾,京城何時出現了如此優秀的女子?為何他竟不知?對,優秀,儘管不瞭解她姓甚名誰,連相貌都看不清,祁煜就是知道,她絕非常人。

    這樣的她,讓他直接忽視了店小二與素兒。

    而她清淡的視線同樣落在祁煜身上,波瀾不驚,絲毫不像別人一樣畏懼于他的威嚴。她是頭一個不怕他的女人,氣魄值得欣賞。

    但僅是一眼,便帶著嫌惡的移開,似乎連多看他一眼,都嫌髒。

    有了這個認知,祁煜的心裏飄過一抹異樣的鬱悶。

    沒發現威脅,星魂悻悻然收了劍,“王爺,屬下無能,找不出方才殺氣突現的來源。”

    “無妨。”祁煜一擺手,星魂又走回祁煜身後。

    “小……小姐……”素兒顫抖著開口,“他……他走過來了……”


 第七章 絕對的齷齪

    因以前的上官驚鴻對祁煜的糾纏,素兒自然是認識祁煜的,也懂祁煜是何等無情之人,是以素兒很怕祁煜過來找麻煩。

    一般人見了祁煜全都懼於他的冰冷威嚴,祁煜只當素兒也是其中一個。

    素兒與上官驚鴻臉上的妝都是花的,祁煜也認不出這二人是誰。

    曾經的上官驚鴻因為癡傻,身上的衣服與臉上沒有一刻是乾淨的,髒汙得除了雙眼,全身都被污垢所掩蓋,也沒有人會想瞭解一個傻子真正的長相是什麼。

    事實上,從小到大,除了素兒與祁煜的侍妾蘇盈月,還有已逝的榮妃,沒有人見過上官驚鴻的真面目。

    上官驚鴻對素兒的話恍然未聞,擺了擺手,揮退店小二,神色泰然自若地走進天字二號房,素兒見主子都進房了,自然是跟著,心底好生佩服小姐不把驤王當回事。

    祁煜原本朝上官驚鴻走去的步伐硬生生停在了天字一號房門口,也就是天字二號房隔壁。

    “王爺……”星魂走到祁煜身邊,“您對方才的女子感興趣?”

    該死的女人竟敢視他為無物!祁煜臉色難看,驕傲的自尊無法忍受被個女人忽視了,“誰說本王對她感興趣?本王不過是正好走過來。”

    “那就好,她似乎不買您的帳。要不要屬下去查……”

    “不必了。依她們身上衣著的破爛,不過是對落魄的叫花子。方才你與本王的談話,相信她聽到了。居然還不理本王,不過是欲擒故縱,妄圖引起本王注意的把戲。”祁煜嗤之以鼻。

    “可是……”星魂說,“哪有叫花子還住得起‘楓橋夜泊’?”

    “你不知道現在無恥的女人多了麼?”祁煜冷冷提醒,“住得起這裏的多的是商賈富流,名門權貴,掏盡家財來此借機想攀附權貴,以圖烏鴉變鳳凰的女人多的是。”

    “王爺的意思是她們兩個也是這種人?”

    “不然你以為呢?”

    “王爺聖明,王爺的判斷從來沒有錯的。”

    砰~!一聲,天字二號房的門被素兒狠狠關上,素兒氣得直咒?,“該死的祁煜,什麼狗屁王爺,居然敢罵您是叫花子,還說您是那種愛權貴的女人,真是再也聽不下去,氣死奴婢了,要是奴婢打得過他,奴婢就過去幾刀捅死他……可奴婢沒用……罵個人還只敢關著門罵……”

    素兒罵了半天,見上官驚鴻竟然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喝茶,端茶杯的動作那叫一個優雅呀,素兒氣呼呼地走到上官驚鴻身邊問,“小姐,剛才驤王的話您沒聽到嗎?”

    “聽到了。”上官驚鴻呷了口茶,“頂級的雨前龍井,不錯、不錯。”

    “那您怎麼不生氣?還有心思品茶?奴婢肺都要氣炸了!”

    上官驚鴻優然說,“你小姐我是什麼人?”

    “九天玄女下凡?。”素兒理所當然。不然誰會腦袋被撞了下就突然不傻了?還變得那麼厲害呢。

    “那就是了。”上官驚鴻淺笑,“既然我是‘仙’,幹嘛要跟地上的人渣計較?那豈不是有失身份?”

    “對呀。”素兒怒氣全消,“小姐說得對,驤王那種人渣不值得您動怒。”說完,素兒又有點怕兮兮地左瞅瞅右看看,“小姐,驤王就住在隔壁,咱們說話,他們會不會聽得到?”

    “不會。”上官驚鴻搖首。她的敏銳觀察力在現代國際上排名都是數一數二的,她都聽不到隔壁的說話聲,隔壁自然也聽不到她們談話。

    上官驚鴻淡然說,“如果我沒猜錯,看似普通的木板牆中間肯定夾了鐵板或鋼板,不然隔音效果沒有這麼好。”

    素兒忍不住敲了敲牆壁,響聲果真與普通的木牆不相同,更證實了上官驚鴻的猜測,“小姐,是的耶~!”

    上官驚鴻繼續說,“這家客棧的設計者考慮周到。而且客棧的辦事效率也快,收費貴必然有它一定的道理,你看,房間裏吃的喝的,連乾淨的衣服,洗澡用的熱水全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準備好了。”

    “您不說,奴婢都沒注意到,”素兒走到浴桶邊的角架上拿起一套乾淨的衣服,“連換洗的衣服都準備好了,而且料子好華貴,顏色又不豔麗,價格一定不菲,這身衣服穿在小姐身上一定很好看。奴婢都沒摸過這麼好的料子呢。奴婢在想,即使是客棧,也不帶這麼周到的吧,還不收錢……”

    上官驚鴻不再糾結於這個話題,“素兒,你先洗漱吧。”

    “可是,換洗的衣服只有一套,肯定是為小姐您準備的。奴婢覺得,這客棧的老闆肯定對您有意思,奴婢豈敢辜負他對您的心意……”

    上官驚鴻失笑,“連人家是圓是扁都不曉得,就說對方對我有意思?”

    “一般為姑娘家這麼準備周到的,肯定是位公子啦,”素兒撓撓腦袋,“誠如小姐所說,能開出這麼雅致客棧的,定然還是傑出的年輕公子……”

    “你說的有道理。”上官驚鴻想了想,“且不說客棧老闆的人才長相,背景肯定非同凡響,或有什麼特別出色之處。”

    “為何?”素兒不明白。

    “這家客棧地處最繁華的城中,占地超過一百畝,需要的財力不是大量這二字能形容的。而且是京城裏最好的客棧,客似雲來,日進鬥金,易招人嫉妒,有些黑心的人誰不想刮分這塊肥肉?保得住這家客棧,則需要一定的背景。”占地廣闊是上官驚鴻記憶裏有的,其餘則是出自分析。

    “小姐說得太有道理了。如此,奴婢更不敢辜負客棧老闆為您準備的心意了。”素兒兩眼放光,“奴婢真想見見客棧老闆。城裏對這家客棧老闆是津津樂道,只可惜沒人知道他姓甚名誰,連是男是女也不知道,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跟祁煜有點淵源。”上官驚鴻說。

    另一處,一名男子聽到此話,品茗的動作一頓。

    素兒訝異,“什麼?”

    “不然你以為祁煜為什麼夜宿此地?要知道,祁煜的別苑不知幾多,區區普通客棧,即使再華貴雅致。像他那種高傲的人是不會看得入眼的。”

    素兒垮下小臉,“該不會這家客棧是驤王爺開的吧?”

    “不會。”上官驚鴻嘴角閃過一絲諷刺,“祁煜沒有這麼高的情操。”

    “那就好。”素兒還是悶悶的,“可是跟驤王沾邊的,奴婢就覺得不是什麼好人……”

    “好人與壞人的定義,是沒有絕對的。不可一票打死。”上官驚鴻話鋒一轉,“不過,偷聽別人談話,就是絕對的齷齪。”

 第八章 絕色

    男子品茗的動作又是一僵,爾後慢條斯理地繼續品著,嘴角彎起極淡的淺笑。她居然發現了。

    “小姐,有人偷聽咱們談話?”素兒嚇慌了神。

    上官驚鴻不置可否,“祁煜住的天字一號房與我們住的二號房間有隔音夾層,而二號房與三號房的牆壁卻沒有。對方憑的高深的內功或極佳的耳力聽到我們的談話,你說算不算偷聽?”

    “這……”素兒稍想,“這簡直是光明正大的聽嘛。”

    “凡事,適可而止。”上官驚鴻語氣淡然,聲音不輕不重。

    品茗的男子笑意更深,她在警告了呢。從座椅上起身,男子識相地從房間後門離去。

    注意到隔壁房間的響動,上官驚鴻連眉也不挑。

    “小姐,您說什麼?”素兒一時不明白。

    “沒什麼。”

    “那現在還有人在聽我們說話嗎?”

    “沒了。”

    “那就好。奴婢侍候您沐浴。等您洗漱完,奴婢再幫您上藥。”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你先洗吧。”

    “這間房裏的一切都是為您準備的,奴婢無權享用,現在就去普通客房。”素兒轉身向房門走,心知再在這只會影響小姐洗睡安寢。

    上官驚鴻喚住她,“我會讓店小二去請位大夫為你治傷。你身上的傷不輕,這兩天不必侍候我,好好在房間養著,傷好了再說。”

    記憶裏的素兒每天都早起給曾經的傻驚鴻梳洗穿衣。也許是素兒也意識到上官驚鴻的五官過於美麗,幫她洗完臉又會擦上些泥灰,以免她因外貌而受到不必要的傷害。

    如果沒有素兒這丫頭的百般維護,上官驚鴻可能很早就死了,雖然最後的結果還是死,總歸素兒這丫頭心意可貴。要是不先交待素兒好生養著,只怕素兒明天一趕早又來侍候她了。

    素兒眼裏湧起感動的淚意,“奴婢無大礙……”

    “你若不把傷養好,將來怎麼更好的侍候我?”

    “謝謝小姐。”素兒也不再堅持,恭敬地退下了。

    上官驚鴻吩咐店小二請了的大夫為素兒看診,還順便讓小二找名附近的婦人照料素兒的起居。

    脫了衣衫,上官驚鴻泡在浴桶裏,身上被拳毆過的傷被熱水一浸,有點犯疼,額上的傷也痛,不過,這點小傷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水蒸氣氤氳,在房裏嫋嫋迴旋著,上官驚鴻背靠著浴桶,潔白修長的藕臂搭在浴桶邊緣,閉目養神,心中是沉沉的痛。

    冷銘寒怎麼可以這麼絕情?她這麼驕傲的人,怎麼可以栽在一個男人手裏?還那麼徹底!那等剜心裂肺的痛!

    驀然張開眼,上官驚鴻眼裏清明一片,不帶半絲感情,心中發誓,沒有哪個男人再有資格讓她悲傷。

    動作麻利的洗頭、洗澡、穿衣,上藥。雖然古代的衣服複雜些,完全難不倒她。瞧了瞧手裏的傷藥,是上等的治傷藥。上官驚鴻嘴角撇出冷笑,連治傷藥都準備好了,不可否認,客棧老闆對她確實特別。那又如何?如果他有別的目的,她同樣不會給好果子。

    躺床上睡著時天都快亮了,上官驚鴻一覺睡到自然醒,日上三竿才起床。店小二早已隨時準備好了洗瀨用水與豐富的午餐,洗漱吃完飯,上官驚鴻本想出去走走,想起昨晚三號房偷聽的那個人似乎是從後門走的。

    上官驚鴻也打開廂房的後門,門外是一道有著護欄的走廊。站在廊上一眼望出去,假山流水,朱亭小閣,各式花草相映成趣,十余張精緻的石桌配著石椅,或單獨,或間隔排列,井然有順,給人予十分舒適之感,儼然一處典雅的露天公園。

    想不到後院裏竟然有這麼怡人的景致。

    十余張桌子前基本都都坐了人,一見上官驚鴻出現在走廊上,均眺目而來,所有人臉上都是驚豔訝異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世上竟會有如此美麗的人兒!

    朱紅色的小亭裏,祁煜坐在石桌前無聊地品茶,星魂靜靜立於他身後,見上官驚鴻出現,本想看一眼便向主子彙報,豈知,這一眼,便神也無法收回。

    祁煜心情有點煩悶,今天他起了個大早,先是在客棧前廳用早膳,接著到後院小亭裏品茶,眼神總是忍不住往天字二號房的門掃過。

    由於一直注意著天字二號房的後門,從門一開,祁煜就知道了,只是見眾人的反應,他眼裏不禁閃過一絲冷笑。

    不就是個女人,何以眾人像白癡一樣傻看。就連他的手下星魂也如此失態。

    祁煜心裏閃過不悅,目不斜視,繼續喝茶。

    輕微的腳步聲從廊上而下,又向後院裏走來,眾人幾乎都不敢呼吸了。

    祁煜知道住二號房的那女人過來了,不可能是她身邊的丫鬟,因為他知道那名丫鬟被安排在普通客房休養,二號房裏只有她一人。

    一個女人,即使再美,又能到何種地步?美得過東祁第一美人祁昭陽不成?還不是空有一副花瓶皮囊。

    祁煜唇角勾起冷笑,剛朝已走至近處的上官驚鴻看去,笑凝結在了唇邊。

    那是怎樣的一個人兒?

    黛眉如畫淺顰微蹙,明眸皓齒,香腮玉嫩肌膚賽雪,腰細款款,投足如風擺細柳,舉手似燕淩空,那般庸懶又閑得隨意。

    沒有任何胭脂水粉的點綴,天生麗顏,賽過點過的妝容不知幾多。

    一襲潔淨的白色紗裙,腰間系著同色軟絲帶,顯出腰細款款,體態修長輕盈,自有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風華。

    人比花嬌、傾國傾城這樣的字眼不及她萬一,她就那樣邊走邊閒適的賞景,縷縷陽光照耀在她身上,沐浴陽光,使她看起來似欲乘風歸去,美得如仙如畫!

    那是一種由內而外的光華,冷淡清雅,獨一無二,再加上無雙的容顏,東祁國第一美人祁昭陽根本無法與她相提並論。

    從來不知一個女人竟然能美到如此的驚心奪魄!似乎連多看一眼,都是對她的褻瀆。

    祁煜驚了!有史以來第一次的震驚,難以相信昨夜面容邋遢的女子會有這般瀲灩光華。

    驚的又何止祁煜,不知何時站在假山邊的燕玄羽同樣恍了神情。

    這就是世人都以為骯髒癡傻的汝南郡王府六小姐上官驚鴻嗎?這就是昨夜見過的那難掩風華的女子嗎?知她不會平雍,想不到昨夜那花掉的妝容下竟然是這等的驚國絕色!

    燕玄羽眼中儘是驚歎。

    想到她已是驤王妃,燕玄羽眼裏又閃過隱隱的失落。

    上官驚鴻並不理會眾人的驚豔目光,像個沒事人般,禁自挑了張沒人的石桌,在椅子坐下。

    燕玄羽掃了眼上官驚鴻坐的桌位離祁煜所在的小亭不遠,可以看出她並沒有刻意回避。

    離祁煜那麼近。她,是想重新被祁煜接納嗎?

    更重的失落閃過心頭,燕玄羽斂了斂神情,朝上官驚鴻走過去,嘴角彎出一抹溫和若風的笑,“上官‘燕’鴻,你怎麼在這?”

 第九章 不滿意再潑

    溫和的嗓音驚醒了眾人,有人發出驚歎,“嘩~!那不是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嗎?真是絕色過人,玉樹臨風啊……”

    “真的是哎……”有人已經激動得從坐椅上站了起來,“居然見到了燕公子!”

    在座的女性全都激動起來,嗓音此起彼伏,一名女子說道,“今天真是好走運,同時見到了驤王與燕公子,我覺得驤王又冷酷又有魅力,只要他肯看我一眼,我就願意去死啦……”

    馬上有另一名女子接話,“我覺得燕公子溫文爾雅,又貴為西靖國三皇子,燕公子更有魅力啦……燕公子要是願意看我一眼,我也願意去死……”

    又有人說,“驤王也是咱們東祁國二皇子啊,我覺得驤王比燕公子更好看……”

    “當然是燕公子更俊氣,更好看……”

    “明明是驤王好看,你個死三八,再敢說燕公子比驤王好看,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她心愛的驤王可是在不遠看著呢,怎麼也得表明愛慕他的決定。

    另一個對峙喜歡燕玄羽的女子也是同樣想法,爭吵了幾句,兩人忽然打了起來,身邊的下人也跟著參戰,頓時打作一團亂。

    沒有人去勸架,別人全是一副看熱鬧的神情,有些女人臉上出現了鄙夷,男人臉上則出現了不屑,這種素質,別說驤王與燕公子,就是他們都看不上眼。

    上官驚鴻瞄了眼自發在對面椅子坐下,與她隔桌相對的燕玄羽一眼,他居然叫她‘燕’鴻?上官燕鴻是她現在這副身子的妹妹。汝南郡王一共有七個女兒,她排行第六,上官燕鴻排行第七。

    燕玄羽不滿了,“身為汝南郡王府的‘七’小姐,明知我是西靖鄰國的三皇子,你居然不起身迎接?”

    明知道她是上官驚鴻,卻非要把她說成上官燕鴻,燕玄羽安的什麼心?

    上官驚鴻朝祁煜的方向一瞥,頓時明白,他是說給祁煜聽的,想讓祁煜誤會她的身份。

    上官驚鴻並不揭穿,“這算什麼?怎麼也比不上面對一票為你打起來的女人,燕公子還能如此無動於衷。”

    朱亭內,星魂對祁煜說,“王爺,原來她就是上官燕鴻。早聞郡王府的七小姐才貌雙全,寫得一手好字,又彈得一手好琴,傳言簡直是太埋沒了七小姐,七小姐這等絕色佳人,何止是才貌雙全?簡直是驚國傾世。聽聞七小姐也早就愛慕於您,若王爺您娶的是七小姐就好了,偏偏是癡傻的六小姐……”

    祁煜握著茶杯的力道緊了緊。是麼?他本該阻止星魂說出這番話,為何,星魂說的,他並不反對。

    腦中閃過蘇盈月美麗溫婉的面孔,祁煜眼神一冷,“夠了。”

    星魂識相地閉了嘴。

    燕玄羽與上官驚鴻由於離小亭並不遠,自然也聽到了星魂的話。燕玄羽不予理會,接上官驚鴻方才的話繼續說下去,“不是我無動於衷。我一向不惹野花野草,這種渾水怎麼好去趟呢?”

    “是啊,你只是對於看得上眼的女人,來者不拒。”上官驚鴻執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按客棧的規定,只有住在天字號房的客人才能進後院,所以後院風景再好,人卻並不多。後院的石桌上隨時都擺著熱茶點心。

    燕玄羽一副冤枉的表情,“怎麼好這麼說呢?我看上的女人不多的。”

    “從街頭剛好排到街尾罷了。”上官驚鴻面色淡然,燕玄羽卻雙眼發亮,“鴻兒,你這是在吃醋嗎?”

    話落,一杯滾燙的茶水朝燕玄羽潑了過來,上官驚鴻若無其事地放下空茶杯。未料有此一招,燕玄羽速度極快地側身險險閃過。

    她居然拿茶潑他!燕玄羽眼裏閃過慍怒。

    所有人都愣住了,郡王府的七小姐居然敢茶潑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太讓人吃驚了,且不說燕玄羽皇子的身份沒幾個人惹得起,一個男人在這麼多眼睛面前被個女人此般羞辱,是個男人都受不了,最主要的是,聽說燕玄羽表面上好說話,只要惹得他不愉快,輕則斷手斷腳在床上躺幾個月,重則不曉得怎麼就死了。

    是以,天下無數女子為燕玄羽癡狂,只要燕玄羽無意,也沒有哪個女人膽敢隨意靠近他。

    在場的男人莫不為上官驚鴻擔心,包括祁煜也皺起了眉頭。只是他們都以為她是‘燕’鴻。

    原本打得正火的兩票人也開始停下等著看上官‘燕’鴻的下場。有些女人則是臉上出現幸災樂禍的表情,也有滿臉同情的。

    男人多是一臉擔憂,卻沒人敢站出來。

    當所有人以為上官驚鴻至少會沒掉半條命時,燕玄羽卻含笑著開口,“京城排行前十的富商耿員外家的獨生女耿秋雨一直自恃美貌,以我的紅顏知己自居,前幾天我與耿秋雨一同在廣合酒樓用善,耿秋雨也是因為吃醋,一杯茶潑向了我,我當場就一掌把她打死了。”

    語氣那叫平淡無奇,無關風月啊。卻聽得眾人一陣頭皮發麻。

    “她想殺你,你自不會留她。”上官驚鴻冷淡地說。耿秋雨不會無故潑他茶,這麼做如果是吃醋的情況下,也罪不至死,被當場打死,肯定是非死不可的理由。

    燕玄羽有點意外,她只聽他一說,竟能瞭解實情。不錯,耿秋雨不知是誰派來殺他的,潑出的茶裏添加了化骨水,一沾到,血肉就會被腐蝕。吃醋潑茶水不過是表相。

    祁煜深邃冷漠的眼瞳裏也飄過一絲對上官驚鴻的讚賞。一個分析力十足的女人。

    “知我莫若你。”燕玄羽咧開一口白牙,面色和悅,上官驚鴻卻冷然一笑,“你若出手,只怕死的是你,而非我。”

    若說方才上官驚鴻的舉動已是惹怒了燕玄羽,燕玄羽想給她臺階下,她這話再出口,擺明是找死。

    眾男人不禁又為她涅了把冷汗。

    燕玄羽溫和的目光凝視著上官驚鴻,她身資看似清瘦柔弱,卻高傲得如天上的白雲,有著讓人望塵莫及的高貴,偏偏渾身散發著一股讓人打心裏犯寒的冰冷,又讓人覺得遇到了地獄裏的死神。

    她的話,莫名地極有魄力,令人很自然地不敢小覦。

    是什麼樣的環境,能夠造就這樣一個女人?

    這樣的她,更讓他想打破她拒人萬里的冰寒。

    祁煜眼裏也閃過一絲不贊同。上官‘燕’鴻太過狂妄,若是燕玄羽真的動起手來,只怕上官燕鴻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然,上官燕鴻的氣勢根本不輸于燕玄羽,而且她似乎根本不把燕玄羽放在眼裏。

    “呵呵呵……鴻兒,我就知道你在吃醋。”燕玄羽突然發出了爽朗的笑聲,笑若午後的暖陽,溫和晌悅。

    啊?這就是燕玄羽的反應?不是該一掌拍死上官‘燕’鴻嗎?所有人滿臉詫異,男人們又紛紛覺得在理,像上官‘燕’鴻這樣的傾世佳人,哪個男人又捨得動分毫,疼愛都來不及,就連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也過不了美人關。

    言語間,燕玄羽還風度翩翩地替上官驚鴻再倒了杯茶,“是我不好,鴻兒。我不該花心,你若不滿,再潑就是了,這次,我一定不躲。”

    眾人驚得連下巴都快掉了。瞧瞧堂堂天下第一公子、西靖尊貴的三皇子說的什麼話?

    祁煜眼裏蓄起複雜。別人不瞭解燕玄羽,他最清楚不過。燕玄羽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標準的笑面虎,從不將女人放在眼裏,現下居然……莫非,上官‘燕’鴻對他來說真是特別的?


 第十章 投湖

    估計傻子都知道該順著燕玄羽給的臺階下。當眾人以為上官驚鴻也會這麼做時,上官驚鴻接過燕玄羽手裏的茶杯,真的往燕玄羽身上一潑,“成全你。”燕玄羽都這麼說了,怎麼好拂他的心意呢?

    被潑了個正著。熱燙的茶水混著茶葉從燕玄羽臉上滴落,汙了他高貴的衣裳,只可惜帥哥就是帥哥,被封為天下第一公子的燕玄羽更是名不虛傳,即使這個鏡況都不顯狼狽。

    燕玄羽溫和的雙眼瞪得老大。他就這麼一說,這該死的女人竟然真的……

    眾人的表情不僅是呆了,簡直眼睛瞪得比銅鈴大,上官‘燕’鴻居然真的又潑了天下第一公子一杯熱茶!這個給臉不要臉的女人?。

    就連祁煜眼裏都閃了一瞬意外。

    驚愕過後有人又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也有些人眼裏悄悄升起一絲佩服。這事兒可不是誰都敢幹的。

    “誰敢動天下第一公子兼西靖三皇子?也就你了。鴻兒。”燕玄羽拿出摺扇一扇,身上的茶葉盡數被扇落,就連衣服也幹了不少,整個人又恢復一派玉樹臨風、溫文爾雅。

    眾人又是一詫,這樣燕玄羽都不生氣?不禁有人猜測眼前的燕玄羽是不是吃錯藥了?

    “還敢亂叫?我幾時允許你叫我鴻兒這麼親密?”上官驚鴻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臉上並沒有生氣的表情,眾人還當她在撒嬌。

    燕玄羽恍然,原來她突然‘招呼’一杯熱茶是因為未得到她允許擅自叫她鴻兒。真是,這女人,別人想跟他套近乎,他還不理呢,就這麼不會珍惜緣份。

    想歸這麼想,燕玄羽卻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我不是一直這麼叫的嗎?鴻兒乖,你就別吃醋了,是我錯了,還不成?”那副童叟無欺的表情,直讓在場所有人都以為上官‘燕’鴻與燕玄羽關係匪淺。

    有男人不禁說出聲,“是啊,燕鴻郡主,您就別生氣了,咱們可是頭一回見燕公子這麼好脾氣呀,您就識趣點……”

    “就是就是,您再高貴,也不過是郡王之女,燕公子可是帝王之子呢,他都如此迂尊降貴了……”

    不斷勸和的聲音傳來,在場很多人儼然當起了‘小倆口’的和事佬。

    燕玄羽無害地點點頭,“是啊,鴻兒,你看大家都這麼說了,相信群眾的眼光總是沒錯滴……”順便向上官驚鴻眨眨眼,壓低嗓音用只有二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鴻兒,不就一個稱呼麼,叫叫又不會少塊肉。”

    “有些東西,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淡淡睨了燕玄羽一眼,上官驚鴻語氣不輕不重,剛好傳入每個人耳裏。

    眾人哄然大笑,直以為她是不喜歡燕玄羽身邊的女人,還在醋著呢。

    燕玄羽俊雅的容顏極快地閃過一抹黯然,溫和的心肝有那麼一絲的受傷。‘有些東西’是什麼啊?不用問,他還可以當成是她不喜歡鴻兒這稱呼,其實知道她真正不喜歡的是不想與他太親近。問了,她肯定會說是他。

    “好,既然鴻兒不喜歡我身邊的女人,從此以後,我的身邊,就只會有鴻兒一個女人。”快到讓人看不見的失落了下,燕玄羽語帶寵溺地笑說。

    “我不稀罕。”上官驚鴻平靜的表情飄過一道諷刺,男人的虛情假意她見多了。

    “你這話可就真的傷我心了……”話雖如此,燕玄羽臉上卻還是一副溫爾和悅的神情,讓人聽不出他的話是真是假。

    星魂快聽不下去了,對祁煜薦言,“王爺,燕鴻郡主也未免太不識好歹了,竟然當著您的面與燕公子打情罵俏。屬下聽說,昨天汝南郡王府還傳出消息,七小姐想替六小姐代嫁,汝南郡王礙於賜婚聖旨是六小姐跟您,才沒有同意。為此,七小姐還哭了好半天,直說是給您做妾也甘願。從六小姐嫁離郡王府,七小姐就不見了蹤影,想不到是來此了……”

    想到這裏,星魂突然明白,“王爺您時常喜歡宿於‘楓橋夜泊’,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您說七小姐是不是看准了這一點,特意來此找你,演這麼一出好引起您的注意?”

    祁煜冷漠的瞳光閃了閃,“只是她能找到燕玄羽配合她演這麼一出,未免太不簡單了。”言下之意是默認了星魂的話。

    燕玄羽聽得嘴角直抽,馬上忘了傷心,朝上官驚鴻瞥去一眼,“鴻兒,他們說的該不會是真的吧?”

    “你說呢。”波瀾不興的反問,不置可否,同樣讓人看不出她的真實想法。

    這個答案祁煜雖然不甚滿意,但她沒拒絕,說明是真的了?不著痕跡的愉悅浮上祁煜冷酷的面龐,為他冷峻的五官添上一筆柔和。

    燕玄羽明白,上官驚鴻根本不把祁煜放在眼裏,否則就不會放任祁煜誤會她是上官燕鴻一事,要知道,現在的她可是名正言順的驤王妃呢。想到此,燕玄羽心裏添堵,笑著開口,“鴻兒,你不去向你‘姐夫’打個招呼?”

    上官驚鴻秀靨豔比花嬌,“要不要好心地‘提醒’他另一件事?”

    燕玄羽自然知道她指的是她是上官驚鴻。祁煜則以為是她為自己離家出走,甚至甘願做妾的事。

    燕玄羽尷尬地笑笑,“那倒不必。”

    “那就請你不要犬吠。”上官驚鴻說得淡然,眾人又是一訝,不可置信地直掏耳朵,瞧瞧上官‘燕’鴻說了什麼?是把堂堂天下第一公子比做狗嗎?

    燕玄羽面色一僵,還是不生氣,“鴻兒,你有點得寸進尺了。這可是明擺著侮辱我。”

    “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宰了她?好像不捨得,給她點教訓,貌似不太願意,望著上官驚鴻美得讓人屏息的面孔,那般美得賽過天上的仙子,卻又冷淡得讓人遙不可及。燕玄羽的眼神裏多了絲異樣,嗓音壓低了說,“我不計較你辱我的話,只要你同意以後讓我叫你鴻兒。”

    “不行。”上官驚鴻拒絕。

    “真是個倔脾氣,”燕玄羽無奈,“那鴻兒你要怎樣才同意?”

    上官驚鴻指了指不遠處的人工碧湖,“除非你跳下去。”

    話音剛落,已不見了燕玄羽的身影,接著,只聽到‘撲通’一聲,在眾目睽睽之下,燕玄羽以極度優雅的身姿跳入了湖裏。

    眾人摸不著頭腦,燕公子有病麼?怎麼突然去投湖?

    不過隨口一說,他真的跳?上官驚鴻心裏冷哼了一下。過了少許,見燕玄羽沒有上岸,上官驚鴻往湖裏瞧去,見一乍浮乍沉的身影,目光一閃,他不會游泳?

 第十一章 回家

    死了更好。

    免得礙眼。

    上官驚鴻像個沒事人般,站起身向前院走去,風吹起她的裙擺,使她的身影看來如若雲中霧裏,多了幾分仙氣。

    此時的眾人見燕玄羽不會泅水,紛紛奔向湖邊,女人們的嘴裏還喊著,“燕公子別怕……奴家來救你……”

    “燕公子,奴家要是救了你,你可得納我為妾,不是,是為妃……”

    “想得美,燕公子是我的……”一票女人邊爭邊撲通撲通一個個往湖裏跳,情景還真是有點壯觀?。

    男人們也驚醒,也搶著去救燕玄羽。要知道,能讓天下第一公子欠下救命之恩,以後路橫著走都可以。

    唯獨祁煜與星魂不動如山,祁煜的視線望著上官驚鴻消失的身影,眼神愈發深邃。

    一道灰色的身影略過湖面,在眾人之前救起了燕玄羽,帶著燕玄羽幾個騰空翻到了湖的另一端,離人群老遠。

    “屬下失職,讓少主受驚了。”灰衣男子單膝跪地,一臉自責。

    燕玄羽手掌貼於腹腔,用內力逼出方才嗆進的水,咳了兩聲,說道,“灰影,與你無關。是我打手勢讓你晚點現身。”

    “可是,您為何突然……”

    燕玄羽知道他問的是投湖一事,“好玩。”

    灰衣男子,也就是灰影瞪大眼,拿性命開玩笑叫好玩?不過主子的事,他沒資格置喙。

    燕玄羽瞧了眼上官驚鴻離開的方向,低歎,“真沒見過這麼黑心的女人。”居然眼睜睜看他死,不是,連他死都懶得看。

    上官驚鴻原本想去看看素兒,方走到天字二號房門口,見素兒已在門口等待。一看到上官驚鴻,素兒趕忙迎上去,“小姐,您去哪兒了,素兒等您好一會兒了。真怕你不要我……”

    “怎麼會?”上官驚鴻臉色柔和,“你身上的傷好些了麼?不多睡會?”

    “奴婢好多了,也休息夠了。”素兒也問,“小姐您呢?”

    “我的不過是點皮外傷,昨晚用過藥已經無礙了。”上官驚鴻邁步往樓下走,路過一樓大堂,驚世的美貌引起滿堂騷動。

    “掌櫃的,結帳。”上官驚鴻的步伐停在櫃檯前。

    年過四旬的中年掌櫃連忙笑著說,“姑娘,我家主人交待過,您的食宿全部免費。”

    嘩……眾食客一陣喧嘩,竊竊私語,能在‘夜泊楓橋’吃住免費,那是何等的榮耀與享受?食客中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人覺得這麼美的姑娘待遇特殊也是應該的,更多的人是猜測這絕美的姑娘與‘夜泊楓橋’的幕後老闆是什麼關係?

    “我不喜歡吃白食。”往櫃檯上扔了張五千兩的銀票,付帳只多不少。上官驚鴻帶著素兒出了客棧門。

    又是一陣喧嘩,有男子說道,“是哪家的姑娘出手如此闊綽,看來非富即貴呀……我想上門去提親……”

    “光你想去提親啊?我還想呢。”另一男子接話。

    “你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憑你們也配得上她嗎?怎麼美人也該是我的……”

    “我爹是知府,敢在老子面前這麼說話?”最先說提親的男子掄起拳頭就打過去,頓時眾男人打成一片,為了個還不知道是誰的女人。

    “哎……”掌櫃的拿起銀票想追上去還給上官驚鴻,客棧裏一團亂,只好作罷,先平息‘戰爭’要緊?。

    混亂中不知是誰喊了句,“剛才的女子不就是汝南郡王府的七小姐麼,之前我在後院見過她……”

    然後眾男人架也不打了,一個個風也般地沖回家,帶著聘禮以最快的速度去汝南郡王府。

    旁若無人地走在大街上,上官驚鴻不理會路人一道道驚豔的目光。

    素兒跟在上官驚鴻身後,問道,“小姐,我們這是要去哪?”

    “回‘家’。”

    “小姐,我們還是不要回驤王府了,蘇盈月表面溫婉,實際上心如蛇蠍,……”素兒覺得上官驚鴻已經嫁人了,她所說的家自然是驤王府。

 第十二章 狠踩欺淩

    “誰說我要回驤王府?”

    “那小姐指的是……郡王府?”素兒問得小心翼翼,上官驚鴻頷首,“是。”、

    “小姐,我們還是別回去吧……”素兒雙手環臂,想起郡王府的姨娘小姐們,臉上滿是驚懼。

    腦海中她與素兒被郡王府的那票賤人虐待的一幕幕飛躍而過,上官驚鴻又怎麼會不明白素兒的憂慮,“你不覺得欠我們的債,應該討回來?”

    “應該的,應該的!”素兒咬牙切齒地說,“如果可以,我要將那幫賤人打得滿地找牙!”

    “這麼仁慈?”上官驚鴻輕笑。

    這一笑,又眩著了素兒的眼,她的小姐,真的比仙女還美呢。

    “走吧。”上官驚鴻說,“以後不要再輕易置疑我的決定。”

    “是。”素兒這回順從了,小姐身上有一種令人自覺臣服的光輝。二人一路前往郡王府。

    前方五十米處,一名身穿綠衣的女子在街上的人群中百般無聊地走著,邊向身旁的黃衣女子抱怨,“啊……你說二姐,昨天那個白癡嫁人了,一天沒看到,一天沒耍她,我皮都癢了起來。”

    黃衣女子更無聊,“不止你,整個郡王府都覺得不對勁,昨天娘被爹馴了一頓,還抱怨沒地方撒氣呢,原來是少了上官驚鴻那個出氣筒。”

    “要不我們去驤王府找那個小白癡?”綠衣女子拉了拉黃衣女子的衣袖。

    黃衣女子想了想,“這不妥吧?怎麼著她也是驤王妃……我們公然去耍她……”

    “公然耍她又怎麼樣?反正驤王不喜歡她。二姐要是擔心的話,我們把她騙出來不就行了?”

    “對啊。反正那個白癡不得驤王寵愛,連正式的拜堂禮都沒有,我聽說呀,昨晚驤王連府都沒回,肯定是不屑碰那個小白癡。不去逗逗她,萬一哪天驤王把她掃地出門,郡王府又不可能收留她,她就這麼流落街頭死了,我們不是少了個最好的樂子?”

    兩名女子越說越起勁,不用說,身穿綠衣的女子就是汝南郡王的第三個女兒上官楚楚,黃衣女子則是第二個女兒上官雅兒。在她們二人身後,還各跟了三名丫鬟。

    上官驚鴻止步,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來得正好。

    一抹不堪的記憶飄過腦海。

    同樣是人來人往的大街,同樣是街上的這個位置。

    上官楚楚在街上買了根糖葫蘆,在上官驚鴻面前炫了炫,態度非常和善,“六妹,想吃糖葫蘆嗎?”

    上官驚鴻吞了吞口水,“想……”

    上官楚楚指了指旁側的上官雅兒,“二姐站在那,你從她的褲襠下鑽過去,我就給你糖葫蘆,好不好?”

    上官雅兒叉開兩腿,撩起裙擋,反正裏面穿了長褲,她與上官楚楚早就是惡名昭著,不怕多添一筆,“鑽呀。”

    已經很多行人圍了上來,指著上官驚鴻指指點點,“瞧,那就一個傻子,為了根糖葫蘆,連褲擋也鑽。”

    “聽說啊,這傻子還是汝南郡王府的六小姐,深得當今皇上寵愛的榮妃娘娘疼愛呢……”

    “真搞不懂,榮妃怎麼會疼愛這麼一個白癡……相比,汝南郡王可就識趣多了,知道這麼個白癡除了是一輩子的拖累,根本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被路人說得多了,上官驚鴻有點害怕,“我……我不鑽了……糖葫蘆……我不吃……不吃了……”

    上官楚楚不知從哪又拿出三根糖葫蘆,“看,四根。六妹,糖葫蘆真的是很好吃喲,”說著,還吃得嘖嘖有聲,引發了上官驚鴻肚子裏的讒蟲,“三姐,給我一根……”

    “四根都給你也沒問題,”上官楚楚還是那句話,“只要你鑽二姐的褲擋。你要想清楚了哦,你又窮又醜又沒錢,又是傻瓜,三姐給你機會,你不吃,以後都吃不到了……”

    被上官楚楚一嚇,上官驚鴻真的怕以後吃不到糖葫蘆,“我鑽,三姐說話要算數哦。”

    彎腰趴地,傻傻的上官驚鴻像只狗狗般以手肘和腳肘一步步跪行,困難地鑽過上官雅兒的褲擋,那滑稽搞笑的模樣,惹得圍觀的路人一陣哄然大笑。

    也許是沒人敢管汝南郡王府的嫌事,也許是看上官驚鴻一身髒兮,除了兩個眼珠子是黑的,全身都髒的傻子誰都嫌,沒有人伸出援助之手。

    卑微地鑽過了上官雅兒的褲擋,上官驚鴻怯怯地向上官楚楚伸出小手,“三姐,給我糖葫蘆……”

    “褲擋都沒鑽完呢。”上官楚楚指了指身後一排同樣叉著腿的僕婢,“他們的褲擋也去鑽了。”

    “三姐賴皮……”小驚鴻不樂意了。

    “我什麼時候賴皮了?我又沒說你只鑽二姐一個人的褲擋。不鑽我打你。”上官楚楚作勢伸手要開打,小驚鴻怕,只得一鑽就是一排褲擋。

    然後,又鑽了上官楚楚的褲擋,最後,不但沒吃到糖葫蘆,上官楚楚還把糖葫蘆吐了口口水,丟到地上,沾滿了灰。上官驚鴻想去撿,卻被上官楚楚一腳踹倒,手背還被上官楚楚狠狠踩到地上……

    而當時素兒也在場,只可惜被上官楚楚帶的下人控制,只能以淚洗面。

    等等,好像當時還有一個人在場,一把摺扇,一襲白衣,臉上永遠掛著溫和近人的笑。

    燕玄羽。

    是燕玄羽,他當時也在人群中,袖手旁觀,表情愉悅地欣賞著傻傻的上官驚鴻是如何被欺淩。

    這便是二個月前才發生的事。

    回過神,上官驚鴻眼裏劃過一道噬血的光芒。

 第十三章 忘了目標

    在路上給她碰到,算她們倒楣,註定要比別人早一步受懲罰。

    不用上官驚鴻有動作,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見路遇如此一驚世美人,眼裏驚豔過後,滿是嫉妒。

    “你是誰?”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仗著人多勢眾,迎上去,二人圍著上官驚鴻轉了一圈,似在評估她的身份。

    汝南郡王上官宗桓原有四名妾室,先後生了六個女兒,妾室的女兒排行分別為一、二、三、四、五、七。當上官驚鴻的生母洛吟雪出現在上官宗桓生命中,上官宗桓驚為天人,娶洛吟雪為正妃,倆人恩愛異常,自從洛吟雪生上官驚鴻時死於難產後,上官宗桓怨恨上官驚鴻克死了生母對其視而不見,從此頹廢不振,不問朝政官場,十七年來日日借酒澆愁。

    上官驚鴻在郡王府排行第六。

    汝南郡王府之所以還能保持今日的風光,全仗得寵的榮妃庇佑,如今榮妃已逝,只要皇上對榮妃的思念一淡下,用不了多久,整個汝南郡王府肯定玩完。

    上官宗桓不管事,府裏最蠻橫的三夫人坐大,二、四、五夫人鬥不過三夫人,自然只能俯首。大夫人自然是上官驚鴻的生母洛吟雪。古代不講究先來後到,而是講究身份尊卑,正室自然稱大。

    洛吟雪死了十七年還霸佔著正室夫人的位置,其他妾侍自然心生怨恨,而上官驚鴻這個傻冒當初又被指婚給二皇子祁煜,祁煜是這些妾侍夫人最想攀上的乘龍快婿,而妾夫人們的女兒們幾乎都喜歡在東祁國如神般存在的祁煜,這些老少女人們的妒忌、不滿加憤怒全撒在上官驚鴻身上,上官驚鴻在郡王府的處境可想而知。

    傻上官驚鴻撐到了新婚夜才死,想來也是奇跡了。

    說來奇怪,在上官驚鴻被指婚給祁煜前,這些姨娘小姐們雖然老早想弄死上官驚鴻,卻沒辦法動手,因為榮妃派了懂武功的侍婢貼身保護小驚鴻,自從小驚鴻被她求皇帝指婚給祁煜後,反而撤走了會武功的侍婢,只派了手無縛擊之力的素兒侍候小驚鴻,並且對小驚鴻所受的侮辱壓迫不聞不問。

    上官驚鴻整理了下腦子裏的思路,在想,縱然榮妃再疼小驚鴻,可她是在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同時才換得小驚鴻與祁煜的婚事。也許,是因為小驚鴻榮妃才不能生育,一個女人不能做母親,何其淒慘,榮妃對小驚鴻,有愛,也有恨吧?所以放任曾經的小驚鴻被人欺淩?

    逝者已矣,真正的原因,也只有已逝的榮妃知道了。

    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都是汝南郡王的三夫人的女兒,因為母親得勢,兩人從來都是鼻孔朝天,囂張跋扈,惹事生非,在整個京城臭名遠揚,兩人聰明之處,就是不惹鬥得過汝南郡王府的人,所以闖出的大小禍全都被三夫人一手遮天推給上官驚鴻,最後由榮妃出面擺平。也因此,一個十九、一個十八了都從來沒有人上門提親。

    古代女子十五歲就及笄能嫁人,十八九在現代來說還小,在古代超過二十就變成老姑娘了。

    “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十幾年,竟然連我都不認識,你們是不是應該感到悲哀呢?”上官驚鴻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一時沒反應過來,面面相覬,由上官楚楚問,“你到底是誰?郡王府何時出了這麼美,不是,是這麼討厭的人?”

    上官雅兒拉了拉上官楚楚,“這個人看起來冷冰冰的,不好惹,管她是誰,我們還是……”話未說完,瞥見上官驚鴻身邊的素兒,“喲!素兒這丫頭也在,素兒這賤婢向來對那個白癡形影不離,她該不會是上官驚鴻那個傻子吧?”

    被這兩個小惡魔欺負習慣了,素兒嚇得瑟瑟發抖,“二小姐、三小姐……”

    素兒打招呼,等於是默認了上官驚鴻的身份。

    上官楚楚還是不敢置信,“你真的是上官驚鴻?”

    “三姐,有什麼問題嗎?”上官驚鴻的笑容突然變得甜甜的,還有一絲傻氣。有時候適當的裝傻還是有必要的。

    上官雅兒也嫉妒又鬱悶,“那個傻子有那麼美嗎?”

    上官驚鴻還真的摸了摸臉蛋,貌似她自個不知道似的,“二姐是說鴻兒美麼?”

    “有什麼美不美的?”上官楚楚冷哼,“直接給她臉上劃兩刀,看驤王爺休不休妻。”說著,上官楚楚從口袋裏抽出了把匕首。

    “哎……三妹,”上官雅兒攔住上官楚楚,“六妹不是喜歡吃你給的糖葫蘆麼?你就再給她吃四串,然後再為所欲為,也不遲,不是麼?”

    二人被上官驚鴻的美貌妒忌得充昏了頭腦,一時忽略了上官驚鴻說第一句話時的清醒冷冰。

    “二姐說的有道理。”上官楚楚奸笑著買了四串糖葫蘆,在上官驚鴻面前搖了搖,“六妹,想吃糖葫蘆嗎?”

    一字未改,連動作都與兩個月前一樣,她們是想來個舊‘劇’重演麼?

    “想……”同樣未變的回答,上官驚鴻卻‘怕怕’地退開兩步,使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呈面對面的姿態。

    “二姐站在那,你從她的褲擋下鑽過去,我就給你糖葫蘆好不好?”上官楚楚一臉‘慈愛’,這麼長的句,與二個月前不變半字,記性還算不錯?

    上官雅兒則同樣擺好了等上官驚鴻鑽褲擋的姿勢。

    周圍已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人群沸騰了起來,“傻郡主又要鑽褲擋啦?兩個月前我才看了一次,想不到這次又有的看,真是好玩……”

    “這算什麼,我經常看到傻郡主被人又打又耍,日子無聊了,只要聽到傻郡主出門的消息,跟上去准有場熱鬧瞧……”

    “熱鬧我也看多了,只是想不到上官驚鴻這個白癡居然這麼美……”

    “是啊……真是想不到,以前老看她髒兮兮的,還真料不到是個驚世美人呢……”

    “再美又怎麼樣?傻子就是傻子。整個京城裏的人都知道,驤王爺昨夜連府都沒回,這種傻子早晚被踹出門……到時候……哥們幾個,誰樂意誰接收啊……”

    “哈哈哈……這種白癡誰要……不過要來玩玩也無所謂……”人群裏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嘲笑,助長了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的‘威風’,二人更起勁了。

    “鑽……”啊字,上官雅兒還來不及出口,上官楚楚手裏的一根握得最松的糖葫蘆莫名地朝上官雅兒臉上飆去,直直堵住了上官雅兒的嘴。

    “哈哈……”人群又是一陣狂笑,不過這回嘲笑的是上官雅兒。

    上官雅兒面子掛不住,奮力拔出堵住嘴的糖葫蘆,朝上官楚楚怒喝,“你在幹什麼?”

    上官楚楚也不明白糖葫蘆怎麼就沒拿穩飛了出去,“我我……我……”

    還沒‘我’出個所以然,上官楚楚手肘又是一麻,餘下的三串糖葫蘆也沒拿穩,全部招呼在了上官雅兒臉上。

    上官雅兒長得不算差的五官被打腫,粘滿了粘粘膩膩的葫蘆紅糖漬,眾人又是一陣哄笑,上官雅兒又氣又怒朝上官楚楚撲過去,一頓猛抓,“你就是想讓我在眾人面前出醜是不是?早知道你看我不順眼,在娘那裏私下告了我好多狀,別以為我不知道,我打死你個賤女人……”

    本來還莫名其妙的上官楚楚,被抓傷了臉又被罵,氣不打一處來,“敢抓我的臉?你個賤貨!你就一個沒人要的老姑婆,你私下裏找娘要了不少銀子想拖人買通驤王府的總管,好有機會接近驤王,你個不要臉的婊子……”

    兩人打作一團,又是抓又是扯的,很快翻滾在地上,蓬頭垢面,衣衫爛瘺,還有越打越狠的趨勢,早已忘了要對付的人是上官驚鴻。

    二人帶來的下人一頭霧水,想上前勸,見主子正在發狠,又不敢勸的,只能幹著急,“小……小姐……”

 第十四章 天真無邪

    “小什麼姐!還不快幫忙!”上官雅兒厲聲怒喝,她的僕婢立即上前圍攻上官楚楚,上官楚楚也忙喊,“給我把她們全部往死裏打!”

    主子與下人頓時打作一團,哀嚎聲一片。

    圍觀的人群邊看熱鬧邊議論。

    上官驚鴻則一臉傻乎乎地樣子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素兒被眼前的情景愣住了,扯了扯上官驚鴻的袖子小小聲地問,“小姐,她們怎麼打起來了?”

    “當然是你小姐我做的好事。”上官驚鴻輕聲回答,“我不過是彈了兩顆石子射中上官楚楚的手肘,讓她手裏的糖葫蘆呈慣性飛了出去,就讓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互相打起來了,真是兩個白癡。”

    素兒眼裏直泛興奮的光,“真是太好了,平時被她們欺負得我們這麼慘,這回什麼仇都報了。”

    “哪能這麼便宜她們?”上官驚鴻唇邊浮起令人發毛的笑。

    素兒不楚一陣頭皮發麻,直覺惹天惹地也不能惹小姐,眼前的小姐自從在驤王府醒來後,似乎能無形中不動聲色地掌控一切?

    過了一會兒,等雙方打得筋疲力盡、傷痕累累只剩半條命的時候,雙方人都或坐或仰倒在地上喘息。上官楚楚瞧了滿身是傷的上官雅兒一眼,“你還沒死?”

    “你死我都不會死。”上官雅兒回嘴,突然見上官驚鴻居然怯生生地站在一旁看熱鬧,她突然尖叫,“搞什麼?我們不是要耍上官驚鴻麼?怎麼互相打起來了?”

    上官楚楚也覺蹊蹺,還來不及說什麼,上官驚鴻狀似天真地蹲到上官楚楚面前,快如閃電般地從她懷裏摸出一綠一白二瓶藥粉,‘無知’地問,“這是什麼?”

    說著,上官驚鴻還將綠色瓶子打開,站起身來到處瞎跑,綠色的粉末就在這樣‘不小心’灑在了上官楚楚、上官雅兒及她們帶的僕婢身上及臉上。

    頓時中了粉末的一幫女人又叫又跳,遍全身地抓撓,上官楚楚朝上官驚鴻喊道,“解藥!你個白癡快把解藥給我!”

    綠瓶子裏的粉末是上官楚楚從她娘那搞來的,專門用來整上官驚鴻的,有時也用來整她看不順眼的人,只要沾了毒粉就會全身奇癢難忍,皮膚浮腫,抓破抓爛皮膚都沒用,必需服解藥。

    白瓶子裏裝的就是解藥。以前上官楚楚用毒粉數次‘招呼’以前的上官驚鴻的時候,她可從沒給過解藥。都是素兒進宮求榮妃,榮妃不知給了什麼藥,才止了傻驚鴻身上的痛癢。

    “啊?這是解藥麼?”上官驚鴻早已清楚這些,故意將白瓶往空中一拋,在大家吊著一口氣以為瓶子會摔碎的時候,又接住了白瓶,“解藥是什麼東東?”

    面對上官驚鴻傻傻的詢問,上官楚楚發狠地吼叫,“快給我解藥!只要你給我解藥,我給你錢,幫你買糖葫蘆!”

    一票中了毒粉的女人猛撲向上官驚鴻,想搶她手裏的解藥,可惜,不知道怎麼會事,上官驚鴻傻歸傻,身手倒挺靈活,就是沒人碰得到她。

    人群都退開數十步遠,身怕沾上了毒粉。

    “這樣啊?”上官驚鴻喃喃,“可是我不想吃糖葫蘆也?”

    “那你想幹嘛?”上官雅兒滿臉浮腫與抓傷,快受不了了。

    “我要錢。”上官驚鴻說。

    上官雅兒忙把身上的銀票全掏了出來,遞給上官驚鴻的同時想抓住她,奈何手上銀票沒了,愣是連上官驚鴻的手都沒摸到。

    “噢!我有錢嘍!”上官驚鴻絕美的臉蛋泛著‘傻傻’的笑,“剛才二姐跟三姐說想跟我玩鑽褲擋的遊戲,我要玩……我要玩!你們誰讓二姐、三姐還有她們的下人鑽褲擋,我就給誰一張銀票……不用怕的哦……毒粉沾著皮膚就被她們的皮膚吸收了,不會染給你們的……”

    聽上官驚鴻傻氣一喚,圍觀的路人膽子也大起來,見一張銀票小則十兩,多則幾十兩一張,不少人見錢眼開,“我來玩……”

    於是,上官驚鴻高興地給參加‘遊戲’的人每人一張銀票,一發就是一打,手裏的銀票像是發不完似的,足足發了一百個人。

    事實上是上官雅兒給的銀票發光了,上官驚鴻讓素兒拿了幾張百兩面額的銀票讓一堆人自己分。

    眾人有些只顧著看熱鬧,有些見錢眼開,都沒留意上官驚鴻傻呼呼的,怎麼有這等整人想法,還只當她在玩。

    但是,有一個人卻留意到了。

    燕玄羽,已經換了身乾淨衣裳的他,隱在人群中,溫和的雙目饒富興味地盯著上官驚鴻的一舉一動。

    被人直勾勾地看,上官驚鴻自然早就發現了燕玄羽的存在,不過,她選擇忽視他。

    百人張跨著雙腿排成一條長龍,上官驚鴻樂得直拍巴掌,“好好玩哦,你們……你們你們……”指了指上官楚楚、上官雅兒、還有她們的下人,“通通去鑽百人褲擋哦……”

    “你……”一票女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上官楚楚瘋叫,“上官驚鴻!你個白癡到底在玩什麼?”

    “鑽褲擋呀。”上官驚鴻一臉‘天真’,“你們不鑽褲擋,我就把解藥全吃了……”打開蓋子就要吃解藥。

    上官雅兒實在受不了毒粉的癢痛,整個人已經腫得跟頭豬沒兩樣,“別……我鑽……”

    然後上官雅兒帶頭,開始鑽百人褲擋,所有的下人開始跟著鑽。

    上官楚楚還死硬撐,“小白癡,我不會放過你的!”

    “哎呀,豬頭你是誰?”上官驚鴻愣愣地‘不認識’上官楚楚,隨手操起路邊小攤的銅鏡,在上官楚楚面前晃了晃!

    “啊!好醜的豬頭!鬼啊!”上官楚楚一陣尖叫捂面,鏡子裏那臉腫得半天高,又紅又佈滿抓出的血痕的女人真的是她麼?

    咚!一下,上官楚楚暈了。

    上官雅兒帶著一票奴婢鑽百人褲擋,跪鑽得手抖腳顫,場面好不壯觀!

    上官驚鴻沒心沒肺地在一旁拍手直叫好,“太好玩了哦!”還笑著問圍觀的人問,“你們說好不好玩?”

    “是好玩……”人群中不知誰這麼應了聲,同意聲此起彼伏,眾人又笑了開來。郡王府的二三小姐平時喜歡仗勢欺人,這回遭到報應,大家心裏都舒坦著呢。

    鑽到第六十個褲擋時,上官雅兒癱倒在地。她真是寧死也不想這麼被辱,可這種毒粉只要五個時辰沒解藥,就會全身腫痛而死,死相奇難看,她不要這麼死。雖然毒藥與解藥是娘親那拿的,娘親說這是最後一瓶毒藥與解藥。

    上官驚鴻臉上閃過一絲冷笑,以前的傻驚鴻曾無意中聽到這毒藥與解藥是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的親娘三夫人,在傻驚鴻的娘洛吟雪還在世時,從洛吟雪那偷來的,洛吟雪的妹妹榮妃有解藥救傻驚鴻自是不奇怪。現在榮妃死了,解藥只有一瓶,這票賤女人不聽話,就只有等死。

    上官雅兒滿臉憤恨,恨上官楚楚連累了她,更恨上官驚鴻這個白癡給的奇恥大辱,而上官驚鴻那個白癡似乎一臉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

    “水水……”上官驚鴻忽然咕噥著,“怎麼沒有水水?”

    素兒問道,“小姐你是想喝水麼?奴婢這就去幫您弄……”

    “我不要喝水水!我要救醒三姐……”上官驚鴻一臉的擔憂狀,害看熱鬧的人都以為她真的有多擔心她的三姐。

    “尿尿就有水水了,”上官驚鴻給了人群裏的一名男童一錠銀子,“這個給你,可以買糖葫蘆哦。你去三姐頭上尿尿,用水水救醒她好不好?”纖指指著昏迷的上官楚楚。哼,以為昏倒了她就會罷手?

    男童開心地收了銀子,真的站在上官楚楚頭上一解褲帶掏鳥,嘩啦啦的流水聲響起,上官楚楚就被童子尿澆醒。

    “哇!太好了!三姐醒了!”上官驚鴻拍手樂道,“三姐,六妹好關心你哦,真怕你不醒呢!”

    “咳……這是什麼?”上官楚楚擦了一把臉上的尿液,驚叫起來,“啊!是尿!”

    “小朋友,你快走吧,三姐好凶的,小心她打你哦!”上官驚鴻怕怕地提醒,那名朝上官楚楚兜頭撒尿的男童提起褲子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上官楚楚臉上身上的傷被尿一淋,又黃又臭又噁心,連帶身上腫癢的血傷,真是不堪入目,這一瞬,她想死的心都有了,怎麼會被個白癡耍到這個地步呢?

 第十五章 氣死人不償命

    上官楚楚還想不出個所以然,上官驚鴻一臉懼怕的樣子說,“三姐的樣子好凶好難看!鴻兒怕怕……”說著,還在素兒懷裏開始顫抖。

    天真的言語,逼真的表情,眾人還真當上官楚楚嚇著了她,瞧瞧,人家傻子都嚇得發抖了呢。同情的目光朝上官驚鴻一道道射來,對上官楚楚等一票僕婢滿是鄙夷。

    就連素兒都起了憐憫之心,輕拍了拍上官驚鴻的肩膀,“小姐別怕,奴婢會保護您的……”這一說,上官驚鴻抖得更厲害了。

    燕玄羽惹有所思地盯著看似給嚇得更傻了的上官驚鴻,這女人哪是怕得發抖?應該是笑得發抖才對。

    真是,明明是上官驚鴻把上官楚楚等一票人整得哭爹叫娘,所有人卻都以為她吃了虧,誰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上官驚鴻是個傻子,誰又會懷疑一個傻子能起什麼心機?

    燕玄羽也不揭穿,兀自看著好戲。

    上官驚鴻暗自笑夠了,抬起首時,眼眶裏還有隱隱的淚光,“三姐,你不要打鴻兒好不好?我的骨頭都被你打斷過不知多少次,多少根了,鴻兒怕痛痛……”天知道她眼裏的淚霧是笑出來的。

    傻裏傻氣的話,可憐兮兮的表情使眾人恍然,原來郡王府的三小姐是這般虐待傻妹妹,更惡毒的目光射向上官楚楚,“想不到你竟然是這種毒婦……不疼傻妹妹也就罷了,還這樣毒打她……”

    有人義正言語這麼一說,附和聲此起彼伏,“是啊,真是最毒婦人心……”

    上官楚楚想說什麼,奈何渾身癢痛得她連開口的力氣也沒了,“解……解……”

    想說解藥?上官驚鴻故意曲解意思,“三姐,你想說二姐?你想跟二姐一樣去鑽褲擋?好啊!她們都在鑽了,就等你了……三姐別掉隊,快去吧……”

    “不……不是……”上官楚楚想辯駁,上官驚鴻提醒,“三姐,遊戲還沒玩完哦,一百個人的褲擋你要鑽很久哦。三姐打鴻兒時說過,打人的遊戲,你要打足鴻兒一百棍,鴻兒不死才有飯吃哦,鴻兒不敢忘三姐的話,三姐也要鑽完一百個人的褲擋,才可以吃解藥哦……”

    一百棍!那是什麼概念?燕玄羽眼裏閃過一絲驚怒,上官驚鴻這麼柔弱的身軀究竟還受過多少苦?一百棍都沒有打死她?瞟向上官楚楚等人的眼光開始變得冷厲,這些蛇蠍心腸的女人早該死了!她的做法,似乎還輕了。

    眾人望著上官驚鴻的眼神同情更深了。都在想,早聞汝南郡王府上到主子,下至奴僕所有人都欺負上官驚鴻是個傻子,不知上官驚鴻暗地裏受過多少苦?不死似乎是個奇跡,原來上官驚鴻這個傻子固執一定要這幫子女人鑽了褲擋才給解藥,是有上官楚楚的一百棍打完的‘教育’在先,是上官楚楚教的,真是個可憐執著聽話的傻子。

    “爬不動嗎?”一名自認正義的漢子好心地踹了上官楚楚一腳,“我幫你,快去鑽褲擋!”

    此腳一出,無數腳朝官楚楚踹來,上官楚楚為免給人激動的人群這麼踹死,連滾帶爬的開始朝百人褲擋‘奮鬥’……

    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等一票僕婢手軟腳軟又全身痛苦地爬啊爬啊……爬啊……

    眾人義憤填膺地看她們爬慢了就幫忙踹啊,只要爬得慢,屁股上就被踹了一猛腳……被踹的人一個激靈又醒神猛爬……

    不知身受多少腳,被踹又被毒痛癢得看天地都是暗的,想放話說報仇都無力出口,那票女人真是在心裏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上官驚鴻抬頭看了眼毒辣的太陽。有點曬。可別曬傷了她美麗的臉。

    她走到邊上的賣豆腐花的小攤下,攤子有大傘遮陽。樂呵呵對攤主大媽說,“大娘,我能坐下喝碗豆腐花嗎?我知道要給錢哦。”說著放了錠銀子在攤上。

    “當然可以了。”攤主大媽熱情地招呼上官驚鴻,心裏在想,這傻子其實也滿可愛的?

    有眾人幫忙盯著那票女人鑽褲擋,上官驚鴻就邊吃豆腐花邊享受地看,好不愜意!

    過了三四個小時,那票女人終於淒淒慘慘鑽完了百人排成的長龍褲擋,當然,也有些中途暈了,又被‘好心’的小朋友用尿澆醒繼續鑽。

    “小姐,她們鑽完褲擋了,要給她們解藥麼?”素兒站在上官驚鴻身邊,不知所措地問。

    “給啊。”上官驚鴻伸了個懶腰。有點累呢。

    那票女人聽了這話,心裏一陣激動與閃亮。

    “那……”素兒心軟地想取解藥給那票半死不活的女人。

    上官驚鴻站起身,“我又沒說現在給。想要解藥的就跟上來吧。”邁著大步,朝汝南郡王府的方向前進,素兒不再說什麼跟上去,她心再軟,可對那票女人還恨著呢。

    眼看拼了快一條命都換不來解藥,剛看到希望,又被上官驚鴻一句話給滅了,一票半死不活的女人滿眼暴睜,嘴裏不知在嘶啞地吼著什麼,可惜痛得發不出聲音。上官驚鴻淡瞟了一眼,不用想也知道她們心裏把她罵了幾千幾萬遍。

    爽啊,氣死人不償命感覺挺不錯。上官驚鴻有點惋惜,怎麼就沒人被活活氣死呢?

    就著這樣,上官驚鴻邊走邊輕鬆地不時東瞅瞅西玩玩,臉上一派純真得不能再真的表情,背後跟著一票慘淒淒連滾帶爬深怕掉隊的女人,轟動了走過的每條街!

    驤王府

    書房內,祁煜頎長的身影負手立於窗前,漆深冷寒的目光望著窗外,表情若有所思。

    身後一陣輕盈的腳步,祁煜回身,見蘇盈月一臉歉疚,“月兒見過王爺。”

    “月兒,怎麼了?”祁煜攬過蘇盈月的胳膊,動作還算體貼。

    “今早月兒去向王妃姐姐請安,初次見王妃姐姐,月兒怕禮數不周到,還準備了許多見面禮。”蘇盈月擔憂地說,“原怕姐姐不待見月兒。豈知到了姐姐住的院落,竟然發現人去樓空,連個影兒也沒有。照理來說,姐姐她是傻……姐姐她自己也不懂什麼,但她身邊的下人素兒,聽說是個護主的人。月兒在想,是不是素兒不滿王爺如此待姐姐,見不得姐姐受委屈,才鼓動姐姐離開?”

    祁煜聽罷,冷峻的面容並無表情,“管她如何走的。眼不見為淨。上官驚鴻那個白癡死了才是一了白了。”

    “可是……您與姐姐畢竟是皇上賜婚,”蘇盈月猶豫,“您給姐姐的婚禮,是不是太寒摻了?”

    “月兒。”祁煜歎息,“你就是這麼善良。你明知道本王心裏只有你。你還記掛著本王給上官驚鴻的婚禮風不風光?本王知道你受委屈了。”

    “其實,月兒心裏也是有酸楚的。”蘇盈月咬著唇弱弱地說,“姐姐一進門,月兒就要跟另一個女人共同服侍您,月兒不希望王爺有別的女人,不希望王爺被人分走一半,可是……”

    “怎麼?”祁煜輕笑,“吃醋了?”

    “哎呀!王爺您取笑人家。”蘇盈月臉蛋羞紅,“王爺明知道月兒一心只系得下王爺,再容不下其他……”

    “放心。”祁煜說道,“上官驚鴻那個傻子,一輩子也不會是你與本王之間的障礙。別說本王根本不屑碰她。只要一逮著機會,本王就給她一封休書。”

    “王爺……這樣不太好吧……”嘴裏這麼說,蘇盈月眼裏卻飄過滿意,只是她將頭靠在祁煜懷裏,祁煜看不見她的表情。

    “本王心意已決。沒什麼好不好的。”祁煜眼神閃了閃,腦中飄過上官‘燕’鴻絕美的身影,若娶的是她,或許就不用費心休妻了。

    “不管怎麼說,姐姐她現在都是王妃,月兒很擔心她的安全。”蘇盈月抬起憂愁的面容,“月兒今晨一發現姐姐不見了,就派了下人去找她,只可惜沒找到。”當然找不到,都沒派人找。

    “不必找了。”祁煜皺眉,“這種白癡找回來,只會礙本王的眼。本王一提到她就心煩。”

    “月兒知道王爺您從來都高高在上,只有娶王妃姐姐這事,是被皇上逼迫……”蘇盈月故意挑起祁煜的大男人自尊心,卻又滿臉關懷,“月兒知道王爺心裏難過……月兒也難過……”

    “別說了!”祁煜怒道。

    蘇盈月還想假惺惺幫上官驚鴻說兩句好話,見祁煜一臉冷冰,面罩寒霜,她心生懼意,不敢再開口。

    此時,一名下人進來稟報,“王爺,在街上發現傻郡……發現王妃的行蹤。要不要將王妃找回來?”

    祁煜冷眸微眯,“她新婚第二天就離府出走,居然在街上如此招搖?看來也沒人拐她了。既然上官驚鴻那個白癡是自己走的,那以後都不要再讓她踏進驤王府大門!”

    “是。”下人點頭,想了想,又道,“小的聽說王妃遇到了郡王府的二、三小姐……”

    “本王沒興趣知道上官驚鴻那個白癡的事。”祁煜不奈煩地打斷他,“以後有關上官驚鴻的事,一概不需向本王稟報!”

    “是。”下人頷首,有點遺憾這麼精彩的事,王爺居然不想聽。

    “沒什麼事你可以退下了。”祁煜揮揮手,下人轉身想離開,祁煜又道,“吩咐下去,從今以後,整個驤王府不許再稱上官驚鴻那個白癡為王妃!”

    下人領命離去,蘇盈月溫婉的面容閃過一絲的狠唳,原本她還怕找了三名壯男去輪姦上官驚鴻一事會東窗事發,心懼那三名壯男是被何人打死的,現下看來,老天都在幫她!

    蘇盈月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祁煜懷抱著蘇盈月,明明愛妾在懷,卻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上官‘燕’鴻冷然絕色的臉,面色不由得僵了僵。

    那個女人,身上似乎有種令人念念不忘的魔力?

    ……

    闊匾黑字,上頭規矩整齊地鑲刻著——汝南郡王府,五個金漆大字。朱紅大門前一左一右各一尊石獅。

    以前的傻驚鴻去驤王府找祁煜時,驤王府的大門比郡王府闊了不知幾倍,還有皇宮的雕梁似錦,雖然汝南郡王府差遠了,終歸還算氣派。

    上官驚鴻朝素兒使了個眼色,素兒會意地叩響了郡王府大門。

    “誰啊?”大門一開,上官驚鴻就一腳踹門而入,門房被踹翻,上官驚鴻大搖大擺地走入郡王府,素兒壯著膽子跟在後頭。

    不知哪里冒出來這麼一個冰霜美人,具體面容門房沒看清,只覺得她應該很美,如此囂張不把郡王府放在眼裏,門房趕緊讓其他人去通知三夫人。

    三夫人手段狠辣,可不是盞省油的燈,這冷美人的下場恐怕……

 第十六章 嚇死你老母

    隨著腦海裏的記憶,上官驚鴻輕車熟路,七拐八彎,上來攔住她去路的下人還沒靠近,就不知怎的被甩飛了出去,慘叫聲四起。

    上官驚鴻一派悠閒,衣不染塵,還順手摘了片樹葉在手裏把玩。

    素兒為眼前的情況咋舌,感覺跟在小姐身後真是好威風!

    門旁遠跟在後頭驚得差點沒掉下巴,果真是驚世美人啊,這美人似乎比三夫人還不省油?他的擔心是不是多餘的呀?

    沒幾分鐘,上官驚鴻就進了郡王府大廳,瞄了眼大廳主位豪華的座椅,一把象徵主人身份的座椅,上官驚鴻一個旋身,姿勢漂亮地坐下。

    一幫被打倒的僕人連滾帶爬進來,是既不敢接近上官驚鴻,又怕三夫人怪罪竟然讓人如此輕易闖入郡王府,不知所措之際,幾名丫鬟摻著四位貴婦人浩浩蕩蕩地前來,不用說,為首的就是郡王府如今主事的三夫人。

    三夫人衣著貴氣,頭飾華麗,表情一臉的嚴肅,滿臉的濃妝也難掩眼角的魚尾紋。其他幾位夫人則是二、四、五夫人,雖然長得也是風韻猶存,畢竟是半老徐娘了,衣飾沒有三夫人這麼貴氣,沒什麼看頭。

    上官驚鴻有點失望,二、四、五夫人在以前的傻驚鴻面前不是一個個高傲得像孔雀,把傻驚鴻當泥巴踩嘛?跟在三夫人身後卻是唯唯諾諾的孬種樣。看來,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都是個肉弱強食的世界。

    “你!你好大的膽子!”三夫人一見上官驚鴻竟然坐在像征郡王府最高權力的主位上,頓時臉色暴怒,“來人啊,給我將這不知哪里來的野女人亂棍打死!”

    一聲虎虎的命令,除了換來一陣哀嚎聲,居然沒有人有動作。三夫人這才注意到邊上的下人不知早被誰打趴下了,一個個半死不活的,“這是什麼狀況?”

    一名下人哀叫著指了指上官驚鴻,“全都是被她打的!”

    聞言,三夫人更怒了,“怎麼可能?一群飯桶,連個女人都降不住!”

    一群下人瑟瑟發抖,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有人認出上官驚鴻身邊的素兒,素兒卻只是恭敬地站在上官驚鴻的座椅旁一言不發。

    “你跟你女兒一樣,都很喜歡用棍子打人?。”上官驚鴻涼涼地那麼一句,臉上真的是平靜得連一絲表情也沒有。

    “你是誰?”三夫人嚴厲的目光盯在上官驚鴻臉上,二、四、五夫人也審視起上官驚鴻來,起初都被上官驚鴻的美貌震了一把,覺得她有點眼熟吧,又實在想不出是誰。

    “我是誰?”上官驚鴻冷笑,“同一個屋簷下十七年,三夫人連我都不認得,真當是老眼昏花了。”

    “敢說我老!”三夫人氣得扭曲了臉,老眼在素兒身上轉了一圈,又瞧回上官驚鴻,“你……你該不會是……上官驚鴻?”

    “就是我呀。”上官驚鴻笑著點頭,“三夫人總算還沒老成老年癡呆。”

    “你真的是上官驚鴻那個白癡?”三夫人恍然,“難怪那麼眼熟。”

    五夫人忍不住發問,“你不是傻子麼?怎麼看起來不傻了?”眼神是看著上官驚鴻的。其他在場的人眼裏也是同樣的疑問。

    “這個問題嘛,我還是樂意說的。”上官驚鴻弧度優美地撩了撩長長的秀髮,“我的腦袋不小心在門檻上一撞……啊……如醍醐灌頂,就這麼不傻了。你們說,是不是老天憐我被你們踩在腳底下十七年,讓我好好清醒著回來跟你們算算帳呢?”

    明明是波瀾不興的話,在場的人聽來卻寒毛直豎,感覺六月飛霜般的冷。下人們人人自危,以前他們可沒少欺負上官驚鴻啊,這下慘了,搞不懂她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厲害?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三夫人,三夫人狠笑一聲,“就算你是上官驚鴻又如何?清醒了本夫人也有本事讓你再次變白癡。快!將所有家丁護院叫來,誰給我把上官驚鴻拿下,本夫人賞他三百兩!我就不信,小小一個上官驚鴻,還翻了天不成!”

    嘈雜不斷的腳步聲朝廳裏沖,數十名家丁護院拿著兵器趕來,似有將上官驚鴻碎屍萬段的氣勢。

    素兒害怕地抖了身子,上官驚鴻處變不驚,“都給我站住。”嗓音清冷,不輕不重,剛好傳遍廳裏的每個角落。

    莫名地,上官驚鴻素冷的聲音就是有一股讓人無法忤逆的魄力,伴隨著一股濃重的殺氣,沒有人敢有動作,大廳裏傾刻安靜了下來。

    三夫人指著一票家丁護院厲喝,“你們……你們都反了!本夫人叫你們拿下上官驚鴻!為什麼不動?”

    沒有人敢說,似乎只要一有動作,就會隨時沒命,下人們心裏都有這樣的錯覺。小命要緊?。

    上官驚鴻掃了眼廳裏黑壓壓的人群,這些酒囊飯袋,她一個也不放在眼裏,只要她願意,一刻鐘之內,她可以讓整個郡王府雞犬不留。

    只不過,她懶得動手,事情也沒到那個地步。

    “反的不是他們,是你。”上官驚鴻清冷的目光在三夫人身上鄙視了一眼,“你不過是爹納的一個小小的賤妾,而我的母親洛吟雪是爹的正妻,我是正妻所出的嫡女。身份上,我比你高一等。還有你們……”又指了指其他人,“不是妾侍就是下人。整個郡王府,爹不管事,你們說,是不是我的身份最高貴?”

    眾人愣然,貌似上官驚鴻說得有道理。只是,郡王府已由三夫人主事十七年,他們又都一直欺負上官驚鴻,沒有人希望上官驚鴻成為郡王府的主宰。

    “哼!你說的對又怎麼樣?”三夫人臉上浮起狠毒的表情,“你以為天下處處有理可講?跟我鬥,你還嫩了點!想取代我在郡王府的身份地位,下陰槽地府去吧!魏忠,給我殺了她!今日就算殺了你,我也只當是殺了一個瘋……”

    一名身穿黑衣的四十多歲男人手持長劍從廳外飛來,鋒利的劍直指上官驚鴻的咽喉,上官驚鴻不動如山,素兒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傻了。

    眼看上官驚鴻就要死于黑衣人劍下,豈知劍鋒離上官驚鴻還有寸許,黑衣人的身影便猛然倒下,身軀躺在了血泊中。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三夫人的話甚至沒有說完,嘴巴就張成了個“O”形。

    魏忠是三夫人花高價請來的江湖高手,跟隨在三夫人身邊十幾年了,唯三夫人命令是從,一個女人要把整個郡王府管得服服帖帖,自然需要一定的武力協助。

    聽說極少人是魏忠的對手,可是,魏忠招都沒出完,就這麼死了?是誰殺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偷瞄向上官驚鴻,見她一臉悠然自得,根本讓人想像不出,如此柔弱絕美的她,有本事殺人?

    如果不是她殺的,為什麼她臉上連一點驚慌變色的痕跡都沒有?

    暗處一隅,燕玄羽溫雅的雙瞳裏也閃過一絲震驚。他一直跟著上官驚鴻,知道有好戲看,也怕她吃虧。方才,見她有危險,本想在千均一發之際出手救她的,只是真到危急時,想不到上官驚鴻出手比他快,僅憑一片樹葉就要了魏忠的命。

    對,是樹葉,沒有看漏眼,那片樹葉似乎是上官驚鴻先前路過院子裏狀似無聊時隨手摘來玩的。

    倒抽一口氣的聲音在廳裏響起,不管魏忠是不是上官驚鴻殺的,總之,沒有人動得了她,所有下人都慶倖之前沒聽三夫人的話去捉拿上官驚鴻,否則,地上的屍體就是他們了。

    “怎麼樣?”上官驚鴻掃視眾人一眼,“還有誰不服氣嗎?”

    “服……服!小的們唯六小姐命令是從!”所有下人都跪下,包括二、四、五夫人。

    三夫人表情是最精彩的,慘白著臉攤坐在地,神情儘是不甘、驚愣,完全不敢置信短短幾刻鐘不到,整個郡王府竟然如此輕易地易了主!

    殺一儆佰的效果看來還不錯。三夫人的表情有點好玩。上官驚鴻眼裏閃過一絲滿意。

    此時,一票渾身又浮又腫,滿身是血的女人連爬帶滾地進大廳,其中兩個還口齒不清地叫著,“娘……娘……”

    廳裏的人除了上官驚鴻與素兒,其餘都給嚇一大跳,這些女人是哪來的醜貨啊?

    兩名叫著娘的女子直撲到三夫人懷裏,“娘……救……救我……”

    其餘的女人也滿嘴口齒不清地哭求,“三夫人……救命……”

    三夫人反射性地推開兩名撲過來的女子,“這是哪來的野蹄子這麼嚇人!”衣衫破爛,渾身血腫,全身抓痕,臉腫得比豬頭還大,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上官驚鴻從主位站起身,無聊地伸了個懶腰,隨意的一個動作卻是極度優雅之極,“可憐啊,連你老母都不認識你們是誰了。”說罷還嘖嘖歎息了兩聲,“別亂撲啊,把你老母嚇死了就不好了。”

    不消說,這票女人就是上官楚楚、上官雅兒及她們的僕婢。因為她們中了毒傷,沒有上官驚鴻速度快,所以現在才跟屁到郡王府。

    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一見到母親就得意忘形,委屈不打一處來,鼻子哼得比天還高,在汝南郡王府,誰敢跟她們的娘鬥?

    “娘……上官驚鴻……下‘盧’害我……給我‘紮’了她!”上官楚楚口齒不清,腫得只剩條縫的眼憤得噴火,恨恨地直指上官驚鴻。

 第十七章 正牌王妃

    上官雅兒也在一旁猛點頭,“娘……給我報‘球’……”

    “話都說不圓。”上官驚鴻翻個白眼,“三夫人,我來替她們說清楚。你的兩位千金說我下毒害她們,叫你殺了我,為她們報仇。”

    三夫人瞠地睜大眼,這才認清楚眼前的兩個豬頭醜女,“你們是雅兒、楚楚?”

    二人點頭如蔥蒜。

    三夫人臉上蓄起一陣心疼,氣惱的目光瞪向上官驚鴻,上官驚鴻臉色泰然自若,明明沒什麼表情,周身卻散發著一股地獄裏死神的氣息,令人莫名地膽顫,三夫人心頭卻陡然升起一陣懼意,氣惱一下子就泄了氣,不敢表現出來。

    見娘親這副模樣子,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這才驚覺娘親也受制于上官驚鴻?瞧清上官驚鴻高高在上,除了那素兒丫鬟,其他人都跪著的事實,二人在心中同時哀嚎,瞬覺日月無光。

    “怎麼會這樣?”三夫人不知所措地碰了碰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的臉。

    上官楚楚哭著說,“是上官驚鴻……搶了你給的毒藥……與解藥……解藥在她身上……”

    從上官楚楚斷續的哭訴中,三夫人大概也明白了怎麼回事,她老臉整了整神色,試圖動之以情,“鴻兒,楚楚與雅兒怎麼說也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姐,雖然她們以前對你不太好,看她們現在這個慘樣子,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不如饒她們一次?”

    “三夫人說得對。”上官驚鴻點點頭,“二姐、三姐這模樣真的是生不如死。”

    “所以……你就行行好……”三夫人剛想說下去,上官驚鴻接話,“我就行行好,給她們一個痛快早死早超生?”

    三夫人臉色煞白,“不……你不能……”

    “不能?”上官驚鴻冷笑,“有什麼事是不能的?”

    “她們是你的姐姐……”

    “那又如何?”上官驚鴻微眯起眼,“告訴你,別在我面前打親情戰。你心疼你的兩個女兒,怎麼不想想當初你跟你的兩個女兒是怎麼對待‘我’的?‘我’當初被你們整成她現在這副模樣的次數還少嗎?你可曾有過半絲憐憫?”

    頓了頓,上官驚鴻又瞧了瞧地上那票中了毒的奴婢,“看清楚了,你們的主子三夫人只會為她女兒求情,你們的性命就是螻蟻,死不足惜。”

    一票中毒的婢女哭啊哭的。

    上官驚鴻有點不耐煩,低喝一聲,“都給我閉嘴。”

    霎時,沒有人敢再吭氣。

    三夫人低著頭,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不過從她松了又握,指節都快抽筋的動作來看,肯定滿腹不甘與怨憤,肚子裏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壞水。

    上官驚鴻無聊地點了點下巴,“汝南郡王府上上下下,六十幾口人,有幾個是沒欺負過我的,站出來。”

    廳裏一陣騷動,還真站出來了四名護院、三名丫鬟。

    上官驚鴻的目光在此七人身上轉了一圈,對他們沒什麼印像,汝南郡王府不算大,但也不是太小,這幾個家丁丫鬟估計平時沒什麼機會接觸以前的傻驚鴻,“算你們幾個運氣好。其餘人都跪著,跪到明天早上,看到早起的太陽,沒暈的,去吃飯,昏倒的,拖到後院去暴曬三天。”

    七名下人中,上官驚鴻指揮二人去看大門,其餘留著看守跪在廳中的眾人。

    “至於這瓶解藥……”上官驚鴻從袖袋裏拿出白瓷瓶把玩,那票中了毒的女人緊盯著上官驚鴻的動作,深怕她一個不小心打破了藥瓶。

    “三個時辰後,我會讓素兒端盆水,放部份解藥在水盆裏,你們擦擦身臉,不至於毒發身亡。撐不到三個時辰的,就去閻王那報導吧。”上官驚鴻仁慈地說,“不是我心軟,要是你們死了,我的樂子不就少了點?”

    才以為上官驚鴻要大發善心的僕婢們聽得頭皮發麻,她們到底惹了個怎麼樣的惡魔啊?悔不當初。

    抬腳邁步,上官驚鴻朝後院走去,臨出大廳前,上官驚鴻又向跪著的眾人投去警告一眼,“別怪我沒提醒你們。誰敢不聽話,地上的屍體,就是你們該有的下場!”

    所有人都顫著身子不敢反駁,素兒見小姐走了,連忙跟上。

    人都在大廳聚跪了,若大的汝南郡王府還真是安靜呢。

    “小姐,您這是要去哪?”素兒出聲問。

    “找個地方休息啊。”上官驚鴻回答得理所當然,想了想,整個郡王府有處新蓋的院落,是三夫人嫌現住的院子不夠寬敞,另建的,剛裝飾好,沒人入住過,院名都還沒來得及取呢。

    環顧了四周一眼,沒發現燕玄羽跟上來,估計他自覺沒趣走人了。

    正朝新院的方向走,忽然,一男一女的身影騰空飛躍而來,擋在了上官驚鴻面前。

    男的與女的看樣子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長相中上,手中各持一柄劍,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

    上官驚鴻挑眉,“是你們。”以前傻驚鴻在榮妃娘娘的宮裏見過這二個人,他們是榮妃生前的隨護。

    一男一女盯著上官驚鴻看了一眼,單膝跪地,異口同聲,“屬下青龍/鳳舞,見過驚鴻郡主!”

    “什麼意思?”上官驚鴻眼神在青龍、鳳舞身上溜了一圈,瞧他們二人剛才輕功飛來的速度,武功不差,“特地來向我請安?”

    青龍開口說,“屬下與鳳舞跟隨榮妃娘娘多年,娘娘曾說過,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您就是我們的主子。”

    “是麼。”上官驚鴻似不在意地說,“我可記得我的榮妃姨娘都死了一個多月了。”

    這回由鳳舞解釋,“奴婢與青龍都是孤兒,當年皆身患重病,是榮妃娘娘收留,找了大夫給我們治療,才有今天。兩個月前,榮妃娘娘病重,聽聞北齊國漠北邊塞苦寒之地有一株‘血色妖蓮’,有起死回生之功效,特命奴婢與青龍前去尋藥,可惜,屬下無能,‘血色妖蓮’不知被何人搶先一步取走,耽擱二個月,空手而歸,榮妃娘娘也已經……”

    血色妖蓮,顏色是怪異的血紅色,五十年才開一次花,只生長在北齊國邊境的峭壁上,一次只生長一朵,據說是世間罕有的療傷續命聖品。這點,上官驚鴻以前無意中聽宮裏的御醫說過。

    見上官驚鴻不說話,青龍說,“屬下與鳳舞不能取得血色妖蓮為娘娘續命,已是辦事不力,有負娘娘所托。娘娘的遺命是讓我與鳳舞誓死保護您的安危,若郡主不肯收留,屬下與鳳舞無顏苟活於世。”

    青龍與鳳舞對視一眼,雙雙拔劍,就要刎頸自盡。

    看起來不像做戲。上官驚鴻不急不徐地開口,“准你們留下了。”事實上,她身邊也正缺可用的人。

    瞧著一舉一動訓練有素的青龍與鳳舞,上官驚鴻有一瞬間的錯覺,似乎這二人是榮妃刻意訓練出來以備保護傻驚鴻的。

    曾經榮妃對傻驚鴻被人欺負時睜隻眼閉只眼,死前卻還掛心傻驚鴻的安危,到底,榮妃生前是怎樣想的?真是個迷樣的女人。

    “謝郡主!”青龍與鳳舞道謝,只是二人瞧著上官驚鴻的眼神還是有點不解。

    “奇怪我怎麼不傻了是麼?”上官驚鴻不解釋,“你們不用理會這些。只要記住我是上官驚鴻,是你們的主子就對了。”

    “是。”二人恭敬頷首。

    三夫人新建成的院落雕樑畫棟,景色怡人,院中一草一木都是精過精心修飾,花不繁多,卻很雅致。

    走入室內,傢俱全是新的,不算奢華,卻有一種別致的溫馨。

    照理來說,三夫人那種素質,沒有這麼高的品味。

    懶得多想,上官驚鴻給素兒、青龍與鳳舞各安排了一間房後,自己入住主臥。並且吩咐青龍去看著大廳裏那大幫子罰跪的人。雖然之前已吩咐人看守,畢竟不是自己人,沒那麼可靠。

    第二天大清早,大部份奴僕因為沒跪暈倒,如獲特赦吃早飯去了,倒是二、三、四、五夫人還有上官雅兒、上官楚楚這幾個主子身體差,跪得暈了過去。

    地上魏忠的屍體還沒清理,不知這些嬌貴的夫人小姐是跪暈了還是嚇暈了。

    上官驚鴻一進大廳就見橫七豎八一片昏著的女人,青龍問,“主子,怎麼辦?”

    “拖去後院,找個地方暴曬三天。”上官驚鴻撓撓頭發,昨天是這麼說的吧?

    “是。”

    “魏忠的屍體處理掉。”

    青龍想自己動手,上官驚鴻說,“不用你親自動手,讓下人去做。讓下人們各就各位吧,白天幹活,晚上罰跪,一天只准睡一個時辰,持續一個月。昨天有四男三女以前沒得罪過我的例外。”

    “是。”

    很快,大廳被下人清潔過,整個郡王府貌似恢復了秩序,只不過下人們都提心吊膽,往日的主子也在後院不知哪個角落享受‘日光浴’。

    青龍昨夜一夜沒睡,素兒之前受的傷還未全好,上官驚鴻讓其二人留在府中,帶著鳳舞打算出門逛一逛,才走出郡王府大門,見一輛豪華的馬車剛好在郡王府門口駛停。

    車夫掀開轎簾,祁煜從馬車內走下,一襲黑色鑲邊繡紋錦衫,高貴如神,面色一慣的冷酷嚴峻,眼神直勾勾地瞅著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回視祁煜,眼神微眯。這個時候來郡王府,他發現了什麼?該不會發現她其實是他的正牌王妃了吧?

 第十八章 跟誰走

    這種可能性上官驚鴻覺得不悅。她不喜歡祁煜,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但是,祁煜帶給曾經的傻驚鴻的羞辱,她必狠狠奉還。

    她不是仁慈之人,佔用了傻驚鴻的身軀,有義務為她討個公道,何況,傻驚鴻過去的記憶還歷歷在目,想忘,也忘不掉。只是,她不會輕易出手,出手,必須有十足的把握。這是多年的殺手生涯累積的深刻經驗。

    祁煜的目光很冷,像一汪寒潭,幽深得不見底,神色也如萬年不化的寒冰,冷峻得令人瞧上一眼就凍得直打哆嗦。

    上官驚鴻的目光是同樣的冷冰,清冷的眼神如十二月的寒風,又似天山上的積雪,難以融化。兩道目光在空中相交匯,不似最強的氣流相撞,反而產生一種更加肅寒的詭異。

    祁煜有點驚奇,也有點驚喜。驚的是第一次有一個女子能不畏懼他的眼神,是真的不懼。喜的是,以前她似乎不願意多看他一眼,或者說,除了燕玄羽,她的眼中容不下別的男人?現下,她竟不躲開他的注視,是否,說明她開始重視他的存在?

    上官驚鴻沒避開祁煜的目光也不過是暗自在思量祁煜的想法。

    多猜無意,上官驚鴻乾脆開口,“驤王大駕光臨郡王府,是來接你的王妃麼?”這話看似驚險,不打自招,也容易讓人將她是驤王妃的身份排除在外。祁煜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份,聽聽答案就明白了。

    祁煜目光幽深,“你就這麼希望本王將她接回去?”

    模棱兩可的回答,上官驚鴻不甚在意,“王爺的決定與我無關。”

    “怎麼會與你無關?”祁煜蹙眉,“你就這麼不待見本王?本王沒記得何時得罪過你?”

    說得出這話,說明祁煜還以為她是上官‘燕’鴻。不然,以祁煜對傻驚鴻的方式,別說得罪,簡直是罪孽深重。

    上官驚鴻不置可否,“如果驤王沒別的事情,我先走一步。”

    祁煜心裏浮起一絲被忽視的不悅,“等等……”

    上官驚鴻睨了他一眼,那有絲不耐煩的表情,似乎在警告他最好真的有事。

    這個女人很高傲,似乎還有點狂妄?祁煜出言提醒,“你知不知道本王是誰?”

    上官驚鴻唇角勾起一絲諷笑,“王爺您跺一跺腳,整個東祁國都要搖一搖,整個京城有幾個人不認識尊貴的王爺您?”

    “那你還……”祁煜冷下面孔。

    “照王爺的意思,是所有人看到你都要俯首稱臣,像個狗尾巴一樣貼上去?”

    祁煜眉梢一挑,擺明就是這個意思。

    “夠狂。”上官驚鴻嘴角的諷刺依舊,“請你想一想,拋卻你那尊貴的王爺光環,你還有什麼值得驕傲的資本?”

    祁煜的自尊心被狠狠地踩了一腳,他身後的護衛星魂怒喝,“放肆!見到王爺不行禮也就罷,還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驤王都沒放屁,連王爺身邊的一條狗都有權替王爺越俎代庖?”上官驚鴻看都沒看星魂一眼,似乎連瞟他一眼都不屑。

    星魂怒,拔劍而出,“你……”

    普通人被驤王的侍衛長劍這麼一指,肯定嚇得七魂沒了六三魄,上官驚鴻卻面不改色,根本不將星魂放在眼裏。

    “不得無禮。”祁煜阻止,星魂這才收劍回鞘,不甘心地退到一旁。

    “我這人向來放肆慣了。”上官驚鴻攤攤手,“驤王聽不得真話,我也沒辦法。”

    “若是常人敢這麼無禮,這會兒肯定連屍體都找不到。”為何偏偏是她?看著她唇邊的冷嘲,連嘲諷的笑都是那般絕美至極?祁煜頓了頓,破天荒解釋,“除去王爺光環,本王自問智謀、膽識、武功、甚至是相貌,天下間都無幾人能出其右。”

    “第一次見一個男人這麼不要臉地誇自己。”上官驚鴻覺得好笑,“智謀、膽識、武功,強中自有強中手,至於相貌,驤王認為你能永遠年輕?數十年後,也不過一鶴鶴老翁。”

    祁煜被堵得無話可說,“你這是在罵本王膚淺?”

    “這是你自己說的,你要這麼想,我不反對。”上官驚鴻表情變冷。如果他不膚淺,又何至於如此待以前的傻驚鴻?

    祁煜的臉色由冷轉黑,被氣得不輕,然她說的似乎都有道理。望著上官‘燕’鴻怡然自然,清靈無雙的模樣,祁煜心裏閃過一瞬的念想,如果真到鶴鶴老翁時,身旁有她作伴,未償不是一件美事。

    上官驚鴻原以為祁煜會生氣,畢竟高貴如他,何時受過別人的半分不敬?祁煜卻忽爾緩下臉色,“你這是要去哪?”

    “隨便逛逛。”上官驚鴻說實話。初到古代,小有興致親自體會一下人文風情。

    “本王陪你。”祁煜表情冷冰冰的,看不出一絲熱情。天知道他是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有如此大耐心。

    上官驚鴻有點意外,“王爺不是有事麼?”

    “本王的事不急。”

    上官驚鴻翻個白眼,“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來郡王府有事?”

    “誰跟你說本王是專程來郡王府的?”祁煜挑眉,“本王不過是正好路過。見你站在路邊,也沒備馬車……”

    “原來王爺是特地下馬車問候我的。想當回護花使者載我一程?”上官驚鴻啞然失笑,“我真是好大的面子。”

    “既然聽明白了,那就跟我走!”被戳破心思,祁煜冷峻的面龐添了一絲惱色,伸手就想抓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微一閃身,祁煜抓了個空。

    他自問剛才出手極快,可她避得更快。祁煜大掌僵在半空,她的反應不是普通的敏捷?

    氣氛有點僵凝,周遭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眾人的臉上是一驚一乍,表情極度豐富。大家都在猜是哪家的小姐竟然敢直接拒絕如神抵般的驤王?是在郡王府門口,莫非是郡王府的某位千金?

    雖然以前的傻驚鴻是大名傻滿了京城,不過她從來都是髒兮兮的,見過她真面目的人不多,一時也沒有人認出來。

    和晌的風輕輕吹過,雖然太陽高升,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但有驤王在場,似乎連呼出的氣都是冰的。大家自覺地退遠了幾步,以免被冰氣掃到。

    “恐怕要讓驤王失望了!”燕玄羽一襲白衣,搖著摺扇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嘩……是天下第一公子耶!”眾人一陣驚歎,無數道花癡的目光朝燕玄羽瞻仰。

    人群自動分開讓出一條道,燕玄羽摺扇輕搖,一派斯文又有幾許風流不羈。在他的身後幾步,還停著一輛雅致的馬車。

    燕玄羽走到上官驚鴻身邊,朝祁煜笑道,“‘燕’鴻郡主不是沒備馬車,而是跟我約好了。就不勞煩驤王了。”

    一襲話等於是向眾人道明瞭上官‘燕’鴻的身份。眾人一陣竊竊私語,都在讚歎,“原來這就是汝南郡王府的燕鴻郡主啊……早聞她才貌雙全,果然名不虛傳……”

    “看樣子驤王有意于燕鴻郡主呢……”

    “我看燕公子似乎也對燕鴻郡主不一般……”

    “噓!都在說什麼呢?不想活啦……”有人這麼一出聲,眾人又靜下來繼續看熱鬧。還是有人八卦地小小聲說,“我想知道燕鴻郡主會跟驤王爺走還是燕公子走……”

    上官驚鴻淡睨了燕玄羽一眼,這傢伙來湊什麼熱鬧?

    祁煜冷哼,不理會燕玄羽,眼神卻是看向上官驚鴻的,“是麼?”


 第十九章 對得起熱忱

    “當然不是。”上官驚鴻搖首。

    燕玄羽目光不贊同地瞅了眼上官驚鴻。

    看來燕玄羽在她眼裏也不過爾爾。祁煜眼裏浮起一絲滿意,“既然不是。不明白燕三皇子為何這麼說?是想好心替她解圍麼?看清楚,人家不領你的情。”

    “說得對。”上官驚鴻同意,“替別人拿決定之前,麻煩你徵求下別人願不願意。”

    燕玄羽臉色微微一變,掃了祁煜一眼,問上官驚鴻,“你知不知道他是你什麼人?你不是應該巴不得離他遠點嗎?”

    祁煜只當燕玄羽在說上官驚鴻是他妻妹,“應該?什麼叫應該?自古姐妹共侍一夫不在少數,傳為佳話的亦是不勝枚舉。燕三皇子,容本王提醒你,雖然你貴為我朝上賓,若是惹怒了本王,本王照樣不會留情。”

    “本皇子也不需要驤王留情面。”燕玄羽不在意祁煜的話,轉而問上官驚鴻,“為了不領我的情,你真要跟他走?”

    “不要說得好像我跟祁煜有什麼。”上官驚鴻聳聳肩,“不過我現在倒是真的想跟驤王一同出遊。想想,驤王不是天天這麼閑的,與他一同遊逛,是我的‘榮幸’。”

    雖然早就習慣了被女人趨之若鶩,上官‘燕’鴻的選擇卻讓祁煜心裏升起了虛榮,挑釁地看了燕玄羽一眼,祁煜朝上官驚鴻比了個請的手勢,“馬車在那。”

    上官驚鴻沒上祁煜的馬車,“今日風和日麗,難得與驤王同遊,就不坐馬車了吧。我想走走,若是驤王不願,大可不必跟著。”說罷,蓮步輕移,率先走入了人群,侍婢鳳舞跟在後頭。

    提請被拒,總算佳人也沒有徹底駁面子,祁煜心裏雖然不悅,望著上官‘燕’鴻美絕塵寰的背影,心中莫名悸動,邁步跟了上去。

    燕玄羽臉色浮過一道黑線,瞧著遠去的纖柔身影。莫非,她也過不了世俗那一關,認為既已嫁作驤王婦,便是驤王的女人?

    燕玄羽心中滿不是滋味地跟上。

    眾人一陣唏噓,瞧‘燕’鴻郡主的做法,說她對驤王有意吧又不像,說無意吧,非全然,都在歎女人心海底針?。

    大街上繁華熱鬧,人聲鼎沸,因為上官驚鴻的走過,而安靜了不少,回頭率那不叫百分百,叫百分之千,每到之處,皆因上官驚鴻驚世的美貌而使眾人瞧驚了眼。

    驤王祁煜與燕玄羽同時跟在上官驚鴻身後幾步遠,又讓街上的行人紛紛譁然。認出驤王與燕玄羽身份的路人更是驚奇,一個女子竟有那樣的魅力,要知道,燕公子愛美女,可是出了名的挑剔,至於驤王,除了納丞相之女蘇盈月為妾,未曾聽說看過哪個女人一眼。

    又有不明所以的路人開始好奇上官驚鴻的身份。

    蓮步款款,不急不徐,衣袂隨著微風輕吹,僅僅是隨意走走,上官驚鴻舉手投足似乎有一種令人移不開眼的魅力,那般清靈得似落凡的嫡仙,如仙如幻!

    看傻眼的不止是路人,祁煜眼裏升起一抹勢在必得。燕玄羽瞥見祁煜眼中佔有欲極重的光芒,心頭頓生鬱悶。

    鳳舞為上官驚鴻撐著傘,感受著來自眾人的驚歎目光,有絲興奮,“小姐,您看,所有人都在看你呢。”

    “嗯。”上官驚鴻無所謂地應了聲。以前在現代時,她雖沒現在的驚世之美,卻也是十足的大美女,被人注視早就習已為常。

    “不止美貌,奴婢覺得您的氣質也是無人可比的。”鳳舞眼裏有崇拜與羡慕,忽而壓低聲音問,“小姐,您喜歡驤王麼?”

    “你說呢?”

    “奴婢看不出來。不過奴婢聽燕公子居然叫您‘燕’鴻郡主,您明明是驤王妃……可您為什麼不說出來呢?”越說聲音越小,小得連上官驚鴻都快聽不見了。

    上官驚鴻眼裏蓄起滿意,“我不說,自然有我的用意。你還挺機靈,知道什麼時候該問什麼話。如果燕玄羽說我是上官燕鴻時,你就發問,那就是白癡了。”

    “奴婢知道主子您非常人。”鳳舞下決心說,“奴婢不求能幫到您什麼,但求不壞您的事。您不說是驤王妃,奴婢想,您肯定對驤王無意。既是如此,為何還與驤王同遊?”

    上官驚鴻微微一笑,這個丫頭還讓人滿意,也不瞞她,“想當初,祁煜是怎麼待‘我’的,想必你比我清楚。現在他以為我是上官燕鴻,不過是受了錯誤的誘導,估計也是因為,在祁煜所謂‘光輝赫赫’的生命中,也只有我上官驚鴻這個傻郡主讓他頭痛,讓他無可奈何。‘我’纏了他十年,他肯定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卻因為皇命非娶我不可,加上被逼迫的心態,他何時受過這種氣與娶個傻子的侮辱?他現在一定聽到上官驚鴻這個名字就生氣厭煩。不消說,十年下來,他就是聖人也給磨得快瘋了。”

    “主子說得有道理。”鳳舞點頭。

    “但祁煜是個聰明人,我是驤王妃這層身份,早晚會被揭穿,瞞不了多久的。”

    “所以,主子是想……”

    “祁煜對我有意思,相信你也看出來了。本來我懶得理他,可他偏偏來惹我,這麼熱心‘路過’來看我。我不表示一下,怎麼對得起驤王的一翻熱忱?”

    “您說得對。”

    “驕傲如祁煜,”上官驚鴻唇角漾出一絲壞笑,“如果短時間內讓他愛上我,再在我驤王妃的身份被揭穿前,剔除驤王妃這層身份,讓他欲愛而不得,牽腸掛肚,被耍得團團轉。你想,鼎鼎大名的驤王,天之驕子,會作何感想?會何等頹敗、無力與憤怒?”


 第二十章 愛妾賢淑

    鳳舞眼神滿是震驚,“主子,也只有您敢這麼對驤王,奴婢雖然以前跟隨榮妃,但榮妃娘娘最寵最疼的就是您。驤王對您著實過份,只怕要實現您所說的,幾乎不可能……”

    “是麼?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上官驚鴻滿臉自信,“你就拭目以待吧。驤王祁煜見過素兒,可我這次出門帶的偏偏是你。說明老天都叫我懲罰他。”

    兩人交談的聲音極小,只有彼此聽得見,談話間,見前方一家客棧門口人山人海,人群或引頸右顧右盼,或交頭接耳。上官驚鴻瞄了眼客棧的匾額——‘夜泊楓橋’。

    “跟這家客棧還算有緣,隨便逛逛,還能走到這裏。”上官驚鴻在腦海中搜索了下資訊,從五年前‘夜泊楓橋’開張起,每年都會舉行一年一度的詩文大會,得勝者,能獲得一項非常珍貴的獎品。

    人群中有人說,“去年的獎品是一串稀有的南海珍珠,由驤王的侍妾蘇盈月奪走。聽說今年的獎品是黃金一萬兩呢。不知誰能勝出呢?”

    有人接話,“我看還是蘇盈月吧,誰不知道驤王的侍妾才冠滿京,蘇盈月又貴為左丞相之女,自小學識淵博,驤王真是好福氣啊,有此一妾……”

    “是啊,聽說蘇盈月性情溫婉賢淑,柔善可人,容貌也是極其的美豔,驤王的豔福真是羨煞旁人……”

    “那你也應該羡慕驤王娶了上官驚鴻那個傻郡主嘍……”

    此言一出,眾人一陣起哄,“哈哈哈哈……是啊,你要是羡慕,也可以娶個傻子回去……”

    上官驚鴻聽罷面無表情,祁煜臉色鐵青,一個眼色,身後的侍衛星魂立即給了出言不遜的那幾人幾個耳光。

    “啪!啪!啪……”耳光的響亮驚著了一群不明所以的眾人。

    當眾人看到上官驚鴻此等絕美女子,眼裏紛紛蓄起驚豔,又瞧見黑著臉色的祁煜,有人認出了祁煜的身份,“是驤王爺……還有燕公子……”

    星魂大喝一聲,“你們好大的狗膽,竟然敢議論王爺!”

    被打的幾人嚇得跪地,“草民知錯,王爺饒命!”

    所有人都跪了下來,“草民等,參見驤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免禮。”祁煜冷著臉,掃了眼先前恥笑他的幾人,“給本王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王爺……小的們知錯了……王爺開恩……”幾名百姓嚇得臉色發白。

    上官驚鴻涼涼地開口,“驤王爺,他們又沒說錯什麼,你何必生氣?”

    祁煜表情冷硬,“敢在背後嚼本王的舌根,還沒錯?”

    “大大的實話,王爺也不讓人說?”上官驚鴻朝人群笑問,“貴為王爺,就如此蠻橫無禮,連真話都要讓人憋在肚子裏?”

    “就是就是……”人群中不斷有人附和,“驤王本來就娶了個傻郡主……還不讓人說,有本事就抗旨別娶……”

    很多人這樣說,大約也是看祁煜帶的護衛不多,也僥倖以為人多,祁煜揪不出他們。

    “誰敢再說一句,本王就命人將他拖出去砍了!”祁煜冷聲一喝,所有人頓時住了嘴。

    上官驚鴻歎息,“皇權威嚴,王爺要砍一個人,跟捏死一隻螞蟻差不多。”

    所有人聽覺有理,全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驤王祁煜在眾人心中的形像慢慢變得冷酷無情。

    “王爺,眾怒莫犯,”星魂也開口,“那幾個人還是別打了。”

    祁煜不為所動,“本王說出去的話,從不收回。”

    須臾,一陣陣痛苦的受杖刑慘叫聲傳來。

    人群中,蘇盈月纖弱的身影微微顫抖,手上的絹帕絞皺了一團,眼神不敢置信地盯著那個滿臉自信,面容絕世的女子。

    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是她?上官驚鴻不是天底下最白癡的傻子嗎?為什麼驤王竟然跟她在一起?身邊還有個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

    感受到一股不甘而又憤怒的注視,上官驚鴻眼睛朝人群中某處望去,見蘇盈月迅速低下了頭。

    隨著上官驚鴻的視線,祁煜與燕玄羽也發現了蘇盈月的存在。

    “你的愛妾在那,不去請她過來麼?”上官驚鴻‘好心’建議。

    祁煜臉色閃過一絲不自然,還是向蘇盈月招了招手。

    燕玄羽輕咳一聲,似在提醒上官驚鴻,蘇盈月一過來,她驤王妃的身份就會曝光。燕玄羽走到驚鴻身側,“鴻兒,你到底怎麼想的?”莫非真想得到驤王的認同不成?

    見上官驚鴻蹙眉,燕玄羽又說,“我知道你還是不喜歡我叫你鴻兒。可你說過,只要我投湖,你便應了這稱呼。你可知曉,現在整個京城都在議論我為了你‘燕’鴻郡主投湖一事?為了喚你的一個稱呼,我堂堂天下第一公子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你自找的。”上官驚鴻神色無瀾。

    “鴻兒,你的心是鐵打的麼?”燕玄羽歎息,“不知何時,才能撼動你的心一分一毫?”

    蘇盈月在祁煜招手後走了過來,少許,已走至幾步開外,朝祁煜與燕玄羽盈盈一福身,“妾身見過王爺、燕公子。”一派溫婉賢良,知書達禮。

    “不必多禮。”祁煜扶起蘇盈月。

    上官驚鴻見祁煜體貼的模樣,唇角露出一絲諷笑。狗男女大概都這模樣吧?

    蘇盈月婉約的表情瞅向上官驚鴻,神情猶豫。

    上官驚鴻臉色泰然自若地等著。蘇盈月見過她的真面目,自然知道她是上官驚鴻。眼下蘇盈月的猶豫,肯定是在考慮要不要向她這個正牌王妃行禮。


 第二十一章 進門都沒資格

    她不會。

    剛才燕玄羽趁蘇盈月走近了才刻意提起他為了‘燕’鴻郡主投湖一事,擺明是說給蘇盈月聽,在蘇盈月面前的是上官‘燕’鴻,而非驚鴻。

    蘇盈月是個聰明加自私狠毒的女人,自是不願與別的女人分享驤王祁煜,否則又何必在傻驚鴻與祁煜的新婚之夜,派三個壯漢妄圖輪暴傻驚鴻?

    以她上官驚鴻現在的聰明與美貌,就算是欺瞞祁煜,蘇盈月也不可能揭穿她是驤王妃一事,從而對她造成莫大的威脅。何況,將來東窗事發,蘇盈月完全可以假裝從沒見過傻王妃。

    “這位是?”果然,蘇盈月一臉不知情地詢問上官驚鴻的身份。

    古代女子若是被輪姦,下場是生不如死,姓蘇的賤人還真會裝逼,上官驚鴻唇角冷然一哂,時候到了再狠狠收拾你。

    蘇盈月留意到上官驚鴻臉上閃過的冷意,如同地獄裏刮了一陣寒風,似要將人的魂魄生生吹去,不由一個激靈。

    祁煜自然沒錯過上官驚鴻臉上浮過的冷凝,心下不由一陣竊喜。‘燕’鴻是見了他的侍妾,在吃醋麼?

    燕玄羽臉上盈起一貫溫和的笑,“還是由你的夫君驤王爺介紹吧。”故意加重了夫君二字,似在提醒上官驚鴻,驤王早已是有侍妾之人。

    蘇盈月果然溫婉地啟唇,“王爺,那就勞您給月兒說說。”

    祁煜臉色冷冰,“她是汝南郡王府的七郡主上官燕鴻。”

    “原來是王妃姐姐的‘胞妹’。”蘇盈月又是懂禮數地一欠身,“月兒這廂有禮了。”

    “不過是小小一名賤妾而已。”上官驚鴻笑容和藹,“是該向本郡主行禮。”

    蘇盈月臉色變白,眼眶裏蓄起委屈的水霧,咬著下唇,模樣兒可憐極了。

    祁煜不由一陣心疼,想苛責上官‘燕’鴻,卻見她絕美的笑魘,如此的溫和,似退卻了萬年的寒霜,如綻放盛開的鮮花,耀眼之極,到嘴的話,硬是說不出口。

    “鴻兒,也就你。明明是侮辱人的話,卻讓人覺得如此的和藹可親。”燕玄羽眼裏的浮起溫柔,“要是你能這麼說我一句,那該多好。”

    被她辱還叫好?燕三皇子是不是腦子進水了?蘇盈月心裏蓄著憤怒,卻不敢表現出來,“燕三皇子說得對。月兒地位微薄,受郡主的羞辱也是應該的。”

    楚楚可憐的樣兒引起了祁煜的憐憫,祁煜不滿地瞪了上官驚鴻一眼,“請你說話尊重一點。”

    “尊重?”上官驚鴻失笑,“什麼叫尊重?驤王你的愛妾裝得如此可憐,既然嫌我不夠尊重她,明顯是嫌她的地位低了,要不,王爺你就賞她個王妃的位置坐坐?”

    “你……”祁煜冷著臉不坑腔,瞧著上官驚鴻的目光蓄滿複雜。

    燕玄羽也點頭,“鴻兒的提議不錯。蘇盈月‘溫婉善良’、‘才德兼備’,在整個京城是出了名的,她又是左丞相之女,升格為驤王妃未償不可。聽聞驤王也早有此意,只是礙於皇上賜婚聖旨,委屈了你的愛妾。驤王,你不如考慮考慮?”

    “是啊。”上官驚鴻也說,“你反正已經履行了聖旨,沒人規定你不能休妃。”

    “有道理。”祁煜同意,目光深沉而深邃,“不過,本王的家事,不容他人干涉。”

    “隨你。”上官驚鴻也不強求。說多了,反而會讓祁煜起疑。

    上官驚鴻一派無所謂的表情,祁煜心裏不是滋味,“若是你願意……本王可以……”

    “什麼?”上官驚鴻狐疑。

    祁煜深深注視著上官驚鴻,欲再說什麼,蘇盈月慘白了臉色,就怕祁煜說出再納妾的話,趕緊開口,“王爺、燕三皇子與‘燕’鴻郡主也是來參加詩文大會的吧?已經開場了,快些進去吧。”

    “鴻兒可有興趣?”燕玄羽也轉移話題。他也不希望祁煜對鴻兒自作多情。

    “勝出的有一萬兩黃金。”上官驚鴻想了下,“數目不算太少,免強還行。”

    一萬兩黃金還算少?蘇盈月不可思議地瞥了上官驚鴻一眼,傻得沒全好?不對,她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傻了?三名壯男要輪暴她一事,上官驚鴻肯定知道誰是主謀,竟然還如此沉得住氣?再多的疑問也只能吞進肚子裏。蘇盈月越想心越涼,上官驚鴻留著是個禍害!

    一抹陰鷙劃過蘇盈月眼底,她臉上漾過輕嘲,嘴上卻和氣地說,“聽‘燕’鴻郡主的意思是,這一萬兩非你莫屬?”

    “正確。”上官驚鴻回答得理所當然,那狂妄的表情充滿自信,為她驚世的美添幾許魅力。

    在場所有人都看直了眼。

    曾經不管到哪,她蘇盈月都是眾人的焦點,在上官驚鴻面前卻黯然失色,饒是蘇盈月這等能裝逼的,也流露出薄怒,“‘燕’鴻郡主倒是‘有自信’。月兒也薄有才學,不才去年的詩會,正好是月兒拔得頭籌。”

    上官驚鴻絲毫不給她留面子,“那是本郡主沒有出現,有本郡主在的地方,你只好靠邊站。”

    語氣狂歸狂,卻是十足的可愛,眾人不禁一陣哄笑,紛紛在說,蘇盈月看來確實不如‘燕’鴻郡主。

    蘇盈月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那就手底下見真章了!”扔下挑釁的一句話,朝‘夜泊楓橋’大門走。

    “燕玄羽,”上官驚鴻問,“你說蘇盈月是不是被我氣著了?都沒向你跟他的驤王夫君說一聲,就氣呼呼先走了。”

    “肯定是。”燕玄羽給面子地附和。

    “那敢情好。”上官驚鴻俏皮一笑,“我這人就喜歡看人家生氣。”

    笑是那般絕美出塵,又泛著可愛,這個女人,究竟是冰是冷?還是可人?為什麼他覺得都有一點?燕玄羽眼裏不自覺泛起一絲寵溺,“你啊……”

    祁煜見燕玄羽眼裏的溫柔,冷凝地皺起眉。

    蘇盈月聽上官驚鴻這麼一說,還真厚著臉皮又回頭向祁煜與燕玄羽一欠身,“月兒失態,先進去。”

    ‘夜泊楓橋’門口,有守衛攔住蘇盈月,蘇盈月向守衛出示了請柬,守衛這才放行。

    不過,蘇盈月並不急著走,而是輕篾地對上官驚鴻說,“‘燕’鴻郡主,忘了告訴你,詩會不是人人可以參加的,受邀者全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傑出才俊,不論是達官貴人,還是王孫貴胄,沒有請柬一概不能入內。能受邀者是少之又少。當然,驤王是特例。若是沒有驤王爺幫助,只怕‘燕’鴻郡主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郡主大可以求驤王大發慈悲,幫幫你。”


 第二十二章 特別的畫

    眾人一陣喧騰,“是啊,郡主要是連參加詩會的資格都沒有,怎麼跟驤王的侍妾比較?”

    “看來郡主只有求驤王了……”、

    “真為‘燕’鴻郡主擔憂……”

    各種聲音在人嘲中議論,多數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上官驚鴻臉色也不惱,神色似笑非笑地掃向蘇盈月,“你這麼說不是擺明瞭譏誚我,不希望我求助驤王?”祁煜臉色冷峻地毛遂自薦,“本王可以幫……”

    上官驚鴻不理會祁煜,接著又說,“放心。本郡主長那麼大還從來沒對人用過一個‘求’字。倒是你蘇盈月,求來求去的掛在嘴邊,想必是經常求人。”

    “你……”蘇盈月恥笑,“‘郡主’大可以慢慢嘴硬……”她就不信曾經傻了十多年的白癡會沒求過人!

    上官驚鴻向門口的店小二說了句,“告訴她,本郡主在‘夜泊楓橋’有什麼特權。”

    店小二一吆喝嗓子,“好?!我家主人曾明確交待過,這位姑娘在本客棧食宿一切免費,奉為上賓。整個詩會都是主人舉辦的,既然是主人的貴客,別說進個門,就是有其他要求,也得儘量滿足。”

    小二的回答上官驚鴻早就篤定了。

    “哇……”一聲又一聲羡慕的讚歎,人群中立馬有正義份子說道,“驤王的侍妾為免太過高傲,也不摸清人家的底,就隨意口出狂言。她手中的請柬算什麼,人家在客棧主人眼裏,簡直比她尊貴多少……”

    “就是……就是……蘇盈月簡直不自量力……還左丞相之女呢……不過爾爾……”

    蘇盈月譏笑不成反被諷,臉色又是意外又是羞紅,趕緊地進了客棧躲風頭去了。

    上官驚鴻朝眾人露出一抹燦笑,“真是感謝諸位仗義執言!”

    “‘燕’鴻郡主客氣了……”人群不斷傳來讚美,“郡主您真是又美貌,又通情達理呢……”

    上官驚鴻原想再客套個一句,瞥見遠處又走來幾個路人,想起是之前圍觀過她在大街上耍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鑽褲擋時的群眾,她向來有過目不忘的本領,現在之所以敢在眾人面前任人誤會成‘燕’鴻而不被揭發,是因為這些人都是陌生面孔。

    而真正的上官燕鴻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認識的人也是極少數,不怕人群裏有人識穿。

    一轉身,上官驚鴻帶著侍婢鳳舞走入客棧,祁煜與燕玄羽也是一同入內,沒有人攔。這二人位高權重,身份特殊,待遇還真是不一樣。

    詩會是在之前只有天字型大小客房的住客才有資格進入的後院開展。

    後院場地寬廣,朱亭假山,碧湖清澈,環境優美如露天公園。

    數十張石桌上除了備了茶點,還有筆墨紙硯。

    入口的標牌醒目地寫著,今年詩會的題目自由發揮作詩,不受拘束。

    已經受邀的才俊們差不多都已到場,上官驚鴻看了下,多是男性,在場只有五個女的,連她自己與侍婢鳳舞在內也才七個。

    女子有才華的本就少數,夠格參加詩會的更是少得可憐。

    上官驚鴻唇角浮起淡淡的笑痕,鳳舞問,“主子,您在笑什麼?”

    “我在想,‘夜泊楓橋’的主人對我真特別。在場所有人,包括驤王祁煜與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都不能帶下人進來。唯獨我可以。”

    “您這麼說,是哦。”鳳舞環顧了下全場,“確實受邀的都是單獨進來的。”

    “說明他喜歡安靜。”

    “您是說客棧的主人麼?”

    “嗯。”

    祁煜臉色不佳地開口,“你很瞭解他?”

    這個他,不用問,說的也是客棧的主人。上官驚鴻說,“我再瞭解,也沒有驤王瞭解。”

    祁煜幽冷的眸底微訝,“你知道本王與他相識?”

    “本來不知道,你這麼說不就知道了。”

    “你……”祁煜揚眉,“還真是說不過你。”

    在亭子四周,鵝卵石鋪成的小道旁,每隔一段距離井然有序地擺著各種各樣的畫,有山水畫、花卉畫、禽鳥走獸蟲魚畫等,種類繁多,唯獨不見人物畫。

    真正去欣賞畫的人挺少,眾人似乎都在苦思冥想該作一首什麼樣的詩才能勝出。因為‘夜泊楓橋’有幾位從各國請來的專門評審師鑒賞,勝出不是那麼容易。

    上官驚鴻可沒想什麼,優哉遊哉地走到第一副山水畫前慢慢欣賞,“這副山水畫的意境、格調、氣韻和色調融得洽到好處,以山為德、水為性,咫尺天涯的錯覺意識成為中軸主線,真是難得一見的好畫!”

    祁煜與燕玄羽在側,瞧著畫,同樣充滿讚賞。

    又看到第二副,花鳥畫。上官驚鴻又次啟唇,“真是好手筆!採用工筆和寫意,兼工帶寫的手法,花鳥形像躍然於紙上,如活過來般,使整副畫更加栩栩如生……”

    品完了第二副,然後是第三、第四、第五……直到鑒賞到最後一副畫時,上官驚鴻清冷的眼裏,也難得地閃過一絲驚訝。

    而祁煜也是滿臉訝異,不過,他詫異的是上官驚鴻,“‘燕’鴻郡主,不管是何種畫,你都鑒賞得如此獨到,又精准無比。究竟,你還有多少才華,是本王所不知的?”

    燕玄羽溫和的目光瞧著官驚鴻,眼裏同樣充滿了激賞。

    蘇盈月一直不要臉地跟在祁煜身側,聽祁煜誇獎上官驚鴻,心裏滿不是滋味,“不就是一些稍有功底的畫麼?又非出自名家手筆,有什麼特別的。”

    “你懂什麼。”祁煜訓斥,冰冷峻臉閃過一絲薄怒。

    “月兒……”蘇盈月神態委屈。王爺雖然冷冰,卻極少對她不滿。

    祁煜這回不為所動,“這些畫其實……”語鋒一轉,“想必‘燕’鴻郡主也看出來了。那就由燕鴻郡主來說吧。”

 第二十三章 清逸的背影

    上官驚鴻想了想,“我沒有看錯,這些畫每副都各有千秋,全部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若本郡主沒有猜錯,繪畫之人,便是‘楓橋夜泊’幕後的老闆。所謂名家手筆,根本不能跟他的畫比較,在這些畫面前不值一提。他的畫之所以不出名,不是畫功不夠,而是為人低調,他不願出名。”

    “‘燕’鴻郡主說得不錯。”祁煜眼裏蓄過一抹複雜,“他的畫本王都僅見過一次,也就一二幅。他是那樣淡泊名利,與世無求。未曾想,今日,他竟然將如此多的畫都展於眾人前。”

    “驕傲如驤王,竟對一個人的評價有如此高。”燕玄羽唇角浮起玩味,“難怪驤王經常來這家客棧。”

    “因為他值得更高的評價。有些人擅長山水畫、有些人擅長蟲鳥畫,不知是何種才能,才可以將各類的畫都詮釋得如此完美。然而,他卻是寂寞的……”上官驚鴻的目光盯在最後一副畫上,畫裏是一株說不出品種的樹,一名年輕公子在樹下手拿著一面鏡子在拂拭鏡上看不見的塵,動作憂緩,似有一種跳不出紅塵俗世的鬱結。

    畫裏的男子僅是一個背影,便給人一種清逸出塵,不染塵埃的感覺。

    上官驚鴻不禁有點可惜,畫中人只是一個背面,看不到他的面容。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

    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畫的右上角,是這豎的二行字,字體清秀宛若游龍的,筆法遒勁,深刻有力,帶有幾分隨意,也帶有幾分屬於男子清逸筆鋒,說不出的好看。

    “小姐,”鳳舞不解地瞧著那兩行詩,“這畫上的詩好深奧,是什麼意思呢?”

    祁煜說,“本王也想聽聽‘燕’鴻郡主是如何解這詩的。”

    上官驚鴻掃了蘇盈月一眼,“你的愛妾不是很有才華麼?讓她說。”

    “月兒試解。”蘇盈月恃才一笑,“應該是說人生本是一顆樹,心像鏡子,但人生難免犯錯,錯誤就像污點,要把它擦除掉。”

    燕玄羽噗嗤一笑,眼裏閃過鄙夷,“驤王爺,你的愛妾真是好‘才華’!”

    蘇盈月面色一僵,“莫非解錯了?”

    “何止解錯?”上官驚鴻不屑,“你這樣,給你解一次,簡直是侮辱了寫詩之人。他說的大意是眾生的身體就像一棵覺悟的智慧樹,心靈則象一座明亮的台鏡。要時時不斷地將它撣拂擦試,才能不讓它被塵垢污染障蔽了光明的本性。”

    燕玄羽頷首,“還是鴻兒博學多才,本皇子很認同。”

    祁煜冷冷地瞅了蘇盈月一眼,“不明白,就別瞎說。”

    “妾身……”蘇盈月囁嚅,“是妾身會錯了意。”

    “還是好深奧,奴婢不懂。”鳳舞撓撓頭。

    “也許他,也在困惑。”上官驚鴻歎,去一旁的桌上取了筆墨,在詩的一旁,執筆豎加了二行字: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下筆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字跡龍飛鳳舞,跌宕多姿又不失勁骨豐肌,既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氣,又有一種雅逸的的清靈秀婉。

    一旁的人全都愣住了,這樣一手好字,很難相信,竟是出自一名女子之手,還是這般絕色的女子!

    在這樣的字跡面前,誰與爭鋒?然,前面清逸宛若游龍的字體,卻與她寫的二行字相得益彰,格外和諧。

    仿佛這二人的字,天生就該寫在一起。

    祁煜與燕玄羽臉上也滿是震憾,不止是她寫的詩,還有那意義非凡清透的詩意,是怎生的看透紅塵俗世才寫得出來?

 第二十四章 連累整個郡王府

    “好個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不遠處的另一座小亭裏,一名青衣公子緩緩啟唇,“是我太執著了麼?”

    身後的小廝不解地出聲問,“公子,這麼遠,您看得清驚鴻郡主在畫上寫的字?”

    “看不清。”

    “那……您如何得知她寫了什麼?”

    “從她落筆的手勢便知了。”

    “公子,您真的好厲害!”

    “是麼。”青衣公子目光清遠而悠長,視線遙落在上官驚鴻身上。

    似是察覺有人注視,上官驚鴻朝視線來源瞥去,除了望見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什麼也沒看到。

    “小姐,您在看什麼?”鳳舞也跟著上官驚鴻的視線瞧。

    “假山邊上有人麼?”

    “奴婢沒看到。”

    “有的。”上官驚鴻很確定,“只是他看得見我們,而我們,看不見他。”

    祁煜臉上又是一驚,她居然連這也知道?

    燕玄羽溫雅的目光裏滿是驚奇。上官驚鴻,她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不為人知的?

    “怎麼會有這種事?”鳳舞渾身冒起雞皮疙瘩,“該不會是大白天有鬼出沒吧?”

    上官驚鴻撇唇一笑,“稍後你就知道了。”

    蘇盈月不以為意。“‘燕鴻’郡主腦子糊塗了吧?怎麼可能只有他看得見我們,我們卻看不到別人這種怪事?”

    “我說有就有。”

    “我知道了,他躲起來了。”蘇盈月目光不屑。

    “他沒有那麼猥瑣,”上官驚鴻若有所思,“他只是精通,常人所不精通的。”

    蘇盈月不信,“什麼話都是郡主你說的。口說無憑。”

    “不要在本郡主面前用激將法激我做什麼。”上官驚鴻眼裏閃過輕蔑,“那會讓本郡主覺得你像跳樑小丑。本郡主不想做的事,你再激都沒用。”

    蘇盈月溫婉的面容劃過狠唳,轉而柔弱地向祁煜求助,“王爺,您要為妾身做主,郡主她居然這樣說臣妾,還當著您的面,不是擺明不給您面子麼?”

    柔弱可憐的表情,明明是那麼楚楚動人,祁煜卻真覺得蘇盈月像跳樑小丑,不,應該說是與‘燕’鴻一比,她真的差勁太多。

    “不要自取其辱。”祁煜嗓音冷冰,目光幽邃。

    蘇盈月氣白了俏臉,“妾身會叫王爺知道,妾身不會輸給上官‘燕’鴻!絕對不會!”

    “是麼。”上官驚鴻冷淡而不屑,擺明不將蘇盈月放在眼裏。

    “多說無益,誰若在此屆詩會勝出,自是才高一等。”蘇盈月自若地走向一張石桌,“也快到交題的時候了,一詩便可較高下!”提筆毫不猶豫地在白紙上游走,僅少許,一首詩躍然於紙上:

    入山看見藤纏樹,出山即見樹纏藤。

    樹死藤生纏到老,藤死樹生死也纏。

    寫罷落款,一旁立即有別的才俊公子讚美起來,“哇!真是好詩!好一句藤死樹生死也纏!真希望我也能有段生死相纏的愛情。驤王侍妾果真是才高八斗,令人欽佩,不才真是甘拜下風。”

    這名才俊一讚美,立即圍了一票人,都爭相說,“如此好詩,不消說勝出的肯定是蘇姑娘了!”

    “是啊,估計這次與上一屆一樣,又是蘇姑娘勝出……蘇姑娘的字跡婉約,如其外表,都那麼溫婉……”

    “想要贏蘇姑娘,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燕玄羽摺扇輕搖,“鴻兒,我知道你專做不可能的事。”神態間,對上官驚鴻可是信心十足。

    上官驚鴻聽有人念出了蘇盈月的詩,蘇盈月那賤人滿臉謙虛,“各位俊傑公子誇獎了,盈月不才,拙詩而已……”

    “蘇姑娘過謙了。若這還是拙詩,天下豈不沒好詩了?”有人立即一拍馬屁,蘇盈月馬屁吃多了,眼裏掩飾不住的得意。

    就連祁煜,望著蘇盈月的目光也多了兩分賞識。

    沒錯過祁煜的表情,上官驚鴻直接打擊,“你的愛妾一向以才女自居,可惜,她頭上始終壓著個號稱京城第一才女的祁昭陽公主,怎麼混還是混不到京城一第才女的名號。看她剛才想都不想,直接落筆。別人寫下來,還是想了又想。說明你的愛妾早就做好了準備。”

    蘇盈月假笑,“郡主是說月兒早就知道到消息,今年詩會的題目是什麼了?這題都是客棧主人臨時出的,月兒有通天本領知道不成?”

    “你當然沒有。”上官驚鴻說,“你不過是平常就一直喜歡苦思冥想做些詩,以備不時之需,冒充臨場作出來的唬人效果。現在正好瞎貓撞上死耗子,這樣的題目,你就拿出你自認最得意的詩出來炫。”

    蘇盈月臉上閃過被人看穿心事的難堪,不過,僅一瞬間,她就笑著說,“‘燕’鴻郡主是怕輸,才這樣擠兌盈月吧。輸就是輸,你說什麼都沒用。”

    “我們家小姐才不會輸給你!”鳳舞不服氣地開口,“想跟我家小姐鬥,你還差遠了。”

    “小小一個婢女,在主子說話的時候也敢插嘴,誰給你的狗膽?”蘇盈月惱羞。

    鳳舞臉色一白,上官驚鴻笑說,“本郡主給她的膽。她的膽若是狗膽。蘇侍妾的膽可就是狗膽不如了。”

    “你……”蘇盈月眼裏蓄淚,“本夫人不跟你一般見識……王爺,您連這樣都不管她嗎?”淚盈盈瞅向祁煜。

    祁煜還沒作反應,上官驚鴻冷笑,“不要說見識,你連跟給本郡主提鞋都不配。你以為祁煜管得了我?他還沒那資格。”

    “上官‘燕’鴻!”祁煜眼裏浮起警告,目光冷寒如冰,“你不要把本王的忍耐當成驕傲的資本!你要搞清楚,只要本王一聲令下,可以讓你們整個郡王府全部上街當乞丐!”

    若是常人聽到祁煜的威脅,莫不嚇得屁滾尿流,可這人偏偏是上官驚鴻,“歡迎驤王這麼做。怕就怕,你做不到。”

    “本王會讓你清楚,在整個東祁國,沒什麼本王辦不到的事。”祁煜冷哼,“也沒有本王得不到的女人!”

    “是麼。”上官驚鴻像在聽一個笑話,“本郡主就睜大眼睛,看驤王這翻空話能放多久。”

    “空話?”祁煜冷峻的臉色浮起一道黑線,“上官‘燕’鴻,你真的惹惱本王了。原本,本王念你有幾分姿貌才學,還想禮遇於你,現下,看來不需要了。”

    狠厲的話如地獄裏吹來的陰風,凍得在場的人莫不瑟瑟發抖,不敢吭一氣,深怕被颱風尾掃到。這可是位高權重,深得皇上寵愛的二皇子驤王啊,誰敢對他這麼說話?誰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怕是不要命,不對,是不要全家的命了。

    也只有上官‘燕’鴻如此。

    眾人莫不在想,‘燕’鴻郡主這回可害慘整個郡王府了!


 第二十五章 郡主身份被廢

    “驤王總是如此自以為是。”上官驚鴻臉上浮起輕嘲,“你所謂的禮遇,本郡主從來不希罕。也就驤王你,不要臉地跟在本郡主身後,硬是要陪本郡主‘閒逛’。堂堂的驤王爺,在本郡主面前,還不就是一跟班。”

    那等帶著嘲諷的表情,淡淡的,有幾分不入世俗的傲氣,神情囂張,卻更顯傲骨錚錚,驚世的美貌,清淡冷傲不將天下放在眼裏的狂妄,她就像一個發光體,魅力無邊,耀著了所有人的眼!

    燕玄羽驚了,絕俊的面容閃過一絲異樣。瞬間覺得,即使天下江山在眼前,都不如上官驚鴻那冷魅的笑魘。

    祁煜何償不是驚在心頭。但驕傲如他,長這麼大何時受過此等羞辱?怒氣早已在心中蘊得滔天,“上官‘燕’鴻,本王就讓你知道,你嘴裏所謂的跟班,本王可以彈指間毀滅你所有擁有的一切!”

    “請便。”沒有看祁煜一眼,上官驚鴻坐到一張桌子前,甚至連眼皮也沒抬。就是如此的狂,就是如此的傲!

    祁煜被徹底惹怒了,“來人!給本王傳令下去,上官‘燕’鴻藐視本王,藐視皇權,對本王大不敬,削去郡主身份,扁為庶民。整個郡王府有頭銜的全部降為平民,跟隨上官驚鴻好好‘享受’!”

    “嘩……”所有人一陣唏噓,皆是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好好的一個郡王府,就因為上官‘燕’鴻惹惱驤王被廢了。

    燕玄羽眼中浮過一絲令人瞧不見的興奮。越是這樣越好。祁煜個傻瓜,這樣只會把上官驚鴻越推越遠。

    蘇盈月眼裏的幸災樂禍藏都藏不住,又是裝逼的溫婉,又是滿臉的得意。叫上官驚鴻那個賤人跟她鬥!

    祁煜狂霸地下完命令,等著上官‘燕’鴻求饒。上官驚鴻卻是看都不看祁煜一眼,“驤王爺,你下命令滿有皇帝派頭。不過,你終究不是皇帝,廢了郡王府,還少張聖旨。”

    祁煜冷笑,“難道沒人告訴過‘燕’鴻郡主,本王的命令,在東祁國,就相當於聖旨嗎。”

    “那又怎麼樣?這邊上可沒你的下人,”上官驚鴻好意提醒,“你剛才的話,也是屁話。下的令又沒下人給你去傳達,拿這種聖旨,你得親自去皇宮,或讓下人帶去你隨身腰牌,才行得通。你叫的是來哪門子的人?”

    “什麼叫那又怎麼樣?不知死活的女人。”祁煜大喝一聲,“星魂!”

    客棧外星魂的身影飛身而起,越過一道道屋簷,直奔後院,哪知,還沒進入後院,便被不知哪里冒出來的守衛攔下,“對不住,我家公子吩咐過,除了郡主身邊的下人,不管誰身邊的下人一概不能入內。”

    不消說,這個郡主指的就是上官驚鴻。

    “驤王爺有命,那在下只好得罪了!”星魂剛要動手,祁煜卻皺起眉頭,“算了,星魂,‘他’的地盤。不要鬧事。你退下,拿本王的權杖進宮拿聖旨。”說罷,一枚金晃晃的權杖隨空拋過,星魂穩穩而又敬畏地接住,“是,王爺。”身影幾個輕功翻騰,遠去。

    “這下,你還有什麼話說?”祁煜冷睨上官驚鴻一眼,見上官驚鴻竟然在石桌前翹著二郎腿,悠閒自得地喝茶!

    “說什麼?”上官驚鴻淡然一笑,仿若什麼也沒發生,她的笑是那般清豔脫俗的美,祁煜冷硬如山的冰心,似乎有一角鬆動了,還不及心軟,上官驚鴻又說,“如果我是驤王,就不會這麼瞎折騰。”

    “何謂瞎折騰?”祁煜冷嗤,“你以為本王廢你整個郡王府,是開玩笑?你以為本王會為你的美貌再還你郡王府一干人的頭銜?”

    “你不會。”上官驚鴻說得篤定,“但是,我會給驤王你好好上一課。讓王爺你體會體會,在東祁國,你再橫行霸道,無法無天,到我這裏,也只有碰一鼻子灰的份。”

    祁煜滿臉不信,“小小一個庶民,現在還敢口出狂言?”

    “那就等著瞧。”上官驚鴻不再理會祁煜。燕玄羽走到上官驚鴻身邊,一派瀟灑關心地說,“鴻兒,沒關係。驤王廢了你郡主身份。本皇子可以迎娶你為西靖國的三皇妃,做本皇子的妃子,身份同樣尊貴……”

    祁煜打斷燕玄羽的話,“燕三皇子,你似乎沒搞明白。不管上官‘燕’鴻是不是郡主,都是我東祁國子民。想要娶她,你還得問問本王。本王告訴你,只消一道賜婚聖旨,上官‘燕’鴻這個女人,最多也就給本王做妾。”

    那樣最好不過了。反正他要娶的又不是上官燕鴻。上官燕鴻白送都不要。想是這麼想,燕玄羽還是裝出薄怒的表情,故意下套,“是麼?驤王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只要本皇子在她沒被賜婚前,就迎娶她,聖旨都奈不何。”

    “本王不會給你這種機會。”祁煜臉色冰冷異常。

    蘇盈月白了俏臉,王爺廢了郡王府,卻還想娶假上官燕鴻!她不能允許這種事發生!

    燕玄羽溫和的面孔閃過一絲冷凝,並未再說什麼。

    此時,詩會的負責夫子走到一張桌子前,說,“各位才俊們,本人李文獻,很榮幸能為‘楓橋夜泊’負責此次詩會。感謝各位的到場。交卷題的時候到了。請各位將卷題呈過來。”

    卷題一一上交,負責的李夫子手拿厚厚一打題卷,瞧了瞧上官驚鴻,說,“卷題已收齊,就差上官……郡主您的了。”雖然驤王廢除了她的郡主頭銜,聖旨不是還沒下麼。所以現下還是稱她郡主妥些。

    “你們把那堆卷題評審完了以後,再到本郡主這裏來鑒賞。”上官驚鴻眉宇間滿是傲氣,“本郡主就不交卷了。”

    “哇……‘燕’鴻郡主也真是……都快不是郡主了……居然還如此目中無人……”眾人裏又是一陣喧嘩,“如此不按規矩辦事,她已得罪了驤王,又再得罪客棧主人,四處樹敵,何苦?”

    “就是就是……”

    議論聲此起彼伏,都不滿上官驚鴻不交卷要大牌地讓評鑒師們親自到她桌前評詩題的搞特殊化。

    祁煜與蘇盈月也在想,上官‘燕’鴻未免太過狂妄。

    只有燕玄羽與另一隱處亭子裏的青衣公子明白。寫詩交卷為了分清是誰寫的詩,肯定要落款。上官驚鴻不想落款題名讓祁煜發現她的真實身份。

    上官驚鴻心裏想的卻是,她明明可以寫假名上官燕鴻的,不過她不屑寫別人名字,也不想在客棧主人舉辦的詩會這樣做。至少,沒見過的他,對她是最為禮遇的。

    青衣公子向一旁的小廝微頷首,小廝在眾人沒留意的情況下從假山旁走出,到李夫子耳旁吩咐了幾句,又悄悄折回。

    上官驚鴻、燕玄羽、祁煜都留意到了這一點,卻都沒說什麼。

    李夫子點頭,客氣地向眾人說,“我家公子交待過了,上官姑娘既是本客棧貴賓,便依她的意思。”

    詩會的舉辦者都這麼說了,誰還能有意見?畢竟大家來,想要的也是一個博學多才的美名,及那一萬兩黃金的高昂勝出獎。

    等幾名各國請來的評鑒師評核過,由李夫子開口說,“各位評鑒師意見都統一,在所有卷題中,蘇盈月奪冠。”

    “驤王侍妾一詩無人可比,應該的……”

    “是啊……就說沒人贏得過她……”

    眾才俊們竊竊私語。

    “安靜!”李夫子繼續道,“若是上官郡主不能作出更好的詩,那勝出的便是……”

    “誰說我不能?”上官驚鴻挑眉反問。

    “可您……”李夫子猶豫,所有人的目光均射向上官驚鴻,她居然還是閑涼地喝茶,面前桌上依然白紙宣宣,半墨未染。

    誰相信她在這麼短時間內能寫出什麼好詩取勝?莫非,她想仗著貴賓身份蠻不講理地強霸勝出?

 第二十六章 一擲萬金

    有些人是這麼猜測的,也有些有‘愛心’男俊才為上官‘燕’鴻擔心,更多的人是一副看好戲的心態。

    蘇盈月隱起小人得志的神色,暗在想,只要上官驚鴻輸了,驤王爺就會明白,她蘇盈月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女人!

    上官驚鴻動作緩慢地呷了口茶,極度優雅地放下茶杯,手不經意地拂了拂散落在鬢邊的一縷秀髮,萬種風情自然流露,迷著了在場人的眼,驚起一波又一波驚豔與癡迷。她右手提筆,當眾人都以為她要揮豪寫墨的時候,都在屏息等她下筆。

    上官驚鴻姿勢未動,“其實,我也沒想好寫什麼……”

    “喝……”眾人一陣抽氣,“‘燕’鴻郡主不是耍人麼?”

    “就是……我們還等著看她的傑作呢……”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交談聲四起,蘇盈月‘好心’地說道,“要是‘燕’鴻郡主實在寫不出來,也是人之常情。要是寫出來的差強人意,相信大家也不太會笑話你。”

    “方才這茶滿好喝的。”上官驚鴻兀自說,指尖還無聊地彈了彈茶杯,“本郡主就以茶為題,即興發揮吧。”

    硯了墨,雲袖一揮,動作閒散而庸懶,筆鋒瀟灑豪邁地游走於紙上,白紙上一個個仿若有生命的鮮活字體妙然與紙上:

    茶

    香葉,嫩芽,

    慕詩客,愛僧家。

    碾雕白玉,羅織紅紗。

    銚煎黃蕊色,碗轉曲塵花。

    夜後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

    洗盡古今人不倦、將至醉後豈堪誇。

    筆罷於桌上,上官驚鴻站起身,讓出位置給眾人觀賞。幾乎是她寫完的同時,驚贊聲此起彼伏,“一字至七字茶詩,如此暢意,如此逼真,如此雅致,如此的貼合實際!郡主,您驚才灩灩,無人可比!”

    “哇!居然是寶塔詩!自古寶塔詩創作極難,能將寶塔詩寫得這般妙哉,郡主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原以為驤王侍妾一詩已經夠好了,跟您所作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稍有眼睛,有才學的人都知道,已經不用評了,若是勝出的不是郡主,簡直沒天理……”

    “是啊是啊……”一干眾人滿眼的欽佩讚歎,在場所有的男人們都為上官驚鴻而折服。蘇盈月一臉慘白,“不……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明明是……明明……”是傻子啊!

    祁煜冰塊臉僵硬得氣到黑,眼神裏有責怪蘇盈月不自量力,在瞥向上官驚鴻波瀾不興的絕美面龐時,冰冷的瞳仁蓄滿複雜。

    燕玄羽咧嘴一笑,笑容溫和,露出一口整潔的白牙,“本皇子就說,我的鴻兒專門做不可能的事。”

    ‘我的’?上官驚鴻朝燕玄羽投去不悅的一眼,眼神冷然如冰,拒人於萬里之外的寒漠。

    “鴻兒,你美麗的大眼睛似乎在警告我,再亂說就要撕爛我的嘴?”燕玄羽毫不在意,上官驚鴻冷笑,“既然知道,就管好你的嘴巴。”

    燕玄羽笑得更溫文爾雅,“能讓鴻兒動氣,是本皇子的榮幸。為了我們的將來,我沒辦法乖乖站著不動讓你撕,又為了不逆鴻兒的意,要麼,你追我跑?咱們來個郎情妾意如何?”

    祁煜聽得俊臉冰寒,額際浮起三道黑線。

    上官驚鴻眼神不屑,“不要臉。”

    “鴻兒,你的眼神讓我心裏有一絲小小的受傷,”燕玄羽臉露委屈,“但是,在鴻兒面前,我還要什麼臉?不是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我為了鴻兒你,投湖‘自盡’沒死成麼?”

    眾人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這真的是天下第一公子兼高貴風度翩翩的燕三皇子嗎?真是確實夠不要臉。

    眾男人都理解啊,為了‘燕’鴻郡主這等驚才絕世的美人,要是能抱得美人歸,臉丟盡了又何妨?

    祁煜此時心裏升騰起一股鬱悶,甚至有點羡慕燕玄羽能旁若無人地跟上官‘燕’鴻打情罵俏。

    “該死!”祁煜突然低咒一聲。

    上官驚鴻好笑,“驤王是在說你自己麼?”

    “上官‘燕’鴻,你得意不了多久!”祁煜冷然一笑,“等你成為本王的侍妾,本王會叫你知道什麼叫以夫為天,為夫命是從!”

    “要說燕玄羽不要臉,”上官驚鴻唇角浮起一絲壞壞的玩味,“驤王你不是更勝一籌,簡直是個自大狂。本郡主已經好心告訴過王爺,你那套在本郡主這裏行不通。莫非王爺這麼快就忘了?”

    “你還真以為本王會在你這碰一鼻子灰?”祁煜像聽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沒有本王得不到的女人,沒有人能攔本王的道!”

    “本郡主不跟王爺爭辯,出不了幾日,事實勝於雄辯。”

    “上官‘燕’鴻,要不了幾日,本王也會讓你清醒地看清,事實從來不過是本王叫它怎麼走,就怎麼走!”

    上官驚鴻唇角一哂,不當回事,朝李文獻掃去一眼,李文獻會意地宣佈,“各國評鑒詩一致認定上官郡主驚才絕世,毫無疑意,本次詩會唯她勝出。郡主,一萬兩黃金歸您了。”一個手勢,十名下人每二人抬一口大箱子,五個大箱子整齊打開,霎時金光耀滿眼,裏頭全是一錠錠黃澄澄的金子!

    “恭喜‘燕’鴻郡主,賀喜郡主……”不斷的道賀聲從人群中傳來,眾人是又羡慕又覺得是她理應得的。

    蘇盈月眼裏閃著又嫉妒又憤怒又不甘心的光芒,為免失態,也許覺得太丟人,她悄悄走到祁煜身後躲著。

    注意到蘇盈月臉上的難堪,祁煜冷漠的眼瞳裏閃過一抹柔情,“月兒,無妨。”意思是她輸了無妨。

    蘇盈月眼裏蘊起了淚花,“多謝王爺體貼,妾身銘感五內。”

    眾人贊賀上官驚鴻的聲音淹沒了祁煜與蘇盈月之間的真情流露,嘈雜的道賀聲中,上官驚鴻卻將祁煜與蘇盈月的話聽了個真切,“果真是狗男女。”

    燕玄羽笑笑,“鴻兒,只要是你說的,都對。”笑容中,隱有一絲苦澀,鴻兒是在吃醋麼?終歸放不下祁煜?

    “雖然郡主被貶為庶民,不過有了這一萬兩黃金,郡主下半輩子也不用愁了……”有人這般說,立即有人附和,“是啊,這麼多金子,足夠郡主吃香的喝辣的……”

    祁煜表情陰鬱,想不到這該死的女人勝出,得了這些黃金就翹上天了?

    “誰說本郡主要這些黃金了?”上官驚鴻神色淡然如水,賽過黃鶯出穀的好聽嗓音立即使眾人安靜了下來,眾人不明,有人問,“那郡主的意思是?”

    “黃金我全都不要。”上官驚鴻淡逸的目光望向不遠處的假山,“我用這一萬兩換‘楓橋夜泊’的幕後主人出來會一面!”

 第二十七章 憑空變出來

    “嘩……”眾人一陣沸騰,“‘燕鴻’郡主真是大手筆!這可是一萬兩黃金?……”

    “從古至今,只聽說男人為女人一擲千金,可沒聽說過哪個女人為了男人一擲萬金呢!想必客棧的幕後主人定不是平凡的男子……”

    “也不一定,沒有人知道客棧主人是男是女……”

    “用一萬兩黃金換他見一面,‘燕’鴻郡主如果也不清楚他是男是女……那郡主她真是個奇女子……”

    所有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又津津樂道。

    燕玄羽與祁煜也愣怔了一瞬。燕玄羽神色依然溫和,“萬兩黃金在眼前,鴻兒你看都不看一眼,確實是個奇女子。”

    “什麼奇不奇。”祁煜臉滿不屑一顧,“都自身難保了,還這麼偽慷慨,聰明人應該知道留點錢傍身。”

    蘇盈月也是一臉的吃驚。如此的大手筆,上官驚鴻是腦子進水了還是真的不在乎錢?不可否認,她這一舉太震憾人心。

    燕玄羽哂然,“驤王,你不要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想必你心裏也遺憾,她這一舉不是為了你吧?”

    祁煜寒著臉承認,“是又如何,莫非你就不是這麼想的?”

    燕玄羽溫爾一笑,“我怎麼想有什麼區別。”視線轉向上官驚鴻,有了絲迷茫,“關鍵,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不是放不下祁煜麼?怎麼會為了另一個男人……

    祁煜一陣沉默。上官‘燕’鴻的心思確實難以琢磨。

    假山旁,暗隱的亭子裏,青衣公子清遠的目光裏閃過一抹意外,她……

    “公子,您要出去見她嗎?”身後的小廝滿臉興奮,“驚鴻郡主似乎喜歡您呢。”

    “不要胡說。”青衣公子目光清明,若有所思地道,“恐怕,這世間,沒有哪個男子能入得了她的眼。”

    “怎麼會?”小廝搖首,“公子您舉世無雙,只要是個女子都會傾慕於您。夏至相信,驚鴻郡主也不會例外。”

    “今後不許再說這種話,你這麼說,是侮辱了她的聖潔。”

    “是,公子。”被稱作夏至的小廝頷首。

    少傾,議論聲稍停,卻沒有客棧的主人出現,眾人又是一陣宣嘩,有人說,“估計客棧主人不會出現了。”

    “不一定吧,也許他不在場。正在來的路上也不一定……”眾人面面相覷,都在看誰是客棧主人。

    大家都是激動的心情,唯有上官驚鴻,一派悠閒淡定。

    鳳舞悄悄扯了扯上官驚鴻的袖子,“主子,您認識客棧的主人麼?”

    “不認識。”

    “那您幹嘛為個不認識的人一擲萬金?那可是黃澄澄的一萬兩啊!”鳳舞瞪著那一箱箱裝著的萬兩黃金興歎,“多少人終其一生都賺不到這麼多錢……您就這麼……”

    “區區一萬兩,本郡主還不放在眼裏。”上官驚鴻絕美的臉蛋有不將一切放在眼裏的狂傲,猶如一個閃光體,瞬間,似乎連同等出色的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與在眾人心中如神抵般的驤王都給比了下去。

    眾人的目光再次癡了。

    主子就像一個傲視天下的主宰者,不管一言一行都是此般讓人嘆服。鳳舞忽然覺得,能追隨這樣的主子,是她之幸,“奴婢明白了。主子,您說,客棧的主人會為了一萬兩出來見您麼?這會還沒動靜,又是一個讓人摸不透的人。”

    上官驚鴻思了下,“他會出來,只不過,為的不是這一萬兩。”

    人群裏有人不相信,蘇盈月更是帶頭嗤笑,“郡主為免太有自信。這家客棧的幕後主人所開設的客棧遍佈整個天下,而非僅止于東祁國,天下間但凡名為‘楓橋夜泊’的客棧,全是他的產業。傳聞,不止客棧,他名下還有無數產業,如茶樓、酒館、絲綢莊、錢莊……沒有人能估計出他到底多有錢。聽聞,天下的首富便是他。近幾年,也有不少有權有勢的名門公子千金為一睹他的真容,不惜明察暗訪,花下重金,到頭來,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郡主以為,你區區一個陌生人,能特別到逼他現身?”

    “是啊……”眾人一致同意,“客棧主人非池中物,既然這麼多年,不肯現身於人前,自然有他不肯現身的理由,又豈會為了黃金萬兩而打破規矩?”

    仿若未聽到眾人的議論,上官驚鴻臉上神情未有絲毫變化,鳳舞看主子如此淡定,也若無其事地繼續問,“奴婢相信,主子說他會出現,就是會出現。那他現身會是為什麼?”

    “為的是一個懂他的人。”上官驚鴻唇裏逸出波瀾不驚的話,旁人沒什麼感覺,隱亭內的青衣公子心神卻震了一下,原來,她一直都懂他。

    祁煜與燕玄羽目光皆閃了閃,似乎已瞭解到,這一句話,效果有多重。

    “是的。”上官驚鴻怡然一笑,“若非懂他,他又豈會在我一臉花妝,未見真面目時,便許我永久免費食宿‘楓橋夜泊’這等高昂費用的客棧?若非懂他,他又豈會獨允我帶下人參加詩會?若非懂他,他又怎會開特例不用我交詩會卷題?”

    青衣公子眼睫眨了眨,上官驚鴻這個女子,一石激起千層浪,似乎在沒見過他的情況下,都想將他看穿。她已在保留,她懂的是他的寂寞。不想將他的脆弱刨開於人前。看似瞭解他的話,也是在威脅,若他不現身,她是不會善罷幹休的。恐怕會直接到亭裏把他揪出來,雖然他不確定她能否有本事進得了這小亭。

    這個女子……青衣公子心頭倏然浮起淺淺的無奈。

    “大言不慚?!”這麼說的是燕玄羽,“鴻兒,我有點吃醋,你都沒有見過人家,就這麼直言瞭解他?”

    “莫非你見過?”上官驚鴻挑眉。

    “他是男的。”燕玄羽摸摸鼻子,“我對男的不感興趣,所以,他的大名是聽過,未曾會面。”

    “這麼說,你知道他是誰?”

    “鴻兒都問了,”燕玄羽露齒一笑,“我自是不否認。”

    “哦。”

    燕玄羽等了下,開口,“鴻兒怎麼不問我,他是什麼身份?”

    “與我無關。”上官驚鴻面色並無表情。

    “那你還為他撒這麼多錢?”

    “跟你無關。”上官驚鴻態度冷冰,燕玄羽鬱悶。

    此時,假山旁邊傳來“轟隆隆”並不算太響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見假山旁轉瞬間便像憑空變出來了一處朱亭,亭子依山而建,簷下掛著白色的紗帳,雅致清幽,潔白的紗帳半透明,若隱若現可見裏頭一站一坐的二道身影。

    站著的身影個頭不大,很恭敬地立於椅子後,坐著的人影子清俊,似有一種脫俗之感,讓人覺得他身上籠罩著一種清遠柔和的光華。

 第二十八章 青衣公子

    眾人引頸顧盼,都想目睹傳聞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客棧主人是何等風華。

    隔著簾幕,看不真切,卻更引起了人的窺探心。

    祁煜臉色微訝,冰冷的瞳底不自覺變得深沉。他,居然現身了。

    燕玄羽挑了挑眉,無奈地瞟了瞟上官驚鴻,“鴻兒,你的魅力真是無人可擋。”

    除了燕玄羽溫和的嗓音,其他人是大氣都未敢喘一下,深怕驚著了亭內那坐著的清悠身影。

    短暫的靜默,小亭內站著的人影走至亭邊拉開白色的紗帳,又恭謹地退回坐著的男子身後。

    亭內的情形也被眾人瞧清。

    不消說,站著的自是一名小廝,雖然相貌上等,卻談不上出色。那坐著的男子一襲青衣,如緞的黑色青絲以一根同色的發帶整齊地固定,垂落的發帶隨著拂過的輕風微拂,給人一種清靈的感覺。

    他眉如墨,雙目明淨,面容清雅致極,眉宇間似沉靜的溫玉,薄薄的嘴唇輕觸細膩,神色有些許的蒼白,似乎身子不太好。

    不是祁煜的冷峻如冰,也不像燕玄羽那樣溫文幽默,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恬淡而安適,極致的好看,絕不輸于祁煜與燕玄羽。

    沒有人說話,似乎眾人都怕打攪了他的寧和。

    他的目光望出小亭,落在上官驚鴻身上。

    上官驚鴻倏然明白,他是在問,見到他,失望麼?

    輕搖了首,上官驚鴻給出答案。

    一抹淡淡的笑痕自他唇角浮起,宛若月的光華,淡淡悠遠。

    “你是第一個,”上官驚鴻嗓音無波,眾人,包括青衣的他都等著她的下半句,“不讓我討厭的人。”

    祁煜聞言面色一黑,燕玄羽也是心中一沉,“鴻兒,你就那麼討厭我?你第一眼見到我,都沒像看他那麼久……”幽怨地指控。

    青衣的他不說話,目光如玉。

    上官驚鴻未理燕玄羽,禁自說,“既然已得見公子真顏,我也沒必要再逗留。告辭。”一轉身,清雅脫俗的身影已朝客棧外走。

    直到上官驚鴻已走遠,眾人才回過神,有人呼道,“啊?‘燕’鴻郡主就這麼走了?亭子裏的可是天下第一首富呀,連個名字都不去問?”

    “是啊,至少問問他叫什麼,是哪家的公子,好讓奴家的爹娘上門提親……”其中一女子說道。

    “那位公子貴為天下首富,又相貌無雙,哪會看上你?”有人嘲笑,女子面紅耳赤地爭辯,眾人又沸騰起來。

    蘇盈月面色發白,心中是憤憤不平。

    燕玄羽掃她一眼,轉而笑對祁煜說,“貴賤妾先是說鴻兒詩會必輸於她,又說客棧主人不會出來見面,簡直是無的放矢。驤王,你的賤妾今日可是大大丟醜,看得本皇子都懷疑你的品味。麻煩驤王管好你的賤妾,今後少丟人現眼。鴻兒說得對,貴賤妾連給她提鞋都不配。”

    非常友好的建意完,燕玄羽輕搖摺扇,一派瀟灑地欲走人,祁煜臉色冷得陰鬱,卻是抿唇不語。

    蘇盈月氣得渾身發抖,亦不敢多言。

    走了沒兩步,燕玄羽又回頭補了句,“忘了說,鴻兒都說蘇盈月是個賤妾,本皇子自然認同鴻兒的意思。驤王你的妾確實賤,不曉得怎麼納的,要是給本皇子,還未娶就休了她。”

    蘇盈月氣得雙目含淚,眼睛差點噴火,那溫婉的表像破了功,但她是聰明人,忍不了便低著頭,不願給人瞧見她眼中的惱怒。

    祁煜瞥她時,見她低頭擅抖,以為她心中有愧,一副認錯的表情,便不忍再責備。

    眾人的目光又望向小亭時,居然小亭像消失了一般,假山那兒又變成什麼也沒有,甚至有人走到假山旁找,接近了假山,在山旁繞來繞去,卻就是找不到小亭。

    “這……這是怎麼回事?”眾人不明所以地議論起來,有人說,“莫非方才是幻覺?”

    “怎麼可能?這麼多人看到了亭中的青衣公子……”

    “可現在別說那位公子,就連亭子都消失了。”

    “可是,明明這麼多雙眼睛都看到了他……”

    “是?,莫非真是大白天見鬼?”……

    蘇盈月收斂了神色,一副荏弱的模樣抬起頭,“王爺……”

    怯生生的模樣,若是往常,祁煜定是疼入了心底,現在,他卻覺得不奈煩,“何事?”

    聰明地不提先前丟盡了臉,蘇盈月向祁煜靠了過去,拉住他的衣袖,“妾身也想弄清楚,方才突然出現的亭子是怎麼回事?”滿臉的求知欲,仰著小臉看祁煜的眸光滿是崇拜。男人不都喜歡當強者麼?

    祁煜瞧了瞧假山。若是‘燕’鴻,她定然明白是何情況吧,一把揮開蘇盈月的手,“一個婦道人家,管那麼多幹嘛?你自行回府。本王還有要事待辦。”

    “王爺……”蘇盈月眼底閃過恐慌,嗓音似帶著哽咽,可惜喚不回祁煜遠去的身影。她真的慌了,王爺一去,會否要不了多久認出上官‘燕’鴻其實是上官驚鴻那個傻子?不,那個該死的傻子應該傻一輩子!為什麼會清醒過來!

    都是上官驚鴻攪亂了她與王爺恩愛的生活,上官驚鴻該死!蘇盈月臉色閃過一道殺氣。

    隱藏的小亭內,青衣公子瞥見蘇盈月眼底的殺氣,不自覺皺了眉。身後的小廝夏至不滿地開口,“公子,驚鴻郡主怎麼能就這般輕易走了?”

    “你覺得她應當如何?”

    “公子您舉世無雙,身份地位非同凡響,即便驚鴻郡主不明白您的尊貴,起碼,也該進亭子裏跟您寒喧一番……”

    “若真如此,那便不是她了。”

    “小的也知道驚鴻郡主目中無人到連驤王與燕三皇子都不放在眼裏,但她再狂傲,對像也不該是公子。”

    “她對我,已經是十分禮遇了。”青衣公子淡然一笑,“沒聽她說麼?她說我是第一個不被她討厭的人。”

    “公子……”小廝見到自家公子溫淡的笑魘,不禁恍了神。

    ……

    侍婢鳳舞跟著上官驚鴻出了客棧,門口那些等待詩會結果是誰勝出的八卦人群早已將客棧門口堵了個水泄不通。

    見上官驚鴻一出現,那驚世之美,清冷傲然的絕世風華,引得人群讚歎聲不決於耳。

    上官驚鴻未理會眾人,邁步走入人群,眾人似怕褻瀆了她的高貴,主動讓出一條道。上官驚鴻便輕鬆離開了‘楓橋夜泊’門口擁擠的街道。

    這般氣派地從人群讓出的道走過,鳳舞跟在主子身後都覺得與有榮焉。

    走了一小會兒,人來人往的馬路上,鳳舞問出憋在心裏好一陣的疑問,“主子,為什麼開始我們看不到假山那的亭子?更別說亭裏的人?”


 第二十九章 聲東擊西

    “亭子裏的那名青衣公子必是精通奇門遁甲、天文地理。奇門遁甲的神妙之處均藏在八卦和甲子之中。‘楓橋夜泊’整家客棧都非同一般,似露天公園般的後院設有玄門機關,依照九宮八卦陣的方位排列。假山旁的陣位叫懾心陣。”

    “懾心陣這麼厲害?”

    “若入懾心陣,根本找不到出路,就算認准一個方向疾行數十裏,還是沒離開原處,只不過是在附近繞圈子。”上官驚鴻思了思,“厲害的不是懾心陣,而是佈陣的人。懾心陣也無法做到讓人視而不見,要做到這種效果,必須讓七星錘陣、十二都天門陣、九宮八卦陣、天欲煙夢,連同懾心陣,此五大陣法之精效合而為一,方才可以。”

    “哇……主子,”鳳舞眼光崇拜,“您也好厲害,奴婢都以為是大白天見鬼,可那青衣公子明明是人。這麼深奧的東西,奴婢在想,除了您,也沒幾個人看得透內情吧。”

    “燕玄羽與祁煜是知道的。”

    “您如何清楚他們曉得?”

    “因為假山小亭出現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嘖嘖暗奇,唯有他二人無動於衷。”

    “您居然那麼短時間內就留意到所有人的表情?”

    做為二十一世紀的頂尖殺手,這點觀察力沒有,早死了。上官驚鴻不置可否。

    一道白影一閃,燕玄羽頎長俊氣的身影出現在上官驚鴻身側,“鴻兒,你又讓我驚訝。看來沒有什麼事情能瞞過你的眼睛。我想知道,在你這副美的驚人,又看似弱不禁風的身軀裏,究竟還隱藏著多少本事?”

    上官驚鴻白他一眼,“燕玄羽,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跟著我?”

    “那怎麼行?”燕玄羽直搖頭,“你先前不是聽到了,我要娶你做我的三皇妃。祁煜對你也有意思。今日祁煜本來確實是有事要進宮的,突然又臨時改了主意到了郡王府門口,我想,他其實是要前去見你一面,依他的高傲又不肯那麼說,才說成路過的。你驚才灩灩,大夥與祁煜都看到了。為免你給祁煜搶走,我決定現在就去郡王府提親。”

    “我不會嫁給你的。”上官驚鴻神情冷淡。

    燕玄羽哇哇叫起來,“鴻兒,你又傷我心了。你不嫁給我,要嫁給誰?”

    上官驚鴻停下腳步,不可思議地審視著燕玄羽,那似將他看穿的眼光,搞得燕玄羽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燕玄羽還是溫和地笑,“鴻兒這麼看我,是突然覺得我好看,看上我了麼?”

    “燕三皇子,”上官驚鴻啟唇,“傳聞你外表雖然溫文爾雅,股子裏卻總有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怎麼我覺得與傳聞格格不入。你簡直像個潑皮無賴、地皮流氓?”

    燕玄羽表情未變,一臉燦笑,“多謝鴻兒如此誇獎我,我受寵若驚。對待別人,尤其是別的女人,我當然要拒人於千里。誰讓鴻兒不喜歡男人花心呢?但,對你,我若不賴皮點,何時才能見你一面,猴年馬月才能打動你比鐵還硬的心?說真的,鴻兒,我唯獨對你,是特別的。”

    “既然知道我的心比鐵還硬,”上官驚鴻冷笑,“你就早點滾。不要打擾本郡主的清靜。”

    “什麼嘛!”燕玄羽不贊同,“鴻兒,你都快不是郡主了,忘了麼?還是別自稱郡主了。祁煜廢了你的郡主頭銜,估計要不了一會兒,就會有太監到郡王府宣旨。”

    “我都說了。”上官驚鴻眼底不耐煩,“祁煜根本是在瞎折騰,他奈我不何的。”

    後頭不遠,驤王祁煜的身影站在一處畫攤旁,原本冷峻的臉色臭得比炭還黑。該死的上官‘燕’鴻,還是如此狂傲!世上豈會有他堂堂驤王奈何不了的人?笑話!可她也確實有幾分本事,連‘楓橋夜泊’裏五陣合一也給看出來了,還直言知道是青衣的他設的,真是又該死,又可惡。

    “我明白,很明白。”燕玄羽接話,“你都快成為我的三皇妃了,郡主頭銜自是可有可無,放心,等你嫁給了我,我會好好保護你的。”說罷,轉身笑望畫攤邊的祁煜,“驤王爺,本皇子正要前去汝南郡王府提親,你要不要一塊去?我們公平競爭?”

    侍婢鳳舞這才發現驤王祁煜的存在,呼道,“主子,原來驤王也跟著您。”

    上官驚鴻不為所動,看都沒看祁煜,繼續走。

    “誰說本王是跟著上官‘燕’鴻?本王不過是正好也走這條路而已。”祁煜冷哼一聲,朝另一個方向大步而去。

    燕玄羽留意到,祁煜走的是前往皇宮的方向。如此甚好,他不去郡王府提親,看來是進宮請旨賜婚了,驤王府又該辦‘喜’事了。

    “這……”鳳舞怕怕地說,“主子,驤王真凶,明明跟著您,還故意說不。這麼凶又自大的男人,您可千萬別喜歡他。奴婢可不希望有這種姑爺,難侍候啊……”

    “你放心。”上官驚鴻微笑,“祁煜那等貨色,白送我都不要。”

    直到祁煜的身影不見了,燕玄羽才喃喃開口,“驤王啊,你怎麼走得那麼快,我才想‘告訴’你,你以為的‘燕’鴻,是驚鴻呢。”聲音小得連他自個都快聽不見,上官驚鴻卻聽到了,“現在趕上去說還來的及。”

    “不要。”燕玄羽信步走到上官驚鴻面前,“陪著你比較重要。你剛才不是說不要祁煜麼?那要我好了。我比他好。”

    好字沒說完,上官驚鴻突然飛起一腳,直朝燕玄羽大腿踢去,那一腳勁風十足,燕玄羽輕鬆地閃過,“哇,鴻兒,你想謀殺啊?要殺我,也不能在大街上啊。光目測剛才你下腳的力道,要是被踢中,不死也殘廢!還好,我躲過了。雖然我武功‘不濟’,不過要踢中我,也不是這麼容易的。”。

    “我為何要踢中你?”上官驚鴻一派無所謂地聳聳肩。

    “不想踢中,幹嘛下腳?”燕玄羽不甚瞭解。

    “聲東擊西呀。”上官驚鴻說得無辜。

    “什麼聲……”燕玄羽倏然臉色白了起來,下一瞬直直朝地面趴了下去,激起一地灰塵。

    “本郡主現在教你一個成語。”上官驚鴻走到燕玄羽身側,低首俯視他,“什麼叫‘居高臨下’。就是現在這樣。嘖嘖,燕三皇子真可憐,居然吃了一嘴灰,連仰視我都做不到。”

    “嘩……”周遭的人沸騰起來,本來他們二人如此俊男美女就引人注意,現下男的竟突然軟趴在地,女的還在說風涼話,路人是不明所以,紛紛看猴戲。

    “燕三皇子?”有路人出聲,“說的會是西靖國的燕三皇子麼?”有人不明所以。有人接話,“怎麼可能呢?燕三皇子貴為天下第一公子,向來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何曾如此狼狽?”

    “對,不會是他……”

    也有人置疑,“若不是他,天下間燕姓皇室,只有西靖國,還有誰有資格被稱為燕三皇子呢……”

    “這個……”路人說三道四起來,儘管事實擺在面前,大家都不願相信趴著的俊男是燕玄羽,因為誰敢這麼對堂堂一個皇子啊?

    上官驚鴻不管路人說什麼,一腳踩過人肉墊,也就是燕玄羽的背,鳳舞從驚愣中回過神,“天?!主子您不要命了!竟然這樣對燕公子……”

    繞過燕玄羽,鳳舞可不敢踩燕三皇子尊貴的背啊。

    一個清晰的腳印浮現在燕玄羽白淨的衣背上,隨著上官驚鴻那一腳踏過,燕玄羽絕俊的臉龐猛然變得蒼白如紙。

 第三十章 不痛刀

    在背上的腳印中間,還有一個血孔。

    血孔內有一把一個指頭多一點長度,大半個銅錢的寬度、非常薄、鋒利無比的尖刀。

    在燕玄羽顧著躲開那一腳的同時,上官驚鴻以快得讓人看不見的速度甩手飛出了一把尖刀,尖刀精准無比地從燕玄羽的胸口穿透到後背,露出了半截指頭長的刀鋒。

    說來也奇怪,胸口被刀穿透,燕玄羽竟然不覺得疼,只覺得一陣涼透的發麻。

    上官驚鴻那一腳,正好踩在冒出頭的刀鋒上,又把刀踩回了燕玄羽體內。她那一腳下去,燕玄羽終於感覺到了疼,而未傷到她的鞋底,這樣踩是要技術滴。

    燕玄羽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也是那樣目不斜視地踩過驤王府那幾具屍體。

    周圍的人指指點點,燕玄羽心裏浮起一陣難堪。

    艱難地抬起首,望著上官驚鴻遠去的背影毫不回頭,那般冷漠。她是在警告他,他若再糾纏,也會變成驤王府那三具被她踐踏的屍體嗎?

    她的狠,她的絕情,他已不是第一次見識。心,有點發涼,卻又有點發熱。身體在疼痛,頭一次,這顆心,卻狠狠地跳動起來。

    “主子……”走遠了,鳳舞不放心燕玄羽,頻頻回頭,“您真的不管燕公子了?他……他到現在都還沒爬起來……”

    上官驚鴻神情淡然,“他自找的。我已經不止一次警告過他,不許纏著我。”

    “燕公子跟著您,奴婢覺得是因為他喜歡您……”

    “他喜不喜歡是他的事。不代表我要喜歡他。”

    “可燕公子挺可憐的……”

    “他會可憐?就算全天下男人都可憐,也不會包括他燕玄羽。”

    “奴婢不明白,燕公子何以突然倒下?”

    “被我手裏的‘暗器’打中。”

    “原來您踢他那一腳不過是幌子。主子,您好神,聽說天下間,還沒有誰傷得了燕公子呢。”

    “是麼。”上官驚鴻面無表情,亦沒有絲毫得意。

    鳳舞瞧著主子清冷的面孔,雖然絕情,卻另有一番魄力,當下動了動唇,想為燕玄羽求情,心知主子決定的事,是不會改的,便沒再說什麼。

    上官驚鴻突然止步,鳳舞驚喜地道,“主子,您是要回去找燕公子麼?”

    “不是。”上官驚鴻凝眉,“我想起了燕玄羽身體裏的那把小刀。”

    “什麼小刀?”鳳舞疑惑。

    “是榮妃姨娘為我定做的那一把。”上官驚鴻思緒一恍然。

    “鴻兒,乖,不哭。割一下就好了……”榮妃美麗的臉龐盈滿慈愛,輕聲誘哄著淚眼汪汪的小驚鴻。

    小驚鴻抽噎著,“姨娘,為什麼每個月,都要在鴻兒身上劃一刀?”

    “別問。只要一小杯血就好了。”

    “可是鴻兒怕痛……嗚嗚……姨娘,可不可以別割鴻兒放血?”

    “不可以。”

    “鴻兒要跟素兒姐姐說,鴻兒痛痛……”

    “鴻兒最乖了,聽姨娘說,這件事,你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包括素兒。你要是敢跟別人說,以後就再也見不到素兒姐姐了。”

    “不……不要!鴻兒誰也不說,求姨娘,鴻兒要跟素兒姐姐在一起……”

    “好吧。只要鴻兒聽話,素兒姐姐會一直陪著你的。”榮妃歎一口氣,“鴻兒,不是姨娘狠心,在這個世間,姨娘最疼的就是你。姨娘也沒辦法跟你解釋清楚,為什麼要這麼做,每個月都要在你身上割道口子,姨娘也很心痛。姨娘是迫不得已。也許,你永遠不會明白姨娘的苦衷,但姨娘,也是身不由己。”

    “姨娘,你別傷心……”小驚鴻懂事地不再哭泣,仰起傻呼呼的小臉,反而安慰榮妃,“鴻兒不痛了,姨娘別難過……”

    “我的好鴻兒……”榮妃眼裏浮起隱隱的淚光,“姨娘會讓人製作一把很鋒利的小刀,刀上塗抹一層特製的藥,下個月開始,用這把小刀再割鴻兒時,就不會痛了……”

    從小驚鴻八歲起,也就是小驚鴻被賜婚給祁煜的第二年,榮妃每個月會悄悄用那把刀割取一次小驚鴻的血。

    小驚鴻還給那把小刀取了個好玩的名字——不痛刀。

    榮妃死後,宮裏的太監給小驚鴻送了不少衣物銀錢,說是榮妃的遺命。不過值錢的都被汝南郡王府的那票女人瓜分光了。那把‘不痛刀’不起眼,也沒人要。

    之前上官驚鴻覺得那把不痛刀小巧,就順便帶在了身上,現在‘賞’給燕玄羽了。

    怎麼說那把‘不痛刀’也是榮妃生前的遺物,上官驚鴻停步,只是在想,要不要將刀子取回來?

    鳳舞不解,“榮妃娘娘有為您定做刀嗎?奴婢不知情。奴婢只知道,娘娘經常擔心您玩一些鋒利之物會不小心割傷碰傷的。”

    “沒什麼,走吧。”上官驚鴻再次抬步。既然‘賞’都‘賞’了,也罷。

    “是。”鳳舞跟上。

    身後很遠,燕玄羽吃力地抬首,見上官驚鴻頓了一下的步伐,心裏浮起一道希望,她終究還是不忍心的,不是麼?

    一個手勢,護衛灰影立即從暗處飛身過來,將燕玄羽扶起,一臉擔憂,“少主!”

    “我沒事……咳咳……”燕玄羽輕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這還說沒事……”灰影氣憤,“若不是您事先交待過,沒您的允許,不許屬下擅自冒出來,屬下早就護著少主您了。您的命令,屬下又不敢不從。郡主太過份了!居然對您下如此重手,請少主允許,屬下去殺了她!”

    “殺她?”燕玄羽臉色一變,“別說你殺不了她,本皇子也不允任何人傷害她,知道不?”

    “可……”

    “其實,她已經手下留情了。”燕玄羽唇角泛起溫文的笑容,“她‘送’給本皇子的這把刀,剛好偏離心臟三分,若她存心要本皇子的命,直接刺穿本皇子的心臟就成了。”

    “但她畢竟重傷了您……”

    “無妨。”燕玄羽向看愣了的路人神情慘白地笑笑,“各位,在下確實是西靖國三皇子燕玄羽,因為曾經太過花心,鴻兒吃醋,於是給了本皇子一點顏色。”

    “哦……原來如此。”一海票路人恍然大悟,有人說道,“剛才那位女子不正是‘楓橋夜泊’詩會勝出的‘燕’鴻郡主麼?”

    “原來是汝南郡王府的七郡主。真是國色天香啊。”有人現在還在癡迷。

    也有人戲侃道,“想不到燕三皇子也是個癡情種,被女人如此傷害,還甘之如飴。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那是。”燕玄羽溫和地說,“既然鴻兒如此醋勁大,本皇子決定以後都不花心了。”

    又一路人接話,“呵呵……想不到燕三皇子還是個癡心之人,不過,有‘燕’鴻郡主如此驚世美人相伴,唯她也確實足矣……”

    “所以,”燕玄羽開口,“本皇子這就上汝南郡王府提親……咳咳……”傷口有點癢疼,難抑制地輕咳。

    路人紛紛擔心,“燕三皇子,您這狀態,還能去嗎?”

    “咳……不管了……”燕玄羽吩咐,“灰影,去找個豪華的椅子,讓人抬著,備上聘禮……去汝南郡王府下聘……”

    “少主,屬下看,您還是先治傷吧?”灰影憂心。

    “本皇子心意已定……死也要抱得美人歸……”

    “是……”

    很快,八人抬著豪華座椅,燕玄羽一臉蒼白地座在椅上,不消多久,不知哪里冒出來數百名下人,列隊整齊,一口口大箱子,或抬或扛或趕馬車,聘禮壯觀驚人,一路敲羅打鼓,浩浩蕩蕩往郡往府前行。

    沒有人注意到,大街一隅,一個衣衫爛瘺,滿臉鬍鬚的醉漢眼神不可思異地瞧了眼燕玄羽遠去的方向,爾後,又兀自一口一口牛飲著破酒壺裏的酒,仿若什麼也沒發生。而周邊的路人走過醉漢身邊,都嫌臭地遠離十步。

 第三十一章 燕鴻現身

    “走慢點……”四平八穩的豪華大椅上,燕玄羽面色不改溫和,伸指點了傷口周邊幾處大穴止血,眉宇一蹙,“顛簸著本皇子的傷口了……”

    抬大椅的漢子們放緩了腳步,燕玄羽還是不滿,“再慢些……”太快了的話,驤王的事肯定沒辦好呢。

    “是……”下聘的隊伍前進的速度堪比烏龜爬……

    盛大的隊伍引來了越來越多的人圍觀,人山人海,議論聲滔天,“聽說了麼?燕公子要前去向汝南郡王府向七郡主上官‘燕’鴻提親呢……”

    “原來是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提親,難怪這麼大排場……”

    “聽說‘燕’鴻郡主剛在‘楓橋夜泊’的詩會勝出,為了‘楓橋夜泊’的主人一擲萬金,真是豪爽……”

    “你說‘燕’鴻郡主會答應燕公子的親事嗎?”

    “我看不會,燕鴻郡主不是喜歡客棧主人麼?否則為何一擲萬金?”

    “這個說不好,燕公子是多少名門閨秀心目中的佳婿啊……”

    暗戀燕玄羽的一票女人聽聞這些,都哭花了臉,差點沒出來阻攔。人群中,一名年輕俏麗的黃衫女子聞言,訝異地問談話的人,“你是說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去向汝南郡王府的燕鴻郡主提親?”

    “是啊。”那人回話,“方才燕公子就是這麼說的。”

    那女子更訝,“燕鴻郡主還勝出了‘楓橋夜泊’的詩會?”

    “那當然。”那人說,“我當時也在場呢,‘燕’鴻郡主才高八斗,美貌驚人,真是男人們心中夢魅以求的佳人……”

    黃衫女子身後的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袖,“郡……郡主……這是怎麼回事?您明明沒去過詩會……”

    “閉嘴。”黃衫女子呵斥,低聲說,“誰說本郡主沒去過?”她心傷去京城外的法源寺住了些天,想不到剛回京城,就聽到了那麼多關於‘自己’的消息。還都那麼駭人聽聞,不管是誰冒她名,卻基本是好消息,只除了郡王府即將被全府貶為庶民。

    不消說,黃衫女子正是正牌的汝南郡王府七郡主——上官燕鴻。身後的則是她的貼身丫鬟綠袖。

    綠袖不敢再吭聲,黃衫女子也不再說話,路人又自顧著看熱鬧。

    上官燕鴻水眸望著燕玄羽慢慢遠去的背影,一抹笑容浮上面頰。如果郡王府即將被廢的消息是真,不管燕玄羽因何故來提親,起碼,她都是天下女子豔羨的三皇妃。相信以她的美貌,燕玄羽將來就算知道娶錯人,她也有把握拴住燕玄羽的心。

    何況,燕玄羽,她雖然不愛,卻真真的俊氣過人,溫文爾雅。既然做不成驤王祁煜的妾,撈個西靖國三皇妃做做也不錯。若郡王府真被廢,能嫁得良婿,不當郡主當皇妃一樣尊貴。

    “即刻回府。”上官燕鴻帶著綠袖快步朝汝南郡王府而去。她需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更需要設法贊同與燕玄羽的親事。

    汝南郡王府

    上官驚鴻剛帶著婢女鳳舞回府後,在客廳裏品茶,青龍也在側,其他下人則在一旁候命。

    沒一會兒,一名黃衫女子帶著婢女匆匆走進來,見廳上主位坐著的絕色美人,意外,“你是誰?我娘跟三娘呢?”

    “有什麼事情跟我說就成了。七妹。”上官驚鴻無聊地用杯蓋輕碰了碰茶杯,茶水有點燙,需要慢慢品。

    “七妹?”上官燕鴻細看著上官驚鴻,“本郡主沒記得有你這樣一位姐姐?”

    “是啊。”上官驚鴻狀似恍然,“七妹何曾把六姐我放在眼裏?六姐可深刻地記得,在我出嫁前一晚,你還把我的臉踩在地上,逼我吃沙泥呢。哦對了,七妹你‘心善’,要六姐我叫了你三十九聲奶奶,你才松了腳。”

    像是在說著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官驚鴻神色一丁點兒都沒有變。

    上官燕鴻卻莫名地覺得她的話就像是一陣陰風吹過,渾身不自覺起了雞皮疙瘩,“上官驚鴻是個傻子,天底下最大的白癡,你怎麼可能是她?太可笑了……”嘴裏這麼說,心裏已經開始相信,因為,她逼上官驚鴻吃沙子叫奶奶的時候,沒有旁人在。

    “哦?不信啊。”上官驚鴻繼續說,“我出嫁前的黎明,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那兩個賤人先到我住的那間殘破不堪的柴房裏,把我美麗的紅嫁衣換成了別人穿過的舊貨,給了我幾腳踹,她們走了。接著你來了,換下她們給我的那件,拿了件更舊更殘破的嫁衣逼我換上,還在我身上潑了身髒水,祝我早日被休,橫死於驤王府,七妹,你都忘了麼?”祝得真准啊,真正的上官驚鴻還真死了。

    大廳裏幾名在隨侍的下人一聽,都瞪大了眼?怎麼可能?七郡主不是一向弱質纖纖,連說話都輕聲細語麼?怎麼像六郡主說的如此卑鄙無良?

    上官燕鴻臉色一臉青一陣白,“你……你胡說!我要見三娘跟我娘!”

    “你是想仗著你的五夫人娘與三娘關係好,想讓她們直接答應你跟燕玄羽的親事?”上官驚鴻淡笑。

    那美麗無比的笑魘惹得上官燕鴻又嫉妒又生氣,上官燕鴻覺得自己夠美了,在她面前卻黯然失色不知多少,更多的是震驚,“你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上官驚鴻,你……真的不傻了?你怎麼會不傻了?”打量的目光小心翼翼。

    “你說,”上官驚鴻沒回答她的問題,笑著詢問,“以你對六姐我的好,我該怎麼報答你?”

    “不……不必……”上官燕鴻神情尷尬了一瞬,想起郡王府裏也不過是與娘關係最好的三娘最大,她又膽子大了起來,“六姐,就算你貴為驤王妃,滿世界都知道驤王根本不要你。否則怎麼會連你不見了也不來找尋?郡王府裏沒有一個人待見你。管你怎麼不瘋了,恐怕你再出郡王府時,又會‘變’傻子!”

    “是麼?想下毒手讓我又傻?”上官驚鴻神色泰然無波,“你還不知道現在郡王府是我在當家吧。”

    “你開什麼玩笑?”上官燕鴻四處望瞭望,“我娘跟三娘她們呢?”

    “全都在後院某個角落‘曬太陽’、‘減肥’……挨餓。”

    “不可能!”上官燕鴻也懶得裝柔弱,大聲喊,“三娘三娘……”

    “嘖嘖……”上官驚鴻搖頭,“連你自己的娘都不先叫,非要認賊做母,三娘的‘權力’,讓你連你親娘都忘了。孺子不可教也。青龍、鳳舞,你們說,本郡主拿她怎麼辦?”

    “剁了喂狗!”青龍說。

    鳳舞道,“殺了喂豬!”

    上官驚鴻失笑,“你倆倒是滿有默契。就怕豬狗都嫌她的肉髒。”

    上官燕鴻臉色開始變白,“來人!將上官驚鴻拿下!一會三娘定會重重有賞!”

    在場下人都像沒聽到般,站著沒動。

    丫鬟綠袖已嚇得瑟瑟發抖,“小姐,下人們都不聽您的……郡王府好像是給六小姐控制了……”

    “不會的……”上官燕鴻盯著上官驚鴻的眼神開始頭皮發麻,這樣看似平靜的她,卻莫名地讓人好懼怕!

    “唉,七妹,本來想待你好一點,但你這麼不識好歹。我還沒空好好‘教育’你。估計這個時候會有不速之客登門,改天六姐我再抽時間‘教導’你吧。不過,首先,我得讓你明白,你想嫁給燕玄羽,我偏不如你願。我這人最喜歡看人失望了。你先去角落裏陪你的三、五娘跟姐妹們吧。”

    上官驚鴻話落,青龍上前一掌劈暈了丫鬟綠袖,鳳舞一巴掌甩暈了上官燕鴻,二人拖著兩個昏厥的女人往後院而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門口傳來門房高亢的稟報聲,“驤王爺駕到!”

 第三十二章 君不識妃

    大廳裏很乾淨,絲毫沒有剛剛將人拖走的痕跡,祁煜一臉冷冰地走入大廳,面罩寒霜,劍眉濃黑,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名年過六旬的老太監。

    “驤王千歲千歲千千歲!”廳中的下人一致行禮,唯有上官驚鴻動作悠閒地品著茶,仿若沒有看到祁煜。

    祁煜身旁的太監見坐在主位不動如山的女子,起初驚訝於她的絕色容顏,接著見她紋絲不動,細尖的嗓門怒喝,“大膽!見到驤王還不跪下?”

    討厭的太監,本來不想跟他沾邊的,偏偏往槍口上撞。上官驚鴻眉宇一挑,睨了老太監一眼,“你小小一太監見到本郡主還不下跪?”眼神冰冷如刀,像會將人生生劈成兩半。

    老太監不自覺地瑟縮了下,“你可知道咱家是誰?”

    “皇帝身邊養的一條狗。”上官驚鴻輕哼。

    老太監惱了,嗓音提高了八度,“咱家跟隨皇上四十餘載,在皇上面前也是個說得上話的人……”

    “想命長點就給我閉嘴。”上官驚鴻眉宇浮現不耐。

    想他深得皇上信任,百官、後妃、甚至連皇子都爭相巴結,今日竟然被人如此蔑視羞辱,老太監又氣又惱,還想說什麼,上官驚鴻冷笑,“想說你人人都爭相巴結是麼?本郡主告訴你,你再得寵,也不過是一個奴才,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分寸,有做奴婢才樣子,懂嗎?”

    “你……”老太監劉公公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

    祁煜一揮手,“劉公公,罷了,‘燕’鴻郡主連本王都不放在眼裏,何況你。”

    “是。”劉公公頓時如歇了的涼菜,非常聽話。識相的奴才,誰又敢跟權傾朝野,深得聖寵的驤王做對?

    “上官‘燕’鴻,本王有必要提醒你,只要本王一句話,你馬上就不再是郡主,”祁煜冷森地說,“而且還會成為連累整個郡王府的罪人。”

    “是麼。”上官驚鴻美眸波瀾不興,“王爺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何故再說?”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裝不懂?”祁煜冷笑道,“聖旨一下,非同兒戲。你沒做過平民,不瞭解平民與身份尊貴的差距。只要你肯認錯,肯求本王放你一馬,本王可以大發慈悲,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沒做過平民?不瞭解差距?從七歲開始,一直維持了二十年的殺手生涯,什麼臥底,什麼角色是她沒扮演過的?何況還有真上官驚鴻半生癡傻的記憶。上官驚鴻臉上出現嘲諷的表情。

    祁煜盯著上官驚鴻臉上的諷刺,心裏升起一種欲將之狠狠扼殺的心理,這樣一副美得驚人的面孔,不是應該柔弱可人更招男人疼?為何,即使是她唇角的譏誚,他都覺得別有一番風情?

    “怎麼樣?肯求饒了?”祁煜目光依舊一瞬不瞬。

    “驤王似乎很想看本郡主求饒的狼狽樣?”上官驚鴻悠然歎息。

    “是,”祁煜坦白承認,“本王覺得,能讓你求饒,比廢了整個郡王府更有快感,你身上的刺,早晚會讓本王一根根拔光!”

    “笑話!”上官驚鴻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這種笑話,終你驤王一生,都不可能實現。”

    祁煜冷峻的面孔浮起怒氣,“本王已經給你機會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不知好歹,那就別怪本王無情。劉公公,宣旨!”

    “是。”劉公公還真怕驤王放過這個器張的郡主,一聽命令,喜不自勝,攤開手中的明黃色布卷,將聖旨大聲念了一遍,聖旨內容竟然與祁煜之前在‘楓橋夜泊’後院說廢她身份,廢了整個郡王府一模一樣。

    劉公公念罷,說道,“郡王府一干眾人接旨。”

    下人們高呼皇上萬歲。

    上官驚鴻頓時覺得好笑,祁煜冷哼,“你瘋了,還笑得出來?”

    “全府都被貶了,吃了虧,還得違心地謝皇上萬歲,你說這麼好玩的事,我不笑,難道還哭?”

    祁煜臉色陰鬱悶,“你這麼說,是對皇上大不敬。”

    “你大可以到你的皇帝父親那告狀。”上官驚鴻滿不在乎。

    祁煜神色陰得賽過地窖裏的寒冰。

    有下人欲恭敬地接過聖旨,劉公公不讓,“聖旨此等高潔聖物,豈是你一下人可碰的?”

    “擱那吧。”上官驚鴻隨意指了一張客廳兩旁的椅子邊的茶几。

    “這……‘燕’鴻郡主簡直毫不把聖旨放眼裏!”劉公公臉色不佳,見驤王並不反對,便悻悻將聖旨放到茶几上。

    下人們是又驚又怕,又抖得不成樣子。

    祁煜臉色寒漠地掃了眾人一眼,視線又落在上官驚鴻身上,“據本王所知,汝南郡王有四名侍妾,分別為二、三、四、五夫人。四名妾室生了六個女兒,已逝正妃洛吟雪排大,生了一個,合起來七女,其中一、四、五、六已嫁人,唯有二、三、七尚待字閨中。你上官‘燕’鴻排行第七,乃五夫人所出。府裏一堆女人,理應‘熱鬧’非凡,本王大駕光臨,怎麼不見她們出來迎接?”

    “驤王真是好記性,把我府裏的事記得如此清楚。”上官驚鴻不知在恭維還是譏誚。

    “你也不賴,”祁煜諷笑,“身份被廢除,這麼快就習慣不自稱本郡主了?”

    “勞驤王費心,”上官驚鴻信誓旦旦,“不出十天,你就知道,‘你’的聖旨只不過是一個玩笑。”

    “呵!”祁煜很不給面子地笑了,“本王當什麼,原來是你死要面子地死鴨子嘴硬,還妄想十天內恢復身份?本王明確告訴你,即使是做夢也不可能!”

    “是麼。”上官驚鴻把玩著手指,“那就請驤王你這十天裏瞪大眼睛關注著了。”

    “哼!”祁煜一甩袖,“本王不跟你窮辯。你也別想轉移話題,是你自己說那票女人為何不來接本王駕,還是本王親自派人將她們找出來?府外大門口,有本王一隊衛兵。”

    上官驚鴻無所謂地聳聳肩,“隨便你。那票女人聽到風聲知道我因得罪你,你便要廢了她們尊貴的身份,統統找我算帳,為了自保,我給她們下了迷藥,讓她們冷靜冷靜。”

    祁煜不太相信,“包括你母親五夫人?”

    “是又如何?”

    祁煜冷然一笑,“你的血果真是冷的。”

    “怎麼,驤王真有興趣去看她們一眼?不用勞您派衛兵找,我直接讓個下人帶你去就成了。”上官驚鴻似‘突然想起’什麼,“哦,你的王妃也在府裏,下午便瘋瘋顛顛地回府了,要不要順便去看你的王妃一眼?現在她的身份可是整個府裏最尊貴的呢。我差點都忘了,即使整個郡王府都被貶為庶民,也不包括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六郡主……不,是府裏的六小姐上官驚鴻,可是大名鼎鼎的正牌驤王妃呢。”

    聽到上官驚鴻的名字,祁煜就心生厭惡,他嫌惡地微眯冷眸,“你就是仗著上官驚鴻那個傻子的身份是本王的正妃,以為那個傻子能罩著你整個廢庶的府邸,從而有恃無恐?”

    “我為上官驚鴻而感到‘慶倖’,”上官驚鴻唇角浮起美麗的笑魘,“若是她知道驤王爺肯承認她正妃的身份,一定會‘欣喜若狂’。她雖然傻氣,可是傾慕了王爺您十年呢。”

    祁煜臉上浮起陰狠,“只怕要讓你失望了,你的白癡六姐根本保不住你!本王立馬就可以廢了她!”

 第三十三章 睜眼瞎

    求之不得。

    上官驚鴻心裏這麼想,嘴上卻說,“王爺又想顯擺你身份的‘無所不能’?請便。”

    祁煜的眼神變得深沉,“上官‘燕’鴻,你心裏究竟怎麼想的?”

    “我怎樣想的有區別麼?”上官驚鴻恍然,“我明白了,反正我想往東,驤王爺肯定就偏喜歡往西。跟我對著幹,你覺得有意思?無聊。”

    “本王倒是覺得不無聊。”祁煜瞧著上官驚鴻的深邃目光變得不懷好意,“你的傻六姐是本王的妃,要是你也成了本王的妾,姐妹共侍一夫,你說,是否為美事一樁?”

    “驤王爺想得倒是挺美。”上官驚鴻冷諷,“只怕你做不到。”

    祁煜方想再說什麼,一陣敲鑼打鼓聲在府外大門口響起,廳內所有人的注意力因這吵人的響聲而分了些許神。一名下人前來通報,“郡……‘七’小姐,西靖國燕三皇子帶了聘禮前來,說是向您提親。”

    下人會稱呼上官驚鴻為七小姐,也是上官驚鴻事先就交待過的。

    上官驚鴻皺眉,“我不歡迎他,把他趕……”

    “咳咳……鴻兒是說要趕我走麼?可我都……進來了……”難抑制的咳嗽聲響起,燕玄羽在隨護灰影的摻扶下緩步踏入大廳,身後還有一票被灰影擺平了的府中下人。

    下人們紛紛求饒,“‘七’小姐,小的們無能,攔不住燕三皇子……”

    之前驤王祁煜能這麼輕易入府,是上官驚鴻早先就下令不用阻撓,她等著那十天內會成為讓人笑話的聖旨,也猜到祁煜會一塊來。

    誰讓祁煜跟燕玄羽都爭著要娶上官‘燕’鴻呢。誰下手早,誰就抱得燕鴻美人歸嘍。

    見到祁煜也在,燕玄羽當即拉下臉,“驤王,你來,該不會也是為了向鴻兒提親的吧?”

    祁煜打量著燕玄羽身上的傷口,“本王得到消息,燕三皇子被‘燕’鴻郡主,不,是上官燕鴻所重傷,而燕三皇子除了止血,不對傷口做任何包紮,便大張旗鼓前來提親,開始本王還不相信,燕三皇子會為了一個女人如此不要命。想不到是真的。”

    “為了她。”燕玄羽用極溫和目光望向上官驚鴻,“值。”

    上官驚鴻瞥了燕玄羽一眼,眉宇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眼神帶著一閃而逝的疑問。

    燕玄羽心中清明,他突然看懂了她的疑問。她是在疑惑,是否,他真的為了讓祁煜以為她是上官‘燕’鴻而枉顧自身性命?

    唇角浮起一絲苦澀,燕玄羽用無奈的眼神回視她,並非如此。他為的是她永遠脫離驤王祁煜的魔掌,脫離與祁煜的任何干係。換句話來說,他不要她是祁煜的妃。可惜,有些話,現在無法說出口。

    “鴻兒,但願你懂我的苦衷。”燕玄羽眼裏無奈變得深沉。

    上官驚鴻心頭閃過一絲不舒服。這惹人討厭的燕玄羽是要幫她剔除驤王妃身份。她不需要他多事!

    燕玄羽與上官驚鴻這一番眼神交流,在祁煜眼裏卻誤會成眉來眼去,你儂我儂,不由起了醋勁,“燕三皇子,本王好心勸你,對本王的侍妾,不需要費如此多的心神。”

    “驤王此話何意?”燕玄羽轉望向他。

    祁煜說,“你應當清楚,本王有意納上官‘燕’鴻為妾。逢此又在我東祁國地盤,於你不利,不就是區區一個女人,你何必根本王搶?”

    “為何不搶?”燕玄羽並不將祁煜所說的不利放在眼裏,“本皇子喜歡的女人,自不會拱手於他人。反倒是驤王你,不用猜都知道鴻兒對你無意,你貴為一國之王爺,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何必為了個無心于你的女人而與本皇子動干戈?”

    說完這些話,燕玄羽額際開始冒冷汗,該死的傷口開始疼了起來,約莫體內的刀上塗了藥,才不至於非常疼,估計現在藥效開始退了,痛覺便開始變得清晰。

    “看燕三皇子身體欠佳,連站都站不穩了。”祁煜嘴上關心,眼裏一片冰冷,“需不需要回你位於京城的別苑休養?”

    “勞驤王‘費心’。”燕玄羽朝上官驚鴻扯出一抹蒼白無力的笑,“只要鴻兒肯答應做我的三皇妃,我才回去……”

    “那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上官驚鴻神色無波。多見一個死人,於她來說,簡直是無關痛癢,他是想用傷口來引起她的同情心?有點可笑。

    “是啊。”祁煜也信誓旦旦接腔,“本王也勸你死了這條心。本王早說過,只要本王想,沒有本王做不到的事,也不會有本王得不到的女人。”從袖袋裏掏出另一卷聖旨扔給劉公公。

    劉公公接過,照聖旨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上官宗桓之第七女兒上官‘燕’鴻,相貌過人,驚才絕世,特賜予驤王祁煜為侍妾,兩個月之後過門。欽此。”

    聖旨一下,祁煜等著看上官驚鴻驚惶失措的表情,她只是淡然地瞅了瞅聖旨,“驤王果真非同一般,動不動就聖旨賜婚。你是吃定我不敢抗旨嗎?”

    沒有看到上官驚鴻臉上有絲毫表情,祁煜神情閃過失望,“你敢抗旨?不想要你全府人的腦袋?”

    “我不需要抗旨。”上官驚鴻如是說道。

    祁煜冷峻著表情沉默了,眼底飄過一絲極快的驚喜。她這麼說,是因為並不如表面的這般討厭他,而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她對他其實是有意的?突然不想說穿她的心思。

    她當然不需要抗旨。被賜婚的是上官燕鴻,又不是她驚鴻。哼,驤王妃的身份,她也不會掛太久了。

    上官驚鴻驀地嫣然一笑,笑容打破了冰冷,燦爛似三月暖陽,又似徐徐的清風,驚美瀲灩,拂進了在場每個人的心田。

    在場所有人都看呆了,驚豔於她美得絕世的笑魘。

    祁煜的心喜悅增多,“嫁給本王為妾,你笑得如此開心?”

    我笑,是笑你是個睜眼瞎!她上官驚鴻這個正宗驤王妃擺在面前,祁煜居然不認識。還求聖旨賜婚,以為能娶她為妾?這點,上官驚鴻自然不會說出來,惡劣因數突然冒上心頭,“其實,我轉念想想,驤王相貌絕世,又貴為皇子,嫁你為妾,似乎沒什麼不好?”

    “真的?”祁煜眼神閃了閃。

    燕玄羽猛然咳了起來,氣憤地指著祁煜,“咳……咳……你……你居然真的請旨賜婚……總還覺得你不至於如……如此卑劣……我晚到了一步……要是早求得這門親事……你……你你……”

    你了兩聲,燕玄羽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少主!”灰影焦急地一呼,忙扶撐住燕玄羽軟倒的身體。

    祁煜本來懷疑燕玄羽是裝昏,見他背後的血洞內隱有一把顯眼的尖刀,血流幾乎浸透了他白潔的衣衫,這等過重的傷勢,不死也去半條命,無疑是真的昏倒了。

    “‘七’小姐,我家少主傷重,需立即治傷,希望‘七’小姐行個方便,借出廂房一間給我家少主治療。”灰影看向上官驚鴻,眼裏又有懇求,又有憤怒。要不是她下毒手,少主根本不會受傷!而偏偏少主,居然交待不離郡王府,用性命去試探她的真心!

 第三十四章 不是普通的無情

    上官驚鴻眸光微微閃了閃,細微到讓人無法察覺,“我都說了我不歡迎他。不待見的人,自然是給我滾蛋!”

    “主子……”說話的是鳳舞,鳳舞有點不忍心,“燕三皇子的傷勢真的很重……而且燕三皇子連傷口都不處理就前來向您提親,可見一番赤誠……”

    鳳舞還想說什麼,被上官驚鴻冷眼一掃,頓時噤了聲。

    祁煜幽冷的眸光停留在上官驚鴻冷豔絕美的臉上,似要看穿,她究竟是偽裝,還是真的不管燕玄羽死活。

    “‘七’小姐……”灰影困難地支撐住燕玄羽,自身單膝跪地,“我家少主已失血過多,此時冒然移動,恐會加重傷勢,怕會有性命之憂,請‘七’小姐看在來者是客,看在我家公子對您有情……”

    “我的話沒有聽清楚嗎?”上官驚鴻寒著臉下令,“青龍,送客!”

    “是。”青龍走到灰影面前,“請速帶閣下的少主離開。”

    灰影堅持,“少主有令,絕不輕易走。”

    “我家主子也下了逐客令。”青龍不為所動地說,“你再不帶貴少主走,耽誤貴少主治傷不說,若是真動起手,只怕對貴少主更不利,請閣下三思。”

    “這……”灰影猶豫。上官驚鴻又次開口,“再不走,給我全殺了。”依舊是冷冷的語調,臉上沒有半絲表情。

    祁煜眉梢輕揚,黑得冷峻的眼瞳裏全是滿意。他喜歡上官‘燕’鴻對別的男人如此絕決。

    青鳳與鳳舞雙雙拔劍,“得罪了!”

    灰影見真的無法留下,起身歉疚地看了看毫無知覺的燕玄羽,“少主,就算你醒了要殺了屬下,依現在的情形,屬下也只能帶你走。”凝運輕功,一個翻騰,灰影已帶著燕玄羽躍出府中圍牆。

    “挺好,”祁煜冷峻的冰山臉浮現一絲鬆動,“‘燕’鴻,身為本王將要過門的侍妾,本王欣賞你方才的做法。本王之前還以為你有意于燕玄羽,如今看來,能俘獲你心的,也只有本王。”

    “有毛病。”上官驚鴻眼裏閃過一抹蔑視。

    祁煜被她這一鄙視的眼神弄得莫明其妙,“你這麼無情地對燕玄羽,不是因為本王?”

    此話一問出,廳裏所有人都暗暗瞧向上官驚鴻,估計是驤王說的如此吧?

    “真是個自大狂。”上官驚鴻並沒回答他的問題,“我剛才說的話沒聽見?”

    “什麼?”祁煜一時沒反應過來。

    “不走的外客都給我殺了。”

    “你這話不是對燕玄羽與其下屬說的?也包含本王?”祁煜有些意外,意外生惱到黑了臉。

    上官驚鴻好心地告訴他,“我從不覺得驤王你是個例外。”

    “你……”祁煜氣到上火,神情更加冰森“你以為憑你府裏這些下人奈何得了本王?”

    上官驚鴻滿不在意,“你大可試試。”

    她只是一副平靜無波的態度,祁煜卻感覺到了威脅,似乎若不走,就真不能全身而退。她不過是一個深閨千金,為何會有讓連他都覺得危險的壓迫感?

    目光細細打量上官‘燕’鴻面無表情的臉,祁煜真的猜不透這個女人在想什麼。

    劉公公額際直冒冷汗,他活了五十年的老骨頭,居然連上官‘燕’鴻的眼睛都不敢看,真是……說不出來的恐懼。

    少傾,祁煜一揮手,“本王走。並不是怕你,而是本王心知你被賜婚,被迫嫁予本王為妾,心中有火,本王不跟你計較。”大步邁出,祁煜昂首闊步而去,背影是既高貴,又高傲。

    劉公公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松一口氣地趕緊跟在祁煜身後遁走。

    上官驚鴻轉身走向後院,青龍、鳳舞收劍回鞘,跟在她身後。

    剛被廢的郡王府外不遠,劉公公向祁煜進言,“驤王爺,據咱家觀察,這前郡王府七小姐上官‘燕’鴻可不是盞省油的燈。燕玄羽被世人美譽為天下第一公子,她尚且如此對待,毫不放在眼裏,恐怕您娶她過門,她未必服貼……”

    “天下間,還有本王馴服不了的女人麼?”祁煜狂傲一笑,“她越是帶刺,本王越是要將她身上的刺一根根拔掉!何況……”

    “何況如何?”劉公公等著聽。

    祁煜眼裏蓄起自信,“她說她不會抗旨拒婚。雖說本王不算瞭解她,但本王看得出,她是那種說一不二的性格。”

    “老奴愚昧,”劉公公笑開,沾著脂粉氣的老臉滿是諂媚,“老奴怎麼忘了這事呢。老奴也覺得上官‘七’小姐既然說了不拒婚,便不會拒。以她的性格,肯嫁給驤王您,必是心中喜愛。但她又傲氣難馴,老奴覺得,她再冷傲,也終歸是名妙齡女子,一定是害羞,不願直言承認有情於您。”

    祁煜十分滿意劉公公的說法,冷塊臉松和了點,“你知道就好。”

    “那咱家就預祝您與上官‘七’小姐百年好合,恩愛情綿。”

    祁煜點頭,“你的祝福本王收了。”

    “驤王爺,若沒別的事,咱家就回宮了。”

    “去吧。”

    劉公公上了府外等候的馬車,臨上馬車前又回首瞧了祁煜。暗忖:驤王乃當今皇子中最出色的一個,不管相貌還是身份,都是人中翹楚,可燕玄羽身份外貌無一輸於他,在上官‘燕’鴻面前尚且遭此對待,恐怕驤王在世人眼中再尊貴,在上官‘燕’鴻眼裏也不過是個屁。這點,做為在宮裏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狐狸,劉公公自然不會說出來。

    祁煜則步行至轉角處,打了個手勢,等在暗處的星魂現身,一揖行禮,“王爺。”

    祁煜開口,“之前客廳裏的情形都看到了?”

    星魂應,“是。”

    “覺得上官‘燕’鴻有何特別?”

    “屬下只覺得‘燕鴻’郡……上官燕鴻真不是普通的無情。”

    “還有嗎?”

    “屬下愚鈍。”

    “你不覺得一個養在深閨的女人,不應該是這樣?”

    星魂說,“也許她生性無情……”

    “本王倒覺得她沒有如此簡單。”祁煜若有所思,“被廢的郡王府已在她掌控之中,一個弱質女子,要做到這些不容易。燕玄羽渾身是血,背上還有血洞,血洞裏還嵌著把刀,方才大廳中那些下人婢女無不瑟瑟發抖,她卻面無表情,似是司空見慣。而且,這居然是上官‘燕’鴻傷的。天下間,據本王所知,能傷到燕玄羽的,她是第一人。以她之才能氣迫,非一般環境能教養出。”

    “王爺的意思是?”

    “本王懷疑她並不是真正的上官‘燕’鴻!”


 第三十五章 監視

    “這……”星魂也凝起了眉,“可能麼?前郡王府的下人都稱她為‘七’小姐。而且,屬下看那些下人雖對她有畏懼,似乎是又敬又畏,真的把她當府內的主人。從這點看,又不至讓人生疑。”

    “所以,”祁煜冷笑,“你給本王好好盯著這個夕日的汝南郡王府,有異常情況立即向本王彙報。”

    “是,王爺。”

    “還有,本王安插在汝南郡王府內的眼線,好些日子沒向本王回報了,他跟你雙重監視,一明一暗,本王就不信,小小一個被廢的郡王府還有什麼能瞞得過本王的眼睛!”

    “王爺英明!”星魂真心誠服。

    祁煜冷漠的瞳仁狂傲地瞟了被廢了頭銜的郡王府一眼,冰冷地吐出一句,“不管你是不是上官‘燕’鴻,挑起了本王的興趣,本王絕對誓在必得。”

    星魂的身影消失在了被廢的郡王府內,祁煜則回了驤王府。

    ‘廢’郡王府後院曲幽的長長回廊上,青龍與鳳舞安靜地跟在上官驚鴻身後,鳳舞不安地幾次擰了擰衣袖口,似是極度不安。

    “有話要說?”上官驚鴻停步。

    接收到上官驚鴻詢問的眼神,鳳舞才驚覺主子是向自己問話,“主子,您怎麼知道奴婢有話想說?”莫非她後面也長了眼睛?

    “你的氣息不穩,腳不淩亂,心不在焉。”

    “主子好厲害。奴婢……”鳳舞垂首,不敢瞧上官驚鴻的眼睛,“奴婢還是擔心燕三皇子,又怕主子怪罪,是以不敢再提他。”

    上官驚鴻目光從鳳舞頭頂掃過,“你喜歡姓燕的?”

    鳳舞立即跪下,“奴婢不敢!”

    上官驚鴻淡笑,“是不敢還是不會?”

    “兩樣都是。”鳳舞說,“依燕公子高貴的身份,天下間難有幾人能匹敵的外表,奴婢一介婢女,自是高攀不上,也不敢高攀,喜歡燕公子,是奴婢想都不敢想的事。奴婢只是覺得,主子您自幼吃了太多苦,嫁的夫婿驤王又錯待您,難得燕三皇子不顧性命安危,來向您提親,對於一個有意於您的人,您這麼做,是否……”

    上官驚鴻接下她未完的話,“你是說我太絕情了?”

    “奴婢……”

    “我現在告訴你,”上官驚鴻無所謂地說,“我不止是絕情,我連心都是死的。對於一個無情無愛的人來說,你要跟著我,就必需學會收起你的憐憫。否則,趁你知道的不多,可以離開。”

    “奴婢絕不走。”鳳舞猛搖頭,有點後悔一而再對燕玄羽產生同情心。

    上官驚鴻笑說,“你有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現在要是不走,將來若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就走不了,因為,我只相信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這回連青龍也單膝跪地,“屬下誓死不會背叛主子。”

    “奴婢也是。願為主子肝腦塗地,死而後已。”鳳舞也發誓。

    “怎麼你們兩個動不動就喜歡說些不要命的話?”上官驚鴻淡淡地說,“鳳舞,我的決定你一再置疑,既然你能為我死而後已,那現在就死吧。”

    鳳舞震驚地抬起頭,見上官驚鴻默然地等著,那波瀾不興的神情,似乎是真的在等她死。

    心中萬般無奈,也有些心涼與懊悔就這樣死,鳳舞拔起劍,架上脖子。

    青龍欲開口,上官驚鴻不帶感情地說,“若想為她求情,你亦同罪。”

    青龍低首,不再吭聲。

    見上官驚鴻是認真的,鳳舞把心一橫,手腕一用力,尖銳的劍鋒就往脖子抹去。劍入肉三分,只聽“當……!”一聲,一片細葉擊中劍身,將劍從鳳舞手中彈了出去。

    鮮血從鳳舞脖子的傷口處湛了出來,血速極快。

    青龍有點訝異主子的身手,她僅以一片旁邊樹上飄下的落葉就彈開了鳳舞手中的劍!就算自己都做不到。這個傻了十多年的主子竟然有些等精、快、准的力道與眼力!

    藏在暗處的星魂同樣是驚了表情,不可思議地盯著那片擋過劍後慢慢飄零落地的樹葉。

    “有些人自殺是做做樣子,真要砍到肉時,就輕了力道。你剛才一劍,足以抹斷脖子。”上官驚鴻冷靜地對鳳舞說,“我相信你的忠心了。”

    “謝主子。”鳳舞臉色蒼白,眼裏升起感動,主子終歸是心軟的,不是真的想要她命。

    “走吧,我帶你去敷藥。”上官驚鴻扶著鳳舞快步往廂房的方向而去,走前,眸光似不經意地往轉角處那暗藏的身影瞥了眼,唇角浮起冷笑。

    鳳舞受寵若驚,“奴……婢婢沒事……可以自己走……您不用親自扶……扶奴婢……”因傷在脖子,她說話開始吃力。

    “無妨,走吧。”上官驚鴻不在意。

    鳳舞有點迷茫,主子看似冷情,卻又能做摻扶下人的事,一般來說,身為主人,都不會做如此有失身份、又迂尊降貴的舉勸,鳳舞心裏感動,青龍同樣摸不透主子的想法。

    他們三人離開後,星魂從轉角處出來,撿起地上的那片擊落了劍的樹葉,仔細凝視,暗驚。

 第三十六章 她到底是誰

    這真的只是一片普通的樹葉,以上官‘燕’鴻的身手,估計在他之上,一個深閨千金是萬不可能做到這些!收起心思,星魂又朝三人離開的方向跟去。

    鳳舞的臥房內,上官驚鴻將上好的治傷藥塗在鳳舞的頸傷處,悠然啟唇,“有些時候,對於別人的多情,你只有更加絕情,才能讓對方死心。”

    鳳舞訝異,“主子,您是在說燕公子麼?”

    上官驚鴻沒回答,繼續說,“我跟燕玄羽不是同一類人,對燕玄羽,我本來無心。何必多做糾纏?”

    “主子,奴婢明白您的意思了。”鳳舞點頭,“您之所以對燕公子這麼絕情,是不想將來更加傷害燕公子,其實您並不是這麼無情的人。”

    “我若不無情,”上官驚鴻凝視了眼鳳舞脖子上的傷,“你的頸子又怎麼會挨劍?”

    “是奴婢自找的,”鳳舞真心地說,“以後奴婢再不敢置疑您的命令。”

    上官驚鴻懶得再說這個話題,轉而問,“榮妃娘娘生前可有情報站點?就是專門為她提供各種情況的圈子?”

    “有的。”青龍接話道,“京城的各大妓院,酒樓茶館,大街小巷,甚至朝中命官,都有潛伏的專人探取情報。屬下與鳳舞便是專司負責為榮妃娘妨收集與聯絡情報的人員,之前,屬下與鳳舞很少出現在宮裏。”

    上官驚鴻思道,“看來榮妃姨娘真不是一般人物。普通一個妃子若非有滔天野心,是不需要建立這麼龐大的情報圈。”

    青龍又道,“娘娘生前只說,這只是為了更加恐固她在宮中的地位。以免有小人暗害於她。”

    “那你又知不知道,做為皇帝,是不會允許一個妃子權利過大。而過於龐大的圈子,要人為她賣命,那就需要無數的源源不斷的金錢。”上官驚鴻點破,“榮妃姨娘就是再受寵,僅憑一個妃子的月俸加上皇帝的賞賜,也撐不起這麼大的花費。也許榮妃姨娘的背景,不光只是我娘的妹妹。定有不為人知的財勢在她背後支持。你們跟了榮妃姨娘這麼久,可有知道什麼?”

    “屬下/奴婢不知。”青龍與鳳舞雙雙搖首。

    上官驚鴻一雙冷厲的眸子掃過二人的表情,他們二人似乎是真不知道。

    青龍疑惑,“不知主子問這些是要做什麼?”

    “我對榮妃姨娘的事有點好奇,但無所謂,死人的秘密,我也沒必要非得挖個通透。本來我想建立自己的情報集點,既然榮妃姨娘有現成的,那我便接收過來。”

    青龍有點為難,“自從榮妃娘娘過世後,屬下便不再有探取情報的需要,很久沒聯繫那些人了,而且,誠如主子您所說,需要足夠的金錢來源來養活龐大的情報圈,辦事跑腿之類全離不開錢。”

    “沒事。”上官驚鴻淡然一笑,“這點不用你們操心,我的人生,最不缺的就是錢。”不管是上一世的葉雪依,還是這輩子!

    青龍縱然覺得賺錢不易,但還是點頭,“那屬下明天便開始恢復聯絡娘娘生前的情報集點。”

    “先拿去應急。”上官驚鴻從懷中取出之前在驤王府殺了的那三名屍首那取得的十萬兩銀票中的九萬,遞給青龍。其他地方花了幾千兩,還餘幾千。

    青龍接過,說,“這些錢能堅持二到三個月……”

    “三個月?”上官驚鴻臉上閃過自信,“只要我願意,三個月時間,我可以富甲一方!”察覺到門外鬼祟的身影已悄然躲入室內隱藏,上官驚鴻冷忖,驤王的爪牙在門口聽不到談話,按耐不住進房了。

    青龍與鳳舞都莫名地信服自家主子有這個能力。

    不再多說,上官驚鴻起身離開。

    隔天清晨,在被廢貶的郡王府潛伏了一夜的星魂在黎明時分回到了驤王府,直奔驤王臥房,原還擔心打攪驤王歇睡,想不到驤王祁煜在他剛到門口,便出聲,“進來。”

    星魂推門而入,見祁煜負手而立,站在窗邊,恭敬行禮,“王爺!”看床上並無睡過的痕跡,王爺似乎一宿未眠?是為了上官‘七’小姐吧?

    “查到什麼了?”祁煜嗓音冷峻如山。

    “屬下查到前汝南郡王府那些妾夫人與妾夫人的女兒都被丟在了柴房門口的空地上,看情形,是暴曬了很久,皮膚漆黑。一名叫綠袖的婢女不停地搖晃其中一名昏睡的女子,口中直嚷‘七小姐,您不能有事,您別嚇奴婢……’屬下估計那婢女綠袖口中的女子才是真正的上官燕鴻。”

    祁煜微眯起冷瞳,“哼!難怪她不拒婚。原來她根本不是上官燕鴻!去,再查,給本王查清楚,她到底是誰!”

 第三十七章 威脅

    “是,王爺。”星魂並未離開,接著說,“屬下之前親眼所見假的上官七小姐居然用一片落葉就擊落了她的貼身侍婢手中欲自刎表忠誠的劍,可見內力相當深厚。之後屬下又偷聽到她與下屬之間的談話。”

    “都有聽到什麼?”

    “屬下怕驚動假的上官七小姐,是以開始不敢冒然進房偷聽,之後悄悄潛入房間時,只聽到假上官七小姐說了句‘三個月時間,我可以富甲一方’。”

    “三個月時間就想富甲一方?”祁煜眼裏浮起冷嘲,“本王都未必辦得到,何況憑她一個被廢了的無錢無權無勢的郡主。”

    “屬下覺得她非一般人。”

    “那又如何?”祁煜眼裏的笑容變得更諷刺,“本王倒是要看看,三個月時間,她是如何富起來的。”

    “王爺,屬下還有一事……”

    “說。”

    “屬下還查到,‘楓橋液泊’昨天的詩會,他是臨時起意展出他親繪的各類畫。據眼線所報,是在假的上官‘七’小姐出現在客棧附近後,才命人將畫搬出的。”

    星魂口中的‘他’,自然是青衣公子。

    祁煜冰冷的眸光變得深沉,“這麼說來,詩會上畫展是假,其實,他不過是為了讓假的上官燕鴻能看到他的畫作。他的畫作向來不允人欣賞,假上官燕鴻是個特例。之前他又為假的上官燕鴻開了在‘楓橋夜泊’免費食宿的先例。他居然為了她連破兩例。看來,這個假上官燕鴻本事真是非同小可。”

    “是啊。”星魂贊同,“她真是個禍水,昨天才引得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不顧自身重傷的性命危險去提親。”

    “本王估計燕玄羽早就知道她不是真正的上官燕鴻。”祁煜臉色變得冷凝,“該死的燕玄羽居然想矇騙本王!”

    “也有可能,燕三皇子也是被她所騙,畢竟,就連整個被廢的郡王府下人都稱呼她為‘七’小姐。”

    “哼,是麼?”祁煜冷冷道,“燕玄羽可不是那麼好唬弄的。”揮了揮手,“退下吧,有消息再來稟報。”

    星魂行禮告退。

    過了幾天,夜黑風高的夜晚,一名年過四旬的中年男人趁夜深人靜之際,避開巡夜的下人,悄悄來到‘廢’郡王府後院,小心翼翼左瞅右看,見四下無人,打開後門,見門外似早已等候的身影,頓時一愣,“‘七’……七小姐……還有青龍護衛也在啊……”

    青龍不說話,上官驚鴻露出燦爛的笑臉,“馮叔,您這是要去哪呢?大半夜的,怎麼不在房裏睡覺?”

    被稱為馮叔的中年男人是被廢的郡王府裏三夫人院裏的管事,名叫馮紀通。

    雖然上官驚鴻給的是笑臉,馮紀通卻脊背發涼,“小的……睡不著,出來走走。”

    上官驚鴻好心地說,“順便走到驤王府去?”

    馮紀通嚇白了臉,“小……小的不敢!”

    “我喜歡敞開天窗說亮話。”上官驚鴻不帶情緒地說,“祁煜那個陰險小人,斷不會只派貼身侍衛星魂來盯著‘廢’郡王府這麼簡單。我查出你是他安排在郡王府裏的臥底。這幾天我沒放你出府向祁煜通風報信,你跟祁煜都急了吧?當然,可疑人物,一個也出不了府。”

    難怪這幾天怎麼都找不到機會出府,不是這個事情耽擱,就是那個事情誤了,原來是她根本不給出府的機會,而他竟然渾然不覺。這一瞬,馮紀通感覺到了上官驚鴻城腑的深沉。馮紀通冷汗涔涔,“小的不明白七小姐在說什麼?”

    “你會不明白?你不是正要去告訴祁煜,我其實是府裏的六小姐,祁煜娶的傻王妃?”上官驚鴻犀利的眼神一掃,馮紀通頓時喉嚨都緊得說不出話。這上官六小姐好生厲害,眼神似乎不僅能將人心思看穿。

    “小的不會出賣六小姐……”馮紀通說得結巴。

    上官驚鴻淡笑,“你不會出賣的人是祁煜才對。認識這個嗎?”攤開手掌,掌心裏頭是一塊小小的金鎖掛件。

    馮紀通迅速拿起金掛件,訝異地瞪大眼,“這是小的送給寶娃的周歲禮物!你……你抓了寶娃!”撲通地跪下,“六小姐,小的的兒子身體不好,就寶娃一個孫子,寶娃是家裏人的心頭肉,求六小姐別傷害寶娃!”

    “其實我並沒有抓寶娃,只不過查到你最疼的就是遠在百里之外家鄉的孫子,所以,我就請你的兒子媳婦帶著你的孫子去我指定的地方做客,為免你不信,命人取了你孫子身上的掛件。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保你全家無恙,如若不然……”上官驚鴻話未說完,馮紀通頹然頷首,“小的知道該怎麼做了,小的這就去稟告驤王,您是郡王府裏的‘七’小姐。”

    “不。”上官驚鴻搖頭,“我就是要你去告訴祁煜,我確實是假冒的上官燕鴻。”

 第三十八章 藥引

    馮紀通愕然抬首,“您是說,您要小的告訴驤王,您是六小姐?”莫非六小姐其實是愛慕驤王的?也對,像驤王那等如神邸般尊貴的男子,又有幾個女子會不喜歡?

    上官驚鴻白眼一翻,“就你這智商還做臥底。我只要你跟祁煜說,我擺平了整個廢郡王府的那幫子主人,將她們通通丟到後院暴曬。並沒有讓你說我是六小姐。你要讓祁煜知道,郡王府的下人由於主子們受控,不得不聽命於我。告訴他,我的手段狠辣,行事做風不留情,說你無法獲悉我究竟是何人。”

    “這……”馮紀通有些猶疑。

    “照辦就是。”上官驚鴻又次提醒,“可千萬別出了什麼岔子。祁煜那雙眼睛利得很,給我整理好你自己的情緒。你的一家……可都指望著你了。”

    “小的定不辱命,”馮紀通連連承諾,“請六小姐千萬別傷害我的家人。”

    “可以去向祁煜複命了。”

    “是,六小姐。”

    馮紀通走後,青龍也不明白地問,“主子,為什麼要他揭穿您的身份?”

    “真正的上官燕鴻也不過是普通的閨閣千金,即便才貌雙全,也無法做到短時間掌控三夫人控制了十多年的郡王府。祁煜前來郡王府,那票女人居然沒出來迎接尊貴的驤王,祁煜自然起疑,郡王府被我掌控一事瞞不住。”上官驚鴻冷然一笑,“就算馮紀通去說我是上官‘燕’鴻,祁煜也不會相信,只會更加懷疑。與其讓祁煜沒完沒了地查下去,早晚查到我是上官驚鴻,不如將計就計,讓他明白我是假冒的燕鴻,再‘送’他一個符合我作風的女子身份。”

    “屬下還是不太懂……”

    “那我就再說明白點。讓祁煜知道我是假的上官燕鴻無所謂,管他認為我是誰。只要他不認為我是上官驚鴻就行了。”

    “屬下懂了。”青龍點頭,“主子高明,只怕驤王做夢都想不到,您其實是他的傻王妃……”察覺說錯話,青龍連忙道歉,“是屬下失禮。”

    “沒關係。”上官驚鴻笑問,“現在的我,會不會讓你聯想到曾經傻傻的我?”

    “不會。”青龍搖頭,“不止屬下不會,所有人都不會。屬下還聽說,就連整個郡王府裏頭的人,起先,您不說您是六小姐,都沒人認出您來。”

    “這個時候,驤王的爪牙應該在我的廂房裏翻找關於能證明我真實身份的東西。”上官驚鴻朝臥房的方向走,“星魂估計將整個郡王府都摸透了。”

    青龍跟在上官驚鴻身後,“難怪主子您幾日前就派屬下找了個真正的傻姑娘弄得髒兮兮冒充您六小姐的身份,還讓她住普通客房裏。這樣,星魂就怎麼也不會懷疑您是六小姐了。”

    “不止如此,江湖第一殺手組織‘萬象’旗下本有四大頂尖高手,分別為極、惡、幽、冥。他們是三男一女,其中‘幽’是女的。沒有人見過他們的真面目。我查到前幾日‘幽’恰巧失蹤了。”上官驚鴻問道,“你說,如果祁煜認為我是‘幽’,有沒有信服力?”

    “絕對有。”青龍說,“屬下若是沒估計錯,現在星魂應該在您房中找有關您身份的物件了。”

    “我是給他機會‘偷偷’找。”

    “可是‘幽’身為絕頂殺手,她的隨身物,您如何弄得到?”青龍想了想,“能證明‘幽’身份的,也只有她隨身攜帶的特製權杖,要麼,屬下找人仿製……”

    “仿製的騙不過祁煜。”上官驚鴻眼瞳微眯,“一年前,‘幽’殺完人後,榮妃姨娘的探子曾見過她頭上戴著一支青銅頭釵,榮妃姨娘還悄悄命人將釵的圖樣畫了出來。我命人照圖樣打造了一枚。依祁煜的能耐,肯定能查出青銅釵是屬‘幽’的信物。給我設法引祁煜的探子往‘萬象’去查,別讓他們查到釵是仿製的。”

    “是。”

    “榮妃姨娘的探子見過‘幽’,不會是巧合,說明姨娘生前也在查‘萬象’組織。你交待下去,查清姨娘為何要探查‘萬象’。”

    “屬下遵命。”……

    兩個時半時辰後,去過驤王府的馮紀通又向上官驚鴻複命,說已照她吩咐辦妥。

    ……

    又過了幾天,驤王府書房。祁煜仔細看了眼手中的青銅釵,“查實了?從假上官燕鴻房裏找出的青銅釵確實是‘萬象’組織中‘幽’殺手的頭飾,而非仿製的?”

    星魂頷首,“屬下動用了所有暗探,絕對錯不了。”

    “看來,假上官燕鴻便是無故消失的‘幽’殺手。”祁煜臉色冷凝,“難怪她本事不小。不過,她的本事倒是出乎本王的意外。即便她是‘幽’殺手又如何?本王要的女人,插翅也難飛。她喜歡當上官燕鴻,本王就讓她當做上官燕鴻嫁做本王的暖床妾。”

    “只是……”星魂有些忐忑,“‘幽’殺手出現在廢郡王府,屬下以為,‘萬象’定有什麼陰謀。以‘萬象’暗藏的實力,其幕後主腦深不可測,屬下覺得您要娶幽殺手實在太過冒險。‘萬象’想要的人命從來沒有失敗過。而這次,幽殺手出馬,又不拒婚于您,屬下怕她的目標根本就是您。”

    “你是說她對本王施美人計?”祁煜眼神漆沉,“本王倒是希望如此。你放心,憑她想要本王的命,還嫩了點。”

    “屬下還是擔心……”星魂還想說什麼,門口一名下人匆匆來報,“啟稟王爺,皇上身邊的劉公公派人傳來消息,皇上寒毒發作,御醫們束手無策。”

    “怎麼回事?”祁煜皺眉,“父皇每個月喝一次的藥,不是一直很有效嗎?”

    “宮裏的公公轉達御醫的話,說是少了一味藥引。”

    “什麼藥引?”

    “小的也不清楚……”

    “本王這就進宮看父皇。”……

    廢郡王府,上官驚鴻站在院子裏,邊欣賞著院子裏的雅致景色,邊悠哉地問身後的侍婢鳳舞,“今天是什麼日子?”

    鳳舞想了想,“不是您的生辰,也不是什麼節日,奴婢不知。”

    “對這個被廢了頭銜的郡王府來說,是個好日子。記得嗎?”上官驚鴻嫣然一笑,“今天是郡王府被廢的第十天了。我說過,十天內,定讓郡王府恢復被廢的頭銜。”

 第三十九章 和平共處

    鳳舞不敢置信,“主子,聖旨非同兒戲,從來沒聽說,哪個被廢了頭銜的人還能有翻身的機會。雖然奴婢覺得沒什麼事是您辦不到的,可,奴婢還是覺得不可能。”

    “奴婢相信小姐可以辦到。”丫鬟素兒端著託盤走過來,將盤上的茶點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上官驚鴻眼光落在素兒身上,“素兒,你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身上的傷都好了麼?”

    “都好了。是小姐厚待奴婢,讓奴婢休養了這麼多天,傷才好得如此快。”言語間,素兒已為上官驚鴻沏好了茶。

    上官楚楚、上官雅兒,連同上官燕鴻在丫鬟的摻扶下向這邊走來,素兒一看到她們三人,就怕得發抖。

    府裏的幾位妾夫人與小姐僕婢們在柴房前的空地上被暴曬了七天后,得到上官驚鴻的許可,准她們在府裏休養,只是不能出府。

    上官驚鴻知道這些郡王府的主子們因她的原故被貶為庶民了,早就恨她入骨,不過這些身嬌體弱的女人們經過一翻懲罰,全都下不了床,躺了三天,總算有人按耐不住了。

    走近了,上官楚楚厲喝一聲,“你還有心思喝茶!”

    上官雅兒也怒道,“上官驚鴻,你個賤……”

    上官驚鴻美眸一掃,上官雅兒頓時像歇了的菜,“你……你是整個郡王府的罪人!是你,你毀了我們上官家整個祖宗的基業。害我們被貶為最平庸的庶民,失去了郡主這麼高貴的光環,我恨你!”

    上官家的祖先,也就是真上官驚鴻的太爺爺上官哲隨當年的一位傑出將軍祁洪打江山,浴血拼搏,賣心賣命,當時身逢亂世,祁洪打下江山,登基為帝后,感念上官哲一片忠心輔佐,特賜封上官哲為懷忠郡王,其子女可世襲郡王位,就這樣代代傳下來。

    在東祁國,王爵分為親王和郡王兩級,封號一個字的王為親王,就如驤王祁煜便是一個字王。親王是皇室宗親。封號為兩個字的王為郡王,基本都是外姓。郡王的地位次於親王。

    當年上官太爺爺獲郡王封號也是命換來的,上官驚鴻自然不會讓太爺爺的基業毀在她手裏,想歸這麼想,上官驚鴻卻說,“祖宗基業?早就被爹毀得差不多了。這十七年來,要不是我姨娘榮妃撐起了汝南郡王府的光環,你們這些敗家的女人還能好好光鮮地活到現在?一個個花錢如流水,只會敗不會賺。”這也是實話。

    “誰說的?”上官楚楚辯駁,“我們有俸祿的。”

    上官驚鴻嗤笑,“就你們那點月俸,夠你們花五天嗎?”

    “不能又如何?”上官雅兒也說,“反正我們有錢。”

    “是啊,榮妃生前給我的值錢東西,都被你們搶光了。”上官驚鴻表情不在意,上官雅兒的膽子大起來,“那又如何?總比不上你害我們當不成郡主!”

    上官楚楚也指責,“就是!要不是你,不管我們郡王府落不落魄,我們都是高人一等的郡主,你這個罪人,全府的人都不歡迎你!”

    “原來是想趕我走?”上官驚鴻冷笑,“你們認為以廢郡王府現在的狀況,我要是走了,你們就能好過?”

    上官雅兒突然扯了扯上官楚楚的衣袖,小聲嘀咕,“你瘋啦?怪她恨她也不能現在趕她走。我們都是平民了,只有她還是驤王妃,有這麼高貴的頭銜在,就算她給驤王休了,也會有筆安家費,等拿到她的安家費,再讓她滾……”

    上官楚楚小聲回道,“她在這,我們根本坐立難安,不是還有七妹這個未來的驤王妾麼,趕上官驚鴻走才是上策。”

    上官驚鴻好笑,“想趕我走?我就偏不走。從來,我都不允許有人對我用‘滾’字。”

    “這麼小聲你也能聽見?”上官雅兒與上官楚楚同時訝異,隨即白了臉。

    上官驚鴻波瀾不興地吩咐,“素兒,準備掃把,給我趕著她們爬回房。”

    “是。”素兒抖著手去角落拿了把掃帚,要趕人,可上官雅兒與上官楚楚不肯趴下。

    上官驚鴻呷了口茶,“是你們自己乖乖爬走,還是我下令讓人幫你們一把?”

    上官雅兒與上官楚楚見識過她的狠厲,雖然膽怯,但還是嘴硬,“就不爬。”

    驚鴻向鳳舞使個眼色,鳳舞長劍出鞘,指著上官楚楚的脖子,上官楚楚直接腿軟地跪地。上官雅兒也害怕地趴在地上,二人開始高撅著屁股向房間的方向爬行,表情是怒火中燒,氣得五官都扭曲了。素兒拿掃帚在後頭趕,那叫一個暢快,忽爾回首瞧了上官驚鴻一眼,眼中冒起辛酸。

    以前,上官雅兒與上官楚楚就經常讓她們主僕趴著,她們在後面用掃把趕,想不到,風水輪流轉。

    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二人的侍婢不知所措地跟在一邊走。上官楚楚暴喝,“你們看什麼!也跟著爬!”

    唯唯諾諾地應著,侍婢也跟入爬行隊伍。

    “你呢?”上官驚鴻瞄了還站在原地的上官燕鴻一眼,“站著不走,也想跟她們一塊爬?”

    “不是。”上官燕鴻囁嚅地說,“我不恨你。”

    “你當然恨,只不過你比她們聰明,恨也不會說出來。”上官驚鴻放下茶杯,“對你而言,現在當不成郡主不算什麼。你也明白榮妃過世後,現在的郡王府風光不了多久。我好歹讓你有機會嫁作驤王妾。正合你心意,不是麼?”

    “你似乎什麼都瞭解。”上官燕鴻咬了咬下唇,“能和平共處麼?”

    “什麼?”上官驚鴻大約瞭解她的意思,還是問出聲。

    “你是驤王的正妃,我嫁給驤王做妾後,我們握手言和。”

 第四十章 特殊的血

    上官驚鴻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你覺得可能嗎?”

    “我知道,我以前是對……對你有些過份。”上官燕鴻眼裏浮起抱歉,“念在我們怎麼也是同父異母的姐妹,你就當過去的都過去了。”

    上官驚鴻瞅著上官燕鴻歉疚的小臉,似乎很有誠意,可惜,誠意之中掩藏著一種叫黑暗的光芒。看來,這麼多姐妹中,最不省油的就是上官燕鴻了。這女人也真的很搞笑,做了這麼多壞事,想用一句抱歉就全抹殺了?

    唇角浮起嘲笑,上官驚鴻很大方地說,“沒問題。”

    上官燕鴻一高興,“你真的什麼也不計較?”

    “是啊,”上官驚鴻涼涼地補上一句,“看你這麼誠懇,只要你以前對‘我’做過的行為,統統你自個在我面前償試一遍,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啦。”

    “你……”上官燕鴻氣息一緊,不知是氣的還是憋的,紅了小臉。真要如此,她焉有命在?

    “怎麼?”上官驚鴻無所謂地問,“你所謂的‘握手言和’,向我致歉,連這點誠意也沒有?要知道,我現在很大方,只是收你該得的‘本金’,十多年來,你怎麼對付‘我’的‘利息’,我還沒記呢?”

    “我……我身體不適……先走了……”上官燕鴻柔美的小臉突然就漾起了蒼白,在丫鬟綠袖的摻扶下如風擺柳地虛弱離開。

    鳳舞瞧著上官燕鴻離開的方向,不甘心地說,“主子,您就讓她這麼容易走了?”

    “她的這筆帳,我先記著。要她好看,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上官驚鴻眼裏閃過鬱悶,因為想起了上官燕鴻以前往傻驚鴻嘴裏慣沙泥時的感覺,真是太難受。

    “您不拒絕與燕鴻小姐共侍一夫,是真的願意接納她嗎?”鳳舞勸道,“依奴婢看,燕鴻小姐比雅兒、楚楚小姐更讓人覺得陰險,她的陰,是陰在肚子裏。另兩個至少是囂張在臉上。”

    “呵呵,”上官驚鴻笑了,“無所謂,這些個女人,我還不放在眼裏。共侍一夫這種事,我嫌髒。祁煜那種人渣,她要,就送她好了。我不拒絕,只是覺得沒必要跟她解釋。上官燕鴻肯定是想,先拉籠我,打敗祁煜府裏那個受寵的侍妾蘇盈月,再設法將我這個驤王妃拉下臺。”

    “主子,”鳳舞忠心地說,“奴婢原是怕您吃虧,看來是奴婢瞎操心了,那些個小姐們肚子裏有幾道花花腸子,根本瞞不過您。”

    “是麼。”上官驚鴻不置可否。

    上官燕鴻回臥房的路上,丫鬟綠袖不解地問,“小姐,您拉下面子向六小姐示好,六小姐還不領情,真是不將您放在眼裏。奴婢看,以後您還是少見六小姐了。”

    “你懂什麼?”上官燕鴻眯著眼說道,“左丞相之女蘇盈月自從嫁給驤王為妾後備受驤王寵愛,我就不信蘇盈月不想當驤王妃。上官驚鴻占著驤王正妃的位子,自然是蘇盈月的眼中盯。只要我跟她們二人都搞好關係,視我為友。我再從中作梗,讓她們二人鬥得你死我活,坐收漁利,驤王妃的位置,不就是我的了?”

    “小姐,您真是高明。”綠袖與上官燕鴻越走越遠。

    走道旁邊的牆的另一面,上官驚鴻背靠著牆,嘴裏刁著根草。鳳舞氣呼呼地說,“主子,燕鴻小姐比您想像中的還要陰險。”

    “無妨。”上官驚鴻咧出嘴裏的草,“放她去跟蘇盈月鬥鬥是好事情,我就不參加了。時候差不多了,青龍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

    話才說完,青龍的身影出現在小道盡頭,快步走來,“主子,您讓屬下出府看朝廷有無皇榜貼出。朝廷剛剛貼出的懸賞通告,皇上病重,群御醫束手無策,誰若能治好皇上的病,賜高官厚祿,良田千傾,黃金萬兩。小的聽說,其實前幾天,京城裏的有名大夫都悄悄給召進皇宮為皇上診脈了,都無功而返,朝廷今日才正式通告懸賞。不過想進宮為皇上診脈的大夫必需通過太醫院的測試才行。”

    “嗯。”上官驚鴻向府外走,青龍與鳳舞連忙跟上,青龍說,“小姐,您要去哪?”

    “等著給老皇帝‘治病’。”

    鳳舞也問,“您……您會治病嗎?”

    “算會吧。”在現代時,執行殺人任務時難免受傷,又不方便進醫院就醫,以免暴露身份,是以,為了治自身的傷,醫藥知識普有涉及,很多藥材其實是不錯的食物,為提高野外生存能力,她連中醫都一併研究了。

    鳳舞與青龍面面相覷,眼裏是同樣的疑問,主子真的會治病嗎?

    正因為懂醫藥知識,上官驚鴻心裏明白,其實榮妃每個月會悄悄割她的血,是做為一種藥引。而印像中,老皇帝每個月正好要服一次藥,壓制體內的寒毒。

    不用說,老皇帝的藥引,就是她上官驚鴻的血。只是榮妃悄悄瞞著她的血是藥引的消息,應該是為了保護她。只是這些,曾經的傻驚鴻不會明白。

    前兩天,她已命進宮的一位大夫悄悄在皇帝的藥膳里加了別人的血,老皇帝喝了根本沒有效果。這說明,她上官驚鴻的血,是特殊的。特殊在哪里,一時還沒研究出來。

    “主子,看不出,您還是大夫啊。”鳳舞佩服地說,“您給多少個人治過病?”

    “一個。”

    “就一個?”鳳舞好奇地問,“是誰?”

    “我自己。”

    鳳舞圓骨骨地瞪大眼,“這……這能算大夫嗎?進皇宮過御醫那一關,可不容易呢。”

    “誰跟你說,我需要一個庸醫來考我?”

    “那您……”鳳舞沒說完,青龍想起什麼,“主子,您方才是說,等著給皇上治病?不是進宮去治?”

    “是啊。”上官驚鴻點頭,“你去通知祁煜,順便讓天下人皆知,我能治療當今皇上的病,只不過附帶條件,要他下旨恢復汝南郡王府被廢的頭銜。要皇帝的命,還是他自己的面子,端看他如何選擇了。”


 第四十一章 刁難

    “屬下這就去。”

    上官驚鴻又交待了幾句,青龍才領命離開……

    皇宮,偌大的帝王寢宮內,跪了十數名民間揭榜而來的大夫,驤王祁煜站在老皇帝的龍塌旁,本就冷峻的面龐佈滿陰霾,渾身震怒的氣息像是要殺人,又陰又冷,凍得幾名太監與大夫們是擅瑟不已。

    龍塌上,老皇帝蓋了六床被子,昏睡的身體還是隱隱發抖,臉色泛青,出氣多,入氣少,怕是命不久矣。

    “你們這群庸醫,沒一個人能治好父皇的病?都進宮來尋死麼!”祁煜森冷的嗓音,就像地獄裏的催魂符,大夫們真怕有命來,無命回,各個額冒冷汗,無人敢坑腔,心中卻是叫苦連天。連御醫都沒辦法,他們,他們也只不過是來試試而已……治好皇帝的賞賜,那可是光宗耀祖的榮華富貴啊,明知有危險也得進宮拼了。

    有一個膽子大點的大夫說,“皇,皇上已病入膏肓,草民等實在是無力回天……還望驤王開恩!”

    “望驤王開恩!”數名大夫異口同聲。

    “來人,給本王將他們拉出去,統統重打……”祁煜話還未說完,門口傳來太監高亢的聲音,“大皇子到!”

    一襲黃色鑲邊龍袍,身材高瘦的男子走進寢宮內,面上掛著似陰非陰的笑,“二皇弟這是在生什麼氣?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惹火二皇弟,別說是重打,應該全砍了才對。”

    此人便是東祁國大皇子祁戩。

    “大皇子饒命!”眾大夫們汗顏。挨打跟沒命,這壓根是兩碼事啊。

    “本王就是想草菅人命,也不勞大皇兄操心。”祁煜神色冷漠,“拖下去每人重打四十大板,轟出皇宮。”

    侍衛們將大夫一個個拖走,沒人敢再求饒,這皇宮中這麼恐怖,動不動就要人命,保住命就不錯了,門外少傾便傳來一陣陣慘痛的哀叫聲。

    祁煜恍若未聞,祁戩被駁了面子也不惱,“以二皇弟的派頭,說一不二,得‘天’‘屁’佑,為兄哪有為二皇弟操心的餘地?”

    “大皇兄這話可真是酸。”祁煜冷哼,“本王知道,父皇一直不待見你,卻對本王溺寵有加,大皇兄心裏介懷得很。”

    祁戩狹長的眼眸一眯,“本王本王!二皇弟在兄長面前,連自稱個臣弟都不會,如此自大,連長幼尊卑都不分,只怕父皇醒來,會責怪於你。”

    祁煜冷笑,“別跟本王提什麼長幼尊卑,本王哪比得過大皇兄你?來看父皇還醒不醒得過來?”

    “你!”祁戩瞳裏隱過一抹狠厲,“我不跟你逞口舌之爭。”

    “本王也無意多言。只是适才幾句肺腑之言,若是惹惱了大皇兄,大皇兄可千萬要拿出你所謂兄長的氣度,別‘計較’才是。”祁煜視線轉向床塌上的老皇帝,冷眸裏蓄起隱憂。

    祁戩臉色陰暗,目光陰沉難測,讓人難揣測不透。

    一名太監匆匆來報,“奴才見過驤王、大皇子。”驤王擺在前頭,可見祁煜受的重視超過祁戩,這也是老皇帝暗許的,所有宮人都明白。

    “何事,說吧。”祁煜冷冷開口。

    “方才前廢汝南郡王府的護衛帶來消息,說上官‘七’小姐能治療皇上的病。”

    祁煜冷哼,“小小一個女子,她懂什麼。”心裏卻犯嘀咕,假上官燕鴻真有那能耐?

    “現在宮裏的御醫與民間的大夫全都束手無策,讓她試試也無所謂。”祁戩說,“本皇子聽聞父皇病重,一路從壢城趕回,一入京便聽百姓們都在說上官七小姐能治好皇上的病,可惜二皇弟你偏偏不肯。”

    “這消息是什麼時候的事?”祁煜皺眉。

    “反正一路走來,都有百姓這麼說。”祁戩冷諷,“本皇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消息出來,本皇子只知道,二皇弟你連給上官七小姐一個為父皇看診的機會都不願。莫不是你真怕她治好了父皇?從而影響到你什麼?哦,為兄知道了,二皇弟大權在握,若是父皇就此一去,你豈不是榮登九五?”

    “給本王閉嘴!”祁煜冷斥,冷眼打量祁戩嘲諷的表情,斷定這廝一定是故意激怒他,“說吧,你還知道什麼?”

    “本皇子也不好多說。”祁戩陰笑,“既然上官七小姐派人進宮傳話,那就讓傳話的人直接告訴二皇弟豈不更好?以免二皇弟又說本皇子蓄意在說什麼。”

    “說。”祁煜冰眸朝小太監一瞪,小太監嚇得跪在地上,“上官七小姐說,要她為皇上治病,她有個附加條件是您得撤了之前下的廢除郡王府一干人頭銜的聖旨。”

    祁煜臉色寒得快結冰。

    叫他撤了聖旨,不是讓世人笑他驤王自打嘴巴?這也便罷,居然叫他下聖旨?之前下的聖旨,即便是自己的意思,也是進宮取得帝王同意,由帝王頒旨,現下,自己若直接代皇帝下聖旨,豈不是昭告天下,他祁煜有當帝王的野心?雖然他狂到說的話等同於聖旨,卻絕不能直接下旨,所說的聖旨,也得請示聖意。當今太子之位尚空懸,這道聖旨一下,那所有暗藏野心的皇子,便會將矛頭通通指向他。世人都傳開上官‘燕’鴻能治好皇帝,若是不下旨,父皇隨時會死,父皇一死,世人便會罵他祁煜不孝,連為父親做點事都不能,不止世人,還有眾位兄妹,全都會將父皇的死都賴到他身上。

    “好你個上官‘燕’鴻!真是一石多鳥!”祁煜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祁戩當然明白祁煜的處境,卻故作無知,“如此簡單的要求,那就請二皇弟趕緊下旨吧。”


 第四十二章 算計休妃

    “聖旨豈是本王能越俎代庖的?”祁煜不悅。

    祁戩搖頭,“二皇弟此言差矣,反正十天前你已向眾人‘宣佈’你說的話等同於聖旨,又同時下旨廢了汝南郡王府。既是如此,也不差再下一道旨意。”

    “也因如此,已有朝臣對本王諸多不滿,想必最不滿的,還是大皇兄你。不管如何,本王畢竟不是聖上,這道聖旨,本王不能下。”

    祁戩諷笑,“為兄又豈會對二皇弟不滿呢。誰都知道,父皇除了為二皇弟與上官六小姐賜婚一事有堅持,其餘事,父皇哪件不是依二皇弟你?二皇弟即便在父皇昏迷時下一道聖旨,父皇醒來,最多也不過是說上二皇弟你幾句,也許,連說都不會說。”

    祁煜唇角勾起冷笑,“既然大皇兄說得如此輕鬆,你身為大皇子,這聖旨就由你來下吧。”

    “且不說上官七小姐指定聖旨是由二皇弟你來下,”祁戩分析說,“放眼整個朝野,還有誰說的話能堪比聖旨?”

    “還有一個人。”祁煜冷然啟唇。

    祁戩也同時想到了那個人。

    六皇子祁雲,體弱多病,卻深得皇帝疼惜。只是祁雲一向深居簡出,不問朝政,與父皇之間也有無法磨滅的隔閡。

    “這次父皇病重,他都不來看一眼,又豈會為父皇的病情做些什麼?”祁戩直視祁煜,“二皇弟,父皇的病,可全指望你了。”

    祁煜一臉沉默,臉色越發寒冰。

    此時,床塌上的老皇帝忽然渾身都抖得震擅,蒼老的面孔皺成一團,似乎陷入極度痛苦之中,祁煜趕忙坐於床沿,沉冷的嗓音摻了幾許急促,“父皇!”

    祁戩陰著臉於原地不動。這個老匹夫!要死,也別這個時候死。東祁的江山,除了他祁戩,誰也別想搶走!

    少許過後,老皇帝的氣息更弱了,似乎隨時會斷氣。

    “父皇很冷,再多拿幾床棉被來……”祁煜低吼,太監在一旁顫聲回話,“二皇子,皇上已經蓋了六床被子了,御醫說皇上的寒毒是由內而外散發,蓋再多被子也沒用,再添棉被,會壓著皇上的……”

    祁戩遊說,“二皇弟,父皇最疼的就是你,為了父皇能康復,你就算處境為難,背負再多的壓力,也應當盡孝。若父皇此次真的就這麼去了,恐怕你會成為世人唾?的千古罪人!”

    祁煜濃眉深蹙,暴喝一聲,“去宣上官‘燕’鴻進宮!”

    “上……上官七小姐說了,要您帶著聖旨,親自前去她府裏取藥,否則……免……免談……”太監顫怕得話都說不全了。

    “該死的上官‘燕’鴻!”個冒牌貨簡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祁煜霍地站起身,“本王就依她所言,躺若她不能治好父皇,本王定將她千刀萬刮!”狠厲地說完,想起假上官燕鴻絕美出塵的臉蛋,祁煜心裏又有些許的不舍。

    小太監嚇得快尿褲子了,“這……上……上上上……上官七小姐還說了,皇上的病……她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一次性說完,還有沒有?”祁煜相當不耐煩。

    “沒……沒了。”小太監垂首,不敢看驤王似乎能吃人的恐怖面色。

    ……

    祁煜帶著一票護衛,火急火撩地趕到被廢的汝南郡王府,仿若入無人之境,抓了個下人問到上官‘燕’鴻所在之處,便火速前往。

    雅致小院,花木清幽,茶香淡淡。

    一株枝繁葉冒的大樹下放著一張椅子,上官驚鴻坐在椅上,椅前是一張精緻的藤制桌子,桌上的茶杯裏還冒著嫋嫋的熱氣。

    一入小院,祁煜一票人就看到此般情景。

    一襲湖綠衣衫的女子閉著眼,在躺椅上睡著了,卷而翹長的睫毛像兩把美麗的扇子,五官精緻絕倫,皮膚白皙無暇,纖腰如柳,不盈一握,如緞的長長青絲垂散在胸前,柔而光澤。

    似乎眼前躺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誤入凡間的仙子,不,即便是仙子,也不及她一二。

    她便是上官驚鴻,祁煜眼裏的假燕鴻。

    祁煜的護衛們都看呆了,一票穿著整齊幹練裝束的護衛各個神色癡迷。就連祁煜原本陰鬱怒極的心情,在見到這一瞬的假上官燕鴻,心情也莫名和緩下來。

    醒著時候的她,多數是冷冰無情的,又非常的狂妄,卻又狂得可愛,原來她睡著的樣子,是這般的柔美溫順,宛若天人。

    倘若,有朝一日,她亦能這般乖巧順和的在自己懷裏,該是多麼的美好?不遠了,等娶了她,便可與她雙宿雙棲不是?她只說恢復郡王府被廢除的頭銜,並沒要求解除嫁他為妾的婚約,她,多少還是願嫁他的吧?

    祁煜眼底閃過異樣的悸動,不忍打擾她的安眠,卻也氣憤這個小女子居然此刻還睡得如此安穩。置皇帝的命于何處?他在宮裏都差點給她氣翻天了。

    不知世間,可有事情能讓她真的動怒?

    “去。給本王叫醒她!”祁煜朝身後的護衛使個眼色,護衛還沒動,上官驚鴻徐徐睜開眼,長翹的睫毛閃了閃,庸懶地打了個呵欠,眼中還有方睡醒時的離迷,迷蒙中帶著絲可愛,別提多動人。

    所有男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咽了咽口水。

    祁煜皺眉,不喜別的男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她。

    “不勞驤王費心。我根本沒睡。”上官驚鴻美瞳清明,瞬間神情裏睡意全消。

    祁煜與眾護衛算是明白什麼叫睜著眼睛說瞎話,方才那叫沒睡?好吧,美人說沒睡,就是沒睡。

    “本王管你那麼多。”祁煜面如寒冰,“本王要你即刻進宮給父皇治病。”

    上官驚鴻面色恢復冷淡,“皇上不是有病,而是中毒,只需像往常般,每月服一副藥便能壓制體內的寒毒。”

    “看來,你對父皇的病情,早有瞭解。”祁煜冷眸微眯,“藥呢?”

    上官驚鴻反問,“我要的聖旨呢?”

    祁煜扔了一卷高貴的明黃色布卷過去,上官驚鴻接過,攤開,上頭確實是恢復郡王府原先所有頭銜的旨意,下方還蓋了玉璽印。

    驗罷,上官驚鴻從袖袋中取出一包藥拋給祁煜,“三碗水煎成一碗水,讓皇上服下即可。”

    祁煜接住黃紙包的藥,冷哼,“若是你敢欺騙本王,那麼,別說你的命,就連整個郡王府都得給你陪葬!”

    “十天前,本郡主就說過,勸驤王你別廢來廢去地瞎折騰。”上官驚鴻臉上漾起冷嘲,“這不,你驤王的尊貴的‘聖旨’也不過頂用十天,就被迫報廢。本郡主不管你在東祁國怎麼狂,怎麼傲,有多少人只能瞻仰你。在本郡主面前,你也沒有任何囂張的資本!”

    “你……”祁煜臉色氣得發青,“你果真囂張,辦事滴水不露。被廢了郡主頭銜這麼多天,你也只能以‘我’自稱。剛一恢復身份,就開始自呼‘本郡主’。也容本王提醒你,即使你又複了郡主頭銜,你的尊貴身份,也不過是我祁氏皇家賞的。何況,你的身份……你自己也心裏清楚。”

    不就認為我是‘幽’殺手麼。上官驚鴻皮笑肉不笑,“什麼賞不賞,這麼難聽,我要的,你還不是違心也得照辦!本郡主到底是什麼身份,就不勞王爺墊記了。倒是王爺,你匆匆而來,少給了張聖旨。本郡主可是記得,治皇上的病,恢復我原本的身份不過是附加條件,可沒說不要救治皇上的那些物資。就不難為驤王再‘代替’皇上下一張聖旨了。皇上服過藥後,明日下午便會清醒,等皇上醒了,那些良田千頃啊什麼的,本郡主坐著等收。”

    “放心,就這些,朝廷又豈會說話不算話。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一旦藥沒效……”祁煜眼神一狠,故意不把話說完,領著一票護衛又急急走人。

    祁煜帶人走後,素兒從旁邊冒出來,“小姐……嚇……嚇死奴婢了。”

    “怎麼了?”上官驚鴻望向素兒的目光變得柔和。這個小丫頭,她是心疼的。

    “驤王的面色方才好恐怖,奴婢都怕您吃虧,您吩咐過未免驤王認出奴婢是您以前還傻時的貼身侍婢,從而知曉您是驤王妃的身份,奴婢真想沖出來,擋在您面前。免得他傷害您。”

    “呵呵……”上官驚鴻笑輕,“他奈我不何的。我的好素兒不喜歡我是驤王妃?”

    “嗯。”素兒猛點頭,“驤王不懂您的好,他府裏還有個會吃人的蘇侍妾,奴婢才不要您回驤王府。驤王也配不上您,奴婢覺得燕公子挺好,也不知道燕公子怎麼樣了……聽說,那天,他傷得很重……”

    “他至少沒死。”

    “您怎麼知道?”

    “他貴為西靖國三皇子,要是死了,本郡主還能好端端坐在這裏?”

    “對哦,燕公子若是歸西了,只怕整個西靖國都會與您為敵……”似乎覺得說錯話,素兒捂住嘴。

    “不提他了。”上官驚鴻若有所思,“驤王妃這個身份,本郡主也掛著煩,我的素兒也不喜歡。那我們就除了它。”

    “太好了!”素兒開心得拍掌,“可是,要驤王下旨休妃,不是那麼容易。”

    “對啊,不容易。”上官驚鴻笑說,“只是很簡單。而且,我必需在明天下午前辦到。”

    素兒不解,“為什麼?”

    “明天下午老皇帝就醒了。我現在的身份還是上官‘燕’鴻。千頃良田等賞金總不能賜給燕鴻吧?”

    “對,不能便宜她。”

    “所以,明天會過得很精彩,”上官驚鴻清冷的美瞳裏閃過一絲算計,“當然,這少不了咱們尊貴得像‘神’的驤王好好配合。”


 第四十三章 提前洞房

    “驤王那個人又冷又傲,要他配合你,似乎不可能……”自家小姐自信的神情,素兒又覺得,“但,奴婢感覺,這世間,沒有什麼事情是能難倒主子您的。”

    上官驚鴻莞爾,“這麼相信我?”

    “奴婢的命都是主子您救回來的,若沒有主子,只怕奴婢早就在驤王府被蘇盈月派的壯漢害得一命嗚呼了。”

    上官驚鴻嘴角蓄起冷酷的笑,“你放心,蘇盈月那賤人的帳,本郡主記得很清楚呢。”

    “奴婢相信小姐一定會報那姓蘇的壞人謀害之仇。不過,若非蘇盈月派人想奸殺您,您也不會撞到腦袋後突然變得清醒。”

    “是麼。你不會還想感謝蘇盈月吧?”上官驚鴻真的不忍心告訴她,其實她真正的小姐早就死了。

    “當然不會,奴婢恨不得將姓蘇的賤女人千刀萬刮。”素兒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忽然又好奇,“小姐,您打算明天用什麼方法讓驤王爺休了您?奴婢雖然腦子不夠靈光,也敢肯定,倘若驤王知道您是王妃,一定不會休棄您。”

    “這麼肯定?”上官驚鴻但笑。

    望著上官驚鴻美得無與倫美的臉,素兒又道,“不……不止驤王,奴婢相信不管天下間哪個男子娶到您,都不會捨得休棄。”

    上官驚鴻神色有些傷感,“若真是這樣就好了。”曾經,她以為冷銘寒對她的心是真的,也是愛她至深的,可那個男人在新婚之夜,讓她在床上,最沒防備的時候,不給她任何機會,斷喉致命,讓她含恨而死。

    從做殺手那一天起,她就知道,有一天一定會死,只是萬萬想不到,會死在自己最心愛的男人手裏,那比被陌生人殺一千次還痛!

    一道溫和的目光定定地審視著上官驚鴻有些恍然的表情。似乎她的全身,都籠罩在一種哀傷的氣氛中,此時的她看起來是那般的柔弱,仿偌一個受了傷害的仙子,無人關切,只能獨自舔傷。是誰,傷過她?

    “肯定是這樣的。”素兒沒留意上官驚鴻的神情,還兀自點著頭。

    上官驚鴻的目光轉向一直盯著自己的那人。

    又是燕玄羽。

    燕玄羽獨自一人站在院門口,一身潔白的衣裳,身材頎長而清瘦,蒼白的面容又為他染上幾分虛弱。

    “鴻兒,本來我還在生氣,你都不管我重傷,也不顧我死活……”燕玄羽頓了頓,“見你方才的傷感,是為了我麼?一定是的。見我幾天沒出現,你肯定是因為記掛我而茶不思,飯不想……”明知非為的是自己,還是忍不住這麼說。

    “世上還有比你的臉皮更厚的人嗎?”上官驚鴻冷嗤,“還以為你受了重傷後,就該消停一段時間了,還這麼陰魂不散。”

    “鴻兒說得對。”燕玄羽嘻笑起來,“就算我進了陰間做鬼魂,也要上來纏著鴻兒你。”

    上官驚鴻眼裏蓄起不耐煩,“該死的,將他趕出去!”男人的虛情假意,她見多了,不差這麼個燕玄羽。

    素兒氣呼呼走到燕玄羽面前,“燕公子,你氣著我家小姐了。麻煩你快走吧。”要不是看在他對小姐還有那麼點意思,真是想用掃帚了,想起用掃帚趕雅兒二小姐與楚楚三小姐時的爽快,素兒不禁想,要是能這樣趕燕公子,不知該多……咳咳……才跟了小姐幾天,不對,是小姐‘清醒’後,跟著小姐都不知不覺學壞了。

    “鴻兒,你看,我受了重傷,”燕玄羽不理素兒,捂著胸口,“胸也痛,背也痛,你那把細刀都將我胸背捅穿了,想捂後背都捂不到,這一路走動,又要扯裂傷口了。你還要趕我走,人家傷重還時刻記掛你,冒著沒命的危險跑來,多不容易……”

    上官驚鴻不為所動,“素兒,還站著幹嘛?”

    接到命令,素兒馬上朝燕玄羽比了個請的手勢,“請燕公子離開!”

    燕玄羽耍賴地說,“要我走,除非鴻兒你親自來趕我,否則,打死不走。”

    素兒去推燕玄羽,豈知燕玄羽指尖彈出一枚暗器,素兒被點了睡穴,就這麼昏倒了。

    燕玄羽邀功地說,“鴻兒,你看我多好,都不碰別的女人了,剛才,我是用暗器,手都沒沾到你的丫鬟的衣服。”

    上官驚鴻無語望蒼天,這男人,傷了她的人,居然還一臉討賞的表情。真是……

    “鴻兒,你不說話,是捨不得趕我走麼?”燕玄羽表情變得欣喜,胸口猛地一陣難受,咳嗽幾聲,“咳……咳咳……”

    冷掃他一眼,蒼白的臉色,身體的虛弱不是裝出來的,依他重傷的程度,不好好休養,很容易落下病根的。上官驚鴻輕歎,“傷未愈,瞎蹦達,你要自找罪受,麻煩別來我這。”

    “鴻兒這是在關心我麼?”燕玄羽病怏的眼神倏然發亮。

    “關心你?”上官驚鴻諷笑,“我是怕你突然死在我的地方上,我撇不脫干係。”

    “我的傷本來就是你給捅的。”燕玄羽吸吸鼻子,“你還想撇清?人家可是賴定你了。”

    “你大可以叫你整個西靖國的人來對付我。”上官驚鴻神情是不將天下放在眼裏的漠然。

    “你這女人,我要西靖國人對付你做啥。”燕玄羽嘴角咧開困難的笑,“我倒是希望他們全都尊敬你,就比如尊敬我一般。你捅我的這刀,干係是撇不清了,也罷,我可以不計較,只要你當我的三皇妃。”

    上官驚鴻往天上指了指,“看看天。有什麼發現?”

    “天很藍,雲很白。”燕玄羽誠實地回答。

    “所以,在藍天白雲下,你不需要白日做夢。”

    “鴻兒……”燕玄羽哭笑不得,“你再刺激我,我就要暈倒了……咳……傷……傷口痛……傷真的又裂了……”

    鮮紅的血滲透了燕玄羽胸前的衣襟,看得出他衣服裏纏了繃帶,繃帶上也滿是血。

    “又?”上官驚鴻微眯起眼,“這不是你第一次傷口開裂?”

    “傷重被你趕出郡王府後,我醒過一次,”燕玄羽滿臉深情,“本來想來找你,可是方坐起身,傷口開裂,不爭氣,又痛暈了,沒辦法休養了幾天,這才能站起來找你。”

    上官驚鴻聽了,心裏不是滋味,“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

    “心軟了?”燕玄羽臉色慘白地笑笑,“沒關係的,為了鴻兒,就是要我這條命……”

    上官驚鴻阻止他說下去,“我就是有點後悔沒要你那條命。”

    “那鴻兒現在下手不遲……”燕玄羽乖乖閉上雙眼,等著。

    “明知道我現在無殺你之意,”上官驚鴻冷笑,“你又何必裝?你這條命,又豈是輕易讓人取的?告訴你,燕玄羽,在東祁,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最好想辦法達到你來東祁的使命,再早點滾回西靖國。別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不然,你拖久了,恐怕你也不好向你的西靖皇室交待。”

    燕玄羽訝異地睜開眼,“你知道我來東祁的目的?”

    “你跟驤王不交好,也不熟。”上官驚鴻冷然分析,“驤王大婚那晚,沒有宴請任何賀客,更加沒有宴請你,那晚連驤王都不在府裏,你千萬別說是去驤王府看熱鬧,或者正好路過。這種藉口,沒人會相信,你也不必費舌掰出來。你自己去驤王府找什麼,想必你一清二楚。”

    燕玄羽神色變得認真,“看來,你真知道我為何會來東祁國。”

    “你的事情,一概與我無關,我也不會攔你的道。”上官驚鴻面無表情地說,“你要知道,這件事情一抖開,對你西靖會產生不良影響。若是惹急了我,別怪我公諸於眾。是你沒事幹老是來找我‘玩’重要,還是你西靖的安定重要?”

    “鴻兒,你這是在威脅我。”燕玄羽神色看不出喜怒。

    上官驚鴻冷哼,“在東祁國的地盤,祁煜在東祁國子民眼裏如同神般的存在,所有人都覺得他會是下一任帝王。連祁煜我都不放在眼裏,也別說你。”

    “你沒聽我說完。”燕玄羽又笑開顏,“我是說,能被你威脅,是我的榮幸。”

    本來有少許僵凝的氣氛,被燕玄羽一句話,無形中化解了。

    “知道什麼叫雪上加霜嗎?”上官驚鴻瞥了眼地上躺著的素兒,又瞧向燕玄羽的傷口。燕玄羽馬上明白,“鴻兒,你該不會是想在我傷口上撒一把鹽吧?”

    “說對了。”話落的同時,上官驚鴻手腕一揚,杯中茶水呈一個傘型弧度,飛濺往燕玄羽而去,茶水力道如同冰箭一般,快而利,燕玄羽不費什麼力躲過,下一瞬,上官驚鴻手中的茶杯也緊跟著飛射而至,一連二道攻擊,快如閃電,躲開茶杯時,燕玄羽顯得有些狼狽。

    啪!茶杯擊中燕玄羽邊上的院牆,竟然不碎,深深嵌入牆裏,可見,是何等力道,若是打在人身上,還不將人的身體打穿個洞?

    “我當然知道你躲得開。”上官驚鴻掃了眼燕玄羽胸前正在蔓延的大片血漬,“我不過是要你的傷口更加裂痛。怎麼樣?疼痛的感覺很好吧?”

    燕玄羽蒼白著臉色回道,“身體不太痛,這顆心,有點痛。鴻兒,為何,總對我如此絕情?”

    “絕情?”上官驚鴻站起身,啞然失笑,“什麼叫對你絕情?你是不是用錯了詞?你我非親非故。彼此根本就是陌生人。不要說得好像我有負於你那麼可憐。被你打攪我寧靜的生活,我已經是非常不悅。”

    燕玄羽臉上浮起難過,“原來,我在你心裏,也不過是陌生人?原來,我有情於你,之於你而言,也不過是受到打擾。咳咳……咳咳……”猛烈的咳嗽來襲,燕玄羽咳得血都吐出來了。

    上官驚鴻皺起了柳眉,鐵青著俏臉沉喝,“該死的燕玄羽!立刻從我眼前消失!”情緒有波動,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燕玄羽見她惱了,不但不生氣,反而有絲開心,“鴻兒,你動氣了?是不是捨不得我……”

    “青龍、鳳舞,給我把他扔出郡王府。”上官驚鴻命令一下,青龍與鳳舞二道身影從不遠處飛身而至,招式奇快,一個擒拿,一個攻擊,配合得天衣無縫,可惜,怎麼也碰不到燕玄羽的衣衫,燕玄羽看似虛弱,卻動作迅捷,飄移有度,在他們出手前,就已看穿對方招式。

    上官驚鴻鳳目微眯,這燕玄羽,受了重傷,武功尚且讓人探不到底,若是沒受傷,武功不知是何等高深?

    “我說了,要趕我走,勞煩鴻兒親自動手。”燕玄羽因傷勢,額上浮起淺密的虛汗。若非顧及鴻兒的感受,這二名武功低劣的下人,他早一招就撩倒了。

    觀摩一瞬,上官驚鴻往府外走,“本郡主懶得跟你動手。你不走是嗎?好,我走。”

    清逸冰冷的話才出口,上官驚鴻的身影已沒了蹤影。

    燕玄羽即刻跟上,因傷勢劇痛,還是慢了一步。在郡王府門口繁鬧的大街,失去了她的影子。

    “這……這不是天下第一公子燕三皇子嘛?”一道還算好聽的女聲在燕玄羽背後響起。

    燕玄羽轉身一看,“你是鴻兒的三姐,上官楚楚?”

    上官楚楚眼裏冒起興奮的光芒,“燕公子知道小女子?小女子真是萬分榮耀。”

    “上官三小姐這是要出門麼?”燕玄羽眉宇輕蹙,他瞭解過,鴻兒曾下過令,這票女人未得允許,一個個全都不許上街的。上官楚楚也見識過鴻兒的手段,公然違抗鴻兒的命令不至於,那她這是?對,方才上官楚楚是從門後走出來的,也就是說,她預備偷溜出府?是偷著去玩,還是向驤王報信?

    “不……不是。”上官楚楚尷尬一笑,“我不過是隨處在府裏走走,正好走到了門口,見到燕公子就打個招呼。”能與天下第一公子正面接觸,指不准,還能撈個鄰國的三皇妃做做,何樂而不為?上官驚鴻那個女人還真有幾分本事,短短十天,居然恢復了郡王府一干人被廢除的頭銜,著實讓人意外。公然再惹怒她,沒什麼好果子。

    “原來如此。”燕玄羽不再打算理她,轉身要走。

    “燕三皇子等一等。”上官楚楚喚道。

    “何事?”

    上官楚楚故作關心,“燕三皇子似乎受了重傷,需不需要小女子替你找個大夫?”

    “不必。”

    “那要麼,燕三皇子在郡王府做客如何?燕三皇子重傷至此,郡王府總不能薄待了貴客。”上官驚鴻那可惡的女人可沒說不許往家裏帶客人。

    瞅了眼上官楚楚眼裏犯起的花癡,及隱藏在臉皮下的貪婪欲,燕玄羽心生厭惡,“不了,我若被上官三小姐留下,怕是鴻兒會不高興。”

    鴻兒鴻兒,燕玄羽叫得倒是親昵。全府的人都知道燕玄羽向假燕鴻提親的事,這鴻兒叫的不是上官驚鴻,還能有誰。上官楚楚酸意上湧,表面笑盈盈,“燕三皇子可知,你口中的鴻兒,到底是誰?”

    “哦?”燕玄羽問,“是誰?本皇子倒想討教一二。”

    “她是小女子的六妹。”上官楚楚說得清晰,“也是當今驤王爺的正妃。”

    “噢。”燕玄羽頷首。這就是姐妹情麼?鴻兒可悲,一下就給她姐姐賣了。

    就這麼平淡地點一下頭?上官楚楚眼裏冒出狐疑,“她已經嫁人了。”言下之意,是他燕玄羽根本沒機會了。

    “本皇子知道了。多謝上官三小姐‘好意’提點。”燕玄羽說罷,身影若風般一閃,已然消失。

    上官楚楚一臉鬱悶,“搞什麼!知道上官驚鴻是個有婦之夫,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看不到本郡主同樣貌美如花,且是二八芳華嗎?”她本想找機會溜出府,再找人通知驤王,上官驚鴻一直欺騙他,上官驚鴻根本就是驤王的傻王妃,給驤王一知道真相,高傲如驤王,怎麼丟得起被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的面子?豈知半路碰上燕玄羽。她當下決定為了自己的以後先放棄這個計畫,出賣上官驚鴻的事來日方長。

    結果,竟然遭燕玄羽如此冷淡對待,著實可惡。

    “三郡主不止二八芳華,”鳳舞譏諷的嗓音在背後響起,“而且賣妹求榮,可惜的是,出賣了妹妹,人家燕三皇子也不理你。”

    “你……”上官楚楚見鳳舞與青龍竟然不知何時都出現在身後,臉色發白,“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青龍說,“跟燕三皇子一個時間。只不過,三郡主眼裏只有燕三皇子,沒有我等二人的存在。”

    “估計是三郡主覺得這門口沒人看守,想去向驤王通風報信,邀邀功。”鳳舞接道。

    青龍又說,“那她的算盤打錯了。主子早就在門外暗處派了人守著。只要府裏哪個主子一不聽話想違令出府,直接綁了丟到柴房閉門思過七天。”

    只要能讓上官驚鴻栽跟頭,別說七天,十天都值。想是這般想,上官楚楚沒說出來。

    大約看出上官楚楚的想法,青龍又接話,“主子說過了,這七天不給水糧,一個人七天不吃不喝,基本餓死、渴死了。”

    這回上官楚楚臉色變了變,“二位,怎麼說我也是六妹的三姐,能不能勞請二位,方才我跟燕三皇子說了些關於六妹的話,別跟六妹說。這點小心意……”掏出一袋銀子,就要往青龍手上遞。

    “青龍,她想賄賂我們。”鳳舞不屑,“給主子知道了,我們肯定要捲舖蓋走人。”

    “我們發過誓不能離開主子的。”青龍也說。

    上官楚楚咬著下唇,“二位就通融一下。”又多掏了幾張銀票。

    “請三郡主回房,等候主子發落。”鳳舞不留情面地說,“否則,別怪我等無禮。”

    “你們!”上官楚楚咬牙,“本郡主記住你們了!”一跺腳,往臥房而去。

    鳳舞與青龍對視一眼,既然燕玄羽已離開郡王府,他們只消在府中等候主子回來即可。隨即也往府中後院的方向走,還不忘吩咐其他下人看守大門。

    “鳳舞,其實主子她人挺不錯,知道今日下午驤王會怒氣而來,未免有下人給驤王誤傷,是以,讓看門的守在暗處。”這是青龍的聲音。

    “是啊,主子心細如塵,也不過是表面上冷淡了些……咱們快回院裏給素兒解穴。”鳳舞與青龍邊談話邊遠去。

    郡王府大門外的一個畫攤後,上官驚鴻唇角勾起滿意的笑容。青龍、鳳舞還不錯,突然有點感謝榮妃,給她留下了連同素兒在內三個忠心的下屬。

    若是常人,隔那麼遠,街上又吵,肯定聽不到府門口的談話,而上官驚鴻憑著多年殺手生涯的敏銳洞悉力,自然能聽清楚。

    上官驚鴻面色冷淡地環顧了眼幾名在暗處潛伏的驤王府爪牙,很確定依他們的角度聽不見府內人的談話。

    只要她是上官驚鴻的消息傳不出郡王府,驤王照樣被蒙在股裏。不需再瞞太久,到明天足夠。

    夕陽落山,夜幕慢慢降臨,不多時,夜色猶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燈火初闌,京城開始了夜裏的繁華。

    上官驚鴻沒回郡王府,獨自一人漫無目的走在依然熱鬧的街上。

    行人匆匆而過,各有各的目的地。她悠然地欣賞著古代大街的昌盛繁榮,形單影隻,想起曾經在現代,她與冷銘寒在車水龍馬的街頭相擁,一起逛街,一起開車兜風,那些快樂開心的日子已然不復返,留下的,只有滿身傷痛。

    “王爺,假的燕鴻郡主似乎心情不太好。”暗處一隅,星魂向驤王祁煜稟道,“她一個人出來有一會兒了。”

    “哼,她會心情不好?”祁煜冷哼,“剛剛恢復了郡主身份,害本王成為出爾反爾的天下笑柄,如今世人都在笑本王連個女子都奈不何,明日她還有萬千賞賜待領,她心裏樂都來不及,還會不開心?”

    “假燕鴻郡主臉上是沒什麼表情,”星魂改口,“可能是屬下多心了。不知王爺從探子口中知道假燕鴻郡主單獨出府,便即刻前來,是想陪同郡主麼?”

    祁煜還沒接話,不遠處,只聽一賣小吃的小販在與另一賣雜貨的小販閒聊,雜貨小販說道,“哎,聽說了沒?十天前驤王還信誓旦旦讓汝南郡王府永不翻身,而汝南郡王府‘七’郡主也說,十日之內,定要恢復郡王府所有被廢頭銜,這才十天,驤王就被迫下旨給郡王府恢復頭銜……”

    “嗨!別說了!”賣小吃的小販一臉晦氣,“天下人不用腦子想,都知道肯定是驤王贏,驤王貴為當今聖上最寵愛的皇子,權傾朝野,誰能鬥得過他?十天前廢除郡王府的聖旨一下,城東興起了個‘風雲賭坊’,開莊的頭號賭炮就是賭十天后,廢郡王府能否恢復尊貴頭銜,買可以的,就押上官郡主贏,買不可以的,就押驤王。買上官郡主贏的,只是賠押注的十分之一,買驤王贏的,一賠五十。這賠率大得嚇人啊。傻子也知道旨聖一下大如天,郡王府要翻身,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幾乎大半個京城的人都掏錢買驤王贏。我把全部身家都押驤王,想大發一筆財。我今兒個還買好了一隻活羊,打算明天領了賭贏的銀子,殺了羊做只烤全羊慶祝呢!結果……輸得一塌糊塗!”

    “哇!那風雲賭坊的老闆不是賺大發了?”雜貨小販驚歎。

    “那是。聽說根本沒人買上官郡主贏。那風雲賭坊也是新開的,不曉得幕後老闆是誰,只聽說,幕後老闆實力雄厚。這回,可不是什麼實力雄厚,估計要一下子躍升為京城首富了。”賣小吃的小販愁眉苦臉,“我賭得只餘這攤子了,早知道就買上官郡主贏也好,都怪驤王,害我輸了差不多全部家當,不止我,京城多數老百姓都快給驤王害成窮光蛋了……驤王真是個害人精!”

    “切!這事也不能怪驤王吧,又不是驤王讓你賭的。輸的都活該。”雜貨小販通情理,“你們自己貪財,又下錯注,自食惡果。”

    “話不能這麼說,”一旁一票路人圍了上來,有人說,“我們也押的驤王,那可是我十年的積蓄,全輸了,要不是柄著對驤王的信任,我們能輸嗎?早知道驤王如此無能,輸給了個女人,我們幹嘛還買他贏啊,真是害人不淺!何止京城的百姓押輸了,聽說風雲賭坊在各地都開了分號,全東祁的百姓都押的驤王贏,結果全輸了……”

    “聽說今天恢復汝南郡王府的聖旨就是驤王下的呢,真是,聖旨是他能下的嗎?這麼沒用的人還想當皇帝……”

    “就是就是……”很快一大堆百姓圍在一起說三道四,驤王害他們輸大錢,都恨驤王恨得牙癢癢。

    “王爺,屬下這就去教訓他們……”星魂看不過去了,祁煜手一抬,“不必了。如何教訓?你能將全京城下過注買本王贏的百姓都殺了?還是能將全國下過注的百姓都打一遍?”

    “這……”星魂語塞,“都是假的燕鴻郡主不好,害得您威望無存,民心全失,屬下這就去殺了她!”

    “慢著。”祁煜臉色鐵青,“只怕殺了她都難解本王心頭之恨!”何曾,竟被一個女子害到如廝境地,面子裏子都丟盡了,現下還被百姓當成想霸佔江山的野心份子。真是……祁煜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上官驚鴻倏然驚覺殺人的目光直射而來,往暗處看去,見不遠處大街的十字路口處,祁煜寒著面色握緊了雙拳。

    “想殺了我?”上官驚鴻唇畔盈起嘲諷的笑,再多你一個祁煜,也沒這能耐!祁煜大概是聽到百姓們現在是怎麼評論他的,所以氣得快吐血了吧。真是好,他越是生氣,她就越開心。沒辦法的惡劣啊,有時候她的快樂,就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見到上官驚鴻臉上竟然漾起了微微的笑意,那笑容雖然帶有幾分譏誚,卻是掩飾不住地真真絕美!行人萬千中,唯有她,一身清新的湖綠衣裳,身影窈窕,卻又略顯清瘦,及腰長的三千青絲披散在身後,更添幾許柔然。

    人群中,她永遠是那麼耀眼,出眾,如誤落人間的仙子,永遠地矚目,就連四周議論紛紛的行人,亦漸漸安靜下來,目光都往她身上瞟。

    祁煜心裏蓄起複雜,若是平常女子敢踩著他的尊嚴玩,害他如廝,他早就殺之而後快,偏偏對她,似乎難以痛下殺手。

    說到殺她,他更想的是將她狠狠按壓在床上,好好疼愛,好好讓她明白,他才是天,她永遠是被壓的那一個,他才是主宰!

    “主子,假燕鴻郡主發現我們了。”星魂提醒。

    “本王知道。”祁煜冷然撇唇,“今夜本王心情鬱悶,不在乎找個女人提前洞房!”說罷,朝上官驚鴻大步邁去。


 第四十四章 合歡失神

    上官郡主,我家公子請您前去‘楓橋夜泊’喝一杯。”一名長相清俊的小廝走到上官驚鴻身後,恭敬地說。

    上官驚鴻轉過身,目光打量了小廝一眼,“你是客棧主人青衣公子身邊的隨從?”

    “是的,小的名喚夏至。”

    上官驚鴻神色微哂,“想不到連青衣公子也派人跟蹤我。”

    見走過來的祁煜,夏至又俯首,“小的給驤王請安。”

    祁煜濃眉微蹙,朝上官驚鴻冷諷,“連他都派人來請你,你可真會勾三搭四。”

    “驤王這是想惹我生氣?”上官驚鴻不怒,“可惜,我勾搭誰,都不勾搭你,驤王身價,可見何等不入流。”

    “你不要得寸進尺!”祁煜冷峻的面龐蓄起惱火的徵兆,上官驚鴻懶得理他,“對你嗎?驤王放心,我還沒那閑功夫。方才驤王說什麼來著?想找個女人提前洞房?本郡主記得,你娶了傻王妃,至今還沒洞房呢,要不要我去好心地請‘她’來?”

    “你就這麼急著把本王往別的女人懷裏推?”祁煜微眯起眼。

    “我沒有啊。”真是冤枉,她這是往自個懷裏推好不好?可惜人家驤王不領情呢。

    “打死本王都不會碰上官驚鴻那個白癡。”祁煜滿臉不屑,上官驚鴻無所謂,“這可是你說的,希望驤王將來記得這句話。”

    “放心,本王對那個白癡沒興趣。”祁煜凝視上官驚鴻的眼神多了絲異樣,“倒是對你……”

    活了兩輩子也沒見過祁煜這麼搞笑的睜眼瞎,一邊說不要她,一邊又想說對她有意思?上官驚鴻不等祁煜說完,笑問夏至,“你家公子不是還等著我麼?那就走吧。”

    “上官郡主請……”夏至朝祁煜行一禮,“驤王,小的先告退了。”說完,在前頭走,領著上官驚鴻往‘楓橋夜泊’的方向走去。

    留下祁煜臉色鐵青地站在原地。

    星魂見自家主子臉色欠佳,試探性地開口,“王爺,您要不要也去‘楓橋夜泊’?”

    “不了。”祁煜神情陰暗,“去了只會讓假的上官燕鴻以為本王有多在意他,更加瞪鼻子上臉。”

    “可是,假燕鴻郡主此去,與客棧幕後主人孤男寡女……”

    “若是別人,本王還不敢說,”祁煜想也未想,直說,“但是他,本王還是信的。”

    “屬下也相信他,不會是唐突女子的那種人。”

    “走吧,回府。”

    “是,王爺。”

    驤王府,迎月居

    蘇盈月一身華美的衣衫站在院子裏,聽著婢女香蘭打探來的消息,臉上浮起興奮,“你說王爺正朝這邊來了?”

    “是的。”香蘭也緊張地說,“夫人,您要不要準備準備?不過可能來不及了,驤王快到了。”

    眼尖的瞧見驤王祁煜已踏進迎月居大門,蘇盈月用眼神示意香蘭別說話,她確定祁煜還沒朝這邊看,火速背過身,裝作沒看到驤王進院,仰首望著天上的明月,幽歎,“香蘭,你說王爺這麼多天沒來看我,是不是把我忘了?我好想王爺……”一個男人,若見到女子正好對他深情思念,會心動的吧?

    祁煜朝香蘭使個眼色,香蘭會意地退下,望著眼前對月思念自己的人兒,祁煜心中確實湧起柔情,忍不住從後面擁住蘇盈月。

    蘇盈月身軀一僵,“王爺可算知道來看月兒了。我還以為,王爺都忘了,驤王府裏迎月居中,還有個月兒在等您。”

    “我的好月兒,”祁煜鼻子在蘇盈月頸間嗅了嗅,“本王也是想你的。”

    蘇盈月轉過身,抬首,眼裏泛起感動的淚光,“真的?”

    “當然是真的,”祁煜冷峻的臉色緩和了幾分,“這些日子公務繁忙,本王忽略了你,月兒別生氣。”

    真的忙公事?不就是為了上官驚鴻那狐狸精焦頭爛額。祁煜尚且不知道假上官燕鴻就是他的傻妃,若是知道了,這偌大的驤王府,還會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看來,除掉上官驚鴻的行動,得加緊了。

    蘇盈月隱去心思,溫婉地說,“月兒哪敢生王爺的氣,王爺來看月兒,月兒高興都來不及。”

    瞧著蘇盈月美麗婉約的面孔,祁煜在想,還是月兒好,不愧是自己的愛妾。只是,為何,見到月兒柔順的面孔,硬是沒有見到假上官燕鴻時的心緒波瀾。

    “月兒……本王今晚一定好好‘補償’你。”祁煜大掌挑起蘇盈月的下巴,覆唇就霸氣地吻地上去。

    濕熱的唇舌相交,蘇盈月極力地配合著祁煜霸道的索吻,小手也往祁煜的衣襟裏探摸。

    被佳人挑逗得熱浪梵身,祁煜一把將蘇盈月打橫抱起,往臥室裏走去,蘇盈月小手攀著祁煜的胳膊,面色無限嬌羞。

    月明星稀,皎潔的月光從窗外灑進室內,染上一層銀白。風兒拂過,吹得桌上的燭火搖搖曳曳。

    粉色的床帳落下,男女的身軀火熱交疊,女子放浪形駭的叫喘聲不斷傳出,伴隨著身上男子的狂猛衝擊,一室漪旎。

    “王爺?”女子半睜著欲火媚撩的眼瞳,不解地望著突然停下的男人。

    祁煜身上的熱汗滴在蘇盈月的裸身上,熾欲的眼瞳閃過一瞬間的迷離,恍然間竟將身下的女子當成了假的上官燕鴻。

    “真是該死!”怎麼會這個時候想到她?祁煜惱怒地低咒。

    蘇盈月嚇得欲望都退了大半,“王爺……是月兒沒侍候好您麼?月兒該死……您要怎麼弄月兒都可以……”

    “那就當條母狗吧。”祁煜將蘇盈月的身子翻轉過來,從背後狠狠繼續……心思卻更加飄遠,她,想必正在與他相談甚歡吧?第一次,祁煜在辦‘這事’時,竟然心不在焉。

    ……

    ‘楓橋夜泊’後院,朱亭中,一名青衣公子坐在輪椅上,面前的桌上備了壺酒與精緻的下酒小菜。

    夜色寧靜,景致美麗若露天公園的後院無人,往日這個時候,那些住得起天字號房的貴賓都喜歡到後院裏賞景,今夜,則被人清了場,只為給佳人一個清靜。

    沐浴著潔白的月光,上官驚鴻徐步走於鵝卵石小道上,道旁花妍綻放,一襲湖綠水衫的她,配清透白紗,簡約無華,髮髻挽了部份秀髮,多數柔美的長髮直瀉而下,如美麗的黑色瀑布,又非常的柔然。

    淡掃娥眉,眼波流轉,纖腰款款,她就如同踏月而來的仙子,不與凡俗為伍,花的嬌妍難與她媲美半分。

    青衣公子恬淡安適的瞳光定定落在上官驚鴻身上,難得地閃了一瞬神。

    步入小亭,上官驚鴻見一青衣男子安然地坐在輪椅上,座椅是那種雅致掩蓋了奢華的大方。

    簡潔的青衣,他雙目明淨如水,清俊的身影在斜照進小亭的月光裏淡淡蘊出玉般的光華。他的長相很好看,筆墨難以形容,他身上似乎有一種吸引人的特質,令人覺得安心。

    上官驚鴻的目光在青衣公子身上停留了少傾,掃了眼桌上的酒菜,“等很久了?”

    “不久。”青衣公子沉靜地望著她,一抬手,“上官姑娘請坐。”

    沒有刻意套近乎,只是對於不熟的人最正常的客套稱呼。

    “多謝祁雲公子盛情款待。”上官驚鴻坐在青衣公子對面。夏至恭敬地站到青衣公子旁側。

    青衣公子眉宇微挑,“你知道我的身份?我記得上官姑娘並沒有刻意調查關於我的事。”

    “若我刻意去查,公子若不願,依公子的雄厚勢力,那就一定查不到。”上官驚鴻掃了眼桌上的碗具,“這些碗碟看似款式簡單,實則是出自景德鎮官窯,官窯又分民窯與定窯。其中定窯出產的瓷器胎質薄而輕,微透,釉呈米色,質地上乘,專供宮廷用瓷。而據我所知,定窯年前出產了一套刻有梅花圖案的餐具,精緻別倫,取名‘踏雪尋梅’。聽說是落入了皇宮一位皇子手裏。如果我沒看錯,公子現下這套餐具,便是‘踏雪尋梅’了。”

    景德鎮官窯在中國的歷史上有,巧的是在東祁國也有。這些日子,上官驚鴻已查閱了關於這個朝代的不少資料,包括瓷器、布帛、鐵器……等等,並且加以實地瞭解。由於是二十一世紀的天才,又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加之腦海中以前傻驚鴻的記憶,短短幾日,這個朝代的很多事類,上官驚鴻已是普有知悉。

    青衣公子靜默,等著她繼續說。

    “而東祁國現今共有四位皇子,傳聞大皇子祁戩為人陰險狡詐,二皇子祁煜與八皇子祁軒我都見過。”上官驚鴻笑說,“‘踏雪尋梅’的擁有者,不是被當今皇上冊封為安王爺的六皇子,又會是誰?何況,祁煜那個自大狂也對公子禮讓三分,也不否認識得公子。能讓祁煜禮遇的,身份定是非同凡響。”

    “上官姑娘心思縝密,”青衣公子不否認,“我確是祁雲。方不知如何向姑娘道明我的身份,想不到姑娘先認出來了。其實‘踏雪尋梅’是我畫的花樣,到官窯定制的。”

    “看出來了。”上官驚鴻頷首,“上次詩會上公子有副畫了梅花的畫,這套餐具上的圖樣,每個碗碟便是一梅剪影,拼起來,就是公子的梅花圖。”

    “上官姑娘冰雪聰明,看來也沒什麼能瞞過姑娘的眼睛。”祁雲輕柔地執起上官驚鴻面前的空杯,斟了杯酒。

    他的動作優雅而謙和,自有一股讓人舒心的沉靜。連看著他倒酒,都是一種享受。

    祁雲將斟得七分滿的酒杯遞給上官驚鴻,“姑娘請。”

    夏至訝然,跟了公子十幾年,這是第一次看到公子為別人斟酒。這上官郡主的待遇還真夠特殊的。

    上官驚鴻接過酒杯,祁雲又道,“是祁雲之錯,近來有派人留意姑娘。祁雲敬姑娘一杯,算是賠罪。”說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你這麼坦白,我反倒還不好怪你。”上官驚鴻不甚在意,執杯湊至唇邊,償了下酒,“酒味甘香、色澤純淨透明,入口醇馥幽鬱,真是好酒!”

    “上官姑娘不僅多才多藝,想不到還懂品酒。”祁雲淡歎。

    上官驚鴻慢慢呷著酒,“像這樣的酒,宜慢慢賞品,公子方才那般一次飲盡,很是浪費。”

    “我也此般作想,”祁雲淡然一笑,“但有愧于姑娘,禮當自罰一杯。”

    “不知公子此酒是從何處購得?”上官驚鴻想著,改天也去買幾壇放在家裏。

    “這是我家公子自己釀的。珍藏十年了。”夏至酸酸地說,“我家公子十年來都沒捨得拿出來喝,上官郡主真是好口福。”

    上官驚鴻有點受寵若驚,“祁公子厚待,我確實好口福,不知此酒叫什麼名字?加了何種特殊的材料?品起來,味中有一種淡淡的香氣,似是花香,不濃,很耐人尋味,具體又說不出是哪一種。”

    “採用了數百種花的精華,秘方獨特,”祁雲說道,“花了近一年時間採集繁花精華,我也不過是釀了一壇。若是上官姑娘喜歡,改日可教你釀制。”

    “不用了。”上官驚鴻搖首,她可懶得花一年時間釀一?子酒放個十年再喝。

    “姑娘是嫌麻煩吧。”祁雲目光若水,“一大?子酒,也能喝上一陣,若是獨品,亦是無味。若是上官姑娘喜歡,隨時可以來這與我共品美酒。”

    “我就不拒絕了。”這酒千金難求,又這麼珍貴好喝,錢都買不到。

    “只是酒名,還未及取,”祁雲淡問,“不知姑娘可否為此酒命名?”

    “叫百花釀嘛,太普通了。”上官驚鴻想了想,“酒中似有香自暗中來。就叫‘暗香疏影’吧。”

    “暗香疏影……”祁雲細品這幾字,“名字比酒更美。”而人,亦更美。

    祁雲清然的視線落在上官驚鴻絕美的臉上,飲下幾杯酒的她,面色微薰,嬌顏白裏透紅,神情顧盼媚惑無限,有一種令人魂牽夢繞的性感妖嬈。

    這是一個集多種美於一身的女子。莫怪乎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連性命都不顧,也要上郡王府向她提親。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一壺酒空,已是後半夜。

    “多謝祁雲公子的美酒佳餚。”上官驚鴻道謝,“與公子相談甚歡。”其實她想再喝一壺,人家的酒這麼珍貴,又不好意思再要。

    仿若看出上官驚鴻在想什麼,祁雲溫和地說,“此酒雖然味美,卻後勁很強,易醉人,不宜多喝。我派人送兩壺到府上。”本想將餘下的全都贈予她,卻莫名地希望借著她下次再來飲酒,而再次見她。

    “那多謝祁公子了。”她也不是酒鬼,再好的酒,也得喝得有度。

    上官驚鴻站起身,才發現頭很暈,這酒後勁果然強。

    祁雲動了動唇,想挽留於她,但猜想到,明日前,她應該會設法剔除驤王妃這層身份,留宿於此,恐有不便,於是吩咐,“夏至,送上官姑娘回去。”

    “是,公子。”

    夏至不敢摻扶上官驚鴻,祁雲望著上官驚鴻有些微虛浮的腳步,目光清然而悠遠。

    走了一段路,上官驚鴻突然回首,對上祁雲清然的目光,心中升起淡淡的安心。祁雲就像一個很好的朋友,雖然交情尚淺,卻感覺仿佛認識了很久。

    最難能可貴的是,祁雲對她,沒有任何佔有欲的心思。

    祁雲唇邊泛起淺淺的笑意,他的笑容是溫潤清雅的,有一種透自靈山秀水間的清越,讓人很是舒心。

    上官驚鴻閃了閃神,在夏至的護送下朝汝南郡王府的方向而去。

    過了很長一會兒,夏至折返。

    “她安全回郡王府了麼?”祁雲淡聲詢問。

    夏至答,“是的。”

    “那便好。”祁雲放心了,伸手取過上官驚鴻之前用過的杯子,修長的指頭輕輕撫著杯沿,在亭中又坐了良久。

    隔天清晨,驤王府書房,一名探子向祁煜稟報,“王爺,汝南郡王府七郡主前往‘楓橋夜泊’喝早茶了。”

    “這才剛用早膳的功夫,這麼有心情去喝茶?”祁煜面色冷峻,“昨晚她幾時回的郡王府?”

    “後半夜丑時(也就是一到三點)。”

    “這麼迫不及待清晨又去‘楓橋夜泊’,怕是又去見他。”祁煜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六皇子祁雲。

    “屬下還查到,‘萬象’組織有殺手在‘楓橋夜泊’客棧出現,只可惜,屬下跟丟了。”

    “假的上官燕鴻乃‘萬象’組織裏的‘幽’殺手,組織裏其他殺手出現在客棧,肯定是有新任務。”祁煜眼神微眯,“假燕鴻害本王威名盡失,本王又豈能讓她好過?去,儘量給本王將‘萬象’此次的任務查清楚。”

    “是,王爺。”

    探子走後,祁煜身側的護衛星魂說道,“王爺,您說,‘幽’殺手的目標會不會是您?您也經常去‘楓橋夜泊’客棧,屬下怕‘萬象’組織會在客棧裏布控,若真是這樣,您就得小心了。”

    “想要本王這條命,本王早說了她還嫩著點。”祁煜滿臉傲然,若有所思,“假上官燕鴻能為祁雲一擲萬金,昨夜又與他把酒言歡,現下居然又次前往‘楓橋夜泊’,本王不管假燕鴻對祁雲是心懷異思,還是要布控殺本王,她都不過是本王的甕中之?。”

    “屬下相信,沒人是王爺您的對手。”

    “走,隨本王前往‘楓橋夜泊’。”

    “可是,王爺,您的安危……”

    “給本王暗派人手,如果客棧裏真被她埋伏了殺手,本王更要去,本王要叫她知道,她在本王面前,不過是個跳樑小丑!”

    “是。”

    ……

    楓橋夜泊客棧今天很熱鬧,客棧內高朋滿座,甚至連走道裏都站滿了等著有桌位的人。客棧外頭,更是人山人海,都是陸續湧來看熱鬧的群眾。不為別的,只因近來京城的風雲人物上官‘燕’鴻郡主正在客棧二樓靠窗的桌位喝茶。從樓下街上正好能看到窗邊的她,是以,街上老早就擁堵得水泄不通。

    瞻仰著‘燕’鴻郡主美得驚世的容顏,街上一道道讚歎聲不斷。

    “主子,您可真有魅力,”鳳舞站在上官驚鴻身後,感歎地說,“您看,想前來一睹您芳容的人越來越多,別說客棧裏,外頭都排了好幾條街了。”

    上官驚鴻絕美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靜靜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即便只是這麼一個普通的動作,她舉手投足卻是萬種風情,在場的男人是看得如癡如醉,外頭鬧哄哄的,二樓大堂卻連丁點兒聲響都沒有,就連正在用餐的食客也忘了吃飯,兀自顧著瞧絕世美人。

    “讓開讓開讓開!驤王大駕!不得擋道!”數十名侍衛高聲呼喝著在前頭開道,一輛豪華的馬車跟在後頭,眾人一聽是驤王,議論聲四起,無不批鬥驤王狼子野心,最可惡的是驤王無能到害他們輸大錢。

    可是面對面目兇狠的數十名侍衛,沒人敢與驤王做對,紛紛讓道。

    馬車在客棧前停下,祁煜一身得體的繡邊華美黑袍從馬車內走下,冷峻的神情環顧眾人一眼,目光森冷如冰,似乎能將人活活凍死,周遭的空氣仿若結了冰,頓時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敢怒不敢言。

    “驤王大駕,還不行禮!”祁煜身邊的護衛星魂一呼喝,所人全都跪下,齊呼,“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免了吧。”祁煜嗓音冷然,逕自朝二樓大堂走,眾人全部退下幾步讓道。

    “鳳舞,瞧瞧,”上官驚鴻冷嘲,“驤王就是與眾不同。架子大得快賽過皇帝了。恐怕皇帝都沒這麼大派頭。”

    祁煜暢行無阻地上了二樓,聽到上官驚鴻的嘲諷,面色寒峻,視線瞧向她時,冷瞳裏卻飄過一抹深沉的複雜。

    今天的她穿著一身軟綢白裳,溫暖的陽光輝耀在她身上,衣服微微地反光,窈窕的身姿,即使是坐著,也盡顯風姿綽約,如朝陽中的清麗仙子,美絕塵寰!

    這一瞬,祁煜恍然明白,一知道她在客棧便前來,不止是為了想挫她的銳氣,而是不願她再在客棧裏見到祁雲,更多的,只是想見她一面。

    心中柔情稍起,面子卻是擱不下,祁煜冷笑,“本王生來就貴為天之驕子,這點派頭算什麼。怎麼也不及上官‘七’郡主,一露臉,引來這麼多群眾。”又有多少人,是暗藏在人群裏的殺手?

    “腳長在別人身上,嘴也是人家的,”上官驚鴻笑問,“群眾愛去哪,愛說什麼,又不是本郡主能控制的。倒是驤王你,最近可是害得不少人家破‘財’亡。眾怒難消,我要是王爺你,就躲在府裏不出門了。”

    “有些冒牌貨,不可太囂張。”祁煜被激怒,卻寒著臉坐到上官驚鴻對面,二人隔桌而坐。

    “囂張也好過驤王的厚臉皮。這張桌子是本郡主花了錢在喝茶消費,沒記得請驤王入座。”上官驚鴻輕無聊地輕敲了敲桌面。

    祁煜臉色肅冷,神情警惕。他身後的護衛星魂警覺得抽出長劍,“王爺小心!可能是暗號。”

    眾人以為有刺客,紛紛嚇得連氣也不敢喘。

    少傾,連刺客的影子也沒出現。

    上官驚鴻裝作訝然,“原來驤王的人以為本郡主沒事幹點點桌面,是想刺殺你的暗號?真是,這麼怕死,還來幹嘛?”

    祁煜不理會她的話,眼裏蓄起一絲隱怒,“你非要本王點破你的身份嗎?”

    “王爺但說無妨。”上官驚鴻面色泰然無波,實則心裏揣測不准,祁煜說的身份,究竟以為她是‘幽’殺手,還是給他發現了她其實是他的傻妃?

    若是後者,今天的計畫可就泡湯了。無妨,即便不能騙祁煜休妃,她有的是辦法逼他休。只是,那樣就麻煩很多。

    “你倒不怕死。”祁煜正視上官驚鴻絕美的面孔,她的美,世間無人可匹敵,美到讓他的怒氣又莫名消失,“你我已蒙聖旨賜婚,而本王自認配得起你。過不了多久,你便將成為本王的妾。本王自會好好待你。”

    二樓大堂裏的人群中有人歎息,“唉,這麼美的人兒,只能當妾,真是太浪費,太虧待她了……”

    “就是就是……”另一男子接話,“若是我能抱得美人歸,哪怕要我終身只要她一名女子,都甘願……”

    “‘七’郡主驚才絕豔,再怎麼著也應該是驤王正妃,只做侍妾著實委屈……”

    眾人交談聲此起彼伏。

    祁煜一陣沉默,爾後開口,“本王已經娶了妃妾,盈月貴為左丞相之女嫁予本王為妾,已是薄待於她。而盈月品性賢良淑德,溫婉純善,未犯七出之條,本王無休妾的可能。”

    “那上官驚鴻呢?”驚鴻淡問。

    祁煜說,“若你同意,驤王正妃的位置可以給……”

    你字還未出口,人群後方一陣喧嘩起來,阻撓了祁煜未完的話。

    上官驚鴻明白祁煜的意思,蘇盈月個賤人不能休,傻驚鴻就能隨意拋棄。男人不是更應該保護弱者嗎?既然已經娶了,他也明白傻驚鴻在郡王府的處境,若是曾經的傻驚鴻失去了驤王妃這層身份的庇護,回郡王府也只有被趕出府最終可能橫死於街頭的份。

    唉,肉弱強食的世界,即使傻驚鴻是驤王妃又怎麼樣?早就給祁煜口中賢良的愛妾害死了。驤王妃的身份帶給傻驚鴻過什麼?從幼年背負起未來驤王妃的頭銜開始,只是更加受到府中那堆‘親人’的嫉妒與欺淩。

    人人都當驤王妃這個身份是寶,她上官驚鴻卻不屑。

    祁煜的視線移向騷動的人群,只見一名個頭與上官驚鴻差不多高的女子穿著布料還不算差的衣服,渾身髒兮,蓬頭垢面地在二樓大堂擠滿的人群後方一下一下地跳躍起身,看不出長相的小腦袋時不時因跳起而冒出個頭,嘴裏還高喊著,“煜哥哥!煜哥哥!鴻兒在這裏!……”

    “咦?這小叫花子是誰?怎麼進客棧來的?”有人問出聲。

    有人回答,“整個京城,還會有誰敢這樣喚驤王?還不是驤王妃嘍?”

    “原來這就是汝南郡王府的傻郡主啊,真是好命,這副傻樣也當得成驤王尊貴的正妃……”

    “還不是多虧了榮妃的福,聽說驤王早就想設法解除婚約了,榮妃百般阻撓,只得娶這麼個傻子了……”

    “還以為做王爺有多好,還不是連自己的王妃都沒法選擇……”

    “不能這麼說。誰不想生在皇家啊?一出生就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指不准還是將來的皇帝。是驤王沒用嘛,不然這種傻妃根本不用娶的……”

    眾人仗著人多,驤王祁煜又只帶了護衛星魂上樓,估計覺得說幾句揪不出自己。

    祁煜越聽臉色越黑,這該死的傻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成為天下笑柄!

    鬧哄哄的二樓大堂邊上的包間裏,燕玄羽一身白衣半躺在長椅上,臉色蒼白。護衛灰影靜立於其後。

    “咳咳……”燕玄羽抑制不住地輕咳兩聲,傷口又疼又癢。

    灰影心疼地望著自家主子,“少主,您還是回別苑休息……”

    燕玄羽擺擺手,“不,我想親眼看著鴻兒恢復自由身。”

    “可上官六郡主對您如此冷漠無情,”灰影氣憤,“屬下看了都寒心?……”

    “沒事。”燕玄羽臉色蒼白地搖首,“只要我不心寒就可以了。”

    二人不再說話。

    二樓大堂裏,那名叫著煜哥哥的女子左擠右擠,往驤王祁煜靠近,眾人猜出女子是驤王妃的身份,都紛紛讓開,任她通過。

    女子所過之處,一股數天沒洗澡的餿臭味飄散,眾人紛紛嫌惡地捂住鼻子,卻沒人有離開客棧的意思,難得傻妃尋王的戲碼,多好的熱鬧,不湊就吃虧啦!

    “煜哥哥……”女子看到祁煜後滿臉驚喜,“聽別人說你在這,真的在啊,鴻兒好想你哦……”說著朝祁煜撲了過去,還未沾到祁煜的衣服,祁煜一道掌風,女子嬌弱的身軀就被震飛了出去。

    女子的身體砸在眾人堆裏,幾名被砸中的男子哀叫起來,“哎喲!你個臭叫花子!臭死了……真是倒楣,要死也別往我身上砸……”

    “就是……驤王怎麼娶了這麼個女人……”另一被砸中的男子也怨氣頗大,“看看都噁心,不曉得驤王怎麼‘吞’得下?”

    女子口吐鮮血的從地上爬起來,“煜哥哥……鴻兒痛……”原本就髒得看不清臉的面孔沾了鮮血,更是烏七八糟。

    這一幕讓上官驚鴻想起七歲那年,在宮裏見到已經十八歲的祁煜,她那時也是這麼開心地叫著煜哥哥,卻也是這般被他無情地打得吐血。

    上官驚鴻眼神變冷,祁煜的硬心腸可以去做殺手了,夠冷酷無情!其實,能有一個毫無心機的傻子這般無條件,毫無怨言地癡愛著他,這樣的情更真,更純潔,祁煜卻不懂,只是嫌丟臉,嫌惡心。站在旁觀角度,對待這樣的傻子,即使不能回應她的真情,也不該這般泯滅天良吧?

    冷冷的笑痕自上官驚鴻唇角勾起,她怎麼忘了?見傻驚鴻一次,打一次,是祁煜十年前就奉行的宗旨?

    察覺到上官驚鴻嘴角的笑,那般美麗,卻又瞧不出波瀾。祁煜打量,“我這般對她,你開心?”

    “當然。”上官驚鴻點頭,這樣她更有將他扳倒,再狠狠踐踏之的理由。

    “你的心腸,倒是跟本王一樣狠。”祁煜殘笑,“你說,你跟本王,是不是天生一對?”

    包間裏的燕玄羽聽到這話,眼裏閃過輕嘲,鴻兒豈是他祁煜配得上的?

    “知道兩座冰山相撞的結果麼?”上官驚鴻沒回答祁煜的問題,而是說道,“一起毀滅,沉入大海。”

    “原來你想跟本王一起沉淪欲海,早說。”祁煜冷眸閃起熾焰,“本王昨夜就可以成全你的。”

    “別說了。”上官驚鴻蹙眉。

    “怎麼了?你不舒服?”祁煜狀似關心。

    “光是想到跟你……”上官驚鴻臉色難看,“我就想吐。”

    “你……”祁煜還來不及怒,傻女子又從地上爬起來,趁祁煜與護衛星魂不注意,一個飛身撲到祁煜身上,“煜哥哥,鴻兒痛痛!煜哥哥幫鴻兒呼呼……”抱祁煜還抱得非常緊。

    女子身上的惡臭入鼻,她髒汙的身體染髒了祁煜的衣衫,祁煜反射性地將女子甩了出去,這回,女子被摔飛的身體重重砸在地上,鮮血不斷從嘴裏湧出,祁煜卻是臉色鐵青地怒道,“你個賤女人!竟敢弄髒了本王的衣衫!真是世可忍,俗不可忍!本王早就該休了你這不知好歹的白癡!來人,取筆墨紙硯!”

    女子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面對盛怒中的驤王,沒人敢幫這可憐的女子,都大氣不敢吭一下。

    很快,樓下有侍衛將紙筆送到祁煜面前的桌上,又退下。

    “驤王要紙筆做什麼?”上官驚鴻淡問。

    “你何必故做不解?”祁煜注視了上官驚鴻一眼,冰冷的瞳眸裏富了深深的含義,“本王要休了上官驚鴻這個傻子。”

    上官驚鴻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悠然地品了口茶。

    祁煜執筆沾了墨,動作氣勢豪邁,筆尖龍飛鳳舞地游走於宣紙之上。


 第四十五章 補償

    轉眼間,一紙休書已然寫好。

    “來人,將休書送去汝南郡王府。”祁煜掃了地上奄奄一息的癡傻女子,厭惡地說,“本王怕有些傻子連休書是什麼都不知道。若是給個傻子弄丟了,可懶得再寫一封。”

    “是。”立即有侍衛又走過來,取過休書,上官驚鴻適時開口,“是否真的是休書,可否給本郡主過過目?”

    祁煜頷首表示同意,上官驚鴻無所謂地接過侍衛遞過來的休書,美麗的瞳眸端詳了下休書上蒼勁有力的黑字,輕輕笑了出來,“原來驤王休妃的理由是傻王妃犯了口舌、惡疾、無子、這三條。”

    所謂“七出”,即無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盜竊、妒忌、惡疾。女子若犯七出之條,男子可休棄,古代對女人就是這麼不公平。

    祁煜唇角勾起冷笑,“這三項理由,你覺得不符合情理,有問題?”

    “都不合理啊,”上官驚鴻笑說,“不過既然是驤王眾目睽睽親筆所書,我也只好收了。”

    侍衛見上官驚鴻居然將休書疊好收入袖袋裏,訝異地說,“燕鴻郡主,屬下還等著將休書送達郡王府呢。”

    “不用了。”上官驚鴻揮揮手。

    侍衛問,“您想代屬下轉交?”

    “不是啊。”上官驚鴻小手一攤,“正主都在這裏,反正你把休書送去郡王府,也是送到我手裏,沒必要讓你多跑一趟。”

    侍衛沒聽明白,祁煜冰冷的瞳眸卻猛地一縮,如利刃般的寒光乍現。

    周圍的有眾人不解地出聲,“上官七郡主是什麼意思呀?”

    也有人不滿,“看看,六郡主雖然是傻子,可怎麼著也是她姐姐,六郡主剛被休棄,‘七’郡主怎麼能如此不在意?”

    議論聲四起,祁煜的臉色卻越來越黑。

    “誰說我是七郡主上官‘燕’鴻?我可從來沒有這麼向眾人說過。”上官驚鴻神色和悅地解釋,“我就是大家口中的傻郡主上官驚鴻。你們是不是搞錯了?”表情那個無辜啊,任誰都以來是自個弄錯了。

    “嘩……”眾人一片沸騰喧嘩,“這怎麼可能……六郡主明明是地上那傻子……‘七’郡主開玩笑的吧?”

    祁煜的臉色是寒得發青,表情除了比以往更加冷森,不發一言。

    護衛星魂訝然瞪大了眼,眼前這名美絕天下的假‘七’郡主,竟然是六郡主上官驚鴻?怎麼可能!

    眾人都不相信,其中有人指著地上的髒傻女子,問上官驚鴻,“你是六郡主,那她是誰?”

    “我怎麼知道她是哪里跑來的?”上官驚鴻滿臉無辜,向女子問道,“請問你哪位?”

    “顧采兒……”女子吃力地說完,雙眼一閉,就這麼斷了氣。

    “大家都聽清楚了?”上官驚鴻說道,“她說她是顧采兒,是你們錯認她是‘前任’驤王妃。”加重了前任二字。

    “你……你真是郡王府的癡傻六郡主?”有人再次確定。

    上官驚鴻還沒答話,祁煜冷笑著說,“不用問了。她確實是——本王休棄了的王妃。”休棄二字說得特別重。

    凝視祁煜絕峻的面龐,除了比以往更寒漠,根本是毫無表情。上官驚鴻有點失望,顯然祁煜已經相信她是傻驚鴻,聯想到祁煜寫下休書前,另有深意地注視了她一眼,上官驚鴻竟然無法確定,祁煜究竟是什麼時候知道她身份的。

    真是該死!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不消說,完全能確定祁煜對她多少有那麼點意思,原以為能看到祁煜知曉她是上官驚鴻後深深懊悔的神情,他的反應卻是出乎意料的冷靜。冷靜到,似乎他要休的就是現在的她!

    “哇……”眾人又是一片喧嘩,有人從人群後方擠到前頭,看到上官驚鴻,認出,“這不就是前些時候‘楓橋夜泊’詩會上勝出的‘七’郡主嘛。這麼說,一直以來‘七’郡主的轟動事蹟,其實是六郡主做的?”

    “本來就都是嘛,我想起來了,之前二郡主上官雅兒與三郡主上官楚楚帶著一票婢僕鑽百人褲襠的時候,六郡主也在場呢。那個時候,六郡主看起來好純真,一點兒也不傻。只是我驚與六郡主的絕色容顏,一時忘了提這事。”

    祁煜聽聞眉宇擰了擰,又有人說道,“一定是驤王不滿驤王妃為了‘楓橋夜泊’的幕後主人一擲萬金,所以休妻……”

    “我估計也是……”

    還有人說,“可是,驤王不是在休書上寫得很清楚了嘛?因為驤王妃犯了無子,口舌、惡疾三條?”

    “可驤王才大婚一個月不到……”

    “誰說一個月不能懷上孩子的?夜夜‘耕耘’,早就‘播種’了。指不准驤王妃肚子不爭氣,或者,驤王妃的惡疾根本就是不孕……”

    眾人簡直越說越離譜。

    上官驚鴻臉色有點陰鬱,原來還想,短期內讓祁煜愛上她再設計他休妃,想不到休書到手,世人卻認為是她被拋棄。

    “也罷。既然祁煜拋棄本郡主,那本郡主也只好認了。”上官驚鴻侃侃一笑,“本郡主雖嫁作驤王妃,卻從未與驤王圓房……”

    這仿若一個暴炸性的消息,眾男人皆是驚歎,“嘩……想不到驤王妃還是處子之身……”有人又補充一句,“不對,應該是前任驤王妃。”

    眾人的目光又移向祁煜,皆是無法理解的眼神。大家的想法很一致,以上官驚鴻這等絕世美人,驤王吃錯了藥,竟然不‘碰’?有人笑說驤王不識貨。

    “誰說本王沒碰過你?”祁煜諷然一笑,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別人。

    這話又是一記重磅,眾人又次議論,“驤王是說六郡主撒謊了?”

    有人歎道,“想想他們也不可能沒圓房……”

    上官驚鴻撩起袖子,露出一截皓腕,白晰如雪的手腕上有一顆醒目的守宮砂,這是女子清白之身的象徵,視線撇向祁煜,“祁煜,你可以再不要臉一點。”

    祁煜目光一沉,並不開口。

    這回眾人紛紛相信,“是守宮砂,原來六郡主真的沒與驤王圓房……”有人置疑了,“那驤王為何要說碰過上官郡主?”

    “本王所說的碰,是與她碰見過,而非你們口中的齷齪想法。”祁煜眼瞳深邃如冰。

    這回眾人恍然,“原來如此。”

    祁煜不是想毀了她的清白嗎?幹嘛還要解釋?既然要解釋,毀她清譽的話,為什麼要說出口?上官驚鴻並不領情,“既是如此,驤王所謂的無子、口舌、惡疾三條,本郡主身體健康,實屬冤枉。既然冤了本郡主,本郡主也不需要什麼道歉一類這麼不實際的東西。王爺說說,該如何補償?”

    祁煜寒著臉反問,“若是你願意求本王,本王可以收回休書。”

    “這是本郡主聽過,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上官驚鴻冷笑,“王爺難道不知道覆水難收嗎?”

    “你當本王想收回潑出去的水?”祁煜指了指地上的顧采兒,眼神沉重地看著上官驚鴻,“本王告訴你,本王早就知道那名女子不是本王的王妃,早就曉得你才是真正的上官驚鴻,只不過,你不合本王的心意,本王真正愛的女子是本王的愛妾蘇盈月。休了你,本王才好扶盈月坐上正妃之位。”

    “王爺!”一道感動的女聲響起,蘇盈月從人群後冒出,直接撲入祁煜懷裏,祁煜攬過蘇盈月的腰,讓她坐於自己大腿上。

    蘇盈月感動得嚶嚶哭泣,“敝妾何德何能,竟然能得王爺此番厚愛,盈月感動之至!”還好知道王爺與上官驚鴻在此會面的消息,她便趕來,不然,都不知道王爺這麼愛她。

    “原來驤王對妾夫人如此深情……”眾人唏噓不已,“放著驤王妃如此的驚世美人不愛,非要愛妾室,雖然蘇盈月也是地地道道的美人,比起六郡主,可是差遠了呢。”

    驤王祁煜溫柔地輕撫著蘇盈月的後背,似無限深情,動作卻隱有一絲僵硬。只是,沒有人看出來。

    蘇盈月雖然在祁煜懷裏享受他的溫柔,可,莫名地覺得脊背發寒,似乎離王爺的心,好遠、好遠。心中不禁疑問,王爺真的愛她嗎?

    “大家都看到了,驤王有負本郡主,該補償本郡主多少銀兩呢?”上官驚鴻直接問祁煜,“不知一百萬兩,驤王付不付得起?”

    眾人又次喧嘩,一百萬兩可是普通人幾十輩子都賺不到的數目啊。

    “本王豈會付不起?”祁煜眼也不眨,“回頭本王就命人將銀票送去郡王府。”

    “別說得太輕鬆。”上官驚鴻冷聲提醒,“本郡主說的是一百萬兩黃金。”

    眾人這回已是驚愣了。

    祁煜冷訝,“上官驚鴻,你很會得寸進尺!一個下堂婦,值那麼多黃金?”

    這是祁煜第一次喚她的名字,上官驚鴻只覺得火藥味怎麼那麼重?也不介意祁煜冷得已經發青的臉色,“本郡主的價值,遠遠高於驤王你的想像。驤王可還記得,十年前開始,你便見本郡主一次,打一次,十年,近四千個日日夜夜,本郡主出門起碼尋了驤王你一千多次,雖然,見過驤王你的次數不過百,可每見你一次,本郡主就被你毒打一次,而一千多次尋你的過程中,本郡主不是被別人耍,就是被別人揍……”

    眾人聽得眼裏都泛起了深深的同情,想不到這絕世女子,竟然受過如此多的苦楚,原還想說她獅子大開口的人,皆把話吞了回去。六郡主這是難得的癡情女子啊,眾人都覺得驤王這是瞎了眼。

    也有男人感慨,這般的女子,別說是為她散盡千金,即便是她想取誰的性命,只怕也會有太多的人甘之如飴。

    祁煜盯著上官驚鴻的冷寒眸光開始變得有些許柔軟。

    上官驚鴻頓了頓,繼續說,“雖然一千多次的欺辱打罵,不全是驤王你下手,卻皆因你而起,你不負責,誰負責?”

    祁煜動了動唇,方要說什麼,上官驚鴻在他前頭開口,“不止如此,也因自幼背負起令人人稱羨的未來驤王妃身份,我因被人嫉妒而暗地裏,過著連家人都時刻毒打的永無寧日的生活。吃的是連豬狗都不吃的食物,穿的是舊得不能再舊的破衫,住的是風吹雨淋,陰暗發黴的柴房。就連驤王你給我的婚禮,幾多寒酸,天下盡知,更可悲的是連迎親的新郎你,都不曾到場。我因驤王你而受過的傷與痛,太多太多,如今,我不過是要驤王你帶給我的傷害,做出些許補償,驤王竟然嫌多?”

    “不多。”祁煜冷冰的眼瞳裏閃過一抹沉重,“本王給,一百萬兩黃金非小數目,半個月之內,本王定會悉數奉上。”

    “我不喜歡你今天搬點金子來,明天又搬點。點數都懶得點。”上官驚鴻說道,“煩請王爺半個月內,一次性將數湊足了,再一併送來。”

    “也可以。”祁煜望著上官驚鴻的眼神突然泛過一絲悲哀,百萬黃金,可否能將對她造成的傷害稍稍遞減?

    蘇盈月面色慘白,不贊同地開口,“王爺,您真要給上官驚鴻一百萬兩黃金的補償?”

    祁煜認真地說,“你看看外頭,幾條街的黑壓人群,再看看客棧內,高朋滿座,數萬雙眼睛的見證下,還能有假?”

    蘇盈月心裏是又妒又怒又惱,早知道被驤王休棄有一百萬兩黃金,那她也寧可做個下堂婦了。幽怨地瞅了祁煜一眼,只怕在他心中,她沒有這麼高的價值。

    “是啊,驤王若失信於我,等於是失信于整個東祁國乃至天下的百姓。本來這麼大數額該立個字據,但,見證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本郡主也不怕驤王爺食言而肥。”上官驚鴻站起身,“本郡主就不打擾驤王爺與貴愛妾恩愛了,先走一步。”瞟了眼外頭陽光明媚,萬里晴空,上官驚鴻心情舒暢,“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在客棧裏的諸位,若是賞臉用個餐,全都掛本郡主帳上。”

    “哇~!六郡主真是慷慨,這一餐可會費不少銀子呢……”有人這麼說,也有人道,“人家有一百萬兩黃金,揮霍幾輩子也用不完,這算什麼……”

    “可人家六郡主還沒拿到驤王這筆錢就說請,估計自己還有不少錢……”

    “也是。”眾人紛紛感歎,“擁有驚世之才,豪爽在詩會上一擲萬金,相貌賽過仙子的,恐怕世間唯有驚鴻郡主一人。”

    “最可笑的是,世人竟然還以為驚鴻郡主是白癡,人家不知道多冰雪聰明呢,只是隱於世俗凡塵,不為人知。當她終於被世人所知曉,世人卻又糊塗地以為她是上官燕鴻七郡主,真是世人眼盲……”有人這麼說,眾人紛紛道是。

    上官驚鴻帶著侍婢鳳舞在眾人驚豔的目光中離開,又如先前般,眾人皆為她讓道。

    路過顧采兒身邊時,上官驚鴻神情閃過一瞬的感慨,步伐稍慢了下。世人就是如此淺薄,顧采兒渾身髒兮,人人嫌棄,已經絕了性命,卻似乎無人留意到,或故意忽視之。方要下令厚葬顧采兒,祁煜卻朝身邊的星魂使個眼色,星魂會意地摟過顧采兒的屍首,幾個翻騰起落,從客棧使輕功離開。

    祁煜要查,就由他去。上官驚鴻也不阻攔,直接往樓下走。

    祁煜從二樓大堂的座位側首往下望,上官驚鴻所過之處,數萬人讓道!她白衣如雪,墨發飄然,裙裾隨著微風輕揚,何等玉潔冰清,不食人間煙火!

    閉了閉眼,祁煜冷峻的神色寒漠中帶著悲淒,心,一陣刀剜般赤淋淋地痛。

    燕玄羽在包間內,同樣眺望著上官驚鴻美得驚世的背影,蒼白的俊臉泛起一絲微笑,“隱鳳驚鴻,你終於可以站在陽光下,被本皇子名正言順地追求,只願,當你振翅高飛,不會離本皇子越來越遠。”

    而二樓另一處廂房,青衣公子祁雲同樣定定地看著上官驚鴻遠去的背影,他的目光始終純澈,就如同他的人一般,寧靜清遠。

    “公子,上官六郡主真是厲害,一名下堂妃還能取得如此多的補償金,”站在祁雲身後的小廝夏至滿臉佩服,“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不管是金錢,自由,名利,還是地位,只有她想不想要,沒有她得不到的。”祁雲目光悠然。

    “那公子想要什麼?”夏至隨口問出聲。

    祁雲清越的眸光裏是深深的孤寂,“只怕我想要的,終其一生,都不能如願。”語氣帶著難隱的淒涼,聞者心酸。

    夏至本想說,世間又豈能有他家公子欲求而不得的東西,只是,公子都這麼說了,一定有他的道理。瞧著公子始終望著上官六郡主遠去的方向,夏至竟不忍心再開口。

    驤王府

    書房內,祁煜負手靜立於窗前,深邃的目光從敞開的窗戶一直望著遠方,冷峻深沉的表情讓人猜不透在想什麼。

    “王爺……”蘇盈月弱弱地在他身後開口,“您從客棧回來後,就這麼站著好一會兒了,坐下歇息一會兒吧。”

    “你先出去。”祁煜冰冷啟唇,語氣沒有轉圜的餘地。

    蘇盈月知道祁煜心情不好,這個時候的他,看似平靜,實則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還是避著點好。

    “那妾身先告退了。王爺若是心情煩悶,別忘了月兒會一直在迎月居等你。”蘇盈月盈盈一福身,款步離開書房,走了幾步,她步伐停了下,回首看了眼祁煜頎長昂然的身軀,多想問問他,何時,他才會立她為妃?

    蘇盈月走後,星魂走進來,祁煜出聲問,“查到了嗎?”

    “回王爺,查清楚了,顧采兒是囚牢中的一名死刑犯,有人花了重金買通獄卒,讓獄卒謊稱顧采兒病死獄中,然後悄悄設法將顧采兒的‘屍體’運出來。屬下還查到有人給了顧采兒的家人足夠的安家費,她便出現在‘楓橋夜泊’客棧裏,在您與驚鴻郡主面前上演了這麼一出。據可靠消息所指,出面收買顧采兒的是驚鴻郡主身邊的下屬青龍。”

    “不用說,這事是由上官驚鴻所指使。”

    “屬下與一干探子暗中巡視了人群,沒有發現可疑人物,也沒發現之前出現在客棧的‘萬象’組織殺手。那名殺手只是在客棧裏出現了一下就失去了蹤影。”

    “還不明白麼?”祁煜冷冷自嘲,“什麼‘萬象’組織裏的‘幽’殺手,根本就是上官驚鴻為了掩飾驤王妃的身份,故意將身份往‘幽’殺手引導,為的不過是不想本王知道她是驤王妃。在客棧出現又失蹤的‘萬象’組織殺手,也根本沒有目的,不用說也是上官驚鴻一手在幕後操縱,讓本王誤以為她與‘萬象’殺手會面,目的是要刺殺本王,打了一手障眼法,其實,上官驚鴻搞這些把戲,不過是要引本王去客棧,她要的不過是本王一紙休書。”

    “王爺,那休書……”星魂問得小心翼翼,“是您故意給驚鴻郡主的?”

    “你說呢?”祁煜沒有正面回答,“本王問你,前段時間上官雅兒與上官楚楚當街鑽百人褲襠一事,上官驚鴻也在場,那時的她便已不傻,很多人都知曉,你可知?”

    “屬下不知。”星魂說道,“方才瞭解到府裏的探子知道,但是由於您之前吩咐過,凡是關於驚鴻郡主的一切消息,都不需再向您稟報,因此探子不敢在您面前提及。”

    “真該死!”祁煜神情寒怒,星魂立即單膝跪地,“屬下若是有辦事不周的地方,還請王爺責罰。”

    祁煜眼裏蓄起深沉的痛心,“呵呵……本王說的不是你,是自己!”

    星魂震驚祁煜悲痛的神情,“王爺,您是否根本不願意休棄驚鴻郡主?”

    “下去吧。以後有關上官驚鴻的事,無論巨細大小,一律向本王稟報。”祁煜擺了擺手,又說,“一會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闖進來。吩咐下去,不許任何人進房打擾本王,否則,殺無赦!”

    “是。”星魂方出了門口,祁煜雲袖一掀,書房的門窗砰然關上,星魂還沒緩過神,接著,書房內一聲轟然巨響,似乎整幢房子都搖了三搖,嚇得星魂這個資歷深厚的護衛心都差點沒跳出來。

    星魂包括蘇盈月與驤王府裏很多下人都想沖進書房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礙于驤王的命令,只得在門口乾著急。

    而書房裏,一口鮮血自祁煜嘴裏噴出,他頎長冷傲的身軀頹然倒下。

    汝南郡王府

    上官驚鴻一進府門,府裏的二、三、四、五夫人,連同上官雅兒、上官楚楚、上官燕鴻早已在院中迎接,一見到驚鴻,各個臉上堆起花枝亂顫的笑。

    “哎喲!我說鴻兒,你可回來了,想死三娘了……”三夫人立馬迎上前,熱情地欲挽上官驚鴻的胳膊。

    二夫人也笑道,“鴻兒你總算回來了,雖然你今晨才出府,二娘都盼著你回來呢。”

    四夫人也是滿臉諂媚,“鴻丫頭你一個姑娘家出門總是讓人不放心,以後鴻丫頭要是出門,多帶幾個保鏢。”

    五夫人也附和,“是啊,大家都關心你呢,你可是咱們郡王府尊貴的六小姐,容不得什麼閃失……”

    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也圍上來,雅兒說,“六妹……六妹……你可回來了,二姐在房裏幫你準備了幾身漂亮衣衫,你去試試?”

    楚楚也笑,“六妹,三姐也幫你備了幾樣首飾,要麼你去三姐房裏看看喜不喜歡?”

    就連上官燕鴻都滿臉高興,只是她比這些個女人假得高明點,“六姐,七妹擔心你。”

    一副副巴結的嘴臉,熱情地顯示著她們的‘關愛’。

    上官驚鴻冷眼在這票女人身上掃了一圈,“你們怎麼了,一個個全吃錯了藥?”冰冷的眼神,若寒天的冰霜,疏人於萬里之外,使這些女人的熱情一個個凍僵在臉上。

    三娘斂了斂僵笑的面容,“哪呢,我們都是你的家人,都關心你……”其她一票女人都點頭。

    上官驚鴻冷笑,“是關心我死了沒有吧。”

    “怎麼會呢。”三娘僵笑著說,“其實,三娘以前對你打是親,罵是愛,三娘一直都把你當成親生女兒……”

    “如果我是你,”上官驚鴻面無表情,“就不會說這些沒用又噁心人的廢話。想必你們一定是聽了我被驤王休棄,有一百萬兩黃金的補償可拿,一個個都巴結上來了?”

    “放肆!鴻兒,三娘與雅兒她們都是你的家人,她們是真的關心你。你怎麼可以這般誣賴她們?還不認錯!”威嚴而又訓斥的男性嗓音。

    上官驚鴻朝聲源望去,只見一名身穿褐色繡紋華服,冠帽結頂,八字鬍,長相嚴肅卻身材頗瘦的中年男人坐在大廳主位的椅子上冷喝。

 第四十六章 坑的就是祁煜

    這個家裏現在敢這麼對上官驚鴻說話,又坐在主位上,除了傻驚鴻他爹上官宗桓,還能有誰?

    在傻驚鴻的記憶裏,爹這個字眼太過陌生,在腦海中搜尋了一遍,可笑的是只有十五歲那年,被三姐上官楚楚騙說去找爹,就有銀子把驤王祁煜買下來,傻驚鴻顛屁顛屁地跑去找爹,結果,上官宗桓暴怒一事。

    “你是誰?”上官驚鴻徐步走入大廳,嗓音是一慣的冰冷。

    上官宗桓老臉一僵,方要發怒,瞧清上官驚鴻,竟是不落凡塵的美絕塵寰、風姿綽約。神色有一瞬間的驚豔,更多的是訝異。

    眼前的女兒讓他陌生,想了一遍,竟然完全沒有關於她的記憶,又似乎,有一次,她來找過自己?

    上官驚鴻一身的白衣如雪,絕美的五官有三分像當年的吟雪。上官宗桓看閃了神,十八年前,第一次見到洛吟雪,也就是驚鴻的母親,吟雪也是一襲白衣,在冰天雪地中亭亭玉立,美得像下凡的仙女,深深悸動了他的心,那一幕,他至今清晰如昨。

    想不到,他跟吟雪的女兒已經這麼大了。吟雪死於難產後,他渾渾噩噩了十七年,聽人提過驚鴻是傻子,而眼前的驚鴻,怎麼看,也不像是傻子,聽三夫人說驚鴻在驤王府撞了頭,又不傻了。

    見上官宗桓光顧著盯著上官驚鴻那賤丫頭,半天不說話,三夫人走到上官宗桓身側,不滿地搖了搖他的手臂,“老爺……”

    上官宗桓回過神,削瘦的老臉蓄起惱火,威儀地瞪向上官驚鴻,“我是你爹!”

    “爹?”上官驚鴻漠然地開口,“‘你個混帳東西!驤王是用銀子能買到的嗎!’這是有生以來,你這個爹對‘我’說過的唯一一句話。那也是唯一一次,我到母親生前居住的吟雪閣找你,你命人將‘我’關了起來,三天三夜,不給吃喝。無辜的‘我’,曾經癡傻,又哪有智商為自己辯解?是三姐教‘我’這麼說的。我的好三姐上官楚楚說,找你要錢就能買到驤王。”

    經她一說,上官宗桓想起是有這麼一回事,老臉聚起慚愧,生氣地瞟向上官楚楚,“真是你教的?”

    上官楚楚臉色一白,“我……我沒有……”想反駁卻沒人相信。

    “你這個逆女!竟然連傻妹妹也欺負!”上官宗桓氣得吹鬍子瞪眼睛,“還不去面壁思過?”

    “爹……”上官楚楚一跺腳,“要我去思過也可以,您別忘了答應過我們的事。”

    上官宗桓一斂神色,“鴻兒,你這段時間所做的事情,爹都已經聽說了。你虐待你的幾位小娘與姐妹,還害得楚楚與雅兒鑽百人褲襠,你可知罪?”

    上官驚鴻雙眸一轉,瞥了那票女人一眼,那票女人一個個是幸災樂禍,一副立馬要報大仇的得意樣。就連先前說關心她的上官燕鴻,眉目間也難掩興奮。

    “這些個女人一定加油添醋在你面前將我的事情‘彙報’得很清楚了。”上官驚鴻冷笑。

    三夫人仗著有汝南郡王撐腰,膽子大起來,“哎呀,鴻兒你可別這麼說。之前老爺一直在吟雪閣醒醒醉醉,不管事情十多年,要不是我們一同去哭求老爺別再喝酒了,硬是不准下人再給老爺酒喝,老爺又豈能離開吟雪閣出來主持家務?你終歸是老爺的女兒,當家的正主終歸還是老爺,老爺不管事的時候,你猴子稱霸王也就罷了,現在老爺當家管事,咱們在老爺前面說的也不過是實情,你可別冤枉咱們了。”

    四夫人也說,“是啊,瞧瞧,鴻丫頭進門,我們各個對她這麼‘熱情’,老爺您就知道,我們有多關愛鴻丫頭了,只是鴻丫頭心如蛇蠍,之前百般虐待我們,這口氣,怎麼也咽不下,老爺您可得為我們做主……”

    二夫人也哭訴道,“老爺您看,妾身白淨的皮膚都給暴曬成黑炭了,這都是鴻兒虐的……”說著掀起了衣袖,露出比炭還黑的皮膚。

    上官宗桓瞟了二夫人一眼,老眼嚇一跳,二夫人臉上的脂粉撲得比僵屍還厚,除了臉是被粉撲白的,脖子以下像焦碳一樣,看了都嚇人。

    再細看,廳裏一票女人,除了上官驚鴻膚白賽雪,與下人們皮膚稍白些,他的這些個夫人女兒全都成黑人了。

    之前都沒細看她們,這不看還好,一看,晚飯都不想吃了。

    其實對上官宗桓而言,他的這些夫人女兒,全都是陌生的,只是他醉生夢死過了十七年,終於想通,吟雪芳魂已逝不復返,他不該再這樣下去,既然重新掌管郡王府,就該有當家的威嚴!頹廢了十七年,他決定重整家風!

    三夫人眼裏閃過奸詐,又好心地說道,“老爺,您不問世事這麼多年,以前鴻兒是個傻子,我們還費盡心機幫她爭了驤王府這門親事,這可是用心良苦啊。是她不得驤王的心,被驤王給休了,再怎麼說,我們也養了她十七年,她一不傻後,居然狼子野心,恩將仇報。您剛才也看到了,我們全府人對待鴻兒是如何禮遇……您可要為我們娘幾個主持公道啊……”

    “我跟驤王的親事是你們爭來的?我榮妃姨娘的功勞全掛你們身上,有比這更不要臉的麼?”上官驚鴻唇角泛起淡淡的嘲諷,“說吧,你們要怎麼樣的公道?”

    三夫人見上官驚鴻沒生氣,雖然心底毛毛的,還是說,“老爺,府裏開支用度有點緊……鴻兒她是郡王府裏的一員,我們都商量好了,驤王半個月內會送來一百萬兩黃金,這些錢就做為郡王府家用,老爺您先歇著,妾身定會把帳管好。至由鴻兒,當然是要懲罰的,她被驤王休棄,丟了我們郡王府的面子,又殘虐我們,理應幽禁於府內,要是她願意,從此離開郡王府也好,實在是鴻兒太過份,我們真的無法忍受,真怕哪天就給她害死了……”

    上官驚鴻眼神微眯,“還有嗎?”

    上官楚楚接腔,“娘親說得對,這些都是我們大家商量的結果,六妹之前不但對我們下毒殘害暴曬處罰,連我跟二姐身上的毒都沒解清,爹您在趕她走前,要先叫她交出解藥,為我們除掉身上的餘毒……”

    五夫人也滿臉氣憤,“不止這些,上官驚鴻之前害我們汝南郡王府尊貴的頭銜全部被廢,差點就讓我們上官家百年基業悔於一旦,真是上官家的罪人……”

    二郡主上官雅狠了起來,“上官驚鴻死一百次都不夠,爹,趕她走前,必需讓她償還我們所受的苦!”

    上官宗桓瞧向上官驚鴻的臉色越來難看,可面對她有點像吟雪的面孔,又說不出責備的話,“鴻兒,你可有話要說?”

    本來打算不理這票討厭的人,將他們通通毒打一頓再說,居然想霸佔她賺的錢財,還想置她於死地,真是人至賤則無敵!

    可上官宗桓聽了這麼多,卻沒有盲聽瞎從,給她一個辯白的機會,上官驚鴻從袖袋中掏出一本書甩給上官宗桓。這些天,她暗地裏收買府裏這票女人的下人,讓他們寫出自家主子是怎麼虐待幼年的傻驚鴻的,從傻驚鴻出生起,到傻驚鴻嫁人,越詳細,給的錢越多,下人們各個全都賣主求榮。

    再命鳳舞將府裏的這些夫人小姐另行收買了一遍,讓她們互相寫其他人虐待傻驚鴻的罪行,並且讓鳳舞跟她們說,都是保密的,恐嚇她們現在的驚鴻不好惹,一寫出來,罪行都推到別人身上,這樣,這些主子們覺得有道理,又都以為這樣可以撇清自己虐待傻驚鴻的關係,於是都收了錢把別人出賣了。

    每個人都以為神不知鬼不覺,這樣收錢出賣別人,其實府裏這些人根本全都在互相出賣。

    於是,傻驚鴻幼年受了多少苦,事於巨細,全部被寫了出來,上官驚鴻又加整理,從幼時被人虐至她嫁人,就給上官驚鴻合成了一本——傻郡主成長錄。

    上官宗桓雖然不悅她的態度,看到書名居然是鴻兒的成長錄,還是翻開書本開始看起來,越看,臉色越青,越看越憤怒。他這些妾室與妾室的女兒們竟然如此欺辱毒虐鴻兒!

    三夫人等侍妾與女兒們不明所以,還只當上官宗桓在生上官驚鴻的氣,紛紛狠投給上官驚鴻一個你死定了的眼神。

    看了十頁不到,上官宗桓猛地站起身,暴喝一聲,“你們這些毒婦!真是最毒婦人心,連帶的生的孩子也全是蛇蠍心腸!我怎麼會有你們這樣的女兒!來人,給我將除了六郡主驚鴻之外的這些夫人小姐連同她們的下人全部重打五十棍,打死的就算了,沒死的,給我跪著懺誨!”

    一票夫人小姐們全都慘白了臉色,一下子全都驚愣了,三夫人首先哭天搶地,“老爺!您這是怎麼了?不是要為我們做主嗎?怎麼反到責罰起我們來了……”

    “自己看!”上官宗桓將書本丟到女人堆裏,一票女人略翻了翻,全都瞪大眼,上官驚鴻涼涼加了句,“你們相互出賣得真好。”

    一票女人反應過來,神情猙獰互相打作一團,“你個賤人!竟敢暗地裏出賣我!”

    “你也是個賤貨,枉我平常對你這麼好……”

    “大家半斤八兩,你憑什麼怪我……”

    一票夫人小姐互打互抓互撓互罵,一票下人也出手打得一團亂。

    上官宗桓沒有喝止她們住手,而是冷眼旁觀,這票蛇蠍,還沒受懲罰,倒是內哄起來了。

    吩咐鳳舞倒了杯茶,上官驚鴻在大廳裏挑了張椅子慢慢欣賞這場精彩的大戰,免費的‘戲’看看,有時候還是滿怡情的。

    “主子,真是精彩呢。”鳳舞站在上官驚鴻身旁,氣憤地說,“書本上這票人令人髮指的罪行,奴婢早就看過了,她們就是死了也償還不了您所受的苦。居然還想霸佔您的錢財,再趕您出府,簡直可恨!”

    上官宗桓坐回主位,臉色又是憤怒,又是歎息,他對不起鴻兒。害鴻兒受了這麼多苦,早知道,當初只娶吟雪一人為妃多好,這樣,鴻兒的童年就不會過得這麼慘。

    閉了閉眼,上官想起十七年前的一幕:

    “桓,你一定要好好保護我們的女兒……”洛吟雪不舍的目光在甫出生尚在褒毯中的小驚鴻身上流連,又不舍地瞧了眼憔悴不堪的上官宗桓,就那樣閉上了美麗的眼睛,眼角還掛著一行淚。

    除了愛妃吟雪,上官宗桓心中最愛的,便是上官驚鴻了,只是,若不是驚鴻的出生,吟雪不會死於難產,他遷怒於驚鴻,故意對她視而不見,也為吟雪的死而頹廢了十七年。

    上官宗桓愧疚地瞧向上官驚鴻淡然無波的面孔,若非吟雪死前讓他保護鴻兒,他早已隨吟雪而去。

    頹然撿起地上的書本,上官宗桓忍著悲傷一頁一頁翻完,他要好好記得,吟雪死前讓他保護的愛女,究竟受了多少苦!

    良久良久,看完最後一頁,上官宗桓合上書本,神情滄桑,眼角流下震驚痛楚的淚。

    上官驚鴻注意到上官宗桓的眼淚,看完書本,他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歲。原本上官驚鴻想連上官宗桓一併修理了,可他的神情,莫名地,讓她覺得不忍。

    那票夫人小姐下人們已經互打得全敗俱傷,各個烏七歪八地躺倒在地上呻吟,上官宗桓吩咐在一旁看熱鬧的其餘下人,“之前本郡王的吩咐,你們都沒聽見嗎?還不將他們全拖出去打!”

    “不要啊……”三夫人等一干下人求饒,“老爺,我們知道錯了……是啊,老爺,我們千錯萬錯……不要再打了,再打要死人了……”

    上官楚楚哭喊,“爹!我是您的女兒啊……您怎麼可以這麼對我們……”

    “爹……都說虎毒不食子……”上官雅兒也哭道,“女兒都去了半條命了,您就這麼不心疼嗎?”

    “聖上已經下旨賜婚,我好歹也是未來的驤王妾,”上官燕鴻憤怒,“你們這麼對我,等我嫁給了驤王,我要你們統統不得好死……”

    上官宗桓怒喝,“全都閉嘴,才不管你們什麼未來的驤王妾,什麼夫人不夫人,女兒不女兒,既然都知道拿身份講情面,驚鴻也是你們的親人,你們下了十七年的狠手,怎麼不知道手下留情?再敢求情,就全都加倍處罰!”

    這回除了痛哭聲,再也沒人敢求饒半個字。

    上官驚鴻有些意外上官宗桓的處理方法,不知道他究竟是知道只有討好她有用,還是真心的疼惜她?

    “給本郡王去執行命令。”上官宗桓又次吩咐其他下人。

    下人們恍若未聞,沒一個人行動。

    上官驚鴻淡淡地說,“府裏原先的下人,看他們當初欺負本郡主時罪行的輕重,被本郡主遣散的遣散,賣掉的賣掉,總之,除了這些夫人小姐們的隨侍僕從,全都換過了。這個家,已經是本郡主掌權。你的侍妾女兒們,知道翻不了身,於是,才聯合沒收了你的酒,把你‘請’出山,以為可以借你的父威,震壓除掉我。”

    “你是爹的女兒,”上官宗桓望向上官驚鴻的眼神盈起疼惜,“爹疼你都來不及,又怎麼會除掉你?你的做法都對。是這票毒女人打錯了算盤。你要做什麼,爹都支持你。只希望……能減除因爹對你的疏忽,給他人可乘之機,而造成的深深傷害……”

    “郡王府的財政,實際上早已入不敷出,欠下了五十萬兩白銀的巨額債款,若大的郡王府根本就是空殼子。”上官驚鴻目光在那票女人身上掃了一圈,“她們每一個人都有借債,全都是給她們奢華揮霍的生活敗家敗光的,只怕過不了多久,債主們會紛紛臨門,到時,她們賣了郡王府,再賣身抵債也不夠,所以,就打我那一百萬兩黃金的主意。”

    地上痛叫的眾女人瞪大眼,不敢置信上官驚鴻怎麼會查到這些。

    上官驚鴻早已將榮妃生前的情報網控制,這點東西又豈會查不出?

    “好啊!你們!”上官宗桓狠瞪著那票七倒八歪的女人,“還敢說鴻兒敗家!你們這些敗空郡王府的畜生!還說是你們為鴻兒爭來的婚事?本郡王又豈會不知是榮妃生前求來的。還敢說鴻兒是罪人,她就算害郡王府被廢,起碼又恢復了郡王府的所有頭銜,你們不思己過,竟然還想霸佔鴻兒的財產!告訴你們,休想!鴻兒個人的財產,永遠是她個人的!你們就等著賣身還債吧!”

    一票侍妾夫人臉色是白得毫無血色,四、五夫人受不了刺激,暈了過去。

    “主子,郡王好像很幫著您呢。”鳳舞輕聲說。

    上官驚鴻不置可否,“誰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上官宗桓聽到驚鴻的話,老臉泛起苦澀,“鴻兒,爹知道你現在不信任爹,爹也不敢奢望你的信任,慢慢地,你就會懂,爹是真的疼愛你。”

    “既然知道我不相信,就不要再多說這些沒用的話。”上官驚鴻淡聲說道,“方才郡王的話沒聽清楚嗎?給我照令執行!”

    “是。”下人們應聲,郡王府裏的妾夫人與妾夫人生的小姐們加上她們的隨侍下人又開始哀天痛叫,暈過去的又被打醒,醒了又被打昏,開始了還債的生活。

    上官宗桓不忍看這場面,卻又固執地坐在原位,痛心著。對於他來說,那些下人他是管不著,可其他受重罰的怎麼也是他的妾夫人與女兒們,只是,她們欠鴻兒的,只怕終身也還不清,卻必需做些償還!

    過了好長一會兒,當該罰的五十棍打完時,那票女人與她們的下人們遍體粼傷,吐血的吐血,昏的昏,全被其他下人一個個架起來跪著。

    上官驚鴻瞟了眼上官宗桓沉痛的臉色,“你要搞清楚情況,郡王府被三夫人控制了十七年,如果沒有我,你就算重新‘出山’也掌不了權,而這些日子,郡王府被我重新整頓了一遍,下人基本都是新的。府中是誰做主,你心裏應該有數。”

    “為父都聽鴻兒的。”上官宗桓並不介意,“郡王府有你當家,再好不過。”

    “是麼。”上官驚鴻不置可否。

    此時,門房前來通報,“六郡主,皇上身邊的劉公公帶了聖旨前來。”

    “由請。”上官驚鴻說。

    門房離開,不一會兒,劉公公帶著另一名小太監,進大廳,見此情景,劉公公一愣,“郡王府這是怎麼了?怎麼像經過了一場大戰一樣?這麼多人還跪著呢……”而且血淋淋地跪得好慘。

    上官驚鴻笑道,“她們先前因為一些小事互相毆打起來,又知會有聖旨,是以都感謝天恩,跪迎聖旨。”

    劉公公這只老狐狸,看出端尼也只當上官驚鴻說的是真,“原來如此,那咱家可就宣旨了。上官驚鴻聽旨。”

    “你念吧。”上官驚鴻坐著沒動,倒是上官宗桓與其他一票僕人跪下聽聖旨。

    劉公公雖不滿上官驚鴻未跪迎聖旨,卻也聰明地不點破,大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汝南郡王府六郡主上官驚鴻為朕治病有功,特賜良田千頃,黃金萬兩。欽此。”

    “就這樣?”上官驚鴻挑眉。拿到休書以後,她花了筆銀子打通關節,在老皇帝清醒時,讓老皇帝知曉是她驚鴻救了他,而非燕鴻,賞賜自是給她的。

    劉公公賠笑道,“六郡主,您要知道,雖然之前皇榜上說治好皇上的病還有高官厚祿,但我朝有規定,女子不能當官。您是女兒身,是以,此項無法兌現。”

    “是麼。”上官驚鴻說得不以為意,“本郡主只知道,不能人欠我,欠我的,必一一討回來。”

    “這……”劉公公說,“咱家也不過是奉皇命行事,現在全京城都在傳郡主驚才絕色,智謀雙全,且不說有通天本事恢復了汝南郡王府之前被廢除的頭銜,郡主您連成了驤王的下堂妃,都能獲金百萬兩,實屬人中之鳳。至於皇上欠了郡主您的高官厚祿,咱家也相信郡主有能力討回,只是咱家不過是個傳旨的奴才,還望郡主別為難咱家。”

    劉公公目光瞟向廳裏淒慘兮兮的一票人,額冒冷汗,他也看過市集書肆現在正賣得火熱的《傻郡主成長錄》,估計這票女人是被上官驚鴻懲罰的慘,書裏的傻六郡主是可憐,可眼前不傻的六郡主實在不好惹啊。

    仿佛看出劉公公在想什麼,上官宗桓接過劉公公手裏的聖旨,笑說,“她們都是犯了錯,被本郡王處罰,與本郡王的六郡主鴻兒無關。”

    “你是……”劉公公利眼打量著眼前有點出老頗瘦的中年男人,一眯眼,“咱家想起來了,你是汝南郡王!哎呀郡王爺,說起來,咱家上次見到你,還是十八前年呢,當時您跟郡王妃洛吟雪大婚,咱家替皇上給您送賀禮,那時的您可真是意氣風發,想不到,轉眼十八年,您……還是如此威儀有加。”瘦如竹杆,做了十七年的酒鬼,廢人一枚。後面的話,劉公公識相地吞進肚子裏。

    “承蒙劉公公誇獎。”上官宗桓歎息,“本郡王也知道這十多年來,形同廢物,只是可憐了小女驚鴻,過著非人的生活,本郡王實在慚愧。”

    “哪呢,”劉公公拍馬屁,“能生出驚鴻郡主如此聰慧過人的女兒,郡王有福。”

    上官宗桓朝驚鴻看一眼,感歎,“是啊,”

    上官驚鴻下令,“來人,劉公公這趟出宮辛苦了,給劉公公看賞。”

    有下人遞給劉公公一張銀票,數目足足一千兩。

    “哎喲!”劉公公接過一看,眉笑眼開,“郡主您太客氣了,咱家這怎麼好意思?”

    “上次公公來郡王府,本郡主正逢心情不好,對公公多有得罪,小小意思公公笑納,還望公公不計前嫌。”上官驚鴻語氣客套。

    “這是自然。”劉公公也不再推辭,將銀票收入袖袋,“那咱家就領了郡主好意了。”

    “送劉公公。”上官驚鴻又吩咐。

    等劉公公走後,上官驚鴻回了自己居住的院落。

    月上稍頭,院中的大樹下,上官驚鴻靜靜站立,微抬首,目光遙望天邊的明月。身後,丫鬟素兒與鳳舞恭候在側。

    青龍恭敬稟報,“郡主,屬下已查到顧采兒的屍首被驤王府的人碎屍十八段,就連先前您讓屬下買通偷放顧采兒的幾名獄卒也全被驤王府的人滅了口,屍首都扔到了城郊十裏外的亂葬崗。”

    “祁煜被本郡主設計,心裏肯定鬱結難舒,奈本郡主不何,也只能拿別人出氣。”上官驚鴻凝眉,“替顧采兒及那幾名獄卒收屍厚葬。顧采兒的家人再給一筆安家費,那幾名獄卒的家人也都給雙倍安家費。”

    “屬下這就去辦。”青龍又興奮地說,“郡主,您之前就讓人印了二萬冊《傻郡主成長錄》,收到驤王休書後,開始在您新開的二十家書肆販賣,二萬冊才一個下午,便被人搶買一空。”

    上官驚鴻微笑,“就知道銷量好,一本賣一兩銀子,二萬冊就是二萬兩,除去本錢也賺了一萬九千兩,才一個下午時間,還不錯。再加印二十萬冊。若是賣光,繼續不斷加印。”

    “是。”青龍點頭,神情都是佩服,“主子,風雲賭坊的收入,不計其數,已超過黃金千萬兩,您真是財神爺!”

    “這也得感謝驤王祁煜廢了汝南郡王府的頭銜,我才能利用郡王府十日內恢復頭銜一事,開局押賭注。”上官驚鴻笑冷,“祁煜還以為他真能廢了本郡主,萬萬想不到,其實本郡主是故意激怒他,使他生氣廢郡王府,本郡主早就有把握恢復郡王府頭銜,從而贏得這天下人都認為本郡主會輸的賭局。當然,這也得感謝榮妃姨娘暗中給本郡主留下的財產,本郡主才能有錢在各地暗中開設風雲賭坊贏了那麼一海票。”

    “郡主英明!”青龍、鳳舞與素兒三人齊聲。

    暗處,一雙冷峻的黑眸泛起暴怒的光芒。

 第四十七章 鴻是破鞋

    察覺暗處那狂怒的氣息,上官驚鴻嘴角微微上翹,“既然驤王爺大駕光臨我汝南郡王府,幹嘛做賊似的藏著掖著,想我郡王府的門檻雖然沒驤王府高貴,待客之道,還是知曉的。”

    祁煜一身華貴的繡文黑衣從院牆後方走了出來,冷峻的面龐,難掩的蒼白,仿若之前受過什麼重傷。

    “你向天借了膽,竟敢設計本王?”祁煜咬牙切齒地動唇,眼中熾盛的怒焰似要將上官驚鴻掐死。

    “本郡主不用向天借膽,自己的膽量就已足夠。”上官驚鴻冷笑,“說到設計,若是王爺當初不下旨廢除郡王府,本郡主風雲賭坊的賭局也沒辦法一開始就贏個滿堂紅。本郡主再怎麼籌謀也沒用。我有拿刀架你脖子上,讓你廢了郡王府一干人等嗎?”

    祁煜語塞,寒著臉不坑一腔。

    上官驚鴻嘴角浮起譏誚,“你自以為是天下沒有人能扳倒你的命令,以為天下皆能由你掌控,現在事實並不如王爺所想,歷經那麼點坎坷,王爺不自省,反而怪到別人頭上,你可(角摩手機電子書,http://www.joymo.cn)

有這個臉。不用本郡主提醒你,王爺你也應該知道,這本身就是個肉弱強食的世界。”

    “肉弱強食?”祁煜冷冷一笑,“上官驚鴻,看來,你還不知道本王究竟有多忍讓你。你以為你風雲賭坊贏的那些錢,能保住嗎?”

    上官驚鴻傲然一笑,“本郡主從不需任何人忍讓。我保不住那些錢?王爺莫不會是準備派人打劫?無妨。錢反正我現在都存在你東祁國開的官方錢莊裏,若是我的錢在銀庫裏被劫了,或有什麼閃失,也是你東祁國朝廷賠償。王爺儘管下手。”

    “誰跟你說本王要打劫?”祁煜臉上浮起狂傲,“本王有的是辦法讓你乖乖把錢雙手奉上。”

    上官驚鴻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還有這等事情?哦,也有,要本郡主奉上錢給驤王爺,也是有可能的,只要你驤王叫聲窮,本郡主可以給你個十兩八兩當是施捨。可千萬別嫌少,一戶普通人家,省點十兩銀也能花上個把月。”

    “你方才之意,就是說本王犯了自信過滿的錯,”祁煜眼中的憤怒稍減,“本王會告訴你,本王犯過的錯,你將會重新犯一遍。”

    “是嗎?”上官驚鴻完全不信。

    “一個月內,本王會要你風雲賭坊破產!”

    “哦?”上官驚鴻冷淡一笑,“王爺的意思是搜羅高手去把我賭坊裏的錢贏光?既然開賭坊,就是向天下人開門營業,本郡主絲毫不擔心。王爺愛怎麼樣,請便。”

    “本王長那麼大,敢打黑主意打到本王頭上的,”祁煜殘忍一笑,“全都已經去見了閻王,你竟然明知道本王站在暗處,還冠冕堂皇說出來,且不說,你得承受本王的怒氣,本王尚且欠你一百萬兩黃金,你就不怕收不到錢?”

    “好笑。”上官驚鴻無所謂的攤攤手,“方才的話,王爺你也聽到了,風雲賭坊托王爺鴻福,已賺進千萬以上黃金,區區一百萬兩,本郡主還不放在眼裏,王爺存心賴帳,只要王爺擱得下這面子,大可賴著。”

    “你……”祁煜突然息了怒氣,斬釘截鐵地說,“本王現在就告訴你,若今生不能征服你,本王枉生為人!”

    “認識驤王這麼久,總算是說了句人話。”上官驚鴻同意地點頭,“王爺確實有點枉生為人。”

    祁煜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手上的青筋都暴跳出來了,可見怒焰有多盛。

    素兒害怕地瑟瑟發抖,青龍與鳳舞嚴陣以待,隨時準備為保主子,與驤王拼命。

    “若不是你手無縛擊之力,本王也不屑打女人,你早已死在本王掌下。”祁煜的表情就像地獄的修羅魔?,駭人森森。

    素兒身子不爭氣地抖得更厲害,青龍與鳳舞也渾身發毛,只有上官驚鴻,面色泰然無波,“是麼?王爺大可動手試試。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祁煜森然盯著上官驚鴻絕美的面孔半晌,寒著面孔,不發一言,身影轉瞬間便已消失在數仗開外。

    “哇!”青龍與鳳舞同時贊道,“驤王好俊的輕功!”

    “呼呼……”素兒腿軟地跌坐在地,“總算走了,嚇死奴婢了……驤王發起火來真恐怖……像會吃人似的……”

    上官驚鴻伸手笑著扶起素兒,“你這丫頭,真是膽小如鼠。”

    素兒眼裏閃起淚光,“小姐,您真好,奴婢膽小,您不但不怪罪,反而還迂尊降貴親手扶奴婢,奴婢真是太感動了……”

    青龍與鳳舞臉上也滿是動容。誰說主子絕情了?其實,對於在意的人,主子的心,是熱的。

    “好啦,我不在意小素兒,在意誰呢。”上官驚鴻伸手拍了拍素兒衣上沾起的灰塵,“你也還算有少少那麼一點骨氣,知道驤王走了才腳軟,要是在他面前就跌坐下地,我面子都會給你丟光。”

    素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奴婢就是怕丟小姐的面子,才一直忍著,僵著腳,死也不要倒。”

    “你啊。”上官驚鴻淡雅一笑,笑若清風拂過,絕世出塵,在場的三個僕婢又看呆了。

    回過神,素兒不解地問,“小姐,您是何時知道榮妃娘娘暗中給您留下了一筆財產?”

    “嫁去驤王府後,第一次回到郡王府,清理姨娘讓宮裏的公公派人送來的遺物時就知道了。”上官驚鴻說道,“雖然值錢的東西都被郡王府那堆女人瓜分光了,不值錢的沒人要,其中有一支木制的簪子,我想起是榮妃姨娘告訴我,那支木簪是我娘親留給我的遺物,當時沒交給我,姨娘說,要等我長大後,再親手為我戴上。我把玩木簪時,無意中發現木簪可以拆分成兩半,裏面藏有字條,說憑簪子能在順興錢莊領取一筆巨額銀票。”

    素兒想了想,“這明明是您的娘親留給您的錢,為什麼您要說成是榮妃留的呢。”

    “因為主子發現驤王在暗中偷聽,避免節外生枝,故意這麼說的。”青龍接道。

    “還是青龍聰明。”上官驚鴻隨口稱讚。

    青龍面無表情的臉龐悄悄蘊過一絲可疑的紅霞。

    上官驚鴻清澈的眼神若有所思,“榮妃姨娘生前有這麼大的勢力圈,本來就已經很神秘了。聽人說,我的娘親與榮妃姨娘也不過是出生小戶人家,爹娘早勢,我娘,又怎麼會有那麼大一筆錢留給我?那筆數目,足足有三十萬兩白銀。我查過郡王府這十多年來的帳,根本是外強中乾,哪怕是我爹當年風光的時候,也從來不曾有這麼多銀子。也就是說,我娘留給我的這筆鉅款,除了榮妃姨娘,根本沒有別人知道。”

    “屬下也不得而知。”青龍說。

    鳳舞與素兒也搖頭。

    上官驚鴻又道,“我娘跟榮妃都太過神秘,定掩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我總覺得,她們的秘密,不會因為她們的逝世而終結。”

    “主子,您的意思是會有事情找上你?”青龍皺起眉頭。

    鳳舞也擔憂,“主子,您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但願……是我多心了。”上官驚鴻微微一歎。只可惜,她的直覺,向來太准。

    一旁的三名僕婢見上官驚鴻歎息,也紛紛凝重了臉色。

    “你們這是怎麼了?”上官驚鴻自信一笑,“都別垮著臉,天底下,還沒有本郡主解決不了的事。兵來將擋,水自有土淹。”

    環顧了眼院落的景致,花嬌嫩欲滴地綻放,林木蔥籠、花木扶疏,無一不透露著清幽淡淡,優雅而恬靜中,又自有一番意境。

    上官驚鴻幾乎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院子,雖然院子是三夫人讓人新建未及入住,被她捷足先登,總覺得以三夫人的修養,根本建不出這樣的庭園。

    “在這處院子住了這麼久,還沒給這院子取名字呢。”上官驚鴻問道,“你們說,院子叫什麼好?”

    “奴婢不知,還是小姐提名吧。”素兒吐了吐舌頭。

    青龍不說話,鳳舞也說,“還是小姐命名吧。”

    上官驚鴻讓素兒取了紙筆墨,執筆在白色的宣紙上寫了三個字:無心閣。

    “我本無心。住的自然也是無心閣。”上官驚鴻吩咐素兒,“去找城裏最好的師父將我的字體拓印,刻好了匾就掛於院門口。”

    “是。”素兒頷首,“小姐的字這麼漂亮,匾額做出來以後,肯定很好看。”

    “是麼?不要做得太花俏了,原木黑字便可。”

    “知道了,小姐。”

    屋頂上,燕玄羽蒼白著俊顏,一手捂著胸口的傷,一邊喃喃自言,“鴻兒,你真的無心麼?還是你亦知道我在此處一直關注著你,你要告訴我,你對我無心?”

    直到上官驚鴻進了室內良久,燕玄羽才消失在屋頂。

    臥房中,上官驚鴻立於窗前的手微微一僵,悠然歎息,“燕玄羽,對你此般絕情,不與你過多的扯牽,是為你好。”

    夜色漆黑,化不開的深濃,仿若亦在感慨。

    十幾天後,宮裏傳來皇上口諭,命上官驚鴻進宮面聖。

    “主子,您要進宮麼?”青龍不放心,“聽說驤王這幾天在府裏足不出戶。皇上已疑心驤王是因您而心情不好。屬下怕皇上這次召您進宮,不安好心。”

    “可皇上召見,不去是要殺頭的。”鳳舞也憂心,“讓奴婢跟您去吧。”

    上官驚鴻搖首,“無所謂皇上召不召見,只怕本郡主不想要這顆腦袋,皇上也要為本郡主保全。我正好有事要找皇帝,進宮一趟也罷。”

    青龍懂了,“屬下明白,皇上身上的寒毒還得靠您醫治,郡主若是有事,只怕皇上也活不長。”

    “青龍真是越來越明白我了。”上官驚鴻朝府外走,“宮裏的馬車已經在等著了,青龍跟我走一趟。”

    “是,主子。”青龍隨著上官驚鴻一道進宮。

    皇宮雕樑畫棟,琉璃飛簷,座座宮殿樓宇富麗堂皇,就連欄杆與地板都分外考究,獨具匠心。

    上官驚鴻在一名太監的帶領下,走在寬敞的宮圍大道,欣賞著宮廷景致。

    雖然從以前的傻驚鴻記憶裏就瞭解過東祁國的皇宮,就像電視裏的皇宮那樣,可身臨其鏡,又是另一種感受,東祁的皇宮比記憶中的更加氣勢磅?!

    青龍跟在上官驚鴻身後,因以前就曾常出入皇宮,對宮裏景致目不斜視,視線始終在前方的主子身上。

    小太監將上官驚鴻帶到禦書房門口,便有太監入殿通傳,少頃,上官驚鴻便被太監帶入禦書房內。青龍則在門外候著。

    禦書房中的龐大桌案背後,坐著一名身穿龍袍的老者,老者身形削瘦,眉目卻格外威嚴,自有一股為君者的氣勢。

    上官驚鴻身姿亭立,若水目光直視皇帝。

    皇帝訝異于上官驚鴻的膽量,從來沒有哪個女子敢直視天顏,他心中欣賞,瞧清上官驚鴻的容顏,頓時驚為天人。

    此女子明眸善睞,娥眉淡掃,五官是一種無與倫比的絕色,氣質高貴又不失清雅。

    世人傳聞煜兒為了左丞相之女蘇盈月而休妻,這樣的一個女子,真的無法憾動煜兒的心?

    皇帝隱起眼中的驚訝,威嚴的嗓音問,“你便是上官驚鴻?”嚴厲中又難掩一種沙啞的老態。

    “正是。”

    “曾經朕在榮妃住的榮祥宮中也見過你,只是髒得看不清面容,著實惹人嫌……讓人過目就忘,想不到,髒兮的面容底下,竟是此等天人之姿。”

    “多謝皇上誇獎。”

    “見到朕,為何不跪?”

    “驚鴻對皇上的尊敬,是在心裏,不是在膝蓋上。”

    皇上老臉閃過笑意,“你倒是伶牙俐齒,若再讓你下跪,反倒顯得朕小氣。也罷,朕就免你這次不跪。”

    一次怎麼行?上官驚鴻淡問,“皇上可曾記得欠了什麼?”

    “哦?”皇帝眼神浮起興味,“從來沒有人敢說朕欠誰什麼。整個東祁國江山都是朕的,朕要什麼,何需欠?之前朕也知,是你在朕的藥里加了味藥引救了朕。朕也依皇榜上的賞賜賞了你良田千頃,黃金萬兩,不是兩清了?”

    上官驚鴻提醒,“皇榜上說的高官厚祿呢?”

    “本朝有規定,女子不得當官,想必這點你已知曉。”

    “那就換一種方式吧。”

    “你想如何?”老皇帝細看上官驚鴻,發現她神色淡逸無波,絲毫看不出在想什麼,“朕知道煜兒休了你,你心中有所委屈,若是你想讓朕下旨,命煜兒收回休書,只要煜兒同意,朕可以為你辦到。”

    搞什麼?這老皇帝也夠沒用。叫祁煜收休書,還要問祁煜一聲?也或者說,老皇帝確實疼愛驤王祁煜。上官驚鴻面色無瀾,“多謝皇上厚愛,我與驤王之事已是過去式,既然我與驤王先前蒙聖旨賜婚都能散了婚姻,說明我與驤王確實無緣,沒繼續的必要。即便我生為男兒身,也無意當官。”免得一天到晚跪皇帝,跪比自個官位高的。

    老皇帝見上官驚鴻提起祁煜,連細微的表情都沒有,心中暗歎,這女子怕是對煜兒真的沒有情意,“那你要換什麼?”

    “東祁國的錢莊,若是私人開的,百姓非常之不放心,想必皇上也知曉,驤王‘大方’,休妃之餘還給了小女子百萬黃金的補償。黃金數額巨大,小女子想用這些錢做底,開設‘錦鴻錢莊’,方便於民。小女子已取得官府批准設錢莊的資格,高官厚祿的獎賞我換取皇上為我新開的錢莊匾額提字。”只要有皇帝的親筆提字,在古代就是活招牌,存錢的人絕對絡繹不絕。可比什麼當官的那點兒工資強多了。

    “就這事,沒問題。”老皇帝暗忖,離煜兒承諾給上官驚鴻百萬補償過了十餘天了,煜兒那邊絲毫給錢的動靜都沒有,只怕煜兒反悔,上官驚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提個字有何妨?

    看到老皇帝有點陰險的臉色,上官驚鴻就知道皇帝認為她可能拿不到祁煜的錢,就算給她提字,她沒錢開錢莊,也派不上用場。笑話,真指望祁煜吃飯,她早八百年前就餓死了。

    上官驚鴻淡淡說道,“小女子還有一事要與皇上作交換。”

    “你的事兒倒不少。”老皇帝感興趣,“說說,你還要交換什麼?”

    “若要讓我繼續為皇上提供藥引,那就請皇上准許我以後見到任何人都不必請安。”

    老皇帝面色一僵,“也包括朕?”

    “當然。”

    “大膽!”老皇帝怒得拍案而起,“你可知你在說什麼?自古尊卑禮節絕不可廢,見到朕都不行禮,那就是藐視朝綱,你提出這一項,已是其罪當誅!”

    上官驚鴻連眉頭也沒挑一下,面色泰然地站在原地,絲毫不將老皇帝的怒氣放在眼裏,“我只說是跟皇上您交換,您不同意就算了。之前朝廷給我的封賞,換取一次皇上您的藥引,已經相抵了,若是皇上不願意繼續交易,那麼……恕上官驚鴻以後對皇上您身上的寒毒無能為力。”

    “你……千頃良田只換一次藥引?未免獅子大開口!虧你說得出來!”老皇帝怒。

    上官驚鴻笑,“這有什麼說不出來的?皇上一條命貴不可言,豈能用錢來衡量?不想再重複,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老皇帝微眯起老邁的雙眼,“你這是在威脅朕?”

    “皇上要這麼想,”上官驚鴻兩手一攤,“我也不否認。”

    “你不怕朕將你殺頭?”

    “沒關係啊,有皇上陪葬,上官驚鴻無限光榮。”

    “若朕殺了你全家呢?”

    上官驚鴻輕笑,“想必皇上也是看了《傻郡主成長錄》,並且對本郡主這段時間以來的事蹟有所耳聞,這才好奇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從而召我進宮面聖。您就應該知道,家人對我而言,有多‘重要’。如果皇上仁慈,要為我出一口氣,上官驚鴻真是感激不盡。”

    這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女子?竟然能看出他的心思。老皇帝老臉陰沉,照她的說法,拿她的家人開刀,不但威脅不了她,還是幫她出氣?

    她動不得,動她家人又沒用,老皇帝心裏添堵,“你的意思是朕非答應不可?”

    “也可以等到皇上下次毒發,沒藥引的時候再同意。”

    “你就那麼確定,朕在此期間找不到另一味藥引?”

    “若是皇上能找到,我現在還能安然站在這裏?”

    “你倒是有恃無恐。”偏偏現在還奈她不何。老皇帝氣青了臉,“准奏。不過,你要弄清楚,不是你威脅朕,朕妥協,而是朕憐你年紀輕輕,被驤王休棄,特賜此恩惠。”

    “這麼說,我還要感謝驤王了?”上官驚鴻嘲諷。

    “朕心底明瞭,煜兒休妃絕對沒這麼簡單,他若對你無心,又豈肯付補償黃金百萬?白銀五萬都過多了。”老皇帝相勸,“煜兒乃人中之龍,整個東祁國找不出比煜兒更優秀的男子,何況煜兒又貴為皇子,將來還有可能君臨天下,若是你貴為驤王妃,那將來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敢情老皇帝還以為她跟祁煜是在吵架,勸勸就能和好?上官驚鴻失笑,“且不說我根本不在乎當不當皇后,昨日之日不可留,還請皇上別干擾我的私事。”

    “雖然朕不喜歡你一介女子如此狂傲,卻也欣賞你的膽識,”老皇帝悠歎,“自從煜兒休妃後到現在十多天了,煜兒足不出府,就連朕親自去驤王府,他也不見。此次見到你,朕心中也明白,煜兒心裏有苦……”

    “誰說本王心裏有苦的?”祁煜一身黑色繡紋華服,金冠結頂,絕俊無鑄,大步邁入禦書房,“兒臣給父皇請安!”

    老皇帝連忙說道,“快快免禮!”見祁煜神清氣爽的模樣,稍稍安心。

    “謝父皇。”

    上官驚鴻眉頭微微地輕蹙了下,祁煜怎麼這個時候來?見到他,好心情都給他整沒了。

    “父皇,兒臣的心,從來都在蘇盈月身上,這點,天下人皆知,”祁煜冷峻的眼神譏諷地瞟了上官驚鴻一眼,“上官六郡主長得確實有幾分姿色,不過,卻並非兒臣喜歡的類型,對兒臣來說,只不過是兒臣丟棄的破鞋而已,只怕是送給兒臣,兒臣也不要。”

 第四十八章 情素

    “驤王這麼說,真是恭喜驤王一生也將得不到驚鴻六郡主。”燕玄羽一身白衣走入殿內,摺扇輕搖著說,“玄羽給東祁皇帝請安。玄羽聽說驤王休妃那天回到府中後,把自個關在廂房裏,還吐血了。然後……那天晚上半夜,我正巧沒事幹,‘路過’汝南郡王府,見驤王是一臉鬱鬱不得心頭愛地垮著臉前去‘偷窺’郡驚鴻六郡主,我可驚訝了,驤王平日總是一副萬年寒冰臉,連表情都極少有,怎麼才一休妃,就如此喪志?也怪驤王藏得不好,給六郡主發現了。更絕的是,驤王你居然發誓說征服不了六郡主,驤王你就枉生為人?”

    “你……”祁煜冷峻的目光如冰般瞪著燕玄羽,“閒事管到本王頭上了!別忘了你踩在我東祁國的地盤!”

    “西靖國與東祁國向來交好,乃友好鄰邦。我父皇已休書東祁皇帝,本皇子來東祁遊玩數天,東祁理應盛情款待。”燕玄羽轉問老皇帝,“東祁皇帝就是這般待客之道?”

    “煜兒,不得放肆!”老皇帝沉下臉,“豈可為了兒女私情,亂了兩國交好?”

    祁煜寒著臉不說話。

    燕玄羽又笑說,“現在天下人都知道本皇子愛慕汝南郡王府的六郡主。本皇子為了心儀之人出頭,實乃人中常情。本皇子也知,上官六郡主美絕天下,驤王心中甚是歡喜,不然又怎麼會一失婚,就躲在府裏十多天不出門?”

    “失婚?”祁煜冷然一笑,“天下人盡知,是本王拋棄上官驚鴻,本王十多天不出府,實在是高興,終於把上官驚鴻這個占了本王王妃寶座的女人甩了,本王這十多天在府裏,與愛妾盈月不知幾多恩愛,本王不過是沉醉在溫柔鄉罷了,又豈像燕三皇子說的那般瞎顛倒是非黑白?”

    “你這十多天哪有跟蘇盈月同房?”燕玄羽還想說什麼,上官驚鴻冷掃燕玄羽一眼,“夠了。你以為你這樣是在幫我?我很早就說過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為我做什麼。”

    燕玄羽一愣,“鴻兒……驤王根本是在污辱你……”

    “他?”上官驚鴻瞥向祁煜的眼神滿是蔑視,“本郡主不知道何種人可以稱為被丟棄的破鞋。我只知,與祁煜過去那段婚姻,我與祁煜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從不曾有夫妻之實。從小到這麼大,也許是人人嫌我癡傻,我甚至不曾與任何男子有過肢體相觸,別說何為夫妻,就是牽手,都不曾。雖然我‘不幸’遭驤王休棄,卻是‘感謝’驤王成全我一身清白。”

    她嗓音清冷動聽,容顏美得驚豔,美得脫俗,清雅中是一種脾睨天下的冷傲,絕世風華,豔著了在場所有人的眼。

    這般絕美出塵土又冰清玉潔的女子,誰敢再說她是破鞋?誰能說她長相只是有幾分姿色?說這樣話的人,不是侮辱了她,而是侮辱了自己長了雙狗眼!

    祁煜頓時面色僵硬,寒峻的神色蓄滿複雜。

    門口一道溫潤如玉的視線悠然望入殿內,殿內的人朝門外望去,只見六皇子祁雲座在簡約無華的輪椅上,身後站著小廝夏至。

    他唇角是清淡的微笑,眉宇間籠罩著柔和的光華,仿若能令天地失色。

    老皇帝瞳孔驟然一縮,接著是狂喜,有多久不曾見到雲兒了?久得他似乎都快忘了雲兒的樣子。

    祁雲雙目明淨若水,在瞥到老皇帝時,臉色微白,迅速移開眼,淡然啟唇,“燕三皇子方才不必幫著六郡主抨擊二皇兄。不知燕三皇子可有發現,二皇兄一襲話雖不堪入耳,上官六郡主卻始終不曾變了神色,她只是仿若置身事外地旁觀,若是燕三皇子不多事,二皇兄也不過是自取其辱,因為他以為能傷害六郡主的話,對六郡主而言,不會起到任何效果。”

    燕玄羽微眯起眼,細細打量著祁雲,突然覺得這個看似淡逸的男人,是一個強勁的對手。他,將什麼都看破了,偏偏,一句話也沒說錯。他,很瞭解鴻兒。

    “本皇子愛怎麼樣,”燕玄羽冷哼,“不勞安王爺操心。祁六皇子既然被皇上冊封為安王,那自當安安當當養著病。何故跑來禦書房?”

    祁雲清越的目光瞧向上官驚鴻,答案不言而喻。

    “雖然我不瞭解安王祁雲的身體狀況具體如何,但整個東祁都知道安王一直隱世靜養。”上官驚鴻回視祁雲的目光,“前些日子‘楓橋夜泊’相會,與安王相談甚歡,視若好友,安王想必是知道我進宮,為我憂心,上官驚鴻謝過安王掛懷。”

    好友……祁雲心裏盈過淡淡的苦澀,“上官姑娘客氣了。”

    “既然是朋友,”上官驚鴻笑說,“那就請安王不必叫我上官姑娘這麼生疏,叫我驚鴻或者鴻即可。”

    燕玄羽哇哇大叫,“那怎麼行!我拼了一條貴命投湖,你才准我叫你一聲鴻兒,他那麼輕鬆,來見你一面,你就讓他叫你驚鴻,不公平!”

    祁煜心中難掩地隱痛。不管是燕玄羽,還是祁雲,都在離她越來越近,而他,卻離她越來越遠。

    祁雲眸光溫潤如玉,淺淺啟唇,“鴻。”聲音溫和而清晰,聽不出夾雜任何男女情素。

    上官驚鴻喜歡這樣的聲音,以她現在的相貌才情,不管哪個男人見到她,都像巴上來的蒼蠅,實在討厭,只有祁雲,讓她覺得舒心。

    “不准你這樣叫。”燕玄羽掀開摺扇,使勁煽風,似想將心中的怒氣降低點。

    上官驚鴻朝燕玄羽投去冷凝一眼,“你這樣有意思嗎?”

    “為什麼沒意思?”燕玄羽氣呼呼的,“對我一點都不公平。”

    “談公平只會讓我覺得你幼稚得可笑。”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世界上哪有公平可言?

    燕玄羽被噎得說不出話,收斂起玩鬧的神情,瞧向祁雲的眼神是無比的凝重及認真。祁雲不是盞省油的燈,不說話,卻比說話更有威力。居然還用朋友這麼可笑的幌子去接近鴻兒,心機不是普通的重。就不相信,這個世界,會有男人對鴻兒不動心,不動情?

    而祁雲,目光至始至終只落在上官驚鴻身上,仿若世間的一切,除了她,都不能入眼。

    老皇帝激動地望著祁雲,不敢說一字,那表情,就怕說一個字,就會驚走了祁雲。

    上官驚鴻將老皇帝的表情看在眼裏,淡掃驤王祁煜冷峻的面孔,突然覺得,這個背負著皇帝最疼愛的兒子聲名的驤王,未必真如傳言那般深得聖寵。至少,在她看來,皇帝對祁雲的重視,多過了祁煜。只是,祁雲來了這麼久,非但沒向皇帝請安,甚至眼光不經意瞥過皇帝身上時,有一種深隱的不屑與恨意?

    為什麼祁雲會恨他的父親?

    自古最複雜的地方莫過於帝王家了。上官驚鴻啟唇說,“若是皇上沒別的事,容上官驚鴻先行告退。”

    呆在這個地方太鬱悶了,有燕玄羽這只跟屁的蒼蠅,又有祁煜這個惹人嫌的人,要不是祁雲還讓人覺得舒暢,她早閃人了。

    也不待皇帝批准,上官驚鴻兀自邁步離開禦書房,祁雲抬手比了個手勢,夏至會意地推著他坐的輪椅往上官驚鴻離開的方向而行。

    燕玄羽也厚著臉皮跟上。

    只有祁煜,滿臉僵硬地站在原地,冷森的目光瞧著上官驚鴻絕美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眼中閃過一絲留戀。

    老皇帝的神情同樣充滿不舍,只是他不舍的,是祁雲。

    沒有錯過祁煜眼中的那絲留戀,老皇帝動了動唇,原本想搓合他與上官驚鴻的話硬是吞進了嘴裏。作為帝王,他又豈會不知,煜兒這十多日來足不出府,根本是因為上官驚鴻?只是,原以為雲兒終其一生都只會自慚形穢地隱於人後,雲兒卻因為上官驚鴻而再次出現于世人面前,說明,上官驚鴻對雲兒來說,太過特別。

    老皇帝年邁的嗓音不自覺歎息出聲。今生今世,他該如何補償雲兒?既然雲兒在意上官驚鴻,那麼,煜兒也只有……

    “父皇為何歎息?”祁煜的嗓音不冷不熱,他又豈會錯過父皇見到六皇弟時的表情?一直都以來都知道父皇雖然疼愛自己,心中念得最深的,卻始終是六皇弟。

    老皇帝一整神色,威嚴地開口,“你一直都是父皇最為器重的皇子,也可能是東祁國將來的儲君。做事怎能如此不成熟?”

    可能是將來的儲君,只是可能?祁煜心中不滿,起碼父皇還願意騙騙他,說他是最被器重的。祁煜問道,“父皇指的是兒臣休妃補償上官驚鴻百萬兩黃金鉅款一事?”

    老皇帝欣賞祁煜的聰穎,“正是此事。為了一個女人,豈可動用如此巨大數額?”

    祁煜臉色變冷,“兒臣沒打算用朝廷的錢款。”

    “朕知道你一直暗中培植勢力,有你自己的生錢門路,”老皇帝不悅地說,“不管如何,你都不該為了一個女人暈頭轉向。”

    “兒臣沒有。”

    “豈會沒有?”老皇帝神色嚴厲,“若是沒有,為何汝南郡王府會被你因上官驚鴻幾翻激怒,便輕易廢黜?上官驚鴻即便再美,也不過區區一個女子。一個男人,尤其是身在皇室的男人,當以江山朝廷為重,不可貪圖兒女私情。”

    “如果是六皇弟,父皇還會不會這麼對他說?”雖是問句,祁煜的語氣卻是肯定的。

    “放肆!”老皇帝憤怒,“這與你六皇弟何干。”

    “為了六皇弟,父皇這是第一次說兒臣放肆。”祁煜的心寒了幾許,“六皇弟現在又不在這裏,父皇就不能當對兒臣的疼愛多過六皇弟?”

    “朕多年來對你的百般縱容,還不足以說明朕有多在意你嗎?”老皇帝頹然,“不提這些也罷。再過三日,便到了你承諾給上官驚鴻補償百萬兩黃金的期限。你打算如何?”

    “父皇的意思呢?”

    “朕覺得一個女子,不值此巨額錢財。”

    對別人,乃至父皇來說,百萬黃金確實是巨額款項,可她,卻是根本不放在眼裏。為了她,別說是一點錢財,即便是傾盡江山,恐怕也大有願意的人在。祁煜問,“父皇希望兒臣怎麼做?”

    “既然你當著天下人的面答應給她補償,千金一諾不能廢。”老皇帝想了想,“想一個辦法,要麼,讓她自己同意說‘已經’接收了這筆錢。要麼,讓她自己拒收。”

    瞧著老皇帝算計的表情,第一次,祁煜覺得自己的父親是如此的卑鄙陰險,難怪,皇室中的這些皇子公主,沒一個好東西,“兒臣會設法如父皇所願!”

    ……

    皇宮寬敞豪華的大道,上官驚鴻帶著護衛青龍大步而走,走了一會兒,聽到後頭輪椅滾動的聲音,上官驚鴻停下步伐,瞧見祁雲坐在輪椅上,由夏至推著。

    “你是在跟著我嗎?”如果是,那會令她不悅。

    祁雲明白上官驚鴻的心思,淡然一笑,“我住在宮裏的無心閣。回住所正好是往這個方向,到前方岔路口右轉。”

    “宮裏也有個無心閣?”上官驚鴻微訝。

    祁雲不語。似乎無心閣三字提起了他的痛處。

    夏至開口為上官驚鴻解疑,“十年前就有了。是我家公子親自取的名字。”

    “無心……”上官驚鴻瞅著祁雲恬淡而安適的神情,“是指你沒有心麼?”

    祁雲目光清越。原本,他也以為,他的心早死了……

    不待祁雲開口,上官驚鴻又說,“我住的地方,也取了個名字叫無心閣。說來,還真巧。”

    夏至說,“驚鴻郡主,巧的還不止這點呢。你是六郡主,我家公子正好是六皇子,你說你們……”

    “夏至!”祁雲嗓音清冷地喝止。

    夏至脖子一縮,“公子不讓小的說,小的就不說了。”

    “他不讓你說,是因為他跟你的想法不同。”上官驚鴻肯定地說道,“也許你覺得我跟你家公子巧得很有緣份。不過,你家公子同我一樣,都是無心之人。所以,你不必做一些過多的聯想。你家公子也不過把我當成朋友。”

    是麼。苦澀又自祁雲心底蘊起,他卻並沒有辯駁,“鴻若是不嫌棄,可隨時前往我住的無心閣一敘。”不敢現下便邀請她,怕她拒絕。

    “好啊。”上官驚鴻爽快答應。

    燕玄羽走到上官驚鴻身邊,拉下臉反對,“不好。”

    “燕三皇子身上的傷好了?”上官驚鴻上下打量了燕玄羽一番,這廝神清氣朗,看來是好得差不多了。

    “鴻兒是在關心我嗎?”燕玄羽眉開眼笑,“就知道鴻兒的心沒那麼硬的……”

    “既然好得差不多了,”上官驚鴻眼裏泛起嗜血的寒光,“若是再補給燕三皇子一刀,燕三皇子應該沒那麼‘空’了。哦?”

    燕玄羽面色一僵,“鴻兒,你真的忍心再捅我一次?”

    “你說呢。”上官驚鴻手裏不知把玩著從哪里冒出來的小刀,威脅之意,絕對明顯。

    “你那招,用了第一次,第二回就不靈了。”燕玄羽自信滿滿,“想傷到我,沒那麼容易的。”

    上官驚鴻好心問,“要不要試試?”

    “不必了。”燕玄羽連忙擺手,“我的鴻兒是拿來疼的,不是拿來氣的。既然鴻兒這麼不待見我,我就先消失,唉!”

    很重地歎息一聲,燕玄羽白影一閃,身影已然無蹤。

    上官驚鴻吩咐青龍先回郡王府,與祁雲一道前往皇宮內的無心閣。

    直到上官驚鴻走遠,燕玄羽的身影又冒了出來,站在先前站過的位置,遙望她遠走的倩影。何時,才能走進她的心?

    “少主,您該辦正事了。”灰影出現在燕玄羽身後提醒,“來東祁國這麼久,這段時間,您都忽略了皇上的密旨。皇上已經暗中來函催促。”

    “我知道。”燕玄羽頷首,“本以為是驤王祁煜將他藏了起來。驤王府在祁煜大婚那夜,我已暗中搜查過,沒發現可疑。也已暗中查探過祁煜,應該不是祁煜將他秘密收押。”

    “可是他確實是在東祁國皇宮消失的,”灰影說道,“依他的身份與身手,有能力讓他憑空消失的,也只有驤王。”

    “未必。”燕玄羽若有所思,“不是還有個祁雲麼?祁雲此人不簡單,雖然表面不問朝政,卻暗中建立起極其龐大的經商圈。商人不必畏懼,可商人手中的錢,適用得當,卻可以覆滅整個國家。據本皇子的可靠消息,東祁國朝廷,有相當一部份大臣,已被祁雲暗中收買。”

    “少主的意思是祁六皇子想當皇帝?”

    “未必。祁雲的心思,本皇子猜不准,但也不排除這個可能。不管是驤王祁煜,還是安王祁雲,只要是有野心的,都有可能將他控制,只要有他在手裏,將來挾持他控制西靖國,後果不堪設想。盡速找到他,不能再拖了。東祁國皇宮之前已經找了一遍無所獲。極有可能我們忽略了什麼線索。再尋一遍。”

    “是,少主。”

    ……

    上官驚鴻方踏入無心閣,迎面一座亭台水池,清澈見底,水中魚兒閒散遊玩,好不自在。再向前一望,花木清幽,假山嶙峋聳立。

    走在鋪了鵝卵石的道上,一陣微風拂過,花香清淡,格外沁人心脾。

    上官驚鴻說道,“環境清靜,沁涼怡人,就像這的主人,與別不同。”

    祁雲漾起和熙的微笑,“鴻喜歡這裏就好。”

    “談不上喜不喜歡。”上官驚鴻邊欣賞著景致,邊說,“景色雖美,卻容易讓人迷失方向。”

    “鴻看出來了?”祁雲不意外。

    “你住的地方看起來美,卻是按照奇門遁甲中的八門排列,休門可休養生息,景門則景色怡人,若是不小心進了死門,只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也可以看出,你非常不喜歡別人打攪。而我們這一路走的,都是生門。”

    “鴻真是非一般的奇女子,不知你一個女子,又怎麼會懂奇門遁甲之術?而且,從你的言談還能看出,是這方面的高手。”

    “先不說這個。”上官驚鴻隨意閒聊,“之前在禦書房,看到皇上見到你,驚訝激動異常,估計皇帝很久沒見過你了。聽說皇帝時常會到你住的院落門口徘徊,宮裏的人都只知道這裏是你安王祁六皇子住的地方,卻連你住的地方名字也不曉。”

    “我與父皇之間,有些不愉快的往事。”祁雲輕描淡寫,“不提也罷。無心閣中並無外人,只有我的幾名心腹做些日常打理,是以,不會有什麼消息傳出。”

    “我能進六皇子住的地方,也確是殊榮。”上官驚鴻嘴角微彎。

    祁雲輕柔地望著她,“能遇到你,是我今生之幸,讓我已經乾枯晦暗的心田,有了一縷陽光。”

    上官驚鴻回身看他,他的面容淡泊明晰,清越的目光中,隱過一絲情素。

 第四十九章 鳥驚掉

    並不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種感情,而是一種遇到知己的窩心。

    喜歡跟祁雲相處,祁雲總讓人感覺好孤寂。

    在這陌生的異世,若是能得一份純真的友情,真的是很好的事。至於什麼愛情,她早已不相信。

    上官驚鴻淡然一笑,貝齒微露,笑如朝霞耀眼奪目,就像雲端的仙子,美得令人移不開眼球。

    祁雲平靜的心微微跳動起來,只是好看至極的面龐上卻是如常的恬淡寧靜,並無異常。

    她蓮步又向前走,在常人來說險峻橫生的奇門遁甲陣術,對她來說,輕鬆至極,每過一道皆是生門。

    祁雲在她身後靜靜望著她絕美的身影,突然有一種感覺。她,只可想望不可相守。

    上官驚鴻驀然回過身,笑容依舊,“怎麼沒有跟上來?”

    祁雲笑魘淡淡,並未言語。

    就這麼看著他,上官驚鴻心裏是莫名的心安。

    夏至推著祁雲坐的輪椅至上官驚鴻身側與她一道而行,驚鴻與祁雲侃侃而談,場面和諧蘊著一種似幸福的氣息。

    夏至心中滿是感動。多久,沒有看到公子如此開懷舒心了?

    行至一座典雅的樓宇前,只前大門上方的匾額刻著無心閣三個字。字跡清秀宛若游龍,筆法遒勁,光是看字,就能給予人一種淡淡的安心。不用說,就知道這字出自祁雲手筆。

    大門的左右兩側各掛著一條長長的棕黃色原木豎木牌,牌上空空如也。

    “為什麼兩道豎匾上不提對聯?”上官驚鴻淡問。

    “既是無心,又有何可提。”祁雲眉目沉靜。

    上官驚鴻從發間拔下翠綠的玉簪,任一頭烏黑的青絲傾泄而下,三千青絲如瀑,隨風飛揚,美得極致,美得柔然。

    她步於門側的豎方木牌前,揮動玉簪,以尖端在木牌上快速寫刻,字跡入木三分,有些狂草,不羈的傲氣,又不失清秀。

    祁雲淡望著她柔然的倩影,只覺得光是望著她,心便前所未有的安寧,還有一種無言的滿足感。

    上官驚鴻在大門的左右二側刻寫完字後,回身清麗一笑,暖如朝陽,那一笑,深深震憾了祁雲的心。

    “怎麼樣?”上官驚鴻比了比寫下的字跡。

    只見大門左側木牌上寫著:雲無心以出岫。

    右側則是:鳥倦飛而遲歸。

    加之大門上方匾額上的橫批:無心閣。

    真真是配合得舉世無雙,秀雅絕倫,仿若這對聯橫批天生就該組合在一起。祁雲眼神溫潤,“好,已不言而喻。”

    燕玄羽站在不遠處一株大樹下,一襲白衣,衣袂飄然,神色卻是充滿苦澀與醋意。鴻兒的笑,如此開心,祁雲的眉宇間,在她不注意的時候,是難掩對她的情,他們就像天生一對,那麼和睦。

    心,有點刺痛,燕玄羽捂了下胸口,臉色微微泛白。

    本來,他已去辦正事,可是,腳就是不聽話,往宮廷中的無心閣而來,就是想多看鴻兒一眼。現下也看到了,卻又不如不看,因為一看,就隱隱的痛心。

    察覺到不遠處那抹白影,祁雲有種地盤被人入侵的不悅,卻選擇忽略,不想他的出現,打攪到與鴻兒的寧靜時光。

    上官驚鴻自然也知道燕玄羽又冒出來,在樹底下盯著她,依燕玄羽直勾勾的視人眼神,冒似他根本不想躲藏。

    “走了。”上官驚鴻有些鬱悶地啟唇,“好心情又給一個跟屁蟲打擾了。”素手執玉簪,原想將頭髮固定回去。

    祁雲定定地注視著她綰發的動作,心念一動:不知今生,可有機會親手為她綰發?

    哪知,上官驚鴻一個不小心,手裏的簪子滑落,在地上斷成了兩截。

    “呀。”上官驚鴻輕呼口氣,“怎麼連根簪子也跟我過不去。也罷,就這樣披散著頭髮滿好。祁雲,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玩。”

    揮揮手,上官驚鴻邁步朝院門的方向而去。

    在上官驚鴻走的同時,燕玄羽的身影也消失了。

    祁雲俯身撿起斷在地上的玉簪,將簪子握在手心,觸感冰涼,就猶如觸到了她的心,那般冷得似乎不會起任何波瀾。他又覺得幸運,能撫到她戴過的玉簪。

    “公子,這斷玉簪交給小的扔了吧。”夏至說道。

    “不。”

    “您要來幹嘛?”

    “這是她的隨身之物。”意思不言而喻,只要是她的東西,對他而言,都是很重要。

    ……

    上官驚鴻離開宮內的無心閣,在偌大的皇宮裏走了一段,路過御花園時,見繁花齊放,?紫千紅,各式各樣的花兒爭妍鬥麗,景色美麗得十分眩人。

    不自覺停下腳步,上官驚鴻欣賞起眼前紛繞的美景。

    “你就是上官驚鴻?”一道悅耳的女聲在背後響起,上官驚鴻轉身,只見一名長相美麗至極,身姿窈窕,妝容精緻的女子正盯著她瞧。

    女子身穿一襲菊黃色綾羅綢緞宮裝裙,長裙曳地,寬袖膊帶,綢帶披肩,髮型是那種貴族式的環髻,額貼水晶吊墜花鈿,五官粉雕玉琢,是一種明豔動人的絕美。

    除了自己這張臉,上官驚鴻到古代這麼久,還沒見過比眼前女子更美的女人。

    女子同樣是目不轉睛的盯著上官驚鴻,眼裏是無比的驚豔,她自問自己的長相已是天下美極,無人能出其右,想不到,眼前的女子是那種美得讓人一看便目瞪口呆的驚絕。

    “美豔而高貴,喜歡穿黃色綢衫。”上官驚鴻打量了女子一眼,即說,“你是被世人譽為東祁國第一美人的昭陽公主。”

    “上官六郡主真是冰雪聰明,這麼快就猜到了本宮的身份。”祁昭陽這麼說,算是認了身份。

    上官驚鴻淡問,“昭陽公主找我有何事?”

    “本宮也正好在御花園賞景。”祁昭陽唇邊泛起美麗的笑,“最近聽得最多的,就是上官六郡主的精彩事蹟。方才又聽說上官六郡主不但讓父皇獲准不跪任何人的資格,甚至連避不見人的六皇兄都因六郡主而面見世人,本宮好奇六郡主是何等傑出女子。”

    上官驚鴻但笑不語。

    祁昭陽又說,“《傻郡主成錄錄》本宮也看過,很難想像,六郡主竟是書中那可憐的女子。”

    “可憐只是曾經。”上官驚鴻視線望著近處的花海,“自從我重生之後,可憐的上官驚鴻就已一去不復返。”

    “何謂重生?”祁昭陽不懂。

    “就是我從在驤王府撞了下腦袋,腦子清晰不傻的那一刻,對我而言,便是新生。”

    “上官六郡主可真是傳奇人物。”祁昭陽悠歎,“可惜昭陽雖然貴為公主,卻活得單調而匱乏。”

    “怎麼會?”上官驚鴻微笑,“起碼比一般的大家閨秀好得多。一個女子再美,若是養在深閨無人知,又豈能博得東祁第一美人的頭銜?何況昭陽公主不止是東祁第一美人,還是東祁第一才女。”

    只怕這第一美人與第一才女的頭銜已慢慢落到你頭上了。祁昭陽心生嫉妒,卻說,“那又如何?空有這些頭銜卻換不來他多瞧一眼。”幽怨的眼神瞥向遠處。

    上官驚鴻順著祁昭陽的視線看去,只見燕玄羽一身白衣,站在朱紅的涼亭邊,一身貴氣,儒雅翩然。昭陽公主喜歡燕玄羽?

    燕玄羽邁步走了過來,祁昭陽得體一欠身,“昭陽給燕三皇子請安。”

    “昭陽公主不必多禮。”燕玄羽語氣客套。

    “好久不曾見到燕三皇子。”祁昭陽懷念地說,“記得第一次見到燕三皇子的時候,還是在西靖國呢。那是三年前,本宮調皮,帶著一名僕從偷溜到西靖,目的為的不過是一睹天下第一公子燕三皇子的風華。可惜,昭陽一介女流,即便心有所想,也不便說出來,於是,悄悄進了西靖皇宮想去找你,哪知,竟然被當成刺客,差點當場給殺了。”

    “是我西靖對昭陽公主失禮。”燕玄羽語氣生疏,“還請昭陽公主莫怪。”

    “是本宮年少氣盛不懂事。”祁昭陽滿不在意,“該說抱歉的,是本宮才對。燕三皇子此次來東祁,不知所為何事?”

    “本皇子也不過是來遊歷一番。”

    “那甚好。”祁昭陽毛遂自薦,“若是燕三皇子不嫌棄,昭陽願意陪燕三皇子遊歷山川,共賞美景。”

    “多謝公主好意。”燕玄羽微笑著說,“本皇子向來習慣了獨來獨往,就不勞煩公主了。”

    “若是她這麼說,燕三皇子還會推卻嗎?”祁昭陽的目光轉望向上官驚鴻。

    燕玄羽苦笑著搖頭,“她不會這麼說的。”

    上官驚鴻兀自賞著美景,並不受祁昭陽與燕玄羽的影響。

    “若她會呢?”祁昭陽咬咬下唇,“市井傳聞,燕三皇子為了上官‘七’郡主帶傷登門求親,一片深情。雖然後來天下人都知道轟動京城的‘七’郡主其實是六郡主。想必依燕三皇子的聰穎,早就知道她根本就是上官驚鴻了吧?”

    “關於這點,本王也想知道,燕三皇子是否早就知情?”驤王祁煜一身華貴繡紋黑衣從另一條青石板道路走了過來。

    燕玄羽笑著否認,“本皇子也是後來才知情的。”

    “是麼?”祁煜冷哼,“本王還以為燕三皇子一開始就知道,故意誤導本王休妃呢。”

    “若早就知曉上官驚鴻是驤王已娶的妃子,本皇子又豈會堂而皇之地登門求親?”燕玄羽笑道,“本皇子初時也是以為鴻兒是雲英未嫁的上官‘七’郡主。”說起謊來是臉不紅,氣不喘。

    “不管燕三皇子起初是否知情,”祁煜語氣頓了頓,冷峻的目光朝上官驚鴻看去,“本王都要‘感謝’燕三皇子,令本王擺脫了一個惹本王厭的女人。”

    上官驚鴻臉上神情未變,當他是放屁,伸手摘了一朵漂亮的鳳仙花,放在鼻間嗅了嗅,長長的睫毛輕閃,那神態真是美絕塵寰,賽過落凡的謫仙。

    祁煜的心狠狠一悸,泛出滾滾熱源。

    驤王還這麼死鴨子嘴硬,燕玄羽注意到祁煜望著上官驚鴻的癡迷眼色,一派瀟灑地搖開摺扇,“驤王不必‘感激’,說感激的應該是本皇子,要不是驤王放手,本皇子又哪有機會光明正大地追求鴻兒?”

    “燕三皇子……”祁昭陽臉色一白,“你怎能如此說,你明知道我……我喜歡……”

    “昭陽公主厚愛燕某心領了。”燕玄羽走到上官驚鴻身邊,討好地說,“可是我只喜歡鴻兒。”一到驚鴻面前,生疏的態度立即調個個兒。

    “走開。”上官驚鴻冷然啟唇,像在趕蒼蠅。

    燕玄羽不理會她的驅趕,滿意地說道,“鴻兒手中的花兒好美。鴻兒是在提醒我,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麼?我曉得了。我一定會加緊努力地追求鴻兒你。”

    祁昭陽面色微僵。她認識的燕玄羽從來都是謙和有禮,斯文俊秀,對人從來都是冷漠而疏遠,而眼前的燕玄羽,對上官驚鴻卻熱情如火,接近無賴,這真的是燕玄羽嗎?

    “豈有豪情似舊時,花開花落兩由之。”上官驚鴻將手中的鳳仙花斜插於頭頂發間,鳳仙花嬌豔欲滴,上官驚鴻五官美得難用筆墨形容,鮮花配美人,絕配!

    “鴻兒就是鴻兒,隨便插朵花在頭上也這般好看。”燕玄羽笑顏讚賞。

    “那是什麼?”上官驚鴻纖指向前方某一處指去,由於她是正面向著燕玄羽、祁煜、祁昭陽的方向,其餘三人一聽她的話,統統回首,朝她指的方向瞧個究竟。

    “沒什麼呀。”燕玄羽又回過首時,一看,漫天花海,哪還有上官驚鴻的影子?

    祁煜表情冷得青裏發寒。她居然就這樣走了!

    祁昭陽見皇兄黑著俊臉,像是誰欠了他十萬八千兩,有些瑟縮地站在一旁不說話。

    “鴻兒!”燕玄羽一聲驚天響吼,“你逃不了的!”震天大響使得附近的宮女太監全都打了個機靈,震得樹上的鳥兒驚掉了幾片羽毛。

    祁昭陽與祁煜不可思議地盯著燕玄羽,眼神似乎都在說:他要不要這麼失態?

    早就走遠了的上官驚鴻掏掏耳朵,暗咒該死的燕玄羽,什麼叫她逃不了?她有逃嗎?只不過是不打聲招呼走了而已。哼,她是走是留,有需要向誰備報麼。

    步履輕盈,雲袖生風,上官驚鴻甩脫了燕玄羽個跟屁的,心情變得好不自在。

    暗處,一名美豔高貴的中年女子貪婪地盯著上官驚鴻美麗的倩影,直到上官驚鴻走遠,輕幽啟唇,“她,就是鴻兒嗎?”

    “回主人,是她。”中年女子身後,一名中年男子回話。

    “常福,你看,她活得多自由自在。”

    “是,主人。”

    “千萬別讓他們發現鴻兒的存在。否則鴻兒的人生會陷入比死還痛苦的夢魘。”

    中年男子不忍地說,“可是,他們已經懷疑了。據屬下所知,他們已經派人前來核實。”

    “不!”中年女子突然激動起來,“不可以,絕對不可以!給我派人悄悄攔著他們,不許他們接近鴻兒。”

    “可是,若是被他們發現主子您這麼做,後果……”中年男人望向女子的眼神滿是擔憂。

    “管不了這麼多。”

    “他們要做的事,沒人能攔。屬下……只能盡力……”

    已經走遠了的上官驚鴻總覺得有人在背後盯著,猛然一回頭,幾片樹葉隨風飄零,飄飄落地,風吹過幾許蕭條。

    上官驚鴻斂起神色,凝重地往回走。就近搜尋了一遍,什麼也沒找到。

    “不可能。”她表情變得凝重。明明有人跟著,怎麼什麼也看不到?她百分之百可以肯定,有人跟著她到了這裏,怪的是,只有來的氣息,卻沒有發現走的聲息。也就是說,跟蹤她的人就在身邊,可是,她卻看不到。


 第五十章 最大被害者

    望瞭望天上的日頭,陽光正熾,總不至於大白天見鬼。

    可是那種有人在身邊散發的強大氣場,又怎麼都消失不掉。

    上官驚鴻集中精神,試圖用特意功能所特有的念力看清是怎麼一回事。只要她聚精會神,便能看到肉眼所見不到的事。豈知念力稍聚集,就遭到到一股氣流破壞。

    “該死!”上官驚鴻低咒出聲。到古代這麼久,從來沒想過用特異功能,想不到第一次用,效果竟然如此奇差,還被輕易破壞。要知道她以前在現代,特異功能可是到了如火純清的地步。

    皺起眉頭,上官驚鴻臉色蒼白,喜憂參半。喜的是,特異功能並沒有因為靈魂穿越而消失,憂的是,現在這具身體太弱太沒用,功力根本無法正常發揮。

    中年婦人臉上大驚,鴻兒居然繼承了這種能力!驚愕過後,她迅速帶著中年男子消失。

    走了。上官驚鴻一凝眉,不喜歡這種搞不清楚情況的雲裏霧裏。

    也罷,要找上她的人,終歸會再出現,上官驚鴻不再執著,方打算出宮,四下一看,並無人煙,道上零落地散著一堆堆樹葉,前方一座廢舊的宮殿尤顯?痍。

    以前的傻驚鴻因為榮妃的關係進宮的次數不少,她又不懂事喜歡瞎玩,宮裏到過的地方還真不少,唯獨沒到過這裏。

    走近那座廢舊宮殿一看,大門緊閉,門鎖鏽跡斑斑,匾額斜掛,隱約可辯上頭退了色的字體:凝華宮。

    傳聞二十多年前,老皇帝祁晉有一名妃子叫楚凝華,格外得聖寵,被封為凝妃。傳言凝妃是宮裏最美的女子,其美無人能及,深得聖寵十年。內務司有記載,凝妃還未進宮前,就已大腹便便。有人猜測凝妃是因為身懷有孕,迫不得已進宮。

    雖然聖寵不衰,楚凝華在宮內卻過得並不開心,卻獨對其子分外疼惜,只可惜其子生來體弱多病。而老皇帝對楚凝華所生的龍子最是疼寵,誰都以為凝妃的兒子就是將來的皇帝。

    直到十七年前,冠寵後宮的凝妃一夜暴斃,而凝妃的兒子同一時間消失了七天七夜,竟連母親的葬禮也沒有出席。從那之後,原本就不喜熱鬧的凝妃之子,在東祁國竟然像消失了一般,開始還有人向老皇帝問及凝妃母子,只是每次都惹老皇帝龍顏大怒,久而久之,再無人敢提。

    而凝妃,就是六皇子祁雲的生母。

    凝妃死後,凝華宮就一直空著沒人居住,老皇帝不再涉足,也沒人打掃,年久失修,牌匾都傾斜得快掉下來了。

    十七年的銷聲匿跡,讓世人差點遺忘了東祁國還有六皇子祁雲這號人物。

    上官驚鴻微歎,想不到,祁雲會因為自己,而重見世人。若是她一早知道‘楓橋夜泊’的幕後老闆是祁雲,她便不會逼他出來相見。祁雲不見世人,自有他的理由,而她,偏偏打破了祁雲長久以來的寧靜。

    一陣風吹過,凝華宮的匾額搖搖晃晃,也許是出於好奇,也許是因為這是祁雲的生母住過的地方,上官驚鴻想進去看一看。

    門鎖著無妨,瞥了高高的圍牆一眼,上官驚鴻從袖中甩出一把可以伸縮的精細鐵勾,勾住牆頭,借力使力,手一攀圍牆,下一瞬已躍身進入凝華宮內。

    院內雜草叢生,屋簷下蛛網積結,有些木簷還有點黴爛,估計有點漏雨,從破舊的窗戶向屋內看去,屋內亂七八糟,桌倒椅翻,像是經過一場大戰。

    倏地,上官驚鴻瞪大眼,廳內那牆角的木馬是什麼?那是……

    木馬的腹間是空的,空的腹中心架著一個能三百六十度轉動的圓盤,圓盤一端伸出來一根三十五釐米長度左右,成年女子手腕粗的男性陽俱。

    那是古代用來懲罰淫婦的刑具。

    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在凝華宮?

    聽說凝妃死的當晚,凝華宮立即被老皇帝下旨封了,並且不許任何人靠近,違者殺無赦。這道命令一直廷續至今,這裏才會如此荒涼。

    一般一個男人深愛著一個女人,就算女的死了,男的一般也應該經常去女的生前住的地方緬懷吧?

    就像傻驚鴻的父親上官宗桓,在其妻洛吟雪死後,十七年來,上官宗桓一直都住在洛吟雪生前居住的吟雪閣。

    老皇帝的做法卻完全相反,看得出是要封存埋葬這裏不堪的往事。

    那個酷刑木馬就那麼堂而皇之地擺著,說明老皇帝也知道這件刑具。

    在凝華宮的這種刑具,除了懲罰凝妃,上官驚鴻想不出,依凝妃的得寵,還能懲罰誰。罰別人也不會在受寵的凝妃的寢宮,而這不是寢室,是大廳。

    上官驚鴻盯著木馬,仿佛看到凝妃赤裸著身子被人強行架著對木馬上的碩大陽俱坐了下去,瞬間腸穿肚爛,慘叫淒苦震天!

    而有人卻冷酷地搖著轉盤,木制陽俱旋轉轉動,給凝妃帶來更痛更深的酷刑……

    眉頭皺得死緊,上官驚鴻回過神,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

    這就是一個曾經深得聖寵的女人會有的下場嗎?皇宮到底,還埋著多少秘密?

    極其輕微的響動,上官驚鴻驚覺有人前來,於是快速隱藏於柱後。

    只見一抹黃色的身影略牆而過,腳不沾地,往凝華宮後院而去。

    是昭陽公主。

    上官驚鴻沒有看錯,依方才昭陽公主的身手,輕功還算不錯,這廢舊無人的宮宇,祁昭陽來這做什麼?

    她應該很清楚,進入凝華宮是死罪。什麼事情,讓她連死罪也不管?

    既然碰到了,那就去看看。

    上官驚鴻小心跟在祁昭陽後方,只見祁昭陽走到一處破舊的柴房門口,左顧右望,發現沒人後,才閃身進了本就沒有鎖門的柴房,她的動作是那麼小心翼翼不留半點痕跡,估計是不希望有人知道她來過。

    上官驚鴻站在柴房門口,往裏瞧去,柴房裏除了幾坨雜物,什麼也沒有,就連昭陽公主人也消失了。

    看來,這柴房裏頭另有機關。

    古話說得好,好奇心會害死人。

    既然跟自己沒關係,還是不要管太寬的好。想到這裏,上官驚鴻調頭往回走。同樣是衣不沾塵,與來時一般,不留半點痕跡。

    上官驚鴻乘坐馬車,由一名太監護送出宮,馬車行至皇宮大門口,守門護衛將馬車攔下,“何人的馬車?”

    太監尖細的嗓音說,“是驚鴻六郡主,六郡主蒙皇上召見,現下正要回府,由奴才護送。”

    “讓她下車接受檢查。”守衛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何事要檢查?”太監不明所以。

    “八皇子新買的一件衣服不見了,懷疑是今天剛進宮的人偷了。”守衛說道,“八皇子有令,今天進出宮門的人都要受查。”

    馬車內響起上官驚鴻清悅好聽的嗓音,“男人的衣服本郡主偷來幹什麼。前邊有輛馬車出了宮,只出示了出宮權杖,也沒見你們盤查,偏偏要查本郡主?”

    聲若黃鶯出穀,賽過天籟,聞者心脾舒暢。八皇子祁軒站在宮門邊,臉上閃過一絲訝異。說話的是上官驚鴻那個白癡?她還真不傻了?

    “這……”守衛一時語塞,“請六郡主下馬車!”

    “祁軒那個混帳。分明是針對本郡主。”上官驚鴻嗓音溫怒,“憑他也敢叫本郡主下車?”印像中的祁軒老是戲耍以前的傻驚鴻,很崇拜祁煜,對傻驚鴻不是打就是罵,缺心缺德。

    “你個白癡說的是什麼話!”八皇子祁軒忍不住走了過來,“本皇子讓你下車受查,是看得起你,憑你敢辱?本皇子,本皇子就有本事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只是這樣?看來,你的囂張跟祁煜比都沒法比。驤王祁煜一發火,可是動不動就要廢了我郡王府呢。看看結果如何?不過是不自量力,成為天下人罵之無能的笑柄。你若是想取得資格盤查本郡主,先有本事向天下人放話,說你說的話就是‘聖旨’再說吧。呵呵……”馬車內又傳出清冷的女聲,笑聲如銀鈴。

    祁軒氣紅了俊臉,一腳踏上馬車,方要生氣的將上官驚鴻揪出來。

    豈知上官驚鴻手中射出一枚暗器打中馬臀,馬兒受驚,長嘯嘶鳴一聲,高揚前蹄,猛然往前沖去。

    祁軒一條腿掛在馬車上,被飛沖的馬車帶得摔倒,“咯嚓!”一聲,馬車一側的輪子碾壓過祁軒的小腿,祁軒發出一聲痛吼慘叫,“啊!……”

    風掀起了馬車簾一角,以祁軒仰面側倒的姿勢,視線正好從揚起的車簾看到馬車內上官驚鴻絕美的側面。

    晶亮的紫珠吊墜耳環,耳垂小巧,鼻樑挺直,側面輪廓棱晰分明,線條柔美,即使是鬼斧神工也造不出這樣的傾世!

    她的唇角微微地勾著,帶著不屑的隱隱譏誚,有一種仿偌天下都難以入眼的高傲。

    這樣的女子即便是側面都已美得如此驚世,若是正面看她,會美到何種程度?

    “八皇子!”守衛大驚,“您沒事吧?”

    “方才馬車內的女子真的是上官驚鴻那個傻子嗎?”祁軒??啟唇,看閃了眼。

    守衛在一旁回話,“如假包換,屬下親眼看到她找了名太監,讓太監駕馬車護送她回府,而且馬車內只有她一人。屬下就馬上通知您了。您說要捉弄她,特來宮門口堵截。”真是沒事找事。

    祁軒臉上驚愕未退,守衛又問,“八皇子,您的腿……不痛嗎?”方才的慘叫可真是大聲啊。

    “啊!啊啊啊啊啊!”祁軒一經守衛提醒,才發現腿骨被壓斷,骨裂的巨痛,痛得他止不住怪叫。

    “八……八皇子……”守衛害怕地說,“您傷得不輕,屬下馬上稟報皇上,說上官六郡主傷了您……”

    “還不快去!就說上官驚鴻蓄意謀害本皇子!”祁軒惱火,心裏在想,看你上官驚鴻如何收場!

    守衛轉身就跑,祁軒又喝道,“慢著,先去傳太醫給本皇子治傷,再去父皇那!”

    “是。”

    ……

    失控的馬車在一段瘋跑後,被駕車的太監控制住。太監勒緊韁繩,停下馬車,立即向上官驚鴻請罪,“奴才失職,也不知怎的馬兒突然發瘋,讓郡主受驚,請郡主莫怪。”

    “你都叫本郡主莫怪了,本郡主又豈會怪你?”是她使的暗器,當然不怪別人。

    “郡主,八皇子被馬車輪壓斷了腿……”

    “不關你的事,你只需安全將本郡主送回汝南郡王府就行了,其他的,本郡主自會處理。”

    “是……”

    明軒宮

    太醫為祁軒包紮好腿傷後,恭敬地說道,“八皇子腿傷不算嚴重,在床上休養一個月即可復原。”

    “休養一個月才復原還說不嚴重?”祁軒氣紅了臉,“你個太醫怎麼當的?”

    “臣……知罪……八皇子斷腿,真是重傷之極……”

    “居然咒本皇子重傷?你活得不耐煩了?”祁軒利眼朝太醫一瞪,“你個老匹夫,給本皇子滾出去!”

    老太醫擦了把冷汗,八皇子這個小惡魔,真難侍候,怎麼說都不對,“是……是。臣這就走。”到了門口才松了口氣。

    “小碌子!”祁軒大吼一聲。

    一名年輕的太監立即火急火燎沖進來,“八皇子,奴才在。”

    “父皇為什麼還不來慰問本皇子?”

    “皇上病體初愈,又日理萬機,估計正忙……”

    “父皇什麼時候派人去抓上官驚鴻?”祁軒陰險地想著,上官驚鴻那白癡以前髒醜得要多噁心有多噁心,想不到這麼漂亮,讓父皇賞給他做小妾玩玩也不錯。

    “……”

    “說話啊?幹嘛不說話。”祁軒指了指外頭的天色,“看看,天都黑了,再不去抓上官驚鴻,都半夜了!”

    小碌子囁嚅地說,“今天守衛還未將您這事稟報皇上的時候,安王爺身邊的侍衛便已快一步向皇上稟明前因後果。說是您沒事找事,故意說遺失了衣服要找上官六郡主的碴,還將您故意丟棄的那件衣服呈給了皇上。”

    “六皇兄怎麼會管起這事了……”祁軒臉色不佳,“他不是一向不管世事嘛,要不是你方才提到他,本皇子都差點忘了還有個六皇兄。”

    “還……還有……”

    “還有什麼?”祁軒惱怒一瞪,“快說!”

    “驤王爺也得到消息,以為驚鴻郡主傷了您,驤王爺便直接前去禦書房瞭解情況。”

    “二皇兄一定是知道我這個八皇弟有事,所以去幫我。”祁軒一臉得意,“雖然二皇兄面冷,但本皇子跟他關係可好著呢。上官驚鴻又是二皇兄不要的女人,她又令二皇兄丟盡了臉,被天下人罵無能,肯定是去幫我說情,看怎麼整死上官驚鴻……”

    “不是的。”小碌子硬著頭皮說,“驤王聽皇上說六皇子已經派人說清此事後,錯不在上官驚鴻,驤王爺又一言不發地走了。”

    “什麼?”祁軒氣憤,“二皇兄一句好話也沒幫本皇子說?”

    “沒……沒有。”

    “二皇兄真不仗義!本皇子要去找父皇……”祁軒衝動地下地,一不小心扭動了斷腿,立即慘叫起來,“哎喲喂!痛死本小爺了!本皇子跟上官驚鴻誓不兩立!”

    “八皇子,您還是等休養好了再去。”小碌子趕忙扶住祁軒,“六皇子小的時候可是深受皇上寵愛,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皇上連面都見不到六皇子,可誰都知道,皇上經常去六皇子住的院外徘徊,奴才猜,皇上心裏還是很疼六皇子的。”

    “放屁!”祁軒咬牙說,“父皇最疼的明明是二皇兄,怎麼會是六皇兄。”

    “可如今諸位皇子,也只有六皇子與二皇子被皇上封王。六皇子被封為安王爺,可比驤王要早很多年呢……”

    祁軒氣得說不出話,小碌子又苦口婆心地勸,“奴才聽說,六皇子的侍衛一到禦書房傳話,皇上神情可是激動呢,還直問侍衛,是不是六皇子有話帶給他。如今這事有六皇子插手,八皇子您又受了傷,奴才怕您吃虧,還是等傷好些了再從長記憶。”

    “這六皇兄不出現還好,”祁軒憤惱,“一出現就幫著外人。真是氣煞本皇子了。”

    小碌子幫腔,“就是,安王爺怎麼這樣,理應站您這邊才對。”

    “二皇兄也是,竟然也不幫本皇子,”祁軒生悶氣,“改天本皇子要問問他怎麼想的,上官驚鴻害他自打嘴巴,搞得天下人都說二皇兄說話像放屁,下的聖旨還能給推翻了。這都是上官驚鴻害的,二皇兄不是應該比本皇子更恨上官驚鴻麼……”

    “是是是……”小碌子用力附和,只求這小太祖爺別拿他這個奴才開刀就行了。

    月上稍頭,月明星稀。

    郡王府無心閣,上官驚鴻在書房裏翻看帳本,這幾天,她在京城裏新開了十家茶莊,八家布莊,有許多新帳目要理。風雲賭坊收入頗豐,日進鬥金,還是值得欣慰。

    青龍走入書房,見桌案後上官驚鴻認真的模樣,不知是否該開口打擾。

    在青龍不知所措時,上官驚鴻問,“情況怎麼樣?”

    “回主子,宮裏傳來消息,說六皇子派人出面,已向皇上解釋清楚,是祁軒八皇子有意胡說遺失衣服設計您,皇上明瞭前因後果,想待八皇子的腿傷好些,再行懲治八皇子。”

    “知道了。”

    “另外,驤王爺也為這事出過面,不過一聽說六皇子的人已把事情說清了,便離開了,不知道驤王是要幫您還是想害您。”

    “祁煜這個自大狂,肯定是想借機踩我一腳。”上官驚鴻想也不想地說,“他也不惦惦自己的斤兩,本郡主怎麼著也是皇帝的救命稻草,就算本郡主殺人放火,恐怕老皇帝也會睜隻眼,閉只眼。”

    “主子,屬下知道皇上與驤王已暗中派人查找藥引,就連郡王府今兒個下午,屬下等與別的下人,也被皇上的人問查了一遍,還說,知道藥引是什麼,便有重賞。還命我等不得將此事洩露出去。”

    “早猜到他們會這麼做。”上官驚鴻冷然一笑,“只要本郡主不說,怕是他們一輩子都找不到。”

    “主子,您現在在風頭浪尖上,《傻郡主成長錄》使得全京城乃至天下的人都知道有您這麼一個受郡王府妾侍夫人與姐妹欺淩虐待的可憐女子。百姓們對您憐憫甚高,皇上的寒毒症又離不開您的救治。屬下聽說,皇上原本對您還挺憐惜,後又對您不滿。”

    “是不滿我讓他下令不跪任何人的事吧。他覺得我不把皇室權威放在眼裏。”

    “確是這事。屬下在想,雖然皇上現在拿您沒辦法,萬一給他們找出藥引,太過惹怒皇帝,只怕皇帝會難容忍你。”

    “本郡主是不把皇權放在眼裏。”上官驚鴻無所謂,“想要本郡主這條命,豈有那麼容易?一個人,要做到別人殺不了你,不能殺你,甚至不敢殺你,那才叫成功。”

    “主子,您真的挺狂,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裏。”青龍佩服,“您狂得有本錢,狂得應該。”

    “是麼。”上官驚鴻眼眸微眯,“要讓老皇帝不敢動我,除了藥引,只要掌握他的軟肋,一但我出事,他的軟肋就會暴於人前,被天下人所知,那麼,皇帝想不保我都不行。”

    “主子,皇上能有什麼弱點?”

    “這個我也一時不知從何說。”凝華宮裏的事要是能清楚來龍去脈,絕對是老皇帝不敢公認的事情。

    “您有必要以皇上的弱點去控制皇上麼?”

    “本郡主沒興趣控制帝王。只怕皇帝表面沒什麼,心裏已經不止是對我不滿這麼簡單。沒有一個帝王能忍受別人要謝他,而本郡主正好要脅皇帝下令,讓本郡主有特權不跪任何人。世人都同情本郡主曾受過的苦楚,本郡主在民間威望已相當高,新開的不論是賭坊還是茶莊布莊等店,因本郡主的名氣,客似雲來。以本郡主如今深得民心,如果一煽動政變,會對朝廷造成莫大的影響。皇帝怎麼會允許這樣的人存在?本郡主敢肯定,只要本郡主有個風吹草動,干涉朝政,老皇帝一定非除掉我不可。”

    “那主子不涉朝政之事,不就行了?”

    “本郡主做事向來隨心,只有想不想,沒有敢不敢,做不做。”上官驚鴻冷笑,“何況,以祁煜對本郡主的羞辱,本郡主還沒讓他付出代價——慘痛代價。”

    “驤王不是會賠您黃金一百萬兩麼?”

    “若是真賠了,本郡主可以跟他恩怨兩清。但,若是本郡主沒猜錯,老皇帝也會干涉他賠償如此巨額,驤王食言,是食定了。”

    “主子說的話,向來不會錯,看來驤王也不過是一個食言而肥的小人。”青龍憤憤不平,“主子,屬下這就去查皇帝的弱點。”

    “從凝妃的事著手。”

    “凝妃?”青龍皺眉,“是六皇子安王的生母楚凝華麼?”

    “對。”上官驚鴻說,“關於楚凝華的事,事無巨細,統統查清楚。”

    “屬下這就去。”青龍走前,又問,“還有一事。”

    “說吧。”

    “皇上已經命人送來了親筆提有‘錦鴻錢莊’字樣的匾額,開設錢莊的事已籌備就蓄,什麼時候能開業?”

    “誰跟你說籌備好了?”上官驚鴻笑道,“就錢莊現在的庫房,給火藥一炸,就毀了。安全上不保險。”

    “主子,什麼是火藥?”

    一時忘了這個時候雖然有爆竹的發明,卻還沒有人用來研製成威力強大的火藥。上官驚鴻說,“火藥是什麼就別管了。總之現在的庫房不夠牢固。”

    “那屬下派人加固……”

    “不必。”上官驚鴻取過一張繪好不久的圖紙,“照圖紙上的樣式與材料新鑄造一個銀庫。圖紙不得外泄,不得有偏差。”

    青龍接過圖紙一看,雖然是外行,卻也詫異地瞪大眼,“主子,如此專業的庫房建設圖紙,是您繪出來的?”

    “廢話,下去吧。”

    “是。”

    上官驚鴻放下手中的帳本,輕輕撫了撫額頭。她傷了祁軒一事,祁雲暗中出面幫她擺平了,而她現在卻為了自己的安危去調查祁雲母妃生前的事,是不是太過沒良心?

    也罷。她本來就是沒有心、沒有肺,冷血無情的人,還談什麼良心。

    同一時間,驤王府迎月居,蘇盈月震驚地瞪大眼,“你說什麼?爹派去暗殺上官驚鴻的殺手全都還沒來得及向上官驚鴻動手,全都莫明其妙死了?”

    婢女香蘭點頭,“是啊。左相讓奴婢跟您說,有一股不明來歷的強勁勢力在暗中保護上官驚鴻,想要上官驚鴻的命,恐怕沒那麼簡單。”

    “本夫人不管!”蘇盈月握緊拳頭,“上官驚鴻一定要死!且不說她知道她與驤王新婚之夜,是本夫人派了三名壯漢要輪姦她,上官驚鴻不會放過本夫人,就單論這近半個月,驤王再也沒來過本夫人的迎月居,心裏想的念的全是上官驚鴻那賤人!說什麼休了上官驚鴻,就立本夫人為正妃,都是騙本夫人的假話,只要上官驚鴻一日不死,本夫人就一日沒有希望坐上驤王正妃的位置。爹他貴為朝中左丞相,本夫人不管爹用什麼方法,明的也好,暗的也罷,必須將上官驚鴻給我除掉!”

    “左相就知道您會這麼說。”香蘭說,“左相說如今六皇子安王護著上官驚鴻,就連今日上官驚鴻蓄意傷了八皇子,也給六皇子派人傳個話就擺平了,可見六皇子在皇帝心中地位不淺。如今世人都知道安王祁雲就是‘楓橋夜泊’的幕後老闆,一個擁有多得數之不盡錢財的皇子,必然不會差權勢。依六皇子的錢與權,若是想動六皇子要保的人,除非是不要命了。明的肯定不行,暗的,殺手又還未出手就死了,恐怕同樣無能為力。左相的意思是請夫人您稍安勿躁……”

    “勿躁?”蘇盈月冷哼,“上官驚鴻一定在等待時機向本夫人報復。雖然本夫人派人輪奸她一事死無對證,但本夫人日夜掛心,吃睡都不安穩,就怕東窗事發。何況本夫人嫁給驤王已經三年,還坐不上驤王正妃之位,要等到猴年馬月?本夫人實在等不及了!”

    “可是,左相那邊已經沒辦法……”

    蘇盈月眼裏飄過嗜血的光芒,“聽過‘萬象’嗎?”

    “奴婢不曾聽聞。”

    “‘萬象’是江湖第一殺手組織,傳言‘萬象’要殺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只是也聽說雇傭‘萬象’出手的費用,高昂得令人咋舌。你去讓爹給我打聽清楚怎麼聯絡‘萬象’。不管付出多少金錢的代價,本夫人都要請動‘萬象’,就不信,有‘萬象’出馬,上官驚鴻還能活著!”

    “是,夫人。奴婢明天就找機會回左相府……”

    “什麼明天?現在就去!”

    “奴婢這就去……”

    兩天后,郡王府

    吃過早飯後,上官驚鴻帶著侍婢素兒踏入大廳內,見廳中三夫人、上官雅兒等侍妾小姐早已在場議論紛紛,熱鬧非凡,臉上又全是期待。

    不止夫人小姐們全都到齊了,就連汝南郡王上官宗桓也在場。

    一見到上官驚鴻,廳裏頓時安靜下來,一票女人們是有話不敢說。上官宗桓朝驚鴻露出個尷尬的微笑,“你的姨娘姐妹們知道今天是驤王付給你補償金的最後一日期限,都說沒見過如此巨額數目,想來看看。”

    素兒說道,“小姐說驤王不會送錢來了。”

    “為什麼?”廳裏的一票女人滿是失望,那她們欠的那些巨債要怎麼還?原來還想,就算老爺再生氣,只要郡王府裏有錢,還是會勸上官驚鴻幫她們還債的。這下慘了。

    只有七小姐上官燕鴻唇角泛出喜悅的笑。驤王祁煜可是她未來的夫君,過不了幾日,她就要過門了,驤王的錢等於是她的錢,她當然不希望祁煜送錢過來。

    突然,青龍匆匆走入大廳,見在場這麼多人在,欲言又止,“主子……”

    “什麼事?”上官驚鴻走近青龍身邊,青龍見上官驚鴻美麗得遙不可及的面龐,就在眼前,臉色微紅,因為皮膚較黑,看不出紅霞,他湊唇在上官驚鴻耳邊說了幾句。

    上官驚鴻眉宇一蹙,帶著青龍與素兒快步離開。

    “鴻兒,發生何事了?”上官宗桓不放心地追問,奈何得不到上官驚鴻回應,只見她離府的背影。

    郡王府裏的一票女人大聲抱怨討論起來,三夫人說,“上官驚鴻什麼玩意兒,還以為能為郡王府換點錢來,結果還不是個養了十七年的賠錢貨。”

    二夫人滿臉怨氣,“就是,這幾天,我還以為能從她那拿點錢還債,驤王不送錢來,我可被她擔誤死了,早知道我去親戚那借,也不會搞得如今愁還債的銀兩……”

    “上官驚鴻不就一沒用的貨色,”上官雅兒語氣儘是尖酸,“這些天,每天前來郡王府求親的公子哥們那麼多,她居然讓人全擋在府外,自以為都是向她提親的,指不准是向本三郡主提親呢。本郡主要是嫁得出去,收了嫁妝,還怕沒錢還借債?”

    “就是。”上官楚楚也說,“上官驚鴻根本不知好歹。燕三皇子迂尊降貴向她提親,她還拒絕,其實人家燕三皇子搞不好早就知道她當時是驤王婦,根本無心的,搞不好燕三皇子是向我提親……”

    “得了吧,你們。”上官燕鴻滿面嘲諷,“三夫人你還不是養了二姐與三姐兩個賠錢貨?還好意思說別人。”

    “你……”三夫人橫眉豎目,“你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有什麼不敢?”說這話的不是上官燕鴻,而是燕鴻的親娘五夫人,“當初郡王府全歸你管,本夫人也不敢說真話,只好對你假意奉承,依你的霸道蠻橫,養出二郡主上官雅兒與三郡主上官楚楚這兩個刁鑽貨,十九年都沒半個公子哥上門提親,要是我養出這種沒人要的女兒,早挖個地洞鑽進去了!現在上官驚鴻當家,她又不會幫著你,本夫人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再說了,就算上官驚鴻不當家,還有老爺呢,我怕你不成?”

    三夫人脂粉撲得濃厚的五官氣得扭曲,直吼五夫人的閨名,“梁若素!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敢打我娘?”上官燕鴻小人得志,放肆地提醒,“你活得不耐煩了?本郡主很快就會嫁給驤王,到時候,只要驤王手指動一動,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是啊。三夫人,哦,不,裴韻環三姐,”五夫人恥笑,“給你面子才叫你聲三姐,我告訴你,你得意的時候,已經過了。別認不清現實。”

    礙于上官燕鴻確實將嫁作驤王妾,三夫人裴韻環畏懼,儘管氣得發抖,還是不敢發作。

    “還有你,二姐。”五夫人梁若素又瞧向二夫人,“別說找親戚借錢什麼的,你那些窮親戚早就被你借遍了,身為郡王府五夫人還找平民借錢,真是丟盡了郡王府的臉,你哪還有地方能借?你們要是都巴結著本夫人,等我女兒嫁給驤王之後,要是給你們點好處,指不准你們還能好過點……”

    “都夠了!”上官宗桓頭痛地撫摸著額頭,“你們這票不成器的東西!本郡王當初怎麼娶了你們這些敗家的潑辣娘們,”說罷,又轉瞟了眼上官雅兒、上官楚楚還有上官燕鴻,“還有你們三個不爭氣的混帳!真是氣死我了!五十棍子打不死你們,跪著思過,也思不醒你們!全都給我滾回房去!別礙本郡王的眼!”

    “爹……”年輕的女音不依。

    “老爺……”嬌嗲的老娘們耍嬌。

    “快滾!不然棍子侍候!”上官宗桓不為所動。

    一票女人只好幽怨地各自回房。心頭對上官驚鴻的怨氣是越發的深。都是上官驚鴻那個賤人,老爺重新管事以來,眼裏只有那臭丫頭的存在,著實可惡!

    風雲賭坊位於城東一條熱鬧繁華的大街上,金漆招牌,賭客絡繹不絕,今天尤其喧鬧。

    而此時,一張方正的賭台前,祁煜一身華貴的繡紋黑衣,頭帶金冠,身後不遠是十餘名身穿勁裝的護衛。

    無數賭客跟著祁煜押注,把把必贏,眾賭徒都開心今天遇到了財神爺啊。有些因為之前押郡王府被廢一注,押錯驤王贏,輸的慘的賭客們,現下又因跟著祁煜押注而贏了不少。心中甚是歡喜。

    祁煜面前的黃金白銀與銀票合起來已經堆了一座山高,祁煜掃了眼錢堆,“估計本王快贏到黃金一百萬兩了,今日本王就贏到風雲賭坊破產為止!”

    賭坊裏搖塞子的荷官已經換了一個又一個,賭坊的主事錢貴更是大汗淋漓。莫非風雲賭坊才開張不久,紅及一時,今日就要關門大吉?

    “想讓我風雲賭坊關門,”上官驚鴻冷然一笑,“怕是驤王還沒那個本事!”

    人山人海被擠得水泄不通的賭坊內,眾賭街自動退開,讓出一條道,上官驚鴻一襲淡綠綢裳,配清透綠紗,身影嫋娜多姿,宛若落凡仙女,又似是妖姬,驚豔霎時,魅惑眾生!

    嘈雜的賭坊內鼎沸的人聲立即趨於安靜,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上官驚鴻身上。

    一見到上官驚鴻,錢貴立馬上前,“主子,您可來了!驤王爺似能看穿塞鍾裏的點數,逢賭必贏,賭坊內的九十萬兩白銀已被他贏光,屬下又調動了錢莊裏的一些錢銀,從清晨到現在,驤王已贏走近黃金一百萬兩。”

    “本王記得很清楚,”祁煜森冷盯著上官驚鴻絕美的身影,“今日就到了該給上官六郡主從本王正妃位下堂該得的補償金。桌上這堆錢,應該夠數了,不過上官六郡主太過不知好歹,本王不給你點顏色,你還真以為本王拿你沒辦法。待一會兒本王贏光你整個風雲賭坊,再給上官六郡主你一點補償款花花,六郡主可就得好好把本王賞給你的贍養費藏著掖著,千萬別再做什麼開賭坊,鬼主意打到本王頭上這種不自量力的事。本王可不是時時都這麼心軟的。”

    “嘩……”眾賭徙一陣喧嘩,“原來‘風雲賭坊’的幕後老闆是驚鴻六郡主!”

    有人疑問了,“驤王爺說驚鴻郡主鬼主意打到他頭上,是不是驤王恢復汝南郡王府一干人頭銜一事是故意的?廢除郡王府頭銜,再恢復郡王府頭銜,這根本就是驤王與驚鴻郡主故意設下的局?好讓驚鴻郡主開設‘風雲賭坊’贏盡天下人一票?”

    又有人說,“驤王方才說他不是時時這麼心軟,說明他以前曾心軟?一定是驚鴻六郡主求驤王這麼做的,驤王不是無能輸給了六郡主,眼睜睜自打嘴巴看著郡王府恢復頭銜,而是被驚鴻六郡主的美貌所迷惑,與她一塊欺騙世人!”

    “哇……想不到驚鴻六郡主心思如此歹毒,竟然妄圖騙盡天下人……”

    “害我之前因為押錯驤王贏,輸得傾家蕩產,驤王簡直可惡!”

    “我也輸得很慘,但這哪能怪驤王?驚鴻郡主貌賽天仙,換成哪個男人在她的軟求下能不動心?驤王身份再高貴,也是男人,英雄難過美人關,情有可原。可惡的是驚鴻郡主,居然蠱惑驤王騙世人,真是比蛇蠍還毒……”

    上官驚鴻臉色冷凝,審視祁煜冷峻帶著微微得意的臉色,他是故意的!故意讓世人這樣誤解!

    “敢問驤王,實情是否如此?”眾人群情激昂,有人大聲質問祁煜。

    一人問出,馬上幾十上百人全部接連疑問,質問聲滔天。仿若他講一個是,就要將上官驚鴻這個女騙子碎屍萬段。

    若是往日,有人敢這般跟祁煜說話,早給他下令打死打殘,現下,他卻毫不在意,“諸位稍安勿躁。”冷峻的目光轉望向上官驚鴻,眼神是萬般苦惱而歉疚,“驚兒,對不起,我不能再欺騙世人……”

    “嘩……”賭坊裏又是一片譁然,“原來驚鴻郡主求驤王騙人是真的!”

    “……驤王根本不是無能……只是與六郡主合謀,故意恢復郡王府一干人等身份……”

    “驤王現在醒悟了……六郡主卻是毫無悔意!”

    又是一陣憤怒的議論聲,眾賭徒有些人望著上官驚鴻都恨不得將她殺了,也有些還是不忍傷害如此美貌驚世的女子。

    驤王祁煜雙手比了個安靜的手勢,眾人又靜了下來,祁煜嗓音沉穩懇切地說,“想來,本王這一生,也沒做錯過什麼,也不曾為了什麼事情而後悔。唯獨後悔的,便只有這一件事。本王大錯特錯!如今迷途知返,還請眾人諒解。如今上官驚鴻手持休書,坐擁風雲賭坊錢財無數,不再將本王看在眼裏。本王醒悟。等本王將風雲賭坊贏到破產,必會將所贏錢財還之於民。”

    這般誠退的一番話,摯真懺悔的表情,任誰,甚至包括上官驚鴻都看不出祁煜是在撒謊。

    可惡至極!祁煜這麼說,分明是她上官驚鴻騙得他祁煜開了賭坊贏了錢就翻臉不認人,他祁煜還成了被拋棄蒙蔽的最大受害者!



 001 不介意當眾鑽你的洞

    賭坊內雜亂,唯一道視線清越幽然,與混亂的場面格格不入,獨善其身,似能將人心看透。

    豪華的南廂房貴賓包間內,祁雲一襲青衣,安坐於輪椅上,神情沉靜如溫玉。包間的門開著,隔著垂簾,凝視著外頭大廳的動向。

    一生不曾錯,卻唯一後悔,二皇兄指的悔,是不該休妃吧。

    上官驚鴻這一次是真的動了怒氣,“祁煜,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你真是……”

    祁煜看上官驚鴻動氣,非但不惱,反而笑,“本王真是如何?”

    “內賤外賤,各種賤,賤得通透。”

    祁煜的笑僵在了臉上,“是啊,被你利用完,本王反倒還成了你口中的賤人……”幽歎懺悔的語氣立即博得眾人同情,人群裏有人開罵,“驚鴻郡主,你有沒有搞錯,我看賤的是你!”

    “就是,沒見過這種過河拆橋的女人……”

    “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一堆堆攻擊的話不斷襲向上官驚鴻。

    站在上官驚鴻邊上的素兒氣得渾身發抖,“小姐,驤王實在太可惡了,明明是他被迫恢復郡王府的頭銜,您根本沒與他竄通,他居然把白的說成黑的!你快跟眾人解釋清楚。”

    “這裏面有幾名帶頭幫著驤王說話的賭徒被驤王收買了,專門挑起事端,說的話全對本郡主不利。”上官驚鴻面色恢復平靜,“你以為解釋有用嗎?現在群情激昂,本郡主若是解釋,只會越描越黑,沒人會相信我。”

    素兒急得快哭了,“早知道您就躲著不出現好了,如果世人不知道您是風雲賭坊的幕後老闆,就不會出這種事……”

    “素兒,你太天真了。”上官驚鴻搖首,“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風雲賭坊因郡王府恢復頭銜一注,大家都押驤王贏,從而輸注,風雲賭坊贏了無數錢財,祁煜因此被世人罵無能,他不可能吃這種啞巴虧,肯定會查清誰是風雲賭坊老闆。我這個老闆的身份早晚被他查出。既然他知道了,必定會施以報復。沒看到他一跟我說話,就故意提我開賭坊一事麼?接著說我是‘風雲賭坊’幕後老闆的賭徒就是祁煜收買的人。”

    旁側的青龍也皺起眉頭,“主子這麼一說,驤王根本是有備而來。要麼屬下跟驤王拼了……”

    “別。”上官驚鴻白青龍一眼,“別說你打不過驤王,看驤王帶的十余名護衛,表面沒什麼,其實都是武林高手。你不是他們的對手。而且,要是我所料不錯,你一動手,眾人只會以為我們騙天下人錢財被揭穿,惱羞成怒,那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還是主子理智。”青龍是又怒又沒輒。

    祁煜一直屏息凝神,避過嘈雜的人聲聽到上官驚鴻與其下屬對話,唇角浮出冷笑,“諒你再冷靜,這種情況,也只有吃鱉的份。”無聲的,只是唇動了動。

    上官驚鴻看清楚祁煜的意思,冷諷,“若是本郡主真就這麼兩下子給你打倒,確實無顏開賭坊,甚至無顏面對世人。”

    這麼說什麼意思?祁煜濃眉微蹙。

    “風雲賭坊是騙子!驚鴻六郡主是騙子!騙了我們的血汗錢!賠錢賠錢賠錢……”祁煜收買的中年男子開始帶頭喊話,整個賭坊的賭徒都跟著喊了起來。

    上官驚鴻從手中甩出一錠重重的金元寶直飛帶頭喊話的中年男子,男子被金元寶打掉了門牙,塞了個滿嘴。

    “唔唔唔……”中年男子痛苦地口齒不清,從嘴裏使命摳出金元寶,“你……你……”

    突如其來的情況令眾人頓時噤了聲,另一名被收買的男子馬上說,“驚鴻郡主怕被事情揭穿……所以想殺人滅口!”

    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上官驚鴻清冷地接話,“你可別冤枉了本郡主!殺你本郡主只會嫌髒了手!他不是叫本郡主賠錢麼?本郡主不是賠錢給他,而是要他那顆黑心別亂說話。不知道本郡主給他的那錠金元寶多點,還是驤王給的胡說八道費多些?”

    “六郡主這麼說什麼意思?”人群中一名黃衣賭客開問,“你是說剛才那人是驤王收買的?”這人這麼一問,眾人又開始議論,人群暫無前邊那麼激動了。

    上官驚鴻手抬過左肩優雅地三擊掌,五名穿著考究的男子在侍婢鳳舞的帶領下走了過來,鳳舞恭敬地對上官驚鴻說,“主子,人都給您找來了。”

    祁煜見到此五人,似是猜到此五人前來的目的,神情瞬間僵了僵。

    上官驚鴻掃了那五人一眼,“你們先自我介紹吧。”

    “在下是東福牙行少東。”

    “南祿牙行主事。”

    “西德牙行當家。”

    “北財牙行總管。”

    五人中的其中四人一說完,眾人立即宣嘩起來,“京城四大牙行的主人全都到齊了,真難得!”

    上官驚鴻邁動步伐,素手比了比先前作介紹的四人,“大家都知道,牙行便是專門鑒定事物、事情、東西真假的行當。京城四大牙已有百年歷史。雖然是私人營生,卻眾所周知,比官府斷事斷物還公道真切,他們的宗旨是絕對不說假話,絕對給客戶辯明真偽。百年來從未出錯。因而名震天下。很多案子,老百姓不麻煩官府,而是請牙行出馬,牙行每次都做得是公公道道,比官府斷案還得民心。”

    “對呀,這一點是無可否認的……”眾人爭相附和,有人問了,“可請他們來,跟六郡主你騙人有什麼關係?”

    “哎~!先別說我騙人。本郡主自問沒騙過天下人。”上官驚鴻又指了一下還沒做介紹的五人中的最後一名年約九旬的老者,“他是誰,有人認出來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說出聲,“這不是當今皇上的啟蒙老師鄭太傅嘛?”

    “是啊,真的是鄭太傅!”又有人認了出來,“鄭太傅已經九十多歲了,還耳聰目明,真是老壽星呢!好久沒看到鄭太傅,鄭太傅近來可好?”

    鄭太傅一拱手,“承蒙各位惦記,老朽一切安好。”

    上官驚鴻朝四大牙行主事與鄭太傅比了個請的手勢,“再五位把十五天前在汝南郡王府後院,聽到我與驤王的對話,重複一遍。”

    四大牙行的主事,由其中一人開始說,“那夜,驚鴻六郡主的侍衛青龍向六郡主稟報說,‘顧采兒的屍首被驤王府的人碎屍十八段,就連先前您讓屬下買通偷放顧采兒的幾名獄卒也全被驤王府的人滅了口,屍首都扔到了城郊……”

    第二人接著,“郡主命人加印了二十萬冊《傻郡主成長錄》……”

    第三人道,“六郡主那時這麼說,‘祁煜還以為他真能廢了本郡主……其實本郡主是故意激怒他,使他生氣廢郡王府,本郡主早就有把握恢復郡王府頭銜,從而贏得這天下人都認為本郡主會輸的賭局……得感謝榮妃姨娘暗中給本郡主留下的財產,本郡主才能有錢在各地暗中開設風雲賭坊贏了那麼一海票……”

    第四人跟著說道,“那時驤王躲在暗處偷聽,知曉被六郡主設計,很是氣憤地吼,‘你向天借了膽,竟敢設計本王?’……‘你以為你風雲賭坊贏的那些錢,能保住嗎’……‘一個月內,本王會要你風雲賭坊破產!’”

    四人說罷,同時一拱手,“我等就聽到這裏,便被六郡主府內的人帶離密室。”

    眾人聽罷又開始議論起來,“這是真的嗎?”

    “肯定是真的,四大牙行的人不管給多少錢都不會撒謊,否則會有辱家人百年招牌……”

    “原來是這樣,看來陰險的是驤王……”

    “諸位安靜。”鄭太傅開口了,眾人又都靜下,鄭太傅才說,“記得十五天前傍晚的時候,驚鴻六郡主親自到太傅府,請老朽幫她做一個公道的見證,老朽一生清廉剛正,兩袖清風,未曾收受過任何人賄賂。並不是要幫著驚鴻郡主,而是恰巧看過郡主的成長錄,對郡主癡傻時所受的苦大有憐憫,才同意幫她。於是晚上,老朽便與四大牙行的主事一起出現在密室。牙行的主事們也是受驚鴻郡主所托,前來聽證。然後,便暗中聽到了以上四大牙行主事們說的那一番話,後老朽又與牙行主事們一起離開郡王府。”

    上官驚鴻謙和地對大家說,“具體的實情,各位都已經聽得很清楚了。上官驚鴻也沒有再重複一遍的必要。驚鴻一介女子開賭坊贏盡天下財,早就知道會遭人眼紅。也猜到驤王會存心報復,所以,才故意把設計驤王一事當驤王的面說出來,驤王當時還憤怒中了我所施的計。我事先讓五位得高望重的前輩在暗室聽著,替我做了見證。果然,驤王當時就放話說一個月內必要我風雲賭坊破產。這一個月都沒到,驤王半個月就找上門了。至於小女子讓人加印二十萬冊小女子的成長錄書籍,不否認想讓大家更瞭解小女子,書中都是實情,讓更多人知道也無可厚非。”

    “嘩……原來實情是這樣!”眾人恍然大悟,有人不屑地說,“枉驤王身份尊貴,竟然會犯起普通百姓才會有的紅眼病。人家郡主憑榮妃娘娘生前留下的財產開賭坊贏錢怎麼了?那是人家有本事讓驤王自匡耳光恢復郡王府一干人身份。”

    “驤王自己沒用,還盡會顛倒是非黑白……”

    “就是,居然還收買賭徒幫著抹黑驚鴻郡主……簡直夠不要臉……”

    “你們也別完全這樣說,我還是覺得驤王不像這種不要臉的人……”還是有少部份人替祁煜說話。

    基本人都倒向上官驚鴻這邊,之前被祁煜收買的人見情況不妙,悄悄想溜。

    “本皇子當時正好路過汝南郡王府的屋頂,也聽到了這番對話,可以證明四大牙行的主事與鄭太傅說的絕無半句虛言。”燕玄羽一身白衣,瀟灑地搖著摺扇走進賭坊,清朗的聲音與高貴的身份就像活招牌,再無人替祁煜說半句話。

    “呀,你這是想走嗎?”燕玄羽一個眼色,身邊的護衛灰影像拎小雞一樣拎起想溜的男子。

    燕玄羽笑說,“要走也得把話說清楚再走,否則,等一會兒你又去哪亂吠說鴻兒要謀殺你。”

    先前說上官驚鴻要殺人滅口的男子見大勢已去,跪在上官驚鴻面前,“驚鴻六郡主,小的知錯,是驤王給小的錢,讓小的誣賴你開賭莊騙世人……”

    話未說完,祁煜身邊的護衛星魂一柄長劍擲過去,男子當場喪命。

    星魂冷哼,“敢背叛王爺,只有死路一條。”

    先前被金元寶打缺了一嘴門牙的男子瑟瑟發抖,其餘幾名被收買的人同樣抖得不像話。

    驤王身後不遠的其中兩名侍衛手腳俐落地將地上喪命男子的屍首拖走。這回是死也沒人敢再出賣驤王。

    賭坊裏霎時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眾人都在心裏紛紛指責祁煜黑心、冷酷無情。驤王尊貴如神的形像徹底破滅。

    “氣氛不要這麼僵嘛,”燕玄羽輕鬆地說,“死了一個就夠啦,說明鴻兒沒有說謊,是驤王祁煜在蒙蔽世人,而非我家鴻兒。”

    祁煜微眯眼瞥向燕玄羽,“燕三皇子非要管這麼多閒事?”

    “驤王怎麼能這麼說呢?”燕玄羽收起摺扇,“本皇子向來不愛管閒事,但是,只要是我家鴻兒的事,我想不管也不行。何況,本皇子也不過是把事實說出來,驤王你是自找的。”

    “本王會‘好好’記下燕三皇子這份公道的‘情’。”祁煜幾乎是咬牙切齒。

    “那最好不過,驤王可記得還我人情啊。”燕玄羽想了想,“要麼等下次本皇子起了欺騙世人的歹心的時候,驤王就冒出來說公道話,還我這個‘情’。只不過,怕是驤王沒這種機會了,本皇子向來誠實得很。”

    “哼。”祁煜冷哼一聲,面孔氣得泛黑,轉而森瞪著上官驚鴻,發狠地說,“你有種!幫你的人可真不少!”

    上官驚鴻臉色冷漠,瞧向燕玄羽的眼神不善,“燕玄羽,本郡主不需要你多此一舉!”

    燕玄羽掛起受傷害的表情,“鴻兒你太傷我心了,我只是想幫你……”

    懶得理燕玄羽,上官驚鴻別開視線。

    眾人又開始議論起祁煜居然誣陷上官驚鴻一事起來,不知道是誰膽子大,氣憤地扔給祁煜一塊吃過的香蕉皮,可惜的是,祁煜雲袖一掀,香蕉皮非但沒砸中祁煜,還反彈了回去,將扔香蕉皮的賭客砸得當場吐血倒地。

    眾人這回又是連屁也不敢放一個,驚呆了。

    上官驚鴻一個眼色,青龍立即會意地前去查看倒地的賭客,“主子,他死了。”

    眾人倒抽一口氣,臉色泛白,再不敢指責祁煜一聲。驤王竟然這樣也殺人,太可怕了。

    祁煜寒著臉開口,“不管本王如何,沒有人可以在本王面前對本王無禮!敢對本王出言不遜的,給本王看好你們脖子上的腦袋!”

    眾人紛紛低下頭,深怕真給祁煜砍了。

    燕玄羽一臉斯文地旁觀祁煜大顯王爺威風,反正不關鴻兒的事,那他就不插手。

    上官驚鴻瞄了眼被香蕉皮打死了的賭客,啟唇,“厚葬他,再給他的家人一筆安家費。之前本郡主設計了一出在‘楓橋夜泊’客棧讓驤王祁煜休妃的戲碼,死囚顧采兒是本郡主找來冒充本郡主的。可憐的是屍首被驤王的人分屍,本郡主萬想不到,驤王連本郡主收買的偷放顧采兒出獄的獄卒也殺了。驤王為人恐怖,本郡主實在不敢再占著驤王妃的位置,免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但本郡主也是‘仁慈’的,顧采兒是死囚本來就要死,幫了本郡主又能得到一筆錢安置家人再死,她何樂而不為?所以,本郡主才會找了顧采兒。”

    上官驚鴻的話既顯出了顧采兒替她賣命而死,是死有所值,所應該的,又得到了眾人的諒解。

    “上官驚鴻,你這是欺瞞本王,偷放殺人犯!”祁煜冷笑,“死罪!”

    眾人皆為上官驚鴻捏一把冷汗,現在事情真相大家都知道了,這樣一個敢跟皇權,敢跟驤王對抗的率真女子,死了可惜啊!

    鄭太傅朝祁煜拱手一揖,“驤王,上官驚鴻雖然犯了罪,可罪不至死,還請驤王往開一面。”

    “鄭太傅,本王念在你是父皇的老師,曾經對你還算尊敬。”祁煜溫怒,“你現在是在幫上官驚鴻向本王求情嗎?你以為在你幫著上官驚鴻對付本王后,本王還會給你薄面?”

    鄭太傅老臉憋紅,上官驚鴻說道,“多謝鄭太傅美意,驚鴻的事情,自己會處理。”一揚手,侍婢鳳舞會意地送鄭太傅與四大牙行的主事離開。

    “鴻兒不必擔心,本皇子會保你安然無恙。”燕玄羽走到上官驚鴻身邊,伸手欲拍她的肩膀安慰,上官驚鴻退開一步,燕玄羽手撲了個空,“鴻兒,你就這麼不領本皇子的情麼?即便你無心于本皇子,再怎麼樣,本皇子也有權有勢,你若是跟本皇子攀好交情,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笑話!”上官驚鴻冷嗤,“本郡主還需要跟人攀交情?你那點交情還是給需要的人去巴結吧。”

    與祁雲所在的南廳包間位置不同,東廂一間極致奢華的包間內,一名渾身華錦衣袍,衣色紅如血的男子斜睡在躺椅上,十指修長,長長的指甲是妖異的血紅色。

    他閉目養神,傾聽著賭坊外的情況,任何人的聲音都聽得真真切切,絲毫不因外廳的雜亂而受到影響。

    夠狂!不買任何人的帳。驤王的下堂妃還算有點意思。

    男子倏然張開眼,雙目色澤同樣是通紅如血。

    而南包廂的祁雲,雙目明淨如水,目光隔著垂簾瞧著上官驚鴻,眼裏盈起淡淡的寵溺。不管她是狂是傲,還是冷漠,對他而言,她都是那般可人。

    似察覺到什麼,祁雲的視線轉望向左側前方的東廂包間,東廂包間門緊閉,總覺得裏頭的人不正常。

    “夏至,一會跟著東廂包房裏的人。”祁雲淡聲吩咐。

    夏至頷首,“是,公子。”

    東廂的紅衣男子聽清此言,唇角勾勒出邪肆的笑痕,笑痕如地獄裏綻放得最美的曼陀羅,詭異妖嬈。

    賭坊大廳裏,燕玄羽識趣地摸摸鼻子,“好吧,我的鴻兒就是如此特別,就連本皇子尊貴得要死的身份也不屑一顧。你不巴結我沒關係,換我巴結你也一樣的……”

    “燕玄羽!”上官驚鴻冷聲警告,“管好你的嘴巴,若再敢說我是‘你的’鴻兒,信不信我拔掉你兩顆門牙!”

    燕玄羽故作詫異地捂住嘴,“不要啦!人家沒了門牙會很難看的,要麼這樣,鴻兒你給我舔掉門牙……”

    “滾!”未免燕玄羽說出更難聽的話,上官驚鴻指了指門口,“‘風雲賭坊’不歡迎你!”

    “本皇子長那麼大,還沒有在地上滾過。”燕玄羽試著打商量,“要麼這樣,鴻兒,我先不滾,改天學會打滾了再滾,如何?”

    要不是現在眾目睽睽,上官驚鴻想留點可憐女子的弱質形像給天下人,早就將燕玄羽這個討厭的傢伙打得滿地找牙了。

    無視燕玄羽,上官驚鴻冷問祁煜,“驤王可真不害臊,污蔑本郡主的謊話連篇給眾人拆穿,還有臉呆在這裏。本郡主要是你,真想變成老鼠生的兒子。”

    素兒好奇地問,“主子,為什麼是老鼠生的兒子?”

    “會打洞啊!”上官驚鴻一臉天真,“你不覺得有個地洞給驤王鑽進去,驤王才好避避風頭麼!”

    眾人哄堂大笑,紛紛有人說,“驚鴻郡主真是好幽默!”

    “你身上的‘洞’,本王倒是不介意當著眾人的面,讓大家欣賞著,現場鑽上一鑽。”祁煜皮笑肉不笑,那雙冷峻的眸子盯著上官驚鴻的目光,似乎光用眼神,就能將她的衣服剝光。

 002 懸浮的血色紅瞳

    “無恥!”上官驚鴻冷然一笑,“本郡主冰清玉潔。跟你說話,都是汙了本郡主。”

    “本王也不是什麼時候都這麼有興致當眾‘表演’的。”祁煜不在意上官驚鴻的話,禁自說,“本王一片好心想教教六郡主,六郡主可真是不識好歹。”

    “這聲六郡主,使得本郡主心裏舒坦了些。”上官驚鴻輕輕一拍腦袋,“本郡主怎麼忘了?本郡主早就跟驤王沒有任何關係,又何必跟驤王這等不要臉的人一般見識呢。”

    燕玄羽不贊同,“鴻兒,你跟驤王怎麼會沒關係呢?你忘了?再過個把月,驤王就要娶你的妹妹七郡主上官燕鴻為妾了。驤王怎麼說,也是你的未來妹夫呢。”

    “是哦。”上官驚鴻這回認同,“燕三皇子說得對,怎麼著驤王也是本郡主的未來妹夫。等到妹妹與妹夫成親那天,本郡主要是心情好,指不准還會包個紅包,喜酒就不用去喝了,免得看到驤王,隔夜飯都吐出來了。”

    望著上官驚鴻說得輕快的表情,祁煜的心劃過一道尖痛,“你就這麼希望本王迎娶別的女人?”

    嗓音沉重隱隱帶著一縷傷心。上官驚鴻總算正眼瞅了祁煜一眼,“這種話來問我?你太好笑了。我除了希望你生不如死,也沒別的什麼不合理要求。”

    祁煜突然狂笑起來,笑容冷峻卻又帶著隱隱的悲哀。

    上官驚鴻不喜歡他這種笑聲,搞得好像她負了他一樣,個有毛病的!

    “驤王今日收穫不淺,就抱著你贏來的錢滾吧!”上官驚鴻對於賭坊裏輸這麼多錢,是眼也不眨。

    “鴻兒,你可真是慷慨,賭坊裏輸了黃金百萬,本都不用翻了?”燕玄羽驚奇地說。

    “既然本郡主敢開賭坊,自然是面向天下人開門。”上官驚鴻面色泰然,“輸點錢算什麼?我風雲賭坊絕對輸得起。只要賭客不出老千,憑真本事贏錢,風雲賭坊絕對樂意之至!”

    “好!”眾賭客間暴起洪亮的掌聲,不斷有人稱讚,“驚鴻郡主視金錢如糞土,豪爽之極,真乃女中豪傑!”

    上官驚鴻覺得好笑,錢她還是喜歡的。試問世間,有什麼東西比錢更可靠?男麼麼?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

    “本王可沒說贏了就走。”祁煜神情變得冷酷,“本王既然就了要贏到風雲賭坊破產,那就要贏到風雲賭坊破產!”

    賭坊主事錢貴走到上官驚鴻身側建議,“主子,您還是說幾句好話,把驤王這尊賭神請走算了,他沒有一把輸的,再讓他賭下去,屬下真怕賭坊要關門了。”

    上官驚鴻不悅,“敢開賭坊,即便輸盡,本郡主也不會做縮頭烏龜。”

    “可是……”錢貴還想說什麼,上官驚鴻冷然啟唇,“再有畏縮心態,本郡主就隔你的職。在本郡主手底下做事,就不該怕東怕西的。”

    “是……”錢貴不敢再多言。

    祁煜好心說道,“上官驚鴻,若是你向本王求一聲饒,本王可以考慮放你風雲賭坊一馬。今日贏來的錢權當給你當下堂贍養費。你並無損失。”

    “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上官驚鴻冷問,“驤王既然來者是客,風雲賭坊又豈會拒驤王於千里?說吧,今日帶了多少本金錢來?”

    “也許你還不知道,本王自幼逢賭必贏,只是本王向來不屑於賭。”祁煜峻顏滿是自信,“本王空手便贏得桌上黃金百萬,還需帶本金?若是你有那個膽,許本王把把壓注黃金百萬,本王三局之內,便贏光你風雲賭坊。”

    “何需三局?”上官驚鴻臉上是暢然的笑,“一局便足以定輸贏!”

    “嘩……一局?”眾人竊竊私語起來,都佩服上官驚鴻的膽量。

    “怎麼個一局?”驤王祁煜眸中浮起興味。

    “我風雲賭坊存入錢莊的現錢約莫共余黃金千把萬,”上官驚鴻瞟了眼祁煜贏的那堆錢,“而驤王你只有黃金一百萬。若是驤王拿得出黃金九百萬,合起來湊個一千萬的數。那麼,我上官驚鴻就親自與驤王你賭一場,由在場所有人作證,一局定輸贏。”

    “哇!上官六郡主真是膽大包天啊!”有眾人唏噓不已,“是知道驤王逢賭必贏,竟然還敢如此賭法,六郡主真是這麼想不開,這麼不想要錢啊……”

    燕玄羽眉宇微蹙,“鴻兒,這種做法,是不是太衝動了?”

    “本郡主做事,什麼時候輪到燕三皇子干涉?”上官驚鴻看都沒看燕玄羽一眼。

    燕玄羽委屈地摸摸鼻子,“人家只是關心你嘛。畢竟,你一手策劃建立風雲賭坊,花了不少心血心力,若是就此付諸東流……”

    “原來你認為本郡主一定會輸。”上官驚鴻冷笑,燕玄羽無奈,“本皇子從未聽說過你會賭,而且,今日本皇子來得很早,一直在觀察祁煜賭錢的方式,他贏了多少,每把都是一次押光。他能聽出骰盅裏所搖出的點數。”

    我還看得穿骰盅呢。只不過這具身體體質太弱,特異功能一時發揮不出來,今天想靠看穿骰盅贏祁煜是不可能了。

    上官驚鴻不說話,燕玄羽還他勸慰生效,“鴻兒,要麼你再想想……”

    “你閉嘴。”上官驚鴻冷喝,燕玄羽這回是一言不發了。

    南廂包間內,祁雲神色恬淡而安適,隔著垂簾瞧著上官驚鴻的眼神滿是寵溺,似乎不管她做什麼,他都是無條件地支持。

    東廂包房內,紅衣男子血紅的雙瞳又次閉上,修長的指頭優雅地輕點頭躺椅扶手,五官是極致的妖異。

    上官驚鴻好像挺好玩呢?

    這樣的賭局,倒是有一丁點看頭。聽頭?

    南廂的祁雲凝起了眉宇,東廂裏的人太過高深莫測,即便隔著對角走廊,隔著亂而雜的賭廳,甚至還隔著一道門,那股無形的狂肆邪氣,還是令人警覺。

    大廳內,驤王祁煜面色森寒,語氣譏嘲,“上官驚鴻,既然這麼多人勸你,你不妨別賭這一口氣,乖乖認輸。免得輸得淒慘。”

    她像是衝動的人嗎?上官驚鴻脾睨祁煜,“驤王不必假好心,本郡主知道,驤王買下了好幾座山,開採金礦,黃金千萬還是拿得出來的。是驤王你不敢拿出這麼多錢賭吧?”

    “哼,本王有什麼不敢。”祁煜微眯起眼,“本王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要。來人!去將本王存放在錢莊的九百萬兩銀票取過來!”

    “青龍,去,將風雲賭坊的銀票全都取出來。順便再請四大牙行的主事前來見證賭局。”上官驚鴻交給青龍一樣提款信物,青龍領命而去。

    沒多久,青龍帶著一票護衛護送一箱銀票折回。而祁煜的人也同樣抬了一大箱銀票。

    箱子一打開,全是一張張數額巨大的官府錢莊銀票,引得眾人一陣驚歎。

    “清點銀票數目。”上官驚鴻話畢,賭坊內立即有專人開始快速核對起銀票數額,兩方的錢都各核對完,數目剛好是一邊一千萬兩黃金。

    上官驚鴻比了個手勢,“本郡主的人清點過數了,驤王要不要再清點一次?”

    “不必。”祁煜冷冷開口。心中則是無所謂,錢多點少錢,又何妨,她又豈會明白,他根本不是想贏她的錢,而是想贏她的心?

    “那就開賭吧。”上官驚鴻淡笑,“驤王爺贏了一上午,都是押中骰盅裏的點數,那我們還來賭塞子。”

    “隨便。”祁煜無所謂。

    “驤王做莊,還是本郡主做莊?”

    “既然賭坊是你開的,那莊家還是你來當。”

    “沒問題。”上官驚鴻又問,“塞子要不要找人驗驗?以妨驤王一會輸了,又東找理由,西找藉口,可就不好了。”

    “即便你使詐,也不是本王的對手。”祁煜滿臉倡狂。

    “既然驤王這麼說,那就請檢驗塞子吧。”

    “就當你沒耍詐。”

    “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什麼叫就當?風雲賭坊向來賭得天公地道,”是假的,總有出千的時候,賭場裏見不得人的手段多了。上官驚鴻冷笑,“若是驤王不驗塞子,本郡主就當你不敢賭,怕輸。”

    “檢驗。”祁煜朝星魂使個眼色,護衛星魂驗過後,回道,“塞子與骰盅都沒有問題。”

    “現在可以開始了。醜話說在前頭,驤王若是膽怯不押注,就算輸。”

    “本王豈會不敢押?若是不敢押,就當本王輸!”

    上官驚鴻右手執起骰盅,一個橫掃用力,三顆塞子入鍾,她皓腕飛甩,力道均勻柔和,骰盅在指尖上下跳動,三顆塞子就像被彈簧控制的跳跳蟲,一上一下一顆接一顆跳出骰盅,又落回鍾內。

    大廳內的人都驚呆了,原來押大小的骰盅還能玩得這麼精彩!

    燕玄羽瞪大了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連摺扇都忘了搖。

    南廂的祁雲清越的目光劃過一絲驚訝。

    就連東廂的包間門,不知何時早已無聲無息地開了一條縫。

    祁雲聚精會神,冷靜得耳朵都似乎在動,全神貫注聽著骰盅內的點數。

    突然,骰盅飛上半空劃了一道弧形,安然落於桌面,同一時間,上官驚鴻一拍桌面。盅內骰子排整齊排成了一豎行。

    “押!”上官驚鴻比了個極禮貌的請字手勢。

    祁煜瞳眸劃過驚異,本來他聽出骰盅裏點數是一二三,三點小,在骰盅落在桌面的同時,上官驚鴻一拍桌面,不但影響了他聽清骰子的點數,而且還改動了骰子的排列。

    該死,這下完全不知道骰盅裏的點數是大是小!

    上官驚鴻動作嫵媚地撩撥了下額際的青絲,“怎麼,驤王還真不敢買了?”

    祁煜臉色寒得發清,“既然本王聽不出骰盅裏的點數是多少,本王相信你同樣聽不出來,就算本王隨意下注,贏面也有百分之五十。”

    眾人屏氣凝神,這等巨額賭注,可是東祁國全至其他國家從未有過,真是刺激啊。

    “百分之五十?”上官驚鴻啞然失笑,“本郡主似乎忘了告訴你,本郡主一生,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而本郡主的失敗,唯有一次,那一次,還不是在賭桌上。”她賭的是冷銘寒對她的情,輸得徹底,輸得沒命。

    “那就是說上官六郡主賭錢從來沒有輸過?”眾人驚訝不已。

    燕玄羽奇怪地問,“鴻兒,什麼事情,是讓你也輸了的?”

    祁雲沉靜的面孔浮起淺淡的失落,失落莫名,感覺鴻說失敗的那一次,總隱藏著深沉的痛楚。

    紅衣男子邪氣的目光透過微掩的門縫,清晰落在上官驚鴻身上。嘴角妖異地勾起,這等狂妄得叱吒風雲的女人,也會有失敗的時候?她若是失敗,必是致命一擊吧。

    感覺一股陰冷的邪風襲身,上官驚鴻不自覺身軀僵了僵,猛然回首,視線直擊東廂包間,驀地對上一雙噬血的紅瞳。

    也許是包廂裏有著厚重窗簾的緣故,門又關著,包廂裏根本是一片漆黑。

    那雙眼睛就像懸浮在黑暗中,泛著邪氣妖異的光芒,煞是陰森駭人。

    就連上官驚鴻心裏都陡然犯悚。

    妖森的紅瞳一瞬訝異一飄而過。從上官驚鴻的角度看過來,應該是不能從門縫裏看見室內的,她的一雙利眼卻偏偏看到了,何等犀利的觀測力!

    看到也罷。

    普通人若是接觸到他的眼眸,莫不驚駭嚇暈嚇死,她居然不驚不詫,面色是毫無表情的清冷孤傲,竟無一點變化。

    上官驚鴻只敢肯定,東廂包間裏有‘東西’,竟然不敢肯定那究竟是人,還是鬼?

    撤回視線,上官驚鴻不予理會。不管是人是鬼,只要無害她之意,又何妨?

    燕玄羽猛地收回摺扇,似發現了東廂包間裏的異常。斂了神色,神情變得認真。

    南廂包間裏的祁雲眸光微微加深,若有所思。

    祁煜是背向著東廂的,因此,只看到到上官驚鴻莫名轉頭看了一眼不知何處,他的注意力還是在押注上。若非有言在先,不押算輸,這一把,祁煜還真不想買。

    輸錢不可怕,輸的是尊嚴,輸的是男人的面子,輸的是助長上官驚鴻的氣焰,只怕會離她越來越遠……

    上官驚鴻皮肉都不笑地說,“驤王,你考慮很久了,還不下注?”

    祁煜抿著唇,目光冷峻深邃,“你說買什麼?”

    “居然問本郡主?”上官驚鴻諷笑,“本郡主若是說了,你真買錯,輸了又說本郡主騙你。”

    “起初你搖骰盅時,點數是小。”祁煜清明地分晰,“骰盅一落桌面,你故意拍桌干擾本王的聽力。按常理判斷,你應該會在骰盅落桌時改變了盅內點數,從起初的小,變成大。否則,你何必拍桌?”

    上官驚鴻面色微變,祁煜又道,“你從來不會變臉色,方才本王這麼一說,你臉色變了,看似說明本王猜對了,實則,是你故意使的計,想讓本王就買大。你錯看本王了,本王豈會上你當?本王就押小!”

    “驤王決定好了?”上官驚鴻笑問,“可不要反悔。”

    “開吧。”祁煜一臉的把握。

    上官驚鴻打開骰盅,三顆骰子豎成一排,最頂上的一粒是四。拿下第二顆,還是四,第三顆競也是四。

    “哇!豹子通殺!”眾人全部沸騰起來,不斷有人說,“驤王不管買大還是買小都是輸!還自以為分析得多有道理!驚鴻郡主賭術天下第一,堪稱賭仙……”

    祁煜冰冷的面孔有點破功的發白。

    上官驚鴻說,“不是本郡主錯看驤王你,而是你,一開始就錯看了本郡主!”

    “主子,您好神?!”素兒拍掌高興得快跳了起來,“您贏了黃千一千萬兩也,扣除之前驤王贏走的一百萬,您還倒贏九百萬!剛才擔心死奴婢了,奴婢好怕您會輸啊!”

    “主子真是天下奇才!”青龍激動得眼中盈起霧氣,“屬下擔心得心都要跳出來了!還好主子您贏了……”

    燕玄羽差點沒驚掉下巴。他站在一旁,瞧著贏了如此巨額,被眾賭徒當神仙一樣誇讚的上官驚鴻,神情居然毫無波瀾,數千萬兩黃金甚至比一個小的國家的金庫錢都要多,錢憾動不了她的心,他一腔深情,她也不領。

    寵辱不驚,她自笑看人間風雲變換,世間,還有什麼,能入她的眼?

    祁煜臉色黑得發青,有點像鬥敗的公雞,心中升起一股濃濃的無力。世人皆不知,他有一手驚絕天下的賭術,原以為,憑他的賭術,能令她佩服,原以為,他總有一樣事情,是能贏過她。為何,他引以為傲的賭術,在她面前,競是如此不堪一擊。

    “本郡主看驤王輸得快暈倒了。”上官驚鴻好心下令,“大家都給本郡主悠著點,在驤王昏倒的時候,可得扶他一把,免得摔著了驤王,驤王一生氣,來個公報私仇,查封本郡主的賭坊可就不好了。”

    “放心。”祁煜冰森地開口,“本王的心眼沒有那麼小。驚鴻六郡主一手絕世賭技,無人能敵,這次,本王輸得心服口服!”

    “哇!”眾人意外得快掉下巴了,“竟然連驤王都承認是驚鴻郡主的手下敗將……郡主真是太厲害了……”

    有人感歎,“驤王真是吃大虧了,這種世間絕無僅有的女子,驤王也休棄,抱著那左丞相之女蘇盈月有什麼好?我看蘇盈月再賢慧,連驚鴻郡主的一根頭髮都比不上……”

    “那當然,驚鴻郡主可是個賭仙?,財源廣進,相貌又是驚世的美,驤王真是瞎了眼……”

    “人家驤王就是愛他的蘇愛妾,你管得著嘛?……”也有不贊同的聲音。

    “我是驤王,要是娶到驚鴻郡主,別說休棄了,還不當寶供著……”

    “你又不是驤王……”

    “真是奇怪,驤王竟然驤王之前在‘楓橋夜泊’客棧,毫不留情休妃,還坦言只愛蘇盈月,現下看來也無悔意,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祁煜步伐沉重地在眾人的嘲笑與議論聲中,帶著一干精練的護幹離開風雲賭坊,腳步異常沉重,耳邊不斷迴旋著賭客們那句‘毫不留情休妃,還坦言只愛蘇盈月,現下看來也無悔意……’

    真的無悔意麼?

    真的只愛蘇盈月?

    祁煜冷峻的面龐閃過深深的苦澀。誰說他不後悔?其實,他早就後悔了,又有誰人能知?知了,又能如何?世人若知他後悔,除了成為天下人的笑柄?有誰會同情他?同情又能怎樣?不是他說悔,她就會看他一眼。

    燕玄羽留意到驤王祁煜走時沉重的腳步,身影那般頹廢,本來,照往常,他會在鴻兒面前詆毀祁煜幾句,誰讓祁煜沒事就來搶鴻兒的目光。

    可是,現在,燕玄羽竟然說不出話,看到祁煜如此,不是心生同情,而是,仿佛看到自己同樣是這般無力。對鴻兒,無力,亦無可奈何。

    上官驚鴻命護衛青龍與一票賭坊內的守備按她的意思護送收藏起銀票。不理會賭坊內依然群情高昂的賭徒,她抬步往南廂包間而去。

    走到包間門口,上官驚鴻抬起素手掀開垂簾,幾乎是同一時間,祁雲清瘦的大手也撩起簾子,兩手不可避免相觸。

    祁雲的手,很暖。她的手,微涼。

    他的手像是有一股魔力,暖的不是她沁涼的小手,而是她冰冷的心。


 003 魔龍聖尊

    一般來說,男女的手若是這樣不小心誤觸,應該迅速避開才對,上官驚鴻卻並不急於抽回手。心中並不反感這淡淡的溫暖。

    祁雲同樣沒有撤手,表情是微微的驚訝,一股暖流從心田劃過。鴻,她並沒有避開。

    夏至像是見到什麼新鮮事般叫了出來,“公子,您竟然沒甩開驚鴻郡主!”

    燕玄羽見到祁雲與上官驚鴻交疊的雙手,像是一對久違的鴛鴦,仿若祁雲本就該牽著她。燕玄羽帥氣的俊臉浮起黑雲。

    而此時,東廂的房門無聲無息地開了,上官驚鴻收回被祁雲輕覆的小手,感覺一陣邪肆的陰冷直盯後背,回首,見東廂房裏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

    祁雲身側的夏至也不見了蹤影。

    上官驚鴻淡問,“夏至去跟蹤東廂的客人了麼?”

    “鴻,你真是冰雪聰明。”祁雲轉動椅輪,回到桌前,伸手替上官驚鴻倒了杯茶,上官驚鴻落座與祁雲對面,很自然地接過他手裏的茶杯飲起茶來。

    她咕嚕喝茶的動手不粗魯,帶著幾分可愛,祁雲柔和了眼神。

    “東廂的神秘客跟你有交集麼?”上官驚鴻放下茶杯。

    祁雲搖首。

    “我看那個神秘客非善類。你不像那麼多事的人。”

    “他在你的地盤出現。”言下之意,是為了她而調查。

    上官驚鴻微笑,“謝過關心,我自己能應付。”

    祁雲修長的手指輕觸著茶杯,“你我何需言謝?道謝反倒顯得生疏。”

    “是啊。”上官驚鴻瞧著祁雲好看得無法用筆墨形容的五官,“雖然我們認識不算久,我總覺得我們之間就像相處了很久的朋友。”

    朋友麼?祁雲隱起眼中的無奈,“你能這樣想……甚好。”起碼,他可以用朋友這個身份,慢慢接近她。

    “之前我們的手不過是不小心觸到,”上官驚鴻問,“為什麼夏至卻那麼奇怪你沒甩開我?”

    祁雲的神色,有些陷入回憶的朦朧,“小時候就養成了習慣,不喜人接近。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一靠近我,我便難以忍受。多年來,唯有夏至離我親近些。”

    “是十七年前開始的麼。”上官驚鴻輕飄地冒出一句,祁雲神情微僵,緩緩點頭,“嗯。”

    祁雲雖然沒什麼表情,上官驚鴻卻感覺提到了他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沉沉痛楚,若是再問下去,他想必不會逃避,她卻不忍再提。

    茶氣淡淡輕嫋,室內一片安靜。

    少傾,祁雲啟唇,“我知道你近來派人在查我母妃當年的事。若是你想知道,我可以……”

    “不必。”上官驚鴻突然有一種恨自己的感覺,像一個劊子手,硬生生扯裂了祁雲心中的傷。

    “鴻……”祁雲輕聲喚。嗓音裏似包含了千言萬語。

    上官驚鴻心中一痛,不願再觸動他心底的傷,轉移了話題,“今天清晨就聽賭坊裏的夥計說你來了。坐了這麼久,累了吧?”

    “不累。”祁雲唇邊泛起清越的笑容,象清靈水間沉靜的溫玉。

    上官驚鴻無言的安心,“雖然你沒有出面阻止祁煜妄圖贏垮風雲堵坊,我卻很開心你在賭坊有危難的時候,一直陪在我身邊。”

    “別這麼說。”祁雲淡笑,“我並未幫上什麼忙。”若是二皇兄真的贏盡風雲賭坊,他便願將風雲賭坊再買回來還給鴻。

    上官驚鴻親自執起茶壺,為祁雲斟了杯茶水,祁雲眼神微訝,對於她這一簡單的行為心底浮起淺淺的感動,鴻不是輕易會為他人倒茶的人吧?鴻真把他當成了知己。

    “我們是朋友,”上官驚鴻淡然一笑,“雲你這麼說,就太客套了。”

    朋友二字,刺痛了祁雲的心,他微笑著不言。

    一種被人強烈盯著像觀看獵物一樣的眼神,令上官驚鴻身上冒起颼颼的寒意,上官驚鴻目光透去垂簾,此時竟見方才無人的東廂包間裏坐著一位身穿紅衣的年輕男子。

    男子一頭披散著過腰長髮,神情狂野而妖魅,他的皮膚是一種白皙的不像人的白,像電視裏僵屍的那種僵白?卻比那種僵白好看。

    他的五官用絕色二字已不能形容,是一種美得妖,美得邪氣的蠱惑,血色的紅袍,一雙同樣通紅的眼眸,邪得嚇人。

    整個人組合起來是一種驚世的妖邪,詭異的美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上官驚鴻頭皮有點發麻,不是因為他紅發紅眸這般另類,而是……他審視她的目光,充滿了興味。

    妖魔獵豔?這四個字飄過心底。上官驚鴻的心緊了緊。

    紅衣男子的眼睛似有一股魔力,像一道漩渦,一圈一圈,越繚越深,越入越無底……

    似有一道極致好聽的魅惑男聲在她耳邊呼喚:過來吧……過來……跟我走……

    上官驚鴻的思維慢慢被媚惑,她有一種衝動欲走向紅衣男子,似乎聽他的話,才會榮登最美好的極樂。

    猛然,上官驚鴻閉了閉眼,再睜開雙目時,瞳中一片清明,受影響的思維魅惑盡散。

    “該死!”低咒一聲,上官驚鴻有點憤然。

    “鴻……”祁雲在一旁神色擔憂,卻心生難掩的喜悅。那個人惑心大法天下間幾乎無人能抵抗,鴻竟然不受他蠱惑,真是奇跡。

    “噢,雲,我不是在罵你。”上官驚鴻解釋,“我說的是東廂那個可惡的妖人。”

    祁雲安逸淡然。

    紅衣男子眉頭挑了挑,有意思,罵他妖人?

    夏至此時回來複命,“主子,屬下查過了,東廂包間你讓屬下注意的那間房根本沒人。屬下問過‘風雲賭坊’管事,那間房今天並無人包席。周圍潛伏的暗探也沒見人在那間包房出入過。”

    上官驚鴻臉色微變,“你說什麼?”指了指斜對角的東廂包間,“你說那裏面沒人?”究竟是夏至撒謊睜著眼睛說瞎話,還是她眼睛出了問題?見鬼不成?

    紅衣男子抬起手中的紅寶石酒壺,對著上官驚鴻比了個請的動作,似在向她敬酒。

    不對,這樣的男人不會知道敬字怎麼寫。

    上官驚鴻的目光在他手裏的酒壺上落了一眼。酒壺玉質紅得剔透,能見到裏頭的酒所餘不多,酒因酒壺的晃動漾著波瀾。

    第一次見到紅寶石精雕琢成的酒壺,不知要多大的紅寶石才夠製成這種酒壺?只可惜,這樣昂貴得無價的酒壺,在一個妖孽手裏,酒壺都透著邪氣。

    有點駭人的是那拿著酒壺的手,手指甲居然也是紅色。他的指甲顏色不像塗上去的,而是一種天然的血紅,紅得妖氣,紅得邪魅!

    夏至看了東廂一眼,“東廂門開著,一眼就能看到室內全景,是沒人啊。”

    祁雲轉首,清越如山的目光瞟了眼東廂裏,又回頭,神色沉凝地說,“不是沒人,而是我們看不見他。”

    上官驚鴻這回驚鴻了,“雲,連你也看不到?”

    “看不到。”祁雲表情寧靜,似是知道什麼。

    上官驚鴻短暫的訝異過後,眼裏升起感興趣的光芒。看來這個紅衣男子不簡單,指不准真是個妖孽,竟然有本事令世人看不到?而唯她得見?

    “鴻,你不問關於他的事?”祁雲嗓音悠淡。

    上官驚鴻搖首,“又不關我的事,有什麼好問的。”不問,她也知曉不少。

    被他找上,只怕難以脫身。祁雲欲言又止,不願說出來擾亂上官驚鴻的心,暗中發誓要好好保護她。

    見祁雲神色凝重,上官驚鴻笑說,“我知道有這樣一號人物擾了我的寧靜,你會擔憂,不過關沒系,你要相信我,我有自保的能力。”

    祁雲微笑著點頭,“好。”

    “你出來這麼久,也累了。”上官驚鴻站起身,對夏至說,“送你家公子回去。”

    “還是六郡主體貼,看出我家公子身子不好……”夏至話未說完,給祁雲清越的目光掃了一眼,不敢再吭氣。

    上官驚鴻走出南廂包房,再望向東廂時,只見裏頭一室漆黑,原先的紅衣男子不知何時已沒了蹤影。一顆似是紅水晶的小小珠子在桌上微微閃著紅光,煞是漂亮。

    上官驚鴻被吸引,走進東廂房裏,伸手拿起小紅珠,背後祁雲失聲喝道,“不要碰!”

    已經遲了,上官驚鴻的手一觸到小紅珠,珠子似有生命般,立即化為一灘水浸上她的皮膚,並迅速消失在她指頭上,沒入皮膚裏。

    “這……”上官驚鴻蹙起眉,為這不可思議的情況有少許鬱悶。

    祁雲站起身,快步走到上官驚鴻身邊,執起她碰過小紅珠的手,她的指頭白淨無暇,哪有什麼小紅珠的影子?

    “祁雲,你……”上官驚鴻瞪著祁雲的舉動,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失態。也是第一次聽到他如此驚慌的聲音。

    “唉……”祁雲悠歎。

    上官驚鴻倒是開心,“原來你會走路,哦,我是說原來你的腳並無殘疾,之前每次見到你,你都坐在輪椅上,我還以為……”

    夏至過來趕緊扶住祁雲,嘴裏埋怨,“公子,您怎能下地走路呢?御醫不是交待您近段時間不能走動麼?您這一走動,又要重新……”

    祁雲一捏夏至的手腕,夏至會意不敢再說下去。

    上官驚鴻問,“什麼病走路都不能走?”

    “也沒什麼。”祁雲淡淡一笑,“我自幼體弱多病,腿腳天生容易僵硬,每個月都得針灸用藥治療,以保持血脈暢通。治療過後,有時候腳會疼痛,是以,不便走路。”

    上官驚鴻仔細觀察祁雲的臉色,發現他的臉色因為這短短的幾步走動而蒼白了好多,她走到祁雲身側,主動扶住祁雲,“走,我扶你到輪椅上坐著,身子不好,就別太辛苦。”

    像一個小妻子殷切地叮嚀丈夫,祁雲身子一僵,心裏暖暖的,因為她的碰觸,波瀾平靜的心起了悸動,這一刻,他發現,就算她要他死,他都願意。

    夏至放開祁雲,嘴巴張成了個O形,剛想警告上官六郡主別隨便碰他家公子的,免得被甩飛出去。雖然之前她與公子的手不小心觸到一起,誰知道他家公子有沒有忍著嫌惡?跟她這麼親密地扶公子完全兩碼事。

    瞧瞧,他看到了什麼?公子的嘴角竟然掛著淺淺的類似幸福的笑容?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祁雲在心中默數著,微低首瞧著上官驚鴻帶著關切的神情,心底升起無限滿足。

    剛好十五步,她扶著他坐回了輪椅上。

    “謝……”祁雲啟唇,方要道謝,上官驚鴻瞪他一眼,“你說過什麼?我們之間不需要道謝的。”

    祁雲清越的目光中蘊起幾分柔然,“好。”

    寧靜悅耳的男性嗓音,能使人感到安心,說是天簌亦不為過。

    “你的聲音真好聽。”上官驚鴻說,“我喜歡聽你說話。”

    祁雲望住她,“可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卻未必想聽。”

    “是關於剛才那滴突然消失進我體內的紅色水珠吧。”上官驚鴻目光平和地說,“我知道那是滅情水。天魔教歷代教主不外傳的一種特質毒。一觸到人的肌膚,就會被肌膚吸收。只要是中了滅情水之毒的人,不能動情,必需絕情棄愛,否則,一動情,便會心痛,動情越深,心絞痛越重,直至痛死,無藥可解。”

    祁雲不解,“那你還……”

    “我本來就是無情無心之人,只要不動情,滅情水之毒就不會發作。反正今生今世,我已打算孤身一人,中不中這種毒,都沒區別。”上官驚鴻並不在意。她在一本失傳的古書上看過,滅情水同時也是血族至高領袖血族聖尊的一種獨有寶物。

    至於對血族聖尊來說,為什麼是寶物,古書裏沒寫。古書裏還記載滅情水能提高人的潛在能力,如武功、靈敏度、特殊異能。她這具身子弱,特異功能修為一時發揮不出來,有滅情水助一臂之力,不是滿好?

    當今天下,除了東祁、西靖、南權、北齊四國鼎立,還有四大古族,分別為血族、雷族、鳳族、水族。

    天下人皆知四大古族無比強大,其勢力早已滲透各國,就連各國皇帝也避讓三分。

    四大古族皆已有數千年歷史,傳言四大古族每屆的領袖,都有一種特殊的超強能力,帶領族人興盛不衰,而族裏也有少部份人也遺傳到祖先的這種能力,只是能力相對弱很多,以輔助領袖。

    如果沒猜錯,方才東廂裏的紅衣男子就是血族聖尊,同時,也是天魔教現任教主——魔龍。

    天魔教是二十年前新興起的教派,橫空出世,作風殘忍,燒殺擄掠,無所不為,仿若一個雪球,越滾越大。發展至今,教眾早已數百萬。

    血族暗地創建天魔教,其野心昭然若揭,那就是獨霸天下!

    要不是上官驚鴻暗中看過滅情水實則是血族領袖所特有的,都不知道天魔教實則根本是血族創立出來的。

    過去二十年,天魔教出面主事的都是其麾下四大堂主,教主魔龍,從未現世,也從來沒有人見過魔龍教主的真面目。

    如今……給她看到了不該看到的。直覺,東廂的紅衣男子就是魔龍。魔龍現世,恐怕這世道,要不太平了!

    上官驚鴻心思有點恍忽。

    賭坊內,沒人看得到的暗處,紅衣男子無聲地笑了起來,笑容邪氣陰森得整個賭坊裏的人都莫名打了個寒顫。她竟然明知道是滅情水,還沾觸?一個芳華十七歲的絕色女子,不是應該以傾盡天下,征服男人為傲?她完全有征服所有男人的本錢,卻自甘棄情絕愛,不是普通的有意思!只可惜,他要的獵物,即便中了滅情水之毒,也休想逃脫!

    一陣陰得邪氣的妖森,上官驚鴻驚覺那紅衣男子還在,凝眉環顧四周,只見一紅影飄忽一閃,飄地遠去。

    “呼……”眾人莫名其妙的紛紛輕鬆口氣,有人疑問了,“剛才怎麼突然間那麼陰冷?像是有鬼在身邊一樣……”

    有人附和,“是啊,我覺得全身都像冰了一下,還好,現在似乎又正常了……”

    “管那麼多,繼續賭……”賭廳裏又開始熱鬧起來。

    祁雲清越的視線注視著上官驚鴻,“今生今世,都打算孤身一人……”瞳裏滿是不舍,“鴻,你這是何苦?”一直以來,他也打算獨自一人,為何聽她這麼說,心,竟沉沉地痛。

    “這是我的宿命。”上官驚鴻神情淡漠,上一世,她傾心傾情對待冷銘寒,換來的是什麼?愛?這個字早已讓她痛到怕。這一世,她要活得精彩,最不要沾的就是愛情。

    “我以為,你的命從來都只由你自己。你不會相信宿命這種東西。”祁雲嗓音是肯定而寧靜的,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你說得對,無心無愛。就是我的選擇。”上官驚鴻回視祁雲過於俊美的面容,“所以,我適合有朋友,不適合有愛人。”

    祁雲又豈會聽不出,她是在變相警告,不要愛上她。淡然一笑,他開口,“鴻……我明白。”卻未必能做到。

    “明白就好,”上官驚鴻瞄了眼夏至,說,“快送你家公子回去吧。”

    夏至推著祁雲坐的輪椅往賭坊外而去,在過門檻時,瘦弱的他居然一把就抱起輪椅越過門檻。

    看來這個夏至不是普通的小廝,力氣很大,武功應該排得上高手之流。不然祁雲之前不會叫他去跟蹤魔龍。

    魔龍的事連她都知道的,想必祁雲更清楚。

    “鴻兒,餓了吧?吃碗蛋炒飯。”燕玄羽的聲音在上官驚鴻背後響起,上官驚鴻抬步直接要走人,燕玄羽擋住她去路。

    上官驚鴻定睛一看,只見燕玄羽扇子斜插在脖子後的衣襟內露出一大截,手裏捧著一碗蛋炒飯,潔白的衣衫沾了很多鍋灰油煙,衣服上看起來髒兮兮的。

    燕玄羽樂呵呵的咧出一嘴整齊潔白的牙,“前頭我見你跟祁雲聊得挺投機,我吃醋,想去橫插一杠,可是又怕你罵我,現在又到午時了,我想你應該餓了,於是去做了一碗蛋炒飯。”

    上官驚鴻眉宇一挑。

    果然,燕玄羽接著說,“是我親手做的哦,我生平第一次下廚為我喜歡的女子燒飯,為免你久等,只好以最快的速度做了碗——小羽蛋炒飯。”

    眾賭客一陣沸騰,連賭都不賭了,圍過來看熱鬧,“哇!天下第一公子燕三皇子為了驚鴻六郡主親自下廚呢,六郡主可真有福氣……”

    “是啊……燕三皇子對六郡主可真好……”

    “我也想這麼對六郡主啊,可人家燕三皇子‘處境’都堪憂,我看,咱們一等屁民是更沒希望了……”

    看燕玄羽因下廚而起的狼狽,俊臉滿是想她品償下他手藝的期望。上官驚鴻心裏隱過淺淺的感慨。以前,她也曾下廚做好了飯菜等冷銘寒吃,她第一次為銘寒下廚,飯菜做得很難吃,可銘寒還是很給面子地吃光了。甩甩頭,怎麼想起冷銘寒了?該忘了他才對。

    見上官驚鴻愣著沒動,燕玄羽說道,“我有找一名大廚示範,然後跟著做哦,我想飯不會太難吃的,鴻兒,你償償?”

    “是啊……六郡主,你就給面子償償嘛……”眾人不斷起哄,“看看人家燕三皇子多有誠意……”

    上官驚鴻清冷的瞳仁閃過微微的歉疚,繞開燕玄羽,欲走人,燕玄羽厚臉皮地擋住她,“鴻兒,看我這麼辛苦的份上,你就償一口好不好?”

    “不好。”嗓音不帶感情地拒絕。

    一道清麗地女聲在人群中響起,“上官六郡主如此不給情面,實是不懂珍惜。本宮很願意代為品償燕三皇子的手藝。”

 004 別在雲面前

    女子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只見此女子相貌絕美,一身娥黃色宮裝羅裙,裙子上繡著一朵朵精緻的菊花,飄帶環肩拖地,落落大方,高貴典雅。正是昭陽公主。

    “嘩!真美!”眾賭徒一片讚揚,有賭徒目光犯起淫賤,“今天是啥日子,他媽的來對了,想不到風雲賭坊除了幕後老闆驚鴻郡主美得驚世無雙,又出現一絕色美人。”

    “這美人是誰呢?”有賭客說,“驚鴻郡主咱不敢高攀,可這美人,指不准還有點希望……”

    “閉上你的烏鴉嘴!”女子身側的侍婢青瑤厲喝,“此乃當朝的昭陽公主,誰敢無禮!”

    “哇……原來是公主……”眾賭徒不敢再無禮,有人悄聲說,“昭陽公主一直以來都被封為我們東祁國第一美人,我看,還是驚鴻郡主更美些……”

    “是啊,驚鴻郡主不僅相貌更勝昭陽公主三分,氣質那是一絕,清冷高雅,勝過天上的謫仙……”

    “東祁第一美人應該是驚鴻郡主才對……”

    “那肯定的,以前是不知道驚鴻郡主才貌竟美得無人可匹敵,現在知道了,昭陽公主還不讓出第一美人寶座……”

    眾賭客聲音此起彼伏,全都在說祁昭陽不如上官驚鴻。

    祁昭陽臉色尷尬,隱過被人比下去的不甘,瞧上官驚鴻一身簡單的淡綠綢裳,婀娜多姿的身段,風華無限,又難掩脫離塵俗的氣質,那種由內而外的瀲豔光華,確實無人能出其右。她心中升起妒忌,免強移開視線,笑吟吟看著燕玄羽,“燕三皇子,不知本宮可有此榮幸?”

    燕玄羽一臉殷切地瞅著上官驚鴻,“鴻兒,償一口吧?”像個可憐的小狗般懇求,絲毫不理會二度問話的昭陽公主。

    面對燕玄羽的無視,祁昭陽恨不得煽他兩耳光,神色卻還是大方得體,“燕三皇子,本宮聽人說你在‘風雲賭坊’,是以,本宮火速從宮裏趕了出來,原先還怕趕到時你走了,見不到你,還好,你還在。”

    眾人恍然,都私下議論,“原來昭陽公主喜歡燕三皇子……堂堂公主,為了燕三皇子來坊賭呢。”

    “他們真是郎才女貌,一個公主,一個皇子,真是絕配……”有人歎說,也有人不同意,“我看還是驚鴻郡主跟燕三皇子比較般配……”

    “燕三皇子似乎只喜歡驚鴻郡主呢……昭陽公主估計單相思了……”

    祁昭陽眼裏閃過一道不屑的光芒,似是冷嘲眾人的評價。她的反應被上官驚鴻留意到了。

    一位公主不顧皇家顏面為了個男人出入龍蛇混雜的賭坊,明顯是想告訴世人,她喜歡燕玄羽。越是這樣,上官驚鴻越覺得祁昭陽並不是真的喜歡燕玄羽,而是有目的在掩飾什麼,從祁昭陽不屑的眼神,更能說明,她無心于燕玄羽。

    燕玄羽因為沒看祁昭陽,自然錯過了祁昭陽的神情變化。他眼裏泛起喜悅,“鴻兒,大家都說我們般配了……”

    祁昭陽臉上蘊起傷心,柔柔開口,“燕三皇子……”

    燕玄羽扭頭看祁昭陽一眼,謙和疏離地笑笑,像是才發現她一般,“啊?昭陽公主也在啊。賭坊裏太吵,我一時沒注意到你。”

    “剛才大家都在論議本宮跟驚鴻郡主了,燕三皇子又豈會沒留意?”祁昭陽泫然欲泣,“燕三皇子是故意當沒看到本宮吧,本宮自問沒有得罪燕三皇子,只是看驚鴻郡主不理會你,才想幫你解圍……”

    眾人開始說燕玄羽不識好人心,也有人覺得祁昭陽是自作多情。

    上官驚鴻再無耐心,身影一閃,下一瞬已沒了蹤影。

    燕玄羽方要跟上去,見祁昭陽竟然扯了扯他的衣袖,“別扔下我……”語氣可憐兮兮,美目中淚水在打轉,“至少,你親手做的飯,讓我償一下。”越是償不到,就越想。人便是這樣。

    燕玄羽不著痕跡地一揮袖袍,內力微使,震脫了祁昭陽的手,“既然昭陽公主這麼給面子,燕某自是不好拒絕。昭陽公主請。”

    他竟用內力震開她!祁昭陽心頭生鬱,面上笑顏逐開,拿起碗上的勺子剛要舀飯。燕玄羽又道,“我忘了說,先前在廚房有一隻大蟑螂爬過飯裏,我想起這段時間上官驚鴻老是不把我當回事,於是乎,我連著蟑螂一起炒蛋飯,炒完了又把蟑螂拎出來,騙上官驚鴻吃飯,就是想給她點顏色。”

    祁昭陽手一僵,仔細審視燕玄羽的表情,他很謙和,斯文俊秀,無形中拒人於千里。從他的神色,根本分不出,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這飯,真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要是賭氣一吃,光是想到蟑螂炒飯,想想都要吐……

    “昭陽公主覺得免強麼?”燕玄羽似歎息,“燕某也不想為難公主。公主若是不願,不免強……”

    凝視著燕玄羽絕色俊逸的臉,祁昭陽突然有種衝動就想抓住他的心,她用力一吸鼻子,下決定,“本宮吃!”

    燕玄羽一愣,“公主真是……”有毛病。

    “只要是燕三皇子親手做的飯,別說炒蟑螂,就是下了毒,本宮也照吞不誤。”祁昭陽美目含情,情意款款感動了在場所有人,眾人都稱讚公主有情有義。

    就在祁昭陽再次欲用勺子舀飯的時候,“?啷!”一聲清脆的瓷響,燕玄羽手中的瓷盤落地摔碎,驚呼,“哎呀,本皇子怎麼會這麼不小心!”

    他是故意的!他是在說即便上官驚鴻不買帳,也輪不到她祁昭陽獻殷勤麼?祁昭陽氣得嬌軀發抖,話從牙縫裏擠出,“沒關係。”

    燕玄羽掃了眼地上的飯,還真是可惜了一片心意,他為鴻兒燒的可是乾淨的蛋飯啊。毀了也不能便宜別的女人。

    “灰影,護送昭陽公主回宮。”燕玄羽斯文下令,摺扇一晃,瀟灑地扇著風大步邁出賭坊。

    祁昭陽望著燕玄羽風度翩翩的背影,心中蓄起惱火。燕玄羽,你給本宮的難堪,本宮記下了!

    祁昭陽身邊的侍婢青瑤說,“公主,燕三皇子好像並不像世人說的,美女入懷,只要看上的便來者不拒。”

    “你這麼說,是暗指燕玄羽看不上本宮?”祁昭陽微眯眼。

    青瑤臉色嚇得蒼白,“奴婢不敢,奴婢只覺得燕公子似乎對驚鴻郡主很專情……”

    “哼。”祁昭陽冷哼。

    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護衛灰影向祁昭陽比了個請的手勢,“公主請。”

    祁昭陽高傲地說,“本宮用不著你護送,要送,也得是你家主子親自護送。”

    灰影說,“我家少主有令讓屬下護送您,屬下不能負命。”

    “隨便你。”祁昭陽一揮袖袍走人,餘下一干賭徒花癡地望著她的背影,還有一票票議論她喜歡燕玄羽的聲音。

    唇角微勾,祁昭陽暗忖:越是賭坊這種亂的地方,消息傳得越快。最起碼,她的目的達到了。

    ……

    在外考察了一番各行各業的市場,上官驚鴻回到汝南郡王府時已是黃昏。

    上官驚鴻方到門口,郡王府的大門便敞開,只見府內那票夫人小姐又在等候她。各個臉上是媚笑如花。為首的三夫人開口,“鴻兒,你可算回來了……我們都等你一下午了……”

    “是啊,聽說你贏了驤王九百萬兩黃金,不知是真是假?”二夫人提到這巨額數字,兩眼泛金光。

    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爭相說,“六妹贏得真好,你不知道,上官燕鴻仗著就快嫁給驤王為妾,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看看都氣人……”

    五夫人梁若素做為燕鴻的親娘,祁煜未來的丈母,臉色可不好,“我看未必吧,只是傳言而已,上官驚鴻哪能贏這麼多……”

    “是真的。”上官驚鴻唇裏逸出三個字,上官燕鴻與五夫人母女立即變了臉,仿若贏走的是她們的錢。

    “哎喲呵呵!”三夫人裴韻環繡帕誇張地一甩,“太好了,還是我們家鴻兒爭氣,在郡王府,咱們的錢真是多得用不完。五夫人之前說什麼來著?說等你女兒上官燕鴻嫁給驤王后,讓我們巴結著,指不准能給我們點好處,怕是驤王現在窮得連你女兒都養不活了。”

    二夫人也笑著點頭,“是啊,巴結驤王,還不如巴結咱們家鴻兒,她可是活財神……”

    “咱們六妹多有本事,”上官雅兒一臉媚笑,上官楚楚白上官燕鴻一眼,“七妹,還以為你未來的夫婿多神氣,不但自打嘴巴,廢不了我們郡王府,屢次敗在六妹手下,我是你呀,都感到汗顏!”

    “我看你們是嫉妒吧。”上官燕鴻譏諷,“祁煜再怎麼說也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不管怎麼樣也是權傾朝野的驤王。沒聽傳言說驤王開了幾座金礦嗎?金礦懂不懂?除了以前開採出來的金子,以後也能再出產黃金!驤王的錢多得用不完,輸點算什麼!”

    上官雅兒與上官楚楚心生不甘,上官燕鴻說得對,她們就是嫉妒,雅兒說,“你就嘴強吧。”

    “強的是你們這倆賤貨!”燕鴻一臉得意,“若是我過門後得到驤王寵愛,驤王正妃的位置又空著,指不准將來我還能被扶正為妃,說不好驤王以後繼承大統,我還能當母儀天下的皇后呢!”

    “哼!”上官雅兒與上官楚楚同時怒紅了臉,真是可誤,討厭的上官燕鴻說的又是事實。

    汝南郡王上官宗桓站在一票女人身後冷斥一聲,“燕鴻,你瞎說什麼!竟然有野心當皇后!此話豈能瞎說,傳出去,被有心人利用,郡王府還有安寧嗎!”

    三夫人介面,“就是,想害死我們郡王府啊?搞不好驤王根本不會看你一眼。”

    上官燕鴻面子掛不住,“如果不會看我一眼,驤王又豈會親自奏請聖上下旨賜婚?”

    “搞不好驤王想賜婚的不是你,而是驚鴻啊……”二夫人掩嘴偷笑。

    上官燕鴻不信,“怎麼可能?皇上下旨賜婚,將我賜為驤王妾時,驚鴻明明還是驤王妃。驤王就是看中了我!”

    “還不是個妾命。”三夫人潑冷水,“你的未婚夫驤王今天不但輸了大錢,還欠著我們鴻兒一百萬兩黃金的補償款呢……”

    “是啊。”眾女人除了五夫人梁若素,其她都點頭,終於,二夫人發現,“驚鴻呢?”

    門口哪還有上官驚鴻的影子?

    上官宗桓冷著老臉,“鴻兒早就進府裏了。哪有心思聽你們瞎扯。”

    上官燕鴻俏臉鬱悶不已,不管是爹還是這些姨娘姐妹,現在眼裏除了上官驚鴻,就沒別人!鴻兒鴻兒的,他們早忘了,她燕鴻也是鴻兒,只是他們說的全是她!就連驤王祁煜,指不准請旨賜婚,真的是要娶上官驚鴻,有沒有可能,祁煜之前真的不知道驚鴻就是驤王妃?外頭人都傳得火熱,說近來轟動京城的女子根本不是她上官燕鴻,而是六郡主上官驚鴻。害她上官燕鴻顏面盡失,上官驚鴻實在可惡!

    三夫人訝異,“我們都堵在門口呢,鴻兒她是怎麼進府的?”

    二夫人與四夫人也意外,“是啊,這大門都給咱們占得水泄不通,她怎麼進去的?”

    “回各位夫人,”看門的守衛說道,“小的看到六小姐翻牆進去了。六小姐翻牆那個輕鬆啊,如履平地,真是厲害啊……”

    “鴻兒……鴻兒,我們來啦!”三夫人率先朝上官驚鴻居住的無心閣走,一堆女人除了上官燕鴻與五夫人,其他人都跟上。

    上官宗桓厲喝,“都給我站住,不許去打攪鴻兒。”奈何他的聲音淹沒在這票女人雜亂的聲音裏,不起作用。

    無心閣外頭,護衛青龍擋住了一票女人的去路,“主子吩咐過,不許任何人打擾,各位夫人小姐請回。”

    三夫人等女人在門口張望,由二夫人開口說,“我們就是想進去跟鴻兒說會話,你行個方便……”

    “不是屬下不肯,而是惹怒了主子,下場,想必各位夫人小姐都很清楚。”

    一票女人面面相覷,都不肯善罷幹休,她們可是等了上官驚鴻一個下午了。催債的要不了多久就會找上門了,鴻兒要是不替她們還債……

    “放肆!”三夫人怒喝,“青龍,你不過是個下人,竟敢這麼跟我們說話!我們怎麼說也是郡王府的主子,你一個區區下人,還牛上天了?信不信本夫人找人將你綁了?”

    “三夫人請便。”青龍不為所動。郡王府哪還有這些賤女人說話的餘地。這些女人巴結主子無非就是為了錢。

    “你……”三夫人氣得臉紅脖子粗,上官雅兒安慰,“娘,您別生氣。青龍護衛可是六妹的心腹,您這麼跟他說話就不對了。”馬上又嬌嗲著嗓音向青龍拋了個媚眼,“青龍大哥,您就行行好,要麼,放我一個人進去?”

    嗲死人的嗓音搞得青龍差點沒抖掉一地雞皮疙瘩,“二郡主別為難屬下。”

    上官雅兒突然跑過去就抱著青龍,青龍一時不察,給她抱了個正著,其餘女人馬上往院內跑,都在想今天非得纏著上官驚鴻吐點錢出來不可。

    三夫人見女兒如此不要臉,居然抱個護衛,想到自己欠下的巨債,還是先找上官驚鴻搞到錢再說,於是乎腳步頓了下也馬上走人。

    青龍欲掙開上官雅兒,怎料上官雅兒抱得他太緊,兩團軟綿綿的胸脯還在他身上蹭啊蹭,青龍臉色漲紅,“二小姐,你再不放開,休怪屬下無禮了!”

    “別嘛,青龍護衛!”上官雅兒一嬌,怎知,下一瞬身體竟被青龍使力甩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

    “你!”上官雅兒怒瞪著眼,“你竟然敢這麼對我!怎麼說我也是郡王府的二郡主,上官驚鴻的胞姐,我這就去告訴六妹,你輕薄我!”

    “不用麻煩了。”上官驚鴻淡綠的倩影出現在院子內,神色清冷至極,“二姐方才是怎麼勾引青龍,我都看到了。要是二姐想嫁給青龍,跟妹妹我說聲就是,妹妹我願意成全你。”

    一票女人見上官驚鴻出現在院子裏,眼裏冒起貪財的光,像是要將她的財產統統瓜分了。

    上官雅兒鄙夷地瞄了青龍一眼,“想讓本郡主嫁給一個下人?怎麼可能!”

    上官驚鴻不理會上官雅兒,禁自問青龍,“你喜歡上官雅兒麼?若是喜歡,本郡主就做主讓她嫁給你。”

    上官雅兒瞪大眼,三夫人等一瞟女人也驚了,剛想反對,豈知青龍直接搖頭,“要屬下娶上官雅兒,屬下寧可一輩子獨身。”

    “哎呀我的二姐,居然連個下人都不要你,”上官燕鴻嬌笑著出現,“你可真是個沒人要的東西。”

    “上官燕鴻,你不要得寸進尺!”上官雅兒怒火中燒,“我就睜大眼睛看著你什麼時候被驤王拋棄。”

    “只怕你等不到那天了。”上官燕鴻樂啊,“跟來看熱鬧,看你們怎麼個碰壁法,看來我還真來對了呢。”

    上官驚鴻眉宇微蹙,“你們這些女人欠了錢自己想辦法還。不要主意打到我身上。再擾了我的清靜,就給我滾出郡王府。別以為巴結我,說好話,我就會心軟。告訴你們,我上官驚鴻賺的錢,你們一分也別想要!我既然有本事恢復你們的郡主身份,就同樣有本事廢了你們!滾!”

    一票女人面色發白,她們絕對相信上官驚鴻能說到辦到。畢竟,聽說她現在可是唯一能救皇上的人。皇上哪能不給她面子?

    三夫人不死心地說,“鴻兒,你不能不管我們,三娘欠的是高利貸,若是不還錢,會抓我們賣去當妓女的。”

    上官燕鴻可笑開了,“三娘,您一把老骨頭當妓,誰要啊。賣了您兩個女兒還差不多。哦,我想起來了,你的兩個女兒上官雅兒跟上官楚楚也欠了高利貸,賣身還自個的債都不夠,可是沒辦法幫你還了。”

    “都夠了。”上官驚鴻冷笑,“我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我說過的話,不想再重複一次。”

    清冷的面孔,無情的眼神,像是一種冰天雪地的冷寒,凍得人直發顫。一票女人全都噤了聲。心中那點想著再怎麼樣,也是她至親的念頭忽然覺得可笑。上官驚鴻的心根本是鐵打的!

    上官驚鴻走回屋內,那票女人滿含怨念地離開。

    素兒跟在上官驚鴻後頭,“小姐,您真的不管幾位夫人跟小姐的死活嗎?據奴婢所知,她們欠下的高利貸已經利滾利,滾到八十萬兩了。”

    “素兒,剛才我說的話你沒聽清楚?”

    “奴婢聽清了。”

    “那就行了。”上官驚鴻看著素兒還算漂亮的面孔,“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心太冷了?”

    “不的。”素兒說,“至少您對奴婢挺好。對青龍與鳳舞都好。比如說剛才青龍護衛,您說讓雅兒小姐嫁給他,也是在為青龍出氣。”

    “人的貪婪欲望是無限的。”上官驚鴻冷淡地說道,“只要本郡主幫她們一次,她們就會指望著二次,三次,無數次。何況,依她們從前怎麼對我,我不殺她們,已經是仁慈。”要不是顧念這些煩人的女人確實是傻驚鴻的血親,她還真想將她們全殺了。

    “小姐說得對。”素兒點頭,“小姐,您還沒用晚膳的,奴婢已讓廚房準備好了吃的,這就讓他們端上來。”

    “恩。”

    吃過晚飯後,上官驚鴻摒退下人,坐床上開始調養生息,她閉著眼,理順氣血,一個小時後,猛然睜開眼,漆黑晶亮的瞳子全神貫注,功力凝聚,房內的花瓶、梳妝盒、茶杯、桌椅等傢俱統統慢慢懸空飄浮起來。

    上官驚鴻緩緩勾起了唇角,滅情水對於她恢復特異功能相當有效。從沾了滅情水到現在,功力一直慢慢在增強,她感覺特異功能已經恢復了她在現代時功力的一半。

    傻驚鴻這副身子實在太沒用了,根本不具備特異功能的潛質,她明顯覺得她的特異功能是靈魂自帶過來,因為進了沒用的身體,而發揮受阻。

    不過也沒事,有滅情水助於貫通,起碼這具身子已經受用特異功能一半。

    窗外,一抹高壯挺拔的身影盯著房中的一切,如刀鑿般深刻豪邁的臉龐泛起一絲驚喜。找了這麼久,終於找到了!

    “誰!”上官驚鴻冷喝,??啷啷……一連串響聲,懸浮的所有傢俱落地,一片狼藉。

    未有動作,上官驚鴻靜心聆聽,窗外方才站著的人已經沒了蹤影。

    青龍與鳳舞聽到動靜後焦急地在門外,青龍喊道,“主子,您沒事吧?”

    鳳舞急說,“主子,怎麼了?”

    “沒什麼,讓人進來收拾屋子。”上官驚鴻凝起眉,這麼快的速度就消失,剛才的不速之客武功極高。對方什麼目的?似乎感覺不到對方的惡意。莫非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有人單純地好奇她上官驚鴻何許人?

    青龍與鳳舞推開房門,見一地淩亂,互看了一眼,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我有點累,先睡會。”說罷,上官驚鴻躺下,蓋上棉被。

    “我來收拾就好了,你先去歇息。”青龍對鳳舞說。

    鳳舞認真注視了青龍英俊的面孔一眼,莫非他……

    青龍別開視線。

    鳳舞默默轉身離開。

    青龍一邊收拾著房間,目光時不時注視著上官驚鴻絕美的睡顏,眼裏是掩飾不住的癡。即便會被鳳舞警覺什麼,他也要爭取這樣能跟主子獨處的時刻。只有這樣的時刻,他才能偷著多瞧上主子一眼。

    房門並沒有關,鳳舞站在院子裏,遠遠地望著房內的青龍,臉色微微泛白。

    過了一個時辰,青龍才收拾好屋子關上房門離開,直到他走後,上官驚鴻睜開了眼,歎息一聲,又次睡去。

    夜色深沉如墨,星兒都躲到雲層後頭,夜空陰霾,空氣裏透著一種沉悶,似乎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徵兆。

    若大豪華的宮殿大廳內,燈火通明,照得廳內宛若白晝,一尊龐大的木馬刑俱尤為駭人。

    老皇帝的臉變得年輕,只是神情滿是痛苦。一名美麗至極的女子赤裸地被人拖著往刑俱走,女子渾身肌膚是一種不正常的紅嫣,眼神淩亂迷惑,神情退去清雅,極致的嫵媚。

    女子目光迷魅,渾身顫抖,忽然驚懼地大叫起來,“不……不要!我不是淫婦!我不要受刑……我不是淫婦!我不要!……求求你……不要在雲兒面前!……求……別在雲兒面前……”

    “啊!……”淒厲得震天的女子慘叫,女子雙目瞪直,鮮血不斷地湧,在地上匯成一灘……

    皇宮裏的無心閣臥房內,祁雲滿頭大汗,從惡夢中驚醒,強撐著坐起身,身軀清瘦,神情已恢復如玉般的沉靜,對於這纏繞了他十七年的夢魘,習以為常。

    清越的目光環顧房內,漆黑一片,一室清涼。

    兩天后,上官驚鴻正在郡王府的無憂閣院子裏悠閒地喝早茶,丫鬟素兒前來稟報,“小姐,六皇子安王身邊的小廝夏至前來,說安王爺病了,希望您能進宮看看安王。”

    上官驚鴻眉頭微皺,“祁雲病了?什麼時候的事?”

    “說是已經病了兩天了。”

 005 以嘴喂藥

    “祁雲現在哪?”

    “夏至說是在皇宮的無心閣裏。”

    素兒話音方落,上官驚鴻便走了出去。

    大廳裏,夏至焦急地等候,見只有素兒一人折返,眼裏滿是失望,語氣有點怨憤,“驚鴻郡主呢?我家公子病了,也不見郡主人。”

    “我家小姐……”素兒剛要說實話,見夏至一臉埋怨的表情,是在怨小姐絕情嗎?素兒將到嘴的話吞了回去,生氣地說,“我家小姐去哪關你什麼事?”

    夏至有點惱,“郡主不是說是我家公子的朋友嗎?公子需要她的時候,她怎麼可以不出現?”

    “真好笑。”素兒冷哼,“你家公子需要,我家小姐就得出現,你以為你家公子是什麼人?。真是!”

    “我家公子是世上最好的人!”夏至爭辯。

    素兒搶白,“我家小姐才是最好的人!”

    “你家小姐冷血無情,沒血沒淚……”

    “再說我把你趕出郡王府!”

    “我還沒空在這裏跟你耗呢。”嗚,可憐的公子,要不是因為驚鴻郡主,身子也不會病弱成這樣。

    夏至氣呼呼地出了郡王府,素兒一伸手,“哎……”走這麼快,她話還沒說完呢。小姐老早就進宮了,哪有空來見你這個小廝呀。

    皇宮無心閣,內裏的玄門機關在上官驚鴻眼裏並不生疏,她駕輕就熟,沒一會兒就到了掛有無心閣牌匾的樓宇前。

    一名年過六旬的老者在門口轉來轉去,老臉上滿是焦急。瞧見上官驚鴻,老者驚訝于上官驚鴻的美貌,隨即說道,“您是驚鴻郡主吧。”

    “我是。”上官驚鴻點頭。

    老者自報名姓,“老朽孫長鶴,是大夫,專司替公子治病。”

    “原來是孫神醫。”上官驚鴻說道,“聽聞三十年前孫神醫醫術冠絕天下,博得神醫美名,十七年前隱退江湖,不知所蹤,想不到竟然做了公子的專屬大夫。”

    “老朽也是受故人所托。”孫長鶴提到故人時,眼裏閃過深深的懷念,“但求能為公子盡點心,可惜……”

    “祁雲怎麼了?”

    “公子腿腳不好,腿骨易僵硬。每過月餘則需針灸用藥治療一次,每次治療完,七天內骨骼相當脆弱,一走動不止奇痛難忍,一個弄不好,可能腿骨斷裂,公子的腿骨不同于常人一接便能恢復,他的腿骨若是斷了,很難續接,可能終身都無法走路。老朽千交萬代,讓公子治療後七天內別亂走動的,以前他一直都遵醫囑,不知今次為何未到七天就……”孫長鶴心裏疑惑。

    上官驚鴻想起在風雲賭坊裏,祁雲慌亂地從起身從輪椅走向她,只是短短幾步,她發覺祁雲的神色似乎蒼白了好多,總覺得雖然只是幾步路,祁雲卻似乎走得異常艱辛,所以,那時她莫名地就摻扶了祁雲一回。

    原來祁雲為了她連自己的腿都不顧。

    見上官驚鴻不語,孫長鶴歎息,“在賭坊裏公子為了郡主你不顧腿傷走動一時,老朽都聽夏至那孩子說了。郡主有所不知。當天回來,公子的腿骨便脆裂三處,老朽用了續骨奇藥——黑玉續骨膏,費了一整晚為公子接骨,郡主可是老朽是如何為公子接骨的嗎?”

    “先將裂骨打斷,再能接骨。”

    “看來郡主也是懂醫理之人。黑玉續骨膏此藥,使用者是奇痛,藥一敷上,傷口是赤生生火辣辣極痛,常人根本無法忍受,公子卻硬是一氣不吭。這種痛會持續兩天才會稍有減緩。待疼痛減緩,用藥者便會開始發高燒,燒退了則好,若高燒不退,重則至命。”

    上官驚鴻凝眉,“退燒藥給他喝了嗎?”

    孫長鶴頷首,“喝是喝了,可惜都吐出來了,公子兩天前的夜裏又著了風寒,病情是雪上加霜。”

    “現在怎麼辦?”

    “老朽要是知道怎麼辦,也不用在這乾著急了。”孫長鶴頭疼地撫著額頭,“公子自幼吃過太多藥,身體已有抗藥性,藥的效果本就收效甚微。偏偏他不喜生人,哪怕是在昏迷中,要是有生人接觸他的身體,他身上的內力便會自動揮發,將人彈開。除了夏至那孩子稍微能接近他,其他人是想靠近他都難。偏偏這個節骨眼上,夏至那孩子也不知道哪去了……要是夏至在,起碼再給公子喝一副退燒藥,不管有沒有效果,總得再試試。只是這兩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連夏至都無法接近公子。公子高燒這是第三天了,再不想辦法為他退燒,恐有性命之憂……”

    “馬上去準備退燒藥。”上官驚鴻往無心閣室內走,孫長鶴跟在後頭,“藥一直都備著,放在廳裏的桌上,沒辦法讓公子喝啊。”

    上官驚鴻端起桌上的藥碗,踏入里間的臥房,孫長鶴失聲,“郡主……您這樣會給公子身上的內力彈開,會受傷的……”

    話未說完,他訝然地瞪大眼。驚鴻郡主居然就這樣安然無恙地走到公子睡的床邊坐下,然後,她伸手摸了公子的額頭,居然還好端端的?

    祁雲面色蒼白如紙,雙眸緊閉著,膚色不正常的泛著晶透,像是隨時會消逝於世間。

    上官驚鴻皺眉,感受著祁雲額上的溫度。好燙。高燒到四十多度了。

    木馬上的絕美女子下身都是血,淒厲的慘叫,“我可以死……求你們……不要讓我的孩子看到這一幕……求你們……晉……你是皇帝……晉,我求……求你……”

    年輕的老皇帝祁晉神情悲痛,卻滿是麻木。

    小小的祁雲被一名玄衣男子點了穴道站在陰暗的角落動彈不得,他想叫,想讓他們不要這麼對母妃,可是被捂著嘴,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望著娘親屈辱的痛苦,小小的他無能為力,娘親身下的血讓他好心痛,好焦急,好害怕,好恐懼……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娘親承受慘無人道的痛苦,看著父皇為了一己之私,一臉麻木。

    小小的他心扉痛徹,哭喊全化作了淚水,連聲音都沒辦法發出來。

    他不要這樣被人控制,這雙髒汙的手為什麼要捂著他的嘴!

    為什麼要這樣對母妃,為什麼要這樣對這個世上待他最好,最美麗的女子?為什麼要殘忍到讓他親眼觀看……

    母妃一定生不如死,母妃是那樣的高貴美麗,他們都好髒,他們都不是人,他們的手怎麼可以沾到母妃的身體?還可以用行刑那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要攔著他,他要救母妃,不要捉著他,捉著他的這雙手好討厭,好髒!

    木馬腹中的轉盤被人無情地轉動,一上一下,母妃慘痛得叫聲越來越微弱,他不要看,卻被人硬生生扳正臉,強迫他睜著眼……

    小小的身子縮在角落,神情已是痛徹到木然,都不要靠近母妃,也不要靠近我……

    好難受,好難過,好痛苦……微涼的小手探到了他的額際,猶如一縷陽光照進了他晦暗的心,成為救贖,好溫暖。

    是誰的手暖了他的心?為什麼又移開了?不要走!

    上官驚鴻收回手,卻反被祁雲突然一把抓住,道力極大,抓得她生疼。

    昏睡中的祁雲嗓音暗啞,“不……不要走……”

    聽清祁雲在說什麼,上官驚鴻放柔表情,“你先放開,我喂你喝藥。”

    奈何祁雲抓著她手的力道更緊,就像溺水中的人抓到浮木,死死不願鬆開。

    “祁雲,這樣我沒辦法喂你喝藥。”一隻手給祁雲握住,另一隻手端著藥碗,又不忍心掙脫祁雲,上官驚鴻有點無奈。

    她是知道的,前些天,驤王祁煜的侍妾蘇盈月讓他爹蘇丞相找了一批殺手,想要她命。早就知道蘇盈月不可能讓她活著,她正等蘇盈月下手,哪知那些殺手還沒對她動手,便被另一批人消滅。經過追查,發現那批人是祁雲幕後控制的。

    也就是說,祁雲暗裏派人幫她搞定了蘇丞相請來殺她的殺手。她傷了八皇子,祁雲也是悄悄替她擺平,就連祁煜想贏垮風雲賭坊,祁雲也撐著並不好的身子一直陪著她。而祁雲暗中為她做的這些,卻從未向她提起隻字半語。

    既然把祁雲當朋友,朋友之間就該互相幫助。所以,她並未拒絕祁雲為她做的這些。

    “不要走……”祁雲暗啞地再次呢喃,聲音裏有著恐慌與脆弱。

    是什麼令祁雲在昏睡中還驚慌?祁雲是多麼安適而又冷靜的人,怎麼會似乎被困在一個逃不脫的夢魘裏?

    上官驚鴻微眉輕蹙,嗓音難得地帶了一絲溫柔,“好,我不走。”

    輕柔的嗓音像是有魔力,祁雲慌亂的神情逐漸恢復平靜,又恢得一種讓人舒心的淡逸寧和。只是抓著她手的力道並未鬆開。

    祁雲的手好燙,全身高熱不退,再這樣下去搞不好真會沒命。

    上官驚鴻端碗就口,喝了一大口藥,俯下身,唇湊上祁雲薄淡蒼白的嘴唇,唇瓣相觸的一?那,上官驚鴻微軀微僵。

    昏睡中的祁雲眉宇舒展,只覺得唇上異常的柔軟舒服。

    從來沒用嘴給人喂過藥,上官驚鴻到這一刻才發現,用嘴喂藥還得翹開對方的嘴,只好香舌微頂,舔入祁雲的唇裏。

    祁雲無意識地接受著柔軟纏綿的感覺,似置身於雲端,飄飄然地舒暢,卻又莫名地渴望更多,一種從未有過的極致甜潤、美好……

    藥的苦澀令祁雲皺眉,下意識地索取那芬芳地甜潤綿纏。

    上官驚鴻雙瞳瞪大。祁雲竟然在吻她!

    要不是知道祁雲昏睡著,這是他身體的本能反應,她真想給他一刀。

    小廝夏至來到祁雲的臥房外,見孫長鶴看什麼,看得老臉愣住。剛想抱怨上官驚鴻絕情地不來看他家公子,目光掃過公子的睡榻,瞧瞧他看到了什麼?

    上官驚鴻居然在以嘴給公子喂藥!

    還反復五次,直到將藥碗裏的藥喂光!

    天啊,地啊!這什麼奇景啊!公子身上的內力居然沒有將上官驚鴻彈飛。

    給祁雲喂完藥,上官驚鴻無視孫長鶴,瞟了一臉呆愣的夏至,“把碗拿走,順便去打一盆冷水來給你家公子擦身,他體溫太高了。”

    “是。”夏至直覺點頭,點完頭才發現,他怎麼聽起上官驚鴻的話來了?他可是向來只聽公子一人的話呢。不過她是為公子也,沒關係。

    夏至走過來,方要靠近床沿,床上昏睡的祁雲似是無意識中覺得地盤被陌生的氣息侵入,一股內力直沖而出命中夏至,夏至的身體飛了出去,重重地撞上牆壁,又彈回地上。

    “咳……咳……”夏至狼狽地爬起,嘴角鮮血直流,“公……公子啊……是小的啊……您怎麼連小的也不讓靠近了……”

    上官驚鴻仔細瞅了眼祁雲昏睡的面龐,確認他是真的昏睡著,想不到他睡著了都認人,唯獨對她……

    一股莫名地情緒蘊氤在上官驚鴻心底,上官驚鴻將空藥碗直接拋給夏至,“將水端來,裏頭放二條毛巾就行了。”

    “好吧。”夏至沒多久便去而複返,端著盆水,還不敢走得太近,一腳踢了張凳子到床頭邊,又將水盆拋到凳子上,貫以內力輕拋,免得盆中水灑出來。

    上官驚鴻一手擰了把盆中的毛巾半幹,疊成長方狀覆蓋于祁雲的額上,又擰了盆中的另一條毛巾為祁雲擦臉、頸項,甚至探入他胸前的衣襟裏擦拭……

    “小子,你受傷不輕,老朽為你診診脈。”孫長鶴好心對夏至說。

    夏至揮開孫長鶴,“公子不喜生人接近,尤其討厭女子,你沒看到,公子潛意識地根本沒拒絕驚鴻郡主麼?小的真是欣慰啊,還以為死都看不到有女子能近公子的身。現在就是死,我也要再看一會兒……”

    “你這孩子。”孫長鶴有點拿夏至沒辦法,丟給他一顆藥,“治內傷的,吃了好好調養便會沒事。”

    “謝謝孫神醫。”夏至吃了藥丸,眼神仍是看得精精有味。

    孫長鶴一把老骨頭也杵著沒動。他可是把公子看得比自己的老命還重要,這麼精彩的好戲,不是,有女子能如此關心公子,他怎能不多替公了把把關呢?

    只是,見上官驚鴻眉目波瀾不興,為公子用冷毛巾擦拭身子,雖然只擦了上半身,卻未見她有絲毫女子該有的嬌羞,面無表情,不像在為情郎付出,反倒像對待朋友的照顧。

    公子潛意識裏都沒有排斥上官驚鴻,甚至是全然接受,只怕是公子對她的情非同一般?。

    而驚鴻郡主,恕他一把老骨頭實在看不出,她哪里喜歡公子。

    堪憂啊。孫長鶴越是觀摩,越是憂心。

    一遍又一遍單手用冷毛巾擦著祁雲的身子,祁雲的體溫總算低下去了很多,她將毛巾丟回水盆裏,想抽被祁雲握的另一隻手,祁雲卻還是將她的手握得死緊,半絲不曾鬆開。

    上官驚鴻試著將祁雲的手掰開,哪知他蹙了蹙眉宇,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乾脆任他握著,上官驚鴻靜坐於床沿。

    過了許久,孫長鶴與夏至見她沒有進一步動作,孫長鶴無趣地先走了,夏至也無聊地到門口守候。

    日落西山,太陽像一團快熄滅的火球慢慢沉落,晚霞盤踞在天空,夕陽只能乘一點點空隙,迸射一道道金色的鱗光,綻放餘輝,獻給大地最美的光芒。

    一整天過去,上官驚鴻從祁雲握著她手的溫度,知道他退燒了,心裏寬慰了些許。

    祁雲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眼皮子動了動,同時,握著上官驚鴻手的力道也松了開來。

    上官驚鴻知道祁雲要醒了,倏地抽回手,一直保持一個姿勢不變太久,身子早就僵麻了。站起身,以極快的速度離開房間。

    門外,上官驚鴻交待夏至,“你家公子問起來,不要說我來看過他。你家公子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不可能吩咐你去汝南郡王府找我,必是你擅自去的。祁雲不會喜歡你違背他的意思。若是給他知道,你肯定會受處罰。今日我對你家公子有所冒犯,也是救人心切,並無其他。為免多生事端,也是為你家公子好,不要多話。讓孫神醫也不要提起此事。”

    “這……”夏至不敢輕易答應,“沒有什麼事情是公子查不到的……”

    “他不會查的。有些事,只會當成南柯一夢。”

    “好吧,我不說。”才怪。

    瞄了眼夏至閃爍的神情,這小廝肯定不會乖乖聽話。上官驚鴻不喜歡做白工,有點想殺了他滅口,看在他是祁雲的人,還是算了。

    身影一閃,上官驚鴻已沒了人影。

    夏至走入室內,見祁雲坐起身,從敞開的窗戶一直望著遠方,他望的方向,好像是剛剛驚鴻郡主走的方向,又或者,公子正好在看風景?

    “公子,您醒了,真是太好了。”夏至倒了杯水遞給祁雲,“您先喝杯水,小的已命人準備好了晚膳,您餓了嗎?”

    祁雲未接過水杯,輕輕搖了搖頭。

    “公子,您都幾天沒進食了……”夏至擔心,“這樣,您的身子會受不了的。”

    “我沒事。”祁雲目光清越。

    夏至又等了等,原以為公子醒的第一件事就會問他,是誰在他昏睡時陪伴呢。驚鴻郡主陪了公子一整天,期間又是喂藥又是給公子擦身的,公子就算昏睡著,肯定也有一定感覺。

    “公子,您有什麼話要問小的嗎?”夏至忍不住提醒。

    祁雲神色寧靜,並不言語。

    “今天上午小的……”夏至豁出去了,“今天上午小的去汝南郡王府找驚鴻郡主,希望她來看看您。畢竟,要不是為了她,您也不會治了腿後沒到七天便下地走路。不下地走路,又豈會受那麼多苦,更不會高燒不退。小的不想她就做個不知情的局外人。”

    祁雲總算拿過水杯,動作清然喝了幾口水,夏至又接過空杯。

    “你知道你錯在哪里嗎?”祁雲的神色沉靜如秀水山間的溫玉,寧靜逸和。

    公子非常人,雖然性子寧靜,對於下屬的嚴苛也非同一般。

    夏至嚇得陡然跪地,“小的知錯!公子交待過,沒您的吩咐不許去打擾驚鴻六郡主。小的也知道您說過,不許說六郡主半點不是。小的雖然怨六郡主不知道您對她的付出,可是小的也不敢不聽您的話。您說六郡主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對的,那便是對的。只是小的這次去通知六郡主,實在是情非得已。”

    “說說理由。如若非不得已,自己去挑一塊好一點的墓地吧。”嗓音淡若清水。

    公子向來說一不二的。夏至渾身顫抖起來,“公子,小的也是心疼您啊,夏至跟了您十多年,是公子您將夏至撿回來,夏至才能不用繼續當乞丐。夏至做一切,都只是為公子好。這次忤逆公子的意思,實在是夏至不忍心公子您獨受單思之苦。”

    祁雲聽到最後一句,神情微閃。

    夏至又道,“小的這幾日時不時聽到您在昏睡中喚著驚鴻郡主的名字,還說讓她別走。”

 006 地洞裏的腐臭

    祁雲清寧的眼神微訝。

    夏至繼續道,“小的絕對沒有半句謊言。小的在想,你昏睡中都叫著驚鴻郡主的名字,定然想在您生病的時候,有她在身邊。您應該是想見她的,所以小的才擅做主張,私自去通知驚鴻郡主。”

    祁雲眼神明晰,“說說,她這一天,都做了什麼?”

    “小的去郡王府沒看到驚鴻郡主,還以為她沒人情味不來看您,哪曉得回來時,她已經在你房裏了,而且正……正在以嘴給您喂藥,小的還看到您在回吻她……”夏至興奮,說得是眉飛色舞啊,直到將整件事說完,才喘口氣。

    “起來吧。”祁雲擺了擺手,“死罪可免。自己下去領罰。”

    “多謝公子不殺之恩。”夏至心中無半點抱怨。他逆了公子的意,在公子的統治之下,像這等情況,已是首例。

    朝祁雲磕了個頭,夏至恭謹地退下了。

    祁雲閉上眼眸,細細回味著夢中那纏綿的吻。他一直以為是在做夢,夢裏有鴻在吻他,溫柔地陪伴在他身邊,真的不願意醒,想這樣的夢一直持續下去,可是,她在身側的感覺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她一個姿持任他握著一天了,肯定全身僵麻不舒服,他再不舍,又怎能繼續讓她辛苦?

    然後,他醒了,她卻走了。他聽到她讓夏至別說出去,她說只是救人心切,並無其他,也就是沒有愛情的成份。

    對他而言,卻是一生都值得回味的美好。

    上官驚鴻離開宮裏的無心閣後,走了不遠,燕玄羽潔白的身影不知從哪冒了出來,笑嘻嘻攔住上官驚鴻去路,“鴻兒,真是巧啊。”

    “真的巧麼?”上官驚鴻冷淡地說,“我看你是把宮裏翻了個遍。準備進宮裏的無心閣查找吧。研究無心閣多久了?你都專司在研究,怎麼能說巧,是個人從無心閣出來都能碰到你。”

    “唉,”燕玄羽搖開摺扇,“還真是沒什麼事情能瞞過鴻兒的眼睛。無心閣裏玄門機關太多,我這幾日研究無心閣不假,現下卻是真的抽空在此處等你。我知道你上午就進去看祁雲了。原想進去找你,可一想到你居然去看別的男人,怕你對祁雲流露不該有的感情,我不想自己心痛。所以只好等著了。”

    “我不會。”上官驚鴻臉色淡漠,“你還不知道吧,我沾了滅情水。”

    燕玄羽驀然瞪大眼,神情滿是不可置信。

    上官驚鴻繞過他,蓮步悠然遠去。燕玄羽趕忙追上,激動得咆哮,“不可能!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風雲賭坊贏了祁煜那天。東廂包間裏。因為你沒進包廂,所以不知道。”上官驚鴻頓步說。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燕玄羽很是激動,俊秀的面孔斯文全無。

    “難道你不明白嗎?我此生註定絕情絕愛,不希望被你糾纏。”

    燕玄羽平復心緒,語氣堅定,“我也告訴你,此生,我燕玄羽非你不娶。不管你是否絕情絕愛,我都認定你了!”

    上官驚鴻幽然掃燕玄羽一眼,忽然說,“你不用費心去查宮裏的無心閣了,你要找的人不在裏面。”

    “你如何得知?”

    “這個你不必管。如果我找出你要的人,作為交換你不再糾纏我的條件,同意?”

    燕玄羽默不作聲,斯文的雙眸死死盯著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被他看得不自在,“一個西靖國的太子,你的兄長,西靖國未來的皇帝,還不能換一個區區你不纏著我的籌碼?”

    燕玄羽眼裏泛起失望,“鴻兒,在你的眼裏,我對你的感情,就如此不值錢?是,我是在乎皇兄的安危,皇兄消失了三年,而且就消失在東祁國京城裏,我費了好大的心思才查到,皇兄最後出現的地點是東祁皇宮。父皇也下了密令,命我生要找到皇兄人,死也得見屍。但,這是我的責任,我願意用別的東西交換皇兄的安危,唯獨不能用我對你的感情。”

    “那算了。”上官驚鴻無所謂地聳聳肩,“我也得警告你,我不是那種,你對我好,我便會回報你同等好的人。惹得我煩了,我會直接殺了你。”

    “鴻兒,你要承認,其實你對我已經是特別的了。”燕玄羽眼裏升起希望之光,“若是你真下得了手殺我,上次你給我的那一刀,便能直接要我的命。可你沒有,說明你捨不得我死,是麼?”

    上官驚鴻心裏升起怒氣,“你閉嘴!”

    燕玄羽眼神發亮,“你生氣了?能夠讓你生氣,真的好難得。可是,若是你為我動情,我怕你滅情水會發作。”

    “放心,一輩子都不會。”上官驚鴻再次邁開步伐,這回燕玄羽沒有跟上去,只是愣怔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語,“真的一輩子也不會嗎?”原本,即使是她再冷淡,他在她那再碰壁,再受挫,他都可以承受,可她沾了滅情水,若是哪天她真為他動情,那……又會害了她。若是再纏著她,糾竟是對還是錯?

    一陣涼風吹來,燕玄羽望著上官驚鴻絕美的背影,精緻青石板道上的她蓮步款款,及腰長髮自然垂落隨風飄蕩,纖細窈窕的身子尤顯單薄,惹人憐疼,卻又有一份別的女子都無法擁有的霸氣與那傲視一切的清冷,遺世而獨立!

    燕玄羽心中一痛,這樣的女子,叫他怎麼放得下?

    感受到背後那深情的注視,上官驚鴻第一次覺得是一種壓力。燕玄羽對她的情,似乎有點真。他為她做蛋炒飯的舉動,表面上看來幼稚得可笑,她卻懂,他背後的含義是要告訴天下人,他燕三皇子願意為了上官驚鴻洗手做煮飯的煮夫。

    如果是真正的感情,她不敢碰,也最怕真情,她再也輸不起,再也不願意牽扯一個情字。心裏也生厭惡,從她死而復生的那一刻起,她最不要的就是愛情。

    走出很遠了,上官驚鴻定睛一看,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凝華宮前,陣舊的宮宇,雖已蒙塵的裝飾隱可見當年的氣派。

    十七年前凝妃楚凝華亡故的時候,祁雲只有十歲,探子回報說,自從凝妃死後,祁雲便再也不願意見老皇帝,而老皇帝卻是越發地發了狂地想疼愛祁雲,在凝妃死的第一年裏,老皇帝甚至夜夜在無心閣外頭守候,只為見祁雲一眼,可是除了等待一個又一個的黎明,老皇帝始終未能如願,為此老皇帝還病了好幾次。

    後來老皇帝派人跟蹤祁雲,卻也被祁雲的人將老皇帝派去跟蹤的探子全部殺了,這樣的情況維持了十年,老皇帝損失了無數的探子,終於不再命人跟蹤祁雲。十年裏,有二次,老皇帝查到了祁雲的行蹤,於是乎,老皇帝在祁雲出現的地方等待,見過祁雲二面。

    難怪,上次在禦書房,老皇帝又見祁雲時,會那般的激動。也不知道老皇帝等著又見祁雲,盼了多少個日日夜夜。

    祁雲這個人太過寧靜安和,這麼對老皇帝,表面看起來沒有人情味,世人對祁雲也沒什麼評價,因為他從凝妃死後,在過去的十七年裏,從未現身,而老皇帝又封鎖了祁雲不願見他的消息,只有極少數人知道。

    老皇帝的做法,像是想彌補什麼,祁雲不給他機會。上官驚鴻並不可憐老皇帝,而是覺得祁雲的做法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說起來,她與祁雲巧的不止都是排行第六,住的地方都叫無心閣,就連祁雲現今二十七歲的年紀,她穿越之前,也是二十七歲。

    看起來,她與祁雲,似乎真的挺有緣。

    十七年前,凝妃死的當晚,祁雲突然失蹤,七天后在凝妃的葬禮上,祁雲突然出現,帶走了凝妃的屍首,至今無人知道凝妃葬在哪。

    祁雲的背後,不知道掩藏了多少苦痛的秘密,而祁雲卻是如此淡逸得讓人感到舒適。

    這一刻,上官驚鴻覺得老天對祁雲真的是很不公平。

    也明白,她為何會不知不覺走到這。

    她想看看,祁雲的母親生前住過的地方。

    忽又想起凝華宮後院角落的柴房裏,不知暗藏著怎樣的機關,竟然讓堂堂昭陽公主曾親自悄悄駕臨。

    藏物嗎?不太像,可沒聽說宮裏丟了什麼重要的寶貝。那就是藏人?會不會是失蹤了三年的西靖國太子?

    上次來時都覺得好奇心會害死人,這一回,上官驚鴻卻想看看柴房裏的秘密。

    既然想知道,那就去看看了。

    輕易地翻牆進入大門緊鎖的凝華宮,輾轉來到之前碰到昭陽公主的柴房前,上官驚鴻閃身走入,一眼能望穿的柴房裏除了堆放著幾堆雜物,也沒別的什麼東西。

    雜物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乾柴啊廢舊衣物,散發著一股濃臭的黴味,令人聞之欲嘔,沒人願多呆一刻,更加別說用手動移動這些雜物。

    雜物很低矮,堆子又小,藏也藏不住個人,就是有人進來,也不會起疑。

    凝聚功力,上官驚鴻一個眼神,幾堆雜物分別移位。她走到堆了雜物的地方敲了敲地面,實心的,沒什麼特別。可柴房裏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機關。

    上次跟蹤祁昭陽,祁昭陽明明是在柴房裏消失的。

    懶得再一點點的摸索,上官驚鴻集中念力一運功,瞬間眼前的物事都變得透明,環顧一圈,四周與地下均無異常,一抬首,見柴房頂部的橫樑中間竟有一個隱藏在內部的玄鐵圓頭,玄鐵圓頭橫過去是根豎的樑柱,在橫樑與豎柱內部包裹著空心的長鐵管一直延伸到地下。

    也就是說鐵管內包有拉線,開關則在橫樑中間的玄鐵圓頭裏。

    開頭放的地方居然在房梁上,像這種設計,就是找一輩子也恐怕沒人找得到。設計者真是非同常人。

    開關是被包裹在橫樑內部,也就是說,手根本無法擰動開關,機看玄鐵開關上竟然附有細細短短的鐵針,鐵針沒有冒出頭,像是被人用內功從外部打進去的,橫樑外的灰塵應該是被風吹平,灰塵是平均的,外觀仍然是年久的陳舊,令人無法發覺內部玄機。

    不用想,上官驚鴻也知道那些細鐵針是幹嘛的。上官驚鴻眼神一動,開關上的細鐵針一飛出橫樑又飛進直接開關。

    下一瞬,地面轟隆隆發出不算響的聲音,一條地道赫然出現。地道的皮面這層居然有一米多厚,難怪她的特異功能都看不穿。

    上官驚鴻立馬走入地道,在她進入地道後,地道的頂門隨即關閉。地道裏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是一直傾斜往地底深處走的,越走,上官驚鴻越覺得是通往地獄的通道,空氣越來越稀薄陰冷。

    一股難聞的惡臭襲來,上官驚鴻沒有捂鼻子,而是仔細嗅了嗅,辨別出這是蛇退了皮的那種惡臭,臭味這麼嚴重,說明前方有群蛇。

    空氣中還漂浮著隱約可辨的淡淡雄黃味,想來之前有人進入地道時,身上帶了蛇懼怕的雄黃,以驅蛇。

    雖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上官驚鴻憑著特異功能,卻可以在黑暗中視物。

    前方狹窄的通道數千條蛇纏繞在地道洞壁上,五顏六色,細細長長吐著蛇信,有些大蛇嘴裏露出一半截小蛇,說明這裏物質極之匱乏,群蛇已到了靠吞食同類存活的地步。

    似是感覺有陌生的獵物侵近它們的地盤,群蛇紛紛騷動起來,無數條蛇遊走蠕動著向上官驚鴻而來,突然,一條黑中帶綠花紋的毒蛇從洞壁頂端落下,直砸上官驚鴻的肩頸。

 007 聖尊夫人

    掉落的蛇在離上官驚鴻十公分左右停住,一股無形的氣體縈繞在上官驚鴻周身,上官驚鴻運用特異功能形成一個保護圈,快步向前走,一堆一堆的蛇從四面八方功擊,從洞壁頂端掉落,皆落在了氣圈之外,隨著上官驚鴻過走,群蛇要麼掉在地上,要麼無法靠近。

    又向前走了一段,慢慢不再有蛇,黑暗中地上全是一柄挨一柄的尖刀,地面的刀刃冒起來直達洞頂,常人根本無法正常穿過。

    上官驚鴻仔細瞅了瞅刀刃之間的間距,九十度側腦看,與現代高科技的那種紅外線保護警報系統相差無己,只不過,要是穿過的人一個不小心碰到劍,不是會引起警報,而是會沒命,因為劍刃上有毒。

    要過這個劍陣很難,祁昭陽怎麼過去的?她有些懷疑祁昭陽有無那麼大的能力。

    綰起飄逸的長髮,脫了身上的衣服扭成一小包,從劍陣嫌隙一擲,過了劍陣掉於地上。

    上官驚鴻身上只穿著貼身的褒褲,一躍身,雙手與雙腳橫撐著洞壁,身軀以及不可思議地靈活程度穿梭在劍陣間,每每劍鋒都險險差點切到她的身體,她卻尺度掌握得極好,向上、向下、向左、退後,前進,上官驚鴻就這樣極耐心而又輕鬆地過了劍陣。

    一躍又重新回到地面,瀟灑地撿起衣服穿好。

    之前脫衣服是因為裙子太累贅,衣服或者任何東西或是碰到劍陣,肯定會引發什麼。

    才站定,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妖嬈的黑影,就像一縷幽魂,極致的扭曲著身體,又不見五官,暗漆的黑洞中,黑影比漆黑稍透明,嚇人的詭異。

    突然,黑影散發出淒厲的叫聲直接沖朝上官驚鴻飛馳過來,在上官驚鴻周身妖邪地纏繞,上官驚鴻清明的瞳眸微閉,再睜開眼時,黑影已然無蹤。

    對於這種幻術,八百年前她就用爛了,幻覺而已。

    一路下來,上官驚鴻破了各種機關十八道。

    這條地洞一直是傾斜向地底深處的,她已經走了好久,越走,似乎越沒盡頭。地道的盡頭在哪里?皇宮凝華宮裏怎麼會有這麼一詭異的地道?

    似乎真的是通往森羅殿的路。

    再往前走,更濃的惡臭襲來,地洞內的過道裏亂七八糟堆了一地的腐屍,看腐屍的穿著,清一色全是女性。

    走到這裏,上官驚鴻早就可以肯定,祁昭陽並沒有進過這條地道,因為地上並沒她的腳印,也沒有任何別人來過的蛛絲螞痕,甚至,若非會特異功能,依她這麼冒失闖進這種鬼地方,指不准也沒命了。

    一路的機關,不像是藏人用的,真把人收藏在幾乎是不可能有人闖過的地方,別說被藏的人活不了,就連藏人的也早死了。

    倒像是有點守護什麼的味道。

    寶藏?

    不太像。

    上次的直覺沒好奇找進來真是太對了。這回要不是燕玄羽擾亂了她的情緒,使得她突發其想欲找出西靖國太子行蹤,換取燕玄羽不再糾纏,雖然燕玄羽不同意,沒這事,她也不至於進這裏。

    罷了,自己的決定,也不怪別人。

    不是藏人的話,西靖太子根本不可能在這裏。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腐爛的女屍死狀淒慘。看這些女屍腐爛的程度,早的死了二年,晚的是近期死的,像是被人放幹了血,乾枯得皮肉縮水。

    上官驚鴻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路慢慢變得平坦而寬敞,空氣也沒之前那麼差。

    這麼久走下來,大半天的時間總去了,這個時候,地洞外頭很遠的地面,應該是半夜十二點左右。除了繼續走,她已經沒有別的選擇,體力消耗過多,不往前走,她沒有水糧跟力氣撐到走回頭路出去。

    又走了很遠,漆黑的路到了盡頭,是一面死牆。

    不可能為了建堵無路可去的死牆就造出這麼多駭人的機關。

    上官驚鴻再次集中念力,目光透牆而過。

    那是一間豪華得非常寬廣的石室,壁上點的不是火把,而是夜明珠,一種泛著詭異紅光的夜明珠,照得石室一室妖紅。

    石室靠牆擺著一張寬敞的石床,一名妖冶詭異的紅衣男子盤腿坐於床上,雙手分別置膝蓋處掌心朝上,頭頂冒著紅色的可怖青煙,雙目閉得死緊,像是練功到了一定境界的專神。

    血紅的長髮因身上的真氣而莫名狂亂飛舞,血紅的指甲,像僵屍一樣僵白卻有一種剔透得像是會消失的極致美得妖異的臉龐。

    有這等怪異長相的,不是魔龍,又是誰?

    角落一隅,是一個巨大的粗鐵籠,籠子裏關著渾身赤裸的一女七男,正在上演著活春宮。女的渾身赤紅,眼神狂媚淩亂,明顯是給人下了藥,七名男子各個高大威猛,膚色同樣是赤紅色。

    女子嗓音早已嘶啞。似乎只知道快樂。

    天,這不是要將籠中的女子活活弄死麼?

    魔龍怎麼會這麼變態?喜歡看這種場面?

    “啊!”籠中的女子突然慘叫起來,表情痛苦。

    看清女子的臉,居然是昭陽公主!

    “聖尊……我再也受不了了……”祁昭陽發出微弱地呢喃,“求聖尊讓他們饒了我……”

    “你不是求了本尊兩年,讓本尊收你為妾麼?”紅裳男子邪氣啟唇,“連他們七個你都受不了,怎麼受得了本尊?”

    “求聖尊……給個機會,即便死……昭陽也要死在聖尊身下……”

    “呵呵……”紅衣男子陰森地笑了起來,“你以為憑你骯髒的身體還有機會再侍候本尊麼?”

    “昭陽也是為了聖尊魔功大成……做出犧牲……”祁昭陽大約是痛極,身中的媚藥已經退了些。

    “別說得這麼偉大。你以為本尊不知道,你老早跟宮裏的侍衛通姦,被人玩爛了,還想在本尊面前裝清純?”僵白得晶透的面孔滿是不屑。

    祁昭陽臉色媚裏泛白,“你居然知道!為什麼……我當初謊稱清白之身,你……你不揭穿我……啊……啊!你們這些擒獸……不要碰我……”含怒地朝七個男人吼。

    上官驚鴻被眼前這麼刺激的一幕給激到了。

    戰魔決第六重,淫海無邊。

    搜尋著腦海中的資訊,上官驚鴻得出這個結論。那本失傳的古書上記載,歷代血族聖尊都會修煉一種秘門邪惡武功——戰魔決。

    戰魔決一共有七重,如果練到第七重,必是天下無敵,若是練到第五重,鮮少有對手。練到第六重的,歷代血族聖尊也沒超過五人。

    眼看祁昭陽就快被那些獸男弄得分屍而死了,怎麼說她也是祁雲的親妹妹,上官驚鴻猶豫要不要救。

    不救,似乎太沒人性。沒人性不要緊,祁雲是她在古代唯一承認的朋友,她不知要如何跟祁雲交代。

    救,聽祁昭陽之前說的話,她認為祁昭陽有這樣的待遇,根本是活該。既然祁昭陽說要死也要死在紅發妖孽身下,反正她是想被男人搞死,死在哪個男人身下有什麼區別?

    想不到堂堂東祁國高貴的昭陽公主,背後竟然是這樣一副德性。更可笑的是,她還故意讓天下人都知曉,她心儀于西靖國三皇子燕玄羽。

    不,也不算可笑。

    上官驚鴻的視線落在紅衣男子身上,要是她沒猜錯,紅發妖孽肯定是要祁昭陽嫁給燕玄羽,從而暗中掌控西靖國。

    西靖太子失蹤三年,太子名頭早就是個虛銜,西靖真正掌權的,早已是三皇子燕玄羽。給燕玄羽指派個新娘,一能當眼線,二來能隨時一手控制燕玄羽,以便掌控整個西靖國。

    妖孽的算盤打得真響!

    不過,給人家用爛了的東西,估計燕玄羽不會喜歡。

    上官驚鴻有點鬱悶這次直覺竟然錯得離譜,還以為會在什麼地道地牢裏見到西靖國被囚的太子,想不到一翻辛苦,入目的竟然是這樣一幕。

    似乎冥冥中有一種力量引導她來此,而一路的機關副得她無法後退,只能向前。似乎為的就是到這裏看見這個紅發妖孽?

    “不要……我的身體裂開了……求你們放過我……”祁昭陽像是發出了肺腑的慘叫。

    沒有人理會祁昭陽,紅裳男子眉頭微皺,似是不喜歡她的叫聲。

    獸男們像是瘋了般,除了更重,沒有人聆聽。

    突然,紅衣男子像是感覺到什麼,驀地睜開血色紅瞳,邪氣的視線直透過正前方不遠的牆壁。

    那是一抹美極的身影,髮髻高挽,只斜插一根玉釵固定,身姿清麗絕俗,與漆黑的暗道格格不入,仿若誤入凡間的仙子,玉潔冰清。

    淡定自在的表情,遺世而獨立的高貴清雅,也唯有她,到了這樣的環境,還能如此鎮定。

    不知道她是如何進來的?不知道要多大的本事,才能從那條死亡之路走到這裏?

    一千年了,歷經到他已是第十九代,只有她才夠格成為血族聖尊的夫人。

    往上數十八代,每代血族聖尊都未娶妻,其繼承者都是與野女人苟合下的產物。想不到,到他這一代,竟能名正言順娶妻。

    娶妻?他唇角邪邪地笑了,似乎並不討厭娶她。

    從紅衣男子的眼神,上官驚鴻知道他發現了她的存在。想不到他也有透視眼。

    紅色的袖袍一揚,石室內關著祁昭陽與七名男了的鐵籠忽然往地下沉去。祁昭陽痛苦的叫聲慢慢消失,地面一塊平穩的石板橫伸出來,一片平整,看不出底層另有機關。

    上官驚鴻並沒有動作。祁昭陽就算會死,她不想救,便是不救,即使會因為祁雲而心裏多了些許過意不去,她也不想為了祁雲做不願做的事。

    不想救就不救,沒必要為了個男人打破原則,即使是朋友。

    紅衣男子指間彈出一枚紅色的夜明珠,擊中牆壁上的開關,轟隆隆巨響,上官驚鴻面前的石壁往旁移出一道華麗的石門。

    同時,門內的石室地面又是一陣響聲,無數個格子型的長方形石板紛紛向旁側移開,每個格子裏都冒起來一個黃金打造的箱子,箱子裏裝滿了各式各樣的金銀珠寶。

    數千箱珠寶竟然平地而起,珠寶的光芒耀眼奪目,將整個豪廣的石室輝映得亮過白晝,那等突如其來的奢華與震憾,各式珠寶琳琅滿目,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上官驚鴻的心裏也不由得驚詫。

    也僅一瞬,上官驚鴻便又恢復平靜冷淡的神色。

    真是夠冷靜。紅衣男子沒錯過上官驚鴻臉一閃而逝的驚異,知道她驚的不是為錢,而是為景。邪氣妖魅的笑緩緩勾了起來,“你來得真不是時候,聖尊夫人!”

    聖尊夫人?她可沒記得什麼時候嫁他了。上官驚鴻微眯眼眸。

    前方等待她的是數千箱珠寶整齊地排列在兩側,中間留有一條一米余寬的道路,路面已被機關啟換成純黃金,金光閃閃。

    金子路面的盡頭,紅裳男子高貴得就像暗夜的帝王,神情據傲,邪氣莫測。

 008 強吻

    “想必你已知曉我的身份。”紅裳男子審視起上官驚鴻,眼裏是越來越多的滿意。

    上官驚鴻說道,“血族現任領袖兼天魔教主,魔龍聖尊。”

    “本尊知道在賭坊裏,你第一眼便識穿了本尊的身份。”紅裳男子,也就是魔龍淺顯地笑了起來,笑得詭異,“一千年前,血族當時的領袖便已有吞併天下的野心,暗中在各個國家修葺暗秘據點。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各個據點一一被人發現搗毀。唯有此處,地處荒涼,殺了所有修葺工人,得已保存。想不到後來東祁國的皇宮居然選址選在這塊地的地面上,你說,是不是天要亡東祁?也是前幾任聖尊沒用,沒有雄霸天下的野心,不然,東祁國,早已是囊中之物。深埋於地下的暗道錯繁如蜘蛛網,本尊若是派人從地道暗中潛入東祁皇宮,皇宮的守備只會不堪一擊。”

    “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因為本尊方才說了,你是本尊的夫人。”魔龍難得好心地解釋,“你進來的那條暗道,是地下通道最難機關所在,名為死亡之道。血族領袖挑選配偶極為嚴荷,千年前開始,但凡血族領袖的妻子,必需是女中之鳳,必需有能力從死亡之道通過。換句話來說,通過死亡之道的,便是當代血族聖尊的妻子。當然,若聖尊為女性,此條無效。數千年來,血族不過是出了一名女性首領。”

    上官驚鴻面無表情,“難怪你出動這麼多珠寶黃金大道來迎接我。可惜,我對你這種人沒興趣。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等著下一個能闖進來的女人吧。”

    “為什麼?”魔龍風華萬千地站起身,妖異的紅影一閃,一瞬間便飄移到上官驚鴻眼前,“是本尊的相貌不入你眼?”

    上官驚鴻第一次就近細看魔龍,面色僵白卻晶透的五官,五官是一種美絕的妖冶,紅色眼瞳無比犀利,似乎只要一眼,便能洞穿人心。一頭長長的紅發披散而下,紅裳紅指甲,就連眉毛也是紅色,怪異至極,整個人看起來是極其的詭異莫測,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和諧唯美!

    對,唯美。就是一種說不出的唯美風華。

    沒有人能將紅衣服穿得這麼好看,更別說是一個男人,異于常人的男人。

    “別說這種廢話!”上官驚鴻冷然,“看不看得上,本郡主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

    魔龍狂野地笑了起來,“呵呵呵……有趣,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本尊面前說,本尊說的是廢話。好,那本尊就廢話少說。只要你成為本尊的夫人,將來可不是郡主,而會是整個天下的主人。”

    “整個天下的主人?不是某個家國。”上官驚鴻淡笑,“原來二十年前天魔教現世於江湖,逐步勢力擴散一發不可收拾,果真野心滔天。當初你創建天魔教時,也就十來歲吧?聚了二十年的野心……本郡主想想,你確有可能傾了整個天下。”

    “心動了?”魔龍同樣僵白修長的手指挑起上官驚鴻的下巴,倏地,抽回手,手背上多了一道深入骨的傷,類似被刀切的傷。有點訝然,“你……”

    “以為我不敢傷你?沒有人可以隨意碰我。”上官驚鴻神色不屑,“我不管你將來是不是整個天下的主人,不管你有多狂的野心,敢對我無禮,就必需承受我的怒氣!你要覆天下,我就顛覆你整個血族。”

    “好,你膽子不小!你的傲氣狂霸本尊喜歡。”魔龍不生氣,任手上的血赤淋林地流著,“看在你是本尊夫人的份上,本尊暫可不與你計較。本尊真喜歡你說沒人能隨意碰你。你只能是本尊一個人的。”

    “不可能。”上官驚鴻嘴角勾勒出堅定的笑,“本郡主除了屬於自己,不屬於任何人。”

    “本尊說的話,不會錯。瞧瞧,本尊的傷?”魔龍抬起傷痕深可見骨的手,“你是怎麼傷了本尊的?僅是一道眼神。你竟然有常人所沒有的特異功能。”

    上官驚鴻不否認,“你不也是?能透牆看到我。”

    “不。”魔龍搖首,“本尊沒有特異功能,所有的,只是血族領袖所遺傳的一些特別能力。剛好,本尊的能力很強,被本尊洞悉了透視術。”像是想起什麼,魔龍邪氣地笑了起來,“本尊說呢?何謂對我這種人沒興趣。本尊現在想起來了,方才你透牆看到了室內發生的一切。咳……那是本尊在修煉戰魔決第六重。但凡血族尊主,必須修煉。”

    “我知道。”

    “本尊要說的不是這個。是……”魔龍曖昧邪肆地靠近上官驚鴻身邊,“歷代聖尊修煉第六重淫海無邊時,都是親自吸人血,與無數女子淫穢合歡。本尊沒吸人血的嗜好。也不與女子交歡。”

    “少騙人。”上官驚鴻冷哼,“你當我沒有眼睛,你當暗道裏的女屍不是被吸幹血死的?”

    “她們是被人吸幹血死的。”魔龍頷首,“不過吸她們血的不是本尊,是籠子裏關的那些人。”

    上官驚鴻皺眉,魔龍不至於說假話,想到昭陽公主不但淫亂無邊,還吸食女子的血,真是……噁心。祁雲怎麼會有這麼骯髒的妹妹。

    魔龍又道,“本尊在修煉淫海無邊時,不過是看著鐵籠子裏的那些‘動物’交配,看他們吸血罷了。也不離淫,不違背第六重戰魔決之深義。”

    “那又怎麼樣?”

    “本尊是很變態,不過不是你想像中那種變態。你可以無顧慮嫁給本尊了。”

    “我不願意。”

    “死亡之道,在我血族內還修葺了另外一條,血族內但凡想成為本尊夫人的女人,進去過後,全都再也沒有出來。也唯有你,是活生生通過的。你想害本尊娶不到妻?”

    “這好辦。”上官驚鴻冷然一笑,“我回到地面後,再重新打頭陣,毀了地道裏所有機關,帶一票美女進來,你要多少個,我帶多少個,任你挑。不就有一堆女人符合資格了?不挑也行,你大可將我帶進來的女子全娶了。”

    魔龍笑得邪氣,“虧你想得出來。死亡之道裏的機關被人闖入一次後,就會全盤改變。不會再是以前那樣。”

    “關係不大。等我回到地面,只要帶足了武器裝備,就算不靠特異功能,我也自信能過關。”

    “還是不可能,死亡之道裏只有供一人通過的空氣。”

    魔龍指的是氧氣吧。上官驚鴻在想,古代這個時候還沒發明氧氣這個詞,“好辦,把地道的門炸了,再通一根空心的管子,讓外界的新鮮空氣進入地道內就成了。”

    魔龍妖魅的視線盯在上官驚鴻絕美的臉上,“你怎麼不明白,與可不可能無關。本尊要的是你。你就這麼不願意做本尊的夫人?要知道,天底下多少女子求之而不得。就連東祁國的昭陽公主,在世人眼裏何等尊貴?還不是本尊眼裏的一條狗?”

    “不要拿狗做比喻。只會侮辱了狗。”

    “也對。”魔龍妖魅的俊顏儘是霸絕天下的傲然,“你應該清楚,本尊的勢力何其龐大!”

    “你也應該知道,”上官驚鴻冷笑,“既然我肯沾你留下的滅情水,就註定滅情絕愛。不可能再擁有愛情。”

    “愛情麼?”魔龍像是聽到了什麼陌生好笑的字眼,“本尊也不信這種東西。”

    “那對你來說,是什麼女人跟你也沒區別。”

    “區別大了,本尊現在只想要你。”魔龍又次伸起還在流血的深可見骨傷的手,欲碰上官驚鴻,上官驚鴻向旁移開一步,“再動手動腳,可不是手上多個一刀這麼簡單,我會砍了你整只手。”

    “我的手?”魔龍不在乎,伸遞到上官驚鴻眼前,“夫人若是喜歡,儘管拿去。”

    還真是個變態!上官驚鴻警告性地低喝,“魔龍!”

    “魔龍?”魔龍一挑紅色的宇眉,“本尊不叫魔龍。本尊姓君名燁熙。魔龍只不過是本尊是男性,又被世人視為魔。才會有魔龍一稱。”

    “我當然知道魔龍不過是世人給你的代號,”上官驚鴻面色平淡,“我管你叫什麼名字。與我何干?”

    “卻與本尊有關。”魔龍君燁熙瞳裏是深邃邪氣的光,“本尊想聽夫人親口喚一聲本尊的名字。”

    “等等,你說你叫什麼?”上官驚鴻忽然想起,“君燁熙?與南遙國皇帝同名?”

    “不是同名。”君燁熙站起身,難掩君臨天下的尊貴,“就是本帝。當今四國鼎立,本尊貴為南遙帝君,加之血族與天魔教勢力,奪得天下,不過是早晚的事。”

    上官驚鴻眉頭微皺,“你怎麼會是南遙皇帝?”

    “怎麼不會?血族上一代聖尊是本尊的娘親。也是血族史上唯一的女性領袖。”

    一句話,上官驚鴻便明白了來龍去脈。君燁熙的母親嫁給了南遙上任帝王,生下了皇子君燁熙。傳聞三十年前南遙國皇后產下了一妖孽皇子,具體怎麼個妖孽法,有人說四頭六臂,有人說斷手少腳……眾說紛紜。當時的南遙皇帝見皇后竟然生了一妖孽皇子,認為是妖孽轉世,會遭天譴,會有禍國之殃,於是公然下令誅殺皇子。

    未料皇后背後竟有一股極強的勢力,力保皇后與皇子,南遙國皇帝不但誅殺不了小皇子,皇后反而帶小皇子失蹤了。直到十年後,南遙皇帝一夜暴斃,由唯一繼承人被稱為妖孽的小皇子繼任南遙新任帝君。南遙新任皇帝就是一個讓人揭不開的秘密,朝臣所見的,只有代君理政的左右二丞相,以極少數面過聖顏的大臣。只可惜這些人對皇帝極為忠心,從不提帝王相貌。

    “本尊方出生之時,紅發紅眉甚至眼眸也是紅色的。”君燁熙邪氣的眼瞳蘊著平靜,“父皇與母后都是黑髮黑瞳的正常人,父皇認為本尊不是他親生的,認為母后偷人,認定本尊是妖孽,下令誅殺本尊,誅殺母后。父皇又怎知,母后原本也是紅發、紅瞳、甚至紅眉紅色的指甲。只不過,她心儀父皇,把眉、發都染成了黑色。就連指甲,也塗上一層紅色指甲油,為的是怕父皇發現,她的指甲是天然的紅。”

    “眼睛呢?”上官驚鴻在想,“眼睛的色澤,應當無法改變。”

    “母后精心調製了一種藥膜,藥膜覆蓋於眼瞳裏,掩蓋了眼睛原本的紅色,呈顯黑色。透過藥膜,起初還能淺顯視物,而母后為了父皇長期使用這種藥膜,不過年把,眼睛就瞎了。而那時,我方出生。”

    上官驚鴻安靜地聽下去。

    “母親剛生產完,在血族四大護法的護衛下,帶著我逃回了血族。在我十歲時,父皇終於查到,原來我是血族的魔物。在世人眼裏,血族本就是邪派,血族普通群眾與常人無異,可血族首領生來便異于常人。血族首領在族人眼裏是神,在世人眼中便是魔。父皇憤怒于母后的欺騙,卻假意派人到族裏,說他感動於母后的付出,更是親自上門言和,將我們母子接回南遙國皇宮,並虛假地向世人宣佈承認我皇子的身份。那夜……”君燁熙沒有再說下去。

    上官驚鴻也不問,只是歎道,“你的母親真瘋狂。為了個不值得的爛男人毀了自己一生。”

    “你不相信父皇的情意?”

    “一個見到自己甫出生的孩子都要殺的男人,還有情可言?”

    “確實,他死有餘辜。可惜母后卻傻得至命。”君燁熙妖異不屑地笑,“血族聖尊的血液裏都有一種為了愛人不顧一切的瘋狂。不過,本尊沒有。”

    上官驚鴻有點慶倖,“那就好,不然我要擺脫你,會有點麻煩。”

    “套上了本尊夫人的頭銜,今生,你將不再有擺脫本尊的機會。”君燁熙語氣邪肆而狂霸。

    “我說了,我不會是你的夫人。”上官驚鴻不耐煩,“跟你囉嗦這麼久,也不過是想借個道回地面。”

    “你這麼說,可真是傷了本尊的心。”君燁熙表情沒有一絲受傷,庸懶地說,“還以為你開始對本尊的事感興趣呢。原來不過是想跟本尊套點近乎,借本尊別的道輕鬆回地面。”

    “知道就好。”上官驚鴻承認,“若非如此,我幹嘛理你?”

    “也可以。”君燁熙攤攤手,“只要做了本尊的夫人,你想怎麼樣都行。”

    “殺了你也行?”

    不緩不慢的語氣,充斥著上官驚鴻說的是認真的。

    君燁熙僵白晶透的面孔微愣,爾後邪魅地笑了起來,“若是你肯嫁,只要你婚後殺得了本尊,本尊不計較你謀殺親夫之罪。”

    流了好一會兒的鮮血從他的右手傷口滴落地上彙聚成了一灘,血灘呈現個詭異的蓮花形,他仿若不覺得痛,似乎根本沒有痛感。

    上官驚鴻憑估著魔龍君燁熙的實力,絕對地赤果果的壓力。她現在體力消耗過多,不宜動手,否則宰了他,帶他屍首從別的地道出去,他那些不知布在哪的下屬誰人敢攔?

    “怎麼?刺探起本尊的實力來了?”君燁熙妖冶地撩撥了下紅色的長髮,“本尊不妨告訴你,憑你現在的能力,還殺不了本尊。”

    “我殺人,從來不急於一時。”要麼不殺,要麼一擊必殺。

    “本尊就等著,你能殺了本尊的那一天。”君燁熙滿不在乎地加上一句,“恐怕不會有那麼一天。”

    他瞧著上官驚鴻的紅色眼瞳突然又極致妖嬈,眼瞳泛起極度吸引人的深邃,一道道漫無邊際的漩渦,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淪,將人捲入越來越深。

    “來吧……小鴻兒……嫁給本尊……”妖異的純男性嗓音富了微微的磁性,好聽得媚人心骨。

    上官驚鴻並不避開,只是嫌惡地說,“又開始了,你的惑心大法對我根本不管用。”

    “我上次就知道了。”

    “那你還……”

    “上次距離遠,這次近距離,”君燁熙唇角掛起邪氣莫名的笑,受傷的手又次挑起上官驚鴻小巧的下巴,“本尊在近距離蠱惑你,你說,你傷了本尊的右手,是不是該給本尊一點補償?就讓本尊撫摸一下你的臉如何?千萬別說不,因為,你抗拒不了。”

    上官驚鴻彙聚念力,眼神如一道利刃直斬君燁熙的手腕,彙聚成氣刀的利刃消失於君燁熙的腕間,不是砍斷他的手,而是被他所吸收。

    “一路下來,你已消耗了不少功力。”君燁熙修長帶血的妖異大手慢慢撫觸至上官驚鴻的臉頰,掌下是極致的柔滑,肌膚細若凝脂,吹彈可破,“不要做無謂的反抗。本尊說了,你現在還不是本尊的對手。你越是用功,功力只會反被本尊所收用。”

    上官驚鴻散去功力,卻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不是被點了穴道,而是被更為強大的功力所控制。

    君燁熙的手很冷,沒有一丁點的溫度,沁涼如屍。為什麼,他的手會這麼冷?

    沒問出疑惑,上官驚鴻面色冰冷,“真是該死!”

    “本尊輕薄於你,確是該死。”邪氣的笑笑,並不當回事。

    “我說該死的是我自己。”

    “為何?”紅眉一挑,有點詫異。

    “是我能力不夠強,不然又為何落得如廝境地?”她怪的,從來只有自己。這樣的錯,就得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你已經很強了。”君燁熙湊近上官驚鴻的臉,曖昧地呵著氣,“若非你之前功力消耗過多,本尊也無法控制你。”

    上官驚鴻只覺得頸耳間被他的氣息弄得酥麻,他就連氣息都是涼的,她仿若被一股濃重的邪氣所包圍。

    “不問本尊想拿你怎麼辦?”冰涼的淡薄的唇有意無意觸到上官驚鴻的耳垂。

    他的唇也是涼的。上官驚鴻嬌軀一僵,“問不問也沒區別。”

    “本尊想要你了,好不好?”微啞的呢喃,一手環抱住上官驚鴻的腰,腰細若柔柳,不盈一握,“小鴻兒,你太瘦了……我怕你經不起我……”

    “無恥!”上官驚鴻心生惱火,動彈不得的深深無力感,她怨自己能力不夠強大,更想殺了君燁熙洩憤。

    “瞧瞧……我的小鴻兒罵人也如此好聽呢。”妖眸如地獄的勾魂符,魅惑十足,唇一路從上官驚鴻白皙的頸子一路滑吻到她唇邊。

    邪肆的挑逗,惑人的嗓音,呢噥的沁涼的氣息,雖異于常人,卻生生有著一種不可抗拒的魔力,使人沉迷嚮往。

    上官驚鴻血液裏生起一股衝動,那是一種身體最原始的欲望復蘇,渴望燃燃升起,他的大手並不老實,帶著緩慢流淌的鮮血在她身上撫捏著。

    “任你性格再強悍,性子再冷,終歸是女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總會有欲望。”君燁熙嗓音添了幾分含欲的沙啞,更加蠱惑撩人,“不,或者說,你還不是女人,你還是少女,小鴻兒,要不要我帶領你成為一個完整的女人?本尊相信那種感覺一定是前所未有的美好。”

    努力克制起自身的欲望,上官驚鴻感覺身子熱得難受,有一股控制不住的狂野,“你對我做了什麼?收起你的妖法!”她身體裏的渴望來得太不正常。

    “本尊沒對你用妖法。”君燁熙邪氣的聲音放輕,“本尊都說你來的不是時候,本尊在練淫海無邊,功力未收,在場的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會被未收的功力激起身體最原始的欲望,你應該以為先前籠子裏的那些男女是本尊給他們下了媚藥吧?不是,他們只是被本尊的功力所影響,控制不了身體最原始的欲望,他們只是在做最原始的事情……可不是本尊逼他們的。本尊不過是藉以欣賞他們的交合提升功力。說來……”

    頓了頓,君燁熙又邪邪地說,“本尊有點不希望你看到這種場面,可惜,你偏偏看到了。從凝華宮柴房內的地道入口,有二個方向,往前,是闖死亡之道,取得資格成為本尊的夫人。向後,表面看著是死的土層,實際上,是另一條盤雜交錯通往這裏的另一條暗道。你說,你跟本尊是不是註定的緣?”

    聽他這麼一說,上官驚鴻心中鬱悶不已,嘔心瀝血一番,換了個見鬼的魔尊夫人頭銜,她不要。

    “小鴻兒,本尊看你鬱結難舒,本尊幫你舒解一下。”說罷,試探性地在上官驚鴻唇上吻了吻,上官驚鴻瞪大眼,眸中蓄滿暴怒的火焰。

    “別像個有爪子的小貓,這只會讓本尊更想馴服你。”涼薄的唇貼住上官驚鴻溫熱的櫻唇,他兩手環抱著她,將她的身軀更加壓向自己,緊緊貼合。

    他低著頭,冰涼的舌頭描繪著她絕美的唇形,她睜大眼,寒森地盯著他過份的舉動。

    若是眼神能殺人,君燁熙相信自己已經死了千百次。

    他的吻帶著狂傲,不容人拒絕的霸氣,像是極度渴望溫暖,他忍不住以舌尖翹開她的貝齒。

    果然不出所料,上官驚鴻毫不猶豫地對著他入侵的舌頭咬了下去。

    他沒有閃躲,鮮血浸潤在兩個人交纏的嘴裏。

    他連血,都是涼的。真是個妖孽!全身上下沒有一絲溫度!

    他不退開,仿若無痛覺,與她唇舌相纏,譴綣纏綿,硬生生逼她將嘴裏的血吞下去。

    死變態!血的腥味充斥在嘴裏。上官驚鴻面色冷如萬年寒冰,感覺心底的渴求越來越重。

    既然無法抗拒,她怒得不願享受,乾脆閉眼不作任何反應。

    又豈是她說不給反應,就能不的?明白她的意圖,他邪魅地加深了吻吮,霸氣地全略進攻,似乎不太熟練,吻得她痛起來。

    良久,直到她喘不過氣,他才不舍地退開,“本尊的吻還滿意嗎?”

    “當然不滿意。”上官驚鴻平復氣息,“你是第一次接吻吧?水準這麼爛。”

    “感受出來了?”君燁熙詭異的紅瞳裏蘊滿欲念,“雖然本尊有過別的女人,卻從未吻過女人,本尊嫌她們髒。你應該感到幸運,本尊覺得你的一切,都是那般美好,讓本尊留戀。”

    “我寧願將這份幸運送給別的女人。”上官驚鴻滿臉不屑,因他的退離,她身上的欲火也逐漸平息。

    “本尊給你的,你不能不要。”君燁熙神情邪氣而狂傲,“何況,本尊說了,你傷了本尊的手,本尊不過是換你一個吻,作為補償。現在你又傷了本尊的舌頭,你說,是不是要用你的一生來補償?”

    上官驚鴻面色無波,早知道就咬重點,最好咬掉他的舌頭,免得他說話這麼清晰,還盡說些討人厭的話。

    “在想該咬重點?”君燁熙的手又次撫上她絕美的面龐,“小鴻兒,你捨不得的。方才這麼好的機會,你卻並未真的重傷本尊,說明,你對本尊有感覺,你潛意識裏,其實並不願意傷害本尊。”

    “是麼。”上官驚鴻啞然失笑,“身為一國皇帝,血族聖尊又加之天魔教主,你權貴顯赫,卻夠不要臉。你也說這是你的地盤,我要是真咬斷你的舌頭,你一怒之下殺了我,我還不想如此短命。碰到你,我也深深明白了一個道理。”

    君燁熙直覺問,“什麼道理。”

    “我現在還不是最強的,我一定會做到最強。”

    “所以,不咬斷我的舌頭,你是在忍辱負重?”

    “不然難道真像你說的那樣?那是可笑得永遠不可能發生的事。”表情平靜地說完,心底卻飄過一絲不鎮定。

    君燁熙本就僵白妖異的臉孔變得似乎更白,邪氣的紅瞳裏蓄起隱怒。

    她站在石室外的地道裏,未曾邁入石室一步。他站的位置是石室內,剛好兩人隔了一堵開啟的石牆大門。

    他的心緒動盪不平,她卻異常冷靜。

    上官驚鴻暗中將念力全部集中,蓄勢待發。

    君燁熙未察覺上官驚鴻的異樣,隱含怒火地說,“那本尊就再試試看,是否真如你所說。”話方落,涼薄的唇又次貼合上官驚鴻的嘴唇,上官驚鴻不但沒咬他,反而伸出丁香小舌與他綿綿交纏,二人如同乾柴烈火,一觸即發,吻得天昏地暗。

    得到她的回應,君燁熙心中先是驚訝,接著是止不住地狂喜,邪冷的俊顏也柔和了幾分,雙手更是不自覺地環摟住她的腰身。

    君燁熙吻得越來越深入,上官驚鴻由起初的主動改為配合,心裏則是異常的清醒,因君燁熙的過度沉迷,強大的功力不自覺地收斂了許多,機會來了!

    上官驚鴻運功一舉擊破君燁熙功力所限制她舉動的氣場,功力猛地將君燁熙震出三米開外,同一時間,上官驚鴻手中一前一後彈出二枚暗器,前面的暗器彈中石壁開關,後一枚暗器則毀了開關。

    君燁熙妖瞳裏盈滿訝異,原來她的回吻,不過是要放鬆他的警備,她竟用這種方式逃離他的?制!

    她在石室外的地道裏,他在石室內。

    石門緩緩關閉。

    仿若他們二人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

    君燁熙後退的身軀一站穩,欲走向上官驚鴻,卻發覺面前被上官驚鴻用功力封了一堵強大的氣牆,阻礙了他的去路。

    破牆,必會重傷於她。

    心隱起不舍,可絕不能讓她走回頭路!死亡之道變幻莫測,一但回頭,比先前兇險百倍,她許久未進食,加之體力與功力耗盡,唯有死路一條。

    重傷也好過死。該死的女人,不懲罰不行!

    君燁熙寒著一張妖冶的俊臉,重重一掌朝氣牆打了過去。

 009 最愛你的人

    一掌擊碎了氣牆,厚重的洞壁石門卻也已全然關上。

    君燁熙又次運功對著石門猛擊,石門太過厚重,除了陣晃了幾下,落下一地灰屑,堅不可摧。

    君燁熙稍停,再次對著石門用起全部功力,擊砸了不知多少次,石門終於碎裂。

    外頭的地道內早已沒了上官驚鴻的影子。

    低咒一聲,君燁熙妖異詭邪的紅瞳裏升起一股暗隱的焦慮,朝著死亡之道向上官驚鴻追去。

    死亡之道每經人闖一次,機關陣法就會改變一次,比之上次更加兇險百倍。上官驚鴻走回頭路再行闖過,到君燁熙再闖關時,已經又是難度登天。

    每過一關,君燁熙心裏便失落一次,卻又稍稍安心。失落的是她速度太快,追不上她,安心的是沒有看到她的屍首。

    他本是魔,世人眼中的妖孽,竟然會升起人才該有的情緒。

    君燁熙腳步一頓,雖知不該管上官驚鴻死活,追逐她的步伐卻不止不停滯,反而愈發加快……

    上官驚鴻一面毫不猶豫地闖著比先前更為艱難的死亡關卡,一面暗笑自己,竟然會天真的以為君燁熙用數之不竭的珠寶迎接她,應該會願意放她一條生路,讓她從別的地道輕鬆出去。

    結果呢?不但逼她嫁予他,甚至強行索了她的吻。

    被強迫的憤怒感甚至超過了隨時會死在地道裏的危險。她發誓,只要她能活著出去,必要君燁熙付出代價!

    死亡之道裏的陣術機關變得越來越驚險,她功力消耗過度,體力也累極,數度差點死亡,卻憑著堅毅過人的毅力,終於,從原路返回了地面。

    當從地下爬回地面的那一刻,她總算松了口氣,免強撐起疲憊不堪又受傷甚重的身軀,一步一步,搖搖晃晃,艱辛地出了柴房。

    天空灰濛濛的,太陽從東方冒出個頭,揭去夜幕的輕紗,紅光四溢,喚醒了沉睡的大地。

    葉上露珠欲滴,小鳥兒在枝頭唧唧喳喳地叫個不停,迎來了新的一天。

    已是清晨,空氣都格外清新。

    上官驚鴻頭昏腦脹,體力透支,無力再欣賞清晨的朝氣蓬勃,雙腿一軟,緩緩跌倒。

    意識陷入黑暗之前,上官驚鴻感覺並沒跌到地上,而是落入了一個寬敞堅實的懷抱裏。

    “鴻兒!”沉穩的男性嗓音帶著驚慌。

    上官驚鴻想睜開眼眸看他一眼,奈何重傷累極,沉沉昏睡過去。

    當上官驚鴻再次醒來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床帳,一抹高大的黑影坐在床邊,擋住了些許光線,從窗外的鳥鳴聲及射入房間的陽光溫暖程度判斷,還是在早晨。

    幾乎是上官驚鴻醒的同時,高大的黑影便欣喜地出聲,“鴻兒,你醒了!太好了!”

    是昏睡前聽過的那道男聲。上官驚鴻手撐著床坐起身,男子欲撫她,她並未領情,只好悻悻地收回手。

    也許是感覺男子並無惡意,上官驚鴻神色也比較放鬆,“你是誰?”順便打量著眼前的男子。

    男子身材魁梧,肩寬厚實,一身棕黃色錦衣,難掩高壯體魄,臉龐棱角分明,五官深刻如刀鑿,濃密的眉,高挺的鼻,有一種粗獷的狂野。

    他的肌膚是古銅色的,骨骼高大,神情看起來兇狠而嚴肅,容貌英俊偏上,算不得多帥,是那種鐵崢崢的漢子,卻又沒有漢子的莽氣,而是一種尊貴的英明。

    “北棠傲。”男子穩沉的報上名姓,想了下又說道,“你已經昏睡一天一夜了。”

    也就是說從地道裏爬出來,已經是昨天早上的事。上官驚鴻微蹙眉,不喜歡用爬這個字,對她來說,簡直是一種侮辱。

    “北棠傲?”上官驚鴻重複,“北齊國皇帝?”

    “嗯。”北棠傲點頭,聲音壓低,像是怕嚇著她,“餓了吧?”渾厚的大掌抬起三擊掌,掌力拍得比一般人響,“來人,把食物端進來!”

    快三天沒吃飯,她是餓了。有問題吃飽再說。上官驚鴻掃視了眼四周,這是在一間寬敞豪華的房間裏,八合扇精細雕花屏風,上等楠木傢俱,床上她蓋的被褥也是手感極好的蠶絲被,不管是傢俱還是用品,都是極為華貴。

    “這裏是東祁國京城驛館。”北棠傲開口。

    上官驚鴻留意到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換過,而且身上膚不沾灰,明顯是有人清潔擦拭過,有傷口的地方也被人上好了藥,雖然才睡了一天一夜,她卻覺得身上的傷好了大半,方醒也沒有腰醒骨痛的感覺,看來北棠傲給她用的是好藥。擦身換藥不是要脫光光?

    瞧她低首審視著自身的衣物,北棠傲解釋,“我派婢女給你換的衣,上的藥。你不必多心。”

    “那就好。”上官驚鴻頷首,要真是睡著時這個高大的男人看光了她,想想都感覺不舒服。

    此時,一名婢女端著託盤走了進來,婢女胸前掛著兩條長辨,身上穿著紅藍相間的對襟上衣和筒裙,外系圍腰,小腿裹綁腿,用同色的紅藍布裹包頭,有點像少數民族女子的打扮。

    上官驚鴻疑惑的目光在北棠傲與婢女身上溜了一圈,“為什麼你的婢女穿著北齊國的服裝,你卻穿著東祁的衣服?”

    “我怕你習慣了東祁的服飾,所以先換過來。”北棠傲解釋,站起身,熊掌欲摻扶上官驚鴻。

    他一站起,高壯的身軀虎背熊腰,身影巨大,幾乎擋住了她所有的視線,造成重赤赤的壓迫感。

    上官驚鴻挑眉,“一個皇帝為了我穿別國的服飾?會不會對你的國家有什麼影響?”

    “沒事,世人頂多當我是有與東祁國交好的誠意。”北棠傲並不在意,熊掌依然橫伸著,“我扶你起來。”

    他一直用‘我’自稱,而不是尊貴的‘朕’字。上官驚鴻心頭疑惑,“第一次見面吧?犯得著你一介帝王迂尊降貴?”

    “不是第一次見面。”北棠傲搖頭,“我為什麼這麼做……就當是我想交你這個朋友。東祁國目前最得民心,又富甲天下的驚鴻郡主,還是老皇帝唯一的救命稻草,我跟你若是成為朋友,對我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上官驚鴻贊同這個說法,人與人之間的利用關係雖然討厭,卻也是最真實的。兀自下地,上官驚鴻以行動拒絕了北棠傲的摻扶。

    婢女已將託盤上的食物擺放好於桌上,是一鍋泛著騰騰熱氣的肉粥與幾道精緻可口的點心。

    坐于桌前,上官驚鴻方要拿筷子,北棠傲卻先她一步將筷子遞給她,上官驚鴻突兀地接過,“謝謝。”

    “鴻兒何需客氣?”北棠傲站在上官驚鴻身側,注視著她動作飛快,風捲殘雲般消滅桌上食物的舉動,神情恍然想起,許久許久前,她也是這般不顧形像地大剁塊頤,模樣真是可愛又惹人疼憐。

    “鴻兒慢點,小心燙。”那時的他忍不住開口提醒。方出聲,北棠傲才驚覺將心中的話說出了口。

    北棠傲的聲音明顯有種……深情?上官驚鴻吃飯的動作一頓,未語,繼續吃。

    直到上官驚鴻快將桌上的東西吃完,北棠傲才開口,“需不需要再添點?”

    “不用了,我吃飽了。”上官驚鴻放下碗筷,北棠傲又適時遞來一杯水,就像已經習慣了這個動作。

    上官驚鴻接過水杯,喝了幾口後放下,站起身,清冷的眼神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他,“想交朋友,也沒必要對我這麼好。”他的舉動像丈夫對待妻子,而不是剛認識的陌生人。

    一直提醒自己要當她是陌生人,重新贏得她的芳心,為何老是做不到?北棠傲神色整了整,“我對待朋友,一向這麼好。”

    “可惜,我眼裏現在只有一個朋友,卻絕不是你。”

    “你說的是東祁國的六皇子祁雲麼?從前天晚上發現你未出皇宮後,他派人將整個皇宮底朝天翻了個遍,範圍蔓延至全城。同一時間,西靖國三皇子燕玄羽派出匿於京城的全部隱衛出動尋你。天魔教的人從昨天清晨起,整個京城大範圍搜尋你,就連東祁國的驤王祁煜,也暗中命人尋找你的行蹤。”北棠傲表情很是嚴肅,“你的失蹤,可真是令京城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祁雲把她當是朋友,知道她失蹤,找她挺正常。燕玄羽對她有情,自會尋她。魔龍郡燁熙估計是不高興被耍,要找她算帳,驤王祁煜找她做什麼?不服氣輸了鉅款想贏回去?

    上官驚鴻嘲諷地勾起唇角,“想不到我的失蹤還能轟動全城。”

    “不是轟動全城,是轟動天下了。”北棠傲補充。

    “你的本事也不小,能在這麼多人眼皮子底下將我藏了起來。”

    “我住的驛館不是別人能搜的地方。即使是當今東祁國皇帝,也不敢下這道命令。找你的幾撥人只不過是暗中潛入這裏,沒發現異常後就走了。”

    “為什麼沒發現異常?”

    “因為你睡在我懷裏。他們只當你是我的女人。”北棠傲說到後半句,英俊粗獷的面龐閃起亮光。

    上官驚鴻覺得私處並沒有被人破身的疼痛,抬起手發現手腕上的守宮砂還在,知道並未失身。

    “沒有得到你的允許,我不會隨意碰你。”北棠傲認真地說,“我對你,會有絕對的尊重……”與寵愛。

    上官驚鴻走到窗戶邊,從開著的窗戶口望著外頭美麗的花花草草,“十天后是東祁國老皇帝七十歲大壽,各國都會派遣使節前來給皇帝慶賀。聽說各國派來的使節都是皇親國戚,十分注重老皇帝的這次壽誕,以圖于東祁國盟約交好。你呢?也是進京為東祁帝君賀壽?”

    “嗯。”北棠傲微頷首,目光望著上官驚鴻纖細絕美的背影出神。

    “東祁皇帝好大的面子,居然能勞動北齊國一向狂傲的北齊帝前來。”上官驚鴻顯然不相信,“我是昨天清晨才出的凝華宮暗道,就連祁雲與燕玄羽派人搜皇宮,都找不到我,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在凝華宮柴房外?”

    “若說我是路過,你信嗎?”

    “當然不信。”

    北棠傲高大的身影亦走到窗戶,與她並排而站,側首瞧著她,“若說我能感應到你的存在,感應到你深自靈魂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你更加不會相信。”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上官驚鴻身軀一僵,他是在說,她的靈魂異于常人,並非屬於這具身體原來那具?

    她似乎誤會了什麼。北棠傲細瞅著她的表情,並不解釋,只是說,“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在這個世間,只有我最……”愛你。

    上官驚鴻抬首,與他四目相對,“最什麼?”

    “最適合成為你的朋友。”他說。

    上官驚鴻覺得他要說的不是這一句,聳聳肩,“無妨,走一步是一步吧。”

    收拾好了碗筷退下的婢女又折回,朝北棠傲恭敬地稟報,“皇上,東祁國六皇子祁雲與西靖國三皇子燕玄羽已候在大廳裏,說是要見驚鴻郡主。”

 010 妖孽纏身

    “窗一直開著,有隱探瞧見了你,不過是一頓飯的功夫,他們來得可真快。”北棠傲看向上官驚鴻,“要不要見他們?”

    “見吧。”上官驚鴻朝門外走,沒幾步,又回頭,若有所思地瞥著北棠傲高壯的身軀,“確實不是第一次見面。”

    北棠傲豪邁的俊顏蓄起期待,不動聲色,“何時?”大手一揮,婢女會意地退下。

    “那晚在汝南郡王府無心閣的廂房裏,我正在調息特異功能,窗外有人偷窺,那人就是你。”

    她說的是這個……北棠傲眼裏隱過失落,“如何發現的?”

    他在失落?他的反應令上官驚鴻覺得在這之前,他也見過她?在腦海中搜了一遍,甚至在她還是葉雪依的時候,記憶裏也找了一遍,根本就沒有這樣的男人曾出現在她生命中。

    抑或是,這種反應是他故意的?另有目的?

    不管是她現在的相貌,財力,或者是她所擁有的特異功能,都極具利用價值,防人之心總不可無。

    上官驚鴻收起思緒,“就像你說的,憑你的個人氣場。我能分辨出是你。”

    北棠傲剛毅的俊臉笑得燦爛,“這似乎是一個好的開端。”

    上官驚鴻不置可否,邁步離開,路過景色優美的後院,遇到岔道,腳步未停。北棠傲跟在她身後,“鴻兒來過這裏?”

    “沒有。”

    “驛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你走往大廳方向的路沒有錯。”

    “建築物的形態,路的大小,周圍的環境,能基本說明是處在什麼位置。依你這守備巡邏的方向,下人說話的有些內容,要判斷出大廳在哪不難。”上官驚鴻邊走邊說。

    北棠傲望著上官驚鴻絕色的背影,如蹁躚白蓮,清冷傲然,光是一個背影就已是種驚人的美。

    她比以前更加睿智聰穎了,也更加令他無法自拔。

    大廳門口,燕玄羽一派瀟灑地輕搖著摺扇,看似悠閒,目光不斷眺望後院的方向,又透露出他此刻有點心急。

    轉角處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現,長髮飄飄、衣袂如風,猶如落凡的仙子超凡脫俗。

    燕玄羽呆呆地望著她,幾日不見,她瘦了,臉色有點蒼白,更添幾分荏弱的美,令人忍不住打心底疼惜。

    “鴻兒……”燕玄羽癡喚一聲,嗓音深情,快步朝上官驚鴻奔去。

    北棠傲見燕玄羽這個神情,挑了挑濃眉。傳言西靖國三皇子燕玄羽斯文俊朗,待人溫文有禮,怎麼見到她便如此失態?甚至連他這個北齊皇帝也無視了。

    她的魅力,已經像一塊磁石,正在慢慢傾蓋天下。

    無視燕玄羽的激動,上官驚鴻身影如一陣風從迎上來的燕玄羽身邊飄過。燕玄羽神情一僵,苦笑著跟在她後頭。

    廳裏,祁雲安靜地坐於輪椅上,清俊的面容淡逸如水,目光清越悠長,瞧著上官驚鴻出現的方向,像在等候一個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上官驚鴻清冷的視線對上祁雲清越的眼光,心裏升起一種安心、舒適的感覺。

    祁雲雖未說話,上官驚鴻卻能從他的眸光裏讀懂,他等了她好久,從她上次離開他的視線起,他就一直在等她。

    “讓你擔心了。”上官驚鴻走到祁雲跟前。

    祁雲審視著上官驚鴻,眉宇輕蹙,“你受傷了。”

    上官驚鴻無所謂地撇了撇唇,“還好,都是一些皮外傷。承蒙北齊皇帝照顧,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北棠傲站在廳門口,霸道的視線在祁雲與上官驚鴻身上轉了一圈,方才明白,她要見的只是祁雲一人,沒有燕玄羽的份。

    祁雲沒問上官驚鴻是怎麼受傷的,清幽的瞳裏隱過不舍,“以後,別讓自己受傷。”

    “儘量吧。”上官驚鴻不能一口承諾。

    祁雲悠然地瞧著她,表面並無情緒波動,別人也看不出什麼。只有他自己清楚,這三天來,他是如何在擔憂煎熬著思念她。

    北棠傲走到廳內的主位坐下,氣勢威武豪邁,“難得東祁的安王與西靖三皇子一同前來朕暫居的驛館。可是代表二位的國家前來慰問?”

    明知道他與祁雲都是來看鴻兒的,還睜著眼睛說瞎話。燕玄羽也不點破,斯文地朝北棠傲一揖,“北齊皇帝說得對。西靖與北齊一向友好,燕玄羽既知北齊皇帝在此,自當前來探望,以表我西靖國友待鄰邦的禮節。”

    上官驚鴻暗忖:把西靖國說在北齊國的前頭,是有講究的。強者排前,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都一樣。燕玄羽認為西靖國比北齊國強吧。

    也不理會北棠傲與燕玄羽打官腔類的寒宣,上官驚鴻坐到祁雲旁邊的椅子上。

    北棠傲滿意地微頷首,“給西靖三皇子看座。”

    “不必了。本皇子對於座位不講究。隨便找張椅子坐下就行了。”說罷,燕玄羽自發在上官驚鴻旁邊的椅子坐下,與祁雲一左一右各坐于上官驚鴻身側。

    北棠傲看燕玄羽的舉動,暗在想:據探子的消息,燕玄羽糾纏鴻兒挺緊,原來還真是不假。作為堂堂一國皇子,燕玄羽也真是夠拉得下臉了。北棠傲的視線又落在上官驚鴻絕美的臉龐上,若是像燕玄羽那般糾纏她,能永遠陪伴在她身邊,他北棠傲也願意。怕只怕,燕玄羽的做法,只會另她越發厭煩。

    燕玄羽毫不掩飾地直盯著上官驚鴻瞧,上官驚鴻當他是空氣,燕玄羽突然生起氣來,“鴻兒,你受傷了,是誰傷了你?你的傷要不要緊?我去替你報仇!”

    本來還十分厭煩燕玄羽,這一瞬,上官驚鴻雖然還是面無表情,心底卻劃過一絲淺顯的感動。

    “沒什麼。”上官驚鴻冷冰地說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處理。如果別人傷害了我,我連回敬的能力也沒有,那就真變成軟柿子了。”

    “那個殺千刀的傢伙是誰?”燕玄羽眼裏滿是怒火,生氣地再問。

    “你應該清楚,我不喜歡人家逼問。”儘管感動于燕玄於為她好的出發點,在這個世界上,沒人可以逼她!上官驚鴻朝祁雲看了一眼,也難怪,祁雲總是那麼令她安心,祁雲從來不會逼問,或逼迫她做任何事,以前不會,相信以後也不會。祁雲只是默默地關心她。

    祁雲目光溫和地回視上官驚鴻,明皙的瞳仁裏,除了她,再無其他。

    北棠傲狂霸剛強的視線也射了過來,一種讓人無法忽略的強硬。他的態度很明確在不滿。不喜歡燕玄羽纏著上官驚鴻,也不喜歡祁雲與上官驚鴻之間的默氣,說出口的卻是,“朕不遠千山萬里從北齊國前來為東祁帝君賀壽。安王爺身為東祁帝君的第六子,對朕卻視若無睹。試問,東祁國禮儀何在?”

    祁雲淡然開口,“北齊帝是否真為賀壽而來,還是另有目的,你心知肚明。又何必要本王陪你演這等虛偽的寒喧戲碼。”

    北棠傲神色微惱,“朕盛意權權,想不到竟遭安王如此曲解。”

    “若是北齊帝敢說,不是為她而來,本王便自知理虧。”嗓音清寧逸和,卻是一句話堵得北棠傲說不出話來。

    北棠傲霸氣凜然的視線直勾勾審視祁雲,他的表情很是沉靜,看不出什麼,從他的話裏,似乎又知曉自己的心思。眸光又望向上官驚鴻,他本就是為她而來,又豈能在她面前抹殺這個事實?

    祁雲說的北棠傲為的那個‘她’是誰?明顯是指自己。上官驚鴻回視北棠傲,但見他魁梧霸道,有君臨天下的威嚴氣勢,不是太帥,卻是絕對吸引女人的那種剛強鐵漢。

    不過,這都跟她沒關係,她對北棠傲並無感覺。應該說,她對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生出愛的感覺。

    “聽聞安王精通天文地理、奇門遁甲,”北棠傲笑道,“似乎不止如此,安王還能洞悉一些旁人所不知道的事?”

    不理會北棠傲的試探,祁雲只是淺淡地勾起了唇角。他不喜與人接觸,有鴻在身邊,又令他覺得安心。

    看出祁雲不願多跟北棠傲說話,上官驚鴻站起身,對祁雲說,“走吧,我送你回皇宮。”

    祁雲清俊的面龐閃過微澀,“鴻,我是男人,應當是我送你回郡王府。”

    上官驚鴻並未與他爭辨,確實不該掃了祁雲的面子,她對北棠傲說道,“多謝。將來若是有需要,上官驚鴻幫得上忙的,定不推辭。”

    北棠傲明白她謝的是他的救命之恩,不能說救命,因為她傷不至死,不管宮裏誰發現,或沒被人發現,她也會活得好好的,只不過他正好搭救了她一次。也好,起碼,將來仗著這份恩情,至少有個明正言順接近她的理由。

    “那我就記下鴻兒這翻話了。”北棠傲並不阻攔。

    燕玄羽心生鬱悶,“鴻兒,為什麼北棠傲也叫你鴻兒?你都沒反對?至少也該叫他投個湖換這個稱呼。”

    “原來燕三皇子心中這麼計較公平。”上官驚鴻微笑,燕玄羽忙說,“鴻兒生氣啦?我只是不喜歡他也這麼叫你,所以才隨口說說。”

    “本郡主都在笑,你說有沒有生氣?”

    “你原諒我啦,我真的是有口無心的……”

    “都沒有生氣,豈談得上原不原諒?”

    上官驚鴻率先邁步出了大廳,廳外候著的小廝夏至過來推著祁雲坐的輪椅,與上官驚鴻一同遠去。

    燕玄羽向北棠傲打了個招呼也走了。

    北棠傲高大壯碩的身影站在門口目送著上官驚鴻遠去,深邃的眼瞳裏蓄起深濃的愛意。已經浪費了太久太久的時間,鴻兒,此生,我定要與你終身相守!

    出了驛館,上官驚鴻對祁雲說,“我自己回郡王府就行了。”

    祁雲頷首,“嗯。我已命人為你備好了馬車。”

    “鴻兒,還有我。”燕玄羽笑嘻嘻地擋到上官驚鴻面前,“我也備了馬車,最好,你能跟我回西靖國去。”

    “你的太子皇兄不是還沒找到麼?”上官驚鴻潑冷水,“你有臉回去嗎?”

    “只要能跟鴻兒在一起,不管到哪里,我都可以把臉皮練得比城牆厚。”

    “夠不要臉。”

    “喜歡鴻兒這麼‘誇’我。”燕玄羽面不改笑。

    上官驚鴻禁自上了祁雲安排的馬車,燕玄羽乘自己的馬車尾隨在後,他可不喜歡別的男人為鴻兒準備的馬車。

    祁雲清和的視線一直凝望著上官驚鴻坐的馬車消失的方向,喃喃啟唇,“是時候做出一些改變了。”

    小廝夏至沒聽清,“公子,您說什麼?”

    “不良於行,我連送她一程都做不到。”嗓音歎然。

    “公子,您不會是想……”夏至瞪大眼,“萬萬不可!”

    “我已經決定了。”

    ……

    汝南郡王府外,上官驚鴻下了馬車,見燕玄羽也下馬車走過來,臉上揚著燦爛的笑,“鴻兒,我好心送你回來,不請我進去喝杯茶?”

    “本郡主沒讓你多事。”上官驚鴻忍不住輕咳兩聲,雖然外傷不重,好得差不多了,可她還受了內傷,感覺氣息不順,需要調養。

    燕玄羽傷心,“你真這麼不想看到我?”

    “是。”

    “看到我你該不會氣得傷都加重了吧?”不知可惡的誰傷了鴻兒,回頭定要查清楚。

    “算你有自知之明。”

    “好吧,”燕玄羽臉上泛起誇張地不舍之情,“那我先走,等鴻兒傷勢好點,我再來看你。千萬別說不要來,就算你這麼說,我還是會來的。”白影一閃,不待上官驚鴻開口,已沒了蹤影。

    上官驚鴻叩響郡王府大門,門房神色恐怖中帶著驚訝,隨即是松一口氣的神色,“六小姐,您回來了?可算回來了!”

    “府裏發生了什麼事?”上官驚鴻直覺有異。

    “來了個很怪異的人,紅頭髮紅眼睛,邪氣得像魔鬼,居然說您是他未過門的夫人。”門房顫聲彙報著,“此刻正在您住的無心閣裏等您呢。小的們已經極力在攔了,沒人攔得住,出手攔他的人全部都重傷下不了床。”

    “哼。”上官驚鴻目光冷凝,“我正要找他,他倒送上門來了。”

 011 玷污

    “六小姐您認識他?”

    “談不上認識。”上官驚鴻說著便進了門。

    郡王府門口熱鬧的大街一處轉角,驤王祁煜一身黑色的錦衣華服,面容憔悴不少,臉上的胡碴都沒有刮。他冰冷的眸子注視著上官驚鴻消失在郡王府大門內的身影,眼中是極其複雜的情緒。

    旁側,護衛星魂說,“王爺,驚鴻郡主已經安全回府了。您馬不停蹄找了他三天,肯定累壞了,回府歇息吧。”

    “星魂,你說,這幾天她去哪了?”為什麼,他會怕她再也不出現?

    “王爺您都不知道,屬下就更不曉得了。”

    “星魂,到一這刻,本王才發現,本王是想她的。”祁煜冷峻的面龐浮起滄桑,“你覺得,本王還有機會重新贏回她嗎?”

    “王爺,難道您喜歡上了驚鴻郡主?”瞧他問的是什麼廢話,驚鴻郡主不見,王爺政事都不管了,不但暗中派出多批人手尋她芳蹤,甚至親自找了她三天,若是不喜歡,何故如此?

    “這樣一個舉世無雙的女子,她的魅力,又有誰能抗拒?”祁煜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久到他都不知道是何時離開的。星魂只是盡責跟在主子身後。

    上官驚鴻進了郡王府之後就一路朝府內的無心閣走,除了碰到幾個婢女向她請安,幾乎看不到男家丁,不用想也知道男家丁都被打得在床上哀嚎。

    無心閣庭院裏,一名紅衣男子坐在石桌前,一頭血色紅發傾泄而下,眉紅鼻挺,紅瞳深邃,五官絕俊之極,一種說不出的妖冶絕代風華。

    他的皮膚是一種不正常的僵白,卻又顯得晶透,陽光萬縷,照耀在他身上,不但沒讓人覺得溫暖,反而駭人森森。

    修長的手握著紅寶石酒壺,庸暢懶飲一口,僅是一個動作,卻說不出的魔魅惑人。

    這種絕代妖孽,除了魔龍君燁熙,天底下找不出第二個。

    上官驚鴻一進無心閣院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她清冷的視線定定地落在君燁熙身上,這一瞬,上官驚鴻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不受控地跳動了一下。

    心動?上官驚鴻皺眉,不可能。她早就確認自己的心已如死灰,起不了波瀾,更別說她中了滅情水之毒。碰了滅情水不是一動情就會心痛的嗎?

    她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說明這不是心動,也許是剛才走得太快,以至於心跳加速,呼吸不穩,可這點又不至於。

    甩了甩頭,上官驚鴻朝君燁熙走去。

    君燁熙似乎沒看到上官驚鴻,依舊悠然自在仿若在自己家裏。

    上官驚鴻步伐停在離君燁熙三步開外,眼神直勾勾審視他,清寒的眼瞳裏蘊起殺機。

    暖和的天氣令人感受不到半絲溫暖,一陣風吹過,沁骨的涼。

    君燁熙自在邪氣得詭異,上官驚鴻神色清肅,寒徹骨的冰冷飄蕩在周遭,似乎連空氣都結了冰。

    “在想怎麼殺了本尊?”君燁熙唇角緩慢勾起妖嬈的笑,那種笑很自信,很狂妄,很邪惡,“本尊沒有弱點。你沒有一擊必殺的可能。”

    上官驚鴻沉默。高手對決,有些時候,不用出手,便已知曉輸贏。她的特異功能才恢復了一半,又無練武之人的高深內力。君燁熙此人武功深不可測,又有血族遺傳的特殊能力,她現下確實不是對手。

    “本郡主是生來的強者。現下沒有可能,不代表以後不可能。”上官驚鴻泰然自若地走到君燁熙對面坐下,君燁熙邪邪地掃了眼她的舉動,“所以,現在不打算動手殺本尊了?”

    “是。”上官驚鴻微笑,“魔龍聖尊大駕光臨我郡王府,是要做什麼?”

    “相信你應該從下人嘴裏清得很清楚了。”君燁熙邪魅地說,“本尊是來找夫人你的。”

    上官驚鴻不語,雲袖掃過桌面,素手快如閃電碰過桌底的一個凸起按扭,瞬間,君燁熙坐的位置突然墜落,連帶君燁熙本人跌進地下十米深的機關裏,君燁熙反應過來,身子騰空躍起,上官驚鴻指尖彈出幾枚暗器打中君燁熙,阻了他上升的速度,很快,機關又恢復原樣,將君燁熙鎖在了地下機關裏。

    上官驚鴻冷然啟唇,“君燁熙,就算本郡主現在殺不了你,也不代表不追究你無故傷郡王府一干奴僕的罪責。何況,你在皇宮地下的石室還強吻於我,這筆帳,當然要好好算。”

    “小鴻兒可真會記仇呢。”君燁熙邪氣的嗓音在空氣中響起,飄飄蕩蕩,上官驚鴻竟然分辨不出,他的聲音是從何處傳出的。

    莫非他這麼快就從機關裏出來了?不可能。上官驚鴻自問機關深二十米,洞壁都是她親自挑選的鋼材打造,除了開啟機關,否則絕對沒辦法出來。

    像她這類的人,住的地方自然會製造一些機關之類,關鍵時刻,總會派上用場。

    上官驚鴻冷然撇了撇唇,準備往房裏走,丫鬟素兒哭著從院外跑過來抱住她,“嗚嗚……小姐,您可回來了,擔心死奴婢了!”

    “我這不是好好的麼。”上官驚鴻身軀微僵,不習慣跟人這麼親密,“好了,別哭了,再哭就哭成個小花貓了。”

    素兒也感受到上官驚鴻的不適應,不好意思地鬆開手,“是奴婢越矩了,奴婢只是擔心了小姐三天,真怕小姐不回來了,或出了什麼事……”

    “我不會丟下你。這是我曾經的承諾。”

    “您不回來,奴婢就是擔心嘛。”

    “嗯。青龍與鳳舞呢?”

    “他們出去找您了,還沒回來。”

    “派人通知他們我回來了。”

    “是。”素兒突然想起什麼,眼睛驚恐地四處瞧了一圈,“小姐,您有沒有看到一個紅發紅眼的怪物?他打傷了我們府裏好多人呢。”

    “別說他是怪物。”上官驚鴻直覺蹙眉。

    “為什麼?”素兒不解,“他明明就是嘛。哪有人長得那個樣子嘛,除了皮膚,一身都是紅的,皮膚還白得不正常……”

    上官驚鴻被問得一愣。為什麼她不希望別人說君燁熙是怪物?想了想,她說,“沒有人願意相貌與常人不同。不該拿別人的外表作文章。”

    “小姐,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愛心?”素兒好奇地問,“奴婢覺得您根本不是這種人。要是一個人可憐死了,您也只會說那人活該的。”

    “閉嘴!”上官驚鴻低喝。這話地下機關裏的君燁熙應該聽得到,她不希望他多想什麼。

    “好吧。”小姐讓閉嘴,哪敢不閉。還是怕兮兮的說,“那個怪……那個紅衣男人呢?”

    “在地下。”上官驚鴻指了指腳下的地面。

    “死了?真是太好……”素兒還沒說完,想起小姐指的那塊地,“那不是您前些日子暗中找人挖了個機關的地方嘛?難道他在機關裏?”

    “嗯。”

    “那奴婢就放心了。”素兒拍拍胸口,“地下機關又深又堅實,他肯定出不來。”

    上官驚鴻沒再說話,走入廂房,吩咐素兒不許人前來打擾,於是坐於室內的椅子上,開始凝運特異功能調息,感覺受了內傷,血脈有點受阻,想起療傷聖品‘血色妖蓮’有治療奇效,要是能得此藥就好了,指不准還能借‘血色妖蓮’的效果恢復另一半暫時無法發揮的功力。

    驤王府迎月居,婢女香蘭向蘇盈月稟報,“夫人……”

    “怎麼樣?”蘇盈月激動地抓住香蘭的肩膀,“是不是發現了上官驚鴻的屍體?”

    “不是。”香蘭囁嚅地說,“有人親眼看到驚鴻郡主回汝南郡王府了。”

    蘇盈月憤憤地說道,“三天來各路人馬都在找上官驚鴻,卻沒人找得到,本夫人還以為她死了,被人分屍了才憑空消失,想不到她居然活著又出現了。”

    “上官驚鴻只是運氣好才會沒死。”

    “得了。”蘇盈月哼道,“你也別安慰本夫人了,連上官驚鴻去哪都沒人知道,她死不死哪是運氣問題。‘萬象’殺手組織的聯絡方式父親已經派人告訴我了。我已經暗中籌了一大筆錢,定要除掉上官驚鴻。”

    “可是要是被驤王爺知道……”香蘭好意提醒,“恐怕王爺不會善罷幹休。”

    “他不會知道。”蘇盈月面露狠相,“本夫人怎麼也貴為左丞相之女,跟了祁煜三年,祁煜給了本夫人什麼?明明承諾會扶正本夫人為王妃,卻遲遲沒有動靜,如今居然為了上官驚鴻三天不眠不休,再這麼下去,本夫人真怕連個妾的地位都保不住了。”

    “相爺要奴婢轉告您,要‘萬象’出手殺上官驚鴻的費用實在太高了,傾了他全部積蓄還相差甚遠,您又暗裏借了那麼多錢才夠,代價是不是太大?您是不是該暫緩請動‘萬象’?”

    “暫緩?”蘇盈月溫婉的面孔因憤怒而扭曲,“本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等待,只怕會換來上官驚鴻的報復。上官驚鴻絕不會甘休的,雖然本夫人猜不到為何她這麼久還遲遲未向本夫人下手。但是,指不准她什麼時候出手就會置本夫人于死地。還有祁煜,他的心估計已經被上官驚鴻那個妖女勾走了,且不說別的,只要上官驚鴻在祁煜面前提一句她與祁煜新婚之夜發生的事,祁煜必會揪查到底,有什麼事是祁煜查不出來的?”

    “相爺也知是勸不動您,相爺只說,您決定之前,一定要三思。”

    “本夫人想清楚了,‘萬象’要的天價反正都已籌備好,肯定要請‘萬象’出馬。”蘇盈月很有把握,“只要上官驚鴻死了,祁煜的注意力自然會回到本夫人身上,本夫人肯定能順利當上王妃,到時巴結的人不知幾多?總之,上官驚鴻一日不死,本夫人就一日不安心。”

    “奴婢只能依相爺的吩咐,勸您一再三思。”

    “別說了。”

    “是……”

    當天晚上,天空陰沉沉的,烏雲遮月,蘇盈月在兩名左丞相府家丁的保護下來到京城郊外五裏的一片樹林裏。

    站在林子外頭往林子裏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時不時林中還傳出分不清是什麼動物的怪叫。兩名家丁手裏的燈籠也被風吹得搖搖曳曳。

    蘇盈月害怕地吞了吞口水,心裏暗咒,‘萬象’組織什麼交易接頭的地方不選,要選在這麼恐怖的樹林裏,她都沒膽子踏進去。

    “你們,陪本夫人進去。”蘇盈月壯了壯膽,想到只要跟‘萬象’達成交易,上官驚鴻就必死無疑,死也要拼一回。

    走了沒幾步,蘇盈月回頭,見兩名家丁居然站著不動。她冷喝,“還不快走?”

    兩名家丁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其中一名家丁說,“小姐,您急什麼呀?”

    “張五,你稱本夫人什麼?”蘇盈月也覺得這兩名家丁反應不對,還是強著膽子喝道,“本夫人已經嫁了人,是名正言順的驤王妾。”

    被稱作張五的家丁笑道,“我知道啊,那就叫您月夫人好了。”

    另一名家丁也說,“是啊,月夫人,要我叫你什麼都行。”

    “趙原,敢這種態度對本夫人說話,你反了不成?”蘇盈月氣勢很雄,裝溫婉的那一套現在不適用。

    張五與趙原哈哈一笑,趙原說,“我們就是反了啊。”

    “小心等本夫人回府,讓我爹砍了你們的頭!”蘇盈月意識到危險,身子開始發抖,這荒郊野外的,她一孤身女子面對兩個男人……

    “怕是月夫人您回不去了。”張五盯著蘇盈月的胸脯,“小的知道您身上帶了一大疊巨額銀票,是整個相府東拼西湊得來的。小的為了相爺作牛作馬,窮其一生也賺不到幾個錢,您說,是不是該分點給我們?”

    趙原丟掉燈籠,袖中掏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神情狠戾地朝蘇盈月走過去,“月夫人,是您乖乖把錢交出來,還是小的親自動手?”

    張五也朝蘇盈月逼近,蘇盈月嚇得往林子裏跑,還沒走幾步,就被趙原追上,一腳踹飛,蘇盈月倒地,驚駭地向後退,“別過來……我爹待你們不薄,你們……你們不能……”

    “不能什麼?”趙原呸道,“什麼對我不薄。我與張五武藝高強,為相爺賣命十幾年,除了作牛作馬,工錢微薄,連一點好處也沒撈到。四十多歲了,我連個婆娘也娶不起!要是拿了你身上的這筆錢,我與張五二人遠走天涯,就算被通緝也好過窮一輩子。何況,我們陪你前來請‘萬象’殺手要取上官驚鴻性命,等你利用完了我們,還不殺我們滅口?”

    “不會的!”蘇盈月趕忙搖頭。

    張五說,“跟個臭娘們羅索什麼,趕緊‘上’完拿錢。”

    什麼叫‘上’完拿錢?蘇盈月驀然瞪大眼,“你們該不會想……”

    張五淫笑,“廢話,反正你都要死了,我們還沒玩過丞相千金,驤王侍妾這麼好的貨色,你說要不要玩?”

    “爺當然要爽一把再說嘍。”趙原走到蘇盈月跟前,俯身一把扯爛蘇盈月胸前的衣服哪知蘇盈月死命掙扎,趙原甩了蘇盈月幾個大耳刮子,對著蘇盈月一陣猛打,蘇盈月被打得吐血慘叫,“啊,別再打了……求你……”

    “不打你也行,好好侍候本爺,讓本爺爽個夠,或許可以不殺你。”趙原面孔猙獰。

    蘇盈月為了少受痛苦,為了保命,趕忙同意,“好,求爺手下留情……”忍著痛主動脫了衣服,趙原趴在蘇盈月身上與她結合爽得忘乎所以。真他媽的好‘貨’玩起來感覺就是不一樣啊。

    一旁的張五也按奈不住,與趙原一前一後同時在蘇盈月身上舒服得忘情。

    蘇盈月忍著屈辱的骯髒,假意迎合著,注意力全在趙原先前的那把匕首上,匕首在衣堆裏露出個手柄。

    就在趙原與張五同時爽得攀登最高峰的時候,蘇盈月抓起匕首一舉割斷了身後張五的喉嚨,她前面的趙原太過投入還沒發現,只覺得蘇盈月似乎轉了下身,等趙原覺得有異睜開舒服得懶得睜的眼時,喉龍上已經多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蘇盈月整個人癱了沒力氣再動,嘴裏狠哼,“你們這等賤民也敢碰本夫人,自己找死。”

    過了少許,她從兩具男屍中間掙扎地爬出來,穿好早已破爛不堪的衣裳,望了漆黑的樹林一眼。

    真是背時倒楣,爹竟然派了兩個狼子野心的東西來護送她。害她被兩個下人玷污,若非她機謹,早已經被兩個賤下人女幹殺了。

    付出了這麼重的代價,這一切都是上官驚鴻害的!上官驚鴻若不死,她豈能甘心!恨豈能平!

    想到此,蘇盈月大著膽子往樹林深處走去,越走越黑,越走越嚇人。

    “有人嗎?”蘇盈月邊走邊顫著嗓子問。

    一陣狼嚎叫聲在不遠處清晰地傳了過來,蘇盈月陡然一驚,林子裏有野狼,還該不該往前走?

    忽然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出現在黑暗中,蘇盈月知道那是黑暗中的狼眼,嚇得趕忙往回逃,狼也馬上追了上去,在接近蘇盈月前,銀光一閃,狼首與狼身被劈成了兩半。而蘇盈月被嚇得除了死命逃,還是死命逃,哪敢往後再看一眼。

    一男一女兩名黑衣人出現在樹林外,其中的女子說道,“想不到這蘇盈月還有幾分本事。居然殺了那兩名家丁。”

    男子接話,“這樣更好,不然還得裝正好路過救了她。”

    “還不是殺了匹狼救了她。要是看她被狼一塊塊地吃掉肉,應該很舒服。‘極’,主公為什麼要我們暫時留蘇盈月一條性命?他想幫上官驚鴻,就更該殺了蘇盈月。”女子臉上浮起疑問。

    “我想,主公有他自己的考量。他是不希望上官驚鴻知道他一直在暗中助她。”被女子稱為‘極’的男子這麼說。

    這二人便是‘萬象’殺手組織旗下的四大頂尖高手之一的‘極’與‘幽’二殺。

    ‘幽’神色複雜的說,“像主公那樣的人,你說他會喜歡上官驚鴻嗎?”

 012 滅情水發作

    ‘極’殺手面無表情,“主公的心思不是我們可以揣測的,我們要做的,就是好好服從主公的命令。”

    ‘幽’眼裏有著不滿,“人人提到‘萬象’莫不聞風喪膽,誰又知道,‘萬象’頭領竟然會暗中為一個女人做那麼多事情。”

    ‘極’說,“你是指前段時間主公讓你用真的發釵悄悄暗中替換了上官驚鴻手裏的假髮釵一事?”

    “哼,主公變了。”‘幽’眼裏呈現痛苦,“他的心已經開始變暖了。”

    望著‘幽’眼裏過多的情緒,‘極’的心裏微微一痛,變的又何止是主公?

    “走吧,去交差。”‘極’揚了揚手中多出的一大疊巨額銀票,“這次出來不用殺人也能賺進一票銀子,真是太過容易。不知道蘇盈月與左丞相發現他們好不容易籌來的銀票就這麼莫名消失了,會是怎樣的驚惶失措?主公的事情輪不到我們干涉,若是給主公發現你的心理變化,恐怕主公不會留你。”

    ‘幽’咬了咬下唇,“主公不會這麼對我……”

    “主公的嚴厲你又不是不知道,做為‘萬象’頭目,沒有絕對的狠絕,豈能生存?”

    ‘幽’不再說話,與‘極’的身影一晃消失。

    後半夜,上官驚鴻在郡王府的無心閣裏調息過後上床睡了。

    一股極淡極淡的隱帶一絲血腥味的怪異迷香飄散在房間裏,憑著過人的敏銳直覺,上官驚鴻驚覺有異,屏住了呼吸。

    少傾,香味漸散,一抹血紅色的身影出現在床邊,坐於床沿,修長的手指撫了撫上官驚鴻散落在枕上的青絲,“小鴻兒,你以為你的機關困得住本尊嗎?本尊不當時出來,不過是想平息你這只小野貓的怒氣。”

    妖異的視線落在上官驚鴻臉上,室中雖然暗漆一片,血色的眸子卻能在黑暗中視物。

    她沉睡的五官美得無法用筆墨形容,皮膚白皙無暇,嫩得幾乎能掐出水來,閉著的眼睛沒有了醒時的清冷孤傲,一種屬於女子的柔弱令人格外憐惜。

    “你真美!”血色的身影忍不住讚歎,“本尊還從未誇讚過一名女子。若是你醒著,你肯定會不屑於本尊的稱讚吧。不過,這確是你的殊榮。你說,本尊是將你強行帶走?還是慢慢虜獲你的心?本尊喜歡後者。你的人,你的心,本尊都要!本尊會慢慢享受虜獲你心的過程。小鴻兒,你安心睡,就讓你以為本尊還被你罰在機關裏,呵呵呵……”

    妖魅惑人的嗓音輕飄飄蕩漾在房間裏,血紅色的身影已沒了蹤影。

    上官驚鴻突然眼開雙瞳,清澈的眼瞳裏滿是冷冰。君燁熙!你就撥著你的如意算盤吧!可惡的君燁熙,以為下點迷藥就能迷昏她?不過君燁熙確實有幾分本事,連她設的機關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出來。究竟他是用什麼辦法離開地下機關的?

    房外遠處,君燁熙血紅的身影隱藏在深沉黑暗的夜色中,與黑暗融為了一體。隔著很遠的距離,以不可思議的透視力瞧見房中上官驚鴻睜開的雙瞳。

    “越來越有意思了,連‘血香’都迷不倒你。小鴻兒,不愧是我未來的夫人。”君燁熙邪氣地勾起唇笑了,像是天下的至尊,又似黑暗的主宰,妖異絕代!

    ……

    天灰濛濛,大地籠罩在一片暗沉中,黎民前的黑暗。路上行人寥寥無幾,蘇盈月一身破爛髒汙,蓬頭垢面,繞到左丞相府後門,用力敲響門扉。

    “誰啊?大清早的,有前門不走,走後門!”過了老半天,才有一名下人打著呵欠慢吞吞開門,一見門口髒得認不出人的‘東西’,眼裏升起憤怒,“哪來的叫化子大清早擾人清夢!這裏是丞相府。不要命了?滾滾滾!”

    “好你個狗仗人勢的東西。看清楚本夫人是誰!”蘇盈月一把抹了抹臉,哪曉得越抹越髒。

    下人一個激靈,“這聲音……是小姐?”

    “給我滾開!爹呢?”

    “相爺還在睡覺……”

    蘇盈月快步朝相府書房走,走了一段路,又發狠地回頭對下人說,“不要說看到本夫人回府了,給我閉上你的狗嘴,知道不?否則……”

    “小的知道。”下人還是忍不住不停打量蘇盈月,衣不蔽體,裸出的肌膚又是紅腫又是一個個的啃咬痕跡,看這情形,小姐似乎被人糟蹋過?真是天大的事啊,不說怎麼行?不說主子還不宰了他?

    蘇盈月一路躲藏著來到左丞相蘇景山的房門口,剛要敲門,蘇景山卻先一步開了房門,老臉不好看,“何處的要飯……”

    “爹,是我啦。”蘇盈月委屈地嬌喚。

    蘇景山驀地瞪大眼,“月兒?進房再說。為父一宿沒睡,擔心了你一個晚上。”一把將蘇盈月拉進房裏,蘇景山急切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都是你派的那兩個家丁,他們把我給……”蘇盈月邊哭邊把事情?說了一遍。

    蘇景山聽完,老臉黑得嚇人,“該死的賤奴才!竟然敢糟蹋你,死有餘辜!錢呢?月兒,我們籌備的巨額銀票……”

    “沒被搶……”蘇盈月一摸懷裏,空空如也,“明明在懷裏的……”

    “好好找找!”蘇景山急壞了。

    蘇盈月全身上下找了個遍,就差沒將衣服脫下來,“沒了!不可能!怎麼會沒了……”

    蘇景山頹然坐在椅子上,“怎麼會這樣?為父之前就勸過你,三思而後行,叫你不要傾盡全部家財去殺上官驚鴻……”

    “不要光埋怨我,要不是你找的家丁不可靠,沒見到‘萬象’的人就害我被家丁侮辱了,指不准我現在早就跟‘萬象’的人接好頭,坐等上官驚鴻死訊了。”

    “事情沒這麼簡單。”蘇景山微眯老眼,“張五、趙原二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你身上有那麼多銀票。”

    “不是您說的?”蘇盈月驚訝。

    “為父又不是傻子,怎麼會告訴他們這事?難道不怕他們見財起義?為父只叮囑他們好好保護你走一趟,回來有重賞。”

    “那……”

    “除了‘萬象’的人,沒有人知道我們昨晚正打算花鉅資殺上官驚鴻。”

    “爹的意思是‘萬象’組織與上官驚鴻是一夥的?這怎麼可能?”

    “表面上看來不至於。照發生的事,還是有一定可能。”蘇景山一臉嚴肅,“你想想,之前我們請去殺上官驚鴻的殺手,還沒動手就無聲無息給人滅了。一般人根本查不到,也沒那個本事做得如此俐落。最主要的是‘萬象’叫我們去樹林接頭,還指定讓你前去,為父不能親自前往,為保你安全,才安排張五、趙原隨行保護你。我懷疑是‘萬象’的人把你攜帶鉅款的事告訴他們,並威脅他們對你下毒手。”

    蘇盈月駭然,“那現在怎麼辦?”

    “月兒,我們的處境十分被動了。”蘇景山憂心重重。

    “爹,是不是你想太多了?”蘇盈月說,“上官驚鴻一介女子,又豈能與‘萬象’攀上關係?依我看,是我受了打擊,在回程途中,不小心掉了銀票,要不,我們派人去找找……”

    “找?”蘇景山歎氣,“怎麼找?二百萬兩銀票,人心貪婪,就算找到了,誰還會還給你?派人出去只會將此事敗露。尤其,你被玷污一事,要是傳出去,你想驤王還會要你嗎?這些錢不是髒款就是借來的,鉅款丟失,債主上門,要是再失去驤王這個後盾,還能活?驤王對上官驚鴻感情不一般。如果東窗事發,不止驤王不要你,連驤王都不會放過你。”

    蘇盈月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跌跪在地,喃喃自語,“現在該怎麼辦?”

    “這個時候回驤王府,你一身的傷,驤王肯定會發現。你先梳洗養身子,在相府裏調養幾天。聽說驤王昨晚一夜都沒去迎月居找你,我馬上派人通知婢女香蘭,就說你回相府小住。”

    “只能這樣了。”蘇盈月憤惱,“我消失個一夜算什麼?如今驤王祁煜眼裏只有上官驚鴻那個賤人。哪是光昨晚沒去迎月居看我?已經快一個月沒去了。”

    “這個時候你還爭什麼寵?”蘇景山訓斥,“保住名節、保住小命、保住相府要緊!”

    “是。”蘇盈月暗暗捏緊拳頭,“上官驚鴻,我落到如此境地,一切都是你害的!不殺你,我誓不為人!”

    “女兒放心,為父一定會為你報仇,絕對不會放過那個賤人。”

    “爹,驤王的心已不在我這兒,女兒只能依靠您了……”

    “放心吧。”蘇景山老眼裏滿是算計,“為父一定會讓上官驚鴻償償你所受過的痛,讓她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還是爹好。”

    “別拍馬屁了,府裏有誰知道你這模樣回來的?”

    “就一個看守後院的門房。”

    “看後院的門房?留不得了。”

    “爹您處理吧。女兒先去洗澡,全身髒得實在受不了了。”

    窗外,給蘇盈月開門的門房偷聽至此,輕功一展,沒了蹤影。

    左相府大廳,蘇景山拍桌而起,“你說什麼?”

    相府總管蘇德顫聲說,“老的門房劉叔退休回鄉養老了,那後院門房是小的約莫二十多天前新招用進來的,叫張二牛。方才小的已經派人將相府的雞角旮旯都找了,沒有見到張二牛的影子。”

    蘇景山老眉皺得死緊,“張二牛什麼背景?是可靠的人嗎?”

    “說是京城南郊的貧民,從小孤兒,討飯長大,小的核實過,確有此人。看他可憐,又是本地人,才讓他進府給個活計。”

    蘇景山氣上肝火,“派人去找,找到張二牛為止,找到後,悄悄把他做了!”

    “是,相爺。”

    蘇景山心裏直犯忤,但願張二牛不是有心人暗中派來的探子,最好張二牛是聰明人認為發現了不該看到月兒這副模樣,自知有禍會降臨才跑了。

    可惜,蘇景山沒那麼幸運。

    ……

    清晨的汝南郡王府無心閣,院中的石桌上放著精緻可口的茶水點心,上官驚鴻坐于石桌前,悠然愜意地喝著早茶。素兒恭敬地站在她身側。

    張二牛單膝跪地,把左丞相府今晨黎明時分發生的事連同蘇景山父女的對話,一字不漏轉述給上官驚鴻聽。

    真正的張二牛一個月前死了,現在的張二牛不過是榮妃生前訓練出來的探子,上官驚鴻命他假冒張二牛之名混入左丞相府打探消息。實際上她也在暗中訓練所需要的各方面人手,只不過沒這麼快能勝任,就先用榮妃以前留下的可用之人。

    “嗯。”上官驚鴻頷首,“你做得挺好。換個身份,繼續你的差事。”

    “是,主子。”探子領命離去。

    素兒氣呼呼地說,“蘇景山父女真是該千刀萬刮!小姐,你千萬不能放過他們!”

    “這是當然。”上官驚鴻同意。

    素兒又道,“奴婢不明白,您明明有能力整死他們,為什麼遲遲不動手?派人去暗殺他們也好。奴婢看驤王對您今非夕比,您這次失蹤都親自找您。要是您把蘇盈月在您大婚時想派人輪姦您,與蘇盈月自食惡果被兩名下人糟蹋這二件事說出去,蘇盈月不死才怪!”

    “我為什麼到現在都沒動手?”上官驚鴻笑說,“蘇盈月個賤人,本郡主一下就拍死她,豈不是太便宜她了?本郡主今日的能力眾所周知,她肯定擔心我會報復,從而日日夜夜寢食難安。先把她的心折磨夠,我再讓她慢慢痛苦死,她就像甕中裏的鱉,一舉一動都在本郡主的掌握中,何時屠宰由本郡主說了算。你說,是不是更有趣一點?”

    望著上官驚鴻淺淡的微笑,那般迷人,說出來的話看似沒什麼,素兒卻覺得頭皮發麻,惹上小姐,比死還遭。還好小姐對她是特別好的。素兒輕噓口氣,“小姐您有分寸就好。奴婢還真怕您忘記報仇了。”

    “怎麼會。”上官驚鴻若有所思,“以前我請動‘萬象’裏的一名殺手‘極’,讓‘極’殺手在‘楓橋夜泊’客棧裏出現一下,造成要我這個假‘幽’殺手可能會伏殺驤王一事,實際上目的在引誘驤王去客棧,再設局讓他氣憤時休妃。我也總感覺請動‘極’殺手太過容易。這次蘇盈月想請‘萬象’出馬殺我,卻落了如此下場,明顯是‘萬象’一手安排的。一般殺手沒必要也沒膽子做這些事,肯定是受幕後首領指使。現在想想,‘萬象’的幕後首領一路在幫我。我現在更加有興趣的是,‘萬象’的首領是誰?”

    “會不會是燕三皇子?”素兒說,“奴婢覺得,燕三皇子對您最好了,連自己的命都不顧前來向您提親呢。有誰會為了僅叫小姐您一聲‘鴻兒’就投湖自盡的。不過燕三皇子也不像‘萬象’這種殺手組織的頭目,要做殺手的頭頭,應該比殺手更厲害,更會殺人嘛。燕三皇子人這麼好,怎麼看也不像的。”

    “有些事情,不是用像與不像來說。越是看起來無害的人,反而是最有殺傷力的。”上官驚鴻輕品一口茶,茶香嫋嫋,回味無窮。

    “這麼說,‘萬象’的頭頭是燕三皇子了?”

    “不一定。”上官驚鴻腦海裏閃過一人的身影,“我現下還無法確定。”

    “不過奴婢至少可以肯定是個男人。”

    “說說理由。”

    “‘萬象’是專門殺人的,奴婢聽您說起過,還是江湖第一殺手組織呢。殺人貴不說,從不失信,亦失不失手。一般女的也沒本事能控制整個殺手組織啦,所以奴婢就猜啊,‘萬象’的頭頭是喜歡您,才會‘有生意’不接,反而倒整出錢的顧客。”

    “有。”

    “小姐您說什麼?”

    上官驚鴻清冷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有這樣的人。曾經也為了我,有‘單’不接,反而出手殺了下‘單’的顧客。”

    “真的嗎!”素兒眼睛發亮,“那個人對小姐您真好哦!他是誰呢?”

    冷銘寒。三百萬美金不夠格他動手,三千萬美金卻可以。上官驚鴻的心陡然一痛,面色變得蒼白。該死,滅情水居然發作了!

 013 致命的浪漫

    新娘之夜在她動情準備獻身的時刻慘死,浸濕了新娘禮服,蔓延了一整床的鮮血……上官驚鴻在清晰地在記憶中感受著自己曾經悲慘的死去。

    被最愛的人背叛,被最愛的人親手毫不留情的殺死,這種痛像是心被硬生生撕裂的心扉痛徹!

    身體的痛,她早已經習慣,也早已麻木,心裏的痛,卻讓她感受到了什麼是地獄,還是給人一下從雲端踹入地獄。

    冷銘寒!

    想起這三個字,除了恨,已無其他。

    仔細感受起來,這種心痛,是想起自己極度悲觀絕望時的痛,是識人不清的痛,似乎與滅情水無關?

    自從在古代重生後,她已很少再想起冷銘寒,也許她天生就是冷情的人,既然徹底痛過死心,就不會再對冷銘寒有愛。以前付出的愛收不回,卻已經滅絕。

    為了試探是否真的是滅情水發作,她回憶起曾經跟冷銘寒相處的日子……

    六十層的高樓大廈天臺上,冷銘寒一身西裝筆挺,帥氣而冷酷。葉雪依身影窈窕有致,一身淺蘭色的時尚連衣裙尚,大方簡約,襯托出窈窕有致的身材。

    二人居高臨下,眺望遠方。整個城市一片燈火輝煌,像天上閃耀的繁星,卻又五顏六色,綻放出各式各樣的燦爛光輝,一輛接一輛的汽車小得像火柴合,車燈亮著,像螢火蟲排成兩行蜿蜒形成一條長龍前進,真是美不勝收!

    風一陣一陣涼涼地吹過,沁爽而怡人。

    “景色真美。”葉雪依出聲讚歎。

    “沒有你美。”冷銘寒的嗓音帶著些許沉醉。

    葉雪依回過身,見冷銘寒漆黑的雙瞳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眼裏深情無限,她不由微微笑了。

    冷銘寒攤開手掌,掌上是一個打開著的漂亮的精美紅盒,盒子裏一枚鑽戒奢華尊榮,耀眼的鑽石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著光。

    同一時間,腳下忽然一路井然有序閃出粉紅的光芒,定睛一看,拇指粗的燈線管亮出一個大大的心形,心形的中央也是同樣亮寫成:雪依我愛你!

    輕緩悠揚的歌聲從冷銘寒的手機裏傳出,冷銘寒深情認真地單膝跪下,對葉雪依說,“雪依,嫁給我!”

    雖然憑葉雪依敏銳的觀察力,早就發現銘寒可能會向她求婚,直到這一刻,他真那麼做了,她卻難掩高興與激動,臉上漾起了最美的笑容。

    她的笑容是如此美麗耀眼,奪人心魄,冷銘寒嗓音沙啞地啟唇,“雪依,答應我好嗎?”

    她羞澀地點了點頭。職業殺手生涯多年,這一刻,她有了女人的嬌羞,有了女人該有的期盼,有了對婚姻的嚮往,有了永遠脫離‘血百合’殺手組織的念頭,有了堅定的信念要好好愛銘寒一生一世……有了太多太多的感想。

    求婚戒指套在了葉雪依的左手無名指上,冷銘寒抱著葉雪依高興得在原地轉圈圈,笑聲愉悅爽朗……

    誰能想像,這樣美麗的愛情,卻送了她的性命。

    或許冷銘寒也喜歡她,只不過,愛情在他眼裏,不值三千萬美金,不,應該說是一文不值。

    殺手本來就不該存在感情,雖然冷銘寒不是殺手,卻是國際恐怖組織‘死神’的頭目,與她是同類人。她犯了太講感情的錯,以為自己都能夠為了愛情脫離組織過平靜的生活,冷銘寒一樣可以為她放棄與付出一切。

    她錯得離譜。如果學不會教訓,那她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何況她本來就是冷心冷肺,不容易動心的人。

    收回飄遠的思緒,上官驚鴻驚覺魔龍君燁熙不知何時站在了她面前,妖森的瞳光不知審視了她多久。

    丫鬟素兒嚇得在一旁直發抖,“小姐,怪……怪……怪物……”

    君燁熙妖冷的線視掃過素兒一眼,素兒只覺得全身都給凍冰了,就像被死亡抽走了魂,嚇得兩眼一翻白暈了過去。

    君燁熙僵白的臉上閃過極快的不滿,妖異的目光又落在上官驚鴻身上,“你剛才在想誰?是誰曾為你殺了下‘單’的顧客?你還愛他?”

    “一連三個問題,這不像你魔龍君燁熙的作風。”上官驚鴻神色恢復平靜。

    “合併成一問。反正也是同一人。”君燁熙再次開口,“他到底是誰?”若說是‘萬象’幕後首腦,又不可能。據他所知,‘萬象’從沒殺過‘顧客’。

    “我就算說了,你也不會認識,也不會知道。”上官驚鴻冷然一笑,“可惜他沒在這個世界上。”

    “你是說他死了?”

    “他是死了。”

    “他不在,你可惜,你心裏有他?”君燁熙妖冷的眸子微眯,若是她敢說是,他就把那男的從墳墓裏挖出來鞭屍。

    上官驚鴻奇怪地盯著君燁熙僵白卻美得驚人的面孔,“什麼時候,你的反應力變得這麼遲鈍?”

    君燁熙蹙眉,“你什麼意思?”

    “本來我不想解釋。不過也借這次說出來,順便告訴自己。我對他的愛已經徹底灰飛煙滅。我這次故意想起他,滅情水之毒沒發作,足已說明這點。”

    君燁熙不大相信,“那你方才手又捂著心口。”

    “那是我為自己而痛心,痛心自己曾經的白癡與錯付。”

    她的聲音平靜無波,君燁熙卻聽得不是滋味,魅惑的嗓音啟唇,“小鴻兒,不管你曾經歷過什麼,本尊都不會讓你錯付。”至於她的以前,他會查個一清二楚,放眼整個天下,還沒有他血族聖尊查不到的事!

    “沒有必要。”上官驚鴻淡淡說道,“我不會愛上任何人。”

    “你會愛上本尊。”妖異的語氣充滿肯定。

    “那你慢慢去幻想吧。”上官驚鴻站起身,朝室內邁步走去。她沒有趕君燁熙走,而是清楚地知道君燁熙這種人,若是他不想走,根本沒人趕得走他,何不眼不見為淨。

    至於素兒那丫頭,膽子太小,也該歷練一下了,她要裝昏隨她去。

    君燁熙妖紅的身影站在原地,妖冶地笑了,“本尊不必幻想,就等著你愛上本尊的那一天。”

    上官驚鴻不屑地勾起唇角。

    君燁熙僵白的面孔白得更加晶透,身體有些搖晃不穩。該死,在死亡之道裏受傷過重,不能再硬撐了。

    “小鴻兒,本尊有事離開,你就不留我?”妖魅的嗓音蕩蕩漾漾飄散在空氣中,邪氣十足。

    上官驚鴻沒有回身,“最好永遠都不要再看到你。”

    君燁熙抿著唇不再說話。

    風,肯肯地吹,院裏沒有了任何動靜。

    上官驚鴻知道君燁熙走了,素兒從地上爬起來,走到她身邊說,“小姐……”

    “什麼事?”

    “奴婢其實昏了一下就醒了。”

    “我知道。”

    “這麼說剛才那個怪……剛才那個紅衣服的……”

    “他叫君燁熙。”

    “那君燁熙肯定也知曉奴婢早就醒了。都沒說奴婢,肯定是不把奴婢這號小人物放在眼裏。”素兒慶倖地說,“還好他走了。不過奴婢看到他走前,嘴角掛著血跡呢。真是怪嚇人的,那麼白的皮膚,那麼紅的血,那麼恐怖的人,嚇得奴婢差點沒又暈過去。”

    君燁熙受傷了?什麼時候的事?上官驚鴻想起在皇宮地下石室裏,他有能力控制她的行動,說明他根本沒受傷,武功與特殊能力都不是一般的深不可測。她雖然用計衝破了他的控制,卻不至於傷害得了他。

    難道他在後頭追隨她重走了一遍死亡之道造成的?死亡之道她在走回頭路時已是艱難萬險,她幾次都差點喪命,每通過一遍,機關變得更兇險無數倍,等到他再闖關時,基本無活著走通死亡之道的可能。

    “會不會是你看花眼了?”上官驚鴻問。

    素兒搖頭,“不會,那個紅衣怪……君燁熙不止嘴角流血,連站都站不穩,奴婢肯定他受了重傷。”

    世間恐怕還難找出人重傷君燁熙。這麼看來,君燁熙確實為了她上官驚鴻追闖了遍死亡之道而受了傷。上官驚鴻的心微微一堵,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很複雜。

    接下來的幾天,燕玄羽如他所說的沒來打擾上官驚鴻養傷,魔龍君燁熙也沒出現,只有北棠傲來過郡王府幾次,也只是找上官驚鴻喝茶談天。上官驚鴻出於欠北棠傲人情,並未拒絕。

    第十天下午,上官驚鴻在郡王府無心閣的書房裏處理帳目,丫鬟素兒走進來稟報說,“小姐,宮裏派了人前來傳話,今天是皇上七十大壽,命您前去參加壽宴。”

    “不去。幫我推掉,就說我病了。”上官驚鴻頭也沒抬,閱帳的速度快得驚人。

    “小姐,您多數時間都在府裏,聽說宮裏今天熱鬧得很呢,各個王孫貴族都到齊了,一些有名望的小姐閨秀都巴望著這次能進宮參宴,藉以機會希望能覓一門好的親事。奴婢也希望您前去瞧瞧,指不准會碰到您喜歡的人。”

    “不會有我喜歡的。”

    “可是……”

    “沒有可是。”

    “好的,奴婢這就去替您回了。”過了會兒,素兒又折了回來,“小姐,傳話的公公說,皇上早知道您會如此反應,如果您肯前去參宴的話,皇上願意賜‘血色妖蓮’做為交換。”

    原來青龍與鳳舞為了救榮妃走遍千山萬水都沒找到的‘血色妖蓮’竟然在老皇帝手裏。老皇帝連她對‘血色妖蓮’感興趣都知道,肯定清楚‘血色妖蓮’能救榮妃的命。

    老皇祁晉不是很寵愛榮妃麼?竟然眼睜睜看著榮妃死,而見死不救。

    上官驚鴻眉頭微皺,對老皇帝是越來越沒好感。

    素兒又接著說,“還有,六皇子安王爺來找您呢,正站在院子裏等您呢。”

    “你說什麼?”上官驚鴻問,“祁雲‘站’在院子裏等我?祁雲的腳好了嗎?”

    “是啊。”素兒頷首,“六皇子長得真是好看呢,奴婢忍不住看了他半天,都差點忘了來稟報您了。不過,六皇子都沒理我。”

    上官驚鴻向著院子裏走去。

    院中的大樹下,祁雲一身青衣站在大樹下,身影清俊頎長,清越的目光正溫和地注視著書房的方向,寧靜的神色像是安然地等待著一個生命中至關重要的人。


 014 想親你

    隔著十余步與祁雲對望,祁雲的眉目清晰得像秀山水澗中的溫玉,雙瞳烏黑潤澤,眉如墨,絕美的唇形,五官是一種極致的美,他的絕色已經不是那種簡單的外表來形容,而是氳氤的寧靜安適,那種舉世無雙的氣質,世間再無人可比擬。

    見到祁雲,總是能令上官驚鴻很安心。

    今天的鴻一身白裳,體態輕盈,五官依舊是那般美侖美奐,長髮飄飄,宛若會乘風歸去的仙子,超凡脫俗。

    祁雲靜靜凝望著她,目光清和柔然。

    上官驚鴻淡然一笑,“你的腿好了?”

    祁雲頷首,“嗯。”為了你,即便不好,也得好。

    “值得慶祝。”上官驚鴻鼻子用力嗅了嗅,有點興奮地說,“‘暗香疏影’!”側首望去,見院中的石桌上已擺了一壺幽香淡淡的美酒,迫不及待地走到石桌前坐下。

    祁雲望著上官驚鴻美麗的背影,眼裏隱含著寵溺,“鼻子挺靈。”

    上官驚鴻開始斟酒,“你可真懂我的心意。‘暗香疏影’這麼好的酒,自從上次你送了我兩壺帶回來,我喝完了之後,懷念了好幾次呢。”

    祁雲收起眼中的寵溺,走過來坐于上官驚鴻對面,“這些日子,我加急釀了二十壇。”

    “只可惜要十年才能喝。”上官驚鴻有點遺憾,“不過也無所謂,希望十年之後,我們還能像現在這樣把酒言歡。”

    祁雲眼中隱匿過一抹黯然,並未接話。

    上官驚鴻笑問,“怎麼?不願意?”

    “又豈會不願。”祁雲並未對這個問題深談,上官驚鴻說道,“是啊,十年之後的事情,誰又能預測。很多時候,友情,往往比愛情還要長久。”言下之意是她與祁雲的友情會天長地久。

    祁雲眼中泛起淡然的笑意,“有些感情,不會被歲月磨滅。”就如他對她。

    上官驚鴻同意,素手點了點下巴,“你不是說‘暗香疏影’的釀制要採集繁花的精華,你花了差不多一年時間才釀了一壇嗎?怎麼會這麼短時間內就釀二十壇這麼多?”搞得像是現在不釀,將來沒機會釀似的。

    “以前採集花的精華是我親自為之,這次是派人做的。希望在十年之後,若是我不在你的身邊,你品償‘暗香疏影’時,還能想起我。”嗓音淡然無波。

    上官驚鴻瞧著祁雲恬淡寧靜的眉目,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她心裏卻莫名地隱痛,“怎麼了?為什麼這麼說?”

    祁雲唇邊泛起淺淺的笑意,“沒什麼,一時有感。”

    “真的沒什麼?”上官驚鴻不放心。

    “嗯。”祁雲從袖中拿出一個精緻的小方形檀木盒打開,裏頭是一支精緻的碧玉發簪。

    “送我的?”上官驚鴻剛想說不要,仔細看了玉簪一眼,“這簪子好眼熟。”

    “是你前段時間在皇宮裏我住的無心閣裏掉的。”祁雲和緩地說,“我找了一名巧匠將它拼接了回去。”

    上官驚鴻拿起玉簪仔細觀賞,“當時玉簪斷成了兩截,想不到竟然能銜接得一點縫都看不出來,真是不可思議,是誰有這麼好的手藝?”

    祁雲笑而不語。

    上官驚鴻盯著他的表情,“你這神情,該不會是指你自己吧?”

    “無聊時我喜歡親手繪製研究一些東西。對於玉的銜接修補略有所通。希望這支玉簪重新拼接了,你能滿意。就如你冷了的心,希望能再溫暖起來。”

    上官驚鴻面色一僵,“很喜歡你替我將斷簪修補好。只是我的心,根本是天生冷情。不會再有溫暖。”

    “你不是。”祁雲搖頭,瞧著上官驚鴻的目光,似是能看透什麼。

    上官驚鴻不喜歡被人看穿的那種感覺,將披散的長髮一挽,以修好的玉簪子固定好,“喝酒吧。”斟一杯酒,一飲而盡。

    祁雲眉宇微蹙,“鴻,不要這樣。我是為你好。一個人的心冷,人就會很孤獨,而我,不希望你孤獨。”因為早已償夠了孤寂的滋味。

    上官驚鴻忍不住看他,“你也很孤獨,你也是心如死水,又何談勸我?”

    “其實,我的心,已經漸漸溫暖起來了。”祁雲一笑,“從認識你以後就開始了。”

    他的笑容清雅溫潤,很能安人心。

    上官驚鴻也笑了起來,“跟你這樣的人,簡直是捨不得生你的氣。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喜歡上我了,你明白後果的。不會得到我任何感情上的回應。”

    “我從一開始就明白。”祁雲替上官驚鴻添了杯酒,動作優雅自然,仿若天然就該這般。

    “那就好。”上官驚鴻放心了,“‘暗香疏影’味道甘香醇厚,真不是普通的好喝。要細細品酌,剛才一次就牛飲一杯,真的太浪費啦。你親手釀的好酒,萬金難求呢。”

    祁雲淡笑,“這酒年限是越長越好喝,十年等不了,我可以釀些別的酒,還有一種酒叫‘暖心’,月餘就能喝了。”

    “‘暖心’?真好聽的名字。有空一定要償償。”

    “好。”無言的寵溺又自祁雲清越的瞳仁中隱過。暖心,為她而暖了心。

    時間過得挺快,不知不覺天色暗了下來,夕陽西下,彩霞斑斕,霞光萬縷,大地沐浴在夕陽的餘輝中,一陣風拂過庭院,吹亂了祁雲鬢邊的一縷發絲。

    祁雲面容溫雅清俊,眉目間透著一股極具靈氣的清越,夕陽的光輝灑耀在他身上,使他看起來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寧靜安和。

    靜人心,也有點亂了人心。

    也許是酒意的作用,也許上官驚鴻終歸是女子,對於祁雲這樣清越絕色的男子,總有無法抗拒的時候。她迷醉地盯著祁雲好看得無法用筆墨形容的面龐,忍不住抬手輕撩他被風吹亂的發絲,輕聲呢南,“祁雲……”

    祁雲心念一動,瞧著上官驚鴻的目光情意再難掩。

    “我好想親你……”上官驚鴻憶起差不多半個月前的那次吻,雖然那個吻只是給祁雲喂藥,滋味卻是非常美好。水潤的目光停在祁雲薄淡的唇,喉嚨變得有點乾澀。

    祁雲微微一愣,清俊絕美的面龐閃過一絲可疑的紅雲,只要她想,他願意……近些天的午夜夢回,他夢到的不再是母妃受虐慘死時的情況,取而代之的是與她譴綣纏綿的吻。他更想吻她,只是怕今生都再無機會。

    深深地情動,祁雲平靜無波的心湖猶如投入了一枚石子,漾起了一圈一圈誘惑至深的漣漪。

    此刻的上官驚鴻嬌唇微張,眼波流轉,迷離的神情嫵媚多情,是個男人都無法抗拒如此誘惑人的媚態,何況初識情滋味的祁雲?

    “鴻……”祁雲輕然啟唇,極致好聽的嗓音溫和,情素怡人。

    一股淡淡的溫暖淺淺地勾動了上官驚鴻冷硬的心,上官驚鴻情絲一動,心開始淺顯地痛,不適的感覺令她皺起了眉頭。

    “鴻,怎麼了?”祁雲起身來到上官驚鴻身邊,關心地注視著她。

    因心變得疼痛,上官驚鴻驀然驚醒了意志。該死!剛才她說了什麼話!她竟然說想親祁雲!

    這一次的心痛與上次不一樣,上次是情緒陷入絕望裏的那種痛,這次卻分明地是毒發的那種毒藥引起的痛。這麼說,她為祁雲心動了?

    望著祁雲關懷的眼神,上官驚鴻的臉色越來越沉。她不願被感情所束縛,即使對方是祁雲。

    祁雲清越的眸光閃過一絲焦急,“哪兒不舒服?”

    “我頭有點痛。”上官驚鴻抬手撫摸著額頭,第一次在祁雲面前撒了謊。

    祁雲伸手貼在上官驚鴻的額上,“沒有發燒……”

    上官驚鴻身體微僵。祁雲的手,好溫暖。

    “會不會是生病了?”祁雲又伸手欲替上官驚鴻把脈,上官驚鴻避開他,目光閃了閃。看到祁雲打破了平日的沉靜,卻是為了她的一個謊言,上官驚鴻心裏升起罪惡感,“我沒事,現在又不痛了。”不能讓祁雲把脈,不想他發現她中的滅情水之毒方才發作,不願打破她與祁雲之間朋友的溫馨友誼。

    只是,她與祁雲的友誼,還那麼純粹嗎?她已經開始懷疑。

    “今天是皇帝七十大壽,我接到聖旨要進宮賀宴。先走一步了。”上官驚鴻倉皇站起身向院外走。

    祁雲瞧著她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明晰的瞳仁裏閃過一絲不解。她怎麼了?依他的觀察,她說頭痛應該是在掩飾什麼。之前他明明見她不適地皺起了眉頭,那才是最真實的反應。會不會是……她心動了?

    想到這個可能,祁雲的心狠狠一震,淡逸的心湖充斥起了濃濃的喜悅。倏然,愁緒又上心頭。在他找到滅情水解藥之前,不希望鴻為任何男人心動,免得受毒發之苦。奈何,從未聽說滅情水之毒有解藥。但他,不會放棄。

    上官驚鴻走在街道上,微涼的風迎面吹來,吹得她異常清醒,本來還有三分醉意,現竟已消失無蹤。

    京城的夜晚很是繁華,道旁店鋪林立,擺攤的小販高聲吆喝著推銷生意,人多得難以計數,有行色匆匆的,有閒聊散步的,有表演雜耍的,好一派熱鬧的景象!

    又適逢老皇帝大壽,舉國同慶,家家戶戶燈火通明,喜悅之氣浸染了整個京城。

    一襲白裳的上官驚鴻走在人群中,所過之處,驚豔霎時,行人莫不目瞪口呆,都在驚歎,竟有如此美賽謫仙的女子!

    早已習慣眾人的驚豔目光,上官驚鴻面無表情地向皇宮的方向走。本來,即使是老皇帝拿‘血色妖蓮’作餌,她也不想免強自己去參加老皇帝的壽宴。可方才情急之下,為了避開祁雲,她以此為藉口,已經騙了祁雲一次,不想騙他第二次。

    拔下頭上的玉簪,將碧綠的簪子堅握在手裏,體會著簪子沁涼的觸感,上官驚鴻喃喃啟唇,“祁雲,其實,你將簪子為我續接好,我是感激你的細心的。”

    將簪子又插回發間,一路而行,她的容貌隱起的騷動過大,甚至有人認出她驚鴻郡主的身份,於是上官驚鴻從袖袋中掏出一塊白色半透明的絹帕蒙面,疾步一閃,佳人芳蹤已然遠去,只餘眾人在原地空思切。

    皇宮內的宣德殿是宮廷御用的為皇室辦喜壽宴的殿宇。有些特別有功,或特別受寵的大臣也能讓皇帝指定為其在宣德殿擺賀宴,以示龍恩。

    今夜的宣德殿熱鬧非凡,大殿左、右宴席數列,整齊地排列了數百桌,文武大臣、皇室貴胄紛紛到賀,座無虛席,只有一處特意留出來的位置。

    老皇帝祁晉坐于正前方的豪華龐大宴桌後,面向著左右兩側宴席的賀客。

    八皇子祁軒在席位上時不時朝大殿門口翹首顧盼。小碌子站在祁軒的坐位旁邊,低首問,“八皇子,您在看什麼?”

    “本皇子在看上官驚鴻那個臭女人怎麼還不來。”祁軒一臉憤憤不平地說,“她害得本皇子尊貴的腿被壓斷也就算了,居然還害得本皇子被父皇數落了一頓,簡直氣死本皇子了!父皇真是長她的志意,滅本皇子的威風。滅吧滅吧,父皇的壽宴都快開始了,整個宮裏的人都知道父皇派人給她下了請柬,她連個鬼影子也沒見。”

    “就是,她分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裏。”小碌子仗著大殿裏人多說話聲較吵,別人不會留意到他說的話,他的言詞完全迎合八皇子祁軒的心意。

    右側靠近老皇帝的第一張桌宴,北棠傲坐於桌前,虎背熊腰,身體高大如山,其壓迫勢的強勁尤為突出。

    右側第一排宴席主要是其他各國來的使臣的宴桌,北棠傲身為皇帝來賀,當然是坐在離老皇帝最近的第一桌,第二桌坐的則為西靖三皇子燕玄羽,第三桌則是南遙國使臣,第四桌是其餘小國的,然後再到東祁本國的皇族。

    左側第一桌的位置空著,第二桌是驤王祁煜。祁煜邊上的桌位是八皇子祁軒,基本越靠近老皇帝的桌位,說明權位越高。

    老皇帝祁晉兩手一抬,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大殿中立即安靜了下來,他威嚴地開口,“今日朕七十大壽,感謝各國使節、諸位愛卿前來賀壽。”

    眾臣齊聲道賀:“祝皇上萬壽無疆!”

    老皇帝祁晉端起酒杯,對北棠傲說道,“北齊國皇帝御駕親臨來賀,我東祁國蓬蓽生輝。朕這第一杯酒,就敬北齊皇帝。”

    北棠傲開口,相對于祁晉聲音的老邁,嗓音是極其的氣勢雄魂,“北齊國與東祁一向交好,朕親臨也無可厚非。東祁皇帝這一杯,朕就領了。”說罷,仰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北齊皇帝果然豪爽!”祁晉也飲盡杯中酒,雖然舉手投足顯現出帝王的尊貴,老邁的身軀在氣勢上怎麼也弱北棠傲一截。

    各王公大臣也紛紛向老皇帝敬酒獻賀禮,幾乎每一樣賀禮都彌足珍貴。

    壽宴已經開始,大殿中央的紅地毯上,舞姬們舞姿翩翩,歌舞昇平。賀客們一邊跟自帶的家屬或附近桌位的人交談吃喝,一邊欣賞著舞蹈。

    祁煜坐在席位前碗筷未動,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旁側的侍妾蘇盈月為他夾了很多菜,“王爺……別光喝酒,吃點菜……”

    祁煜不為所動,蘇盈月臉露委屈。自十餘天前她回娘家‘小住’,祁煜就沒派人來接她回驤王府,幸好老皇帝壽宴,她爹左丞相蘇景山也在受邀之列,她便得以跟著父親進宮。

    為免被人說閒話她已漸受祁煜冷落,她厚著臉皮坐到了祁煜身旁,還好祁煜並未說什麼,可傷她心的是,多日不見,祁煜連慰問她一聲也不曾。

    八皇子祁軒瞄了眼祁煜桌位左側前方無人的空席,對祁煜說道,“二皇兄,你說,父皇這一桌位是給誰留的?依臣弟看,也就上官驚鴻沒到場,不會是上官驚鴻那個臭女人有這麼高殊榮吧?”

    “上官驚鴻再怎麼說也不過是一介女流,怎麼可能宴會席位會安排于我夫君驤王爺之前,”蘇盈月宛柔地說,“八皇子,那張桌位是留給誰的,你心知肚明,又何必故意說出來挑事?”

    不消說,那張桌位是預留給安王祁雲的。祁軒笑道,“美麗的小嫂子,軒也不過是隨便說說活躍下氣氛。”好讓二皇兄感受到六皇兄在地位上給他帶來的威脅,替他報六皇兄偏幫上官驚鴻,背地裏拆他台之仇。也不算背地裏吧,全皇宮都知道的事,簡直是明目張膽不把他這個八皇弟放在眼裏。

    “只怕皇上的苦心白費了。”蘇盈月把話明瞭說,“安王爺往年都不來皇上的壽宴,今年肯定也不會來。”

    祁軒留意到老皇帝時不時失落地看了看左側第一桌的空席,心裏滿是不平,“那又如何,父皇有多盼著六皇兄來,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二皇兄,六皇兄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您可要好好掂量一番……”

    祁煜冷峻的臉閃過不悅,似是嫌祁軒太吵了,祁軒自知無趣,不再說話,又望向殿門口,這回,期盼有果,一抹清新的白影出現在殿門外,輕紗蒙面,眉若遠山抹黛,長長如扇的睫毛令一雙清澈的大眼格外生動、顧盼流連,眼神卻又有一種脾睨天下的清冷傲然,身段纖柔高雅,氣質脫俗。

    老皇帝發現了門口的女子,炯炯有神的眸子一時看得出神。

    其實最先發現女子出現的是北棠傲、祁煜還有燕玄羽三人,他們三人幾乎是同一時間看向門口的。見幾名位高權重的人全朝門口看,大家全都好奇地隨他們的視線望去,沒有一道目光撤回。

    女子的面孔被半透白色輕紗遮掩,有一種神秘的美感,沒人看得清,可越是看不清,就越讓人更想看。

    “此女子是誰呀?”殿中有人問出聲,眾人開始竊竊私語。

    老皇帝揮退了殿中央正在起舞的舞姬,女子目不斜視,步履款款,高貴大方地走入殿內,似乎對這種大型場合早已司空見慣。

    “如此高貴若仙,莫不是我東祁國第一美人昭陽公主?昭陽公主沒看到在席呢。”有大臣這麼說,另一大臣接話,“哪呢?昭陽公主東祁第一美人的頭銜早給驚鴻郡主取代了,聽說皇上還邀請了驚鴻郡主赴宴,到現在也沒看到驚鴻郡主人來,我看她約莫就是驚鴻郡主了。”

    果然,女子停步,清冷地開口,“上官驚鴻來遲,請皇上見諒。”

    在文武百官、皇族貴胄無數面前,她嗓音宛若天簌,嘴上說話雖還算客氣,卻並未欠腰請安。明顯是對老皇帝大不敬。

    眾目睽睽,一名女子竟敢如此無禮,老皇帝祁晉鑒於之前承諾過允上官驚鴻不必向任何人請安下跪,有氣也沒辦法發作,“朕今日大壽,又豈會跟一名女子一般見識。入席吧。”

    照理來說,上官驚鴻的席位應該早就留了出來,一名郡主,雖然身份尊貴,在泱泱皇族中,身份更為尊崇的人大有人在,一般是不會單獨賜座的,但可以坐在家人身邊。

    實際上,她的座位老皇帝預先便空了出來,只是因為她遲到,老皇帝心生不滿又撤了。

    上官驚鴻的目光直接掃視了眼左側賀客滿滿的席桌,除了祁雲的位置,別的都坐滿人了,汝南郡王府的桌席有一張,席前二椅,坐了她‘爹’汝南郡王上官宗桓與上官燕鴻二人,沒有她的位置。

    老皇帝有點驚訝,上官驚鴻竟然僅憑一眼,便找著了淹沒在人潮中的汝南郡王府座席,還以為在如此人多的情況下,她肯定會出糗找半天。也罷,他這個皇帝不給她添座,就沒人敢給她騰位置,看她如何下臺。

 015 舞絕天下

    汝南郡王上官宗桓想起身給上官驚鴻讓座,可是她入席,他這個父親又坐哪兒去呢?

    看出父親的意圖,上官燕鴻壓低嗓音說,“爹這事您別管了,六姐擺明得罪了皇上,皇上想讓六姐難堪呢。六姐沒位子坐最多丟點臉,您要是逆了皇上的意,搞不好皇上會滅了我們汝南郡王府滿門。”

    燕鴻這麼一說,也有道理,總不至於拿郡王府上下數十條人命開玩笑。上官宗桓乾著急,也想不出辦法。

    大多數人都一副看好戲的表情,雖然上官驚鴻大名近來如雷貫耳,可她跟皇上過不去,不是找死嗎?

    燕玄羽率先站了起來,俊顏瀾開討好的笑,“鴻兒,你到我這兒來坐。我這椅子挺長的,多坐個人正好。”

    北棠傲神色爽朗地開口,“要是驚鴻郡主不嫌棄,本帝願給郡主讓座。”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全都驚住了,北齊皇帝親自讓座,這是何等光榮,只怕這等待遇,連東祁皇帝都不會有。

    祁煜喝酒的動作一僵,冷峻的面龐劃過一絲苦澀。又來了個北齊皇帝,上官驚鴻,你究竟能令多少男人傾心?

    燕玄羽不滿地說,“北齊皇帝,怎麼著也是本皇子先邀請的鴻兒的,這點小事,你沒必要跟本皇子搶吧?”

    北棠傲並不相讓,一語雙關,“有些事情,是不講究先來後到的。並不是說燕三皇子你先到或者先說,就能夠取得先機,也得看驚鴻郡主同不同意。”

    燕玄羽眼神微眯,北棠傲是在說,即便他燕玄羽先識得鴻兒,也追不到鴻兒嗎?

    “那又如何?”燕玄羽斯文有禮地笑,“本皇子也沒看到北齊皇帝你占了什麼有利時機。”

    “那就看看驚鴻郡主賞誰的光了。”北棠傲霸道的眼神瞧向上官驚鴻,高壯的身軀有禮地站起,一起身,那叫一個魁梧,壯壓群臣,坐在他後方的人那叫一個赤裸裸的壓力。

    眾人竊竊私語起來,所有的視線都落在上官驚鴻身上,她身姿亭亭玉立,泰然大方,像個沒事人似地站著。

    蘇盈月眼裏顯現深藏的憤恨。要不是上官驚鴻這個賤女人,她堂堂左丞相之女,驤王之妾,怎麼會被兩名下人強姦?上官驚鴻面對如此多人,氣度從容不迫,高雅非凡,連半絲尷尬都沒法在她眼中瞧見,真是氣煞她也!

    瞥見蘇盈月眼裏的憤恨,祁煜微訝地蹙了蹙眉頭。月兒不是一向溫婉賢良麼?為何看上官驚鴻的眼神,像是要將上官驚鴻碎屍萬段的狠毒?

    察覺到祁煜發現了她的失態,蘇盈月心虛得額冒冷汗,“王……王爺……”

    “說,你方才在想什麼?”祁煜嗓音寒峻如冰,似有她不說出個子丑寅卯,就不放過她的無情。

    實在太恨上官驚鴻,早知道就是死裝,也不露出馬腳。蘇盈月眼眶泛起濛濛的水霧,“是月兒不好,王爺已有許多天沒有關懷過月兒,月兒知道王爺的心緒都落在了上官驚鴻身上,月兒只是吃醋,難過……才會一時惱恨自己沒有上官驚鴻那般能引起王爺您的注意……”

    “真只是吃醋?方才你的表情可像個十足陰險的毒婦。”

    蘇盈月身軀一顫,“月兒自問心地善良,一時的醋意,也是因為太愛王爺,若是王爺這般誤會月兒,月兒情願一死。”

    “夠了。”祁煜冷喝,“父皇壽宴,別死啊死的。給人聽見,又得無事生非。”

    “是。”蘇盈月垂下頭,像個乖順的小媳婦。

    上官驚鴻站在廳中央,離祁煜的座位不遠,自然是聽見了他們刻意壓低聲音的對話,不屑地一撇唇,蘇盈月這種又淫又髒的毒婦,配祁煜這種賤男真是再適合不過了。就讓祁煜好好享受別的下人用爛了的淫妾,讓他啃著個爛桃子當寶。

    大殿裏忽然變得寂靜,都猜西靖國的燕三皇子與北齊皇帝北棠傲誰會請動上官驚鴻,誰能請動她,是否說她就是有意於誰?

    “二位的好意我心領了。本郡主根本未打算入席。”上官驚鴻嗓音清然,燕玄羽臉上沒有一絲被拒絕的不悅,“鴻兒你該不會是想就這麼站著吧?”

    北棠傲坐回位置上,朝上官驚鴻遙一舉杯,以示不在意。

    “當然不是。”上官驚鴻回了燕玄羽的話,對老皇帝說道,“皇上說只要本郡主來參加壽宴,就賜予療傷聖品——‘血色妖蓮’。本郡主現在來了,那就請皇帝兌現諾言。”

    老皇帝失望地瞄了祁雲空空如也的席位一眼,臉色有點頹廢。

    上官驚鴻頓時明白,老皇帝是認為倘若她出現在壽宴上,祁雲也會來。真正的目的是要以‘血色妖蓮’換取祁雲參宴。他想見祁雲。

    現下看來,即便老皇帝將‘血色妖蓮’給了她,也不過是沾了祁雲的光。上官驚鴻不願欠祁雲的情,轉身欲走人,昭陽公主祁昭陽適時款步走入大殿。

    祁昭陽穿著一身菊黃色羅裙,渾圓的胸脯半露,頭髮用貴族式的環髻挽了起來,額貼花鈿,氣質高貴,豔麗逼人。

    在場不少人的目光紛紛轉望向祁昭陽,她的光彩奪目,是美豔至極的,加上有料的胸脯令人吞口水。上官驚鴻氣質再高雅,畢竟輕紗蒙面,雖使人肖想無限,卻看不到真顏,還是欣賞昭陽公主的美與胸重要。

    “公主真是豔冠群芳,美絕無比!”有大臣立即又是馬屁又是誠心地誇讚,眾大臣也跟著一句接一句讚美起來。

    祁昭陽盯著上官驚鴻,大方地說,“父皇既然說會賜給驚鴻郡主‘血色妖蓮’,那就自然會賜。倒是驚鴻郡主你,未入席就要走,不僅是失禮,更是對父皇不敬。”

    “是啊是啊……”大臣們不斷的附和聲傳來,祁昭陽又說,“我父皇向來慷慨大方,心地仁厚,自是不會同你計較。只是驚鴻郡主連參加壽宴都未準備賀禮,汝南郡王府也太過小氣。”

    上官驚鴻清冷的目光朝上官驚桓投去一眼,上官宗桓歉疚地說,“鴻兒……為父以為,你反正會來參宴,你應當備了賀禮,是以,為父沒有準備。”整個郡王府已由她作主,他這個沒實權的父親也拿不出像樣的賀禮。

    “哈哈哈……”眾人一片嘲笑聲四起,有人打趣道,“聽聞驚鴻郡主富甲天下,想不到參加皇上的壽宴,竟然空手而來……”

    “真是太過失禮了……”交頭接耳聲不斷,老皇帝並不阻止。

    上官宗桓頻頻拭汗,“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北棠傲霸氣的眸光瞪了祁昭陽一眼,祁昭陽分明感受到了來自北齊皇帝的怒氣,不由脊背僵硬。

    燕玄羽斯文的目光也變得冷凝。祁昭陽這不是有心為難鴻兒麼?是為了什麼?為了他不領祁昭陽的情而喜歡鴻兒?又不像。他總覺得祁昭陽對他的情,太過假意。

    上官驚鴻臉色淡定地瞅著祁昭陽,“本郡主沒記得哪里得罪過公主?”

    比我美,奪了我東祁國第一美人頭銜,搶了我心愛的男人,便是得罪我!想歸這麼想,祁昭陽表面和顏悅色地說,“驚鴻郡主切莫誤會昭陽,你我確實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昭陽也不過就事論事。父皇的壽宴出手送奇珍異寶的早已無數,昭陽特地為父皇親練了一支舞,以作為父皇的賀禮。聽說驚鴻郡主舞蹈傾絕天下,不如也為父皇獻舞一曲,以當賀禮?”

    說來說去,祁昭陽就是想在眾人面前將她比下去。上官驚鴻挑了挑眉,“本郡主若說不會跳舞嘛,昭陽公主先給了本郡主一頂高帽封了路,就是比不過你祁昭陽。若說會嘛,昭陽公主你心裏又認定本郡主輸定了。公主希望本郡主說什麼?”

    未料上官驚鴻說話居然如此直白,一點顏面也不給她留,祁昭陽也不是省油的燈,“驚鴻郡主的意思是一定能將本宮比下去了?那昭陽就先行獻醜了。”

    祁昭陽一個手勢,樂聲緩緩響起,祁昭陽翹起蓮花指,初擺了個弱柳扶風的姿勢,身姿隨著樂聲婉轉起舞、身姿起旋。

    上官驚鴻就這樣突兀地站在祁昭陽邊上,眾人見上官驚鴻無席位可坐,有部份人開始幸災樂禍起來。

    燕玄羽方想將上官驚鴻拉到他的席位入座,哪知上官驚鴻袖中拋出一截白淩穿過房梁一角的橫樑,手拽白淩淩空而飛,身姿妙曼輕盈如天外飛仙,美侖美奐!

    “嘩!”眾人驚歎,歎於世間竟有此等謫仙。

    祁昭陽還以為眾人是在嘆服她的舞蹈,眉浮喜悅,舞得更高興。

    僅是稍眨眼的功夫,上官驚鴻人已坐在了殿門靠裏點的房梁上。這個位置,剛好能俯視全場,角度無比的好啊。

    哪有人賀壽賀到房梁上的?老皇帝老臉陰沉,可想到只要上官驚鴻在這,祁雲就會多一分出現的可能性,忍了。

    眾人的視線又落回祁昭陽身上,但見祁昭陽舞態雍容華貴,舞姿宛動優美,旋轉翩翩,雲袖翻飛,忽然,無數瓣粉紅色的鳳仙花瓣從空中洋洋灑灑、淩淩落落,祁昭陽就在花雨中紛飛翩舞,猶如舞中精靈,美態萬千!

    不絕於耳的讚揚聲嘆服在大殿之內。

    “祁昭陽跳的舞竟然是失傳已久的‘霓裳羽衣’!”上官驚鴻微訝,她還懂得花瓣效果增加氣場,確實是下了不少功夫,平視過去,橫樑上早先就藏了幾名宮婢,宮婢手中執有花籃,不斷向下灑著花瓣。看來,祁昭陽是想一舞重奪回她東祁第一美人的名聲,打定主意要將她上官驚鴻踩下去。

 016 被別的男人

    正欣賞著祁昭陽美豔的舞姿,上官驚鴻忽然感覺一道邪風從身邊掠過,凍得她渾身不自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定睛一看,燕玄羽左側的南遙國使節坐的席位已被一身紅衣的君燁熙霸佔,南遙使節則恭謹地站在君燁熙側後方。

    眾人依然在精精有味地欣賞著舞蹈,君燁熙把玩著手上的碧翠玉簪子,上官驚鴻一摸發間,才驚覺祁雲為她修補好的簪子給君燁熙搶了。

    君燁熙拿起手上的玉簪朝上官驚鴻晃了晃,上官驚鴻冷瞅著君燁熙,清冷的目光像冰山上的寒峰。

    怒了?君燁熙邪邪地勾起了唇角,一股陰冷的邪氣充斥在大殿裏,正沉浸在優美舞蹈中的眾人忽然身體不自覺地縮了縮,看舞蹈的高亢心情都給整沒了。

    燕玄羽、北棠傲、還有祁煜三人同時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君燁熙的坐位,臉色皆是變了變。

    除了陰冷莫名的邪氣,上官驚鴻還感受到了一種如玉般的清越光華。

    祁雲……

    祁雲也在這裏。

    上官驚鴻冷傲的水眸一掃,在諸席中間,一張桌前只坐了一人,身穿青衣,面目平凡,一雙眸子與平凡的面孔一點也不相襯。

    是祁雲,他易了容,混在賀客中。

    那人抬首,清越的目光與上官驚鴻在空中交匯,那般恬淡而安適的眼神,除了祁雲,還能有誰?

    青衣男人嘴角揚起淺淺的笑,淡逸若水,上官驚鴻感受到了一種寧靜的安心。

    這一刻,上官驚鴻深刻覺得一個人的氣質,可以與長相無關。就猶如祁雲。

    君燁熙妖異的瞳光也注意到了青衣男子,嘴角勾起有趣的笑痕。越多人搶越有意思,越有挑戰性。不管是誰,他魔龍君燁熙要的女人,沒人能搶走!

    樂聲漸停,祁昭陽擺了最後一個柔美的動作收尾,大殿中暴起洪亮的掌聲,大臣又開始讚美起來,“昭陽公主一舞真是妙哉!”

    “如此美豔的舞姿,本官還是第一次看到,想不到昭陽公主不僅相貌無雙,舞技更是一絕……”

    “依下臣看,沒人的舞姿能與昭陽公主相媲美,驚鴻郡主就不用比了……”

    在一大片讚揚聲中,祁昭陽款款一彎腰,“多謝各位抬愛品鑒,本宮一舞實非要與驚鴻郡主一較高下,而是單純地想為父皇祝壽而已。”

    “這麼說應該是驚鴻郡主要跟昭陽公主比了,公主怎麼也是皇家的金枝玉葉,又豈是區區一個郡主可比的。驚鴻郡主真是不自量力!”說這話的是左丞相蘇景山,百官之首如此說,自然又是引來一片共鳴。

    上官驚鴻坐在橫樑上聽著一票大臣開始由誇獎祁昭陽舞美人美,到互相寒喧奉承,就像看著一堆跳樑小丑,咳~她自個還坐在梁上。

    “若是本帝沒看錯,剛才昭陽公主跳的是‘霓裳羽衣’舞,”北棠傲沉穩地開口,祁昭陽一欠身,“北齊皇帝真是好眼力。”

    “確實是失傳已久的‘霓裳羽衣’呢……此舞聽說是數百年前一位得寵的妃子為皇帝親自編寫的蹈舞,想不到昭陽竟然能將此舞跳得出神入化。”老皇帝身邊的陳妃如此說。

    陳妃是驤王祁煜的親娘,因娘家姓陳,得封陳妃。陳妃由於年老色衰,並不得寵,不過又因為生了祁煜這麼個全東祁國都公認的優秀皇子,是以,一直還算受到老皇帝重視,每逢皇宮內的什麼重大宴席,必然有陳妃的身影出現。

    “是啊,”老皇帝一臉欣慰,“朕都沒想到昭陽的舞跳得這麼好。”話鋒一轉,又笑問北棠傲,“北齊皇帝政績卓越,有目共睹,親見北齊皇帝,又是如此人才出眾。朕聽說北齊皇帝不但還未冊立皇后,甚至後宮無妃,不知可否如此?”

    北棠傲爽快地點頭,“確實是這樣。”見東祁老皇帝的賊眼在他與祁昭陽身上流連,就知道這個老匹夫想把祁昭陽嫁他,“不過,本帝之所以無後無妃,乃是因為早已有了心儀的女子。”說罷,側仰首朝坐在橫樑上的上官驚鴻望去,意思再明顯不過。

    想搓合昭陽與北棠傲的話卡在了喉嚨裏,老皇帝笑道,“原來如此。”也不挑明北棠傲的心上人。上官驚鴻,只怕是太搶手了。

    祁昭陽心生鬱悶,以她一曲苦練多時的‘霓裳羽衣’傾倒眾人,北棠傲居然不為所動,明知父皇有意搓合,卻刻意向眾人宣示他的心上人是上官驚鴻。她祁昭陽不喜歡北棠傲是一碼事,北棠傲不把她當回事,又是另一碼事!祁昭陽臉色閃過難堪,“原來北齊皇帝早就有了心上人,本宮也是。”一雙翦水秋瞳含情默默注視燕玄羽,“本宮心儀于燕三皇子,已是天下皆知,今日本宮既然說出來,也不過是要表達本宮傾慕燕三皇子的立場。”

    左丞相蘇景山說,“昭陽公主的意思是光傾慕燕三皇子,卻並不需要燕三皇子為你做什麼,真是難得的癡情女子。”巴結好昭陽公主,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是啊,早聞昭陽公主對燕三皇子有情,公主似乎知道燕三皇子喜歡的人是驚鴻郡主,是以並未加免強,真是心地善良的女子……”大臣同情憐憫的聲音此起彼伏。

    現下的情況,女兒都公然說喜歡燕玄羽了,老皇帝瞅向燕玄羽,見他的注意力全都在上官驚鴻身上,連坐都是側坐,面向上官驚鴻,恍若未聽到殿內眾臣的議論。只怕冒然要燕玄羽迎娶昭陽,他定然不肯,只會多生不必要的事端。畢竟西靖國力強盛,非同小可。

    蘇盈月似是溫婉地提起,“昭陽公主一片意情怕是白費了,誰人不曉得燕三皇子為了驚鴻郡主連命都不要?”昭陽公主可要記得拔掉上官驚鴻這根刺才好。

    祁昭陽幽怨地瞅向燕玄羽,又看向上官驚鴻,這兩個當事人怎麼像局外人一樣?憤惱異常,為了維持高貴的形像,又不便發作,只好免強朝上官驚鴻笑道,“驚鴻郡主,本宮已獻舞,該輪到你了。”

    上官驚鴻手執白綾,從空中又次飄然飛落,美絕若仙的身姿又是若得眾人看愣了眼。

    腳一沾地,她手上有技巧一使力,白綾又被收入袖中,“本郡主沒說要獻舞給皇上賀壽。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答應。”

    “上官驚鴻,你……”祁昭陽諷道,“我看你是怕被本宮比下去吧。”

    “我犯得著跟你去比麼。這等虛名,昭陽公主要是喜歡,就當是比我強好了。”上官驚鴻無所謂地攤攤手,“至於皇上的壽宴賀禮,本郡主在你方才跳舞時已命人準備好了。”

    “什麼叫就當?驚鴻郡主未免太過傷人。”祁昭陽俏臉已浮現怒氣。

    祁煜冰冷的嗓音響起,“哦?驚鴻郡主已備好賀禮?本王可未見你離開過大殿,也沒看到有人將什麼東西給你送來,本王倒是好奇,驚鴻郡主的禮是何物?”

    祁昭陽也補充,“若是你身上的繡帕什麼的,就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對父皇不敬,父皇不跟你計較,本宮未必不會。”

    “昭陽公主倒是說說,你能奈本郡主何?”上官驚鴻當真是無語,她招誰惹誰了,祁家兄妹就這麼針對她。祁煜也就罷了,畢竟她設計得祁煜讓天下人都罵他是個無能的廢物,還贏了他黃金千萬,記仇是應該的,倒是祁昭陽,她又沒惹她。話說祁昭陽沒被皇宮地下石室關著的那些鐵籠子裏的男人們活活搞死,她倒還有點驚訝呢。

    祁昭陽面色窘迫,氣得半露的胸口一起一伏的,兩顆圓炸彈真是飽了在場男人的眼福,“本宮……本宮定然不會放過你!”

    皇帝她上官驚鴻都不放在眼裏,何況一區區公主。上官驚鴻眼裏閃過譏誚,祁昭陽氣火攻心,還想說什麼,老皇帝突然說道,“夠了,昭陽。”

    皇帝說話,祁昭陽哪還敢再放屁,只得惱怒地咬著下唇。

    老皇帝問,“上官驚鴻,你倒說說,你給朕備了什麼賀禮?”

    上官驚鴻說,“請皇上派人取一大幅空白卷,再抬張桌子來。”

    “准奏。”

    少傾,殿中央的桌子上就擺了卷空卷軸,上官驚鴻將空卷攤開,眾人莫不好奇她想做什麼,光要畫卷不要筆墨,就是作畫也沒筆呀。

    上官驚鴻從袖袋中掏出一支自製的水筆,類似於鋼筆,不過材料有限,比鋼筆效果差,用來書寫也夠了。

    “她手裏的是什麼?”不少人議論,有人說,“好像是筆?這麼小支筆,畫畫要畫到什麼時候去了?”

    “一柱香為限。”上官驚鴻啟唇,祁昭陽馬上讓人點了一柱香,“本宮倒看看,短短一柱香時間,你能玩出什麼花樣!”

    下筆揮毫,動作瀟灑如行雲流水,輕紗遮面,有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美感,神情凝和認真,一襲白裳,潔淨如千山暮雪中的仙子,這就是現下認真中的上官驚鴻。

    大殿傾刻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上官驚鴻身上,就連祁昭陽,也沒臉亦不敢來打攪。

    君燁熙庸懶地坐在椅上,時不時飲一口紅寶石酒壺裏的美酒,舉手投足邪肆無限,妖異的雙眼盯著上官驚鴻充滿了興趣。

    驤王祁煜冷峻的目光落在上官驚鴻身上,不知不覺泛起一抹柔情。蘇盈月瞅著祁煜動情的模樣,心裏是又怒又不是滋味,暗暗捏緊了拳頭。

    面孔‘平凡’得不起眼的青衣男子,看著驚鴻的眼神溫潤如玉般溫和,玉般的光華裏,又顯現出寧靜心動的漣漪。

    北棠傲算不得很帥,卻剛毅如刀鑿般的面龐蘊起寵溺,心中暗自發誓,今生再不放開上官驚鴻的手!

    她能讓所有人安靜,所有人都注意著她,普通人不足為慮,殿裏還有幾個特殊人物,似亦對她傾心。燕玄羽第一次感到了壓力。鴻兒,你的心,可不要被別人摘走才好。

    祁昭陽暗忖:以前只有要她祁昭陽的地方,她祁昭陽永遠是焦點,現下,所有的風頭都被上官驚鴻搶光了,可惱可恨!

    祁昭陽心裏是嫉妒異常。倏然,她注意到南遙國使節不知何時居然站著了,那恭敬的態度,似乎‘他’也在場?心裏忽然變得激動起來,儘管席位的坐椅上,看不見任何人,可‘他’的能力,足夠讓在座所有人視而不見。幾乎想出口喚出聲……又感覺一股透心的冰箭朝她襲來,像是在警告她別多事。祁昭陽整個人頓時抖得腿發軟。

    聖尊……真的在場。

    為了魔龍聖尊,這個她心愛的男子,這個愛之而不得的男子,她堂堂昭陽公主傾盡了一切。只要他一句話,不管是身還是心,她都可以毫無保留地出賣,就猶如在地下古室裏當著他的面,被別的男人……

    大殿裏就這麼靜悄了一柱香的時間,當香柱燃盡,祁昭陽馬上開口,“上官驚鴻,時間到了,本宮現在就看看,這麼短時間,你能拿出什麼傑作?千萬別告訴本宮,你是畫什麼花鳥竹林人物肖像,這類的畫,即便再出眾,我東祁皇宮一摸也數百幅!”

 017 將驚鴻亂棍打死

    在香燼滅的同時,上官驚鴻落下最後一筆,一身清冷氣質立於一旁,“本郡主畫了什麼,你長眼睛不會自己看?”

    祁昭陽走到畫卷旁,瞄了眼畫卷上密密麻麻的線條字體,視線又被上官驚鴻擋住了一半,只覺得這一團亂肯定成不了氣候,於是故意好奇地說道,“這是……什麼?恕本宮眼拙,實在看不出來。”

    眾人哄堂大笑,有人調侃,“驚鴻郡主不會畫了什麼都讓人認不出來吧?這等東西也能當皇上的賀禮?”

    上官驚鴻坦然說,“公主既然不認識,讓太監拿著攤開畫攤走一圈,總有人認識。”

    “本宮就看你如何出醜。”祁昭陽一個眼神,立即有太監照上官驚鴻的話做。

    非山非水,卻也有山有水。畫卷全部攤開,看似密麻的字其實有條不紊,每一個線條、波浪、圓圈都代表著固定的含義,如山、水、大城、小鎮等等,而且代表著什麼,在圖的右側整齊地羅列占了一小塊地方,整副圖精細豪邁、氣勢雄魂,又不失清雅別致,富含了難以想像的精華精髓,畫卷的頂端寫著蒼勁有力、傲氣凜然的四個大字:世界地圖。

    祁煜與燕玄羽驚了,青衣的他,亦是訝然。北棠傲刀鑿斧刻般的剛毅面龐像是被驚了魂,她的才氣,比曾經更加驚魂了。

    君燁熙忘了喝紅寶石壺中的酒,妖冶的臉龐蓄起深深的欣賞。上官驚鴻,不愧是他魔龍聖尊看上的女人!

    燕玄羽輕搖摺扇,笑著說道,“既然昭陽公主不認識這副畫,本皇子不介意為你好好解釋。每個國家畫的地圖表示都不一樣,世上的冰川海洋、山川大漠,複雜萬千,並不是每個地方都有人到過,即使有人到過,也未必繪得出地圖。自各國有史以來,地圖淩散,很多都只是一個局部地圖。從來沒有一張地圖,能將世界繪得如此完整,並且是在沒有照畫,而是光憑記憶畫出來,其難度登天,光憑這點,已經是無人能做到。”

    祁昭陽不相信,“燕三皇子也說了,有些地方未必有人到過,上官驚鴻一個養尊處優的郡主,又豈可能知道得這麼清楚?”

    燕玄羽說,“至少,在我瞭解的西靖國地圖版塊,無一錯。”

    “北齊地域也正確。”北棠傲沉穩的聲音適時開口,東祁國的一名將軍也說東祁圖塊準確無誤,南遙使節亦說,南遙版圖沒錯。

    所有人都沉默了,為這樣一個驚才絕世的女子而折服!

    即便她蒙著面看不到容顏,雖然在場的大臣也有些人見過上官驚鴻的面貌,必竟是少數。

    一種心裏的嘆服,不為容顏,只為她的傾世之才而深感震驚!

    無數敬服的目光投向上官驚鴻,上官驚鴻淡然啟唇,“本郡主閒暇時搜集了些地圖隨便看看,有些地圖是錯誤的,予以瞭解糾正,把看過的拼在一起畫出來,就成了一整副。”

    “隨意看看就能在這麼短時間內畫出來,莫非驚鴻郡主有過目不忘的本領?”祁昭陽妒忌心超重,在聖尊面前,她的風頭豈能被上官驚鴻搶走?

    “是啊。”上官驚鴻承認,“本郡主不止過目不忘,還是IQ高達二百的天才。”

    “天才臣懂,何謂IQ?”有大臣不解,上官驚鴻隨口說,“就是天才中的天才。”不是吹噓,而是實事求是。

    “原來如此……”眾大臣恍然。

    青衣男子清逸的目光突然閃過一抹黯淡,鴻,似乎並不屬於這裏。

    老皇帝忽然急切地下令,“快把畫卷圖呈上來!小心點,這可是無價之寶,別弄破了……”

    太監立即恭謹地拿畫奉上,小心得手都抖得快抽筋了。

    老皇帝接過圖欣賞著,“妙啊!朕不能否認,上官驚鴻確是曠世奇才!這份賀禮,朕是相當滿意!來人,將療傷聖品‘血色妖蓮’賜予上官驚鴻!”

    一名太監端著託盤,託盤上放著一精美的方形木盒呈上。

    盒子冰涼,似乎還冒著寒氣。上官驚鴻微一打開木盒,只見盒中的壁面四周是用一種透明的冰玉圍起來的,冰玉有作用保鮮,一朵血紅色的蓮花泛著微微的紅光,獨特異常,一瞧就知道非同凡物。

    上官驚鴻取過木盒收入袖袋,對於她如此不重視寶物,老皇帝又開口,“‘血色妖蓮’極品珍貴,世間僅此一朵。原本是為六皇子祁雲所尋獲,奈何,祁雲對朕一直有點……‘誤會’。既然朕將此寶物賜給了你,上官驚鴻,你當不要令朕失望。”

    原來老皇帝的意思是借她的手將‘血色妖蓮’交給祁雲。上官驚鴻挑眉,可這寶物,她也需要得很呢。不過,老皇帝自身中了寒毒,像這麼寶貴的療傷聖物,他居然自個不享用,對祁雲也真的不是一般的疼愛,甚至可以說,把祁雲看得比他的性命還重要。

    見上官驚鴻不說話,老皇帝炯炯有神的蒼老眸子微眯,若是上官驚鴻敢逆他的意……休怪他這個皇帝翻臉不認人。

    上官驚鴻自然沒錯過老皇帝眼裏的威脅,在她看來,根本不算什麼,因為她從不受任何人威脅。

    陳妃適時開口說,“上官驚鴻雖然才華出眾,不過在舞技上無疑是輸于昭陽,本宮活了大半輩子,還沒有見過誰的舞跳得比昭陽還要好,諸位說是不是?”

    驤王的親娘這麼說,附和拍馬的人自然無數,“那是當然,依臣等看,驚鴻郡主與昭陽公主是各有千秋……”

    上官驚鴻冷喝,“不要拿本郡主跟祁昭陽相比較。”

    眾臣一愣,祁昭陽變了臉色,“上官驚鴻,你什麼意思?”

    “你自己做過什麼,心裏清楚。”上官驚鴻臉色冰冷。一個女人,為了君燁熙那種妖孽自甘墮落,簡直丟盡了女人的臉。

    祁昭陽有一種被人赤裸看穿的感覺,心底生起一股不安,莫非上官驚鴻知道了些什麼?不可能。但她也不會笨得繼續在這個問題上兜下去,“若是你不當著眾人的面獻舞一曲,你將永遠背著不如我祁昭陽的聲名。”

    “本郡主早說了不在意。”上官驚鴻面無表情。

    陳妃諷道,“你當然不在意,昭陽乃金枝玉葉,未出閣的黃花閨女。你即便仍是清白之身,也不過是煜兒的下堂婦。”

    “母妃說得是。”祁煜冷峻的面龐也盈起不屑,“一個下堂婦,本王連看一眼都嫌,你還是別丟人現眼了。”

    老皇帝並不喝止祁煜與陳妃對上官驚鴻的羞辱,上官驚鴻這個狂妄至極的女子,是得該有人治治她。

    “驤王不屑,那可真是有眼無珠。”燕玄羽一派斯文地說,“本皇子對鴻兒,可是朝思暮想呢。”

    “本王以為燕三皇子的眼光長在了腳底下,燕三皇子也就這點品味。”祁煜瀟灑地喝了一杯酒,“專撿本王不要的女人。本王倒是很感謝燕三皇子願意替本王收破爛。將來本王若是再有什麼不要的女人,定然慷慨贈予燕三皇子。”

    “驤王這話未免太有失分寸。”北棠傲插話,“世人皆知上官驚鴻雖為下堂婦卻冰清玉潔,真正的破爛……”把玩著手裏的酒杯,意有所指地瞄了蘇盈月一眼,未把話說完。

    蘇盈月面色一白,心裏嚇了個半死。左丞相蘇景山同樣心裏發顫,久經官場,還是保持著鎮定。

    “北齊皇帝什麼意思?”祁煜冷下面孔,“別以為你貴為東祁國的上賓,就可以隨意侮辱本王的女人。”一把將蘇盈月摟入懷,“誰人不知,本王的侍妾蘇盈月是堂堂東祁國左丞相蘇景山之女,身份高貴,嫁給本王為妾,實屬委屈了她。若非本王之前早已與上官驚鴻有了婚約,本王又何需委屈她為妾?”

    “本帝是什麼意思,要不了多久,相信驤王你會明白得很清楚。”北棠傲爽朗地笑三聲,一副十足的正人君子。實際上說了半截的話,引得祁煜心生疑慮,眾位大臣也是好奇得要死。

    蘇盈月將臉埋靠在祁煜懷裏,沒人看得清她的表情。也許是做賊心虛的原故,她總覺得北棠傲知道她被兩名下人輪姦的事,莫不會,北棠傲就是‘萬象’殺手組織的幕後首腦?那她豈不是被北棠傲玩弄於股掌之間?

    察覺懷裏的蘇盈月嬌軀忍不住地瑟瑟發抖,祁煜低首,“月兒,你怎麼了?”語氣是十足地輕柔。輕柔得有點刻意,像是故意為之。

    蘇盈月抬起梨花帶淚的面龐,哽咽道,“妾身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北齊皇帝,若是月兒有得罪之處,”淚顏瞧向壯碩魁梧的北棠傲,“還請北齊皇帝不要跟妾身計較。妾身有錯自當改正。”話裏表面是很無辜,實際上是暗請北棠傲放她一馬,北棠傲要是有什麼需求,她可以設法滿足。

    北棠傲不再說話,粗獷精明的面孔瞧不出在想什麼。蘇盈月稍稍放心,起碼北棠傲現下似乎無意揭穿她。

    祁煜又豈會看不出蘇盈月的小把戲,冷寒的眸光閃過一縷精光,“沒事,有事交給本王。”

    “謝王爺替妾身作主。”蘇盈月吸了吸鼻子,淚水仍難抑止。

    祁煜憐惜地抬起大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疼寵無盡地哄道,“月兒別哭。”

    “王爺疼憐,妾身讓您費心了。”強行忍住眼淚,蘇盈月是嬌弱無限。

    祁煜冷冰的目光掃過上官驚鴻,她一派淡然,似乎根不在意他疼愛蘇盈月,倒是汝南郡王上官宗桓身邊的上官燕鴻,見他對蘇盈月的憐愛,散發著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的眼光。為何同出自郡王府,上官燕鴻與上官驚鴻差這麼多?

    “小鴻兒,本尊想看你跳舞,若是你不跳,本尊可就將簪子捏碎了。”一道極其妖冶的嗓音,詭異地迴響在上官驚鴻耳邊。

    上官驚鴻發現殿內的其他人並無特別的反應,似乎只有她聽得見君燁熙說話?

    魔龍君燁熙拿起手中的翠色玉簪,作勢威脅。

    上官驚鴻眉宇微蹙。

    驤祁煜卻誤解上官驚鴻是吃醋他憐憫蘇盈月,不由又伸手撩撥了下蘇盈月鬢邊的發絲。

    君燁熙對面的眾席間,一身青衣的男子指尖彈出一枚精細的暗器,正好擊中君燁熙手中的玉簪,簪子瞬間斷成兩截。

    上官驚鴻朝青衣男子望去,見他眸光沉靜如水,眉宇間是淡淡如瑩玉般的光華,那麼寧和。

    看不出,像祁雲這樣的男子,竟然也有這般的原則,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明白,祁雲是不願意她受君燁熙脅迫,所以寧可出手毀了玉簪。

    君燁熙妖邪的紅瞳微眯,泛起陰幽的紅色光澤,太低估祁雲了,想不到祁雲竟然能夠看到他的存在!

    清脆的玉簪斷裂響聲,引得眾人的目光都瞧向君燁熙的席桌,眾人所見,席桌上除了一桌未動過的酒菜,桌上竟然多了一支斷掉的女子發飾玉簪,而南遙國使節有位置不坐,站在一旁,態度還十足的恭謹。

    一種陰冷的詭異氣氛氳氤在大殿中,眾人都覺得空氣變得陰冷莫名。

    老皇帝率先打破僵凝的氣氛,“南遙國使節,為何有席位不坐?”

    南遙使節拱手回道,“東祁皇帝七十大壽,微臣是受南遙聖上之命前來,在微臣的心目中,等同於聖上也在,是以,微臣恭敬在心,站著便成。”聖上就坐在席位上,他哪敢坐啊。

    “原來如此。南遙使節可真是有一顆忠君愛國之心,可惜不是我朝臣子。”老皇帝祁晉下令,“來人,給南遙使節添一張桌位。”

    “不不……”哪敢跟聖上平坐?南遙使節趕忙擺手,“為表達微臣對我南遙聖上的敬意,微臣站著就成了。”

    “也罷。若是站累了,南遙使節儘管坐下便是。”老皇帝也不免強。

    南遙使節忙道謝,“多謝東祁皇帝關心。”

    “那桌上的斷玉簪子是哪來的?”老皇帝問話。南遙使節忙說,“是……是微臣的家眷……是為臣代別人保管的。”聖上似乎對驚鴻郡主別有心思,還是不謊稱驚鴻郡主是他的家眷,以免惹聖上不悅。

    “朕怎麼覺得這支簪子是上官驚鴻方進殿時戴的發簪?”老皇帝祁晉也不是好糊弄的,能穩坐龍椅,自然非一般的精明人物。

    魔龍君燁熙又兀自庸懶地喝著紅寶石酒壺裏的美酒,動作是既邪氣又優雅,事不關己,愜意十足。

    上官驚鴻接話,“就是我讓南遙使節代為保管的,實際上南遙使節說他的妻子喜歡這款式的玉簪,方才大家都在看‘世界地圖’的時候,我就讓他轉贈他的妻子了。”

    “是這樣麼?”老皇帝顯然不太相信,也沒在這個問題上深究。

    “不就是煜兒不要的女人的一件小小飾物。”陳妃滿臉假笑,“即便上官驚鴻才華橫溢,也總有不足。就說這舞跳得不好吧,難怪煜兒不要她。煜兒最喜歡女子舞蹈時的優美身姿。連煜兒的侍妾蘇盈月,本宮記得她也是舞技非凡。”

    被婆婆誇讚,蘇盈月謙虛中又不免有些得意,“妾身的舞技跟昭陽公主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陳妃娘娘過獎了。”

    “哪呢。”陳妃說,“上官驚鴻不如人意的地方多了,還好,煜兒早就將她休了。”

    這回可沒人敢再接陳妃的話說下去,一副世界地圖,全殿震驚,驚鴻郡主非一般的人物,眾臣們覺得不太得罪得起。

    上官驚鴻心裏明白陳妃肯定恨死她害得祁煜身敗名裂,倒是老皇帝一臉精明,讓人不太好揣測他是怎麼想的。最起碼,老皇帝在她設計祁煜這事上,沒有明確過態度。據探子得到的消息,老皇帝以前任由祁煜的勢力無限蔓延,近期似乎有抑制祁煜勢力增長的趨勢,不過,祁煜已經豐滿的羽翼,也不是那麼好壓了。

    “陳妃娘娘,你兒子休了個寶,他自己還不知道,可憐你也跟著玉眼不識珠。”燕玄羽搖首歎息,態度冒似陳妃是個白癡。

    陳妃面子掛不住,“本宮這雙玉眼識不識珠,與燕三皇子何干?”

    燕玄羽深情地凝視著上官驚鴻,“只要是鴻兒的事,就與本皇子有關。”

    陳妃還想說什麼,老皇帝制止她,“燕三皇子來者是客,切莫失禮。”

    “臣妾知道。”陳妃說,“本宮只知道上官驚鴻與燕三皇子曖昧不清,一個下堂婦還勾三搭……”

    一道、兩道、三道、四道,警告性的目光從好幾個方向朝陳妃射去,分別來自一不起眼的青衣男子、北棠傲、燕玄羽,還有上官驚鴻,像是她敢再多說一句,就讓她死無葬身之身,陳妃害怕地吞了吞口水,老臉僵笑,趕忙改話“一個下堂婦,多交些朋友也是應該的。”

    “母妃,有兒臣在,你不必畏懼什麼。”祁煜冷峻的面龐勾起冷笑,“沒人能傷害您。您要知道,這是我東祁國的地盤。”

    東祁?魔龍君燁熙唇角浮出譏誚的笑,一臉的邪氣狂傲。待時機成熟,東祁必將全踏歸他魔龍聖尊腳下!

    陳妃化了濃妝的老臉充滿感動,“還是煜兒孝順。”

    “是啊,”祁昭陽也說道,“陳妃娘娘您放心,萬事有二皇兄呢。驚鴻郡主算什麼!不就一勾三搭四的婊子,您不敢說完,昭陽代您說。”

    啪!一響亮十足的耳光。祁昭陽被狠狠甩了一巴掌,跌趴在地,唇角滲出血。

    上官驚鴻在手掌上吹了口氣,“打你,都是髒了本郡主的手。本郡主警告過,陳妃識趣,昭陽公主你非要挑釁本郡主的耐性,只好成全你。”

    殿內的眾人全都驚了,瞧瞧驚鴻郡主做了什麼駭人的舉動?居然在皇上的壽宴甩了昭陽公主一巴掌!要知道,昭陽公主是皇上最疼愛的公主,也是驤王祁煜疼愛的妹妹,又一向與八皇子祁軒關係不錯。驚鴻郡主不要命啦?

    想到祁軒,眾臣才覺得今晚的八皇子祁軒似乎特別安靜,要知道祁軒可是人人都怕的搗蛋小魔王啊,皇上都拿他沒辦法。

    有人朝祁軒看去,見祁軒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上官驚鴻,臉上是玩味的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麼。

    祁昭陽滿臉的不可置信,一手捂著被打腫的臉,氣得美麗的五官極度扭曲,恨不得將上官驚鴻千刀萬刮。可她還是冷靜的。上官驚鴻既然如此有恃無恐,必是仗著燕玄羽與北齊皇帝撐腰,想讓父皇下旨殺她也沒那麼容易。

    汝南郡王上官宗桓手裏的筷子都嚇得掉到了地上,心裏直呼完了!旁側的上官燕鴻嘴角浮起幸災樂禍的笑。上官驚鴻這回死定了,她就等著給‘好六姐’收屍,再吞了她名下的無數錢財,想想都快意。

    祁昭陽強迫自己冷靜後方哭著說道,“上官驚鴻竟然敢打本宮!本宮貴為天之驕女,又是在父皇壽宴上,她將父皇顏面放於何處?可有將我東祁朝廷放在眼裏?求父皇、求北齊皇帝、求燕三皇子及各位大臣,為昭陽主持公道!”

    皇帝大怒,拍桌而起,“好你個上官驚鴻!朕幾番縱容你,你不但不知感恩,竟然連朕最寵愛的昭陽也敢動手打,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來人,給我將上官驚鴻拖出去亂棍打死!”

 018 鳳舞九天

    老皇帝倒是真的為祁昭陽做起‘主’來了。至於什麼昭陽求的北齊皇帝、燕三皇子與別的大臣,全都把祁昭陽的懇求當成了耳旁風。

    祁昭陽也非並真心要北齊皇帝與燕玄羽真的幫她,她這麼說,只要他們別偏袒上官驚鴻就成了。

    上官宗桓趕忙從席位上走出來到上官驚鴻身邊,朝老皇帝跪下,“請皇上開恩,是老臣教女無方,鴻兒年紀還小,不懂事,皇上要殺,就殺老臣吧。”

    上官燕鴻坐在席位上是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她可不願意為上官驚鴻求情,巴不得她快點死。身為上官驚鴻的胞妹,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未來夫婿驤王祁煜也在場,若是不為所動,是不是顯得太無情了?這一求情,皇上真不殺上官驚鴻了怎麼辦?美目一轉,見北棠傲與燕玄羽臉色變得凝重,心知老皇帝想要上官驚鴻的命沒這麼簡單。何況,上官驚鴻這麼有錢,要是得她個人情,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燕鴻也快步走到上官驚鴻身旁,盈盈朝老皇帝一跪,俏臉滿是焦急,“皇上,燕鴻願意為六姐抵命,請皇上放過六姐!”

    殿內大臣們頓時私下議論起來,都說上官燕鴻知書達禮,重情重意,實乃難得的女子。

    驤王祁煜挑了挑眉,見上官燕鴻聲情並貌,與上官驚鴻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也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

    北棠傲掃了眼上官燕鴻的作做,剛毅的面龐閃過不耐煩。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老皇帝根本無意思真殺上官驚鴻,否則,之前又豈會忍上官驚鴻坐到橫樑上也不管?只怕是為了逼出某個人吧。

    燕玄羽也是同樣的想法,是以沒有站出來干涉。頂多一會兒東祁老皇帝想見的那個人不現身,他再勸和,給東祁老皇帝一條路下臺階。

    “不用為我求情。”上官驚鴻冷然啟唇,清冷的眸子掃了眼上官燕鴻,“以前在我還傻時,你這個‘好妹妹’在背地裏對我百般虐待,巴不得我死,現在又何必假惺惺?你看穿皇帝不會殺我,想我欠你人情?替你還你欠的巨額高利貸?如意算盤撥得挺響的。”

    “嘩……”眾大臣與其家屬們一片沸騰,都在小聲說“原來上官燕鴻還欠了高利貸……她打的這主意……”

    “這有什麼?驤王名下的金礦產金無數,替未來愛妾還債簡直是九牛一毛。”

    “看來七郡主上官燕鴻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年紀輕輕連高利貸都欠……”

    一片議論聲中,上官燕鴻面色發白,“六姐不識好人心,妹妹是真的關心你……”

    上官驚鴻涼涼地說,“我與驤王之前大婚那晚,你關心到把我的嫁衣換成了舊貨,還在我身上的舊嫁衣上踹幾腳。”

    “那是以前我不懂事……我知道錯了。所以,現在要更加友愛姐妹。”上官燕鴻辯駁。

    有人覺得上官燕鴻是真心悔改,也有人說她是作戲。

    魔龍君燁熙換了個姿勢繼續喝酒,妖魅的視線除了停留在上官驚鴻身上,對於其他一干人等,根本是半眼不入。

    “友愛姐妹是吧?”上官驚鴻笑說,“那好,為了證明你上官燕鴻心地誠懇,以後你上官燕鴻不打我財產的任何主意,出了任何事,皆不得向我求助。能做到吧?”

    上官燕鴻氣得差點沒發抖,她本以為此番求情必然能讓天下人認為她心地善良,即使〈傻郡主成長錄〉裏有她欺負上官驚鴻的種種罪孽,只要讓世人以為她悔改,還願意為上官驚鴻死,定能博得美名,又能使上官驚鴻欠她無法還的情,哪曉得竟然竹籃打水,還被上官驚鴻借機撇清關係,如今別無他法,只能被迫同意,“六姐既然這般誤會我這個妹妹的情意,妹妹傷心只余,也只能認了。”

    “那就記著你今天說過的話。”上官驚鴻冷哼,她的人情,不是什麼下作人士都能拿到的。

    “自是記下。”上官燕鴻委屈頷首,眼裏飄過不甘心,正好給祁煜捕捉到,祁煜冷寒的眼瞳頓時浮起不屑。

    兩名侍衛走到上官驚鴻旁邊,是不敢不聽老皇帝的命令,又不敢真的捉拿上官驚鴻。

    而老皇帝除了剛才拍案而起的憤怒,現下居然很平靜,變化太快,實在讓人捉摸不透想法。

    “父皇,您要為昭陽做主……”祁昭陽在太監的摻扶下搖晃虛弱地站起身,嗚咽地哭起來。

    老皇帝臉露為難。先前他一喝,一來是確實氣憤上官驚鴻太過目中無人,二則不過是想嚇一嚇上官驚鴻,哪知,她根本不買帳。最重要的一點,上官驚鴻若是有危險,雲兒定會出來相救吧?雲兒呢?想到祁雲,老皇帝老邁的面孔恍若瞬間又老了許多。

    也罷,這點小把戲,依雲兒聰明絕頂,又豈會看不出來?寒毒的藥引,只有上官驚鴻知道,別說他不能殺上官驚鴻,就是有別人要殺上官驚鴻,也得保著她的命。救她便是救自己。老皇帝想著想著,臉色又多了幾分無奈。

    一道溫和清越的視線始終注視著上官驚鴻,眼裏是無形的寵溺,似乎不管上官驚鴻做什麼都會支援。

    上官驚鴻忍不住朝視線來源一瞥,席間那名青衣男子,清雅致極,總能給她一種淡淡的安心。她相信,若是她真有危險,他一定會站出來。他現在沒動作,只是因他知曉她可以處理。

    見老皇帝沒坑聲,祁昭陽淚落得更凶,“父皇,我是您的女兒,您最寵愛的昭陽,連女兒被人欺負成這樣,您都不能為女兒做主嗎?”

    “昭陽公主。”上官驚鴻冷喚。

    祁昭陽怒轉過身,“想向本宮求饒嗎?可以啊,跪下來,本宮賞你個十巴掌,或許能消一消本宮的氣。”

    “公主要聽個故事嗎?”

    “本宮哪有心情聽……”

    祁昭陽話未說完,上官驚鴻啟唇道,“很久很久以前,在一間石室裏,關著一名女子,還有七名男子……”

    “別說了!本宮不喜歡聽故事!”祁昭陽猛然打斷她的話,神色駭然,由於她一直捂著被打腫的臉,臉上又滿是淚痕,眾人並未發現她驚恐的神色。

    北棠傲喝茶的動作一頓,清楚內有玄機。

    祁煜冷瞳微眯,上官驚鴻想表述什麼?

    燕玄羽微笑著露出一口閃亮的白牙,“鴻兒繼續說,本皇子想聽。”

    “是啊,臣等也等著聽呢。”眾大臣們莫不在想,籠子裏關著一女七男,能做些什麼事?很難不想入非非啊。

    “想讓本郡主繼續說下去,那就看昭陽公主的態度了。”上官驚鴻輕笑。

    祁昭陽驚懼地盯著上官驚鴻,她不可能知道,地下石室這麼隱蔽,除非是聖尊帶她去的,莫非聖尊喜歡上官驚鴻了?還是聖尊告訴上官驚鴻這事?不管怎麼樣,她現在都不能讓上官驚鴻把事情說出來。

    粉拳緊握,祁昭陽痛心地看著南遙國使節旁側那‘無人’的‘空席’,慘然一笑,對老皇帝說,“父皇,女兒想通了,之前是女兒先對驚鴻郡主失禮,是女兒不該出口傷人,驚鴻郡主給女兒小小懲戒也是應該的。請父皇千萬莫怪她。”

    老皇帝蒼老的眼裏閃過精明,心知昭陽因什麼事受制於人,而且是不能公開的事,他也正愁找個臺階下,於是順勢說,“那此事就此作罷。”

    “謝父皇。”祁昭陽又朝上官驚鴻誇張一福身,“驚鴻郡主,昭陽一時衝動出口傷了你,還望見諒。”

    “本郡主很大方。不過,故事還是要說完的。”上官驚鴻無所謂地道。

    祁昭陽臉色一白,“你……”

    上官驚鴻接著說,“籠子裏的一女七男都是下人,因為主人變態,問了他們一個問題,主人問他們,‘皇宮裏有個太監,下面呢?’他們有些說太監在皇宮裏侍候皇上、貴妃,有些說在吃飯睡覺,沒一個猜中的,那個變態主人就把他們關籠子裏想清楚,才放他們出來。”這樣瞎掰,算是給祁昭陽解圍,否則,她一說這故事,祁昭陽的反應異常,眾人必會將她想成籠子裏那女的就不好了,雖然是事實。總歸,為了祁雲,也該給祁昭陽稍留些顏面。

    祁昭陽松了口氣,朝上官驚鴻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魔龍君燁熙修長的手指撫了撫長長的紅色發絲,上官驚鴻是暗罵他變態?那一會兒,他就變態給她看。

    “原來是這樣。”眾大臣恍然,有人好奇地問,“皇宮裏有個太監,下面呢?”

    燕玄羽也看出上官驚鴻在幫祁昭陽,於是笑說,“太監下面自然是——沒了。”

    “呵呵……”眾人哄堂大笑。

    上官驚鴻說道,“燕三皇子可真是聰明,可憐那一女七男想了好久都沒想通,後來還是主人大發散心放了他們。”

    眾大臣在歎,“還好那個主人還有點良心……”也有人說,“不就是個故事,有什麼好良不良心的……”

    上官驚鴻淡掃了眼君燁熙妖異僵白的臉,這種妖孽還會有良心?

    上官宗桓與上官燕鴻也坐位上坐好,唯有上官驚鴻還是沒位置可坐。

    大殿內各式各樣的目光都落在上官驚鴻身上,上官驚鴻啟唇,“本郡主願意獻舞一曲,無關風月,無關其他,只因一人。在本郡主最失意的時候,邋遢得連相貌也看不清。是他不吝嗇美酒佳餚、食宿免費。雖然他不曾說過什麼,卻暗地裏為本郡主做了很多。本郡主銘記在心,得他一知己,是上官驚鴻之福。”

    青衣男子清越的目光越發地柔和,冷傲如她這般的女子,竟然肯放下身段,不顧清白,對他以唇喂藥,默默陪伴著病中的他一整天,甚至連姿勢也未換,不顧全身僵麻。她看起來冷,卻也是最重情的女子,是她的溫柔細心,驅走了糾纏他十七年的惡夢。她為他做的,比他還多,她卻只記得他的好。鴻……這樣的女子怎能叫他不心動?

    北棠傲剛毅如鐵的英俊面孔浮起深深的傷。她已經全然忘了過去,已經忘了,還有個他在一直等待,一直為她付出。

    祁煜的心一痛,上官驚鴻的心裏,已經多了六皇弟了嗎?

    魔龍君燁熙妖魅的表情未變,知己?那是什麼玩意?他君燁熙要的女人,眼裏心裏絕不能有別的男人!

    老皇帝激動起來,他知道祁雲曾下令將上官驚鴻奉為‘楓橋夜泊’客棧的上賓,食宿全免。莫非,雲兒也在場?四下搜尋,殿內賀客黑壓壓整齊地坐滿大殿兩旁,尋不出他在何處。心中是又急又遺憾。

    祁昭陽原本要離開大殿,聽上官驚鴻這麼一說,立即入席與八皇子祁軒同坐一桌。

    祁軒盯著祁昭陽的腫臉,神色關心,“皇妹,怎麼不去讓太醫敷藥?”

    “哼!”祁昭陽生氣地說,“你還知道關心我?剛才上官驚鴻欺負我的時候,你怎麼不站出來說話?”

    “你沒看到我之前腿被上官驚鴻的馬車壓斷,父皇不但沒給我做主,還把臭?了一頓嗎?要不是我機靈,父皇指不准還會把我關起來面壁思過。”祁軒攤攤手,“我自身都難保,怎麼幫你?”

    “八皇兄,”祁昭陽臉腫了半天高,說話都有點口齒不清了,“你就是個孬種!”

    祁軒火了,“你自己又是什麼好東西?為兄還在想,搞不好上官驚鴻說的一女七男裏的女的就是你呢。你不會被那七個男的‘玩’過了吧?”

    祁昭陽狠瞪他,“飯可以亂吃,話別亂說。傳出去你叫我怎麼做人?”

    “那就管好你的嘴巴。還沒人說過本皇子是孬種。”祁軒嘲笑,“為兄看你挨打根本是自找的。”

    “祁軒!”祁昭陽咬牙切齒。

    祁軒一臉壞笑,“你大可以向父皇告狀說我不幫你,你還是別跟我慪氣,父皇肯定會調查一女七男的事,依父皇的精明,豈會相信後頭上官驚鴻為你打的圓場?顧好你自己吧。”

    祁昭陽覺得有理,“再怎麼樣,我也得看看上官驚鴻是怎麼輸給我的!我就不信,憑我一曲‘霓裳羽衣’,還有人會比得過我!”

    “不是我說你。”祁軒搖頭,“你就是給父皇寵壞了,什麼都要最好的,什麼都要爭個最強。要知道,這世界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上官驚鴻,根本不是你可以比的。”視線瞧向上官驚鴻蒙著輕紗的臉,腦海中想起,在他的腿被馬車壓斷的那一?那,馬車簾被風吹起,車內的女子皓齒蛾眉,傾世無雙,那等驚世之美太過讓他震驚,以至,他不想追究她的馬車斷他腿之罪,卻又按不下面子,才命人去父皇那告狀。

    “喝!”祁昭陽冷笑,“看來八皇兄你也中了上官驚鴻的毒了。瞎子都知道中意上官驚鴻的人多了,你是沒希望了。”

    祁軒氣得橫眉豎目,“再說就別怪為兄也給你一巴掌。”

    “你敢!”

    “誰人不曉得本皇子就是個橫行霸道的小惡魔,你說為兄敢不敢?”

    祁昭陽發狠地說,“你好好瞪大眼睛看清楚,你看上的上官驚鴻是怎麼技不如人地輸給我。”

    “她沒要跟你比。”

    “我就是要跟她比,怎麼樣?”

    “神經,你白癡得天下第一行了吧。”祁軒不再理會祁昭陽。

    “你才有病。”祁昭陽水眸瞧向斜對面南遙使節旁的‘空位’坐椅,心中暗忖:聖尊,你很快就清楚,只有我祁昭陽才是世界上最好,最適合你的女人!

    祁煜留意到祁軒與祁昭陽的對話,面無表情。蘇盈月因為沒內力,大殿中現下又因上官驚鴻說為‘知己’而舞一曲,有些吵,反而沒聽清祁軒與祁昭陽的對話內容。

    燕玄羽斯文的面孔閃過苦澀,爾後大聲向上官驚鴻說,“鴻兒,你別光記得那個人,也要記得我的好啊!”

    可惜,上官驚鴻並不理他,吩咐了太監幾句,再走到大殿中的舞臺中央。

    眾人見上官驚鴻站著沒動靜,又開始議論起來,很多人在說她肯定沒昭陽公主舞蹈跳得好,還是不跳的好,免得自取其辱。

    上官驚鴻不為所動,素手一彈,幾枚暗器各自擊中殿內的幾盞主要燈火,燈滅,殿內暗了下來,眾人一片喧嘩,都不明白她要做什麼。

    同時,樂師奏響上官驚鴻指定的樂曲,宮人取了幾面大鏡子在大殿外頭按她吩咐的角度排列好,月光照耀在鏡子上,又折射進殿內,正好照在舞臺上她所站的位置。

    霎時,一殿暗黑中,一襲白衣的上官驚鴻周身被潔白的月光籠罩,清顏白衫,青絲如墨,美侖美奐,猶如月下的落凡精靈。

    殿內傾刻間安靜了下來。

    樂聲嫋嫋,清泠於耳畔,上官驚鴻迎著樂聲翩翩起舞,水亮的大眼目光靈動欲語還羞,時而抬腕低眉,時而長袖漫舞,時而旋轉生風,曲、轉、扭、傾、旋……各個動作配合得如行雲流水,天衣無縫!

    大殿中安靜得連大氣也沒有人喘一聲,不是像祁昭陽跳舞時眾人邊吃喝邊欣賞,眾人似乎忘了一切,眼中只有上官驚鴻美絕塵寰的舞姿。

    忽然,上官驚鴻袖中白綾於手,以右足為軸,妙曼的身姿翩然旋轉,白綾也跟著螺旋般的旋舞,因舞旋生風,一地鳳仙花瓣竟然被不可思議地紛紛吹到半空,飄飄渺渺散落,未著地又被旋起。

    折射的月光之中,漫天飛舞的花瓣,她越舞越快,越舞難度越高,卻是遊刃有餘,也許是舞中有風,上官驚鴻蒙著面的白色輕紗飄然脫落,露出一張美得驚世的嬌顏,其美已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眾人只恍覺莫不是九天仙子下凡塵,如夢如幻!

    北棠傲剛硬的面龐盈滿癡迷,這就是他一直追尋的女子!

    魔龍君燁妖異的紅色瞳眸裏滿是欣賞的訝異。上官驚鴻舞絕天下,無人可比,確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燕玄羽斯文的眼裏儘是癡迷,祁煜冷寒的眸光目不轉睛。

    青衣的他,清越的目光裏是動情的漣漪。

    祁昭陽是震驚得連下巴都快掉了,不敢置信的驚詫比被上官驚鴻打了一巴掌還多。怎麼可能?上官驚鴻怎麼會贏得過她?不會的,不會!

    樂聲不知何時停了,上官驚鴻的舞蹈在一個清靈至極卻又極其嫵媚的動作中劃下句點,洋洋灑灑的花瓣也輕飄飄落地歸於平靜。

    大殿中安靜得連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眾人還沉醉在方才極驚極美的舞蹈中無法回神。

    上官驚鴻的目光落在眾臣中一席獨坐的青衣男子身上,一身青衣,青雅寧靜,安如水。

    青衣的他,臉上因易過容的原故並無表情,清越的眸光卻是深深地與她對視,眼中是一種悸動的情素。

    黛眉微蹙,上官驚鴻突然覺得,這曲舞獻錯了,她只是想對他表示感謝,卻並不是要他心動。

    震耳欲聾的掌聲響起,大殿內不斷暴出叫好聲,文武百官們已經激動得失控,就連老皇帝祁晉都忍不住喝彩。

    大殿中的燈火再次被點燃輝煌,眾人好不容易才安靜。老皇帝祁晉率先讚歎,“上官驚鴻一舞,真是驚絕天下!不知此舞名為何?是由誰所編寫?”

    上官驚鴻淡聲說,“就是剛才昭陽公主跳的‘霓裳羽衣’舞,我看過後擇優而取、選陋而去,再加以自己的創新,臨時隨便舞出來的。舞蹈還沒取名。”

    “嘩……”殿內眾人又是驚歎不已,燕玄羽、祁雲眼裏閃過驚訝,北棠傲面色全是折服,就連魔龍君燁熙都又次詫異。

    祁煜的心狠狠一動,突然覺得燕玄羽說得對,他失去了一個至寶。

    祁軒方才癡迷中回過神,才發現祁昭陽人已不見了,掃視一圈,剛好看到祁昭陽鞠樓著背悄悄溜出側門的背影。這丫頭,肯定是臉丟得沒法繼續呆這了。

    見到眾大臣幾乎要瘋狂得失控的癡迷反應,老皇帝下旨說,“上官驚鴻,上古舞蹈‘霓裳羽衣’也不能與你方才一舞相提並論,你方才的舞蹈已經震驚了在場所有人,美態賽過九天玄女,朕相信不管多少人看到,都會為之驚絕傾倒,朕就親自為它提名——鳳舞九天!”

    “這名字取得,確實有魄力。”上官驚鴻微笑,“那就謝過皇上了。”

    “皇上英明!”殿內眾臣異口同聲,老皇帝樂得呵呵笑,“上官驚鴻,入座吧。朕的壽宴因為你,可算是有哭有笑,多姿多彩,增色不少。”指了指給祁雲預留的帝王側首席桌位,“就坐那。”

    “不必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上官驚鴻拒絕。

    老皇帝也知道免強不了她,擺了擺手。

    上官驚鴻清雅脫俗的身影蓮步離開大殿,背後是癡了一地的目光。

    在她離開後,老皇帝見眾席位中陡然空出的一桌,蒼老的臉上閃過欣慰,總算知道,雲兒方才就是坐在那裏。

    離開宣德殿后,上官驚鴻走了一小會兒,見前方寬闊大氣的青石板道路上,一身青衣,清雅寧靜的男子已然等候。

 019 引誘

    彎月懸掛在漆黑的天空,星兒無數閃閃地眨著眼,銀白的月光浸灑著大地,青衣男子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中,身影清俊,有一種說不出的孤寂。

    上官驚鴻心裏生起衝動,想為他拂去如影隨行的寂寞,一直以來,他都是如此寂寞卻又似乎甘於孤寂的男子,讓人覺得心疼,又是遙不可及。

    “祁雲……”輕啟紅唇,上官驚鴻放柔了嗓音喚。

    祁雲唇角泛起清和的微笑,“累了吧?”有點像丈夫關心妻子,也有點像關心最愛的人那般的自然。

    “我不累,”上官驚鴻搖首,凝視他‘平凡’的面孔,“你的‘面具’好逼真。”

    “不管如何,都瞞不過你的眼睛。”祁雲的心裏升起一股淡淡的滿足感。

    “那是因為,你就是你。不管你的容貌如何,你的氣質已勝過一切。何況,你還有一副好看得沒人能比的長相。”

    “在你的眼裏,我真有這麼好?”

    “你說呢?”上官驚鴻沒有正面回答他,走到他跟前抬手,在他耳根後面摸,當觸到他肌膚的一?那,祁雲身體微僵,雖然知道她要做什麼,卻還是微微紅了臉。

    她的十指修長,指尖微涼,美麗無雙的臉蛋又正好在眼前,紅唇嬌豔欲滴,祁雲難免心思浮動。

    “怎麼沒有?”上官驚鴻好奇,“人皮面具不應該是粘上去的嗎?你的耳朵後面怎麼找不到粘合點?我想撕下來看看呢。”細瞧他耳後,居然一點粘合的痕跡也沒有,要不是自信眼前的人確實是祁雲,不同的長相還真以為是另一個人呢。

    “這是我特質的人皮面具,需要特殊的藥水化解粘合點,面皮才能拿下來。”祁雲說著,取出一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些許水劑往耳後一塗,耳後一處皮面一角翹了起來,上官驚鴻拎著翹起的一角揭下他臉上的人皮面具,?時露出祁雲絕俊無雙的面孔。

    把玩著手中的面皮,上官驚鴻感歎地看著祁雲,“面皮的觸感與人的肌膚一樣細膩,你不但會修接斷玉簪,居然還會親手做人皮面具,又能詩能畫,還會做生意,你說,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祁雲莞爾,“鴻過獎了。”

    “這種面皮是什麼材料做的?”

    “聰明如你,一觸,就應當知道了。”祁雲並未直言,雖然知道她非同一般的女子,卻還是怕驚著她。

    “是人的臉皮。”上官驚鴻替他說,“而且是活人的臉皮。死人的臉皮太過僵白生硬,只有活人的臉皮做出來的效果才能登峰造頂。”

    凝視她淡定的神情,祁雲溫聲問,“你不害怕?”

    “沒有什麼好怕的。”她殺過的人,見過的屍體都不知多少,怎麼會害怕區區一張人皮。

    “鴻,你太出乎我的意料。”

    “你也一樣。”上官驚鴻淡然說,“江湖中有一種易容術,戴上假的面皮能易容成另一個人的樣子。面皮一般由高檔仿人皮材料做成,很容易讓人看出端倪。唯有‘鬼塚樓’制的人皮面具無人能識穿,只要能拿得出來的東西,絕對能仿得跟真的一模一樣。只可惜,‘鬼塚樓’從不輕易接生意。如果我沒猜錯,這張人皮面具就出自‘鬼塚樓’。既然面皮是你親手做的,你在裏面充當什麼角色?”

    “‘鬼塚樓’是我開設的暗裏機構,若是有人需要造假一些特殊的東西物品,便能借此摸清對方究竟有何意圖,知道的事情多了,以便掌控天下。”

    “掌控天下?你不像是那麼有野心的人。”審視著眼前寧靜如玉的男子,上官驚鴻自問有些瞭解他,卻又對他如此陌生。比如,他看起來是這般的清寧得不沾血腥,卻能用活人的臉皮做人皮面具。

    “無事可做。”

    上官驚鴻訝異,“你是說,你出於無聊,所以暗中建立權勢,經商等等一系列,來控制天下?”

    “我的人生,一直以來,都沒有意義。”祁雲抬眼望瞭望天際的明月,晚風吹動著他的衣擺,衣袂隨風輕揚,更顯孤寂,“空洞的活在世界上能做什麼?唯有不斷地做一些事情,才能充實蒼白的生活。”

    上官驚鴻突然明白,為什麼第一眼見到‘楓橋夜泊’客棧這個名字時,就知道客棧的主人是個孤獨的人,原來,他真的太過孤寂。

    想了想,她啟唇說,“蒼白的生命,還可以有更多種打發時間的方式,未必要暗中建立起錢與權都太過強盛的勢力。”

    “曾經,我保護不了我想保護的人,”祁雲眼瞳裏劃過深深的痛,“若是當時,我有足夠的權力與財富,若是我有足夠的能力,她就不會……”

    上官驚鴻想起在凝華宮中看到的那個碩大木馬型具,祁雲的生母凝妃慘死是必然,沒聽說祁雲有心上人,那他口中的‘她’就是凝妃了?

    祁雲沒有繼續說下去,上官驚鴻也沒問。她不喜歡揭人傷疤,就猶如,她也有痛徹心扉的過往,不願為人知。

    兩人並肩而行,走在宮內寬敞的漫漫大道,誰也不再說話。

    夜涼如水,二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老長,更顯出一種難言的隔閡隱於兩人之間。

    前方是岔路,一邊是出宮的方向,另一邊是前往祁雲的居所。二人同時止步,祁雲從袖袋中取出一個方形的精美木盒,“這是你的。”

    盒子裏裝了‘血色妖蓮’,在跳舞之前,上官驚鴻趁眾人沒留意時找機會將盒子拋給了祁雲。

    上官驚鴻沒接,“皇帝只是要借我的手轉交給你,並不是真的要給我。”

    “他的東西我不會要。”祁雲清澈的眼裏隱過一絲嫌惡,“若非知道你需要‘血色妖蓮’,我根本連碰這個盒子也不願意。”

    “看來我暗裏派人找‘血色妖蓮’一事,洩露了。”上官驚鴻淡笑,“沒事的,我沒有‘血色妖蓮’無關緊要,你的身體不好,此藥對你有助的。以前‘我’的姨娘榮妃娘娘在世時,也曾派人去找過此藥,被皇帝先尋到。姨娘得寵,皇帝肯定知道此藥能救姨娘,他卻袖手旁觀,這藥,皇帝是為你而留。我想,姨娘應該是知道藥在皇帝手裏,面對皇帝的見死不救,她也許死得不瞑目。”

    “鴻,我不是他。”祁雲溫潤如玉的瞳中情素暗湧,“我永遠不會像他那樣。”

    “我知道。”上官驚鴻微微一笑,“所以,此藥,我更加不能要。”天知道,她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放棄的,只要服用了‘血色妖蓮’,她的特異功能就能完全恢復,只能說,面對祁雲,她還有些許的人性。

    “若是你不收,我便毀了它。”祁雲面色出奇的平靜,上官驚鴻盯著他寧和的神情,知道他真的做得出來,無奈地接過,“好吧。毀了可惜,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原來你把‘血色妖蓮’交給六皇兄保管了。難怪你跳舞的時候這個木盒子對你沒造成影響。不然這麼大個木盒在身上,舞都沒法跳。”祁昭陽明媚的菊黃身影從另一條小徑走過來,她被打腫了的臉塗了一層膏藥,臉上蒙面紗,面紗因藥粘而微濕。

    祁雲沒有看祁昭陽,目光疏離,似是不喜歡別人打擾。

    月下的男子沉靜如水,相貌俊美無鑄,眉宇間淡淡的光華與月同輝,清雅之極。祁昭陽不由看愣了眼。這就是她從不曾見過的六皇兄嗎?想不到六皇兄竟是這般的驚世美男子!

    祁昭陽的心狠狠一動,厚著臉皮走過來,嫵媚萬千地欠身,“昭陽給六皇兄請安。”

    “嗯。”祁雲淡應了一聲。

    見他連看都不看自己,祁昭陽心頭有氣,卻婉柔地說,“自六皇兄您的生母凝妃過世後,聽說六皇兄除了在凝妃的葬禮上出現過,就一直隱居,當時昭陽也不過才一歲,現下十八了,想不到才是第一回見到六皇兄。”

    祁雲清越的目光落在上官驚鴻身上,祁昭陽不滿,還是撒嬌地說,“未曾想過,六皇兄是這般清俊無雙的男子。昭陽好遺憾童年時沒有六皇兄的疼愛,早知道……”

    “我不會疼你。”祁雲嗓音淡然若水,並不帶感情。

    祁昭陽面色一僵,聲音哽咽起來,“是昭陽做錯什麼了嗎?”若是六皇兄看到她的容貌,肯定不會這麼說了。於是故意站到上官驚鴻身邊,祁雲視線的方向,正好能瞧到。

    “你錯不錯,與我無關。”祁雲淡然道,“也不需刻意讓我看到你的容貌。方才,我就在宣德殿裏。”

    對啊,若不是他剛才也在宣德殿,上官驚鴻怎麼交‘血色妖蓮’給他?原來他在宣德殿就見過自己了。祁昭陽後知後覺地丟了把臉,尷尬地說,“六皇兄,昭陽身為你的妹妹,希望你多看我一眼,也是人之常情。”

    上官驚鴻微微勾起唇,打趣地對祁雲說道,“祁雲,你的六皇妹似乎看上你了。”

    原以為祁昭陽會生氣,她卻嬌嗔,“驚鴻郡主別取笑昭陽了,六皇兄是昭陽同父異母的哥哥,昭陽又豈能看上親兄長?”

    “是嗎。”上官驚鴻不置可否。據她所知,祁昭陽十三歲時就與侍衛暗地裏通姦,給一名太監發現,太監稟告了皇帝,皇帝為了壓下此事,悄悄下令將太監與侍衛處死,哪知此事不但沒被壓下來,還暗裏傳了開,因為太監在稟報皇帝之前早就把事情說了出去。太監與侍衛一死,更坐實了祁昭陽通姦的事,老皇帝下令誰敢嚼舌根,就全家抄斬。於是,事情才被壓了下來。既然是壓下來的事情,當然還是能被有心人查到的。一個十三歲就淫亂後宮,還能自願在鐵籠中與七個男人交配的堂堂公主,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祁雲並未就這個問題繼續下去,面色無瀾地問祁昭陽,“你有什麼事情?”

    祁昭陽這才想起來的目的,欲言又止地看向上官驚鴻,“能否借一步說話?”

    上官驚鴻面無表情,不用想便已猜到祁昭陽找她什麼事,“我已經為你打過圓場了。你如果想問我是怎麼知道那個‘故事’,無可奉告。”

    祁昭陽臉上閃過憤恨,強自和氣,“什麼叫幫本宮打圓場?搞得好像故事裏被關在籠子裏的那個女的就是本宮一樣。驚鴻郡主此言,豈不叫六皇兄誤會?”

    “現在裝聖女,不嫌遲了嗎。”上官驚鴻冷冷說道,“你這些年在宮裏與侍衛幹過什麼,你的六皇兄肯定很清楚的。”

    祁雲溫和點頭,“確是知道。”

    祁昭陽有點無地自容,“六皇兄,你聽我說,那是昭陽被迫的……”

    “我還沒聽說過有侍衛敢強迫公主。”祁雲總算瞥了祁昭陽一眼,“知道你為何現下會陷入如此窘迫的境地麼?你看我的眼神,不該帶那些不應該有的,鴻不高興,我也不喜歡。”

    “咳……”上官驚鴻險些被口水嗆到,“我哪有不高興?”

    祁雲眸光清潤如水,“你說昭陽裝聖女,暗指她配不上我。”

    “她是配不上你……”

    “這不就是了。”

    “哎……”上官驚鴻翻個白眼,“我是希望你要撿也撿只好鞋。”

    “告訴我,撿哪只鞋?”祁雲目光深深地凝視上官驚鴻,深意不言而喻,喜歡她。

    面對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祁昭陽板起俏臉,心裏有一種酸醋在醞釀,想走,又捨不得,想多看祁雲幾眼。

    上官驚鴻沉下俏臉,“你撿哪只鞋,跟我沒關係。”

    祁雲唇角微微苦澀,“也好。這樣最好不過。”

    她傷了祁雲的心……上官驚鴻心情變得沉重。

    沒關係最好。祁昭陽笑開顏,嘴角咧得太開扯痛了腫臉,呻吟出聲,可惜她的疼痛沒人理。

    上官驚鴻朝宮內祁雲的居所無心閣的方向走,祁雲清俊的身影跟在後頭。

    祁昭陽也想跟上,祁雲袖袍一掀,祁昭陽只覺得一陣清風吹眯了眼,再睜開雙眼時,已經沒了二人的蹤影,趕忙朝他們走的方向追去。

    上官驚鴻走入無心閣,路過一座亭台水池,走過鵝卵石小道,欣賞著花香清淡,假山嶙峋,花木清幽的美麗景致。

    連住的地方都與主人一樣,讓人覺得寧靜。

    其實,上官驚鴻覺得祁雲喜歡自己,她本不該來的,要儘量與祁雲保持距離才對,可是,起碼等做完一件事再說。

    來到祁雲居住的樓宇前,大門左右側的豎聯依然是她曾用玉簪刻寫的‘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遲歸。’抬首看門上方的匾額,原本的‘無心閣’三字,竟然每字都增添了幾筆,變成了——撫沁?。

    上官驚鴻頓住了步伐,清冷的視線直直凝視起旁側的祁雲,“無字變成了‘撫’,心多了三點水,‘似水柔情’,閣加了門與木,說明穩妥。你的心已經被人撫觸得溫柔如水,找到靠岸的方向了嗎?你不再無心?”

    幾不可覺地點了下頭。祁雲雙目明淨如水,清雅一笑,笑容有如溫潤的清玉,淡逸寧和,攪亂了上官驚鴻的心湖。

    上官驚鴻明白自己說對了,閉了閉眼,神色冷漠,“如果那個人是我,你除了得不償失,不會有任何結果。”

    祁雲依舊淺笑,“無妨,我不會給你任何壓力。我們還是……朋友。”

    “真當我是朋友,”上官驚鴻舊話重提,“那就服用‘血色妖蓮’。”

    他搖首。

    她有點鬱悶,“如果我堅持呢?”

    “不能。”他說,“你受了內傷。”

    “早就好了。”她道。只不過特異功能還是只恢復了一半。

    “若是你不需要‘血色妖蓮’,就不會參加父皇的壽宴。”他肯定,她需要此藥。

    “祁雲。”

    “嗯?”

    “我餓了。沒吃晚飯的。”

    “我知道。”祁雲率先推門走入內室,一陣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上官驚鴻進室內一看,連著臥室的廳內已經備了一桌可口的飯菜。

    “你知道我要來?”她訝異挑眉。

    祁雲溫和地說,“有備無患。你來了皇宮,也許,會來。”

    上官驚鴻坐於桌前,開始動筷子,飯菜都冒著騰騰的熱氣,說明祁雲在路上等她前就命人準備好了,掐著時間上的飯菜,真是好細心。

    祁雲默默地盛好一碗飯遞來,上官驚鴻接過,心裏一暖,覺得跟他相處,有一種簡單的溫馨。

    “你也一塊吃吧,我知道你肯定也沒吃晚飯的。”上官驚鴻反客為主地招呼。

    吃飯期間,都是上官驚鴻在風捲殘雲般地消滅食物,祁雲只是偶爾吃一點,等用完餐,上官驚鴻水靈的大眼瞪著他的面孔直瞧。

    “在看什麼?”被她這麼直勾勾盯著,他有點不適應。

    “有沒有覺得全身無力?”她問。

    他說,“你在菜裏下的‘十香軟筋散’對我沒用的。”

    “哦。”她點點小腦袋,“都忘了你這副身子身經百藥,很多藥沒效果,原來連毒也沒效。什麼毒對你有用處?”

    祁雲無奈,“除了你,別的對我都不起作用。”

    “這麼厲害?”上官驚鴻甩手撒出一把毒粉,“癢粉呢?”

    效果直接出來了,祁雲依舊像沒事人一樣坐著。

    “百毒不侵啊!”上官驚鴻露出羡慕的表情,“這樣真好,連毒都不用怕了。”

    “不好。”祁雲明淨的眼中閃過一抹苦楚,“我這樣一副被藥浸滲透過的身體,已經……”

    “已經怎麼了?”上官驚鴻有點擔心。

    “也許會有說不好的後遺症。”他輕描淡寫,“也沒事的,你不必擔憂。”

    “好吧。”上官驚鴻站起身,走到祁雲身後,對著他的後頸就是一記手刀重劈。祁雲站起身,看著她微哂一笑,“鴻,不要這樣。你想打昏我,再給我喂藥,這個想法不現實。”

    “是啊,你都沒昏倒。早知道就再下重點力,可是力道再重,會死人的。”上官驚鴻走到精美的雕花屏風後頭,脫了外衫扔了出來,衣衫一縷蓋過祁雲的眼眸飄揚著落地。

    祁雲定睛一看,屏風上清晰地映著少女玲瓏有致的側身,玉峰飽挺,纖腰不盈一握,長髮如瀑般傾泄而下,令人遐想無限,格外撩人。

    燎原之火陡然燃燒,清甯鎮定如祁雲,也不由感覺臊熱。他討厭女人,對鴻,卻始終能生出最原始的欲望。

    “祁雲,你過來!”上官驚鴻清脆帶著魅惑的嗓音響起。

    祁雲清俊的面龐蘊起羞紅,“鴻,你……別這樣。”

    “我怎麼樣了?”上官驚鴻無辜地說,“我的衣服穿了一天,又跳舞濕了汗,穿著不舒服,所以借你身上的衣服穿一下。我看你衣服滿乾淨的。”

    是這樣麼?怎麼覺得她是存心引誘他脫衣服?

    “過來呀……”一截白淨無暇的玉臂伸出屏風外,光滑凝肌嫩如水,十指纖纖招人魂。

 020 把持不住

    明知她設了陷阱,面對如此萬種風情,祁雲想抗拒,卻又無法抗拒一步步走到屏風後,還未看到半點春光,先對上了她含媚凝注的雙眼。

    她的身上只穿了肚兜褻褲,藕臂纖細,腰如柔柳不盈一握,雙腿修長,肌膚雪白嬌嫩,玉頰白裏透紅,一種媚惑得讓人噴血的衝動。

    祁雲清澈的眼裏閃過癡迷,她環臂勾住他的頸項,點起腳嬌豔欲滴的櫻唇吻上他淡色淡色的薄唇,纏綿舌吻,濕而溫潤。

    濕滑的丁香小舌不斷地往他嘴裏送東西,他迷糊間吞下有些冰涼的物體。

    “雲……乖乖吞了。”她蠱惑溫柔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他不受控情難自禁地照做,識意像是受到了控制。

    等等,感覺不對,祁雲猛然睜開眼,面前哪還有上官驚鴻的影子?走出屏風,見上官驚鴻穿回了先前扔出的衣服,衣著整齊地站在廳裏,從敞開的窗戶悠然望著外頭的景致。

    原來方才與她在屏風後纏綿吮吻竟是南柯一夢!

    桌上擺著打開的方形森盒,盒中的‘血色妖蓮’已然不見,不消說,他方才迷糊咽下的冰涼之物便是‘血色妖蓮’。

    “你……”祁雲清越的視線瞧著她絕美的側顏,眼中掠過不滿,卻也滿是驚訝,“你竟然控制了我的意識,讓我產生了幻覺。”

    “我不是故意引誘你。”她緩緩啟唇,“如果不先這麼做,你的意識太過清晰,我根本無法控制你的意念。當你的腦海裏產生想法,意志最薄弱的時候,也是我的可乘之機。”同時,她也明白,原來在他的心裏,最懷念的,便是與她的吻。祁雲非常人,只有捕捉到他心中所念之最,方有短暫控制他意識的可能,而她正好撞對了。

    祁雲一陣沉默,“我做好了心理準備,你對我下毒、點穴……唯獨想不到,原來你有常人所沒有的特殊能力。”

    “是特異功能。”她說。

    他道,“我感覺得出,你的特異功能力量不夠,就像人受了傷一般似乎影響了發揮,所以你才需要‘血色妖蓮’。”肯定的語氣。

    她點點頭,“是。”

    “此藥天下間已無二株,你不覺得,這樣為我,不值?”

    “你在生氣?”

    “我是在生氣。”祁雲微歎,“我生的是自己的氣。”

    上官驚鴻懂他是想將藥讓給她,他也確實不屑老皇帝所賜予的東西,“我希望你的身體能好些。”

    祁雲的心漾起些許感動,“以後別再這樣了。我不希望再與他有任何瓜葛。”

    “雖然藥是你父親的,在這一點上,他是為你好。就表面來說,他對你真的很……”

    “別說了。”祁雲眉宇間蘊起深沉的心痛,“你不會明白我。”

    “是啊,我不明白。”上官驚鴻淡然說道,“我只知道好好活著。沒有你這般高雅聖潔。”

    潔白的身影絕然而去,她的背影是那般的清冷倨傲,卻又帶著一種令人深深憐憫的保護欲。

    知道她生氣了,祁雲想將她追回來,可是即便將她追回來,他又能說什麼?閉了閉眼,清雅的俊顏滿是痛苦。

    窗外月明星稀,白了一地的月光,若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同一時間,皇宮內一條幽靜的小道,祁昭陽一直追逐著前方的青衣男子前行,走著走著,見男子停了,她驚喜地沖上去,“六皇兄!”

    男子迅速向旁一閃,斯文有禮地說道,“昭陽公主,看清楚,本皇子不是你的六皇兄。”

    祁昭陽驀然清醒了腦子,記起六皇兄雲袖掀了陣風吹眯了她的眼,她便一直跟著前方似有非無的身影走,想不到竟然來到這。

    “燕三皇子?”看清眼前的白衣男子,祁昭陽自嘲地說道,“不用說了,這裏是祥和殿。”東祁皇宮專門招待貴賓的地方。

    燕玄羽客套地問,“昭陽公主夜訪至此,所謂何事?”

    “本來我跟著六皇兄與上官驚鴻,六皇兄對我使了障眼法,我迷糊瞎走著,就走到了這兒,你信不信?”

    細瞅了祁昭陽一眼,見她不像在撒謊。燕玄羽面無表情地說,“信不信都無所謂,昭陽公主要是沒什麼事情,就請回吧。”

    面前的燕玄羽一身白衣若雪,斯文絕俊,有一種翩翩爾雅的瀟灑,不愧是天下第一公子。可他疏遠的態度令祁昭陽有點生氣,“本宮就這麼不令燕三皇子待見?也是,燕三皇子一向對本宮沒好感。只可惜,你喜歡的上官驚鴻只怕此刻正在我六皇兄的房裏……”

    “胡說什麼!”燕玄羽不悅。

    祁昭陽冷笑,“本宮胡說?本宮是親眼看到上官驚鴻與六皇兄一道去了六皇兄的居所,這半夜裏的,孤男寡女,你說他們能幹些什麼?”

    燕玄羽拳頭悄然握起,“鴻兒冰清玉潔,沒你那麼齷齪。”

    “六皇兄可非一般的男子。哪個女人把持得住?”祁昭陽燦爛一笑,“燕三皇子,我看你喜歡上官驚鴻是沒戲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六皇兄獨對上官驚鴻特別照顧,肯定對她感情非同一般。上官驚鴻對你視而不見,足見你們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還是別想著她了。多想想本宮,她不愛你,本宮愛你……”

    美眸含欲,祁昭陽饑渴地瞧著燕玄羽,全身燃起一片撩原欲火。她這副身體欲念本來就比平常的女人重,自從在鐵籠子裏被七個男人徹底‘開發’過身體的每個洞後,她更是夜夜都想男人。

    “收起你淫亂的表情。”燕玄羽面露嫌惡。

    祁昭陽欲撫觸燕玄羽的纖手一僵,“你以為你拒絕了本宮,上官驚鴻就會看你一眼嗎?”

    “即便她不看本皇子一眼,本皇子也不會要你這等下作的女人。你喜歡呆這,你就呆吧。”話音方落,燕玄羽身影幾個翻騰,已然遠去。

    “燕玄羽!”祁昭陽氣得全身發抖。這段時間是怎麼了?自從上官驚鴻出現,優秀點的男人眼中只有上官驚鴻的存在,她東祁第一美人的頭銜成了笑柄,上官驚鴻搶了她的一切風頭,尤其是搶了她心底最在意的那個……魔龍君燁熙!

    上官驚鴻,本宮不會放過你。祁昭陽捏緊了粉拳,在心裏惡恨恨發誓。

    出皇宮的道路上,上官驚鴻的步伐有些疲憊,用念力控制祁雲,特異功能消耗過度,祁雲比她想像中的強盛太多,她已筋疲力盡。

    知道祁雲與老皇帝之間有一個深深的心結,她也沒有義務為他解開心結,所以,選擇離開。他要的,她也給不起。本來,在這孤獨寂寞的古代,想交一個朋友,看來,朋友對她上官驚鴻而言,也是奢侈的。

    走著走著,腳步一個虛浮,上官驚鴻身軀無力地軟倒,沒有倒地,而是倒入一個冰冷的懷抱,渾身冷硬,沒半點溫度,像是死人的軀體,凍得她發寒。

    一抬眸,對上一雙通紅得詭異的眼眸,“你跟夠了沒有?”

    “原來你知道本尊暗中跟著你。”魔龍君燁熙邪邪一笑,“本尊還在為你沒發覺而失望呢。”

    “放開我。”她冷冰地低喝。

    “放開你,你就倒地上了。”君燁熙非但不放,還一把將她攔腰打橫抱起,她輕盈的嬌軀對他而言輕如羽毛,妖紅的眉毛微蹙,“你可真瘦,十餘天不見本尊,是不是想念本尊鬧的?”

    “你就做夢吧。”

    “本尊可不是祁雲,會被你的特異功能控制。”君燁熙滿臉霸道狂傲,“只有本尊控制你的份,豈有你反抗的餘地?”

    翦水秋瞳含怒,射出殺人的目光。

    君燁熙絲毫不懼,“怎麼?想殺了本尊?這個念頭你最好打消,不然本尊怕你守寡,你可是本尊名正言順的聖尊夫人呢。”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遍地都是。”上官驚鴻嗤道,“你要是死了,本郡主會心善地把你的墳挖了,再把你從棺材裏抓出來鞭屍。”

    原以為君燁熙至少會動怒,豈知,他邪氣的俊臉盈滿認真,“小鴻兒,這可是你說的,千萬記得你說過的話。”

    “是麼。我一向記性不好。”

    “本尊記得你才在宣德殿上說過,你過目不忘。”

    “唬人的也信?”

    “本尊只信你對祁雲沒興趣。”君燁熙低首在上官驚鴻頸項間變態地嗅了嗅,“真香!小鴻兒,本尊可捨不得別的男人碰你。還好你沒有真的勾引祁雲,否則,本尊真會一不小心就擰斷你美麗的小脖子。”

    “你個死變態!”上官驚鴻罵歸罵,還是懶得反抗,太累了,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這種處境還真是自找的,大方吧,人性吧,‘血色妖蓮’非逼得祁雲服用,真給她自個吃了,特異功能可就全恢復了啊。

    “你還記得本尊說過的話?本尊是說要好好變態給你看。又豈能叫夫人失望呢?”詭異的紅影抱著上官驚鴻一飄乎,以不可思異的速度消失在皇宮裏,就連一旁有皇宮守衛經過,竟也只覺像是一道邪風掠過,渾身陰寒,未見其人。


 021 原始反應

    風在耳邊呼嘯,似乎是轉瞬間,魔龍君燁熙已抱著上官驚鴻消失在凝華宮裏的地下暗道。

    這回走的是與死亡之道相反的方向下往地底深處,暗道裏忽明忽暗,盤旋蜿蜒,直到地底下深得似乎到了閻王殿的深度,面前一扇石門開啟,眼前赫然出現佈景奢華的大殿,大殿雕樑畫棟,氣勢磅?,頗有宮廷殿堂的氣派。

    只不過,殿中似乎飄浮著盈盈綠氣,燈火忽明忽暗,反倒更像閻羅殿。

    “這個位置,在上次我看到你的石室附近。”上官驚鴻掃了眼殿中景致,“你跟你的一票黨羽就是在這裏彙集吧?”

    君燁熙低首看了上官驚鴻一眼,邪氣的紅瞳閃過驚訝,“想不到如此盤繞錯綜複雜的地底暗道,你也能辨得清方向。你說得沒錯,本尊是在這裏接見下屬,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只有旗下的領軍人物方可來到這裏。”

    “包括祁昭陽?”

    “你在吃醋?”凝視她波瀾不興的表情,看不出所以然,君燁熙還是說,“祁昭陽只到過上次的石室,那間石室是本尊專門練功的地方。本尊只有在練功時,才會召喚她好好‘表演’。”

    出了大殿側門,走過說不出材質的綠石板鋪成的華麗道路,又一扇石門往旁一移,房裏是一間寬敞的臥室。

    臥室沒有點燈,一室暗漆,傢俱都是精緻的黑檀木所制,彌足尊貴,床帳是血紅色的紗帳,在一室漆暗中隱隱散著紅光,格外詭異。

    住在這種地方,真是嚇也嚇死人。上官驚鴻不喜歡這種環境,太過黑暗壓抑,仿若永遠也看不到光明。

    君燁熙將上官驚鴻放到床上,身軀隨之壓了上來,“這麼乖巧,一路都不反抗?”

    “徒勞無功的反抗,還不如省點力氣。”她的表情是那種一片死寂的冰冷。

    君燁熙抬首撫上她光潔嫩滑的絕美面龐,“小鴻兒,你可真美,你說,本尊要怎麼才能打破你冰冷的表情?”指尖細細磨砂著她柔軟的發絲,“讓你在本尊身下承歡,你還能不能如此冷靜?”

    上官驚鴻眼眸微眯,“收起你淫邪的表情。”

    “怎麼?不喜歡我碰你?”君燁熙邪肆地笑,“本尊偏要碰。”霸道的吮吻落在上官驚鴻臉上,頸上,胸……

    上官驚鴻又覺得全身被莫名的力量控制住,動彈不得。他一把扯開她的衣衫,她如凝脂般的肌膚立即暴露於空氣中。

    他埋首吻襲,她眼瞳微閃,眸光越發冰冷。

    大掌猛力一捏,那重重的力道,上官驚鴻痛得皺起眉頭,不用說,胸部肯定被他捏青了。

    僵白得不正常的俊臉佈滿邪氣,又出現於她面前,在她耳旁呵著冰涼的氣息,“不痛麼?都不叫出聲,本尊有點失望呢。”

    她依舊面無表情,仿若他打主意想褻玩的不是她自己的身體。

    “你說,對你而言,怎麼才叫變態?”君燁熙伸出舌頭舔過她櫻嫩的嘴唇,像是品償著最好的美味,“這樣算麼……還是你想本尊把你關在這裏,好好把你限制在床上肆意淩辱個七天七夜,讓你徹底臣服在本尊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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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用你噁心的嘴舔我。”絕美的臉滿是嫌惡。

    君燁熙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正視他的臉,“你在嫌棄本尊?雖然本尊曾經擁有過別的女人,可本尊這張嘴可只舔過你,只吻過你!你不會想著本尊三十歲了,還能守身如玉?”

    “我可沒這麼說。”上官驚鴻冷笑,“你有過多少女人,都跟本郡主無關。”

    “怎麼會無關呢?你將是本尊的女人,也是本尊未來的夫人。”親密的吻來到她胸前,她猛然睜大眼,“啊!你個死變態!”竟然在她胸上咬了一口。

    “本尊喜歡你這麼說,”舔吃著嘴角的血跡,他僵白的面孔透著滿足,“你的血真甜!原來喝你的血就叫變態,本尊有一種衝動,想把你的血吸幹。”咽入喉的血似乎如一道靈藥,甜而潤肺,在他臟腑裏灼放著嫋嫋溫度,讓他覺得格外舒暢。

    上官驚鴻挑眉,“你不是說不吸人血麼?”

    “你的血例外,我的小鴻兒。”君燁熙血紅色的瞳仁裏升騰起熾烈的欲望,大手開始進一步肆虐,忽然,他臉色一變,“你對本尊做了什麼?”

    “也沒什麼。早知道你會再限制我的自由,所以出了祁雲居住的撫沁?,我就在自己肌膚上下了毒。”上官驚鴻眼裏閃過嗜血的笑意,“誰碰我,誰遭殃。碰得越久,死得越慘。”

    君燁熙恍然,“所以你才忍著這麼久沒反抗本尊?還假意說是反抗徒勞以備拖延時間?”

    “你知道了就好。這種毒是本郡主專門為你研製的‘滅魔蝕筋散’,會一寸一寸侵蝕腐爛你全身的筋骨,讓你一邊享受著巨痛,一邊看著自己是怎麼一步步痛向死亡的,看著自己慢慢變青變臭的腐肉,我想,你一定很喜歡這個過程?”

    君燁熙的臉色由僵白變得發青,是一種中了巨毒的烏青,全身開始巨痛,立即盤腿而坐運功調息。

    “越調息,只會越加速毒竄遍你全身。”上官驚鴻安心地躺著,“你用功力限制本郡主的行動,功力消耗巨大,再不放本郡主自由,要不了一刻鐘,血族也好,南遙國也罷,還有你親手創立的天魔教,都可以替你收屍了。”

    確實是越調息壓制毒發,毒就在筋脈裏竄得越快,君燁熙倏然就撲向上官驚鴻,狠狠地吻咬著她的嘴唇,大掌也肆虐地捏著她的嬌軀。

    因他過重的力道,上官驚鴻吃痛地蹙起眉,感覺他的大掌竟然探到了她腿間,她眼中滿是憤怒,卻無可奈何。

    “本來本尊沒打算這麼快就破你身,現下就是死,本尊也要得到你!”君燁熙雙眸通紅得更加妖詭,因毒變得烏青的俊臉青得恐怖,像是發了狂的野獸,再不受控制。

    撕裂了她的衣裳,沒給她準備的時間,蓄勢待發欲入侵她,在這千均一發之際,上官驚鴻並沒有慌,而是彙聚念力,勢如破竹,猛地衝破他功力的限制,身體一能動,對著他的命根毫不留情玉膝猛力一頂,君燁熙臉色瞬變,“唔……你想讓本尊斷子絕孫嗎!”

    “意圖侵犯本郡主,這種下場算是輕的。”玉拳一揮,勁道十路,他一手捉住她的手腕,她抬腿踢中他腿肚,他硬生再受一腳,壓住她的腿,瞬間二人在床上過了數十招。

    就近打法,上官驚鴻的招式出乎君燁熙預料的快、狠、准,君燁熙本來就不占上風,加之又中了毒,一下漸漸處於劣勢。

    玉掌緊扣住君燁熙的頸項,上官驚鴻微眯眼壓在他身上,“我的心已經夠骯髒了,你竟然還妄圖毀掉我唯一純潔的身體,你要找死,本郡主不介意成全你!”

    “本尊第一次受制於人,還是一個女人。”君燁熙詭異地笑了起來,“小鴻兒,你要想殺本尊,怕是沒這麼容易。”

    上官驚鴻身軀一僵,感覺背後被他手裏不知何時冒出的冰涼尖刀抵著,“你想怎麼樣”

    “你的清白身本尊暫時留著,反正現在也有心無力。”君燁熙邪氣的紅瞳裏冒著淫魅的光,“你扣住了本尊的脖子,本尊也可以一刀捅進你美麗的身體,不如同時放開,喘息一下如何?”

    上官驚鴻想了下,微微點頭,“我數一二三,我們同時鬆手。”

    “在你眼裏,本尊就連這點信譽也沒有?不用數了。”君燁熙率先松了手,上官驚鴻立馬下了床,整理了下身上被撕破的衣衫。

    君燁熙邪氣地躺在床上,手撐著頸項,長長的紅發淩亂地散落在被辱上,膚色因中毒而全身泛青,血色瞳眸妖嬈魅惑,有一種蠱惑的邪魅風情。

    上官驚鴻未看他一眼,走到牆邊的櫃子前,她身上的衣服被君燁熙個妖孽撕破了,本來想隨便拿件衣服先穿著,哪知打開櫃門一看,見櫃中竟然整齊地掛滿了一套套精美清雅的女衫,而且件件都是她喜歡的款,不由冷哼,“這麼多女人的衣服,想來你的鬼屋藏了不少嬌。”

    “喜歡麼?”君燁熙妖冶的嗓音飄過來,“小鴻兒別誤會本尊了,都是新衣服,本尊目測你的身姿尺寸,請了南遙國最好的裁縫幫你趕制的。”

    上官驚鴻心裏閃過一股怪異的感覺,隨手拿了套衣衫,君燁熙饒富興味地盯著她,打算欣賞她換衣裳,豈知,她脫了身上的舊外衫一拋,遮掩了他的視線,等衣衫飄然落地,她已換好了新衣,衣服很合身,君燁熙的目測不是普通的准。

    燕玄羽的音容笑貌陡然浮現在上官驚鴻腦海。

    “你是想嫁給我嗎?……”

    “什麼都看到了……”

    曾經,她剛在古代醒來的時候,也在燕玄羽面前換過衣裳,素兒當時還說女人的身體不可以給夫君以外的男人看到。燕玄羽什麼也沒看到,卻說看到了。

    上官驚鴻眉宇皺起,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燕玄羽?大概是情景相似吧。

    “在想什麼那麼出神?”君燁熙邪冷的嗓音有點不悅,語氣滿是霸道,“在本尊面前,本尊可不許你想別的男人。”

    上官驚鴻回過神,神色泰然。

    君燁熙朝她招招手,“小鴻兒快過來陪本尊,本尊中了你的毒,怕是活不長了。”

    上官驚鴻面容冷寒如冰,“你最好死慢點。”

    “小鴻兒捨不得本尊死?”血色的妖瞳熠熠發亮。

    “本郡主怕你死得太快,便宜你了。”

    君燁熙因過於隱忍毒發的巨痛而手腳微微抽搐,“小鴻兒這麼說,那本尊就如你所願,慢慢死。小鴻兒可要好好欣賞著。”

    “誰有空欣賞你。你就留在這毒發身亡吧,恐怕等你的下屬找到你時,軀體都已經發爛發臭了。”上官驚鴻冷然說完,按下石門機關,石門向旁移,她美麗的身影一閃,待石門關上,瞳光往石室的機關一凜,機關立毀,石門無法再打開。

    透牆看著上官驚鴻遠去的身影,君燁熙又次盤腿而坐,鮮紅的血液自他唇角流了出來,“小鴻兒,還真走了,你的心可真狠!”

    依著記憶中的路線,上官驚鴻在蜿蜒錯雜的地下暗道往地面而行,一路上的機關都如先前君燁熙帶她進來時一般,並無改變,君燁熙明知她能過目不忘,卻還讓她清楚一路的路線,說明君燁熙並未想限制她離開。

    君燁熙一個人在地底深處的石制臥室裏,身中劇毒,唯一的門又被她毀了開關,連求救都不能,必死無疑。她有一種衝動,想回去看看他。

    心中突如其來盈起的焦慮使她神色微變。

    閉了閉眼,她告誡自己,以君燁熙妄圖強姦她,對她的所為,死不足惜。

    雙瞳再睜開,又回恢清冷一片,沒多久便成功離開地底回到地面。

    腳步依然虛浮不穩,她沒有留意到暗處一雙微微眯起的眼眸憤然握緊了雙拳。

    出了凝華宮後,上官驚鴻找了宮裏的太監叫了輛馬車往郡王府而行,靠在馬車裏小眯了會兒,馬車突然一陣顛簸,停了下來。

    上官驚鴻眼開雙眼,“發生了什麼事?”經過一會小休,她的精神狀態已好了許多。

    “回郡主,馬車輪子卡在了路面的凹窪裏,動不了了。”駕車的太監恭謹地走下馬車回話。

    上官驚鴻下了馬車,見一邊車輪陷得很深,小太監一邊扯著韁繩,一邊試圖推動馬車,車輪晃了晃,卡得更深。

    “估計得找人推馬車了。”小太監有點擔憂,“留郡主一個人在馬車上,奴才不放心,若是郡主隨小的一同前去,奴才又怕委屈了郡主。”

    “沒事,你再試著推推馬車。”上官驚鴻淡然說道。

    小太監知道推不動的,但郡主有令,他還是執行。上官驚鴻彙集特異功能念力,眸光瞄準被卡的車輪,車輪淩空一抬立即出了凹窪。

    “怎麼這麼容易就推動了?”小太監一頭霧水。

    “約莫是運氣好吧。”小官驚鴻隨口說。

    “那郡主上馬車吧,奴才送您回去。”

    “不用了,本郡主想自己走走。”

    “可是,您隻身一名女子,深更半夜的,奴才怕您有危險……”

    “這裏離郡王府不遠了,本郡主不會有事。這是命令,你回宮。”

    “是。”小太監猶豫了下,還是駕了馬車往皇宮而返。

    上官驚鴻沒回郡王府,而是朝另一個方向走,走了一會兒,來到城郊的一條河邊,被魔龍君燁熙那個變態親了身體,她嫌髒,想洗個澡,也得洗去身上塗抹的毒。

    蒼翠碧綠的群峰邊河水逶迤延麗,河面寬廣,岸邊水草茂密,靜秘的鋪張著淡青的色澤,蘆葦於夜風中搖曳,在月光下映出水天一色的蒼茫。

    淩晨三四點,除了呼嘯而過的涼風,沒有別人。

    任衣衫從肩頭性感地滑落,上官驚鴻寬衣解衫,未著寸縷赤足試了試水的溫度,儘管是夏天,後半夜的河水還是有點涼,不過這樣的涼度,對她而言算不得什麼。在現代時,她常常在冬天用冷水洗澡。

    選了個較高的地勢,上官驚鴻縱身一躍,身軀呈現一個絕美的弧度,長長的三千青絲隨風飄揚,柔美順然,月光下的嬌胴白皙水嫩無暇,雙腿勻稱修長,玉峰彈性飽挺,纖腰細得不盈一握,比例完美得不可思議,動作纖合有度如月下精靈入水,美絕塵寰!

    一顆腦袋正好潛出水面,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絕美女子入水圖,不由雙瞳一訝,眼中儘是驚豔癡迷,忘了游泳,又緩緩沉下,直到水嗆入鼻,才恍然驚醒。

    北棠傲怎麼會在水裏?上官驚鴻也是同一時間發現了男子的存在,臉色一沉,低咒出一聲,身軀無可選擇地從空中投入湖中,湖面漾起了一圈一圈的漣漪。

    北棠傲潛出水面,在湖面等了少許,竟未見她浮出水面,要不是看到她的衣服還脫在岸上,幾乎要以為方才不過是在做夢。

    是啊,做夢,無數個夜裏,他都夢到她絕美的倩影,只可惜,夢中的她就如現實裏般,對他永遠是那麼冷冰。

    上官驚鴻潛到河底較深的地方動作快速地清洗著自己的身體,手觸到胸脯上的血口,不由皺了眉頭。

    魔龍君燁熙那個變態,哪里不好咬,竟然咬她的乳頭,還咬出了血,把她的血吃了,真是變態至極,死了最好,不死,她也會殺了他!

    也許他已經毒發身亡了。

    想到這個可能,上官驚鴻的心驀然一痛,一股沉重感壓得她心頭喘不過氣來。心裏是難過的那種沉痛,而非滅情水發作的痛,能否說明她不是動情?

    為什麼,想到君燁熙死了,她會難過?

    該死的!該死的是她自己,早就發誓今生不會再為任何男人難過。偏偏心裏又生出了討厭的情緒。

    她甩了甩頭,恍惚在水中睜著眼游泳,靈活如一條美人魚。

    思緒走神,沒注意到後方接近的身軀,忽然,她的身子被一副強壯的男性軀體箍住,她反應過來,手肘用力向後撞,撞到了堅硬如鐵的男性胸膛,男人吃痛,並未放手,而是強硬地帶她往上游,二人一同破水而出,濺起一汪水花,上官驚鴻冷喝,“放開!”

    她柔若無骨的嬌軀貼在他身上,那等極致美好的感覺,他幾乎是立馬就起了最原始的反應。

    她當然也感覺到了他的反應,情不自禁羞紅了耳根。

    雖然很是捨不得,他還是松了手,“鴻兒,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見你太久沒出水面,怕你有事,才會……我會負責……”

    “負責?”上官驚鴻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字眼,“誰要你負責?”

    “可你……”北棠傲剛硬的面孔浮起溫柔,“你已經被我看光了,不嫁給我,能嫁給誰?”

    要她真是這個時代的女子,搞不好還會為了貞潔嫁給他,只可惜不是。上官驚鴻沉默,眼前的北棠傲赤裸的身軀壯碩魁梧,六塊腹肌健美性感,臂部的肌肉壯而有力,身體雖然浸在河裏,那種強壯剛毅,是怎麼也令人壓迫感十足。

    無疑,不管是外表還是做為一國皇帝的北棠傲,他都是非常優秀,奈何她根本沒有心動的感覺。

    “不說話,是代表你同意?”北棠傲霸氣的瞳裏隱隱升起喜悅,更多的是一種欲望的燃燒。

    她的面容絕美,肌膚因羞澀而白裏透著微微的紅粉,如墨的三千青絲飄散在水裏,隨著水波蕩漾,高聳雪白的胸美完美得令人噴血,比例絕佳的嬌軀肩部以下浸泡在水裏若隱若隱,無限銷魂,他幾乎是情難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上官驚鴻低首,見自己難掩的春光洩露,臉色一沉,“轉過身去。”

    北棠傲依言而辦,方轉過身,兩道鼻血流下,他不由苦笑,她太過誘人,追尋了太久,突然見到她嬌赤的身軀,實在太刺激。

    水聲有被劃過的聲音,少傾,上官驚鴻冷冰的聲音從岸上傳來,“好了。”

    北棠傲擦了鼻血回過身,見上官驚鴻已衣著整潔地站在了岸上,她是側面對著他,視線也望著前方。

    一襲的水綠色絲綢長裙,配清透白紗,衣著合身得體,像一支清新的水蓮,又似月下偷偷出來享受月光的精靈,美得虛幻,令人浮想聯翩。

    他又一次地看愣了眼,現在的她,似乎比從前更加能奪他心魄。

    “我不需要你負責。”上官驚鴻清冷若天籟的嗓音飄散在風裏,芳蹤已杳然。

    北棠傲失落地看著她離開的方向,沉冷的嗓音啟唇,“我不會再放開你的手!”驀然潛入水底,想到她絕美的嬌胴,身體灼熱的欲望非但沒消下去,反而有更熾的趨勢,忍得他痛苦,一直泡了很久很久,才破水而出。

    上官驚鴻回到汝南郡王府時,天已濛濛亮,沒有驚動別人,她直接翻牆進入無心閣。

    一抹潔白的身影坐在院內的臺階上,雙手環膝,頭趴靠在大腿上,似乎睡著了。聽到動靜,白影抬頭,見是上官驚鴻,起初眼露欣喜,接著像一條被人遺棄的小狗般可憐兮兮,“鴻兒,你回來了?一個晚上去哪了?擔心死我了。”

    上官驚鴻眉宇凝了凝,“你怎麼在這?身為西靖國三皇子、世人美譽的堂堂天下第一公子,蹲坐在我房門口,不顯得很丟臉嗎?”

    “無所謂啦,為了你,我哪兒還有臉面可言?”燕玄羽站起身,豈知一個姿勢太久,腳麻了,差點沒跌倒。

    穩住腳步,他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眼,濕發披搭在胸前,有一中沐浴過後的嫵媚,發際偶爾一顆水珠滑落過白皙水嫩的面龐,尤為性感,紅唇鮮豔欲滴,誘人品償。

    燕玄羽走到她身邊,從袖袋中取出一方巾帕,就想幫她擦頭髮,她側身一閃,“幹什麼?”

    “你的頭髮濕的,想幫你擦幹。”他並不尷尬,笑著解釋。

    “不必。”她不領情,走到屋內自行拿了塊毛巾開始擦拭濕發。

    燕玄羽跟了進來,“鴻兒,你還沒說,這麼晚了你去哪兒了?”

    “跟你有什麼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認識你以後,我就沒有再碰過別的女人。”

    “我可以送幾個美女給你。”

    “不要。”燕玄羽賭氣地說,“你就這麼想把我推給別的女人?才不。我只要你。”

    “知道什麼叫竹籃打水嗎?”她面無表情。

    面對她的無動於衷,燕玄羽不放棄,“不會一場空的。”

    “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沾了滅情水,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有情愛。”

    “那又如何?”燕玄羽斯文的俊臉滿是堅定,“即使你不愛我,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心。”

    上官驚鴻正眼審視他,“你還當真是糾纏著我成了一種習慣,我問你,你喜歡我什麼?”

    燕玄羽坦白地說,“你相貌美得驚世無雙,才華洋溢,聰明絕頂,氣質清冷高貴,在我眼裏,就像仙女一般。”

    “你覺得我該為你的這翻話而感動嗎?”倘若她沒有這麼出色的外表與才華,他燕玄羽還會多看她一眼?

    燕玄羽回視她冰冷的容顏,“鴻兒,你不高興?是不是我說錯什麼了?我說的都是實話,也知道騙不過你。”

    上官驚鴻擺了擺手,“我今天很累了,你先走吧。”

    “不,”燕玄羽搖首,“你還沒說,你去哪了?”

    “我跟你,誰也不是誰的誰。”她態度冷淡,“再重複一次,我沒有必要向你報告我的行蹤。”

    燕玄羽斯文的瞳仁裏首次浮現隱隱的怒氣,“我對你一腔真情,你便是這樣對我?”

    “是。”

    “上官驚鴻,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只有我燕玄羽才是對你最好的男人!”

    “明不明白,對我而言,都沒有意義。”

    “是麼。”燕玄羽倏然軟下態度,喃喃地說,“我不會放棄的,一定不會!你好好歇著吧。”

    室內又恢復安靜,風從窗戶裏吹進,一室清涼。

    丫鬟素兒走入房裏,看到上官驚鴻,驚喜地說,“小姐,您回來了!”

    “嗯。”

    “奴婢挺擔心您呢。”素兒喋喋不休地說,“不過,奴婢看燕三皇子更加擔心您,他在您的房門口等了好久,奴婢等累了,燕三皇子還叫奴婢先去睡覺,奴婢實在困就去睡了,方才聽到您與燕三皇子說話,奴婢才又起來了。”

    “你下去吧。”

    “是。”素兒恭敬地退下。

    上官驚鴻站在窗前,清冷的視線無焦距地望著遠方,心中想起君燁熙妖冶邪魅的身影,一夜無眠。

    也許是心緒不集中,她並未發現,院中一隅,一身青衣的祁雲站在屋宇轉角,清越的眸光定定地注視著她,一絲孤寂苦澀劃過他明淨的眼底。

    自她離開撫沁?,他便來郡王府等她了,憂心了她一晚,卻難言出口。

    夜涼如水,冷風吹過,青衣隨風輕揚,頎長的身影在夜幕中格外清俊寂涼。

    隔天中午,丫鬟素兒叩響了房門,“小姐,您都沒吃過早飯,起來用些午膳吧。”

    上官驚鴻打開房門,素兒訝異地看著她有些憔悴的面容,“您一夜沒睡?”

    “睡不著。”

    “小姐有心事嗎?”素兒滿臉關心。

    “沒有。”上官驚鴻不再說話,作了簡單的梳洗,隨意吃了點東西,吩咐素兒,“青龍回來了麼?”日前命他出府辦差,這時候應該到了。

    “回小姐,青龍護衛已經回府了。”

    “讓他到書房見我。”

    素兒聽命離去。

    無心閣書房裏,上官驚鴻端坐於書案後,素手執起桌上的茶杯輕品,動作優雅十足。

    青龍恭謹地稟報,“您前段時間讓屬下查有關凝妃娘娘生前的事,屬下通過情報網明查暗訪,買通消息,終於有了些眉目。據屬下所查,原來六皇子祁雲的生母是四大古族之一的水族前任聖女。皇帝祁晉二十八年前出門暗訪民情,被其當時權傾朝野的胞弟魏王暗中派人追殺,皇帝逃命之時被逼至涯邊跳涯,未料想大難不死,涯底是水族的寒潭禁地,當時水族聖女楚凝華正在寒潭修練玉女神功,皇帝祁晉突然跌入,由於潭水極其冰冷,唯有楚凝華身上溫暖,皇帝祁晉竟然當時就強暴了楚凝華,楚凝華練功時已臻化境,若是輕舉妄動必會血脈憤脹而死,只得被淩辱。楚凝華此女子性子宛柔,事後皇帝祁晉好言多翻哄勸,楚凝華約莫是想著已失身於他,便也原諒了祁晉。祁晉就在水族隱居了段時間,與楚凝華開始了一段不為人知的戀情。”

    上官驚鴻品了口茶,靜靜地聽。

    青龍接著說,“後來聖女楚凝華懷孕,可惜,水族族規奇嚴,身為聖女背負水族使命,除了族中男子,不得外嫁他人。楚凝華便與祁晉私奔回宮,祁晉冊封楚凝華為凝妃。凝妃生了六皇子祁雲,在宮中備受皇帝祁晉寵愛,十七年前在六皇子祁雲十歲時,凝妃不知何故一夜莫名暴斃身亡。”

    “凝妃具體是怎麼死的?”上官驚鴻放下手中的茶杯,腦海一閃而過凝華宮殿內那座專門對女子懲戒以酷刑的碩大木馬,凝妃的死法,讓她心裏有些發毛。

 022 愛你已太久

    木馬刑具上的陽俱長達三十五公分左右,試想一個女子坐上去後果如何?那種腸穿肚爛……

    她開始憐憫起祁雲的母親。

    青龍一臉愧疚,“屬下慚愧,查了這麼久,都查不出凝妃的具體死因。凝妃死的當晚凝華宮就被皇帝下旨封了,當時凝華宮一干太監宮女全部賜死,無一活口。屬下也曾暗中潛入凝華宮,見殿廳內有一專司對女子施以酷刑的木馬,滿室淩亂,不好猜測。皇帝祁晉對凝妃的寵愛無疑是眾人皆知的,就憑凝妃過世這麼多年,皇帝對六皇子祁雲也是非一般的疼寵,從側面也能反映出皇帝確實愛祁雲的母親凝妃。那個木馬若說是皇帝對凝妃的懲罰,依屬下看,皇帝不至於狠得下這個心,木馬也許只是一個因什麼原因而放那的擺設。”

    “你先退下吧。”上官驚鴻並未多說什麼,擺了擺手。

    青龍不放心地盯囑,“主子,屬下看您臉色不太好,素兒又說您昨晚一夜沒睡,您要顧好身體。”

    “我知道了。”上官驚鴻淡睨青龍一眼,“青龍,感情上的事,對於不該愛的人,就不要愛,明白嗎?”

    主子是看出他的心裏……青龍苦楚點頭,“屬下明白。”

    “去吧。”

    “是。”

    上官驚鴻繼續慢悠地品了一杯茶,邁步走出書房,見院中屋宇轉角,那依然在的青衣身影。

    他容顏清俊,神情是安賞花開花落的淡泊明晰,不濃烈、不複雜,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裏,容易讓人忽略,卻也更易讓人深深埋進心裏。

    歎息一聲,她緩步走了過去,“何苦?”

    祁雲溫雅一笑,“你一夜沒睡。”

    “所以,你也陪我一夜未眠?”

    他沉默,算是默認。少傾,他說,“是……有擔心的人嗎?”

    “你想說什麼?”

    “你離開撫沁?後,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追了出來。”他清越的眸光閃了閃,“我看到血族聖尊魔龍將你抱走了。”

    “為什麼不阻攔?”她有點生氣。

    “你……並沒有不願的意思。”

    “因此,你就傻呼呼來郡王府等著我?”

    “嗯。”祁雲溫和地說,“你總會回來。”

    這句話令上官驚鴻莫名地心動,也心傷。他等她很久了嗎?不止是一夜的等待,或許,他是在告訴她,將來不管她在哪,去哪,他會一直等她?

    她狠下心拂去他的希望,“未必。”

    他不在意,“你一夜沒睡,是魔龍那邊,有什麼問題令你擔心他?”

    上官驚鴻不說話。其實昨晚沒睡,並不是因為擔心魔龍君燁熙,如果她真的擔心君燁熙到一夜無眠的程度,她早就去找君燁熙了,而非在這傻憂心。起初是想起過君燁熙或許已經死了,不過,後來她就沒想法,也無所謂了。她只是知道祁雲一直在外頭傻站著,不知道要不要去見他,也不太想見,於是,她便陪了他一夜。她在屋內,他在室外。想不到他會誤會她的用心。

    祁雲瞧著她波瀾不興的表情,心中頭一次不能肯定她的想法,“我……說錯了?”

    “你說,我不明白你。”上官驚鴻淡然一歎,“其實,你也不會懂我。”

    祁雲心念一動,“鴻,你是指,你昨夜並非在想他嗎?那你……可是在陪伴我?”若真的是,那他真是個罪人,害她傻站了一夜。

    “不是。”她特意否認,“你別自作多情了。”

    認真地注視著她面無表情的絕美面龐,他倏然明白自己說對了,也不說穿,“人非聖賢,總會有錯。不管怎麼樣,我都不希望你生著氣離開撫沁?。”

    “這就是你在這裏站到現在的理由?”

    “嗯。”

    “從我走過來時,你應該就知道,”上官驚鴻微笑,“我已經不生你氣了。”

    祁雲絕美清俊的面龐也漾過淺笑,笑容沉靜溫和,令人格外舒心。

    “先留在郡王府歇一會兒吧,現在回宮怕你太辛苦了。”上官驚鴻建議。

    祁雲微微點頭。這點辛苦無關痛癢,他想跟她多呆一會兒。

    她喚來丫鬟素兒,“帶六皇子去無心閣裏的客房歇息。”

    素兒朝祁雲比了個手勢,“六皇子請。”

    清越的目光不舍地瞧了上官驚鴻一眼,祁雲還是隨丫鬟素兒而去。

    過了一小會兒,侍婢鳳舞前來稟報,“主子,北齊皇帝北棠傲親自駕臨,人已在府裏大廳等候。”

    “有沒有問是什麼事?”

    “他只說是想見您。”

    “你去跟他說,昨晚一事,本郡主並不介懷,碰巧而已,希望他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再提。本郡主昨晚沒休息好,就暫不接見了。”

    “是。”

    汝南郡王府大廳,北棠傲站在廳裏,體格魁梧壯碩,面龐剛硬如鐵,英氣逼人。他身旁的兩名帶刀侍衛同樣是高大粗獷,虎背熊腰,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上官雅兒、上官楚楚,還有她們的親娘三夫人也在。楚楚與雅兒本來是想找個位高權重的好對像,北齊皇帝自然是合適人選,三夫人也跟來想把把關。但眼前的北齊皇帝光是如山般強壯高大的體格,跟傳說中關外的野蠻人差不多,嚇也嚇著她們了,要是一不小心惹惱他,他一個拳頭打過來,不是直接將人揍扁了?

    上官楚楚還是覺得西靖三皇子燕玄羽好,又帥得沒人可比,又斯文高貴,指不准還是西靖國將來的皇帝。奈何上次在門口與燕玄羽一翻談話,燕玄羽沒對她表示出特殊的意思。

    雅兒對北棠傲也怕兮兮的。

    汝南郡王上官宗桓走到北棠傲跟前幾步,身高與北棠傲是赤裸裸地相差了快一個頭,壓迫十足啊。上官宗桓努力抬首說,“北齊皇帝稍等,老夫已派人去通知鴻兒了,要不,您先坐會兒?”

    “不必。朕站著等她就成了。”北棠傲嗓音穩沉有力,不怒自威。

    上官宗桓不敢多勸,只得陪在一旁。

    三夫人撲了厚厚脂粉的老臉硬擠出巴結的笑走過來,大著膽子問,“聽說北齊皇帝後宮無後無妃,不知可有此事?”

    北棠傲沒出聲,顯然是不想理她。一旁的其中一名侍衛代答,“吾皇確實還未納後妃。”

    三夫人一欣喜,“郡王府還有幾位千金未出閣,如果北齊皇帝滿意,盡可挑了去。”

    “哦?”北棠傲一挑劍眉,出人意料地簡潔說,“滿意。”

    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面露嬌羞,雖說北棠傲橫眉豎目,是嚇人了些,不過也滿威風呢。最主要的是,他是皇帝。

    三夫人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想著馬上要變成皇帝的丈母娘了,心底是偷著樂,“不知北齊皇帝看中了郡王府的哪位千金?”

    “上官驚鴻。”

    怎麼是那個賤丫頭,三夫人臉色微僵,“想必北齊皇帝應該知道,上官驚鴻不過是東祁驤王祁煜的下堂妃,皇上您尊貴非凡,怎麼也不能娶一個下堂妃吧?我府中的二郡主雅兒與三郡主楚楚貌美如花……”

    “閉嘴。”北棠傲冷喝,“再敢說上官驚鴻一字不好,別怪朕叫你血濺當場。”

    威嚴肅穆的聲音絕對有說一不二的氣勢與能力,三夫人嚇得縮了縮脖子,“賤妾知錯……一時口無遮攔……”

    楚楚與雅兒也嚇白了俏臉。

    上官宗桓連忙打圓場,“是賤內糊塗,還請北齊皇帝莫怪。容她帶小女們先行退下,以免再造次。”

    “朕看在上官驚鴻的顏面上,這次就不予計較。”北棠傲一擺手,算是批准了。三夫人立即一行禮,帶著上官楚楚與上官雅兒駭得手軟腳軟地灰溜溜遁走。一個個都在想北棠傲這種野蠻人的後妃,也不是誰都吃得消做,一個搞不好就會沒命的,別說嫁他,還是保命要緊……

    上官宗桓心裏也暗自盤算著,北棠傲在當今東祁皇帝的壽宴對鴻兒百般維護,定然是有意于鴻兒,若是鴻兒也能喜歡他,倒是樂見其成。

    侍婢鳳舞折返,恭敬地將上官驚鴻的話重複了一遍告知北棠傲。

    北棠傲暗忖:鴻兒果真是冰雪聰明,連他的來意都直接猜著了。

    上官宗桓當即訓斥,“鴻兒真是不懂事。北齊皇帝萬聖之尊,迂尊降貴前來,她居然說沒休息好不接見,還真是反了!”實則心裏冀望北棠傲不要惱火才好。他已虧欠鴻兒太多,怎麼也得保住鴻兒的安危。

    原以為北棠傲會生氣,哪知北棠傲卻說,“無妨。既然鴻兒昨晚沒歇息好,自當歇息為重。朕改日再來。”

    望著北棠傲帶護衛消失在大門外的背影,上官宗桓有點不敢置信,連行都忘了送,“他居然一點也不怪罪鴻兒。”

    “上官驚鴻連北齊皇帝的大駕也不見,他還不火,太沒天理了!”上官楚楚從側廳又走了出來。

    上官雅兒隨後,“依我看,是鐵漢也有柔情,被北棠傲看上的女人有福嘍,怎麼就不是看中我呢?”

    三夫人倒是沒返回。

    上官宗桓掃了眼這兩個敗家的逆女,冷哼了聲,“你們兩個敗家貨,什麼時候給本郡王嫁出去就好了,別在這怨天尤人!”

    “爹,您真偏心,我們也是您的女兒,怎麼盡幫上官驚鴻?”楚楚一跺腳。雅兒也不依,“就是,那些個只看外表不看內在的男人也就算了,連您也這樣,太不公平了……”

    “連為父都受不了你們,你們這副得性哪個男人喜歡?”上官宗桓一甩袖擺走去後院,留下兩個氣得半死的蠻橫郡主。

    郡王府無心閣廂房裏,上官驚鴻一覺睡到日落西山才起床,起床後聽素兒說祁雲在客房裏不過小歇了一會兒,就先回皇宮了。

    換做是燕玄羽,要是能留在無心閣做客,肯定死賴著不走,不過,祁雲不是燕玄羽。只是祁雲就這麼走了,她還是悵然若失。

    過了兩天,北棠傲果真如其所言,又次來汝南郡王府欲見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來到大廳,見廳中只有上官宗桓與北棠傲二人。

    北棠傲負手而立,高壯魁梧的體格,面容霸氣粗獷,單單是體格上已讓人感覺壓迫十足,其渾然天成的帝王貴氣更是令人看一眼都膽顫心驚。

    上官驚鴻蓮步止於北棠傲跟前四步遠,靜默不語。

    北棠傲霸氣的眼眸凝視著她,一襲水綠衣衫尤顯體態輕盈,手如柔荑,領如蝤蠐,螓首蛾眉,若出水芙蓉,氣質清新又有一種睥睨天下的冷傲,真真的超凡脫俗。

    上官宗桓一雙蒼邁的老眼在上官驚鴻與北棠傲身上來回打轉。鴻兒的身影在北棠傲面前雖然顯得格外的嬌小玲瓏,但她清冷尊華的氣勢卻絲毫不輸於北棠傲。也難怪北棠傲只看上鴻兒,也只有鴻兒這樣的女子,才配得起北棠傲這等頂天立地的男人。傳言北棠傲自出生起,便未曾看過任何女人一眼,不知他對鴻兒的情,是福是禍。

    “鴻兒……”北棠傲開口,嗓音沉冷中不覺漾了一絲溫柔。

    上官驚鴻眉宇蹙了蹙,“如果你來是為那晚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我忘不了。”他坦然地說,“你的一顰一笑,我都忘不了。”

    上官宗桓有點驚,北齊皇帝在鴻兒面前竟然連‘朕’都不自稱了,似乎認識鴻兒很久了。他說的那晚,與鴻兒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不管是什麼,他相信,鴻兒都有能力處理好。

    上官驚鴻沒錯過上官宗桓驚訝的表情,冷淡開口,“爹,你先去忙吧。”

    “哎!”很用力地應了一聲,上官宗桓老臉蓄滿激動。鴻兒居然叫他爹了!天知道他有多高興,他也懼怕北棠傲,可是平常他也見不到鴻兒,聽下人說鴻兒這次會見北棠傲,才壯著膽子來的。

    向北棠傲告退一聲,上官宗桓就一路傻笑著離開大廳。

    上官驚鴻的視線回到北棠傲臉上,沒有繼續方才的話題,“各國來給東祁老皇帝賀壽的使臣都已經回去了。你身為北齊皇帝,肯定日理萬機,應該是相當繁忙。都幾天了,怎麼還不回北齊國?”

    “在等你。”北棠傲剛毅的面龐盈起深情,漆黑深邃的眼瞳中似有千言萬語要說。

    上官驚鴻恍然有一種錯覺,他的等待已非一兩天,可是,他們明明才認識不久。

    “朕決定留下,直到你肯跟朕一同回北齊為止。”他又說。

    “我不會跟你回去。”上官驚鴻冷撇紅唇,毫不留情潑冷水,“要是出於這個目的,我看你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

    “我所做的事,唯一不浪費時間的,便是……等你。”北棠傲嗓音微啞,像是在隱忍著萬年未曾表白的情素,忍得辛苦。

    “不可理喻。”她臉色已經有了絲不耐煩。他的感情,對她來說,真的有點莫明其妙。

    北棠傲如刀鑿般剛毅的臉龐露出不在意的笑,“鴻兒,今天的天氣還不錯,不如我們一同去遊湖?”

    她未拒絕。一是因為北棠傲救過她,欠北棠傲的人情。二則,她也想出府走走,總體來說,北棠傲不算個討厭的人。

    二人出行同乘一輛馬車,馬車不快不慢地速度行駛,後方北棠傲的一大票侍衛整齊列隊保護,非常壯觀,前方有護衛專門負責開道,氣派十足。

    馬車廂內,上官驚鴻撩起簾子一角,注視著外頭嘈雜宣嘩的市集行人,偶爾有人瞧見她傾世的容顏,都看愣了眼。

    北棠傲坐在上官驚鴻對面,霸道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上官驚鴻瞟他一眼,神色能看出並不喜歡他的注視。

    他試圖克制自己的目光不要太直白,卻還是忍不住偷偷看她。

    上官驚鴻覺得有點壓抑,起初認識北棠傲的時候,也沒覺得他有多喜歡她,頂多是有些欣賞,現下,總覺得他對她有隱忍了太久的情。

    二人誰也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馬車在一處堤岸邊停下。

    北棠傲率先下了馬車,體貼地為她掀開轎簾,上官驚鴻瞥見他剛毅的面龐浮現出對她的疼寵。

    下了馬車,上官驚鴻及目望去,藍天白雲,一片碧湖寬廣,在萬縷陽光的照映下湖面波光粼粼,水面宛若會動盪的明鏡,清晰地映出藍天樹影。

    遠處蒼翠的群山環繞,近處,堤上揚柳一株隔一株整齊地沿岸,柳枝上綴滿綠葉,一片片葉子細細長長,一陣微風拂過,枝條輕輕擺動,婀娜多姿,綠意昂然。

    “景色很美!”她啟唇讚歎。

    北棠傲來到她身邊,側低首凝視她絕美的側面,“景致再美,亦不如你萬分之一。”

    “太誇張了。”她淡然,“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

    “有。”他語氣穩沉而肯定。

    一艘華美富麗的舫船停靠在岸邊,從舫上一路鋪了紅地毯至上官驚鴻面前,紅地毯兩側恭謹整齊地列站著侍衛。

    上官驚鴻抿唇不語,掃了眼舫船與平靜的湖面,“沒有別的船,你讓人把湖上的船泊都趕走了?”

    “能與你一同出遊,怕別的船泊掃了你的雅興。”他解釋。

    “走吧。”她向舫船走去,踏上紅地毯,所過之處,兩旁的侍衛皆地恭敬低首,跟皇帝出遊,真是派頭十足。

    北棠傲望著她絕美的背影,清冷高貴又不失女性的纖柔,怦然心動。寵辱不驚,她身上有種清閒笑看花開花落的淡然。

    邁開大步,他與她一同並肩而行上了舫船。舫船朝湖中央駛去,為免打攪,北棠傲命令侍衛全退到船倉裏。

    上官驚鴻清雅的身影立於甲板上,迎著清風欣賞著湖光山色。

    湖水藍得深湛,清風拂過,靜靜的湖面伏起一層微微的漣漪,魚兒在水中自由自在的嬉耍,詮釋著一種無憂無慮的愜意。

    北棠傲伴在她身邊,她賞景,他賞的是她。

    “這裏是城郊的西子湖,鴻兒以前來過麼?”他找話題。

    “路過,沒有像現下這般遊賞。”她貪看著美麗的景色,忽而低吟: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淡妝濃抹總相宜。真是好句!”北棠傲讚歎,“鴻兒,早聞你才情甚高,想不到即景賦詩,竟能作出如此千古佳句。”

    上官驚鴻黛眉挑了挑,如果是現代人應該知道,這首詩是宋代的蘇軾寫的,就算不知道,西湖總是聽說過。她總覺得他挺古怪,吟這道詩,不過是在試探他。這麼說,他起碼不是穿越來的。

    北棠傲見她不語,出聲問,“怎麼了?”

    她轉過身,清澈的瞳眸裏閃著疑惑,“我們,以前認識嗎?”

    他剛毅英氣的面龐一僵,“為何這麼問?”是他太過掩飾不住胸腔中濃烈的感情嗎?

    “你總讓我覺得,你似乎認識了我很久。我是說你像是在我調息特異功能之前那一晚,更早前就認識了我。而我對你的記憶,卻最早只源於那夜你在窗外偷看又悄悄離去,確切來說,我第一次見你,是你在凝華宮柴房門口救了我,我醒之後。”

    北棠傲一陣沉默,倏然似是開玩笑地說,“如果我說,我們上輩子就相識了,你相信麼?”

    她眸光冷凝,分析著他話裏的真假,視線又看向遠方,神色清冷,“不相信。”前世葉雪依的記憶對她而言,清晰如昨。她很確定,上輩子根本就不認識這麼個人,在她生命中出現過的,連跟他類似的男人都沒有。

    北棠傲苦澀一笑,“不信也無妨。”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這一切,就像是一個夢魘,一個他一直追尋卻又是真真實實存在的夢魘。

 023 求婚

    靜謐蘊氤在兩人間,微風吹過的聲音清晰可辯。

    “鴻兒,不管你相不相信,”北棠傲沉穩溫柔的開口,“我都要告訴你,我的心裏,一直、一直都有你!”

    隨著他話落,一副副寬廣巨大的畫卷從岸邊的山頂一排排傾泄了下來,畫卷攤開掛於山壁上,每一幅畫卷上都是情意綿綿的詩詞。

    離愁漸遠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

    減字浣溪沙,他生莫作有情癡,人間無地著相思。

    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

    人如風後入江雲,情似雨餘黏地絮。

    ……

    無不表達著他對她情比金堅的火熱血心。

    突如其來的這一幕令上官驚鴻一愣,驚訝閃過她絕美的面龐,轉過身正視北棠傲,見北棠傲剛毅的俊臉漾滿柔情,真正的鐵漢也溫柔。

    眼前的北棠傲高大壯碩,氣宇非凡,雖然五官不是那種天下少有的帥氣,卻也是相貌中上,英氣逼人。

    一個男人的魅力並不僅僅在於外表,而是那種與生俱來的魄力,性格,還有成就。

    無疑,北棠傲擁有征服天下女子的本錢,可上官驚鴻卻並未感覺到半分心動。真要說有什麼,就是他突然的示愛。

    “原本,我想將對你的情意先埋藏於心底。”北棠傲溫柔地注視她,“可是,我怕你被別的男人搶走,我也擋不住心中對你排山倒海的情意與思念。自從那晚在河裏,我見到你……我更是徹夜難眠。”

    原來是忘不了她的身材,忘不了她沒穿衣服時的身體。上官驚鴻無動於衷,表情冷淡,“這是你勝出的手段嗎?”以她的絕世容貌,過人才情,過多的金錢,加之北棠傲知道她有特異功能,他明知道她不缺乏追求者,難保他故意裝成以前就認識她,挑起她的好奇心,再說喜歡她多久類的鬼話,以騙取她的心。

    一句話,北棠傲深受打擊,“鴻兒,你就是這般看待我對你的情意?你認為我對你的感情都是裝出來的?”

    “不然呢?”

    “你戒心太重,看來你不相信感情,完全的不信。”

    “你身為帝王,就應該知道,感情根本就是羈絆,累贅。”

    北棠傲不贊同,“可是沒有感情,人活著,與行屍走肉有什麼分別?”

    “分別大了。”上官驚鴻冷眼看滄桑,“我現在活得很好,無情無愛,我可以很瀟灑,很自在。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一切,沒人能阻擋,沒人能威脅。”

    北棠傲還想說什麼,天突然毫無預警地下起了濛濛細雨,雨滴打在山壁上掛著的畫卷上,模糊了畫上的字跡,風吹雨打,有些畫卷甚至被風掀雨刮得毀爛。

    甲板上兩人在風雨中靜靜而立,誰都有沒動作。

    風雨的冰冷,冷不過北棠傲此刻的心。

    上官驚鴻冷然說道,“看到了麼?也許老天都不贊同你對我所謂的情意。天意不可違。你收心吧。”

    “什麼是天意?”北棠傲怒吼,剛硬如鐵的俊顏狂野如獸,“上官驚鴻,你是那種相信天意的人嗎!”

    憤怒似乎有點讓他失控,他高大的體格與刀鑿般剛毅的面孔浮現狂怒的火焰,似要將嬌小的她拆吃入腹腔。

    可惜,上官驚鴻面色冷凝淡定,坦然無懼,並未將他的怒氣放在眼裏。

    “信啊。”她嬌顏在雨中綻放無邪的笑,“天意有什麼不信的。”愛信的時候就信,不信的時候就不信。

    北棠傲鐵掌想鉗住她的身體,搖醒她不能這般冷情,可上官驚鴻身軀一閃,已離他十步之外,他手僵在半空,痛心地看著她獨自一人站在雨中的背影。

    甲板轉角,她身影清冷孤傲,沒有一絲雨淋濕全身的狼狽,仿若不染塵俗的仙子,本就不屬於這世間。

    北棠傲握緊鐵拳,任心痛蔓延。

    風雨中一艘畫舫駛近,在湖中搖曳蕩漾。

    祁雲一身青衣孤伶伶站在船頭,垂手靜立,清俊的身影任憑風吹雨打,未受天氣影響,靜寧依舊。

    只是他清越的目光卻蘊繞著一絲不舍,若水的眸光瞧著另一艘舫船甲板上的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遙望祁雲,他清俊的身影形單影隻,深深的孤寂驀地刺痛了她的心。

    心,又開始一點點地痛。上官驚鴻不由蹙了蹙眉宇,她清晰地感覺到滅情水之毒,又一次發作,這已是她第二次毒發,為的是同一名男子。

    一襲青影從湖面掠過,快如風、輕如雲,淩空踏水,轉眼間,已然擁住上官驚鴻單薄的嬌軀。

    “鴻……”清澈瞳子滿是擔憂,嗓音也微啞,“不舒服麼?”

    “我沒事。”她仰靠在祁雲懷裏,有點佩服隔了這麼遠,祁雲還能注意到她細微的表情。

    北棠傲憤怒地走過來,低喝,“放開她!”

    祁雲恍若未聞,眼中只有上官驚鴻的存在。上官驚鴻同樣回視著祁雲好看得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臉龐,一瞬不瞬。

    一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瞬間,天空放氣,又是豔陽高照。

    一滴水珠從祁雲發際滾落下來,落在上官驚鴻出神的眼睫毛上。長翹的睫毛沾著水珠,驕陽閃閃,水珠迎光,晶瑩而剔透,說不出的清逸、誘人。

    祁雲忍不住低首吻去她眼睫上的水珠,無關欲,無關情,只是單純地想這麼做,就這麼做了。

    上官驚鴻睜瞳未眨,瞧著祁雲近在咫尺的絕俊面孔,心痛的感覺似乎更深了。

    北棠傲剛硬的鐵拳握得“咯咯”作響,額際青筋暴跳,面色鐵青,“鴻兒,你不是說無情無愛麼?現下算什麼!”

    “沒什麼。”上官驚鴻站直身體,輕聲說道,“祁雲,我們走吧。”

    祁雲頷首,攬著上官驚鴻的纖腰,踏水無痕,如雁過長空,下一瞬已到祁雲先前站的畫舫。

    北棠傲站在甲板上望著上官驚鴻隨祁雲進了另一艘畫舫船倉的身影,痛心啟唇,“鴻兒,你是故意要傷我的心,還是純粹地做給我看,想我死心?”

    船倉內的廂房裏佈置得簡潔清雅,一桌二椅,壁櫃,梳粧檯,一張歇息的床,桌上的裝飾瓷瓶裏插著一束雪白的鳳仙花,花香淡淡,清幽怡人。

    就像這艘畫船的主人,讓人感到舒暢。

    “床上已備了乾淨的衣棠,你先換裳,以免著涼。”祁雲遞給上官驚鴻一塊毛巾,“頭髮濕了擦一擦。”

    上官驚鴻接過毛巾,開始擦拭濕發,“你知道天會下雨,連衣服都先準備好了?”

    “嗯。”祁雲說,“雖然不知衣服用不用得上,有備無患。”

    “我遊湖之前在馬車裏掀開過轎簾,你來得這麼快,那時就被你的探子發現了吧。”

    祁雲頷首,“我去外頭等你。”

    “你也先去換件衣裳。”她叮囑。

    “好。”他走出廂房,留給她一室安靜。

    上官驚鴻脫下濕衣,換上祁雲準備的衣裳,將頭髮擦得半幹,線視瞄到梳粧檯上的梳子。他連梳子都準備好了,真是細心。

    拿起梳子將長髮梳順,她邁步走出船倉。

    祁雲站在船頭,依然是一襲青衣,只是不是先前穿的那一身。依然是那麼寧靜安和,靜靜地等待。

    聽到她開門的聲音,他轉過身,見她一身白裳,纖腰若柳,風拂青絲,半濕的頭髮有幾縷柔軟地拂面輕飄,飄過眼瞼,媚眼如絲,儀態萬千,卻又清靈脫俗。

    他清越的眸光閃了閃,寧靜的心湖漾起一圈圈蕩漾的漣漪,情動。

    未錯過他眼裏隱動的情愫,上官驚鴻心裏閃過一許複雜。

    “衣服挺合身。”他唇邊漾起輕淺的笑意,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

    上官驚鴻笑問,“也沒替我量過身,衣服的尺寸怎麼會這麼准?”

    “估模的。”他說。

    她閃了神,不由想起魔龍君燁熙說過的話。‘都是新衣服,本尊目測你的身姿尺寸,請了南遙國最好的裁縫幫你趕制的……’

    察覺她失神,祁雲未再啟唇,靜靜地等在一旁。雖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心裏卻微微有一點兒苦澀。

    微風拂過,她見一旁默候的祁雲,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溫暖。

    “天氣又好轉了,雨後空氣清新,要麼,我們繼續遊湖?”她開口,並不想捨棄與祁雲相處的短暫溫暖。

    “好。”他淡淡一笑。能多與她相處一刻,都是珍貴的。

    她走到欄杆前,欣賞了會兒山水景致,回過身,見他依靜靜站著,她露齒一笑,“祁雲,你不過來麼?”

    陽光下,她笑魘燦若桃花,臉如芙蓉盛開,眼瞳清澈,冰清玉潔,恍如仙女下凡。

    祁雲的心念又是一動,看得失了神。

    他走過去,與她並肩同賞山景水色,談笑風生,談古論間,隻字不提情愛。二人的相處很是和諧愉快。

    不知不覺,夕陽西下,晚霞飄在空中,五彩繽紛,像一條條彩練,搖曳多姿,璀璨奪目。

    上官驚鴻與祁雲在畫舫上用了晚膳,畫舫靠岸停泊,二人上岸一同往郡王府的方向走。

    京城的夜晚行人眾多,處處一片人聲鼎沸,繁華熱鬧。

    一青一白二道身影並肩而行,男的一襲青衣,清雅之極,相貌是一種說不出的好看。女的相貌美得驚世,清冷如仙。走在一起郎才女貌,珠聯璧合,似一對絕配的伉儷,吸引了眾多行人的目光。

    不消說,這二人男的是祁雲,女的自是上官驚鴻。

    兩人並肩的距離始終保持著三四十公分,不疏遠,也不親密。

    上官驚鴻側首瞄了祁雲一眼,他表情平靜,淡逸無瀾,是一慣的寧和。她卻有種感覺,他並不喜歡人太多的地方。或者說,他已經習慣了孤寂。

    可他,卻因陪著她,什麼也不說。

    “祁雲,要麼,你先回去。”她啟唇。

    “怎麼了?”祁雲淡問。

    “沒什麼。”

    祁雲淡然一笑,看出她的想法,“鴻,我沒事。”

    “我有事!”燕玄羽一身白衣,搖著摺扇,聲音是又委屈又抱怨,擋在二人面前,攔住其去路。

    “好狗不擋道。”上官驚鴻俏臉冰冷。

    “鴻兒,我都等你一天了。”燕玄羽討好地說,“為了等你,我都一天沒吃飯。實際上是氣得吃不下飯。”

    上官驚鴻白他一眼,燕玄羽也不生氣,“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不吃飯?”

    不用問也知道燕玄羽想說吃醋給氣的。她還是不言。

    “鴻兒,我今天都很忍耐,沒跑到湖上去找你。”燕玄羽笑嘻嘻地說,“北齊國皇帝一早就恢溜溜下船滾回地面了,我心裏那個舒坦啊,可是你居然跟祁雲遊了一整天湖,我又好難過。”

    一旁看熱鬧的眾人是越圍越多,有一名圍觀女子認出燕玄羽,興奮地叫,“這不是燕三皇子嘛!天下第一公子啊,真是三生有幸得見!”

    燕玄羽不理那女子,繼續對上官驚鴻說,“鴻兒,你說句話。”

    上官驚鴻冷淡地問,“你想我說什麼?”

    “最好說你想我。”燕玄羽想也不想地道。

    上官驚鴻說了實話,“沒想你。”

    燕玄羽還不及抱怨,方才認出燕玄羽的女子打抱不平了,“想必這位是驚鴻郡主吧?能讓堂堂天下第一公子對你說這句話的,也只有驚鴻郡主了。天下如今誰人不曉得燕三皇子喜歡驚鴻郡主你。郡主也別太不知好歹啦。再怎麼樣,你也不過是一名郡主,燕三皇子可是西靖國皇帝的嫡親血脈呢!身份比你高貴不知多少。要是燕三皇子願意看我一眼,我真是馬上就死也甘願了。”

    上官驚鴻冷然說道,“那好,燕玄羽,你就看她一眼。”

    “如鴻兒所願。”燕玄羽朝女子不冷不熱瞟去一眼,女子未料燕玄羽真的會看她,嬌顏一紅,又立即不放過機會地自報家門,“燕公子,奴家花可柔,是京城富商花家千金……”

    還沒報完,燕玄羽打斷她的話,“可花柔,鴻兒的意思是我看了你一眼,你好去死了。”

    “啊?”花可柔一愣,眾人一陣哄笑,都笑話她剛才自己說的只要被燕三皇子看一眼,她就願如何。

    上官驚鴻反正也沒事,氣定神閑等著花可柔所說的去死。

    花可柔尷尬地偷瞄燕玄羽,“燕公子,奴家愛慕了您好久,自從十年前無意間在市集買到了您的畫像,就開始傾慕你了,你真的捨得我去死?”

    燕玄羽搖著摺扇說,“本皇子不介意‘送’你一程。只要鴻兒有興趣看。”

    “不勞燕三皇子動手,那燕三皇子可得記得柔兒。”花可柔朝街邊的一株大樹跑著撞了過去,勁道猛力十足,當場頭破血流。

    眾人驚呆了,見此情況,又冒出數名女子也紛紛說,“只要燕三皇子願意看我們一眼,我們也願意死……”

    眾人這回是唏噓不已。

    燕玄羽無動於衷,上官驚鴻挑了挑眉,“這些花癡你買通的?”

    燕玄羽喊冤,“天地良心,鴻兒,我可沒買通她們。”

    “你的魅力真不淺。”

    “不及鴻兒你。”燕玄羽不再理會那堆花癡,“弱水三千,我只飲一瓢。”

    那撞樹撞得滿頭鮮血的花可柔聽聞此言,也奮力虛弱地說,“奴家也一樣,奴家就是死,也只要燕公子!”

    “咳,”上官驚鴻輕咳一聲,好笑地看著燕玄羽,“你魅力不小。”

    “若是此生能有鴻兒相伴,燕玄羽別無所求。”燕玄羽深情地注視著上官驚鴻絕美的面龐,字字深情。手上打了個響指,漆黑的夜空突然燃放起燦爛的煙花。

    夜幕深沉漆黑,無數五彩繽紛的煙花在爆響在夜空中綻成五個字。

    人們都不由抬頭看煙花的美麗,有人驚奇地說道,“煙花好像燃放爆開時形成了字呢……”

    “好像是哦。是什麼字?”有人說道,“一時沒反應過來,都沒看清楚。”

    “是哦是哦……”眾人議論紛紛。

    上官驚鴻亦抬頭,只見無數齊綻的煙花又次形成了五個字——鴻兒我愛你!

    一遍一遍,又一遍,煙花的花朵出現在天空,不斷重複著此五個字又瞬間消失了,?那紛華只是一瞬間。

    上官驚鴻的心在一聲聲爆炸成文字的煙花中震憾了,煙花消失的瞬間在她心中留下了永恆的一筆。

    一直靜未出聲的祁雲眼底盈過一抹複雜。若是可以,他也多想毫無顧忌地追求鴻,可是,他不能。

    人群為這難得的煙花奇景而如癡如醉,燕玄羽嗓音清晰地透過繁華嘈雜,深情凝望上官驚鴻,“如果成為煙花能留在你心裏,即便短暫?那,我也願意!”

    叫好鼓掌聲排山倒海而來,眾人無不為燕玄羽的深情而喝彩。當然也有男子羡慕嫉妒,女子吃醋燕玄羽表白的對像不是自己。

    一道淺淺的感動劃過上官驚鴻心底。她感覺心如死灰的心田復蘇了一種叫動容的情潮。

    數十名僕婢整齊錯落有致地排成七行走到上官驚鴻面前,眾人不解,有人疑惑,“這些奴僕手裏又沒拿東西,光站出來有什麼用?”

    有人笑說,“估計是站排場唄。”

    “不太像吧,”又有人說,“聽聞驚鴻郡主在皇上壽宴上一舞‘鳳舞九天’,豔驚天下,連昭陽公主的‘霓裳羽衣’舞都比下去了。驚鴻郡主見過的排場大呢,哪會在乎那麼幾個下人?”

    “驚鴻郡主何止舞絕天下,她贏了驤王黃金九百萬兩,那才叫舉國震驚呢……”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全瞧向上官驚鴻,紛紛癡癡感歎,“能見到驚鴻郡主真人,真是福氣……上輩子修來的……”

    燕玄羽期盼地瞅著上官驚鴻,“鴻兒,你能不能看懂我的意思?”

    上官驚鴻掃了那票下人一眼,清點每列下人的個數,“五、二、一、一、三、一、四。換成文字的諧音就成了。”

    燕玄羽訝然睜大眼,“鴻兒,你居然看出來了?我知道你不在乎錢財珠寶,財寶類的東西送到你眼前,怕是你也不會看一眼。我發現了件好玩的事,數位念出聲的時候,可以與文字諧音呢。你剛才念出的數字剛好是‘我愛你一生一世!’,我以為你猜不著,我都是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你居然這麼輕易就知道了。鴻兒你真是太神了!”

    這種數字諧音的把遊都給現代人玩爛了,古代人想得出來確實不容易,上官驚鴻面色淡然,“這也沒什麼。”

    “我的心意,你明白了。”燕玄羽斂了斂神情,正色道,“鴻兒,嫁給我!”

    上官驚鴻沉默不語,祁雲不由得靠近她了些。他的神色依舊清和寧靜,心底卻有種難言的緊張。儘管,他知道她不會答應燕玄羽的求婚。

    燕玄羽動之以情,“鴻兒,第一次見你,我就問過你,是不是想嫁給我。其實,我不是開玩笑,從見你第一面起,我就真的萌生了娶你的念頭。”

    上官驚鴻冷然提醒,“怕是燕三皇子說錯了吧,你第一次見我時,可是什麼也沒說。當時我被二姐上官雅兒與三姐上官楚楚耍得鑽褲襠,還被三姐一腳踹倒,手背也被她狠狠踩到地上。本郡主記得當時燕三皇子你也在場,同樣如現在般,一把摺扇,一襲白衣,臉上掛著溫和近人的笑。表情愉悅地袖手旁觀,欣賞著本郡主怎麼被人欺淩。”

 024 挨打

    眾人一片譁然,都不太相信燕玄羽會看著喜歡的人被欺負而隔岸觀火。

    燕玄羽愣怔了下,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其實在他心裏喜歡的是在驤王府見過的清冷的她,而非在街上被人欺負的傻子。可偏偏又是同一個人。

    “燕三皇子無話說了麼?”上官驚鴻面無表情,“大家說說,這樣的男人,本郡主是否該嫁?”

    “不該!”一大票人喊話,也有人說,“燕三皇子條件得天獨厚,這般優秀的男人還不嫁,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可驚鴻郡主被人欺負,他都還看熱鬧……”

    “還是嫁好……”

    “不要嫁……聽說喜歡驚鴻郡主的人多著呢,不嫁關係也不大……”

    一時間眾說紛紜。

    “連大夥都說本郡主不該嫁給你,燕玄羽,你死心吧。”上官驚鴻留下這句,繞過他,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只余燕玄羽一臉頹然地留在原地。

    祁雲如先前一般,與上官驚鴻並肩而行,一路走到汝南郡王府大門口。

    “謝謝你送我回來。”上官驚鴻止步。

    祁雲搖首,“應該是我感謝你肯給這樣的機會。”

    上官驚鴻知道他介意上次她從北棠傲住的驛館出來,他坐在輪椅上不便相送,是以,明明她有自保能力,也讓他一路護送。

    “談不上什麼機不機會。”她說,“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宮了。”

    “看著你進門。”

    “不要。”她說道,“老是感覺你總在我身後守著我,這次,讓我看著你先走。”

    他沉默少許,點頭,“好。”

    清雅之極的身影走出上官驚鴻的視線,那種不張揚的高貴淡雅,又有一種孤寂的哀傷,祁雲的背影讓她心裏有一種淡淡的難過,不是毒發,是一種難言的憂傷。

    待祁雲走了很遠,她才冰冷啟唇,“出來吧。”

    轉角處,驤王祁煜一身黑色繡紋華服走出,一旁還跟著侍衛星魂。

    “驤王爺跟著本郡主有何事?鬼鬼祟祟的,不像驤王你以前的作風,本郡主可是記得你狂妄得很。”上官驚鴻冷瞥祁煜一眼,多日不見,他有些憔悴,下巴的胡碴都沒刮乾淨,估計是輸錢輸臉,受了不輕的打擊。

    “這條路又不是你家的,本王走走又與你何干?”祁煜冰冷的面孔森寒無情。

    上官驚鴻聳聳肩,“無所謂,那請驤王自便。”還以為他發現蘇盈月被人強幹的事,是她的探子先發現情況,來瞭解情況的。這賤男原來還這麼白癡地蒙在股裏。

    “本王說過要走麼?”祁煜就是杵著。

    上官驚鴻也不急著進郡王府大門,“本郡主記得很清楚,驤王還欠本郡主一百萬兩下堂補償金。王爺什麼時候還債?王爺說過半個月內定然湊清錢款,這都不知道幾個半月了。”

    祁煜早有準備,“口說無憑,本王就是不給,就是欠你一輩子不還,你能怎麼樣?”

    “賴帳還能這麼冠冕堂皇說出來。天下間還真難找出驤王這麼臉皮巨厚,又不要臉的人。口說雖無憑,天下人卻是本郡主的憑證。以本郡主今時今日的身價,也不差那麼幾個錢,就當是打發叫花子。”

    祁煜冷峻的面孔變得鐵青,“上官驚鴻,你就嘴硬吧。”語氣又帶上一絲冷嘲,突兀地加上一句,“若是你從了本王,本王或許可以考慮送你幾座金礦,金礦的價值可不是幾百萬兩黃金可比擬的。”

    上官驚鴻挑眉,“你這是在求我回驤王府再當你的王妃?”

    “王妃?”祁煜冷哼,“你這謂口可真大。看在你癡傻的時候,都愛慕本王的份上,本王可以賞你個妾做做。”一副施捨的語氣。

    上官驚鴻不語,仔細盯著祁煜的表情,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天真?

    他凝起眉,故意問道,“侍妾一銜入不了你的眼?”

    “不是。”

    “那你答應了?”他喜上眉梢,表面不動聲色。

    “是你入不了我的眼。”

    祁煜俊顏一僵,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可她真的說出來,他的心,還是會痛。

    “給你三分顏色還拿喬。”他諷刺道,“你以為本王真會在意你這個被休的棄婦?本王既然休了你,自然不要你。”

    “你就嘴硬吧。”上官驚鴻突然笑了。以前她還在想拿到祁煜的休書之前,讓他愛上她,再設計他寫下休書,讓他後悔去。沒讓他愛上就拿了休書,還有點遺憾呢。現下看來,祁煜這個王八蛋似乎對她感情不一般了。

    笑容燦若桃花,三分不屑,七分玩味,那種睥睨天下的冷傲,別懼一格,深深憾動了祁煜的心。

    留下這麼個意味深長的笑。上官驚鴻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內。

    祁煜愣愣地站在原地,原本冷漠寒森的俊臉竟然浮現幾許柔和。

    呆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始往驤王府的方向走,護衛星魂實在憋不住了,氣憤地說,“王爺,屬下不明白,高貴如您,怎麼送上門給她羞辱?您既然在意她,為何不明說?”

    “明說了,本王就連半絲尊嚴都沒了。”祁煜神色浮起痛楚,“你覺得她這樣的女子,會因本王明說就心軟麼?”

    “不會。”星魂想也不想地說。

    “那就是了。”

    “可您也犯不著次次都說那麼淩厲的話傷害她。”

    祁煜頓住腳步,“本王的話……傷不了她。若是本王說話言詞不這麼尖銳,她又怎麼會記得本王?燕玄羽對她死纏爛打,北齊皇帝明表情意,六皇弟祁雲默默守候,可有誰曾得到過她的心?”

    “王爺您優秀過人,屬下相信,假以時日驚鴻郡主一定會為您心動。”

    “每個人接近她的方式不同。要的結果也都是抱得美人歸。本王亦不例外。”祁煜沉重地歎息,“他們都可以毫無顧慮地表達自己的感情,至少,他們跟上官驚鴻不曾有過節。而本王,從最起初,便已是傷她至深,中間有了太多隔閡,太多傷害。本王幾翻羞辱她,也不過是知道她不會在意本王的言詞,而本王這麼做,是唯一能令她對本王印象深刻的辦法。這只是一種喜歡她的方式。一種無奈的方式,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你懂麼?不管本王做什麼,她都不會多看本王一眼。本王的心,已經為她而痛。”

    “王爺,原來您用心如此良苦!”星魂心疼起自家主子。

    祁煜冰冷的瞳子裏泛起苦澀,“其實,本王不在乎輸多少錢給她,本王恨她毀了本王的名聲,卻也無法狠心報復傷害她。欠她的下堂補償金,也非有意不還。而是本王就是不想與她兩清,就是想與她有點瓜葛,即便是債務瓜葛,本王都甘願。”

    “王爺的心裏這般苦……驚鴻郡主卻不知道。要麼,屬下去跟驚鴻郡主說,讓她明白您的一片苦心……”

    “別給本王添亂。”

    “是……”

    二人的身影越走越遠。

    祁雲青色的身影隱在一旁的巷子中,與黑暗為伍,無聲無息,祁煜與星魂的話盡入耳中,只不過,激不起他一絲表情。

    驤王府,祁煜方一回府,蘇盈月就迎了上來,“王爺,您回來了。”不過問他去哪,是她的聰明之處。

    仿若沒看見她,祁煜大步從蘇盈月身邊邁過,直接走回臥房。

    蘇盈月尷尬地站在原地,心生憤惱,王爺難道沒看到她今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盛妝等候,都等了他一天嗎?竟然視而不見。

    “夫人……”侍婢香蘭心疼地說,“您等了王爺一整天,什麼也沒吃,連茶都未喝上一杯,先回房歇著吧?”

    蘇盈月清楚香蘭的話祁煜能聽見,可他腳步沒有放緩半分。她俏臉變色,還是厚著臉皮跟了上去。

    臥房裏,祁煜負手靜立於窗前,身影筆挺傲然,尊貴之氣渾然天成。他目光無焦距地看著窗外奢華富麗的景致,眼神一閃,不受控制地想起上官驚鴻美絕塵寰的清冷嬌顏。

    一雙溫柔荑從背後環抱住他的腰身,溫宛柔和地啟唇,“王爺……月兒好傷心,不知什麼時候起,王爺的心中,似乎已無月兒的存在……”

    祁煜身體一僵,一股莫名的厭惡情緒浮上眼瞼,只可惜蘇盈月沒看見。

    “是月兒做錯什麼了麼?如果月兒有錯,還請王爺明說,月兒願意改。”身後的女聲已帶起微微的哭腔,“王爺是月兒的一切。月兒不求能獨佔王爺,只求王爺在閒暇時能稍微留一點兒心情,留一點兒位置,看月兒一眼,月兒就知足了……”

    懂事而委屈的婉約女聲,若是以往,祁煜必是疼入了骨子,可是現下,他除了不耐煩,還覺得異常的討厭,“鬆開你的手。”

    蘇盈月一顫,“月兒不松,求王爺給月兒一點兒關愛,不要多,只要一點點就好……”纖手下移,從他的腰身一路向下,到雙腿間,想握住他的……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祁煜回身反手就甩了蘇盈月一巴掌,蘇盈月嬌弱的身軀被打飛了出去,跌趴地上,臉被打偏,脖子都扭不回來,可見祁煜下手力道之重。

    鮮明的五指印浮現在她白皙的面龐,嘴角也潺潺出了血,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王爺……”

    祁煜也給自己下意識的反應驚了下,心中除了厭惡,卻並未生起憐憫,“本王已經叫你鬆手了,是你自找的。”她的碰觸,他莫名地反感。

    蘇盈月嘔著血,狼狽痛苦地嗚咽出聲,“妾身是您的人……近二個月未與王爺同床,妾身何錯……”

    “本王的話不聽,就是錯。”祁煜面色冷寒,“別說兩個月不碰你,就是本王一輩子不碰你,又如何?你不就是本王娶的一名小小侍妾,還敢反了不成?”

    “王爺您自己說的,會扶月兒為正妃……”心中那個恨啊,她還是裝得楚楚可憐。

    祁煜厭煩地別開臉,“本王最反感野心勃勃的女人,憑你也配?本王是說過扶你為正妃,可沒說過何時。看來你要等到下輩子了。給本王滾出去!”

    蘇盈月掙扎了幾下爬不起來,捂著被打的臉滿臉痛苦,“王爺,月兒好痛……”

    “星魂,把她給本王丟出去。”

    冷冰的命令一下,護衛星魂立即執行,拎起蘇盈月的身軀,真的用丟的。

    砰!一聲,蘇盈月的身軀砸到院子裏激起一地灰塵,侍婢香蘭哭著跑過去摟住她,想為主子打抱不平,又沒那個膽子。

    “扶本夫人去看大夫。”蘇盈月心在滴血,呻吟著哭泣。

    “是,夫人,您要撐著……”

    祁煜冷眼瞥著蘇盈月歪著被打偏的頭,被侍婢香蘭摻扶著一步步踉蹌而去的身影,眼裏冰冷一片。

    “王爺,您這麼對月夫人,是不是過份了些?”星魂不解,“您以前是很疼月夫人的。”

    “父皇壽宴那晚,本王無意間捕捉到她憤怒嫉妒上官驚鴻的狠戾表情,那等神色,簡直就是個惡婦。”祁煜若有所思,“蘇盈月應該不若表面上這般溫婉善良。以前本王寵她,也懶得去探究她人品如何,反正在本王面前,她是只乖順的小綿羊。上官驚鴻失蹤那三天,她幾度派人跟著本王,還以為本王不知道。本王的行事,豈容她插手?若本王沒猜錯,她已視上官驚鴻為眼中釘。本來不想管她,既然她不要安寧,與本王對著幹,本王又豈會讓她好過?”

    “原來一切盡在王爺掌握中。”星魂敬服地說,“王爺打算如何處置她?”

 025 懷了寶寶

    “過段時間再說吧。她嫁給本王三年,也沒什麼重大過錯。派人盯著她,若是她安分守己,便任由她去。”

    “王爺,您還顧念著與月夫人的舊情。”

    祁煜擺了擺手,意思是不想再多言。

    星魂知趣地退下。

    迎月居廂房,蘇盈月躺在床上,老大夫為她腫得半天高的右頰上過藥,又給她咯嚓一下扭正了脖子。

    蘇盈月痛得齜牙咧嘴,全身癱軟。

    老大夫為蘇盈月把著脈,“夫人的臉是皮外傷無礙,不過,夫人身子有點虛,要好好安胎,否則恐怕會引起小產。”

    蘇盈月坐起身,抓著老大夫的手問,“你說什麼!你說本夫人懷孕了?”

    香蘭高興地道喜,“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夫人總算得償所願,懷了王爺的子嗣了!”

    老大夫確定地說,“老朽肯定,夫人已經懷孕有月餘。”

    蘇盈月臉孔蒼白,驚魂未定。她與驤王祁煜已經快兩個月沒同房了,怎麼會只懷孕月餘?明顯孩子是那兩個玷污她的下人中不知哪個的野種!

    香蘭也是一愣,她也很清楚驤王兩個月沒跟她家夫人同房了,那麼夫人肚子裏的孩子不是王爺的?

    “夫人……”香蘭不確定地低喚。

    蘇盈月短暫地發呆後,馬上從袖袋中拿出兩錠黃澄澄的金子塞給大夫,“大夫,請你跟驤王爺說本夫人已懷了兩個月的身孕。”

    老大夫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肯收黃金,一臉驚駭,“這不是欺騙王爺麼?老朽不敢!”

    蘇盈月馬上侍婢香蘭,“去把本夫人放在抽屜裏盒中的銀票全部取過來。”

    香蘭把上照辦,拿了銀票折返,蘇盈月立即取過銀票就盡數塞給老大夫,“本夫人最近手頭有點緊,雖然只有兩千兩,卻已是本夫人僅余的全部積蓄,現在本夫人已懷了‘王爺’的孩子,馬上就會母憑子貴,等本夫人當上驤王正妃,絕對少不了您的好處。否則,大夫若是不願照本夫人的話說,本夫人也必不會放過你!”

    老大夫一翻斟酌,“好吧,老朽答應了。老朽這就去跟驤王說。”

    “多謝大夫!”蘇盈月一副感激的表情,等送走了老大夫,又馬上對香蘭說,“你立即回相府一趟,跟爹爹說這事。告訴爹爹,本夫人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夫人……”香蘭有些怕,“驤王都兩個月沒與您同房了,奴婢怕萬一給王爺發現,意圖混淆皇室血統,是殺頭抄家的死罪……”

    “哼,只要買通給本夫人看診的大夫,”蘇盈月冷笑,“誰會知道本夫人才懷孕一個月?”

    “可懷胎十月才會生產。您肚子裏的孩子到生產時都沒出世的話,豈不是會穿幫?”

    “本夫人早前就聽說過有些旁門左道催生的藥,可以提早生產。”

    “可是……”

    “你覺得本夫人還有路走嗎?”蘇盈月發狠地看著香蘭,厲眼微眯,“你該不會出賣本夫人吧?”

    “香蘭不敢!”香蘭馬上跪下地,“香蘭自幼跟隨夫人,夫人對香蘭恩重如山,香蘭又豈會背叛夫人?”

    “起來吧。”蘇盈月扶起香蘭,“你快去稟報我爹這個好消息。”

    “是。”香蘭按命令去辦事。

    廂房外頭,驤王祁煜派來盯梢的探子立馬去複命。

    驤王府書房內,老大夫跪在祁煜面前重複了遍方才迎月居發生的事,又將蘇盈月給的銀票與黃金也盡數放在一旁的地上,“月夫人就是給了老朽這些錢銀,讓老朽欺騙您。”

    祁煜冰冷的眼瞳裏閃過暴怒,“那個賤人!不守婦道,還想把野種栽贓給本王!簡直是自掘墳墓!”

    老大夫嚇得冷汗直流,“月夫人確實該死。”

    祁煜一揮手,“你先退下,那賤人給你的錢賞你了,本王另外重重有賞,自己去帳房領賞。”

    “謝王爺。”老大夫恭謹地退下後,一名探子走進來,祁煜冷問,“方才迎月居發生的事情是否如探子所說?”

    “是如此。”探子一拱手,“王爺,屬下還查到,一個月前有人看到月夫人一身衣衫爛褸,黎明時分回了左丞相府,今天早上,有一名婦人前來找月夫人,說是好幾個月前,您與驚鴻郡主大婚之前,婦人聽丈夫王左坤說馬上會發大財,還讓她到鄉下去等著,一發財他就去接她。婦人等了近四個月,都等不到丈夫,於是前來詢問。”

    “那名婦人呢?”

    “月夫人將婦人打發走,左丞相悄悄派人想將那婦人滅口,被屬下救了,安置在城郊的祥和客棧裏。”

    祁煜皺起眉頭,“做得好。看來蘇盈月有什麼天大的事情瞞著本王,而且與本王大婚迎娶上官驚鴻有關。”一想到上官驚鴻,他連蘇盈月懷了野種一事都似乎不急著處理,“去給本王好好查一查,務必查清蘇盈月那個賤貨都背著本王幹了什麼好事!”

    “是。”

    “帶本王去見那名婦人。本王要親自審問。”

    ……

    迎月居裏,蘇盈月左等右等,等不見祁煜來看她,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香蘭過了很久才折回,將左丞相蘇景山的話帶到,“夫人,相爺說您有孕在身,要好好歇著,他明兒一早再來探望您。”

    “祁煜呢?”蘇盈月不斷往門口張望,臉色焦急,“大夫應該稟報他,本夫人有孕的消息了。為何他還不來看本夫人?會不會他發現什麼了?”

    香蘭也緊張起來,“要不要奴婢去向大夫打探下?”

    “快去……”蘇盈月急火攻心,香蘭還未出門,一名下人前來稟報說,“月夫人,王爺命小的傳話,他臨時有急事出門,讓您好好安胎,歇著。王爺空了自會來看您。”

    蘇盈月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地,揮退下人,心裏總還是有點墜墜不安。

    隔天,左丞相蘇景山到訪,蘇盈月立即摒退下人,與蘇景山關在房裏秘商。

    “爹,女兒心裏好生不平。”蘇盈月一開口就抱怨,“祁煜昨晚就知道女兒懷孕,竟然連迎月居的大門也沒邁進一步。”

    蘇景山老臉充滿警惕,“你說,會不會他發現了什麼?”

    “應該不會。”蘇盈月說,“要他真發現了什麼,女兒豈能安穩地坐在這裏?”

    “你還是得警慎些。”

    “女兒知道了。”

    父女倆又寒喧嘀咕了一陣子,蘇景山才離開。

    城中一條繁華的大街上人山人海,格外熱鬧,只因一家名為‘錦鴻錢莊’的私人錢莊開業。

    錢莊門口搭起的一個舞臺上,二十餘名年輕女子穿著各式各樣美麗的新衣服儀態萬千地行走,似搔首手弄姿,又井然有序。

    一旁各式各樣的樂器師湊著有點激動人心的聲樂,伴著女子們在臺上行走,竟是新奇地好看。

    滿街的百姓都對著舞臺上的女子品頭論足,“從沒見過這等表演方式呢,光是走來越去的,也這般好看……”

    “是啊,真是新奇……”

    “這‘錦鴻錢莊’的招牌可是皇上御筆親寫的呢,彌足珍貴,皇上的御筆親批,榮耀非凡呢……聽說錦鴻錢莊的幕後老闆是驚鴻郡主呢……”

    “驚鴻郡主名下茶莊、絲綢店、賭坊、瓷器店等十餘品種,合起來都上百家了,現在又開了家錢莊,估計要不了多久,驚鴻郡主就會成為京城首富了……”

    “未必吧?”有人說,“再怎麼樣,也不能跟六皇子祁雲相比較啊。六皇子是‘楓橋夜泊’客棧的老闆,名下的各種營生活計聽說都上萬家了,產業可不止咱東祁國境內啊,有六皇子這天下第一首富在京城,驚鴻郡主想排第一,估計還得修煉個百八十年……”

    “說得有道理。”邊上好多人同意,“論錢,誰也不能跟六皇子相提並論……”

    錢莊對面的二樓大堂,上官驚鴻坐於臨街的桌位,正好能看到整條街的情況,視野極佳。

    桌上放著精緻的茶點,上官驚鴻動作優雅地品著茶。身後丫鬟素兒與護衛青龍各站左右。

    素兒氣呼呼地說,“什麼叫論錢不能跟六皇子比?那些個芝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小姐您短短四個月不到白手起家,財富已經是無窮無盡,肯定要不了多久,就能趕上六皇子了。”

    “那麼吵你也聽清他們說的話,素兒耳朵變靈光了。”上官驚鴻笑說,“他們說的是事實。本郡主的財力在增長,祁雲的同樣會。要趕上祁雲的財富,非一般的難度。”

    “世界上還有小姐做不到的事嗎?”素兒滿臉自信,“奴婢覺得沒什麼能難倒小姐。”

    “我是人,又不是神。”上官驚鴻笑意加深。

    “在奴婢的眼裏,您就是神。”

    “你這鬼丫頭。”

    素兒吐吐小香舌,注意力又被一樓街上的舞臺上走動的女人吸引,她看了會,便開始讚歎,“小姐,舞臺上正在‘走’的女人,‘走’得真好看呢。您先前就教那舞臺上的二十個女人走來走去,奴婢還不明白,原來是在錢莊開幕時用到。”

    “那叫走秀。”現代的模特兒都這樣的。

    “‘走秀’?還是鴻兒你教的,鴻兒的奇點子可真多。”燕玄羽搖著摺扇走了過來。

    護衛青龍欲阻攔,“二樓大堂,我家主子已經包了場,還請燕三皇子別處去找桌位。”

    “二樓就我們幾個人,分個坐給我無礙。”說著,燕玄羽厚臉皮地坐到上官驚鴻對面,“鴻兒,要是你也‘走秀’,肯定比舞臺上那票女人好看。”

    “請燕三皇子說話放尊重,我家主子又豈會做如此‘賣相’的事。”青龍冷著臉說。

    燕玄羽輕瞄青龍一眼,漆深的瞳眸裏若有所思,忽爾笑說,“鴻兒,你的護衛怕是喜歡上你了。”

    青龍窘迫,“燕三皇子別瞎說。屬下一介下人,又豈有資格喜歡主子?”

    燕玄羽收起玩笑,正色道,“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不要有越矩的思想。”

    “燕三皇子都說是思想了,又豈是人為能控制?”青龍有些憤怒,“屬下想不想什麼,不勞燕三皇子提點。”

    “鴻兒是本皇子未來的皇妃,”燕玄羽眼神變得冷凝,“你想她,就是跟本皇子作對。”

    青龍還想說什麼,上官驚鴻抬手一揮,青龍便識趣地不再說話。

    燕玄羽笑著對上官驚鴻說,“鴻兒,要麼你把青龍譴走,本皇子安排他到西靖國當個小官。換一百個護衛送給你,怎麼樣?免得他一天到晚東想西想。”

    “你說夠了嗎?”上官驚鴻板起俏臉,“本郡主做什麼,要不要譴走誰,還用你教?”

    燕玄羽委屈地扁扁嘴,“好嘛,人家也是太在乎你。就怕青龍小子近水樓臺先得月。”

    “不會。”上官驚鴻直接說。

    青龍臉一僵,眼裏閃過苦澀,他一直知道,有些念頭,是奢念。

    燕玄羽開心地笑了,一口白牙咧得閃亮,“就知道鴻兒最好了,鴻兒心裏只許有我。”

    “你就自戀吧。”上官驚鴻潑他一頭冷水,“本郡主心裏從不曾有你。”

    “你這麼說就傷人家的心了。”燕玄羽慘兮兮地說,“本皇子可是日夜都在思念你……”

    “再亂說,就給我滾!”

    “好嘛,不亂說。”燕玄羽邊側首欣賞一樓的走秀,一邊說,“鴻兒,聽說凡是到‘錦鴻錢莊’存錢的儲戶,都會按他們存錢的金額給利息,雖然利息只有千分之幾,但是存錢的金額一多,利息加在一起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會不會賠本?”

    “不會。”上官驚鴻搖頭。

    素兒也說,“小姐,官家錢莊,百姓去存錢都不給利息的呢。開錢莊等於是幫百姓保管錢,奴婢覺得不收保管費都不錯了,還給利息,不是倒貼麼?”

    上官驚鴻呷了口茶,“給少許利是好的,這樣一來能競爭過官家錢莊,二則百姓們存進來的錢一多,可以利用這些錢去做別的生意,以賺取更多的錢。只要保留足夠的資金能借百姓們日常取款便行了。”

    “嘩……”燕玄羽兩眼泛光地歎道,“鴻兒,你真有生意頭腦!這兩事情也能想得到。雖然道理簡單之極,可若是不點通,常人也想不到。想到了也沒膽子做,若是生意虧損,怕難補救了。”

    “做生意自然是有賺有賠。”上官驚鴻不以為然,“只要能顧全得了大局便罷。世人既然相信本郡主把錢存進錦鴻錢莊,本郡主自當盡力維護客戶利益。”

    “鴻兒,你跟本皇子說這些,就不怕本皇子也效仿麼?”燕玄羽朝她眨了眨眼,“本皇子到時回西靖國,也可以這樣開錢莊集資。”

    “你的事與我無關。”

    燕玄羽兀自說,“本皇子不需要這麼做,因為西靖國的官家錢莊,本皇子就能控制。再怎麼樣,官府的錢莊,還是比私人的有威信。”

    “廢話。”上官驚鴻翻個白眼,“不然本郡主去搞來東祁皇帝的御筆親提‘錦鴻錢莊’的匾額幹嘛。當然就是要取得百姓的信賴。”

    “本皇子記得你取得這塊錢莊開設的匾額已經有段時間了,錢莊怎麼才會現在才開業?”

    “需要準備的事情太多。”

    燕玄羽點頭,“我知道你命了大批人手重新打造了個銀庫,這個費了好多時日你覺得你的錢莊銀庫比之官家錢莊銀庫如何?”

    “過之無不及。”她淡然說。

    “真是倡狂。”驤王祁煜一臉冷峻地上樓梯走了過來,“官家錢莊每打造一個銀庫需要耗時起碼一年,你的錢莊銀庫不過短短二個月就峻工,堅硬度根本沒法比。”

    上官驚鴻也不趕他,而是冷哼,“目光短淺。”

    “本王深謀遠慮,”祁煜冷笑著停步,站在欄杆邊向下望,“就看看你錦鴻錢莊能開多久。”

    “本郡主請了二十個女人輪流在臺上‘走秀’。驤王覺得請她們上臺表演,是賺是賠?”上官驚鴻忽然問了另一個問題。

    祁煜撇了撇嘴角,“雖然她們工錢低廉,一共也要不了幾個錢,總歸是花錢請了她們,光按這個算,當然是賠。”

    “那就請驤王睜大眼睛看清楚。”上官驚鴻不再說話。

    樓下‘錦鴻錢莊’門口的舞臺上又換了一輪男子走秀,接著,走秀的男女各二十名站在臺上,一名年輕男子走上台,示意眾人安靜,“今天是驚鴻郡主名下的‘錦鴻錢莊’正式開業,歡迎五湖四海的朋友們存錢,存錢有利息啦!皇上御筆親批的錢莊,安全無慮,錢還越存越多,這麼好的事兒去哪兒找。錢放在家裏不安全,放在‘錦鴻錢莊’,絕對的安全第一……”

    “嘩……有這麼好的事!”百姓間一陣議論,很快,無數百姓排著長龍開始進錦鴻錢莊存錢。

    年輕男子又開始說道,“大家認為臺上這些男女的衣服好不好看?也是驚鴻郡主親自設計的哦,錢莊隔壁的成衣店就有臺上這些款式,喜歡的趕緊買啊……”

    人群擁擠地開始購買衣服,傾刻間,就銷出去了數百件,現場還有不少護衛在維持秩序。

    “鴻兒,你這生意做的,錢莊開個幕,還能賣出去不知多少件衣服,”燕玄羽眼裏閃過欽佩的光芒,“簡直不是日進鬥金可以說的。二十件衣服的銷量應該就夠那些‘走秀’的人的工錢了。”

    上官驚鴻朝祁煜冷然一笑,“驤王還要說本郡主目光短淺嗎。”

    祁煜寒著面孔不作聲。

    燕玄羽刻意說道,“鴻兒,你都沒派人攔祁煜,讓他就這麼輕鬆走到這了,你不是不願意看到他嘛。本皇子與他,相信你更不待見他。”

    “今天不一樣。”上官驚鴻臉上突然浮起一道興味,“要是不讓驤王過來,本郡主可會錯過一場非常精彩的好戲。”

    燕玄羽也泛起興趣,“怎麼說?”

 026 東窗事發

    “呶!”上官驚鴻纖指朝樓下的人潮一點,燕玄羽順著她指的方位看去,只見蘇盈月帶著一名丫鬟正往此間茶樓走進來。

    燕玄羽的視線在祁煜身上掃了掃,“驤王前腳出現在這,後腳蘇盈月就跟上來了,真是氣管炎?。”

    丫鬟素兒瞪大眼,“驤王爺有氣管炎?奴婢怎麼不知道?”

    “咳!”燕玄羽輕咳一聲,“本皇子方才發音不標準,應該是妻管嚴才對。”

    “原來如此,”素兒笑開顏,“燕三皇子真是幽默。”

    燕玄羽卻垮著俊臉,“幽默都逗不笑鴻兒。”

    祁煜臉色鐵青,“上官驚鴻,主子們在說話的時候,你的下人都能隨意插嘴的嗎?”

    素兒小臉一白,上官驚鴻不在乎地說,“素兒在本郡主的眼裏,可比驤王你也好,什麼西靖國三皇子也罷,都高檔多了。她有什麼不能說的。”

    祁煜眼神冰冷,“你的僕人可真有家教。”

    燕玄羽也說,“鴻兒,你這就傷本皇子的心了,一個下人,即使你們感情再好,怎麼能同本皇子相提並論?”

    “小姐沒說讓燕三皇子跟奴婢相提並論。”素兒有些得意地糾正,“小姐是說奴婢比你們要高檔。”

    祁煜冷掃素兒一眼,那冷森的眸光,似乎在警告她再多說一句,就要她命。

    素兒害怕地縮縮脖子,躲到上官驚鴻身後。

    燕玄羽眸光也變冷,“鴻兒,你的下人該約束了。”

    “就是本郡主貫的,約束什麼?”上官驚鴻冷笑,“燕三皇子看不過眼,可以馬上就滾。”

    燕玄羽極其誇張地歎口氣,“本皇子坐在這裏這麼短時間,椅子都沒怎麼坐熱,鴻兒都叫本皇子滾兩次了,你于心何忍哪!可憐本皇子一片真心……只要鴻兒你高興,隨便你怎麼樣糟蹋都行。”

    “你要是現在就滾,本郡主更高興。”

    “聽到第三個滾字了。”燕玄羽摺扇猛搖,似要煽走火氣,“本皇子就要坐在這看著鴻兒。”

    祁煜譏誚地勾起唇角,“燕三皇子,你好歹貴為西靖帝王最寵的兒子,為了個女人,你連國體都丟了。”

    “本皇子再怎麼丟國體,也比不上驤王你。”燕玄羽諷刺,“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鍋裏的得不到,就開始嫉妒本皇子能接近鴻兒。你看看你,別以為本皇子不曉得,鴻兒坐在這,你就是故意尋上來的,鴻兒無意于你,還不是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

    “你……”祁煜眼瞳微眯,有發怒的徵兆。

    “怎麼?”燕玄羽絲毫不將祁煜的怒氣放在眼裏,“本皇子有說錯麼?沒錯就不要瞎放屁。你覺得本皇子有失國體,本皇子可認為只要能跟鴻兒簡單地坐同一桌,都是種榮幸。”

    上官驚鴻喝茶的動作一僵。燕玄羽令她感動,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燕玄羽!”祁煜冷冷警告,“不要挑戰本王的耐心,若是惹怒了本王,本王可管不得你是不是本國貴客。”

    “本皇子在鴻兒那受了氣,正好也想找點‘事情’。”燕玄羽斯文一笑。祁煜,他還不放在眼裏。

    氣氛變得有點僵凝,上官驚鴻哂然,“事情不用找都會出來。蘇盈月在一樓大堂這麼久,估計忍不住要上來了。”

    話音方落,蘇盈月在婢女的摻扶下走上樓,停在幾步開外,朝祁煜與燕玄羽盈盈一福,“妾身盈月,見過王爺、燕三皇子。”

    蘇盈月臉上蒙了一層黃色輕紗,遮擋住了挨過打仍舊紅腫的右頰。

    祁煜皺眉,不吭一聲。

    蘇盈月兀自解釋,“月兒正好到這家茶樓喝茶,聽掌櫃的說王爺您在樓上大堂,月兒覺得應該上來打聲招呼。”

    “是這樣麼?”上官驚鴻淡淡地說,“本郡主方才見你一路跟著祁煜,又在樓下躊躇了很久,還以為你跟祁煜一道來的。你二人知道本郡主在此,要上來給本郡主秀恩愛看?”

    祁煜找了張旁邊的桌位坐下。

    燕玄羽樂呵呵地說,“蘇侍妾免禮啊,本皇子聽說你懷孕了,懷了驤王的小世子,真是恭喜驤王,賀喜驤王。”

    祁煜還是不發一言,冷峻的面孔卻變得有些寒森。

    蘇盈月有些發抖,目光卻暗中瞥向上官驚鴻,見她居然還是一副平靜的表情,心中氣不打一處來。她在府裏的眼線聽到探子向祁煜回報說上官驚鴻在這家茶樓,料到祁煜會來找她,所以,跟來了。上官驚鴻聽到她懷孕的消息,不是至少該難過,該羡慕,該氣憤,該失去理智麼?

    控制住心緒的起伏,蘇盈月溫婉地說,“妾身也是昨晚才發現有喜了,想不到消息傳得這麼快,連燕三皇子都知道了。燕三皇子怎麼知道侍身懷的是小世子?萬一是女兒呢?不過這事兒也說不準,指不准就真的是小世子了……”刻意圍繞孩子的話題在轉。就不信上官驚鴻還是坐得住?她暗戀了祁煜十多年,肯定會在心中酸死。

    燕玄羽摸了摸鼻子,“你們驤王府全都知道,消息一傳出去,現在估計整個京城的人都曉得了。”

    蘇盈月雙瞳含羞,又暗暗投給上官驚鴻一個勝利的眼神。

    上官驚鴻好笑地問蘇盈月,“蘇侍妾的目光怎麼老往本郡主身上瞟。要看也是看你的驤王夫君。想必你懷了孕,他非常疼你吧。”

    蘇盈月臉上微露委屈,露給祁煜看,“王爺……確實很疼本夫人。多謝驚鴻郡主‘如此關懷’。”

    祁煜冷冰的目光也瞧向上官驚鴻,“怎麼?本王的侍妾懷孕,你似乎很感興趣?”

    “無聊嘛。”上官驚鴻無所謂地聳聳肩,“你們夫妻要送點樂子給本郡主,本郡主就看看嘍。”

    “本王何時說過要送你樂子?”

    “你一到本郡主這裏來,你的愛妾就過來向本郡主炫耀示威,她懷了你的小世子了,希望本郡主吃醋,也在明示本郡主,她即將母憑子貴,是奪不過她的。沒資格跟她爭。”上官驚鴻笑得玩味,“本郡主就看你們夫妻這麼演猴戲,你說是不是樂子。”

    祁煜沉默。他確實想看看上官驚鴻的反應,才裝作不知,任由蘇盈月跟過來。

    蘇盈月俏臉一白,“驚鴻郡主,你不要血口噴人,本夫人不過正好到這間茶樓巧遇你們罷了,何以說得月兒如此不堪?”眼眶兒一紅,淚水在明媚的大眼裏打轉。

    燕玄羽不高興了,“姓蘇的驤王侍妾,注意你的言詞,鴻兒可是櫻桃小嘴,長著一張血口的是你,再瞎說,本皇子就撕爛你的嘴,讓你知道什麼叫血口。”

    雖然燕玄羽一副斯文瀟灑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特別有威懾力,蘇盈月一時不敢造次,“燕三皇子說得嚴重,月兒只是氣不過驚鴻郡主這麼侮辱月兒。”

    燕玄羽偏心地說,“鴻兒就算罵死你,打死你,你也是死有餘辜。何況,只要鴻兒願意,本皇子可以直接就‘料理’了你。”蘇盈月個賤人,在祁煜與鴻兒新婚那晚,派了三名莽漢想輪姦鴻兒,被他正好撞見。要不是鴻兒看起來暫無收拾她的意思,他早就讓人將蘇盈月給殺了。以鴻兒的能力,不動手,自有她的打算。

    上官驚鴻挑了挑眉,未作聲。

    蘇盈月一哆嗦,疑惑震驚地看向燕玄羽,他似乎知道了什麼?肯定是上官驚鴻那個賤人說的!

    祁煜臉色寒得發青,讓人無法掩飾地清晰感受到了他的怒氣。

    蘇盈月突然覺得她這一趟想叫上官驚鴻死心,想炫出一口惡氣,是來錯了。

    燕玄羽與上官驚鴻都留意到了祁煜的臉色,心中都認定,祁煜肯定有所察覺。

    只有蘇盈月還不知死活,“燕三皇子,妾身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蘇盈月,本皇子好心提醒你,你可以逃了。”燕玄羽搖著頭說,“不過逃也沒用,你逃不出你夫君的手掌心。”

    到逃的地步了?未必吧,不管怎麼著,她可是身懷有孕。蘇盈月裝作一頭霧水,一旁的侍婢香蘭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才轉而看向祁煜,見祁煜眼中泛著殺人的寒光時,差點站不住腳,“王爺……你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月兒?”

    “你個賤人,給本王滾回驤王府。”祁煜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既然這個賤女人沒辦法讓上官驚鴻吃醋,留著何用!

    “是……”蘇盈月抖著腿要走。

    上官驚鴻撫了撫耳後的青絲,“何必急著走,驤王要處理你的侍妾,也得在本郡主面前。王爺應該還本郡主一個公道才是。”

    祁煜眼裏閃過痛心,是為上官驚鴻而痛,“驚兒,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本王這件事?”

    上官驚鴻剛飲了口茶,差點沒噴出來,一時給他的喚聲嗆到,不停地咳嗽,“咳咳……別叫本郡主驚兒。你第一次這麼叫本郡主時,本郡主都覺得超級怪。現在又叫,害本郡主差點沒抖掉一地雞皮疙瘩!”

    燕玄羽也附和,“就是嘛,驚兒是你叫的嗎?驤王寫的休書天下人都知道,別叫得這麼親昵,鴻兒不喜歡。”

    祁煜未理會二人的話,依舊心痛地說,“若是你早跟本王說蘇盈月那個賤女人竟然派了三名莽漢在我們新婚夜想輪暴你,本王當晚就殺了她!”

    蘇盈月驚駭地瞪大眼,祁煜果真知道這事了!

    “為什麼拖這麼久,竟然連說都不跟本王說?”祁煜神色滿是不理解。

    “你覺得處理蘇盈月這麼個賤貨,”上官驚鴻不屑地撇唇,“本郡主還需要勞你動手嗎?本郡主就是喜歡看蘇盈月寢食難安的樣子。這四個月來,她可是做夢都好幾次被嚇醒,以為本郡主隨時會向她索命。”

    蘇盈月震驚了,她作夢被嚇醒的事,上官驚鴻如何得知?目光瞥向一旁的侍婢香蘭,“只有你在本夫人睡覺時還在侍候,你出賣本夫人?”

    “奴婢只是看不過您的做法。”香蘭老實承認,“驚鴻郡主出重金收買奴婢,奴婢家中貧困,無法拒絕重金,又基於正義,奴婢沒有拒絕驚鴻郡主的理由。”

    蘇盈月頹然地搖晃了身軀,“原來本夫人的一切生活作息,甚至一切主意,都在上官驚鴻的掌握中。”難怪她不急著報仇。這麼說來,甚至她爹派人暗殺她,又請動‘萬象’組織的人,上官驚鴻全都知道。祁煜,他知道多少?

    顫顫地瞅向祁煜,“王爺……”

    “你沒資格再這麼稱呼本王。”祁煜臉色冰冷無情。如果蘇盈月不派人暗中想姦殺上官驚鴻,他雖然會晾著上官驚鴻,卻不會這麼快休了她,等他知道她不傻,反而還如此聰穎美絕,又豈會下休書?蘇盈月的狠辣使得上官驚鴻方過門就被逼離了驤王府,某種程度上,是蘇盈月害他失去了她。想到此,冷瞳裏又蓄起滔天怒焰。

    蘇盈月嚇得不敢再吭一氣。

    祁煜眸光注視起上官驚鴻,怒焰稍退,“告訴本王,你想本王怎麼處置蘇盈月?”

 027 沉冤

    “你看著辦唄。”上官驚鴻滿不在乎地說,“你要是處理得不滿意,本郡主再來處理一次。”

    “淩遲處死怎麼樣?”祁煜冷冰地問。

    蘇盈月蒼白著面孔,可憐兮兮,“王爺,你與上官驚鴻新婚那晚,那三名壯漢是妾身的父親安排的,妾身懷了您的子嗣,妾身儘管有所錯,最多也只是知情不報的錯。看在孩子的份上,您放過妾身……”本來不想承認這事,可父親說昨天清晨來找她的其中一名壯漢的妻子被救了,祁煜要不是已經查到了此事,是斷不會想處死她,唯今之際,只好委屈爹背個黑名了。

    燕玄羽歎息一聲,“驤王啊,這就是你寵了三年的愛妾,看清楚了沒?有難之時,責任居然往她爹身上推,連家人都出賣,此等女人真是下作之極。”

    蘇盈月哽咽地說,“妾身說的是實話,有什麼事情是能瞞過王爺的?妾身現下已不是一個人,肚子裏懷了王爺的寶寶,妾身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孩子著想,又豈能枉送一條命?”

    祁煜臉色陰寒,“燕三皇子說得對,這等下作女人,竟然睡在本王身邊三年,簡直是奇恥大辱。”

    蘇盈月身子顫抖,卻不敢再冒然辯駁一句。

    上官驚鴻動作優雅地端起茶杯,怡然品著,“所以嘍,本郡主覺得以驤王的人品,就該配這樣的女人,於是乎,本郡主也不急著報仇,很大方很寬心地讓她繼續陪你睡了四個月。現在驤王要想繼續睡她,本郡主也可以再容你們點時間。”

    祁煜冷哼,“本王是否該多謝驚鴻郡主的好心?”

    “你要謝本郡主,也是應該的。”上官驚鴻點頭,“畢竟,我是真的大度嘛。”

    言談間,侍婢鳳舞勿勿走上樓,在上官驚鴻耳邊悄悄說了幾句,上官驚鴻立馬站起身,吩咐青龍與素兒先回府,人已火速趕往皇宮的方向而去,留下幾人在二樓大堂不聞不問。

    皇宮凝華宮,上官驚鴻走入後院,見院中橫七豎八的屍體擺了幾十具,看屍體的衣著,應該全是天魔教徒。

    後院柴房的的地道已經被人挖掘開,入口處有多名侍衛蒙著面在不斷地往地道裏煽著濃煙。

    “鴻兒,煙有毒。”北棠傲沉穩的嗓音在上官驚鴻身後響起,一把將她扯到一旁。

    “怎麼會這樣?”上官驚鴻心裏不是滋味,“本來今天本郡主的‘錦鴻錢莊’開業,悠閒地在茶樓裏喝茶。侍婢鳳舞告訴本郡主,說宮裏的凝華宮發現了一條天魔教建的地下暗道,當今皇上經過研究,決定往地道裏灌毒煙,地道裏沖出幾十名天魔教徒,不是給毒煙薰死,就是被殺了。”

    “朕也是收到消息,特意進宮來看一趟。”北棠傲說。

    上官驚鴻冰冷的眸光落在北棠傲身上,滿是探究。

    “鴻兒,你的眼神,傷了朕的心。”北棠傲剛毅的面龐盈起不滿與落寞,“你是在懷疑,是朕洩露了此處有地道的秘密?”

    “你曾看到我從地道裏出來,我在地道的柴房外昏倒,是你所救。”

    “如此說來,你真的懷疑是朕泄了密。”北棠傲眼神起了憤怒,“你在意嗎?你在意這處天魔教隸屬的血族地下槽穴被東祁皇帝剷除?”

    在意嗎?上官驚鴻有點被問倒了。只是看到這樣的場面,突然就有一點難過。在難過什麼呢?魔龍君燁熙應該早就死了,他的屍體就在地下暗道的深處,那間石制的臥室裏,裏頭有個大而華美的衣櫃,衣櫃裏裝滿了君燁熙讓南遙國最好的裁縫為她準備的衣服。

    一切不是應該很寧靜?東祁國皇宮地底下那千年前就被建成的地底如蜘蛛網般的暗道不是應該隨著君燁熙的死就此塵封?

    是誰把地下暗道抖了出來?她不高興,她在介意。介意大肆往地道裏灌毒煙,會打擾了死人的安寧。

    君燁熙已死,為什麼一想到他死了,心會變得沉重?

    “驚鴻郡主,咱家可是找了您好長一會兒呢,本來是要出宮去您府上的,聽人說看到您往這兒來了,咱家便尋過來。”老太監劉公公氣喘噓噓地趕來,“咱家奉了皇上的命令,請您前去禦書房。”

    上官驚鴻收起思緒,“走吧。”

    皇宮禦書房裏,東祁皇帝祁晉端正地坐在禦案桌後,聲音威嚴,“來人,給上官驚鴻賜坐。”

    “皇上不必客氣,有什麼事說吧。”

    老皇帝不計較她的無禮,“凝華宮地底下有暗道的事,要不是你命人悄悄通知朕,朕還蒙在股裏。你沒事進凝華宮做什麼?不知道凝華宮是禁地嗎?朕下過命令,誰敢擅闖,殺無赦!”

    上官驚鴻凝起眉宇,“本郡主什麼時候派人通知皇上這事的?本郡主怎麼不知道?”

    “今晨一早。你身邊的侍衛青龍前來秘報於朕這件事。說是你讓轉達。”

    上官驚鴻微眯起眼,青龍今天早晨確實出了郡王府一陣子,才隨她去茶樓喝茶的。可青龍不會知道皇宮地底下有密道。

    老皇帝又說了,“你也不必害怕承認,雖然擅自闖入凝華宮是死罪,但你舉報地道一事立了大功,將功贖罪,功大過罪。皇宮地下居然有暗道,朕也意外。命人放毒煙進地道後,熏死了百餘名天魔教逆黨。即使地道再深,毒煙在地道內不散,相信沒死的也會給熏死。朕會再命人將地道填了。若非你舉報有功,等天魔教哪天從地道裏向皇宮發出突襲,後果不堪設想!朕要好好賞你!”

    “皇上且慢!”上官驚鴻冷然說,“不是我暗中通知你。”

    “這裏又沒有外人,你無需因怕天魔教的報復而不承認。你辦了這件事,乃我東祁國的功臣。保衛了我東祁皇宮與疆土的安寧。不必再推卻。來人,賞上官驚鴻府宅五座……”

    “不必了,我會查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冰冷地留下這一句話,上官驚鴻拂袖而去。她原想再回凝華宮現場看一看,忽聞一陣悠遠的笛聲,聲音很遠,飄飄揚揚,綿延縈繞,仿佛令人看到了眼前有一片平靜的湖,湖水沒有一絲漣漪,就像一汪死水,清澈透明,冰涼沁人。

    悠揚的笛聲宛若天籟般動聽,卻又飄蕩的淡淡的憂傷,聞著不自覺地沉重了心情。

    祁雲……

    上官驚鴻心中驀然閃過那個寧靜如玉的男子。

    這一刻,她莫名地就很想見祁雲。

    順著笛聲尋過去,上官驚鴻進了撫沁?,院裏的奇門陣法,對她而言形同虛設,毫不費力地走過,無視清幽雅致的景色,來到一座樓宇前,樓高五層,在五樓的走廊上,一道頎長的青身色影靜靜而立,獨自吹著哀傷的曲子。

    吹笛之人,竟是祁雲。

    一襲青衣的他,似聚了光華之靈,俊逸清然,那高樓之上,獨一無二的傾世韶華,點塵不驚,那般蒼涼孤寂。

    似是察覺到她的注視,笛音稍停了半許,繼續依稀悠揚地響著。

    上官驚鴻走上樓,上樓速度飛快,轉瞬到了五樓,面不紅,氣不喘。

    站在祁雲身邊,一邊聽著憂傷的笛聲,一邊隨著祁雲的視線眺望。原來,站在這裏,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凝華宮的一切。

    凝華宮往日即便再廢舊殘破,卻是安寧清靜了十七年,今日,大批大批的侍衛出入,早已擾斷了昔日的寧靜。

    祁雲是在傷心他的母妃被擾了清靜吧。

    上官驚鴻側首看他,依他的細心,會知道凝華宮底下有地道麼?如果知道,那麼,今日冤她的可疑人物,又多了一個。

    北棠傲與昭陽公主是另外兩個,因為這兩個知曉地道。

    表面看起來,應該是昭陽公主最有舉報嫌疑。要是站在政治立場,如果天魔教從地底暗道攻擊東祁皇宮,肯定會擴大戰爭,到時若是兩敗俱傷。身為公主,祁昭陽又豈會允許她的國家受到皇宮地下暗道如此大的隱患威脅?

    而北棠傲作為北齊皇帝,只要有野心,大可等東祁天天魔教拼得兩敗時,再出兵坐收漁利,沒必要將地道一事捅出來。

    到底是誰出賣她?為何偏偏將這事冤到她身上?

    上官驚鴻微眯了眼,神色又變得平靜。

    許久許久,笛聲漸漸止息。

    祁雲側首,清越的目光盯著她絕美的側臉,“鴻兒,不開心麼?”

    “不開心的不是我。”她淡然啟唇,“是你。”

    “我明白皇宮地底下有暗道一事,不是你暗中命人通知父皇的。”

    “你是說皇宮地底下有暗道,而不是凝華宮地下有暗道?”

    “嗯。”

    “你父皇剛才在書房裏都只跟我說了凝華宮地下有道他,”上官驚鴻冷笑,“看來他還不知道,地下暗道,不僅僅止于凝華宮,而是遍佈整座皇宮地底。”

    “他若知道,估計肯定坐立難安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十七年前吧。”祁雲目光悠靜,“母妃死的那晚無意中發現的。”

    提到凝妃,他的神色黯淡了些許。

    “這麼久了。”上官驚鴻訝然,“為什麼不告訴你父皇?這關係到整座皇宮,乃至東祁國的安危。”

    “說了又如何?”他的神色是全然的不在意,“是天意,不讓我說。你會否疑心今日冤枉你一事,是我做的?”

    “按照我的性格,與生存之道,凡是知道地底下有暗道的人,都值得懷疑。”她側首,回望住他,“可是你,我相信你不會。”



 028 大白天見鬼

    祁雲覺得心中一暖,浮起淡淡的淺笑。

    “不過,不管是誰敢冤枉我,我都會叫他死得很難看。”上官驚鴻面無表情地說,“哪怕是你的親妹妹昭陽公主。”

    “我沒有親人。”祁雲斂眸抬眼,目光清和,“從我的母妃離世的那一刻,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

    上官驚鴻的心裏有一種沉重的哀傷,祁雲他,真的好孤獨,一種說不出的寂寞。她想撫去他的孤寂,可是她又能做什麼?連她自己的心裏,都只不過餘了一片死灰。

    一陣清風拂過,吹動著她長長的青絲,他的衣袂也隨風輕揚。

    沉默,寧靜。

    似一種透心的涼,又似一道無形的隔閡。

    她與他,不過是兩個寂寞的人。

    “我還有事,先走了。”她走了幾步,又止步,“逝者已矣,即使今天有人打破了凝華宮的寧靜,未必真的能擾了凝妃的安寧。雖然我不知道凝妃葬在哪里,肯定不是在凝華宮。我不知道你的過去曾經發生過什麼,卻能懂,凝華宮今日的‘熱鬧’,不過是使你又觸動了塵封已久的傷。”

    祁雲臉上的笑意加深,卻又有些苦澀,“你果然是懂我的。”

    “傷口只有讓它結了痂才不會痛,若是將傷口冰封放入心底最深處,當再有人觸及,就會痛。十七年,真的是一段很漫長很漫長的歲月,你的痛楚,我無法體會,我只是希望你心底的痛,能少些。”她歎息著說完,下樓梯的輕盈腳步響起。

    祁雲站在高樓上,看著她漸行漸遠的絕美身影,眼神之中,儘是落寞無奈的痛苦。若是可以,他多想留住她的身影,可惜,他不能。

    走了很遠很遠,上官驚鴻心中都無法拂去祁雲清俊寂寞的身影。

    一道娥黃色的美麗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上官驚鴻!”

    “昭陽公主有事嗎?”她臉色是一慣的冰冷。

    環顧了下四周,見沒有其他人,祁昭陽臉色蓄滿憤怒,“父皇說凝華宮地下的暗道是你舉報的,還想重重賞賜你。為了幾個錢,你就出賣他,背叛他,難道你看不到他對你的好嗎!”

    上官驚鴻瞅了眼祁昭陽憤惱的面孔,“本郡主還以為是你告的密,故意栽贓到我身上。”這祁昭陽,還為君燁熙打抱不平起來了。

    “本宮為什麼要栽贓給你?”祁昭陽俏臉怒得有點扭曲,“你不要含血噴人!”

    “因為你喜歡君燁熙。你要他恨我。”

    “是,本宮這輩子最愛的男人是聖尊!”祁昭陽怒火中燒,“正因為如此,本宮即使再討厭你,也斷不可能去毀了他!要是聖尊今天正好在地道裏,你會害死他!”

    “你多久沒有見君燁熙了?”

    “快一個月了。”祁昭陽老實回答。

    一個月的時間,君燁熙的屍體怕是都已經腐了。上官驚鴻眼神閃了閃。

    祁昭陽覺得怪異,“為什麼這麼問?”

    “讓開。”上官驚鴻冰冷啟唇,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如果判斷沒錯,幕後栽贓的人不是昭陽公主。

    “本宮不讓!”祁昭陽眼神突然發狠,“驚鴻郡主,別人怕你,本宮可不怕。這裏可不是在宣德殿眾目睽睽下,你旁邊也沒人陪。你若是不小心出了什麼‘意外’,哼哼。”

    上官驚鴻不以為意,“你想做什麼?”

    祁昭陽打量著她驚世的美顏,“你說你這張臉勾引了多少男人?如果你毀了容,變成了醜八怪,聖尊還會不會多看你一眼?”

    “想毀本郡主的容?”上官驚鴻笑了,笑不達眼底,“有種你就試一下。看變成醜八怪的是誰。”

    祁昭陽手握匕首藏於袖中,躊躇著不敢動手。上官驚鴻身上似乎有一種與死亡很接近的恐怖寒冰,仿若勾魂的幽冥,令人心底不由自主生起懼駭。

    她有一種錯覺,只要一動手,上官驚鴻就真的會毀了她的容,甚至要了她的命。

    “你不會武功。”祁昭陽微眯眼打量起上官驚鴻,似想看穿她究竟有幾分實力,卻發現連直視她冰冷的眼神都不敢,“本宮雖然武功平平,對付你肯定沒問題。”聲音加重了幾分,似是借此告訴自己。

    “廢話少說,要動手快點。”上官驚鴻眉宇間已顯現出不耐煩。她在給祁昭陽機會,不想傷害與祁雲有關的人,儘管,祁雲不認祁昭陽這個妹妹。

    “你走吧。”祁昭陽突然讓道。前邊一隊經過的巡邏侍衛正好解了她的急,“要不是你命好,碰到侍衛正好經過,本宮也不會放過你。你在宣德殿甩本宮的那一巴掌,本宮本是時刻都記著!”

    “應該是你感謝經過的侍衛給了你一個臺階下。”上官驚鴻冷然一笑,清冷的身影逐漸走遠。

    祁昭陽緊握著匕首,心中氣憤自己的窩囊,恨恨低咒,“上官驚鴻,本宮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上官驚鴻回到汝南郡王府時已經是下午三四點。

    無心閣院落,丫鬟環兒一見她,興奮地迎了上去,“小姐,您沒事吧?”

    青龍與鳳舞也是一臉擔憂。

    鳳舞說,“主子,您要注意安全,如今您向皇上舉報凝華宮地下有暗道的事,已經洩露了出去,奴婢怕天魔教的人會找你尋仇。”

    上官驚鴻的目光掃向青龍,剛想問他為什麼背著她進宮舉報,他又是從何得知地下暗道一事,一股陰冷的邪風吹來,下一瞬,院子裏多了一道詭異妖嬈的紅色身影。

    一身紅得似血的長袍,紅色的長長髮絲隨風飄遊,同樣的紅眉紅瞳,絕俊卻僵白的面孔死氣沉沉,三分邪氣,七份詭異,組合在一起,竟然有一種讓人無法移開眼的絕代風華!

    君燁熙。

    他還沒死!

    再見到他的這一刻,上官驚鴻的心跳驀地漏了一拍。同時,心中也明白,原來,她並不希望他死。

    午後的陽光正盛,金光萬縷,氣溫也很高,卻因為多了君燁熙,似乎連空氣都一下子冷了下來。

    素兒抖了下身子,雙手環臂,“怎麼突然就冷起來了?”

    鳳舞與青龍四下張望,也是滿臉奇怪。

    一身紅衣的君燁熙就站在他們身邊,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看得到他。

    這種情況,真的是大白天見鬼。

    上官驚鴻的心都不由一怵,該不會是君燁熙死了,現在出現的是他的鬼魂吧?

    “你們什麼也沒看到嗎?”她清冷問出聲。

    鳳舞害怕地走開了兩步,離君燁熙站的位置遠了些,左瞅右看,“主子,您看到什麼了麼?奴婢也突然覺得好陰冷。”

    青龍皺起眉,“主子,情況不正常。”

    “你們都先退下。”她面無表情地下令。

    “可是……”青龍、鳳舞與素兒都有些猶豫。

    “這是命令。”

    “是。”

    三人退下後,院中依舊冷寒陰森。

    火紅的妖眸幾不可覺地動了動,俊氣的僵屍臉總算是有了一絲表情。

    上官驚鴻冷漠地出聲,“你是人,還是鬼?”

    “你希望本尊是人還是鬼?”君燁熙邪氣的身影一移,轉瞬間就飄到了上官驚鴻眼前。

    “我管你是人還是鬼,”她神情浮起狂傲,“惹著了本郡主,是人,我就要你變鬼。是鬼,我就有本事讓你灰飛煙滅!”

    “可惜,你現在還不夠格讓本尊變鬼。”君燁熙抬起同樣白得不正常的手,紫紅的指甲在太陽光下泛著金光,修長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本尊卻有本事輕而易舉要了你的命。”

    上官驚鴻揮開他冰涼的手,觸到了實體,心中這才踏實,他真的是人,“你要是這麼有本事,又豈會在地下暗道裏被困了一個月?”

    “這得感謝小鴻兒在本尊身上下的‘滅魔蝕筋散’,”君燁熙唇上在笑,眼神卻陰寒,“本尊閉關一個月,不但解了毒,還衝破了戰魔決第六重——淫海無邊。功力更上一層樓。”

    上官驚鴻蹙眉,“你怎麼解的毒?”

    “就猶如你無心閣的地下機關,關不住本尊,本尊為何要告訴你?”君燁熙邪魅一笑,“要告訴你也可以,你即刻就與本尊圓房,怎麼樣?”

    “齷齪下流,我都懶得罵你。”上官驚鴻冷嗤。

    “怎麼叫下流呢?你可是本尊名正言順的未來夫人,本尊有想法不在你這兒實現,那才叫齷齪。”

    “你這麼缺少女人,本郡主可以送你十個八個。”

    “十個八個哪夠?”

    “你想要多少?”

    “本尊只要鴻兒你一個。”君燁熙邪邪地在上官驚鴻耳邊呵氣,氣息冰冷,詭異得無一絲溫度,“自從見到你後,本尊可就看不上別的女人了。你送十個女人給本尊,本尊就殺十個,送一百個,就滅五十雙。送多少,本尊就殺多少。還要不要送?”

    “有毛病。”上官驚鴻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君燁熙妖魅地撫了撫紅色發絲,“有進步,比變態好。”

    “給我滾出無心閣。”

    “嘖嘖嘖!”君燁熙搖了搖頭,“一個月不見,小鴻兒脾氣越來越火爆了。你應該感到榮幸,本尊出關後,第一個就來看你。”

    “東祁皇宮地下暗道密佈,你從別的地道出來的?”

    “當然不。本尊就喜歡走那條抱你走過的地道。”

    “地道裏滿是毒煙。”

    “小小毒煙,豈能傷得了本尊?”君燁熙湊身在上官驚鴻頸項嗅了嗅,“小鴻兒,你好香!能傷得了本尊的,也只有你了。”妖異的邪瞳瞄到她又欲觸動身後石桌下機關按扭的動作,邪氣警告,“別輕舉妄動,這地下的機關,關不住本尊,本尊也沒耐心像上次一樣,再故意被你關著。”

    “真好笑,誰跟你說我又來按機關?”上官驚鴻走到石桌前,悠閒地執起桌上已然備好的茶壺斟了杯茶,“我不過是倒杯茶,你用得著這麼草木皆兵?”

    君燁熙挑眉,“小鴻兒,不是本尊草木皆兵,本尊倒是有點擔心你。”

    “擔心我什麼?”

    “你覺得,依你的所作所為,本尊會放過你?”

    他說的是向東祁老皇帝暗中舉報地道一事。上官驚鴻的心有點受傷,表面卻是泰然無波,“你想怎麼樣?”

    “不辯解?不解釋?直接就承認?”

    “既然你已經認定,本郡主解釋有用嗎。”

    “本尊說了,可以不計較你謀殺本尊之罪。”君燁熙邪氣的瞳底滲過寒光,“可本尊最受不了的,就是背叛。而你,偏偏背叛了本尊。”

    他真的認為是她出賣的。上官驚鴻微眯了美麗的眼瞳,“你想怎麼樣?”

 029 齷齪無恥

    “以我天魔教規,叛教者淩遲三天,五馬分屍,死無葬身之地。”邪氣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她的面頰,動作格外憐憫,“你身為未來的教主夫人,罪加一等。”

    上官驚鴻面色一僵,渾身又次無法動彈。該死!這是第三次受控於他。

    紅影一閃,君燁熙已抱著上官驚鴻坐于院中的石椅上,纖長的手指撫順著她長長的青絲,“就從淩遲開始。普通教徒所受淩遲是被關在暗無天日的死牢裏受各種酷刑三天,不管死不死,再由五匹馬用繩子綁了拉其四肢與頭部分屍後再棄于荒野,任其碎屍被野狼野狗啃了。或許屍首還能剩丁點兒骨頭。”

    上官驚鴻頭皮有點發麻,坐在他大腿上,分外感覺得到他渾身都是冰涼的,沒有一絲屬於人的溫度。

    涼涼的薄唇吻上她的面頰紅唇,冰冷的氣息與她溫熱的氣息相交纏,“讓你受酷刑三天,本尊還真捨不得,不如換一種方式?”

    大掌探入她胸前的衣襟一握,他滿足地歎息出聲,“真柔、真軟,彈性十足,小鴻兒,你的身體勾起了本尊的欲念。”

    上官驚鴻嬌軀一僵,“無恥!”

    “你這張小嘴,就是罵人都如此動聽,”君燁熙邊吻她,手指頭不斷地在挑弄,她忍住身體的悸動,低喝,“住手!不要現這樣!要殺要刮隨你便!”心頭升起了羞恥的火焰。她憤怒,也憎恨自己,在魔龍面前竟然連自保能力都沒有!

    “本尊要殺一個人,要刮一個人,從來不會廢那麼多話。”君燁熙不滿意地咬了下她的耳垂,“你還不明白本尊對你有多特別?”

    她吃痛,“你屬狗的嗎?這麼愛咬人!”

    “開始關心本尊了?本尊屬龍的,不然又豈會被人稱為魔龍?”

    “應該稱你淫龍才對。”

    “准奏。”

    差點忘了,這個恐怖的傢伙還是皇帝。上官驚鴻心裏突然升起一股無力感,“本郡主到底是哪里招你惹你了?”

    “本尊看上的女人,還沒有得不到的。”君燁熙扳過她的臉,“何況,你還是本尊的未婚妻。”

    她氣得渾身差點沒發抖,早知道打死也不走皇宮的地下暗道,就是那該死的好奇心惹了一身騷。

    他邪肆一笑,“小鴻兒是在後悔走過死亡之道?這是一種緣份,你生來就註定該是本尊的人,不管有沒有走那一著,你都躲不開。”

    大掌又開始肆意在她身上摸索,她閉了閉眼,感受到了身後昂起的火熱,又羞又憤,凝聚特異功能的念力,試圖衝破他的困制。

    “小鴻兒,還是省一省力吧。”君燁熙臉上揚起邪肆狂傲的笑容,“別說本尊衝破了戰魔決第六重,功力更勝以往,即使沒有,憑你只能發揮出一半的特異功能,根本不是本尊的對手。除非你的特異功能盡數發揮,本尊或許限制不了你的行動,否則……你只能像現下這般,任本尊予取予求。”

    他頓了頓,邪瞳微眯,“說到你的特異功能復原,你不是沒機會。‘血色妖蓮’既已到手,你竟然讓給了祁雲。說,你是不是愛上祁雲了?”

    大掌鉗捏住她的下齶,迫她看著他。

    近在咫尺的絕俊面孔僵白得妖森,眉宇間盈著幾許隱怒。

    上官驚鴻的下巴被他捏得生疼,“我的事情,跟你沒關係。”

    “你真是該罰!”薄唇欺上她櫻嫩的紅唇,又啃又咬,她不適地皺起眉,他卻吸吻得越來越重,深深沉醉于她的甜美。

    “想不想再咬本尊一次?”他曖昧地提醒,“第一次在地洞裏相見,你可是咬了本尊的舌頭,本尊的血好喝嗎?”

    上官驚鴻倏地打了個突,她記得,他的血都是冷的,這個死變態強吻她,被她咬傷了舌後,吻得她更凶,還逼她吞了他舌傷流的血。

    血都是冷的!

    也不知道魔龍到底是不是個人。

    “本尊說過,你咬傷了本尊,就得用你的一生來補償。”他伸出舌頭在她唇上變態地舔了下,“你背叛了本尊,你的一生按我天魔教規只剩三天了,三天怎麼夠?”

    她蹙起眉宇。

    他邪氣一笑,聲音因欲火而嘶啞,“你可以求本尊讓你多活些時日。”

    她緊抿著紅唇未發一言。

    “別這麼嚴肅的態度。”他游走於她胸的大掌猛地一用力,她止不住呻吟出口。

    “這才對。”他妖異的瞳底盈起滿意,“女人還是得溫柔一點兒。”

    她目光清冷,隱含著憤怒。

    “在生氣?”他邪氣的笑魘加深,“在想怎麼脫離本尊的控制?你那次回吻本尊,讓本尊在為你著迷時,功力不自覺收斂,你逮著機會一舉擊破了本尊對你的限制。要不要故技重施?”

    “可以考慮。”她冷冰地說。

    “你以為本尊同樣的錯會犯第二次?”他神情滿是邪惡的倡狂,“好吧,本尊太喜歡你的吻,就給你機會。”

    他又次侵上她的唇,大掌侵略性地在她身上游走,不知不覺間,她的衣衫半退,露出了雪白滑嫩的香肩,上官驚鴻睜著眼睛不給他任何反應。

    她感覺到,他的功力確實比以前更加強大,想再衝破他的功力範圍,根本不可能。即使他意識再薄弱,現下她的能力也不夠。

    在這一刻,她體會到了無助的滋味。就算如此,她卻並不後悔‘血色妖蓮’給了祁雲。想到祁雲寧靜清逸的身影,她的心猛地一痛。

    疼痛讓她的頭腦變得清晰。她想到辦法了!

    迎視君燁熙近在眼前的血瞳,他的眼睛睜著,似蘊藏著一種特殊的魔力,似乎能將人的靈魂吸食,蠱惑,妖嬈,令人不自覺沉淪,再沉淪……

    唇貼著唇太過近的距離,她水靈的黑瞳與他妖異的紅瞳不可避免地直直對視,那種魅人心骨的誘惑使得她意志力緩緩變得薄弱。

    她的眼皮緩緩垂了垂,意識沉重得無力。

    “小鴻兒,回應我。”妖森的嗓音邪魅悠蕩地飄響。

    上官驚鴻眼神迷離,聽話地回吻著他,丁香小舌探入他嘴裏,與他唇舌綿綿交纏。他的舌頭也是涼涼的,氣息沁涼,狂野地掠奪著她的芬芳甜美。

    越吻越深入,他有些失控,她主動而熱情,雙瞳在迷離中又泛起精銳的光芒。

    慢慢地,君燁熙的意志力開始瓦解,意識變得開始渾沌,沉迷在她的溫柔陷阱裏無法自拔。

    “你的身上很冷很冷,前方有一汪溫泉,泉水冒著騰騰的熱氣……”

    “你環抱了下雙臂,朝溫泉一步步走,水漫過了你的膝蓋,你繼續前行……”

    “好舒服啊……你的身體被溫泉浸著……溫度適中,好不暢快……”

    輕柔溫雅的嗓音在君燁熙耳邊嫋嫋迴旋,宛若的天簌之音,蕩人心池。

    君燁熙恍若真的置身於她所說的情景,不由歎息出聲,“嗯……”

    “溫泉水漫過了你的腰,漫到了你的肩膀,”天簌之音繼續訴說,“然後,慢慢地漫到了你的鼻息,你站不起身,只能眼睜睜看著泉水往上漫,淹沒了你的頭頂……你不能呼吸……”

    君燁熙仿若真不能呼吸,僵白帥氣的面孔憋得起了一絲紅暈。

    “不能呼吸好難受,你就快被淹死了……溫泉水這麼淺……你怎麼也站不起來……”清悅的嗓音裏多了絲焦急,“快站起來啊……你就快死了……”

    倏地,君燁熙驀然站起來,這才驚覺方才不過是幻覺。而上官驚鴻不知何時脫離了他的限制,坐到了他對面,正悠閒地品著茶。

    她輕吹了吹茶杯裏尚有些燙的茶水,淺笑著問,“快被憋死的感覺怎麼樣?魔龍聖尊。”

    “你居然控制了本尊的意志力,讓本尊產生了幻覺!”君燁熙妖異的面孔寒氣森森,“本尊還是太小看你了。”

    “你以為就你的雙眼能使惑心大法麼?”她品了口茶,“本郡主忘了告訴你,但凡會特異功能的人,不能看其雙眼,很容易被催眠。”

    “催眠?”他邪瞳微眯。

    “剛才被催眠的滋味不錯吧。”她冷然說道,“本郡主已經放你一馬了。若你被本郡主催眠之時,本郡主給你一刀,你以為你還能活生生像個沒事人一樣站在這?”

    “這麼說本尊還得感謝你?”君燁熙邪氣地笑了,“小鴻兒,本尊從來不欠人情。你的情,想本尊怎麼還?”

    “從此以後,在我眼前消失。”

    他面色一僵,怒火燃起,“你還在想著擺脫本尊?你真以給本尊一刀是件容易的事?”

    “如何不是?”她反問。

    ?啷一聲,桌上多了一把匕首。

    他邪肆狂妄地說,“用桌上這把刀捅本尊試試。”

    上官驚鴻雙目對著匕首冷凝一眼,匕首飛起,尖利的刀鋒直擊君燁熙的胸口,像觸了比刀鋒更硬的硬物,紮不進,掉落於地。

    她訝異,“你這是什麼金鍾罩還是鐵布衫?”

    “只要突破戰魔決第六重,便練就了刀槍不入之身。”他冷然說,“說起來,本尊練就第六重神功,還得感謝你。”

    聞言,她臉色一變。

    “小鴻兒真聰明,這麼快就知道是你的什麼幫了本尊?”

    她思索了下,“是我的血。你中了我特製的‘滅魔蝕筋散’能不死,是因為我的血。”她怎麼忘了,她的血能做東祁老皇帝身中的寒毒的藥引,自然非同一般,應該是不可多得的藥血。

    “說得對。”他妖異的眸光落在她高聳的胸部上,“變態也未必是壞事,想不到咬了你一口,喝了點你的血,有助於解除你下的毒,還能刺激本尊的功力提升。其實咽了你的血後,本尊當即就覺得甜而潤肺,臟腑裏溫度灼放,格外舒暢。只是當時只想狠狠地要你,沒留意。你毀了房間的機關走後,本尊經過幾天運功逼毒,總算清了毒素,閉關修煉月餘,得已突破魔功六重。”

    她眉頭皺得死緊,心裏升起一股鬱悶,明明想幹掉他,反而讓他的實力更強,氣憤!

    “小鴻兒可別氣著。”君燁熙坐回椅子上,端起她喝過的茶就口,“本尊是你未來的夫君,變強有什麼不好。”

    燕玄羽搖著摺扇走進院落,見一茶杯憑空蕩起,不由臉色一變。

    茶杯倏然停在半空中,君燁熙端著茶杯未動,側首看了眼燕玄羽。

    “燕三皇子,未經稟報,您不能擅自闖入無心閣。”素兒的聲音在燕玄羽後方響起,看到那懸空的茶杯,素兒驚得瞪大眼,“啊……有……有有有……有鬼啊!”

    “閉嘴。”燕玄羽不耐煩地低喝一聲。

    素兒識趣地閉了眼,害怕地顫聲問,“小姐面前的茶杯怎麼飄在那裏?好恐怖……”

    上官驚鴻的目光落在魔龍君燁熙身上,除了自己,別人都看不到他。

    燕玄羽臉上露出斯文的笑,“素兒丫頭,若是想保住命,就趕緊退下。”

    “可是小姐還在……”素兒大著膽子一步步手軟腳軟地走到上官驚鴻身邊,“奴婢死都不離開小姐。”

    “你的丫頭還挺忠心。”君燁熙將茶杯放回桌子上。素兒只見杯子就這種憑空穩穩地又落回桌面。

    “素兒別怕。”上官驚鴻啟唇,“本郡主對面坐著個人。”

    素兒腿腳更抖了,“可是……小姐,奴婢看不到人,什麼也沒看到啊……”嗚嗚……嚇得她想哭啊。

    “他會隱身術。”上官驚鴻面色無瀾的說道,“四大古族之一的血族首領,生來便有一種特殊能力,那就是隱身術。當隱身術臻於化境,可以隱身於人前,沒人能看到。”

    “可為什麼小姐您能看到?”素兒牙齒咯咯發抖打架,“您真的看得到人嗎?”

    “恰巧本郡主有特異功能。”她淡淡說,“所以,我能看見。”

    “小姐,什麼是特異功能?”

    “就是一些正常人沒有的能力。以後你慢慢就會知道了。”

    素兒不明白,“以前您都沒說有特異功能。”

    “是我在驤王府大難不死後,才發現有這種潛質。”她隨口瞎掰。傻驚鴻的這副身體沒有特異功能,是她葉雪依的靈魂自帶的,還因為傻驚鴻的身體沒完全融會貫通而只發揮出來了一半。

    燕玄羽走了過來,臉上掛起斯文的招牌笑,“原來是血族聖尊魔龍大駕光臨。想來汝南郡王府也不是什麼尊貴奢華的地方。魔龍聖尊前來,不知有何事?”

    話音方落,一襲紅袍紅發的君燁熙似憑空變了出來,所有人都能看到。

    “是那個紅發紅眼的怪人!”素兒顫抖地指著君燁熙,雙眼一翻白,暈了過去。

 030 隱藏的醜惡

    君燁熙僵白妖異的面孔並無表情,將人嚇昏,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有她,從不在意他的長相。他的視線瞧向上官驚鴻。

    她神色清冷,波瀾不興。

    “若是你能像正常女人一般有該有的柔情,不要老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不知多有趣?”君燁熙邪邪地勾起了唇角。

    燕玄羽細細打量了眼君燁熙,一身紅衣妖嬈詭異,眉目血紅,面白若鬼,全身渾發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怵的陰森。這等外形,連他這個男人看了都覺得寒森,鴻兒竟能面不改色,心底不由多了分欣賞。

    君燁熙也掃了燕玄羽一眼,斯文俊秀,燦若朝陽,看似親和,瞳底有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唯獨看上官驚鴻的眼睛充滿了熱情。上官驚鴻魅力不淺。

    燕玄羽不請自來,也坐于石椅上,與上官驚鴻、君燁熙同張石桌,絲毫不懼君燁熙渾身散發的陰寒之氣,“鴻兒要是真改變了,那就不是鴻兒了。本皇子還是喜歡鴻兒這副冷冰冰的模樣。”漆黑燦亮的目光浮現討好,“鴻兒,你說本皇子是不是犯賤?”

    君燁熙一挑眉,執起紅寶石酒壺,優雅隨意地喝了口酒,“不管小鴻兒變成什麼樣子,是否柔情,她依舊是她。燕三皇子這麼說,太過膚淺。”

    燕玄羽斯文的面龐閃過不在意,笑問上官驚鴻,“鴻兒,你不認為本皇子膚淺就成了。我不在意別人怎麼說。”

    “你是不膚淺,你只是很賴皮。”上官驚鴻嗓音冰冷。

    燕玄羽無所謂地笑笑,“只有賴皮才能長期看到鴻兒,我很願意。”話鋒一轉,冷睨了眼君燁熙,“不用問,血族聖尊也是為追求鴻兒而來。”

    “本尊還用得著追求嗎?”君燁熙臉上浮起邪妄的笑,“小鴻兒早就是本尊未來的聖尊夫人。”

    燕玄羽並不相信,“此話怎講?若本皇子沒記錯,血族聖尊是不允許娶妻,只能與女人苟合。”

    “燕三皇子應該聽過我血族千年來流傳的死亡之道。”

    一句話燕玄羽便猜到,“你是說鴻兒闖過了千年來都無女子能闖過的死亡之道?”

    君燁熙邪笑不語。看神情,已是確認。

    燕玄羽皺起眉頭,“鴻兒,你沒事去闖死亡之道做甚?一經闖過,會被整個血族公認為魔尊之妻。難道你想一輩子跟著君燁熙這種不人不鬼的怪物?”

    上官驚鴻不語。她是無心的,早知道打死也不走那條鬼地道。可面對燕玄羽的糾纏,不管用什麼方法,能讓他死心最好。

    君燁熙眉宇間劃過一道邪厲的怒氣,“怪物?沒有人可以當本尊的面侮辱本尊。本尊是怪物,那你是什麼?一個謀?親兄、披著人皮的惡鬼?”

    上官驚鴻瞳底閃過一道驚訝。君燁熙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西靖國失蹤的太子燕流風被燕玄羽謀殺了?燕玄羽不是正在傾力尋找太子麼?

    燕玄羽臉色一變。魔龍竟然知道!

    君燁熙嘴角勾起微諷的痕跡,“既然燕三皇子將本尊的底細打探得一清二楚,知道本尊是南遙皇帝君燁熙,如此上心。本尊又豈能對燕三皇子的事一無所知?”

    燕玄羽摺扇輕搖,態度輕鬆中又不著痕跡地嚴謹,“南遙皇帝說笑了。鴻兒面前,只談風月,不談政事。”

    “小鴻兒,知人知面不知心。”君燁熙貌似好心地提醒,“不要被有些人所謂天下第一的皮相給騙了。”

    上官驚鴻冷笑著說道,“在本郡主眼裏,你們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來人,送客!”

    青龍與鳳舞走入庭院中,朝燕玄羽與君燁熙比了個請的手勢,“二位請。”

    君燁熙若有所思,邪氣地一勾唇,“也罷,小鴻兒,今日暫時到此為止。本尊還有事情要辦,便先走一步。”話竟一落,紅影一飄忽,已無影無蹤。

    院落中陰寒之氣盡散,似乎連陽光也溫暖了許多。

    上官驚鴻眉宇微蹙。君燁熙臨走前的話什麼意思?他下次還想再繼續對她身體的侵犯?不過,該死的君燁熙一滾,她還是稍稍松了口氣。

    燕玄羽坐著不動,“鴻兒,我可不可以不走?人家想你,最近越來越忙了,好不容易抽空來看你一趟。你就讓我留下吧。”

    “燕三皇子聽不懂人話嗎。”她面色冰寒,“如果你不走,本郡主不介意好好調查一下你的太子皇兄是怎麼失蹤的。”

    燕玄羽冷凝了臉色,“你在威脅我?”

    上官驚鴻面色無波,“聽得懂就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

    “鴻兒,你太讓本皇子失望了。”燕玄羽站起身,“本皇子對你真心一片,男女之情,本就無關政事,你卻僅以魔龍一面之辭就懷疑本皇子,是本皇子錯看了你。”

    白影一閃,頓時無蹤。

    “主子,發生了什麼事?”鳳舞不解,“燕三皇子何以這麼說?”

    先前昏倒的丫鬟素兒從地上爬起來,“鳳舞姐,方才聽那個紅衣怪物說燕三皇子殺了他的太子哥哥。”

    上官驚鴻冷睨素兒一眼,素兒驀然想起,“小姐以前就警告過奴婢,不能那個紅衣魔龍怪物……好好好……”自打了下嘴巴,“奴婢不叫他怪……奴婢不敢無禮瞎說了。”小臉滿是委屈,她說的是事實嘛。哪有人長成那副樣子?就是怪物。

    “我是怕你這張嘴巴亂說話,小命什麼時候丟了都不知道。”上官驚鴻無奈搖頭。

    “原來小姐是為奴婢好。”素兒臉上蘊起感動,“奴婢以後真的不會了。”

    “素兒妹妹,主子是為你好,你這張嘴以後可別口無遮攔了。”鳳舞勸道。

    “好嘛。”素兒俏皮地點頭。

    鳳舞又道,“燕三皇子為人謙和,斯文瀟灑,世人都說他無心於皇位,怎麼可能做出謀殺親兄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應該是魔龍在撒謊。”

    素兒撓撓頭,“我也覺得燕三皇子臨走時的表情,肯定是被冤枉了。小姐,您覺得誰在說謊?”

    上官驚鴻冷淡地說,“不管誰說謊都與本郡主無關。”目光瞥向青龍,“老皇帝祁晉說今晨你奉本郡主之命,通知他皇宮內的凝華宮底下有暗道。”

    青龍臉色一訝,“怎麼會有此等事?屬下早上根本就沒有進過皇宮,更遑論奉主子您的命令辦事。”

    “那你早上消失了一陣子,去哪了?”

    “屬下不過是心情煩悶,到南郊後山走了走。”

    “有誰能夠證明?”

    “屬下乃獨自一人,無人可證。”

    上官驚鴻一陣沉默。

    青龍單膝跪地,“主子,屬下對您一片赤膽忠心,絕對不會起二心出賣於您,還望主子明察。”

    鳳舞也跪下,“是啊,主子。青龍的人品奴婢能擔保,他不會做出賣主子的事。”

    素兒也說道,“小姐,奴婢也覺得青龍斷不會出賣您。”

    “都起來吧。”上官驚鴻淡然說。

    青龍不動,“主子若是不相信屬下……”

    “如果本郡主不相信你,你以為還能好端端站在這裏?”

    “謝主子。”青龍臉上浮起感動。

    上官驚鴻站起身,目光悠遠,“老皇帝祁晉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也沒必要把謊言栽到你身上。說明確實是有一個‘青龍’向他偷稟了這件事。”

    “那主子覺得是怎麼回事?”

    “江湖上的易容術並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她思忖道,“而容易的程度要真實到能瞞過老皇帝,不是件簡單的事。”

    鳳舞接著說,“主子,只有‘鬼樓’出產的人皮面具,從未被人識破過。”

    鬼樓的幕後主人是祁雲,祁雲要是知道誰做的,在皇宮時就會告訴她了。上官驚鴻不語。

    青龍猜測,“會不會就是‘鬼樓’在背後作梗。”

    “不會。”上官驚鴻直接否認。人性已經隱藏了太多不為人知的醜陋,祁雲是她來到古代唯一認可的朋友,懷疑誰,她都不想懷疑祁雲。

    “可是……”青龍還想說什麼,鳳舞說道,“主子說不會,就是不會。沒什麼好可是的。”

    “查。去給本郡主好好地查,究竟還有什麼人知道皇宮地底暗道的事。”

    “是,主子。”青龍、鳳舞領命而去。

    素兒喋喋不休地說,“小姐,聽鳳舞姐說起凝華宮地底下居然有暗道,奴婢還很驚奇呢。聽說居然是天魔教,也就是那個紅衣怪……魔龍在東祁的槽穴,他是怎麼在皇宮地下建起的暗道,想想都不可能嘛。”

    “不是他建的地下暗道。”上官驚鴻解釋,“是一千多年前就有了。千年前血族當時的首領意圖吞併天下,在各國都建有暗道。只是東祁皇宮‘運氣好’,正好在地道上方蓋起了宮殿。如果我猜得沒錯,千年前的血族首領應該勘察過地勢,認為那塊地應該有會被建成宮殿的可能,是以故意事先挖掘秘道。以備後人子孫爭奪天下。”

    “小姐,您好神。”素兒眸中泛起崇拜的光芒,“奴婢覺得您什麼都知道。”

    “是麼。”要是真的什麼都知道,她一個月前就不該任魔龍君燁熙在地下石室裏毒發身亡,而是該給他兩刀,親眼看著他死,以免受今日輕薄之辱。

    素兒有些遺憾地說,“千年前血族首領的心血就這麼給毀了。鳳舞姐說皇宮裏的地下暗道被皇上下令填封了。”

    “封不住的。整個皇宮底下都是地道,可不止老皇帝以為的凝華宮下有暗道。”

    “那怎麼辦?”素兒駭然地瞪大眼,“要不要去通知皇上把地道全清了?”

    “你操什麼心?”

    “奴婢怎麼也是東祁國子民嘛。”

    上官驚鴻啞然失笑,“看不出我的小素兒還是愛國之士。”

    “哪呢?”素兒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奴婢是覺得您好不容易在東祁國有了這麼多轟轟烈烈的事業,要是東祁國倒臺,會對您的事業受影響。”

    “看不出素兒這麼擔心我。”上官驚鴻不在意,“沒事的,要在古代生存,就必需有能屹立於世界,而非依屬於區區一個國家。”

    “聽起來好難,又好偉大。素兒不懂,素兒只知道跟著小姐。”

    “沒事。”上官驚鴻笑意加深,“本郡主會昭顧你一生一世。”

    素兒兩眼淚汪汪,“小姐對奴婢最好了。”

    “你別管什麼地不地道的事了。”上官驚鴻說,“東祁皇宮地底暗道比蜘蛛網還密集,根本封不住,也禁不止。要想不受地道威脅,除非皇宮搬遷,再用炸藥炸塌地面。”

    “什麼是炸藥?”

    “我都忘了,這個年代炸藥除了用作煙花一途,及一些聯絡訊號,基本還沒作別的使用。”

    “小姐您別這麼說,”素兒有些擔憂地說,“奴婢不管什麼炸不藥的,您說得好像您不是這個年代的人,奴婢心慌慌的。”

    “素兒別多心,我是你的小姐。也是你的依靠。”上官驚鴻擺擺手,“吩咐下去,給本郡主準備熱水。”被君燁熙那個變態又吻又摸,太髒了!要洗乾淨。

    “是。”

    ……

    隔天清晨,上官驚鴻用過早膳,素兒前來稟報,“小姐,驤王派人前來,說是請您去驤王府一趟。要不要奴婢前去回絕……”

    “不用。”上官驚鴻邁開步伐,“走。跟我去一趟。”

    素兒快步跟在後頭,“小姐,驤王爺那麼壞,還欠您一百萬兩銀子呢,說話不算數的小人,又有負於您,您幹嘛還去?您該不會是突然又喜歡上驤王了吧?”

    “今天是應該過去。”上官驚鴻笑道,“難道你不想看看蘇盈月有什麼下場?”

 031 處置

    素兒眨眨眼,慢半拍才反應過來,“小姐,您是說驤王要收拾蘇盈月了?”

    “是。”

    “可是驤王一向寵愛蘇盈月,還覺得蘇盈月一個丞相之女嫁給他是委屈了,萬一驤王不處置蘇盈月,而是想把你騙去驤王府怎麼辦?”

    “小丫頭就別瞎操心了。”上官驚鴻微笑,“你當你小姐我是吃素的麼。”

    “對哦。小姐要人三更死,奴婢覺得那個人就活不到五更。”

    “怎麼有點像說閻王啊。”

    “奴婢覺得小姐就是有這樣的氣勢。”

    “是啊。”身為殺手,殺人殺多了,連氣場都不一般。

    ……

    驤王府,大廳寬敞氣派,奢華古雅,數百名下人站在大廳外的院子裏整齊地列邊兩邊,中間留出一條二米餘寬的過道,鴉雀無聲地恭候。

    廳內驤王祁煜一身黑色繡紋黑袍,金冠結頂,看似悠閒地品著茶,冷寒地目光不時張望門口,像是等待著什麼人。

    一側的客座上,燕玄羽一臉斯文地坐著,嗓音文雅,“驤王似乎等不及了?”

    “本王還以為等不及的是燕三皇子。”祁煜唇角冷冷地勾起。

    燕玄羽一手執起茶杯,另一手拿著杯蓋點了點杯沿,“驤王這話就說錯了,等鴻兒,本皇子可是極其有耐心的。從不曾有件事如鴻兒一般,令本皇子如此熱衷。”

    祁煜有點厭惡他一口一個鴻兒,“本王與燕三皇了素無交情,燕三皇子為了見上官驚鴻一面到訪本王府邸,臉皮可真夠厚。”

    “交情是可以培養的。”燕玄羽抬起眼皮,掃視了一下四周,目光定格在大門口,“為了上官驚鴻,本皇子早已顏面掃地,不在乎驤王多諷幾句。”

    祁煜不再說話,冷凝的目光同樣望向大門口。

    一名女子下了馬車,信步走入驤王府。

    那是名怎樣的女子?

    螓首蛾眉,齒如瓠犀,膚如凝脂,美絕塵寰這樣的字眼似乎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她穿著一襲絲綢白裳配清透白紗,及腰長髮柔順地披散在身後,有幾綴落於胸前,腰細如柳,體態輕盈。三分隨意,七分清冷,如同陽光下的仙子,踏著朝陽款款而來。

    隨著女子走近,院裏所有人都不自覺屏住了呼息。

    女子態度優雅從容地走過左右列隊整齊的下人中間刻意空出的道路。

    越是近看,越是美。

    下人們眼中儘是一道道驚豔的目光,竟然連祁煜先前囑咐的行節也給忘了。

    她,便是應邀前來的上官驚鴻。

    驤王祁煜冰冷的眸光漾了些許異常。上官驚鴻,本該是他的正妃!

    燕玄羽斯文的面孔浮起燦爛的微笑,一起身就朝女子迎了上去,“鴻兒!”?啷一聲,手中的茶杯打翻在地,燕玄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見到你太激動,忘了手裏還拿著杯子。”

    立即有下人清掃了碎杯又退下。

    丫鬟素兒快步後比方跟上,來到上官驚鴻身側嘀咕,“小姐,奴婢怎麼覺得驤王府這陣仗,搞得好像是所有下人都出來覲見女主人一樣。”

    上官驚鴻冷掃素兒一眼,素兒識相地閉了嘴。

    素兒的聲音還是不夠小,給院外幾名站得近的下人聽到,下人們馬上反應過來,在上官驚鴻最後一步跨進大廳前,恭敬出聲,“郡主萬安!”

    “都免禮吧。”

    “謝郡主。”

    上官驚鴻走入大廳,祁煜比了個手勢,“郡主請坐。”

    隨意挑了張椅子,上官驚鴻坐在了燕玄羽斜對面,素兒恭謹地站在她側後方。

    燕玄羽厚著臉皮坐到上官驚鴻身側的椅上,“鴻兒,你怎麼坐得離本皇子那麼遠?你離得越遠,本皇子只好越追了。”意有所指。

    上官驚鴻不理會他。

    素兒小聲咕噥,“燕公子還真是個粘皮糖。”

    燕玄羽聽到素兒的話,也不介意,“要是能一輩子粘著鴻兒就好了。”

    上官驚鴻皺眉,“燕三皇子,人多嘴雜,還請你檢點一點。”

    “檢點?”燕玄羽用摺扇抵了抵後頸,湊朝她過頭來,“這兩個字本皇子不會寫,要麼鴻兒你教教我?”

    上官驚鴻翻個白眼。

    祁煜寒峻的面孔浮起不滿,眸光還閃過一絲嫉妒。對,他在妒忌燕玄羽,能旁若無人地跟上官驚鴻打情罵俏,“燕三皇子若是不會寫字,本王府裏教書先生各個學富五車,本王大可派遣幾名夫子好好給燕三皇子上一課。”

    “多謝驤王美意。本皇子除了鴻兒上課,誰上課都不聽。”燕玄羽又擺出一副正經的態度,貌似賴皮的模樣只顯現給上官驚鴻看。

    一名下人給上官驚鴻奉上茶,上官驚鴻並未動茶杯,而是表情冷淡地對祁煜說,“可以開始了。”她說所的開始,自然是處置蘇盈女那個賤人。

    祁煜心中不滿,“驚鴻郡主難得來本王府上一趟,何必這麼心急?不如先品一品茶。”

    “驤王不說,本郡主倒是忘了,這還是本郡主第一次到驤王府上。”上官驚鴻想了想,“大婚那天,本郡主從後門進驤王府,可是從未到過正廳。”

    “如果你願意,本王可特許你長居驤王府。”祁煜的神情像是給了她多麼大的一個恩惠。

    “對你,我從來不浪費時間。”她冷嗤。

    不意外她的反應,祁煜臉色冷冰地說,“對於一名下堂婦,本王不要的女子,本王也從來不會再看一眼。”

    “鴻兒,你別理會驤王睜著眼睛說瞎話。”燕玄羽朝上官驚鴻眨眨眼,“他不看你,本皇子天天想看你,時時刻刻看到你最好,恨不得把你栓在褲腰帶上。”

    院外的下人很多人忍不住撲哧一笑,就連丫鬟素兒也笑開顏,“燕三皇子,你就是喜歡我家小姐,也得有個度啊。”

    燕玄羽攤攤手,“我對鴻兒的喜歡,就是沒個度了。”

    上官驚鴻面色無瀾,因冷靜而顯得冷漠。

    祁煜濃眉微皺,不想再聽燕玄羽朝上官驚鴻使勁表達愛意,冷然吩咐,“去把蘇盈月帶出來。”

    “是,王爺。”下人領命而去,少許,蘇盈月披頭散髮,面色蒼白地在下人的摻扶下走了出來。

    說是摻扶,不如說是下人押制,她不得不來。

    蘇盈月還是穿著昨天的黃色衣服,臉上沒蒙面紗,右頰退了腫有點淤紅,面色是蒼白如紙,整個人顯得是既頹廢又有點楚楚可憐。

    上官驚鴻一挑眉,“驤王真是心胸寬廣,對待這樣一個女人,昨晚也只不過將她幽禁于迎月居。”

    “本王對‘愛妾’好,郡主吃醋了?”祁煜冷然一笑,“郡主倒是將本王府裏的情況瞭解得一清二楚。要是郡主早先交待一聲,本王大可將蘇盈月關入大牢。”

    蘇盈月站在大廳中,倏然朝祁煜跪下,宛柔纖弱之態猶顯。她未發一言,不會笨得問祁煜叫她來做什麼。

    祁煜三擊掌,一名中年婦人在下人的引領下走入大廳,顫抖地向祁煜行跪禮,“民婦王劉氏見過驤王。”

    “王劉氏,將你知道的事情說出來。”祁煜冷冰地開口。

    “是。”王劉氏說道,“民婦的丈夫王左坤約莫四個月前,在驤王您與驚鴻郡主大婚之前的幾日,對民婦說,您的侍妾蘇盈月找他做件肥差。讓民婦回老家等消息,說是等他幹完這一票,就發財了。民婦一等再等都不見丈夫回來。前幾日民婦想來問問蘇盈月關於民婦丈夫的事,蘇盈月並未見民婦,只是命人將民婦打發走,想不到一離開驤王府,民婦就莫名被人追殺。還多謝王爺您的侍衛出手相救,不然民婦難保性命。”

    祁煜又命人帶蘇盈月的侍婢香蘭,香蘭指證,“奴婢香蘭自小跟隨月夫人,夫人表面上看起來溫宛善良,實則心如蛇蠍,王爺您與驚鴻郡主大婚那晚,夫人買通了三名莽漢,分別是王左坤、李錢、楊尚昆。李錢是府裏以前的一個長工,夫人是買通了李錢,再通過李錢找的王左坤與楊尚昆二人。夫人知道王爺您新婚夜不會回新房,特命此三人將驚鴻郡主奸殺,未料想,郡主非但沒事,反而欲作案的三人死了。”

    “你……你含血噴人!”蘇盈月面色蒼白地指著香蘭,“香蘭,本夫人待你不薄,你怎麼如此胡亂給本夫人栽贓罪名?”

    “奴婢句句屬實。”香蘭一臉正義地說,“奴婢那時見月夫人行蹤鬼祟,於是跟蹤,才驚曉夫人竟然如此歹毒,為求自保,奴婢不敢將此事說出來,奴婢知罪,還請王爺開恩!”

    “坤哥死了!”王劉氏一聞丈夫噩耗,悲痛得昏了過去。

    祁煜一個手勢,下人立即將王劉氏拖走。

    上官驚鴻淡淡一笑,“事情越是越來越有趣了,如果本郡主沒記錯,蘇侍妾昨天在茶樓裏說是你的父親指使人這麼做的,你只是知情不報。”

    蘇盈月顫抖地辯白,“是……其實這事跟我沒關係,是父親讓我這麼做的。”事已至此,她只能繼續說謊。

    “你真是為父養的好女兒啊。”左丞相蘇景山一臉沉重地從側廳走了進來。

 032 遊街示眾

    蘇盈月俏臉一刷白,“爹,您怎麼在這?”

    “你出了那麼大的事,為父能不來看嗎?”蘇景山滿臉痛心,“可為父看到了什麼?也罷……”閉了閉眼,凝重地朝驤王祁煜跪下,“王爺,是老臣一時糊塗,愛女心切,見您娶了上官驚鴻為妃,心生不滿,於是派了王左坤等三人想毀了上官驚鴻的清白,害其命,結果不如所願,前段時間,老臣甚至設法聯絡‘萬象’殺手組織,想請‘萬象’出馬除掉上官驚鴻。一切都是老臣做的,與月兒無關,請王爺將老臣就地正法,放過月兒一命。”

    “就地正法?”蘇盈月瞠地瞪大眼,“爹,您瘋啦?”

    “意圖謀害的人曾是王妃,又是郡主,這是死罪,早死晚死有什麼區別?”蘇景山一副悔改知錯的表情。

    蘇盈月難過地說,“爹,女兒不讓您死……不管您是對是錯,您的罪責就由女兒來承擔……”

    大廳裏的人冷眼看著父女二人唱這出苦情戲,燕玄羽搖首,“鴻兒,這對無良父女想騙人的同情心呢,蘇景山明知身為一國丞相,即使驤王權力再大,沒有聖旨,也斷不可能將他就地殺了,這種話說出來看似大徹大誤,實際上嘴巴叫叫,根本不關痛癢。”

    “我知道。”上官驚鴻點頭。

    蘇景山臉色一變,“老臣是真的悔悟了,請驤王明鑒,燕三皇子、驚鴻郡主明察。”

    祁煜表情冷峻,“如果你真的悔悟了,那就不該包庇蘇盈月。你以為這麼說就能蒙蔽本王嗎?”

    蘇景山急急表示,“王爺,一切都是老臣主謀,月兒年紀還小不懂事,請王爺開恩,放過月兒。”

    “‘萬象’有消息傳給本王。”祁煜從袖子裏甩出一張紙箋,“誰是主謀你自己看。”

    蘇景山剛要撿起紙箋,被蘇盈月一把搶過,攤開一看,只見上頭只有五個氣勢如鴻又顯得陰暗的字體——主謀蘇盈月。

    字體的右下方還有一個特別的圖形,是簡單的線條組合的,乍一看之下像一朵花,仔細一看又似獸,說什麼像什麼,卻又不像。

    燕玄羽瞄了眼字條上的圖案品鑒,“似花非花,似獸非獸,包羅萬象。確實是‘萬象’組織特有的印章。”

    “不用本王說,你們也應該知道,‘萬象’既然說誰是主謀,誰就是。”祁煜冷起臉,“‘萬象’雖然是殺手組織,其雷厲風行與說一不二的迫力是絕不容小覷的。斷不可能去冤枉一個女人。”

    蘇盈月臉色慘白地跌坐在地上。

    蘇景山也白著老臉不再放一個屁。

    僅五個字就搞得這父女倆兵敗如山倒,可見‘萬象’的影響力有多深,多讓人不敢懷疑。

    祁煜冷冷地瞥著上官驚鴻,“你本事不小,‘萬象’除了殺人,從不做別的任何買賣,想不到會插手你的事。”

    上官驚鴻也有一絲意外。比以前更加想知道‘萬象’的幕後首腦是誰,只是‘萬象’做為殺手組織,資訊被人知道的越多越不好。

    燕玄羽大大地歎一口氣,“唉,不用說,肯定又是一個喜歡鴻兒的男人幹的好事。”

    祁煜沒反駁,似乎是默認了燕玄羽的看法,冷厲的眼眸又瞪向蘇氏父女,“沒話說了?來人,將這對喪心病狂的父女打入天牢……”

    “等等……”蘇盈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淚眼汪汪地說,“王爺不要!妾身懷了您的骨肉,就算妾身再錯,求王爺看在孩子的份上饒過妾身……”

    祁煜雙拳握得死緊,蘇盈月誤以為他心軟了,“王爺年近三十,膝下無子,有了孩子承續香火……”

    “閉嘴!”祁煜暴喝,“給我將蘇盈月當場杖斃!”

    兩名家丁拿著粗棍氣勢洶洶地走來,蘇盈月驚駭地大叫,“王爺,就算不能饒了妾身,也求王爺看在孩子的份上對妾身從輕處罰……”早知道寧可入天牢也不用孩子求情了,祁煜反差怎麼會這麼大?

    “是啊,”蘇景山趕忙幫腔,“月兒身嬌體弱,從小別說受處罰,老臣對月兒就是連大聲說話都不曾。”

    “所以,你的嬌慣,縱容出了這等不要臉的賤貨。”祁煜大掌一揮,袖袍掀動,隔空用內力煽了蘇盈月一巴掌,蘇盈月跌趴在地,左臉浮起清晰的五指印,臉被打得側偏,脖子都歪了。

    她左頰的紅腫與右頰未愈的腫痕剛好對稱。

    一口一口的血不斷自蘇盈月嘴裏嘔出,血液從她下體緩緩蔓延濕了羅裙,汙了地板。

    “王爺……”蘇景山大駭,“月兒小產了!求王爺救救月兒。”

    “救?”祁煜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冷笑著勾起了唇角。

    “王爺就算不救月兒,也得救救孩子……”蘇景山急得滿頭大汗。

    祁煜豁地站起身,神情發狠,“你們以為本王不知道嗎?蘇盈月個賤人懷孕一個月,不知跟誰苟合的野種,竟然栽贓到本王頭上。妄圖混淆皇室血統!你們父女倆的罪抄家滅族都不為過,還敢救饒!”

    “王爺,妾身……是冤枉的啊!”蘇盈月狠毒地瞪了旁側跪著沒動的香蘭一眼,“一定是你這個賤人血口噴人……”她明明私下裏故意跟香蘭說過,一個月前祁煜跟她同過一次房。

    “奴婢從未跟王爺說您懷了野種。”香蘭激動地說,“您說一個月前王爺跟您……歡好了一次,孩子是那次有的,奴婢怎麼敢亂說?”

    蘇盈月紅腫的臉血色盡退,“你沒說,王爺怎麼會知道……”

    祁煜微眯起眼,“蘇盈月,本王明明兩個月沒碰你。你竟然胡扯一個月前跟本王同過房!說,你跟誰同的房?本王要把那個姦夫抓出來碎屍萬段!”

    “王爺,妾身……懷的是兩個月身孕……不信,你找上次給妾身看診的大夫……”蘇盈月有氣無力,話還沒說完,祁煜二擊掌,她所說的老大夫就被帶入大廳。

    “大夫,你告訴王爺,妾身……懷了兩個月身孕……”蘇盈月滿臉豈求。

    老大夫瞄了眼她身下觸目驚心的血漬,歎息著說,“對不住月夫人,老朽是效忠于王爺的,斷不可能為了月夫人給的一點銀子就背叛王爺。你只懷一個月身孕的事,其實老朽一知道就跟王爺說了。”

    祁煜冷漠地瞧向蘇盈月,“本王對你早就不信任,派人盯著你的舉動,你以為你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本王?”

    蘇盈月癱軟地倒回地上,一臉絕望。

    蘇景山將蘇盈月擁入懷,懇求道,“王爺,人命關天,月兒小產了,求王爺看在月兒跟了您三年的份上,先讓大夫為她診治吧……老臣求王爺了!”

    地上的血越集越多,形成了一大灘,蘇盈月痛苦地不斷呻吟,蘇景山又向燕玄羽與上官驚鴻求救,“燕三皇子、驚鴻郡主,求您們向王爺求個情……”

    “蘇盈月買凶意圖奸殺鴻兒,能讓蘇盈月活到今天,你已經應該感謝鴻兒特賜的恩惠。”燕玄羽表情疏離冷淡,“不管是誰,對於想傷害鴻兒的人,本皇子絕不放過,又豈會伸予援手?”

    上官驚鴻面色清冷,不發一言。

    素兒在一旁小聲問,“小姐,驤王為什麼之前直接下令將蘇盈月杖斃,絲毫不提孩子一事?”

    “他不提蘇盈月懷了野種,是丟不起面子被扣了綠帽。蘇盈月主動用肚子裏的孩子求情,祁煜又不想世人說他冷血無情,只好把野種一事說出來。蘇盈月個傻冒,用孩子求什麼情,直接滾進牢房還死得安逸些。”上官驚鴻輕聲回答。

    祁煜耳朵靈光地聽到了她的話,“驚鴻郡主倒是瞭解本王。哪個男人願意承認被戴了綠帽?丟臉的難堪,卻怎麼也不及……”意味深長的眸光在閃爍,似乎在說,不及失去你的痛。

    沒有人問他要說什麼,大廳裏只剩蘇盈月的哭吟。

    蘇景山老淚縱橫,“月兒啊!我可憐的女兒啊!爹救不了你!”

    “你何止救不了她。”祁煜發狠地下令,“你還要親眼看著她死!既然她偷人一事說開了,愣著幹嘛,先給本王打她五十棍,再讓她騎淫婦專座的木馬遊街示眾!”

    發愣的兩名家丁一得令,重重地一棍一棍打在蘇盈月身上,蘇景山意圖護女,中了棍,祁煜冷森地說道,“連蘇景山一塊打!不許停!”

    血濺四方,蘇盈月一邊小產,一邊受棍,慘叫連連。

    蘇景山一介文臣不禁打,受了幾棍就昏倒在一邊。

    好不淒慘。

    素兒起初看得津津有味,後來害怕地捂住眼睛。

    上官驚鴻與燕玄羽則像個沒事人一般,分別悠閒地在品茶。

    約莫打了一百多棍,祁煜又瞧向上官驚鴻,“驚鴻郡主,本王這樣處理,你可滿意?”

    “不滿意。”她說,“對於一個一而再,再而三想取本郡主性命的人,本郡主沒有過剩的同情心。”

    “給本王挑斷蘇盈月的手腳筋。”祁煜若無其事地再下令。

    “啊!”痛徹心肺的叫聲,蘇盈月手腳筋被下人用刀割斷。

    祁煜又問,“這樣可夠?”

    “不要問本郡主這種話。”上官驚鴻冷哼,“是你自己覺得對她征罰不夠,何必問我。”

    “你真是深得本王的心。”祁煜不否認,“確實,這個賤人瞞騙本王,給本王罩綠帽,罪不容誅。給我剁去她的手腳,給她喂顆續命藥,別讓她死太快,拖上木馬遊街。”

    下人毫不眨眼的手起刀落,蘇盈月像是發出了生命最後的?喊,痛叫震天,“啊啊啊啊!啊……”

    從膝關節與肘關節處被斬斷的四肢就這麼血淋淋地被砍斷在地上,蘇景山被慘叫聲驚醒,醒來看到蘇盈月這副慘樣,又次昏了過去。

    一顆藥丸被強行喂入蘇盈月嘴裏,求死不能。

    一輛馬車拉著平板車停到院門口,高大的木馬穩端在板車上,馬背上冒出來的三十五公分左右的木陽俱赫然醒目。

    兩名下人一左一右拖著蘇盈月只餘半截的臂肢往木馬走,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跡。

    院中數百名下人有相當一站份腿腳都在抖,沒人敢吭一聲氣。

    “背叛本王,就是這樣的下場。”祁煜冷厲嚴峻的嗓音響起,“敢暗中傷害驚鴻郡主,本王定不輕饒。”

    燕玄羽掏了掏耳朵,笑看上官驚鴻,“鴻兒,本皇子聽這話,怎麼覺得祁煜在給你出頭?”

    “本郡主不需要任何人為我出頭。”

    “就知道鴻兒不會領情。”燕玄羽冷嘲地瞄了眼祁煜,想為鴻兒做事,還輪不到他。

    上官驚鴻的目光落在門口的木馬上。

    “啊!”又是一聲震天慘叫,蘇盈月被下人強制分開殘斷的雙腿坐於木馬上,嗓音已是因痛而嘶啞得無聲。

    一名下人拿著一面鑼在敲,“驤王侍妾蘇盈月偷人懷了野種,意圖嫁禍給驤王,嚴懲不怠!驤王侍妾蘇盈月偷人懷了野種,意圖嫁禍給驤王,嚴懲不怠!……”不斷重複這二句話。

    外頭圍觀的人潮洶湧,很快就擠了個水泄不通。

    上官驚鴻若有所思,看這木馬的外形與大小,竟然跟凝華宮殿裏的那一個一模一樣。側首看祁煜一眼,祁煜弄了這樣一個木馬,是想表示什麼?

    明顯是針對祁雲。鬧這麼大的動靜,祁雲必然會知道,祁雲要是看到這樣一幕,不知道會如何。

 033 強大的勁敵

    “在想什麼?”祁煜冷冰地出聲,“沒見過懲罰淫婦的木馬麼?有些人看起來清雅寧靜,實際上也不過是一名淫婦所出,骨子裏指不准有多骯髒。”

    這擺明是在侮辱祁雲的母妃。上官驚鴻皺起眉,“驤王口下留德。”

    “事實本如此。還怕人說?”祁煜冷哼,“本王點醒你,只不過是想讓你看清楚,不是什麼都像外表那般美好。”

    “是啊,你讓我徹底地看清楚了你。”上官驚鴻冷笑,“原以為,至少對‘他’,你還有一分敬重。現下呢?是什麼原因讓你變得這麼小肚雞腸?你就算氣憤‘他’隱匿多年出現搶了你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就算心中有擔心得不到皇位的威脅,你斷不該此舉。”這個‘他’自然說的是祁雲,有下人旁聽著,話不方便說得太白。一具木馬即使能揭開祁雲隱藏多年的傷疤,也斷不可能擊垮祁雲。

    “放肆!”祁煜怒喝,“上官驚鴻,注意你的言行!”

    “有什麼好注意的?驤王不是說過,你說的話等同於聖旨麼。現在這種話不敢認了?”

    祁煜沉默。祁雲出現在世人的眼中,又深得父皇寵愛,這皇位落於誰家,還真不一定。若是祁雲一生都隱世,也許他還可以認他這個弟弟。

    “本郡主懶得再跟你廢話了。”上官驚鴻掃了一眼又次轉醒的蘇景山,“蘇丞相怎麼處理?”

    祁煜直接道,“殺了。”

    蘇景山滿臉憤怒,是又虛弱又氣惱,“老臣身為一國丞相,國之棟樑,王爺無權直接斬殺老臣。老臣要上奏皇上,驤王濫用私刑,狼子野心,惦記皇位,皇上一定會明察秋毫……”

    “你以為你還有面見父皇的機會?”祁煜冰冷的瞳仁中閃過一道嗜血的狠戾,“本王先將你關入獄。左相蘇景山買通‘萬象’意圖謀害驚鴻郡主,唆使女兒與野男人苟合珠胎暗結想亂皇室血統,左相因受不了罪責,在獄中‘畏罪自殺’,這個結果怎麼樣?”

    “你想在獄中害死老臣?”蘇景山臉色驚駭,“你不能這樣,這麼多人為證,老臣絕對不會自殺的,不會。再說,老臣沒有唆使月兒與野男人苟合,是家丁叛變,沾汙了月兒……”不得已,將蘇盈月收買‘萬象’時,兩名護送的男家丁見財色起意一事說了遍,“月兒真的是逼不得已才被姦污……在被侮辱的過程中,月兒找時機殺了那兩名下人。”

    “那她更該死。”祁煜冷瞳中怒火更熾,“發生此等事,她還豈圖矇騙,將兩名下人不知誰的野種栽贓給本王,出發點是去買通‘萬象’謀害上官驚鴻,她若為保清白當場自盡也罷,你以為說句她被迫,本王就會心慈手軟?”

    “王爺,月兒真的是被逼的……”蘇景山還想求情。

    祁煜面色鐵青。

    “跟他囉嗦個什麼勁。蘇景山不自殺,那就他殺。”上官驚鴻從袖袋裏取出一卷聖旨攤開扔於地上,聖旨上赫然寫了蘇景山與蘇盈月父女的累累罪行:經查,左丞相之女蘇盈月派人妄圖奸殺前任驤王妃上官驚鴻,左相蘇景山暗中數次派人對上官驚鴻進行謀殺,甚至想買通‘萬象’作案,蘇景山身為臣相,貪贓枉法,收受賄賂,父女更是借下高利巨債。朕盛怒,親批撤蘇景山左丞相一職,將蘇景山與蘇盈月二人斬立決。

    蘇景山瞠地瞪大眼,頹然倒回地上,嘴裏喃喃,“不可能的!皇上都沒審過老臣,不可能就直接判了老臣的罪!即便你身為郡主,皇上也斷不可能下這樣的聖旨……”

    確實。連丞相都沒審就直接殺,她上官驚鴻還沒這樣的信任度,何況,老皇並不喜歡她。其實聖旨是祁雲昨晚派人悄悄送來給她的。

    燕玄羽微微一笑,“本皇子就說,蘇臣相不過是嘴上叫叫,讓祁煜直接將他就地正法,現下真要就地殺了,他又開始賴皮了,還變成國之棟樑了。東祁國有這類其身不正的‘國之害蟲’,還真是早除早好。還是鴻兒有先見之明,斬他的聖旨都準備好了。”

    上官驚鴻不想磨滅祁雲的暗中相助,“聖旨是祁雲給我的。”

    燕玄羽僵住。

    又是祁雲!祁煜眼眸一眯,冷冰的下命令,“將蘇景山斬了。”

    侍衛抽出一把長刀,刀鋒明晃晃地與陽光輝映閃著刺眼的光芒。

    丫鬟素兒驚怕地蒙住雙眼,不敢看。

    廳內的其他人神色泰然。

    蘇景山驚恐懼駭地瞪大雙眼,刀落。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叫痛,腦袋已與脖子分了家,一雙死不瞑目的雙眼睜得幾乎要暴出來。

    滿地的血腥。

    上官驚鴻站起身,“既然事情‘處理’完了,本郡主便先行一步。”不等祁煜批准,已然走出大廳,素兒趕忙跟上。

    祁煜冷峻的面龐浮起失落。她就這麼不願意在驤王府多呆上一刻。

    “鴻兒都走了,本皇子也告辭了。”燕玄羽沒錯過祁煜失落的神色,微微地勾起了唇角。祁煜不失落,他燕玄羽可就要失意啦。

    “不送。”祁煜面無表情,又朝下人下令,“把大廳給本王清洗乾淨,蘇景山的屍首丟去亂葬崗。”

    “是。”下人們應聲。

    ……

    上官驚鴻乘坐馬車趕上了蘇盈月刑坐的木馬板車,馬車跟在板車後不遠緩緩行走。街道兩旁圍觀的人堵得路幾乎是水泄不通,板車前有侍衛負責專司開道,不然根本沒法通行。

    板車前方的一塊牌子上赫然寫滿了蘇氏父女的罪行。

    百姓們議論紛紛,人聲嘈雜。

    “蘇臣相之女蘇盈月竟然是這種蕩婦!”

    “不但是蕩婦,還心腸歹毒,心如蛇蠍,驚鴻郡主曾受了那麼多苦,她居然還想派人奸殺驚鴻郡主!真是死一百次也不能贖罪!”

    “她好慘……”

    “這種人這種下場還算便宜她!”

    “蘇盈月聲名溫宛善良,想不到竟是這種淫濫惡毒的婦人!連皇室血統也敢混淆,死不足惜……”

    “給我打死蘇盈月這個狠毒的淫婦!”

    議論得正起勁的百姓當中不知誰喊了這麼一句,一時間,臭雞蛋、爛鴨蛋、鹹菜、垃圾、石頭……無數種東西飛砸向蘇盈月。

    蘇盈月沒了四肢的身軀本來就是靠繩子綁才能固定在木馬上,被亂七八糟的東西一砸,本就血淋淋的軀體更是不堪入目,頭髮上蛋清、爛菜粘作一團。

    她斷掉的四肢傷口血似乎已流盡,只有滴把滴落於地上,軀體被砸得東倒西歪,閉著眼,嘴唇乾裂,一個雞蛋砸中她的臉,蛋清洗面,與臉上的菜渣混一起,又粘又噁心。

    馬車裏,素兒掀開轎簾,“小姐,您看看,蘇盈月的下場真是大快人心!”

    “難得小丫頭不同情她。”

    “她派的人差點將小姐您奸殺了,奴婢每次想起您新婚夜那晚的情景,都心有餘悸。巴不得她早點死,死得越慘越好。”素兒咬牙說,“誰讓她敢傷害小姐。”

    上官驚鴻抬眼看了看素兒,小丫頭要是知道真正的傻驚鴻已經在那晚死了,肯定會很傷心。

    “小姐,您要是看看蘇盈月的慘樣,保准心中能舒一口氣。”

    上官驚鴻淡然道,“你掀開簾子的時候我就看到了。”

    “可您一點表情也沒有……”丫鬟素兒不解,“您對這樣難得一見的遊街示眾都不感興趣嗎?”

    “本郡主沒你這小丫頭這麼八卦。”

    素兒滿臉興趣,“這樣的場景奴婢都不曾見過呢,看起來又是解氣又是震奮人心。奴婢看蘇盈月大概已經死了,小產的時候又被棍打又被這麼折磨,她現在看起來都像具屍體。”

    “她還沒死。”上官驚鴻說道,“還有一口氣,撐不久了。”

    “希望她死慢點。”素兒摸了摸鼻子,“這樣她就多受點罪再死。可是,她要是沒死,會不會有人救她?怎麼說也是丞相之女呢。”

    “要是真有人救她,她也活不了。即使能活,也是生不如死。”上官驚鴻思道,“她已經遊街這麼久,看起來生命跡象都快沒了,不會有人救了。”

    “也是,誰會冒著殺頭大罪救這種女人,躲都來不及。”素兒又次眺望前方被砸得不成人形的蘇盈月。

    上官驚鴻則抬首看向斜前方的二樓,祁雲清俊的身影站在‘楓橋夜泊’客棧的二樓窗前,一身青衣,溫潤如玉,點塵不驚。

    現下板車正好經過‘楓橋夜泊’門口。

    上官驚鴻思忖,祁雲定然會想起他的母妃吧。只是,從他淡然若水的神情,不會讓人看出什麼。

    祁雲的目光僅從蘇盈月身上略過,瞳裏似乎沒有別人的存在,而是直直瞧著馬車內的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命車夫停馬車于客棧前,吩咐車夫與素兒等著,獨自走入‘楓橋夜泊’。

    方入客棧,小二便說,“驚鴻郡主,我家公子已經在二樓廂房等候。”

    “知道了。”上官驚鴻隨小二上了二樓,來到祁雲所在的廂房門口,小二又退下。

    踏入廂房門,祁雲回過身,朝上官驚鴻頷首示意,“你來了。”

    上官驚鴻走到祁雲身側,與他一同倚窗而站,從敞開的窗戶一同向大街上望去,她啟唇,“心裏難過嗎?”

    “瞞不過你。我的母妃死前也曾受過木馬酷刑的待遇。”祁雲斂眸抬眼,語氣有些許感激,“我知道你擔心我會因蘇盈月而聯想到母妃。鴻,你要相信,我沒有那麼脆弱。蘇盈月是蘇盈月,母妃是母妃。蘇盈月永遠不能跟母妃相提並論。”目光往受刑的蘇盈月望去,“祁煜若是想單憑木馬酷刑就想讓我再次遁隱於世,只會是癡人說夢。”

    “就知道這樣的小事擊不垮你。”上官驚鴻淡然一笑,“看到你沒事,我就寬心了。其實你根本不必來親眼見蘇盈月是怎麼受刑。以免觸景傷情。”

    “鴻。”

    “嗯?”

    “我想親眼看到傷害過你的人,受到懲處。也想……看看你。”祁雲側首看她,目光清越,“你跟在板車後頭,也是在看我會不會出現吧。”

    她微微點了點頭。

    祁雲心裏浮過一絲喜悅,又隱有一絲憂傷,“不要太關心我。”

    “你連斬殺蘇氏父女的聖旨都替我準備好了。就不許我對你小小的關心?理由呢?”

    沉默良久,他說,“我怕我會生出不該有的想法。”

    上官驚鴻身軀一僵,回視祁雲絕俊的面孔,對這樣一個沉靜如玉的男子,她只怕是也做不到只有純淨的友誼。

    “鴻兒,別光看祁雲,也看我一眼?!”燕玄羽坐在對面的屋頂朝上官驚鴻?喊,喊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大街上的眾人紛紛抬頭,有人說道,“嘩!那不是天下第一公子燕三皇子嘛,怎麼跑屋頂上去了?”

    “本皇子是為了多看鴻兒一眼啊。”燕玄羽咧嘴一笑,摺扇輕搖,一派風流。

    “燕三皇子真是癡情呢!”眾人無不感歎,又順燕玄羽的視線一看,客棧二樓窗前那一男一女,男的清雅致極,女的貌賽天仙,兩道身影站在一起極為和諧,令人移不開目光。

    幾乎是街上只要抬頭看的人,都看愣了眼。

    上官驚鴻白燕玄羽一眼,“你就不能讓我清靜一會兒?”

    “鴻兒,你要理解本皇子的苦心。”燕玄羽委屈地說,“我怕不盯緊點,你跟人家跑了怎麼辦?”

    “是啊,驚鴻郡主,燕三皇子對你癡心一片,不如就嫁給燕三皇子吧。”有群眾調笑道,“燕三皇子放煙花向你示愛那晚,我正好看到了呢,有男子能如此待你,還有何求?”

    又有人說,“我看未必,你看,在驚鴻郡主旁邊的不是六皇子祁雲麼?六皇子與驚鴻郡主站在一起多協調,簡直就是天生一對,我看還是六皇子與驚鴻郡主相配些……”

    “對哦,”有人附呵,“六皇子貴為安王,與驚鴻郡主都排行第六,指不准是緣份呢。”

    “兩個六在一起好……”

    “還是燕三皇子與六郡主合適……”

    一時間,眾人在下頭爭吵不休。

    前方又傳來敲鑼聲,驤王府家丁又次?喊,“驤王侍妾蘇盈月偷人懷了野種,意圖嫁禍給驤王,嚴懲不怠!……”

    眾人的視線很多又重回蘇盈月身上,有人品頭論足,“你說這個淫婦受著木馬上這麼粗長的刑俱,痛得肯定眼都直了。”

    “估計也快爽死了!”有人淫笑,“早知道驤王侍妾這麼淫蕩,當初我要是找理由故意接近她,搞上一搞,還能撿個便宜呢。”

    “你想得美,”有人嗤道,“敢做驤王侍妾的姦夫,不要命啦。”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

    “你也就想想的份。”

    “那是,還不讓人想了?”

    “也不知道姦夫是誰哦……”眾人有人好奇。

    “不知道呢?也不曉得姦夫給驤王抓住了沒,還是姦夫暗中被處死了?”

    “人家驤王府的事,管這麼寬幹嘛?驤王是什麼人?動了他的愛妾,誰還能有活路?”

    “說的也是……”

    眾人說得越發起勁,誰也沒注意,一座屋宇轉角,一名邋遢的醉漢靠牆而站,手裏拿著酒壺忘了喝酒,迷蒙的目光望著蘇盈月慘痛的模樣。

    蘇盈月似是感受到了醉漢的目光,用勁全身的力氣向斜前方朝他看去,渙散的瞳裏盈著絕望的乞求。

    醉漢因痛心而清醒,無聲地啟唇,“月兒,你放心去吧,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蘇盈月扯出最後一抹痛苦的笑,雙瞳瞠睜,垂下頭,絕了氣息。

    樹欲靜,而風不止。

    上官驚鴻與祁雲因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燕玄羽也沒向下看,是以,並未發現那名醉漢的存在。

    不久,即有人看出蘇盈月死了,只是木馬上她的屍體遊街示眾仍未停止,世人任意侮辱唾?。

    而上官驚鴻與祁雲在客棧裏品茶,窗未關,燕玄羽就坐在對街屋頂。

    好一會兒後,上官驚鴻望瞭望炎炎烈日,又瞧了瞧燕玄羽被曬得通紅的面頰,冷淡地開口,“我先走了。”

    “嗯。”祁雲點頭,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唇角浮起一抹苦澀。她是心疼燕玄羽就陪在太陽下暴曬,卻又不想開口關心他,於是,她只有離去,燕玄羽才會走。

    果然,上官驚鴻一上客棧門口的馬車,燕玄羽也從屋頂飛身而下。

    “回郡王府。”上官驚鴻下令,馬車朝郡王府而去,燕玄羽瞧著馬車遠走,這回並未跟上。

    皇宮——朝陽殿

    一名年輕的侍衛被宮女青瑤直接帶入昭陽公主的寢房。

    淺黃色的紗帳被窗外吹進來的風吹得搖搖曳曳,祁昭陽端坐於床上,玉手一揮,青瑤會意地退下,順便體貼地關好房門。

    “屬下郭誠海叩見昭陽公主。”侍衛單膝跪地行禮。

    “郭誠海?”祁昭陽品著,“名字倒是一般化。知道本宮為什麼叫你來麼?”

    “屬下不知。”

    “抬起頭來。”

    “是。”郭誠海抬首。

    那是一張眉清目秀的臉,很好看,有兩分長得像祁雲,卻沒有一點兒祁雲那種寧靜如玉的氣質。

    祁昭陽美麗的臉頰露出失望,“昨天遠看了你一眼,還覺得你有一點點像六皇兄,想不到近看,根本就不像。你連六皇兄的一成也抵不上,真令本宮失望。”

    郭誠海老實地說道,“六皇子安王乃天之驕子,身份貴不可言,豈是屬下一介下人能相比的。”

    “你倒是誠實。把衣服脫了。”祁昭陽腿間有點發癢,自從她在地下石室的鐵籠裏一次償了七個男人後,雖然差一點就被那七個男人活活弄死,卻也徹底開發了她的身體,她現下是一天也離不開男人,這都兩三天沒男人了,簡直是想死她了。

    “脫衣服幹嘛?”郭誠海不明所以。

    “本宮叫你脫,你就脫,這是命令。”祁昭陽眉宇間閃過急切。暫時得不到六皇兄,先找個跟六皇兄有半絲像的男人玩玩也不錯。

    “遵命。”郭誠海把衣服脫得只餘一條褲子,就沒再動。心中想起曾聽宮裏其他人說過祁昭陽表面高貴端莊,實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淫婦。思緒一閃,看向祁昭陽的目光多了絲淫穢。

    “把褲子也脫了!”祁昭陽見郭誠海身軀結實修長,不由兩眼泛起淫光,“快!”

    “是。”褲子一落地,祁昭陽猛地瞪大眼,“真‘雄壯’!本宮喜歡。過來取悅本宮,只要你能滿足本宮,本宮重重有賞……”

    話還未說完,郭誠海已朝祁昭陽猛撲了過去,像昭陽公主這般的美人,身份又貴不可言,能玩一次,就是死也值,不上一次簡直就是傻子。

    床帳內很快傳出男人的粗喘與女人的呻吟聲,姿勢換了十余種,祁昭陽正爽得欲仙欲死之際,身上的男人趴著沒了動靜。

    “喂!繼續動!”祁昭陽推了推身上的郭誠海,只見郭誠海的頭就這樣與身體分家滾到了枕頭上,霎時一床血鮮。

    “啊!”祁昭陽嚇得想尖叫,又驚覺不能引人來,趕忙自己捂住了嘴。

    一道紅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房裏,陰森邪氣。

    祁昭陽訝異地看了眼突然出現的紅影,不及穿衣服,裸著身爬下床跪下,“聖尊!昭陽是被逼的,是那個侍衛姦污昭陽,求聖尊……”又想起不能騙他,否則會死得很慘,於是改口,“聖尊,昭陽錯了,昭陽愛您,昭陽不該讓別的男人碰昭陽的身體……求聖尊原諒。”

    君燁熙目光陰寒,“你有多淫浪,本尊不是不清楚。你愛被多少男人弄死,本尊不管。皇宮地下有暗道一事,可有頭緒是誰向東祁老皇帝告的密?”

    “不就是上官驚鴻嘛。”祁昭陽憤憤地說,“虧得聖尊您對她刮目相看,她居然出賣於您。”

    “不會是她。”君燁熙邪氣的紅瞳蓄起警告,“再敢胡說,本尊要你命,”

    “是父皇親口說上官驚鴻告的密。父皇還打算重賞上官驚鴻。”祁昭陽怕得發抖,還是據理力爭,“昭陽對所說句句屬實,絕無虛言。”

    “即便是你,她也不會。”

    祁昭陽嚇得跌坐於地,“聖尊明察,昭陽雖然身體不潔,對聖尊卻是忠心一片。出賣聖尊的事,打死昭陽也不會做,聖尊要相信昭陽的忠心。”

    這個女人的一舉一動盡在掌控中,這次告密非她所為。君燁熙沉凝。心中同時也鬱結上官驚鴻那個壞女人竟然不否認告密一事是她做的!她要是說句不是,他又豈會不信,可惜她什麼也不說。

    祁昭陽委屈地說,“聖尊,向父皇告密地道一事,大功一件,上官驚鴻既知道地底密道的,怎麼可能隱瞞?昭陽覺得上官驚鴻對您有敵意,肯定會把這事抖出來。”

    “行了,提供不了是誰在背後栽贓上官驚鴻的線索,就不要再廢話。”紅影一閃,人已無蹤。

    祁昭陽恨恨地握緊雙拳,“上官驚鴻,你不但打了本宮的臉一巴掌,又害得本宮在偷人時被聖尊撞見,此仇不報,我祁昭陽枉生為人!”

    黃昏時分,夕陽無限好。

    汝南郡王府無心閣,上官驚鴻在書房裏批閱帳本,素兒愜意地走進來,“小姐,聽說蘇盈月的屍首遊街示眾一整天,剛剛被棄屍荒野了呢。連蘇盈月的丫鬟香蘭聽說也被驤王處死了。”

    “嗯。蘇盈月罪有應得,香蘭知情不報,祁煜容不了這種下人。”上官驚鴻抬首,面色冷凝。

    素兒見她表情不對,小心翼翼地問,“小姐,怎麼啦?這麼嚴肅?”

    “有不速之客。”

    一道隱於院牆外的黑影一驚,居然藏這麼遠也給發現了,上官驚鴻果真非同一般。黑影一閃,頓時無蹤。

    素兒害怕地到處張望,“在哪?”

    “走了。”

    “要不要派人去追?”

    “不必了。我能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一股殺氣。從對方的呼吸吐納來判斷,應該是一名女子,確切來說,是女殺手。”上官驚鴻分析,“她身上殺氣還不夠重,暫無殺心。我想,她是來打探虛實之類的。若她有目的,必然會再來。”

    “哇!小姐您好厲害,光從一個人的呼吸就能判斷對方是男是女。”

    “再厲害有什麼用。”還不是三次受制于魔龍。

    “怎麼會沒用呢。”素兒崇敬地說道,“小姐您都不知道奴婢有多崇拜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還有帳本要看,你先安靜點。”

    “哦。”

    ……

    過了五天,五夫人與七郡主上官燕鴻焦急地來到郡王上官宗桓的書房裏。

    “老爺,離皇上下旨給驤王與燕鴻賜婚,這都過了好多天了,驤王也還不見來娶迎娶燕鴻為妾,您說說,這不是急死人了?”五夫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上官燕鴻也滿臉心急,“爹,要麼您向皇上諫言,讓驤王履行婚約。”

    上官宗桓一臉凝重,“婚事已過了時限,想必皇上與驤王都一清二楚,他們都不急,若是為父去向皇上提這事,別人還當我上官宗桓的女兒嫁不出去呢。何況驤王剛死了侍妾,這麼快又納妾,不太好……”

    “是死了侍妾又不是死了父母,用不著守孝三年……”上官燕鴻話未落,上官宗桓低喝,“閉上嘴。驤王的父母死不死是你能說三道四的嗎?給外人聽到,還不斬了你。”

    上官燕鴻說說脖子,“可是驤王一點來提親的意思也沒有,實在是急死女兒了!”

    “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上官宗桓惱火,“你姐姐驚鴻比你還要大,都沒你急嫁。你急什麼?”

    “喜歡她的人看起來多,她當然不急。”上官燕鴻冷哼,“就怕連驤王祁煜也快給她勾引走了。我也是您的女兒,您怎麼就那麼偏心。”

    “竟然說為父偏心,那就滾出去。”

    “爹!”燕鴻不依。

    此時,一名下人前來稟報,“老爺,驤王爺前來,人已在大廳。”

    上官燕鴻雙眼一亮,“驤王一定是前來看我的。”快步朝大廳跑去。

    上官宗桓猛搖頭,“怎麼會生出這麼個倒貼貨。”

    “什麼倒不倒貼的,老爺,您要搞清楚,對方是權傾朝野的驤王,名下的幾座金礦怎麼也吃不完用不盡。”五夫人瞪鼻子上臉,“燕鴻要是進了驤王府大門,可就榮華富貴一生了。現在只要能巴上去,隨便怎麼樣都可以。”

    “你……唉。”上官宗桓搖頭,迎接驤王而去。

    上官燕鴻跑到大廳外就站定了腳步,待急喘的氣息平穩了,才裝著高雅若無其事地走入廳內,才不會笨得表達她的急切。

    驤王祁煜於廳中負手而立,一襲華貴黑衣,氣宇軒昂,冷峻絕帥,氣勢尊貴非凡。

    燕鴻的小心肝頓時撲通撲通直跳。

    “驤王大駕光臨,燕兒來遲。”燕鴻款款走到祁煜身邊,一福身,“燕兒給驤王請安。”

    祁煜看也不看上官燕鴻,隨意出聲,“免禮。”

    “來人,快給驤王奉茶。”燕鴻朗聲吩咐。

    “七小姐,茶已經準備好了。”一名下人指了指茶几上的熱茶。

    燕鴻臉露尷尬,一斂神色,掛起微笑,“不知驤王前來可是有事?”

    祁煜的目光瞧向院外正走入大廳的上官驚鴻。他派的眼線稟報說上官驚鴻剛巡視完名下產業,正要回府,若是刻意來郡王府見她,她肯定不見。所以,他搶先一步來郡王府,為的,不過是趁她路過大廳時看她一眼。

    上官驚鴻走入大廳,見祁煜也在,不由蹙起眉宇,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

    祁煜冷冷出聲,“驚鴻郡主不知道見到本王要行禮嗎?”

    上官驚鴻止步,皮笑肉不笑,“驤王真是好差的記性,本郡主獲你父皇特准,見到任何人都不用行禮。這麼快就忘了?”

    “又豈會忘?不過是找句話,能令你稍作停留。”祁煜忽然苦笑道。

    上官燕鴻心裏滿不是滋味,“王爺……”

    上官驚鴻訝異地掃了他一眼,“驤王吃錯藥了,這種話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

    “驚兒,我是吃錯了藥。”祁煜臉上浮起懊惱的表情,“我以前不該那麼對你,我收回以前對你說過的所有難聽、不好的話。”

    “本郡主有沒有聽錯?”上官驚鴻有意問身後的丫鬟素兒,“素兒,方才驤王說了什麼?”

    “他說他要收回對您說過的難聽與不好的話。奴婢聽得很清楚。”素兒回道。

    “覆水難收。”上官驚鴻臉色冷冰,“這種孩童都明白的道理,驤王應該比誰都清楚。”

    “以前是本王糊塗……”祁煜還想說什麼,上官驚鴻卻邁步朝後院走去。

    祁煜剛想追,上官宗桓迎了上來,“驤王大駕,老夫接駕來遲,還請驤王海涵。”他不是沒聽到方才驤王與鴻兒的對話,只是鴻兒不喜歡他,那他也不希望祁煜多作糾纏。

    祁煜怒瞪擋道的上官宗桓,見前方上官驚鴻已走得沒了影,霎時臉色寒青。

    上官宗桓懼於他散發的寒怒,還是大著膽子故意問道,“驤王是來談與小女燕鴻的婚事的吧。婚期也過了好些天了,什麼時候迎娶燕鴻,老夫但憑驤王做主。”

    “爹!”上官燕鴻嬌斥一聲,好不羞澀,愛嬌地向祁煜瞥去盈盈秋波。

    “本王暫無納妾之意。”祁煜冷漠地拒絕。

    上官宗桓一愣,“可是聖旨已下。”

    “父皇那裏,本王自會去說明。”

    上官燕鴻有些激動,“王爺此話何意?燕兒自幼便傾心于王爺,自從聖旨將燕兒賜予王爺為妾的那天開始,燕兒就早已是王爺的人。求王爺憐憫。”

    祁煜神色閃過不耐煩。這一刻,他突然有點明白,上官驚鴻看他時也會經常流露不耐煩的神色,原來面對一個不喜歡的人糾纏,是這麼的討厭。

    方想出言讓上官燕鴻死心,倏地眼尖瞥見一抹妖森的紅影在廳外一閃便消失于上官驚鴻走的方向。

    祁煜突然改變主意,“七郡主的心意本王明白了。既然本王與七郡主目前仍有婚約在身,自是需要多‘培養感情’。本王決定在郡王府小住。汝南郡王看,如何?”

    “這……”未來女婿說住府裏,合情合理,連推拒的說辭都找不出來,上官宗桓稍一猶豫。祁煜便沉下臉色,“怎麼?本王住這裏,有什麼不妥?”

    “小女燕鴻還未過門,傳出去恐怕影響聲譽……”

    燕鴻扯了扯上官宗桓的袖子,“爹,驤王入住郡王府,是看得起我們。您不同意,就是不給驤王面子。”

    “七郡主說得對。”祁煜冷笑,“本王又不是與七郡主同住一房,有什麼可影響的。對外只說本王與汝南郡王有公事商談即可,本王就住上官驚鴻的無心閣。”

    呃,不影響燕鴻的聲譽,卻要住驚鴻的院裏,這是什麼邏輯?上官宗桓石化了下,“王爺……”

    上官燕鴻也是一愣,“王爺住六姐的院落,這事要是傳出去,豈不叫人貽笑大方?”

    “本王行事,誰敢多話。就這麼定下了。”留下這句,祁煜快步朝上官驚鴻所居的無心閣而去。如果方才沒看錯,無心閣來了個強大陰暗的勁敵。


 034 擁她入眠

    無心閣院落,上官驚鴻原本想朝廂房走,豈知被憑空變出來的紅影擋住去路,她一個收不住腳,朝紅影撞了上去,下一瞬就被抱了個滿懷。

    “小鴻兒,才幾日不見,就對本尊如此熱情。”妖森的男聲在頭頂響起,邪邪的語氣凍冰了火熱的溫度。

    一身紅衣,紅色的眼瞳,紅色的頭髮,除了魔龍君燁熙還能有誰?

    素兒見到突然冒出來的君燁熙,感覺一陣陰寒襲來,身軀不受控制地直發抖。院外頭明明還有青龍、鳳舞在守著,他進院裏來竟然沒人發現,真是見鬼了。素兒又想起,小姐說過魔龍君燁熙會隱身術。那豈不是他愛出現在哪,就出現在哪?

    上官驚鴻手腕靈活一轉,反捉住君燁熙的手腕一個使力,君燁熙一驚,下意識地揮掌而出,硬生生打中了她的胸口。

    一絲鮮血自上官驚鴻嘴裏緩緩流出,她從袖袋中拿出一方白色絲絹擦拭嘴角的血跡,動作極其地優雅,痛覺未影響她絲毫。

    “小姐,您受傷了!”素兒驚呼。

    君燁熙眼裏閃過一抹不可置信,“小鴻兒,你明明可以躲開的,為什麼要受這一掌?”

    上官驚鴻臉色冷淡地說道,“魔龍聖尊高高在上,本郡主‘年幼無知’,以前若是有什麼得罪了聖尊的地方,還請聖尊海涵。”她這具身體才十七歲,以魔龍年歲三十,在他前面說年幼也不為過。

    “本尊明白了。”君燁熙邪氣的紅瞳裏盈起怒焰,“你三番受制於本尊,而你現在不是本尊的對手,你寧可受傷打消本尊心中的欲念,賭本尊是否會愧疚,也不想讓本尊再輕薄於你。”

    “你說得很對。”上官驚鴻不否認。

    素兒詫異地瞪大眼,“小姐,您被怪……魔龍輕薄了?”

    君燁熙妖森的眸子掃視了素兒一眼,素兒雙手捂嘴,嚇得不敢再吭一氣。

    “本尊非有意傷你。”君燁熙瞧向上官驚鴻的眸光有些許複雜,“本尊方才若不出掌,手腕就被你擰斷了,那是下意識的反應。”

    “傷了人,就是傷了人,不要找理由。”上官驚鴻表情冷若冰霜。若是買他的帳,還以為她有多心軟。

    “小鴻兒,你的心可真硬,若是你以為受了傷本尊就不會碰你,那你就大錯特錯。”君燁熙一把將上官驚鴻攔腰打橫抱起,朝廂房內走,“本尊不但要碰你,還要你成為本尊的女人,以免別的狼子野心的男人盯著你。”

    “不許傷害小姐!”素兒大著膽子赤手空拳要衝過來,君燁熙回首一凜,妖異的眼瞳泛著邪魅的蠱惑,只消一眼,素兒的心智便被控制,傻呼呼地站在原地失神徘徊。

    君燁熙將上官驚鴻放在床上,動作不自覺地輕柔。可她的身軀一沾到床,還是震動了內傷,痛得她不由自主蹙了蹙眉頭。

    “很痛吧。”君燁熙僵白妖俊的面孔蓄起一絲疼惜,“雖然本尊只用了不到一成功力,可卻不是你的身子能承受的,你的臟腑受了損傷,需要好好調養。”

    他坐於床沿,從袖袋裏取出一個瓷瓶,倒了一顆藥丸出來拿到她嘴邊,“吃下去。”

    藥丸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上官驚鴻直覺地別過臉,擺明拒絕。

    “不聽話。”君燁熙也不跟她廢話,將藥丸含入嘴裏,俯身吻上她的唇,她櫻嫩的唇瓣極致的柔軟,他不由舒服地歎息一聲。

    知道反抗不會有效果,她沒有浪費力氣推開他。

    他用舌頭頂開她的貝齒,她莫名地就是不要吃那血腥的藥丸,他大掌倏地探向她雙腿間,侵襲她的敏感之處。

    她不由嚶嚀一聲,他的舌頭趁勢攻入她嘴裏,連帶將嘴裏開始融化的藥丸渡給她。

    她瞪大眼想拒絕,他卻不讓,以已經有些純熟的吻技硬是逼她吞了藥丸。

    喉嚨裏腥腥的餘味令她難受,他似體貼地繼續吻著她,與她唇舌深深交纏,她的丁香小舌溫熱清幽,他的舌頭冰冷以霸道的態勢掠奪她甜美的芬芳。

    院外傳來青龍的聲音,“驤王爺,沒有主子的批准,您不得進入無心閣。”

    祁煜沉冷的嗓音問道,“如果本王沒估錯,天魔教首腦魔龍聖尊進了無心閣,他可得到了批准?”

    “驤王爺說笑了,無心閣裏除了主子與丫鬟素兒,並無他人。”這是鳳舞的聲音。

    院外忽然又一陣沉靜,約莫是三人都清楚魔龍會隱身術,只要他不想,根本沒人看得到。青龍與鳳舞則知曉主子是唯一能看穿魔龍隱身術的人。

    “小鴻兒,驤王祁煜要進來了呢。”君燁熙在上官驚鴻耳邊隨意地舔吻著,“你說,讓他看到我們正在交歡,好不好?”

    上官驚鴻皺眉不語。

    “一個想吃回頭草的男人,已經失去了擁有你的資格。”君燁熙坐起身,大手撫順著她披散在枕上的長長青絲,“你的臉蛋是那麼的美麗,身子也是那麼的美好,雖然本尊跟你之間,還差了最後結合的一步,僅是如此,你也是最能令本尊衝動的女人。”

    大掌改而撫摩著她滑嫩的面頰,“本尊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本尊的女人。怎麼還不說話?今天本尊都沒限制你的行動,難得你這麼‘乖’。本尊該怎麼獎賞你呢?”

    上官驚鴻動了動身體,也許是吃了那顆藥丸的原故,胃裏散著著一股清涼,連帶受了傷的臟腑都好受多了,“你給我吃了什麼?”

    “血丹。”他邪邪一笑。

    她一陣反謂,“該死,你竟然給我吃這種東西!”

    “怎麼?小鴻兒聽說過我血族的療傷聖藥血丹?”

    “聽說是以未成形的活胎兒加之特殊藥材煉製的丹藥。”

    “確是。”

    他指尖撫摸著她的嘴唇,“你可別吐出來,吐一顆,本尊就逼你吃兩顆。”她到底懂不懂,血丹可是療傷奇藥,除了活胎與數百味珍貴藥材,還有熊膽、鹿膽、虎心等十餘種動物的臟腑提煉而成,珍貴無比。

    她抿唇“吃都吃了,吐出來沒什麼意義。我只是不喜歡用胎兒的生命換來的藥丸。”

    “原來是這樣。”魔龍君燁熙無聲地笑了,“想不到本尊的小鴻兒還如此善良,你放心,那些胎兒,都不該存活在世上,本尊也不過煉了十顆血丹,算不得多血腥。為了增加功力,本尊曾服用了二顆。血丹確實有效,你的反胃不會白受。”

    別的她不關心,而是挑了句問,“什麼叫不該存活在世上?”

    “本尊有過無數女人,那些女人妄圖懷下孩子來綁住本尊,本尊就用她們懷的孩子來煉藥嘍,反正墮下的胎兒丟了也是浪費。不過……”話峰一轉,君燁熙單手挑起她的下巴,“自從本尊吻了你,就再沒碰過別的女人,你說,本尊為了你忍得如此辛苦,你是不是有義務排解本尊的‘需要’?”

    “有毛病。”上官驚鴻冷哼,“又不是我叫你禁欲。”

    “本尊只想要你。”言語間,他又次俯身,吻上她的唇。

    同一時間,驤王祁煜出現在房裏,俊顏鐵青,冷峻的眸光滿是震怒,“你們!”

    “小鴻兒,你有傷在身,身體現在受不了我,只好先讓他看看我是怎麼吻你的了。”君燁熙以只有她聽得到的聲音輕聲說了句,坐於床沿,邪肆地掃了眼祁煜,“沒看到本尊正在跟小鴻兒溫存嗎?堂堂驤王還不知道進門要先打招呼?本尊是不介意你壞了本尊的好事,來日方長。就不曉得小鴻兒是否介意了。”

    後面趕到的青龍、鳳舞也驚訝地看到了君燁熙吻上官驚鴻的一幕,“主子……”

    青龍率先反應過來,“主子,是屬下等沒用,攔不住驤王。”

    祁煜怒火中燒,像一個吃了炸藥的妒夫,“上官驚鴻,你竟然敢背著本王偷人!”

    “偷人?”君燁熙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請問驤王用什麼立場指責小鴻兒?前夫,還是妹婿?”

    祁煜一時語塞。

    君燁熙冷然勾唇,“本尊跟小鴻兒男未婚,女未嫁,衷情於彼此,誰都無權干涉。”

    祁煜理智回籠,“衷情彼此?你是說上官驚鴻會衷情於你?”冷冷一笑,“魔龍聖尊未免太高估自己。”細瞧上官驚鴻,她臉色有點蒼白,像是受傷了。

    “他傷了你?是不是他強迫於你?”祁煜冷眸微眯,凝運真氣於掌心,蓄勢待發。

    氣氛頓時變得僵凝起來,君燁熙妖森的紅瞳閃過危險的光芒,“本尊的事,何時輪到你驤王干涉?”

    “只要是上官驚鴻的事,本王就要管!”祁煜眼底蓄起殺氣。

    就連青龍、鳳舞二人也拔出長劍,準備對付君燁熙,保護主子。

    “全都給我出去。”上官驚鴻突然出聲。

    “驚兒……”祁煜是又尷尬又不甘,“本王是為了護你……”

    “本郡主不需要你保護。也輪不到你保護。青龍、鳳舞,送驤王出去。”

    青龍與鳳舞猶豫了下,還是朝祁煜比了個請的手勢,“驤王,請!”

    “本王不走。”祁煜站在原地,冷瞪著君燁熙。

    君燁熙身上的陰暗邪氣太盛,宛若地獄裏的主宰,靠向他就會滅亡。

    他絕不允許君燁熙單獨留在上官驚鴻房裏,怕她出事情。

    上官驚鴻對君燁熙說道,“你也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君燁熙凝視了眼她蒼白疲憊的神色,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舍,站起身,紅影一飄忽,人已沒了蹤影。

    “這下驤王可以走了吧。”青龍神色冷淡。

    “你好好休息。”留下這句,祁煜走出房間,出了無心閣。

    青龍與鳳舞也退出房間,見院內依然在發愣的素兒,鳳舞拍了拍素兒的肩膀,素兒還是一副傻愣的表情。

    “怎麼辦?素兒看起來中了惑心大法,迷失了神智。要不要通知主子?”鳳舞問。

    青龍說,“主子看起來很累,先別打攪她吧,扶她回房,請大夫先看看。”

    “好。”

    廂房裏,上官驚鴻聽到院外的說話聲,掙扎著想坐起身。

    一隻僵白修長的大手將她的身軀壓回床上,“小鴻兒,你太不乖了。”

    君燁熙血紅的身影忽然又現于床邊,“自己都傷得不輕,還去管一個丫鬟死活。”

    “不關你的事!”她咬牙。

    “怎麼會不關本尊的事?你是本尊的未婚妻。”嗓音充滿霸道,“你的事,除了本尊能管,別的男人都不能管!”

    上官驚鴻懶得跟他爭辯,“你不是走了嗎?”

    “本尊何時說過要走?”

    “那你方才……”

    “本尊不過故意耍耍他們。不這樣,祁煜又豈會閃人?”君燁熙眼裏閃過不屑,“驤王祁煜本尊還不放在眼裏,只是在你房裏大動干戈,會影響你歇息。本尊不許人擾了你清靜。睡吧,忙過了這些天,本尊就帶你回血族聖地完婚。”

    “我不會去的。”

    “由不得你。”

    “小鴻兒乖乖睡覺,”君燁熙上床將她攬入懷裏,“睡醒了你身上的傷就不痛了。”

    上官驚鴻動手想推開他,他妖邪的嗓音又起,“勸你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你在本尊懷中‘扭來扭去’,本尊已動了欲念,要是本尊忍不住,可不管你是否受傷,本尊會直接要了你。”

    這話很揍效,上官驚鴻果然靜止不動。

    “非得威脅你才能聽話。”君燁熙拉好被子,“何時,你的心裏才能真正接受本尊?”

    “你就別癡心妄想了。”心中氣憤不已,每次碰到君燁熙,她就只有吃啞巴虧的份。實在可惡可惱!

    “是麼。”他篤定,“遲早,你會明白,你註定是本尊的女人。”

    她懶得再廢話,就這麼靜靜地躺在他懷中,也許真的是太累,過了一會兒,她閉上雙眼,累得睡著了。

    君燁熙妖異的瞳仁瞧著她略顯蒼白的絕美面孔,她嬌小的身軀在他懷裏越顯嬌弱,那麼契合,仿若天生就該依附著他而活,抱著她的力道不由緊了緊。

    一種悸動的感覺劃過他千瘡百孔的陰冷心田。

    上官驚鴻一覺醒來,魔龍君燁熙已經沒了蹤影,不知什麼時候走了。她起身,神清氣爽,有點懊惱地發現,這一覺,她睡得特別安穩。

    拿起放在床頭的瓷瓶,搖了搖,一下就知道裏頭還有七顆血丹。也就是說,一共十顆血丹,君燁熙把僅餘的七顆血丹都留給了她。

    纖白的素手緊捏著瓶子,想毀了裏邊的藥,轉念一想,又將藥收入袖袋。

    血丹確實很有效,正如魔龍君燁熙所說,她醒了,受傷的臟腑就不痛了。

    下床打開房門,見侍婢鳳舞守在外頭,鳳舞一見上官驚鴻,恭敬地說,“主子,驤王之前說您受了傷,您要不要緊?奴婢本來想替您傳個大夫,您又說讓所有人都退下,奴婢不敢打擾。”

    “我沒事。”

    “素兒她……”

    “她中了魔龍君燁熙的惑心大法……”

    “不是。”鳳舞搖首,“素兒原本是中了惑心大法,奴婢找了好幾名大夫,都說她得了失心瘋,治不好的,可是不知怎麼回事,素兒又好了。素兒說,好像有一抹紅影曾出現在她的房裏。聽聞魔龍所攝的惑心大法無人能解,除非他本人。如果奴婢沒猜錯,是魔龍親自給素兒解的。”

    上官驚鴻微微一愣。瞬間有種錯覺,君燁熙是知道她為了救素兒肯定會耗費特異功能,他不想她帶傷救素兒,所以才這麼做。

    素兒端著一盆洗臉水走了過來,“小姐,您先擦把臉。”

    上官驚鴻擰了毛巾洗臉,素兒說道,“小姐,奴婢以前真的好怕那個紅衣怪……那個魔龍,可是他居然幫奴婢解了惑心大法,聽鳳舞姐姐說魔龍從未替人解過呢,肯定是因為小姐您的原故。說起來,魔龍對您不算差……”

    “別提他。”上官驚鴻煩悶地皺起眉,一想到魔龍君燁熙,她心頭就浮起深深的無力感,討厭受制於人。君燁熙,敢控制她,她絕對不會放過!

    “是。”素兒聽話地閉了嘴。

    鳳舞又說,“主子,驤王爺在無心閣外頭等了您整整一天呢。從您睡下到現在都還傻站在那裏。”

 035 聖旨賜婚

    “叫他走。”

    “奴婢已經趕過好幾次了,他就是不肯走。”

    上官驚鴻揉了揉額際,朝院門口走去。

    不近不遠,祁煜剛好離院門口三步遠。

    一身黑色的繡紋華服,金絲腰帶,金冠結頂,五官輪廓棱角分明,俊眉星目,單論外表,是絕品的出色。

    晚風吹拂,月上稍頭。

    月下的他影子被拉得老長。似與黑暗融為了一體,他就那樣站在那裏,神色冷峻,氣勢冷酷寒冰、尊貴渾然天成。

    本來上官驚鴻很討厭祁煜,這一刻,她心中竟然並未升起厭煩。

    祁煜見上官驚鴻總算出現,她就站在三步遠,一襲輕紗白衣,彷如仙女下凡一樣,不識人間煙火。

    他看癡了眼。

    忽然覺得只要能見她一面,一天的等待,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短暫的癡愣過後,祁煜寒漠的瞳仁瞬間閃亮,“你醒了。睡得好嗎?本王已經命宮裏最好的御醫前來郡王府候命,要不要宣御醫來為你看診。”

    上官驚鴻不可思議地盯著他,“你是祁煜嗎?”

    “如假包換。”祁煜冷漠的面孔浮起少許尷尬。

    “你不是一向高高在上,目中無人麼。驤王祁煜會是這種態度?”

    祁煜眼中閃過愧疚,漆冷的瞳眸認真地盯著她,正色道,“對不起!”

    沒料到他突然道歉,上官驚鴻一愣,“你說什麼?”

    “對不起!”他吐詞清晰,語氣擲重。

    上官驚鴻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你道歉已經太遲了。”

    “不管遲不遲,這句道歉都是本王欠你的。何況,你我只要彼此有心,又豈會遲?”

    “我不喜歡你。”她面無表情地說道,“雖然實話比較傷人,我說的卻也是心裏話。”

    “本王明白。”祁煜神色有些黯然,“也許你認為本王是突然對你改變了態度,本王的改變,對你而言突然,對本王而言,卻是早就想這麼做。還記得嗎?在本王給你寫休書之時,本王說早就知道那名冒充你的傻女子顧采兒不是本王的王妃,知曉你才是。本王說你不合本王的心意,才休了你,以扶蘇盈月上本王的正妃之位。其實……”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本王根本就不知道你就是上官驚鴻,直到你若無其事從侍衛手裏接過休書,說是休書的正主時,才恍然明白。也清楚什麼顧采兒,讓本王誤認為你是上官燕鴻,全都是你設計讓本王休妃的計謀。當時本王是又憤怒又氣憤,也明白既然你早有計謀在先,根本就不會將休書退回,於是本王出於丟不下臉面,又怒火攻心,才說是故意休了你。”

    “本郡主還記得很清楚,我跟你聯手都沒牽過,你竟然……”

    “本王竟然誤導眾人,說本王碰過你。本王這麼說只是不想別的男人再覬覦你。但又怕徹底寒了你的心,是以,才改口說只是碰見過你。”祁煜深深地凝視著她,“知道嗎?本王當時是多想收回休書,可你說,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上官驚鴻沒有作聲。

    祁煜目光變得迷離,“‘風雲賭坊’一局,本王曾向眾人說,‘本王這一生,也沒做錯過什麼,也不曾為了什麼事情而後悔。唯獨後悔的,便只有這一件事。本王大錯特錯!如今迷途知返’。表面上本王讓眾人誤以為是被你欺騙,與你合謀故意助你賭贏被廢的郡王府恢復身份一局,眾人都買郡王府無法複銜從而輸,令你贏錢。其實,本王不是這個意思,本王所說的唯一大錯,是不該休了你。而本王所說的迷途知返,是下定決心再次讓你回本王身邊。而要重新贏回你,你說,本王要怎麼重新贏回你?”

    她平靜無波地說,“根本不可能的事,有什麼好怎麼辦的。”

    “是啊,本王也知道你的心態。”祁煜苦笑,“當時的你郡主身份恢復,坐擁有無數錢財,又深得民心,而本王,失了人心,在世人眼裏不過是絕情寡義,休棄正妃的薄情之徒。本王拿什麼與你匹配?是王爺之位?還是這張能過得了人眼的皮相?這些你都不在乎。本王離你太過遙遠。想不到別的更好的主意,該死的是,本王拉不下高傲的自尊。於是本王才故意在‘風雲賭坊’內污蔑你,說你欺騙世人,利用本王。本王想將你踩下去,再信心滿滿贏光你的財產,在你人生的低俗,本王以居高臨下的方式接納你,才能再次將你贏回身邊。想不到,本王太自以為是,不但被你戳破謊言,更輸了賭局,換來了天大的惡名,著實失策。”

    上官驚鴻並不同情,“都是你自找的。”

    “確實是本王自找的。本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羞辱你,更甚至說你是‘破鞋’,也不過是本王故意激怒你,引起你注意的一種方式。天知道,在傷害你的同時,本王的心裏是何等的痛!”祁煜閉了閉眼,“可本王對你的傷害,沒有換來你的回眸,也無法贏得你多看一眼。本王這幾日都在反思,是否是本王用錯了方法?是真的用錯了。”

    “那又如何?”她不為所動。

    祁煜動情地傾訴著心中埋藏已久的言語,“驚兒,其實你的身影早已不知不覺在本王心目中根深蒂固,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就在我們大婚那晚,‘楓橋夜泊’客棧,本王第一次見到你開始,那時的你妝是花的,可清冷孤傲、冰清玉潔的氣質,就已在本王心中烙了印。本王當時心裏就震憾,京城何時出現了你這般優秀的女子?雖然當時不知你姓甚名誰,連相貌都看不清,本王就是覺得你太過優秀。而當時的你,僅是看了本王一眼,便嫌惡的移開了視線。本王當時心裏很鬱悶,若是其他人敢用這樣的眼神看本王,本王會讓對方不死也殘廢。偏偏對你,本王狠不下心。從那時起,本王就天天想見你。也不知為何,雖然你以前癡傻時,本王見過你多次,卻總覺得,在‘楓橋夜泊’那晚,才是真的第一次見你。”

    上官驚鴻不可能解釋她是葉雪依,“聽起來驤王對本郡主用情良苦。”

    “何止是聽起來。”祁煜冷峻的表情有點激動,“本王對你真的是一片真心。本王以前被可笑的自尊束縛,不敢表達對你的心意,這幾日,本王都在府裏沒出門,反復思索,越發覺得,以前錯得離譜,既然在乎你,就不該傷害你,本王再也不要管什麼見鬼的自尊。本王只想你知道本王的一片心意。”

    “我現在知道了。”她點頭。

    他眼裏升起希冀的光芒,“驚兒,你肯聽本王說這麼多話,是不是代表你肯重新給本王一次機會?”

    她搖頭,“我肯聽你說話,是看在你等了一天的份上。換句話來說,是你站了一天,換取了這樣的一個機會。”

    他臉色微微發白,身後不遠,上官燕鴻臉色更加蒼白,“不……不可能……驤王不可能傾心于上官驚鴻!”

    祁煜與上官驚鴻不是沒注意燕鴻偷聽很久了,只是懶得理她。事實上,就連青龍、鳳舞與丫鬟素兒也在一旁光明正大地聽。

    祁煜冷睨燕鴻一眼,“有何不可能?事到如今,本王還有必要撒謊麼。”

    上官燕鴻流下兩行清淚,“既然驤王傾心于六姐,又為何讓皇上對你我聖旨賜婚?”

    “因為當時本王以為驚鴻是燕鴻。”祁煜臉上也出現懊惱的神色,“若非如此,本王根本不會休妃!寫休書之前,本王曾深深看過驚鴻一眼,當時本王還覺得休了妃,便能娶驚鴻。想不到,休的恰恰正好是驚鴻。”

    上官燕鴻淚水流得更凶,“王爺,不管你心裏是否有六姐,燕兒已經被指婚給你,燕兒別無所求,只求王爺能迎娶燕兒過門。燕兒願與六姐共侍一夫,即使只是終身為妾,燕兒也願意。”

    素兒聽著不滿了,“七小姐,什麼叫即使只是終身為妾?你本來也就只能當妾,你的意思是以後還想當驤王正妃?什麼與我家小姐共侍一夫,我家小姐的男人,會分給你嗎?”

    驚兒的男人……祁煜聽著這話有點滿意,也不怪素兒一個下人亂插嘴,“驚兒若是願意,本王以後的人生可以只娶她一人。”

    “王爺……”上官燕鴻痛哭失聲,“您不能這樣……”

    上官驚鴻附和,“是啊,驤王,聖旨已下,你還是娶了燕鴻,好好過日子吧。”

    “本王斷不會娶一個不愛的女人。”祁煜摯誠地注視著驚鴻,“驚兒,再給本王一次機會,不管怎麼說,我們也曾是夫妻。”

    “我們是有過婚姻,卻沒有夫妻之間該有的一切。”上官驚鴻冷冷拒絕,“你死心吧。還是那句話,覆水難收。”

    不遠處一株大樹下,一抹頎長的青影靜靜而立,也不知站了多久。

    一身青衣,膚色白皙,五官是言語無法形容的絕色,他身上有一種清越的寧和,讓人很是舒心。

    這般點塵不驚、溫潤如玉的男子,世間唯有祁雲,再無他人。

    “祁雲……”上官驚鴻啟唇,“來了多久了?”

    “有一會兒了。”他走過來,衣不沾塵,俊逸儒雅。

    “想必方才本王的話六皇弟也聽到了。”祁煜冷聲開口。

    祁雲微頷了下首。

    “既然聽到了,你要清楚,上官驚鴻將會是你的二皇嫂。”祁煜神色恢復霸道與篤定。

    祁雲未理會他的話,而是兀自抬手扣到上官驚鴻脈門,替她把脈,“你的臟腑受了傷。是誰傷了你?”

    清寧的嗓音聽起來並無波瀾,上官驚鴻卻覺得祁雲在生氣。

    “我沒事。”她笑著說道,“看不出你還會看診?”

    對於她不願多提是誰傷她,祁雲也不多問,她不想說,便由她,“久病成醫,略懂醫術。”

    “久病?”上官驚鴻凝眉,“認識你這麼久,一直不知道你的身子到底什麼病。”

    祁雲輕描淡寫地帶過,“也沒什麼,不過是身體底子不好,無礙的。”

    “是麼。”她不置可否,同樣,他不想多說的事,她也不願逼問。

    祁煜有點惱火祁雲與上官驚鴻二人旁若無人的態度,“驚兒,本王這就命御醫為你看診。”

    “不必。”這話是祁雲說的,“鴻只消歇息幾日便可復原。”

    上官驚鴻從祁雲手中抽回手,“院內坐。”又吩咐素兒,“送驤王與七郡主。”趕客之意明顯。

    手中突然失去了她的溫度,祁雲心中悵然若失,與她一併走向院內的石桌椅。

    “驤王、七郡主,請吧。”素兒擺出個你們好走了的態度。

    祁煜站在原地,看著祁雲與上官驚鴻並肩而行的背影,心中不是滋味。為何,她與六皇弟能相處如此融洽,卻不能對他呢?難道她無法原諒他之前的傷害?

    儘管祁煜心有不甘,也不想太逼迫上官驚鴻,心裏也相信祁雲的人品,不至於對她做出失禮的舉動,便失落地轉身離開,他一走,上官燕鴻也自然走了。

    無心閣院內,上官驚鴻與祁雲隔著石桌對坐。侍婢鳳舞備好了茶點。

    上官驚鴻的視線落在祁雲略顯蒼白的臉上,“下次不要做這麼傻的舉動。”

    祁雲表情一僵,“你看出來了?”應該被她發現前就走了,可偏偏想聽聽二皇兄想對她說什麼。

    “你的氣色不好,雖然站在樹下不至於被陽光曬黑,還是能看出,你也傻站了一天。”區別在於,祁煜傻等站著,讓她知道,而他,卻似乎並不打算讓她發現。

    她凝視他的目光多了絲不贊同,“若不是你的二皇兄突然向我傾吐心意,恐怕你一看到我,在我發現前就會走吧。”

    他幾不可聞地點了點頭。

    “你曾說我懂你。”她淡然說道,“我現在才發現,我並不懂你。你明明是關心我的,可你什麼也沒說。”甚至從來沒對她說過一句喜歡。

    沉默少許,他緩緩說,“你要的並不是這些,只是一份平凡的友情。”

    “所以,你就給我友情是嗎?”

    “我……”他呼吸窒了下,“是。”心,沉沉地痛,卻無法辯解。

    上官驚鴻心裏有些微的不舒服,清冷一笑,“那就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

    他不言。目光清悠卻帶著落寞。

    “安王前來我無心閣,有事?”她語氣疏離。

    他搖首,不過是想來看她一眼。

    “那就請回吧。”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目光淡然若水,瞳光裏似是有情意,卻又似什麼也沒有。讓人捉摸不定。

    如果他能說句,讓他多呆一會兒,或在此小住些時間,她想,她不會拒絕。

    可他站起身,不快不慢地向院外走。

    上官驚鴻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背影,清雅之極,寧靜清越中帶了一種讓人深深痛心的孤寂,讓人忍不住跟著憂傷。

    直到祁雲離開了良久,她才回過神。

    沒過多久,丫鬟素兒也折返,“小姐。”

    “嗯?”

    “燕鴻郡主回她自個的房間了,驤王爺在無心閣旁邊的落日居裏暫住,是郡王爺安排的。”

    “噢。”

    “小姐,您在想什麼?”素兒大眼裏滿是好奇,“是在想驤王呢?還是安王?奴婢猜應該是安王祁雲吧。您對安王都如此客氣。不過也太客氣有禮了,你們都不像情侶。”

    “像什麼?”

    “朋友。”

    “是啊。”上官驚鴻微笑,“我跟祁雲,本來就只是朋友。”

    “奴婢覺得驤王也不錯。”素兒認真地說,“本來以前奴婢還特別討厭驤王呢,方才見他對您一翻赤誠情意,奴婢又不討厭他了。正確來說,奴婢沒忘他以前是怎麼待您的,還打了您好多次,可是奴婢想越想討厭他,就是討厭不起來。”

    “小丫頭片子,”也不解釋祁煜打過的是真正的傻驚鴻。上官驚鴻眼神帶了絲寵溺,“你的心可真夠軟的。本郡主與你不同。本郡主不是那種給一巴掌,再給顆糖就能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人。一個人,不管方法用對還是用錯,錯就是錯。有些錯是無法彌補的。”

    “可是驤王住在我們隔壁的院落,明顯是想補償您嘛。”

    “我跟他,再無可能。”

    “也好,反正我們家小姐這麼優秀,根本不愁嫁。”

    “再嘴貧,本郡主就把你嫁出去。”

    “不要哦,”素兒用力搖頭,“奴婢才不要嫁人,奴婢要一輩子跟著小姐。”

    “也罷。”上官驚鴻但笑不語,素兒年紀還輕,過幾年再給她找個對像不遲。

    隔天,皇宮——撫沁?

    祁雲獨自一人站在窗前,一名隱探在他身後恭敬地單膝跪地,“公子,皇上已經下旨賜婚,聖旨正送往汝南郡王府的路上,要不要攔劫下來?”

 036 深深的痛痕

    院外花開,淡泊明晰。

    清晨的陽光寧靜溫暖,空氣格外清新,花草幽香,霧氣淡淡。

    祁雲就這麼站著,清越的目光深邃幽遠。

    良久,良久。

    “不必攔了。”他啟唇。

    隱探恭謹應聲,又如鬼魅般消失。

    同一時間,禦書房

    北棠傲高壯的身影一踏入禦書房大門,東祁老皇帝祁晉趕忙迎了上去,“北齊皇帝駕臨,朕失迎,還請見諒。”

    北棠傲大掌一揮,豪邁幹雲,“無妨。”

    “來人,賜座、上茶。”老皇帝祁晉趕忙下令。

    北棠傲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身材魁梧壯碩,還是顯得格外高大。

    老皇帝祁晉坐回禦案桌後,客套地問,“不知北齊皇帝前來,是有何事?”

    “既然東祁皇帝直接問了,本帝也不打馬虎眼。”北棠傲嚴肅地說,“在你的壽宴上,本帝即已表示出對汝南郡王之女上官驚鴻的興趣。對她百般維護,相必你看出來了吧?”

    “這……”東祁老皇帝故意裝著一臉驚訝,“恕朕眼拙,並未看出。原來北齊皇帝喜歡上官驚鴻。”

    “本帝自壽宴過後還逗留了這般時日,想必東祁皇帝也留意了本帝留此的目的。前些日子本帝與上官驚鴻一同遊湖,湖邊山上畫卷上的詩詞表達了本帝對上官驚鴻一片傾心。此事已經鬧得滿城皆知,甚至傳揚到整個天下。東祁皇帝可別說你不知道。”

    “哦,這事啊,這事朕是知道曉的。”祁晉老臉上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朕覺得上官驚鴻不過是我兒祁煜的下堂妃,雖然有幾分姿色,終歸是個被休棄的女人,朕以為你是在玩玩,一時興起。”

    “本帝是認真的。”北棠傲神色微斂,“本帝現下前來,就是希望東祁皇帝下旨將上官驚鴻指婚給本帝。本帝願立上官驚鴻為皇后,與東祁國永結秦晉之好。”

    “一名女子便能換來兩國長久的安寧,朕真的是非常願意。”祁晉面露難色,“可是北齊皇帝正好晚了一步。朕的六子祁雲也有意于上官驚鴻。朕稍早時便已下旨,為祁雲與上官驚鴻指婚。這會兒,聖旨恐怕是到達汝南郡王府了。”

    北棠傲臉色一變,霍地站起身,“你說什麼!”臉色鐵青,憤怒異常,淩厲的眼神似乎要將祁晉活刮了。

    祁晉頓時感受到了強大的壓迫力,差點沒叫人護駕,他還是擺出一副鎮定的表情,“朕說上官驚鴻已經賜婚給祁雲了。”

    “怎麼會這麼巧?”北棠傲微眯起霸氣的眼瞳,“本帝剛說要娶上官驚鴻,你就說她已經賜給了別人,不會是故意耍本帝的吧?你要曉得,本帝發怒的後果。”

    祁晉也不滿,“北齊皇帝,你怎麼著也是在我東祁國境內,切莫太過囂張!”

    “本帝一向囂張。”北棠傲狂妄地說道,“本帝此次前來東祁,早已率先立下遺詔,只要本帝死于東祁,自會指定人選擇繼承本帝的皇位,並且誓為本帝報仇,發起兵變公討東祁。”

    “你這是在威脅朕?”祁晉變臉。

    “本帝也無意與東祁皇帝過不去。只是不喜歡被人戲耍。”

    “朕沒有耍你。為了一名女子,朕又豈會破壞兩國安寧?”祁晉老臉肅穆,“但凡朕下的聖旨,內務司自有備案。朕可調案卷給北齊皇帝過目,便知朕說的是事實。有些事情,就是這麼‘巧’。”

    北棠傲微眼起眼打量祁晉的臉色,確定他沒撒謊,一拂袖,“不必了。”心中卻怎麼也不相信是巧合,一定是哪個環節出了紕漏,想娶上官驚鴻的意願洩露了出去。

    祁晉建議道,“只是一名女子罷了,上官驚鴻怕是配不起北齊皇帝。我東祁國人傑地靈,美人眾多,朕可以從皇室挑出一名才德兼備的女子……”

    “除了上官驚鴻,本帝誰也不要!”北棠傲不領情,“本帝要求東祁皇帝收賜婚聖旨,將上官驚鴻改賜本帝。”

    “使不得。”老皇帝祁晉說道,“為君之道,貴在一諾千金,朕既已下聖旨,金口玉言,自是不能反悔,否則,無信小人,如何治理國家?”

    “你聖旨不是剛下麼?想必知道的人寥寥無幾。”北棠傲思道,“大不了將知情的人全殺了。”

    “包括汝南郡王府所有人?”

    “你……就是不願撤回聖旨?不顧兩國交情?”

    “兒女私情輕於鴻毛,朕當然重視國事。只是這撤回聖旨,朕會失去民心……”

    “你撤回聖旨已經不是第一次。朕記得汝南郡王府早前身份全部被廢除,貶為庶民。不過僅僅十日,你就下旨恢復了汝南郡王府一干頭銜。”

    “正因為有過這樣一次出爾反爾,朕更不應該有第二次。”

    “藉口。”北棠傲霸氣的面色蓄滿暴怒,“總有一天你會因今日不肯將上官驚鴻賜予本帝而後悔。”氣憤拂袖而去。

    等北棠傲高壯魁梧的身影一走,禦書房都似乎寬敞了許多。

    老皇帝祁晉身邊的太監劉公公拭了拭冷汗,趕忙倒了杯茶逞上,“皇上,您壓壓驚……”

    “放肆!”祁晉將茶揮到地上,“誰說朕受驚了。”

    劉公公嚇得滿臉蒼白跪在地用力地直匡自己耳光,“是奴才失言,是奴才失言!請皇上開恩,奴才下次不敢了……”就算看出皇上震懾于北齊皇帝的虎威,也不該直說出來。也是他一把老骨頭也給嚇住了,才一時說錯了話。

    祁晉見劉公公都自打臉腫得老高,才緩慢出聲,“也罷,饒你一條賤命。”

    “謝皇上!”劉公公感激地叩頭。衝撞了聖威,能活下一條命,算很不錯了。

    “扶朕走走。”祁晉從椅子上站起身,才發現腿有點哆嗦,也不知是嚇著了,還是真的老了。

    “是。”劉公公摻扶著祁晉,從禦案桌後慢慢走到禦書房門口。

    老皇帝擺了擺手,所有守衛會意地退下,只余劉公公在側。

    老皇帝的目光眺望祁雲所居的撫沁?方向,聲音蒼老,“十七年了,雲兒始終不肯原諒朕,朕甚至連跟他說句話都是奢望。”

    “皇上,六皇子會明白您的一片慈父之心。”劉公公神色也滿是瘡夷。

    “只怕他的心,早已隨凝妃而死去。”

    “不會的,驚鴻郡主與六皇子不是走得很近麼。奴才相信以驚鴻郡主的貌美與智慧,肯定能打動六皇子的心。”

    “上官驚鴻此女子雖然聰慧過人,卻太過大膽囂張,連朕都不放在眼裏。若非雲兒有情于她,朕身上的寒毒又只有她曉得藥引,朕怕是留不得她。”

    劉公公歎息,“偏偏六皇子中意的人是她。”

    “也不知道朕為雲兒指婚,是對是錯。以雲兒的勢力,肯定能查到北齊皇帝打算叫朕賜婚。而為兩國交好,朕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為保全雲兒心儀的上官驚鴻不被人奪走,朕除了提前賜婚,別無他法。這時間已經拖得夠久了,剛好趕在北齊皇帝來之前才賜的婚,相信雲兒應該明白朕的無奈。”

    “六皇子聰明絕頂,肯定沒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

    “皇宮裏有雲兒的探子,若是雲兒不願,定然會派人將聖旨半路截下。”老皇帝若有所思,“這會會去宣旨的人還沒被遣返,說明雲兒還是默認了這門親事。”

    “恭喜皇上,您總算做了件六皇帝肯認同的事……”劉公公捂住嘴,似乎又說錯了話。

    這回老皇帝祁晉並不惱火,而是感慨,“你說得對,自雲兒十歲後,十七年來,這確實是雲兒認同朕的唯一一件事。朕是一個好皇上,卻不是一個好父親……”

    “皇上,奴才相信六皇子會越來越認同您的。”

    “是嗎?”老皇帝祁晉神色晦黯,“朕的身體大不如前,每況愈下。朕真怕等朕百年歸老的那天,雲兒依然無法原諒朕。”

    “一定不會的,皇上寬心。您對六皇子的仁愛,奴才看了都感動莫名。”

    “朕越老越不清醒了。”老皇帝祁晉搖首,“朕才說自己是好皇帝。為了東祁國的江山,理應犧牲不管是誰的愛情,包括雲兒。可惜,朕雖貴為帝王,卻終歸是人。人,總有感情,朕欠雲兒的太多,即便江山受威脅,朕也不想再傷雲兒的心。”

    “皇上,您是奴才見過的最好的父親。”

    “要是雲兒能這般說一聲,朕即便是死,也會含笑了。”老皇帝祁晉嗓音沙啞而感慨。

    暗處,一襲青衣的祁雲聽到這,身軀不由一僵,寧靜的目光多了一絲複雜。總算朝前方那抹身穿明黃色龍袍的男子看去。男子曾經挺直的背如今已因老病而呈現老態龍鍾的鞠樓,尊貴的龍袍無法掩飾他蒼老的年齡。

    他,真的老了。

    可,又能改變什麼?

    曾經,親眼目睹母妃被……碎心哭泣地哀求,所謂父皇的冷漠無情,自私自利,早已烙印了深深的痛痕,無可修復,不可原諒。

    本想看看北棠傲究竟倡狂至何,卻聽到不該聽到的父愛?對比心裏的痛,似乎太過可笑。

    青影一閃,來去如風。

    沒有任何人察覺。

    ……

    汝南郡王府

    一位宣旨的公公候在大廳,郡王上官宗桓與一票夫人女兒都出來迎旨,當然,上官驚鴻除外。

    “公公,這聖旨該不會是撤銷驤王與本郡主的七妹上官燕鴻婚事的吧?”二郡主上官雅兒臉色有點幸災樂禍。

 037 幫忙嫁人

    上官燕鴻臉色發白地咬著下唇不坑一腔。

    驤王祁煜此時帶著護衛星魂走入大廳,宣旨的公公立即行禮,“奴才給驤王請安。”

    “你手上的聖旨是什麼內容?”祁煜冷眼問發。

    “奴才不知。”宣旨的太監回話。

    “拿給本王看看……”

    “皇上說了,聖旨必需親自交由驚鴻郡主,在驚鴻郡主接旨前,聖旨不能離開奴才手上。若是任何人敢阻攔,包括驤王您,有職位的立即革職,沒職位的殺無赦。”

    一股不祥的預感在祁煜心底升起。祁煜朝身後的護衛星魂使個眼色,“這好辦。你被革職,還有命在,給本王把聖旨拿過來。”

    “是。”星魂過去搶奪,宣旨的公公身後不知從哪飛出一排護衛,持劍阻攔。

    祁煜見這陣杖,皺起眉頭,“這是何意?”

    “王爺,皇上說了,保不住聖旨,奴才這條小命就完了。”宣旨的公公為難地說,“還請王爺不要為難奴才。”

    祁煜不講人情,“星魂,那就送他一程。”

    “是。”星魂拔劍,與護著宣旨太監的一票護衛展開一場撕殺。

    大廳內汝南郡王府的人全都嚇得一個個抱頭鼠竄,遠離撕殺。

    一票護衛武功不弱,抗鬥一陣,全都敗在星魂手下,一把奪過宣旨太監手裏的聖旨,拋給驤王祁煜。

    祁煜展開聖旨一看,冷瞳微眯。

    ……

    郡王府無心閣,另一名太監帶著聖旨站在院門口,護衛青龍、鳳舞攔住他去路,“幹什麼的?”

    “奴才攜帶聖旨,奉了皇命前來。請驚鴻郡主出來迎旨。”

    “少等,我進去稟報主子。”青龍轉身,還沒反應過來,太監幾個縱身起躍,人已飛進了院裏。

    青龍、鳳舞雙雙抽劍,緊隨其後急欲阻攔。

    坐在院裏品茗的上官驚鴻見三人在院中纏鬥,面色無波,像沒看見般繼續喝茶。

    一卷明黃色的聖旨被太監拋扔于上官驚鴻面前的桌上。

    “主子~”青龍一驚,看清是聖旨而非暗器,稍松一口氣。

    此太監在與青龍、鳳舞二人竟能打成平手,武功看起來不弱。

    上官驚鴻冷掃了眼桌上的聖旨,冷淡出聲,“都住手吧。”

    打鬥中的三人立即停下。

    太監走到上官驚鴻面前,恭敬地朝上官驚鴻一揖,“奴才小德子,給郡主請安。”瞧清上官驚鴻絕美的面容,眼中不由閃過驚豔。

    “皇帝派你送來了什麼聖旨?該不會是下旨賜婚吧。”上官驚鴻涼涼問道。

    小德子一驚,“郡主真乃神人,聖旨未看,竟然就知道了內容。”

    “給本郡主賜婚?”上官驚鴻冷笑,“皇帝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他以為本郡主會乖乖領旨嗎?”

    “皇上說您一定會的。”小德子轉達皇帝的話,額際不由冒出冷汗,郡主真不是普通地大膽,居然敢抵毀皇上。

    驤王祁煜還住在這裏,該不會是祁煜做這種白癡的事?上官驚鴻面無表情地說道,“把聖旨帶回去,否則本郡主要你有命來,沒命回。”

    小德子冷汗直流,不知道為什麼,上官驚鴻看柔弱,渾身卻散發著一種極致的冰冷,令人不寒而怵,“郡主,皇上是為您與六皇子祁雲親賜婚事。”

    上官驚鴻少許沉默,看不出來在想什麼。

    一陣晨風吹過,一院沁涼。

    小德子緊張地乞求,“驚鴻郡主,您就接旨吧,別難為奴才了。”

    上官驚鴻攤開聖旨,清晰地看到聖旨上為她于祁雲指婚,擇日完婚的聖裁。

    郡王府大廳,驤王祁煜命護衛星魂搶過來的聖旨竟然是一卷空白,裏面什麼也沒寫。祁煜氣憤地將布卷扔於地上,“說,這是怎麼回事?”

    太監稟抖地跪在地上,“王爺,奴才不知道啊。奴才只知道奉皇上的命令行事。並不知道皇上意欲為何。”

    “上官驚鴻……”祁煜冷聲問道,“你是說父皇下令讓你送聖旨給上官驚鴻?”

    “是的。”

    “本王明白了。”祁煜雙拳頭緊握,父皇早知道他在郡王府會事先看給上官驚鴻的聖旨,如果不合他意,必然會帶聖旨返回皇宮,所以派人給他來了這麼一出聲東擊西。若是沒猜錯,真正的聖旨已下達無心閣。

    是什麼旨意,能令父皇篤定他會攔截聖旨?

    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祁煜身影一閃,人已無蹤。

    無心閣院裏,上官驚鴻看過聖旨後,又不說話。

    青龍憤怒地說,“主子,屬下幫您將聖旨退回去。居然問都沒問您願不願意,就直接將您指婚給六皇子,皇上太過份了~”

    小德子不贊同,“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要下什麼旨意,又何需過問誰人。”

    “我家主子才不會理會這麼多。”青龍表情急切。

    鳳舞望著青龍的眼神滿是複雜。主子被賜婚,他如此激動,可是不管主子被賜婚的對像是不是六皇子,主子總有一天要嫁人,而他,主子根本不可能看得入眼。

    上官驚鴻的視線在青龍與鳳舞臉上轉悠了下,掃了眼太監小德子,“你先回皇宮。”

    小德子小心翼翼地問,“那這聖旨,郡主可是接下了?”

    “本郡主自會處理。”

    “這……”

    “再囉嗦,本郡主要你橫著出去。”

    看上官驚鴻漠然的臉色,小德子知道她說的是認真的,為保性命,小德子行了個禮便退下。

    一襲黑衣的驤王祁煜快速走入無心閣院內,恰巧看到上官驚鴻將聖旨收入袖袋的舉動,“方才離開的太監可是來宣聖旨的?”

    “嗯。”上官驚鴻頷首。

    “是什麼聖旨?”祁煜冷峻的面容難得急切。

    青龍接話,“皇上為我家主子與六皇子指婚。”

    祁煜眸中閃過隱怒,冰冷地盯著上官驚鴻,“你收了聖旨是什麼意思?難道真的想嫁給六皇弟?”難怪父皇認定他會攔截聖旨,他真的會。

    上官驚鴻面色無瀾地道,“本郡主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得到你管?”

    祁煜神情因憤怒而有點失控,“本王非你不娶,如何不能管?”

    “我不會嫁給你。”上官驚鴻淡掃他一眼,“已經跟你說過,不要白費心機了。”

    “上官驚鴻!”祁煜冷冰地怒喝,“你到底知不知道,本王是為你好?即便你不肯嫁給本王,也犯不著接受父皇賜婚。以你冷傲的性子,不是應該不聽任何人擺佈,只選你所選嗎?”事實上,他怕的是,她會選擇祁雲。

    “送驤王。”上官驚鴻不跟他爭辯。

    鳳舞伸出右臂比了個請的手勢,“驤王請。”

    祁煜不為所動,“把聖旨交出來。”

    高壯魁梧的北棠傲也在此時走入無心閣院裏,只聽到祁煜說的一句話,便已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北棠傲定定地看著上官驚鴻絕美的面孔,沉冷地出聲,“鴻兒……”多日不見,她依舊是那般美得奪人心魄。

    “北齊皇帝大駕光臨,有事麼?”上官驚鴻悠然地品了口茶。

    “你收了皇帝下的聖旨?”北棠傲剛毅的面龐有些惱色,嗓音是肯定的。

    “那又如何?”她反問。

    “又如何?你不知道收了聖旨,是要嫁人的?”說這話的是祁煜。

    “我都說了,本郡主的事情,除了自己能做主,其餘人等,一律無權干涉。”上官驚鴻臉上出現一絲不耐煩,“誰敢再廢話,別怪本郡主就不客氣。”

    “好,不談聖旨的事。”北棠傲突然表情變冷,“朕救了你。在驛館時你曾說過,將來若是朕有需要,你幫得上忙的,定不推辭。想必這話,鴻兒還記得很清楚吧。”

    “這是自然。”上官驚鴻點頭。對於她說過的話,又豈會否認。美麗的瞳眸瞧向北棠傲粗獷剛硬的俊龐,眼神微閃。

    北棠傲高大的身軀有些僵硬。她的目光是那般清冷,仿若不用他開口,她已知曉,他接下來要說什麼話。為了將來,即便不該如此,他還是說道,“記得就好。朕要立你為北齊國皇后,你不得拒絕。以此償還朕對你的救命之恩。”

    上官驚鴻靜默不語。

    祁煜鐵青的面孔滿是冷凝不屑,“這就是堂堂北齊皇帝的下三流作風?你救了她,便要她一生來償還?你要女人,本王可以送你百八十個。此等以恩情為要脅,男人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北棠傲嘴裏發出響亮的笑聲,“丟男人臉?這話驤王有資格說?當初休妃的是你,現在死乞白賴,想上官驚鴻回頭的也是你。整個京城都知道你驤王用七郡主上官燕鴻未來夫君的身份入住汝南郡王府,追求的卻是六郡主驚鴻。天下間也並非只有上官驚鴻一個女人,你幹嘛不換一個?”

    因為驚鴻,只有一個。祁煜冷著寒峻的面孔不說話。

    青龍心中是忐忑不安,害怕失去上官驚鴻的心態弄得他很無措,“主子,只要您不想嫁,您一聲令下,屬下就是拼死,也不會讓主子為難。”

    鳳舞心中一痛。一直注視著青龍的目光第一次有些幽怨。他的眼裏只有主子,卻看不到她其實……

    北棠傲冷然撇了下唇角,“別說小小一個護衛,就是再來一百個,朕也不會放在眼裏。”

    青龍還想說什麼,上官驚鴻示意他別多事,青龍與鳳舞恭敬地站到她身後。

    北棠傲剛毅的面孔看起來霸氣如山,這一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不安。他在怕,怕她出爾反爾,怕她不履行承諾,“怎麼?考慮那麼久?莫非鴻兒也不過是嘴上說說,根本就是言而無信之徒?你千萬別告訴朕,同意當朕的皇后這個忙,你幫不上?”

    上官驚鴻總算正眼看了看北棠傲,雖然表面依舊是雲淡風清,北棠傲分明從她眼裏瞧見了一閃而逝的失望。

    北棠傲高大的身軀一震,她在失望!她居然對他失望!他等了她太久太久,久到心都痛了,等到滿心瘡夷痛苦,心都死了,她怎麼可以失望?她的否認,她的失望,似乎在瞬間擊碎了他的心。

    在場的人都沒錯過北棠傲痛苦的表情。上官驚鴻清冷的瞳裏有些疑惑。看起來北棠傲真的對她用情至深,似乎因為她的一個眼神而陷入深深的痛苦。

    “本郡主沒說不幫。”上官驚鴻唇裏逸出清冷的嗓音。

    北棠傲霸氣的眸裏盈起狂喜,“鴻兒,你答應嫁給朕了?”

    祁煜神情緊崩,幽深漆黑的眸仁裏瞬間蓄滿苦楚,“見到北齊皇帝難過,你就心軟了,那本王呢?你答應他的親事,本王心中萬分痛苦,難道你就沒看見?”

    “欠了北齊皇帝人情屬實,怎麼著本郡主也得幫他一次。”上官驚鴻繼續悠然地品著茶。

    北棠傲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心裏拔涼,“嫁給朕對你來說,就真的只是幫忙?”

    “不然你以為呢?”

    “也罷,不管是什麼理由,只要你肯嫁,朕都相信,憑朕對你的一片真心,一定可以贏到你的心。”北棠傲斂了斂神色,信心滿滿。他尋她、覓她,等她,這麼久都撐下來了,只要能與她朝夕相處,就是鐵杵,也定能磨成針。

    祁煜突然冷冷地笑了,“有趣。上官驚鴻既已接了父皇為她與六皇弟賜婚的聖旨,本王就看看,她還如何嫁給北齊皇帝!”

 038 今夜完婚

    “是啊。”上官驚鴻裝作無措地揉了揉額頭,“本郡主也是兩邊為難,不知道怎麼辦。北齊皇帝明知道本郡主已經有婚約在身,竟然還讓本郡主嫁,那就請北齊皇帝自己看著辦吧。”

    北棠傲不以為意,“這好辦,鴻兒你即刻跟朕回北齊國舉行大婚,東祁國的婚約大可不必理會。”

    這回換成上官驚鴻笑了,“你以什麼立場要求本郡主跟你回北齊?”

    北棠傲說得理所當然,“未婚夫的立場。”

    “本郡主這個未婚妻也不過是幫幫忙。”上官驚鴻撫順了下發絲,“而且方才本郡主也說了,忙只幫一次。誰讓北齊皇帝只救了本郡主一次呢?就是你不救,本郡主也不會有任何事情。這麼大的‘忙’,本郡主幫了,可就仁至義盡了。”

    “你做為朕的未婚妻,有義務陪朕夫唱婦隨。”

    “這種民間也好,皇室也罷,的狗屁規定,本郡主從來不放眼裏。”上官驚鴻冷然說,“北齊皇帝方才是說要娶本郡主為皇后吧?”

    北棠傲頷首,“除了皇后一位,為妃,太過委屈你了。”

    “那就是嘍。”上官驚鴻直言,“堂堂一國帝王要娶皇后,自然是名媒正娶。本郡主非北齊子民,在東祁也是有頭有臉,出身尊貴。不可能擅自跟你做出回北齊國這種私奔的舉動。這等行為不止掉價,也太委屈本郡主了。最主要是再幫忙跟你回北齊,本郡主不願意。”

    北棠傲提出疑難,“朕若眾目睽睽迎親,東祁國到北齊國路途遙遠,有東祁國安王祁雲從中做梗,你與他亦有婚約,順利娶你,不太可行。”

    “那是你的事。跟本郡主無關。”上官驚鴻冷然下令,“請北齊皇帝與驤王離開。別打擾了本郡主喝茶。”

    “難不倒朕的。對你,朕是勢在必得!”北棠傲霸氣的眸子深深看了上官驚鴻一眼,步伐穩健地邁出無心閣院落。

    驤王祁煜未發一方地離開。

    上官驚鴻執起茶壺,動作不緩不慢地倒了杯茶,動作悠閒地品著。

    青龍焦急起來,“主子,您還喝得下茶?”

    上官驚鴻挑眉,“為什麼喝不下?”

    “您的婚事可怎麼辦?您到底是嫁給安王祁雲,還是北齊皇帝北棠傲?您有二名未婚夫,事情似乎變成了一團亂麻。”

    “他們各個都在逼我。”上官驚鴻冷笑,“本郡主早已說了,無意於男女情愛。就連本郡主最信任的安王祁雲,同樣在逼我。既然如此,那就隨他們去吧。就算他們魚死網破,也與本郡主無關。”

    “屬下明白了。”青龍聽罷,“主子的意思是,他們越亂越好。”

    “本郡主看看戲就行了。”上官驚鴻滿不在乎,“對於一個我不喜歡的人,就算最終娶了我,也不過是……”

    “不過是如何?”鳳舞接著問。

    “自尋死路。”上官驚鴻神色閃過一瞬間的冰冷,“本郡主不接受任何人威脅!”

    鳳舞訝異地瞪大眼,“主子您的意思是,若是您不願,您會謀殺親夫?”

    “有什麼不可以?”

    鳳舞有點呆,然後緩過神來,“您說可以就可以。”

    青龍癡癡地盯著上官驚鴻絕美的臉龐,她的冷傲絕情,就像雪峰綻放的寒梅,美麗得令人一親近就會被凍傷,卻又使人甘之如飴地沉迷。

    一抹頎長的身影站在院外的牆後,望著上官驚鴻的目光清越而蓄著隱隱的複雜。

    上官驚鴻擺了擺手,青龍與鳳舞會意地退下。

    院中變得安靜,晨風吹拂,萬縷金光添了幾許溫暖。

    青色的身影如風般一掠,下一瞬已經站到了上官驚鴻面前。

    上官驚鴻依舊悠緩地品著茶,目不斜視,仿若沒看到他。

    “鴻……”他溫聲開口,清悅的嗓音飄散在風裏。

    她沉默不言。清冷的神情看不出在想什麼。

    “鴻……”他又出聲,聲音裏多了絲無奈。

    她總算抬眸瞟了他一眼,不喜歡仰視人的感覺,啟唇,“坐吧。”

    他在她正對面坐下,一時亦無言。

    她輕輕晃動著茶杯,杯子裏的茶水漩著圈圈,良久,緩然道,“理由呢?”

    知曉她問的是為什麼准許皇帝賜婚。他眼裏閃著歉意。

    她說,“不止東祁國,以你的財富,必是當世首富。而要掌馭這麼大的財富,我不知道你背後究竟隱藏著多大多深的勢力。你父皇下旨賜婚前,你肯定一早先就獲知了消息。以你父皇對你的寵愛,只要你肯說一個‘不’字,賜婚聖旨絕對不會有。你不願跟你父皇說話,憑你的勢力,攔下聖旨,絕對是輕而易舉。為什麼不攔?別再讓我問第三次。”

    清然的目光歉意更深,是那種真正透澈純淨的眼神,他溫柔地笑了,並不解釋。

    上官驚鴻心裏升起鬱悶的怒火,氣不打一處來,似乎又氣得莫名其妙,“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他身軀微微地僵硬了下。

    她火氣更重,只是表面上依然是面無表情。如果他有什麼想法,比如真的想娶她為妻,可以明說。

    瞧著她無瀾的表情,他平靜地道,“生氣了麼。”

    “六皇子說笑了。”上官驚鴻爾雅一笑,“本郡主有什麼好生氣的。”

    他總算說,“北齊皇帝北棠傲前些天從北齊國命人暗中押運了十樣寶物過來,在昨晚深夜到達東祁國京城驛館。十樣寶物都是稀世珍寶,是為了迎娶你而準備的聘禮。”

    其實這個消息,上官驚鴻也知道,黛眉一挑,有些明知故問,“那跟你父皇為你我賜婚有什麼關係?”

    他掩飾起眼裏劃過的一道苦澀,淡逸地說,“北棠傲定然會找他賜婚。而他連拒絕的理由都不會有,只能先將你指婚給我,不然你就非得遠嫁北齊國。就像你說的,我們是朋友。若是嫁給我,我們依然是朋友。倘若哪天,你想另嫁他人,我……不會干涉。”

    聽著他這翻成全愛護自己的話,上官驚鴻非但高興不起來,心中還滿不是滋味,“這話是你親口說的,可得好好記著。”

    他沉重地點了下頭。

    她嘲諷一笑,“其實六皇子大可不必拿終身婚姻拔刀相助。本郡主並不領你這份情。”

    祁雲清澈的眸光裏再次閃過歉疚,上官驚鴻總覺得他有話想話,他卻又一次默著不言。

    上官驚鴻凝視祁雲,他眉目俊雅,給人的感覺宛如清風拂面,寧靜如玉。

    面前的他,依舊讓她覺得溫暖,卻又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隔閡橫在兩人中間,誰都跨越不了,誰都不願跨越。

    她站起身走到一旁,視線淡淡地瞧著前方清幽的景致。

    他靜靜地看著她絕美出塵的背影。

    “其實,我寧可你攔下賜婚聖旨。”她說。一個,不想欠他人情,另一方面,非出自真心的,她也不需要。真心?想到這兩個字,上官驚鴻皺了皺眉。

    他一向什麼都順著她的意,這回卻並沒有要皇帝收回聖旨的意思。一道聖旨,別人勸不回,他足有能力毀之。

    “咳咳……”他輕輕地咳嗽起來,就連輕咳的嗓音,都若天簌般動聽悅耳,又讓人心疼。

    她忍不住轉過身,見他面色有些許蒼白,“你……早些回宮吧。”本來想問他身體要不要緊,卻有點賭氣地不願問出口。

    “嗯。”他沒有說什麼,起身離去的身影有些清瘦的單薄。

    上官驚鴻黛黑蹙了蹙,他的身體看起來真的不好。不是沒有暗中查過,而是關於他身體方面的資訊,除了已知曉的,其餘根本查不出來。而他,亦不願說。

    她不忍心逼他,也不會逼問。

    ……

    皇宮,驤王祁煜疾步走入禦書房殿內,見到禦案桌後認真批閱奏摺的皇帝,恭敬行禮,“兒臣給父皇請安。”

    “免禮吧。”老皇帝抬起頭,放下手中的摺子。

    “兒臣想問父皇為何突然下旨將上官驚鴻指婚給六皇弟?”祁煜也不拐彎抹角,而是問得直截了當。

    老皇帝毫不意外這個問題,“朕做事,還需要知會你不成?”

    “幾日前,兒臣得知北棠傲定然會找父皇您下旨,讓他與上官驚鴻聯姻。是以,而臣特地進宮,向父皇稟明兒臣傾心上官驚鴻的心意。兒臣還請父皇若是不得已要指婚時,將上官驚鴻指婚給兒臣。您當時怎麼說的?”

    “朕說知道了。”

    “那您還……”

    “朕只說知道,沒代表答應你的請求。”

    “父皇,您在跟兒臣玩文字遊戲。”

    “放肆!”老皇帝勃然大怒,“你竟然敢這樣跟朕說話!”

    “是父皇過份在先,又豈能怪兒臣。”祁煜冷冷地瞅著老皇帝大怒的表情,峻顏鐵青,“你把上官驚鴻指婚給誰不好,非要指給祁雲。祁雲他配嗎?這不是害了上官驚鴻一生的幸福嗎。”

    “你……”老皇帝氣得渾身發抖,“你……你這個逆子!”

    “兒臣說的是實話。為了祁雲,您說兒臣是逆子。那祁雲呢?十七年了,他可有叫過你一聲父皇?”祁煜滿臉失望,“他連叫你一聲都不屑。豈不是更該天打雷劈?兒臣為了東祁江山,勞心費神,任勞任怨,你可有看在眼裏?只因為祁雲走出了他封閉的世界,肯面見世人,你就分不清東南西北,滿心只有他,可有想過兒臣的感受!”

    老皇帝本就因病態而蒼白的臉色氣得脹紅,“朕是皇帝,是天!朕的話就是聖旨,不管是對是錯,任何人都只能聽從!”

    “是麼?”祁煜冰冷地笑了,“你以為,東祁國的江山,還有多少在你手裏?”

    “住嘴!”老皇帝氣得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旁邊的老太監劉公公趕忙拍著他的後背,“皇上保重龍體!”

    祁煜也不理會老皇帝快氣死的惱怒,冷淡地說,“兒臣要求父皇撤回給祁雲與上官驚鴻指婚的聖旨!”

    老皇帝順過氣,慢慢坐回椅上,神色斂了斂,恢復嚴肅明銳,“聖旨一下,豈能撤銷。出爾反爾,這東祁江山只怕是治理不好。於私,朕該一諾千金,于公,北齊皇帝也曾要朕撤銷聖旨,朕既已推脫,更是不能反悔,以免落北齊皇帝口實。”

    “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祁雲。”祁煜冷哼一聲,“這麼說來,這等緊要關頭,礙於聖旨不能撤銷的承諾,父皇也沒辦法取消兒臣與汝南郡王府七郡主上官燕鴻的婚事了?”

    “你明白就好。”老皇帝滿不在乎地說,“此等小事,你該不會讓朕為難吧?上官燕鴻只不過是嫁你為妾,你身為皇室嫡系血脈,就有責任為皇室開枝散葉,多娶個妾室有何妨?”

    “是無妨。”祁煜冷然撇了撇唇角。

    老皇帝又說,“你與上官燕鴻的婚事已經過期好些時日了,要儘快完婚,不能再拖了,以免落人話柄。”

    “父皇都說此等小事,兒臣自該稱了父皇的心意。今夜便完婚。”

 039 不會放棄

    沒料到祁煜同意完婚,而且動作如此之迅速,老皇帝假意地說,“煜兒,難為你了。”

    “若是父皇能分清兒臣與祁雲塾輕塾重,那就好了。”

    祁煜沉重地說出這麼一句,便邁步出了禦書房。等他一走,老皇帝立即變臉,“祁煜簡直越來越忤逆,越來越不像話。他以為朕忍著不發火,就真的奈他不何。他說得對,東祁國的江山,真正聽朕號令的,不多了。朕垂垂老矣,原想就此看著勢力被他們分割,由其是煜兒獨掌大權,待朕百年之後登基,朕已不介懷,現下,朕不得不重新考量了。是以,祁煜再忤逆,朕也不能發火。”

    “皇上,您消消氣……”老太監劉公公適時奉上一杯茶。

    “朕是有氣發不出來。”

    “其實老奴覺得,驤王說的也並無道理。”劉公公大著膽子說,“以前驤王做任何事,您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從安王爺肯面見世人後,您對驤王的態度就真的不同了。似乎一切都以安王為先,也難怪驤王如此大反應。奴才說的也是肺腑之言,奴才跟在皇上您身邊四十多年了,並不想做個只會奉承讒言的小人,請皇上體諒奴才一翻苦心。”

    老皇帝沒有發火,悠歎了聲,“朕這一生,沒有做好一個丈夫,也沒有做好一個父親,天子貴為九五至尊,誰又能明白朕心中的苦?咳咳……”說著說著便咳嗽起來。

    “皇上,要不要奴才為您宣御醫?”劉公公滿臉關心。

    老皇帝擺擺手,“不用了,朕這身子,已是風燭殘年,又身中寒毒多年,能再撐多久,朕也不知道,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得到雲兒的諒解。”

    “奴才知道您這十七年來都一直掛心著這件事。”劉公公由衷地說,“奴才相信,總有一天六皇子會看到您的懺悔之心。”

    “凝妃之死,知情的人全都死了,就剩你這個知情一半的人,朕還留著,也是因為當初凝妃落水,你曾救過凝妃。”

    “奴才明白皇上的苦。奴才這條命也是托了凝妃娘娘洪福,才能活到今天。”劉公公感歎地說,“奴才也更加明白,您愛凝妃的心,從來沒變過。”

    “而朕,卻為了保全自己,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子死在朕面前。也深深地冷了雲兒的心。朕痛苦了十七年。雲兒也痛苦了十七年。”老皇帝閉著蒼老的眼,頹然靠在龍椅上,“若是雲兒能跟朕談談心多好。哪怕雲兒只跟朕說一句話,朕都心滿意足了。”

    “皇上,您是個好父親,您是慈父,天下底再沒有比您更偉大的父親了。”

    “這話就是在拍馬屁了,更諷得朕當初是如何絕情。”

    “奴才該死!”劉公公跪地。

    “起來吧,朕現在不想怪你,朕只想朕的雲兒……你先退下吧,朕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是,皇上。”

    ……

    汝南郡王府,大廳裏二、三、四、五夫人,連同三夫人的女兒上官雅兒與上官楚楚,五夫人的女兒上官燕鴻,郡王上官宗桓,連帶他們的下人,都聚集在一起,熱鬧非凡。

    “都看看!都看看!”五夫人手指了指幾口擺在大廳中的箱子,箱子裏是上好的綾羅綢緞,其中還有幾託盤珠寶手飾,“這些可都是驤王爺派人送來的聘禮呢,驤王府的人傳話,說驤王今晚就納我的燕鴻為妾。”

    二、三、四夫人臉上都是酸溜溜的表情,尤其是三夫人,“得意個什麼勁兒,驤王又不喜歡你女兒。”

    五夫人笑得刻薄,“三姐真搞笑,喜歡值幾個錢?我的燕鴻是嫁給驤王,驤王知道不?驤王跺一跺腳,整個東祁國都要震上一震。說起來二、三、四姐都是沾了我燕兒的光,”誇張地又指了指上官雅兒與上官楚楚,“還有你們兩個賠錢貨,你們都欠了一屁股債,要不是看在我燕兒是驤王妾的份兒上,債主早就找上門了,你們還不多謝謝我燕兒庇護你們的大恩。”

    三夫人氣不過,想頂回去,二夫人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說,“怎麼說五妹生的燕鴻馬上就是驤王府的人了,還是忍忍為妙,萬一哪天燕鴻得寵,在驤王面前說上咱們一句不是,咱們可吃不完兜著走。”

    五夫人耳長地聽到了,“二姐這就說對了。三姐,你可得多向二姐學習學習。要是我家燕鴻呀,將來在驤王面前說上你們一句好話,你們的福可就享不完了。”

    三夫人臉上堆起假笑,“五妹說得是。咱們郡王府,以後可得多仰仗燕鴻了。”

    上官雅兒與上官楚楚眼裏那個嫉妒啊,差點沒紅了眼。

    上官宗桓冷喝一聲,“你們就這一點出息,一天到晚不是想著占這個便宜就是占那個便宜,要是花錢能省心點,我汝南郡王府也不至於給你們敗成空殼子。”

    “還說呢!”三夫人氣憤,“都是老爺您生的好女兒,也不,應該說是洛吟雪那個賤人生的女兒,賺大錢了,竟然這麼心冷,郡王府的支出開銷,她根本不管,還真是一毛不拔,郡王府真是白養上官驚鴻十七年……”

    話未說話,上官宗桓甩手給了三夫人一巴掌。

    一巴掌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三夫人詫異地瞪大眼,捂著臉哭天搶地起來,“嗚嗚……老爺您打我!妾身為了老爺含辛茹苦撐管郡王府十多年,老爺不念妾身持家有功,居然打我……妾身不想活了!”

    “爹,您怎麼能打娘!”上官雅兒不幹了,上官楚楚也生氣地說,“再怎麼樣,爹您也不該動手。”

    “你看看如今整個郡王府除了驚鴻,哪一個是有半點人格的?”上官宗桓面色嚴肅痛心,“一個個尖酸刻薄,吸光敗光郡王府家財,還欠下巨債高利貸,這也便罷,如今還一個個如此不知死活,非要攪得一個家不得安寧。”

    上官燕鴻柔順地點頭,“爹爹教訓得是。女兒以後到了驤王府,定會做個賢妻良母,不負爹爹栽培。”

    五夫人驚訝地看向自己的女兒,剛想說她是不是吃錯藥,才發現驤王祁煜竟然站在大廳門口,所有人都在猜驤王祁煜聽到多少時,祁煜邁開大步從大廳走過,等眾人回過神,人已沒了蹤影。

    郡王府的人變得有些不安,因為今夜上官燕鴻就要過門,可是新郎驤王祁煜卻在郡王府,起初眾人以為他提前來迎親,可是直到夜幕降臨,祁煜都沒有迎親的意思。

    月上稍頭,星兒點點閃爍。

    郡王府經過一個下午的緊急佈置,到了晚上總算是張燈結綵,喜氣洋洋。郡王府的落日居裏,護衛星魂陪在祁煜身邊,祁煜站在院中樓宇的三樓,漆黑深邃的目光一直望著隔壁院落無心閣。

    無心閣裏,此刻上官驚鴻坐在院子裏的石椅上,她面前的石桌上擺了一堆帳本,她正在審閱帳目。

    遠遠地,祁煜就這麼看著她。

    “她看帳都看了一個時辰了。”祁煜喃喃地出聲,嗓音裏難掩心疼。

    “可是王爺您卻在這裏看了驚鴻郡主一個下午,不管她出不出現在院子裏,您都在這裏傻傻地站著。”星魂語氣滿是關懷,“王爺,今夜是您的洞房花燭夜,上官燕鴻雖為妾室,總歸是嫁給您。您是不是該回驤王府了?”

    “不。”祁煜搖頭,“洞房花燭,這四個字讓本王心痛,本王曾跟驚兒有過洞房花燭的機會,本王卻讓她獨守空閨不說,還害得她差別被蘇盈月派的三名莽漢……本王真是該死,想至這一點,本王就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再殺蘇盈月一千遍。”

    “王爺,您改變了好多。”星魂語氣變得沉重,“以前的您眼高於頂,孤傲無情,現在卻變得有人情味,但也……”

    “也變得卑微了好多,是麼?”

    “王爺尊貴無比,豈能用卑微這樣的字眼?是屬下失言。”

    “本王放下了尊嚴,若是真的能換回驚兒再回到身邊就好了。”

    “一定會的。屬下相信驚鴻郡主總有一天會被您打動。不管怎麼說,驚鴻郡主曾是您的王妃,相對于別人來說,王爺您與她曾經的過去,總比別人特別。”

    “但願吧。”祁煜眼裏滿是堅定,信誓旦旦望著遠處院中那抹出塵的身影,“本王一定不會放棄的!”

    無心閣院中,丫鬟素兒站在上官驚鴻身邊,等上官驚鴻看完最後一本帳,開口說,“小姐,您辛苦了,要審閱這麼多帳薄。”

    “閑得無聊,看帳本就當打發時間了。”

    素兒朝不遠處的樓宇上那抹黑影望了一眼,“驤王又癡癡地看了您一個下午呢。上次也是等了您一整天。驤王在世人眼裏向來尊貴得如天上的神邸,何曾這般對待過一個女人?奴婢都給他打動了。”

    “你這小丫頭。”上官驚鴻笑著說,“忘了今晚他是別人的新郎麼?”

    “沒忘,可是自古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再正常不過嘛。何況驤王是皇室子弟。”

    “是啊。”上官驚鴻感慨,“所以,這個世界的男人,對我來說,都不是可以相處的對像。我是註定要孤獨一生了。”

    “本尊有沒有聽錯?本尊的小鴻兒現在可是有三個未婚夫,又豈會註定孤獨?”邪氣冷寒的嗓音在上官驚鴻身後響起,語氣雖然揶揄,卻帶著幾分隱怒。

 040 為愛一戰

    一股陰寒之氣仿若掃入院裏,丫鬟素兒不自覺地環臂,“小姐,您有沒有覺得突然變冷了?”

    上官驚鴻沒有回頭,不用猜也知道魔龍君燁熙就站在背後,瞄了眼素兒若無其事的模樣,知曉她看不到君燁熙。

    素兒雙眼四處瞎瞄,剛想問紅衣魔龍是不是又來了,上官驚鴻便開口,“你先回房歇著吧。順便把帳本送去書房。”

    “是。”素兒不放心地看了上官驚鴻一眼,抱起桌上的一堆帳離去。

    君燁熙俯下身,從後方環住上官驚鴻,“小鴻兒,你別逼本尊。”

    上官驚鴻脊背一僵,“本郡主逼你什麼了?”

    “你身邊礙眼的蒼蠅太多了,你在逼本尊將他們一個個全部清除。”君燁熙鼻子湊到上官驚鴻的頸項神情有點變態地深深吸一口氣,“小鴻兒,你真香!”

    落日居樓上,祁煜起先微微蹙了蹙眉,在看到上官驚鴻的衣襟與頭髮不自然地似憑空被人撥動後,憤怒地捏緊了拳頭。

    “驤王爺怎麼了?如此憤怒?”問這話的不是他身邊的侍衛星魂,而是一襲白衣的燕玄羽。

    祁煜橫掃燕玄羽一眼,他正悠哉悠哉地煽著扇子,看似溫文和悅的眸光裏隱著怒氣,“燕三皇子倒是心胸寬廣,你不是弄得整個天下都知道曉你傾心于上官驚鴻麼?本王就不信,你現在什麼端睨也看不出。”

    “魔龍君燁熙正抱著鴻兒。”燕玄羽微眯起眼。

    祁煜接話,“上官驚鴻雖然未反抗,從她的神色看得出,她不願意。”

    “鴻兒是被迫的。”燕玄羽這麼說。

    “上次她受了傷,當時君燁熙也在,本王覺得她是因反抗君燁熙而受的傷。”

    “鴻兒受傷了?”燕玄羽眼裏怒火加熾,“本皇子最近事務繁忙,疏於關心她。”

    “你就別說這些沒用的話。”祁煜定定看向無心閣院裏,“如果與魔龍君燁熙單打獨鬥,本王未必輸他,不過他會隱身術,在不見其人的情況下,要取勝太難。”

    “加上本皇子,又如何?”燕玄羽與祁煜對視一眼,目光深沉,同時作了決定。

    君燁熙撫順了下上官驚鴻披散在身後的長長的青絲,“小鴻兒,本來今晚本尊打算跟你好好溫存一下的,看來是不行了。”

    在他說完話的同時,一黑一白的身影出現在院裏,二人一左一右朝上官驚鴻的後背猛地就撒了一把粼光粉,君燁熙避無可避,袖袍一掀,身上還是沾到,把粼光粉在暗夜中閃閃發著光。

    黑衣人以黑巾蒙面,白衣人則是用白巾,兩人雖然看不到君燁熙,卻憑著亮粉能確定其位置所在。

    “對付你們,本尊還不需要隱身。”君燁熙似清楚來者何人,直接現身,紅衣飛揚,霸氣超群。

    黑衣人手執長劍,提氣而起,攻勢迅猛直擊君燁熙,君燁熙揮袖,劍勢擊偏。白衣人手中摺扇一旋,一柄柄尖銳鋒芒的尖刀自扇的圓弧冒出,手勢一變,扇間飛出數枚銀針,君燁熙飄忽閃過。

    三人在院中惡鬥,招招陰狠致命。

    上官驚鴻早已閃到一邊,冷眼旁觀。

    憑她的特異功能,早已看穿黑衣人與白衣人蒙面布巾下的面孔。白衣人是燕玄羽,穿黑衣的是驤王祁煜。

    其二人之所以蒙面,上官驚鴻明白這是感情私事,蒙面打死打傷了君燁熙,最多說君燁熙遇襲。如果不蒙面,可能會引起國與國之間的矛盾。

    只是君燁熙不好對付。

    惡狠打鬥中,一道道真氣揮發,沒打中人,隱於地面、樹後,地面仿若被刀切開,大樹被強勁的真氣斜切成兩截。

    “發生了什麼事?”青龍、鳳舞被打鬥聲引來,上官驚鴻一擺手,“與你們無關,都退下,傳令下去,郡王府護衛統統原地待命,任何人不得好奇,不得接近無心閣。”

    “是。”青龍、鳳舞領命而去,走時,青龍又不放心地回首盯囑上官驚鴻,“主子,您當心。”

    “嗯。”上官驚鴻微頷首,面色無瀾地地繼續瞧著打鬥中的人人,沒過多久,三人已過了百餘招,仍未分勝負。

    突然,燕玄羽丟出一顆煙霧彈,四周白煙漫眼,同時指尖彈出一柄五星毒鏢,在煙霧中直逼君燁熙僵白妖異的面孔,君燁熙沒有閃。

    就在上官驚鴻以為他要被五星毒鏢打中的時候,君燁熙沒有避,五星毒鏢像是擊中了比之更硬的銅牆鐵壁,呯一聲,掉落地上。

    燕玄羽與驤王透過已散去些許的煙霧看到此情況,心中皆是一驚。君燁熙居然刀槍不入!

    二人對視一眼,心知找不到君燁熙的死穴,根本殺不了他,虛晃幾招,向不同的方向飛身離去。

    君燁熙陰冷一笑,“小鴻兒,那兩個敢逞英雄的廢物逃跑了,你說本尊要不要去追?”

    一轉身,才發現上官驚鴻居然也不見了。

    “該死!”君燁熙低咒一聲,火紅妖異的眼瞳向四周緩慢掃視一圈,發現上官驚鴻確實沒在附近後,紅影一閃,頓時沒了蹤影。

    郡王上官宗桓在在大廳裏焦急地跺步,二、四夫人在一旁問道,“老爺,發生了什麼事?”

    “無心閣裏侍衛發現了打鬥的聲音,鴻兒下令不許人接近。這會兒打鬥聲又停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二夫人說,“老爺放心,鴻兒福大命大,不會有事。”

    四夫人也說,“是啊,既然她不讓府裏的人多事,自有她的道理,就別理會了。”

    “不行,沒看到鴻兒安然無恙,本郡王不放心,”上官宗桓一拂袖,快步朝無心閣走去。

    二夫人與四夫人沒跟上,二夫人說,“我看還是回房安全些,打架呢,殃及我這個無辜可不好了。”

    “二姐說得有道理。”四夫人贊同,“誰知道上官驚鴻那個小妖精得罪了什麼人,還是先回房睡覺吧。”

    二人一扭一扭地擺著臀部往各自的院子裏走。

    上官宗桓在無心閣院門口被看守的護衛青龍、鳳舞攔下,“老爺,我家主子的命令,您不是不知道。”

    上官宗桓擔憂地說,“我知道,可還是擔心鴻兒,這會院裏好像沒什麼聲音了,進去看看鴻兒怎麼樣了。”

    “老爺稍等。”青龍聽罷,轉身回了院子裏,出來後,一臉的憂色,“主子不見了。”

    “還不趕忙派人去找……”上官宗桓話音未落,青龍說,“不用了,屬下在地上看到主子寫的‘勿尋’兩個字。”

    上官宗桓一進院中核實,那等清秀靈巧,又不失氣魄的字體,必然出自鴻兒手筆,便不再多說什麼。

    郡王府院落的一間廂房裏,上官燕鴻穿著一身光鮮亮麗的新嫁衣,精典妝容,興奮地坐在床沿。

    五夫人坐在一旁陪伴她,“女兒,你今晚就要嫁人了,雖然只是為妾,可對方是驤王,人中之龍,即便是妾也不是一般男人的正室能比的,何況驤王目前沒有正妃。”

    “問題是祁煜喜歡的人是六姐……”上官燕鴻美麗的眼瞳裏閃過擔憂。

    “上官驚鴻又不喜歡祁煜。你就別瞎操這些心了,即使將來姐妹共侍一夫,你只要肚子爭氣生出個兒子,就不會輸給她。”

    “但願吧。”上官燕鴻臉色由期待變得有點不安,“驤王早就在郡王府裏了,為什麼現在還不來迎親?迎親的時辰都過了。”

    五夫人說得有些躊躇,“他……大約是沒空吧。”

    “哼!什麼沒空!”上官燕鴻恨恨地說道,“八成在忙著討好上官驚鴻。”

    “要忍。”五夫人循循善誘,“只要進了驤王府的門,你的地位落實,一切都還有機會。按我朝習俗,妾室進門,新郎可以不必親自迎親,只要派花轎來就成了。”

    “總比沒的嫁好。”上官燕鴻點頭,一想到能嫁給祁煜為妾,心中不禁盈滿期待。

    此時,丫鬟綠袖前來稟報,“小姐,驤王府的花轎已經到門口了,迎親的家丁讓您趕快出去。”

    上官燕鴻站起身,輕籲一口氣,“來了就好,還真怕祁煜突然就說不納妾了。本小姐就要風風光光嫁出郡王府,讓上官雅兒與上官楚楚那兩個嫁不出去的賤人好好羡慕羡慕。”

    五夫人也滿臉高興,“就是,討好她們這麼多年,也是時候吐一口惡氣。走,娘扶你一路出大廳好好顯擺顯擺!”

    丫鬟綠袖硬著頭皮說,“夫人、小姐,不用了。”

    “什麼不用,你個死丫頭!”五夫人剛想開罵,綠袖又說,“驤王府的轎子停在郡王府後門。”

    “什麼!”五夫人氣得手中的繡帕都絞作了一團,“妾室只不過不能從夫家正門進,居然要委屈我燕兒從娘家的後門出。去,叫他們抬轎子到正門等。”

    “驤王府的家丁說,驤王有交待,要是小姐不肯上轎,就算了。”

    上官燕鴻氣得渾身發抖,還是咬牙說,“算了,總有一天,祁煜會知道,我上官燕鴻比上官驚鴻好。過門再說!”

    “是。”丫鬟綠袖扶著頭蓋喜帕的上官燕鴻一路像賊一樣的朝後門走,五夫人陪同在一邊。

    當五夫人看到那不過是一頂普通的轎子,轎子上連朵代表喜慶的紅花都沒有,五夫人不禁辛酸起來,忍著難過,看著上官燕鴻上了轎。

    轎子遠去,五夫人喃喃地說,“女兒,你一定要爭氣,將來生了兒子,一定會風風光光!”

    驤王府某間廂房,上官燕鴻坐於床上,實在受不了房裏散發的黴黴的臭味,一把掀開了頭上蓋著的喜帕,駭然發現竟被安置在一間破舊的房間,裏面連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張殘舊缺角的桌子與她坐的舊床。

    “這是什麼鬼地方!”上官燕鴻怒得站起身喝道。

    丫鬟綠袖唯唯諾諾地站在一旁,“小姐,奴婢也不知道,”

    侍衛星魂走入房裏,“這是驤王府的一間廢棄不用的下人房,王爺還特地讓人在此放了些發黴的東西,增加點‘味道’。”

    “你是……”上官燕鴻瞪著進門的護衛,“你是驤王身邊的隨護星魂?”

    “多謝燕鴻七郡主記得在下。”

    “什麼七郡主?”上官燕鴻擺出一副高傲的態度,“我現在是驤王的侍妾,你應該稱我燕夫人。快給本夫人換一間房,再怎麼說,本夫人與王爺的婚事也是皇上親賜的,王爺不能這般委屈本夫人!”

    星魂搖頭,“七郡主要搞清楚,當初令姐上官驚鴻嫁予王爺為正妃,待遇也不外如此,你以為你嫁進來為妾,能有更好的住處?”

    上官燕鴻怒道,“以前上官驚鴻是個傻子,祁煜討厭她,本夫人又不傻。”

    “王爺沒說討厭你。”

    “那不就是了。”上官燕鴻抬步往外走,“這裏臭死了,快換間房去。”

    “不用了。”

    “你這麼說什麼意思?”上官燕鴻氣不打一處來,祁煜傾心上官驚鴻也就罷,連一個小小的侍衛也欺負她。

    星魂從懷裏掏出一封信箋遞給上官燕鴻,“你自己看。”

    上官燕鴻接過,瞪著信箋上兩個若大的字體——休書。

    “怎麼可能!”說話的是丫鬟綠袖,“我家小姐才剛過門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上官燕鴻嘴裏這麼說,也心知小小一個護衛根本沒膽子騙她,拆開信箋一看,休妾的理由是娶的妾不合心意,末尾還有驤王祁煜的簽名印鑒。

    “七郡主已非我家王爺的侍妾。”星魂冷淡的說,“請七郡主離開,七郡主的嫁妝衣服類東西,屬下已命人送返汝南郡王府。”

    “誰說我要回去?”上官燕鴻哭了出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本郡主哪里有臉回去?你去跟驤王說,要是他不肯收回休書,我就死在驤王府!”

    “王爺早就料到燕鴻郡主會這麼說。”星魂不為所動的說,“王爺不會受任何人威脅,叫屬下好心‘送’七郡主一程。燕鴻郡主說吧,想怎麼死?”

    上官燕鴻有點愣住了,“祁煜他當真這麼絕情?皇上賜的婚,本郡主要是新婚當晚就死了,祁煜不怕皇上怪罪嗎?”

    “小小一個妾室而已。王爺已經依聖旨納了七郡主為妾,王爺可沒說不休妾。連當初上官驚鴻是正妃時,皇上都不管,豈會來管你這個小小的侍妾?”

    上官燕鴻語塞,滿臉淒然地說道,“既然如此,本郡主沒臉回汝南郡王府,也丟不起被休棄的臉,本郡主也不想活了。勞煩星魂大哥找一條白綾來給我上吊自殺。”

    星魂總覺得上官燕鴻開始巴結他,客套地說,“七郡主這聲大哥屬下擔待不起。白綾沒有,上吊的繩子倒是已經準備好了。”指了指她側後方橫樑上垂下的繩索,留好了個圈,就等人腦袋伸進去。

    上官燕鴻心一涼,“繩子都準備好了,看來驤王是鐵了心不要我,也好,那我就死了算了。”搬了張椅子,準備去上吊。

    丫鬟綠袖想攔,被星魂一指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只得焦急地哭泣道,“小姐,您千萬別做傻事啊!您要想想五夫人,您的親娘,她還在眼巴巴等您回去呢……”

    “娘是要我風光地回去,我現在回去除了讓她丟臉,根本不會有別的用處,與其給人嘲笑一輩子,死了反倒一了白了……”踩上椅子,上官燕鴻將頭伸入繩套裏,心,有絲顫抖,想到將來要面對的悲慘人生,她一鼓作氣踢翻了椅子。

    她脖子被吊得老長,四肢不段懸空揮舞,脖子像被勒斷,又痛又不能呼吸,更說不出話,只能發出嘶啞的叫聲,“啊啊……”

    “小姐……您不能死啊小姐……您太傻了!”丫鬟綠袖痛哭流涕,“侍衛大哥,求你救救我家小姐,求你了!”

    星魂聲音不帶感情,“沒聽我方才說的嗎。王爺讓屬下送七郡主上路。”

    “你真冷血!我可憐的小姐……”綠袖快哭死了。

    上官燕鴻的脖子痛得像是要與身體分家,缺氧窒息的使她腦袋一片空白,那種臨近死亡的感覺,令她深深恐懼,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她根本不想死,她不過是真的不信祁煜會這麼絕情,現在是真的信了!

    “救……救……”上官燕鴻努力地發音,除了一個嘴型,根本吐不出個清晰的字。

    直到她差不多要斷氣了,侍衛星魂才一劍砍斷了繩子。

    上官燕鴻氣息若有似無,猛地嗆咳起來,星魂解了綠袖的穴道,綠袖趕忙過來扶起來,“小姐,您沒事吧,可憐的小姐……”

    “七郡主果真是貪生怕死之輩,王爺說看在你是驚鴻郡主的胞妹,免強可以放你一馬。僅此一次。”星魂說,“請七郡主帶著你的丫鬟速離開驤王府,走慢一步,王爺說你這條命就不必留了。”

    “走……”上官燕鴻虛弱地吐出一個字,丫鬟綠袖扶著她顫顫巍巍從後門離開驤王府。

    後門的恭子裏沒什麼人,上官燕鴻走了沒幾步,心頭生恨,嘶啞地甩開綠袖,“不用你扶,方才我上吊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攔阻?”

    “奴婢不知道怎麼回事,根本動彈不了……”

    “強詞狡辯,依我看,你是收受了上官驚鴻的好處,巴不得我死。”

    “奴婢沒有。奴婢是真的動不了……”

    “你這個吃裏扒外的賤婢,看本郡主落魄了,心裏嘲笑是不是?”上官燕鴻將得不到發洩的怒火強行加諸在綠袖身上,“你怎麼不去死?”

    “小姐要相信奴婢的真心……”綠袖去拉上官燕鴻,上官燕鴻甩開她,因身子過於虛弱,反而自個跌倒了。

    一雙穿著靴子的大腳出現在上官燕鴻正前方,鞋子的主人發出陰陽怪氣的男聲,“想讓她死是嘛?很簡單,她死了。”

    男聲方落,丫鬟綠袖身軀垂直倒地,上官燕鴻回首瞧了瞧綠袖,手指探到她鼻息間,氣息全無,“她真的死了!”

    “我幫了你,以後你的命,就是我的。”怪裏怪氣的男聲又響起,“你不是很恨上官驚鴻嗎?我也很恨她。我會好好訓練你,一起報仇,賜給那個賤人最最屈辱,最最殘忍的死法。”

    上官燕鴻抬頭看怪氣男人的臉,還沒看到他的長相,就被一掌劈昏了過去……

    夜已偏深,京城有一帶卻格外繁華,只因是各式各樣的妓院聚集區,妓院做的都是晚上生意,想不熱鬧都難。

    其中,一家名為水茉園的妓院在街口,絲毫沒有普通妓院的俗氣,也沒有妓女在門口拉客,門庭裝飾華麗典雅,占盡了十字路口的優勢。

    眾所周知水茉園是東祁國京城第一妓院,日進鬥金,裏頭不止環境奢華舒適,姑娘們各個美得跟花朵兒似的。

    一名年輕的公子走入水茉園,正在招呼客人的老鴇一見此人,不由驚愣了下,大廳中不少嫖客妓女一見此人,都紛紛看愣了眼。

    年輕公子穿著一身藏藍錦服,頭紮同色系的發帶,衣領和腰帶飾著刺繡圖案,華麗而又內斂。他長著一張精美絕倫的臉,眉清目秀,俊逸無鑄,風流又不失瀟灑!

    總之,那是一種讓人用言語都形容不出來的好看。

    老鴇趕忙扭著儀態萬千的步子走過來,“公子好面生,是第一次來水茉園吧。請問公子貴姓。”

    “免貴姓葉。”

 041 獨戀祁雲

    不消說,他便是女扮男裝的上官驚鴻。

    上官這個姓氏被她攪得太過轟動,又是複姓,難免惹眼,於是她便說了穿越前的姓氏。其實,葉,也不是她的姓,是葉克林那個真變態的‘送’的。她是孤兒,根本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

    眼瞼微閃,上官驚鴻心裏不能多了絲綢悵。在現代,她的身份是殺手,曝不得光也就算了,在古代,竟然原以為混得風生水起,也還是要躲躲藏藏。

    要不是為了躲避魔龍君燁熙那個變態,她犯得著換男裝上妓院嗎?女扮男裝上妓院高興起來是附庸風雅,被逼著這麼做,心裏就是想砍人。

    想到君燁熙就恨不得把他的魔皮給扒下來。

    “原來是葉公子,葉公子駕臨,真是蓬蓽生輝……”都快把我園裏的姑娘比下去了。後半句老鴇沒說出來,“我是這的鴇嬤水三娘,大廳太吵,三娘這就帶葉公子去二樓廂房。”

    “嗯。”上官驚鴻微點頭,瞄了水三娘一眼,三十多歲,不像電視裏那些妓院的老鴇那樣濃妝豔抹,她妝容得宜,風韻成熟,一看就是風月場上的老手。

    旁邊有嫖客不幹了,“三娘,你不是說二樓廂房客滿了嗎?怎麼現在又有了?你這不是擺明挑客!”

    “王少爺別急著火。”水三娘對姓王的嫖客說,“這位葉公子早就預定了包廂……”

    姓王的嫖客冷哼一聲,“你當我傻子啊?你可千萬別說這位第一次來的葉公子預定了廂房,姓葉的不是第一次來麼?當老子耳背?”

    “這……”水三娘一時語塞。

    姓王的嫖客又開炮了,“我爹怎麼說也是二品尚書,本爺今晚都只能坐大廳,比我晚來的,休想有包廂坐。”

    水三娘抱歉地看著上官驚鴻,“葉公子,要麼,你還是坐大廳得了……三娘給你安排個位子……”她是有私心不想他坐大廳,大廳的嫖客都往他身上看,姑娘們都黯然失色了,影響不好,所以才想弄個廂房藏人。

    上官驚鴻從袖袋中掏出一張銀票在姓王的嫖客眼前一晃,姓王的嫖客直接嗤道,“本少爺有的是錢……”看清楚上頭的數額是一萬兩白銀,住了嘴。一萬兩哪怕是在水茉園這種收費昂貴的妓院,也夠他嫖幾十個晚上了。話峰一轉,想接銀票,“看在錢的份上,本少爺就當剛才什麼也沒說過……”

    玉手一移,上官驚鴻將手裏的銀票放到水三娘手裏,“本公子要最好的上房。”

    水三娘一看如此大額銀票,愣了下,眉開眼笑,“葉公子放心,公子如此慷慨,真是我水茉園的上賓。三娘這就帶公子上樓……”

    姓王的嫖客惱羞成怒,攔住上官驚鴻的去路,“你給我站住!”

    “你爹昨晚剛收了姓顧的絲綢商五千兩的好處費。你今晚就迫不及待偷出來嫖妓,回去不怕你爹王尚書打斷你的狗腿?”上官驚鴻聲音略輕。

    姓王的嫖客卻大驚,“你怎麼知道這事……”又敢忙否認,“你瞎說。”

    “我瞎說?”憑她手底下的探子網,姓王的嫖客一自報家門,瞭解這麼點小事,根本是小意思。上官驚鴻一挑眉,“四周逐漸安靜下來,你要是想事情鬧大,引得朝廷好好查查,本公子奉陪。”本來想直接把他打趴下,她也躲人,還是悠著點。

    “算你狠!”姓王的嫖客恢溜溜走了。

    上官驚鴻隨水三娘一塊上二樓,進入一間位置極佳的廂房。

    房間裏裝飾華麗而清雅,床被桌椅用料都是上等貨,窗前的臺子上擺著盆水仙,給人帶來一種溫馨的感覺。

    水三娘只是水茉園聘的鴇母,其幕後另有老闆。水茉園的裝飾比一般的妓院高檔許多,不沾風塵氣卻又讓人留戀,聽說水茉園的佈景是幕後老闆親自策劃的,這般佈置,非一般的好眼光。

    上官驚鴻坐在靠窗的位置,能看到一樓大廳內的全部光景。

    “葉公子,三娘已命人備了精緻可口的酒菜。”水三娘跟進房熱絡地說,“您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漣漪姑娘溫柔可人,善解人意,是我們這兒的紅牌,叫她來陪你行麼?”

    “水茉園的名號在京城響噹噹的,漣漪不過是你們這的第二紅牌。”上官驚鴻直接說,“叫你們的頭牌水茉姑娘過來。”來了妓院,不叫個妓女作陪容易讓人起疑,所以就叫一個,要叫,就叫個最好的。

    “水茉姑娘正在接待客人,實在抽不開身。”水三娘極力推薦,“漣漪姑娘肯定能讓您滿意……”

    “你不是說本公子是你們這兒的貴客嗎?貴客自然有優先權。”上官驚鴻不妥協,“除了水茉,別的姑娘本公子都不要。要多少錢,開個價。”

    “這……不是錢的問題。”水三娘一臉為難,“而是水茉姑娘正在接待的貴客,我們得罪不起。”

    “什麼貴客?”

    “這個實在不方便說。”

    “那好,你讓水茉姑娘有空的時候再過來給我敬杯酒總行吧。”鬱悶無聊的時候,也想逗點樂子,越得不到,就越要得到。

    “還是不行啊。”水三娘無奈,“一次性就出手一萬兩白銀的顧客,三娘開妓院這麼久,是頭一次碰到。只是三娘實在沒辦法叫水茉姑娘過來。也不知道那位貴客什麼時候走。”

    “給你一盞茶的功夫,若是水茉姑娘不過來,我明天就命人拆了你的妓院。”上官驚鴻面色平靜無波,輕緩地煽著扇子。

    水三娘看他似無害的態度,卻總覺得他能做到,“就是拆了水茉園,三娘也沒辦法。”

    上官驚鴻本來也是沒事找點樂子,聽水三娘這麼一說,倒是真對那位貴客好奇起來,“本公子就在這等著,你看著辦吧。”

    水三娘無奈地退出了廂房,在外頭走廊吩咐一名下人,“去後院西廂通知水茉姑娘,叫她若是抽得出空,前來陪陪葉公子。”

    “是。”下人領命而去。

    上官驚鴻站起身,搖著扇子不緊不慢地跟著下人後頭,在後院七拐八彎,來到一座雅致的樓宇前。

    院中花木扶疏,環境幽靜怡人,樓宇前燈籠粉紅,光芒令人遐想而誘惑。

    上官驚鴻站在一株樹後,見下人恭敬地敲了敲房門,須臾,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前來開門,此女子明眸皓齒,眉彎新月,濃淡相誼的妝容,五官是一種稀世的美,體態輕盈,猶如出塵的茉莉仙子,格外動人。

    這般的美人,連上官驚鴻都不由在心裏驚歎,不必猜就知道她一定是水茉姑娘了。

    “有什麼事?”女子表情有點被打擾的不悅。

    “水茉姑娘,三娘讓我來跟您說一聲,有空到大堂二樓見見一位葉公子。”

    被稱為水茉的女子不悅的神色愈發明顯,“三娘又不是不知道公子在我房裏,打擾到公子的雅興,我跟三娘都得吃不了兜著走。不會有空的,去吧。”

    “是。”下人領命離開,房門又關上。

    上官驚鴻凝聚念力,憑著特異功能透視進房裏。

    這一瞧,她清澈的眼裏閃過一抹意外。

    房內明月照窗臺,紗帳飄蕩,華麗的矮塌上躺了一名青衣男子,塌前的茶几上放著精緻可口的酒菜。

    男子身材清俊修長,手枕著後頸正在閉目養神,睫毛卷而翹長,姿勢是十足的慵懶而又優雅,又讓人覺得寧靜。

    使上官驚鴻訝異的是,這名男子,居然是祁雲。

    心頭一股失落迅速在上官驚鴻蔓延開來,就像寧靜的山洞裏一滴滴清脆的水流聲在流淌,未碰水,卻已先覺得涼。

    水茉走到矮塌旁,在蒲團上跪下身,動作輕曼地斟了杯酒,“公子,水茉敬你一杯。”

    “嗯。”祁雲睜開眼,雙瞳明淨而又清澈。他坐起身,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公子可是有什麼心事?”水茉溫柔體貼地問。

    “我的心事,你已懂。”

    “水茉明白,但水茉的請求,公子也曉得。”水茉執杯,品了口杯中酒,“酒味甘甜,水茉喝在嘴裏,卻覺得苦澀。自第一眼見到公子起,水茉便已動了芳心,水茉雖身在青樓,卻出淤泥而不染,賣藝不賣身,得保清白之身。”

    “要是你願意,我可以為你尋找一位適合你的男子。”祁雲望著眼前的酒,有些出神。

    “水茉一顆心早已在公子身上,在水茉的心中,也沒有哪個男人比公子更好。”她悠然說道,“得知公子與驚鴻郡主被皇上親自指婚,水茉的心像被萬箭穿透,血淋淋地疼。可是水茉還活著,還活著,就有希望。世人傳聞驚鴻郡主驚才絕世,水茉也看過她的畫像,確實美絕塵寰,水茉不敢奢望能將驚鴻郡主比下去,只求公子能讓水茉委身于公子,納水茉為妾。”

    “你應該知道,跟著我,不會有好結果。”

    “水茉甘願。”

    “我不能答應。”祁雲起身,望著窗外的明白,“如果我答應你,我將會永遠地失去她。”

    水茉走到祁雲身後,神情苦楚,“在公子心裏,難道就再也容不下其她女人了嗎?水茉自問,並不比別的女人差。”

 042 亂心的吻

    “容這容得下又如何?”祁雲似在喃喃自言,“之於我而言,不該有愛情。”

    “像公子這般優秀的男子,是天下女人都夢寐以求的夫婿。水茉聽說驚鴻郡主對別的男人都不假辭色,唯獨對公子視為藍顏知己。水茉不相信男人與女人之間有純粹的友情,想必驚鴻郡主其實心儀于公子,才借著朋友的名頭接近公子……”水茉想繼續說下去,卻收到祁雲冷凝的一眼,頓時住了嘴。

    上官驚鴻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祁雲沒反駁水茉的話,是在認同嗎?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犯賤,以為在古代能交一個真心的朋友。在祁雲眼裏,未必是。祁雲好幾次看自己的眼神也含了別的情愫,約莫根本沒把她當朋友,而她卻自以為清高地掛著友人兩個字,接受祁雲的關心、幫助。

    轉過身,邁著步子朝原先的包廂走,走了一小段,上官驚鴻才覺得腳步有些沉重。她沒有發現,祁雲在房內從窗前回過身,清越的視線一直看著房門。

    “公子,門外有人嗎?”水茉隨著他的視線瞧了房門一眼,想去開門。

    祁雲嗓音沉幽,“別去。”

    “公子?”水茉不解。卻從他臉上看不出端睨,雖然公子看起來寧靜清和,實則根本無法讓人看透猜透分毫。

    “坐下吧。不要再說話,我要安靜一會兒。”祁雲躺回矮塌上,閉上雙眼,面色難掩蒼白。

    水茉關心的話愣是咽回嘴裏,公子的權威,她絕不敢挑戰。

    上官驚鴻走了段路,轉了幾個彎,一抹妖紅的身影擋住她的去路,“失望了,還是心痛了?”嗓音妖異而又帶著諷,“想不到祁雲會出現在水茉園頭牌妓女的房裏吧。這個世界,知人知面不知心。小鴻兒,唯有本尊才是最適合你的男人。”

    紅瞳邪氣,紅發飛揚,一身的紅衣詭異卻又穿出了傾世風華。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樹蔭籠罩了一半,半明半暗,恍若地獄裏爬出來的死神,邪得極陰。

    凝視起他絕俊得妖異動人的面孔,這一瞬,上官驚鴻的心微微跳動。若是他不是紅發紅眸,若他的膚色不像僵屍那麼僵白,肯定是天底下最迷人的男人。

    不過,也許是她心臟負荷能力過強,即使是這樣的他,她一點兒也不介意,反而覺得他有一種很獨特的妖美。

    君燁熙。

    這一刻他的出現,她並不討厭。

    一片綠意蔭蔭的樹葉從一旁的樹上飄下來,落在上官驚鴻的頭髮上,君燁熙伸手,拿下她發上的葉子,妖嬈一笑,“小鴻兒,本尊喜歡你現下柔和的目光。”

    看他的目光不自覺變得柔和嗎?上官驚鴻若翦水般的秋眸微訝,這一瞬,並不想跟他辨解什麼。

    “本尊很不高興,你居然趁本尊不備,偷偷躲了起來。”君燁熙眼裏閃過一抹興味,“不過,本尊也覺得有趣,追逐你可以增添不少樂趣。只是現下你的內傷還未完全復原,不宜四處亂跑。”

    “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上官驚鴻皺眉。

    “本尊一直就跟在你身後,你沒發覺罷了。”

    上官驚鴻臉色一變,暗咒一聲,是她的敏銳力下降了,還是魔龍君燁熙真的能力高到超出了她的料想之外?

    “覺得不如本尊?”君燁熙似看透她的想法,“有何干係?本尊是你的男人,若是不能比你強,談何擁有你,保護你?”

    一路有幾名下人眼光怪異地盯著她,明白下人看不到君燁熙,懷疑她是自言自語的瘋子。走入之前的包廂,上官驚鴻才瞪君燁熙一眼,“你還要不要臉?”

    “本尊說的是實話,”君燁熙瞳光裏多了絲淫邪的意味,目光故意在她身軀上下掃,“你的身體,還有哪一部份是本尊沒摸過的?”

    素手執起一杯茶水就潑了過去,君燁熙不當回事的閃過,上官驚鴻又直接將手裏的杯子砸過去,?啷一聲,杯子砸中牆碎在地。

    君燁熙紅色的眉宇微蹙,“小鴻兒,你不宜動肝火。”

    她一僵。

    方才是怎麼了?居然給他一兩句話就激得失去了理智!她一向冷靜,天塌下來也不會眨一下眼。

    是受了君燁熙的影響,還是祁雲?

    心頭有點亂。

    “你要是馬上在我面前消失,我肯定不動火。”她冷冷啟唇。

    “好。”邪氣地應了一字。君燁熙紅影一飄忽,已沒了影子。

    未料到他答應得如此爽快,還以為他生她氣,要懲罰她偷跑,還以為他又會對她動手動腳,肆意欺淩……甩甩頭,上官驚鴻自嘲,在想什麼呢。

    看著廂房門,他其實是從房門出去的,只是速度快得像閃電,她眼力極好才看清,不然常人絕對無所覺。

    水三娘走入廂房裏,“葉公子,方才聽到杯子打碎的聲音,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火氣大,打碎了個杯子而已。”

    “是三娘照顧不周,水茉姑娘今晚實在無法抽出身相見,好多客人都在等著,三娘也沒辦法。”

    “不是水茉的問題。”上官驚鴻擺了擺手,“你出去。”

    “葉公子有需要再命人跟三娘說,門外就有下人的。”

    “嗯。”

    上官驚鴻坐回窗邊,看著一樓大廳紙醉金迷,嫖客妓女打情罵俏,一杯接一杯,喝著杯中酒。透視隔壁房間,嫖客與妓女正在做愛,衣衫淩亂了一地。

    真的有點介懷,原來連祁雲這般的男子,也喜歡風月場所。

    不知不覺,一壺酒喝完了,高度烈酒,頭腦微熏。上官驚鴻的視線變得迷惘。

    燕玄羽推開廂房的門走了進來,見上官驚鴻因喝了酒而熏紅的面龐,心疼地說道,“鴻兒,你喝得太多了。”

    上官驚鴻聞言,朝燕玄羽看,他的身影有些恍惚,一個晃來晃去,變成兩個了,不由揉了揉額頭,“我有點醉了。”

    “鴻兒是個清醒的酒鬼,”燕玄羽坐在她身旁,“瞧瞧你,像什麼樣子,居然女扮男裝上妓院裝嫖客。給人知道,堂堂郡主的清譽都沒了。”

    “我不在乎名譽。”上官驚鴻沉喝一聲,“再給我拿兩壺酒來!”

    燕玄羽動了動唇想攔,眼裏閃過一道精銳的光芒,又作罷。

    下人送上二壺酒又退下。

    上官驚鴻心情煩躁。

    擺脫不了君燁熙的控制,煩。

    看到祁雲跟妓女在一起,也煩。

    祁雲……

    想到他,心不由地痛了下。到這一刻,她恍然驚覺,那個水茉姑娘說得對,她對祁雲已經超出了一般朋友的友情,根本是在借朋友這兩個字眼接近祁雲。

    她不接受任何人的幫助,唯獨不拒絕祁雲。

    祁雲高燒不退那次,她直接以嘴喂藥,也是下意識反應。不知從何時起,祁雲在她心中慢慢的變得特別,特別到,她想打破友情這層關係。

    所以,接了老皇帝的賜婚聖旨後,她才會想祁雲若是真的有意願娶她,希望他說出來。

    原來,不是他不說,而是他另有紅顏佳人。

    水茉姑娘看起來溫柔可人,又知書達理,而她上官驚鴻,雖有美貌智慧,卻雙手沾滿了血腥。

    祁雲不是也說過當她是朋友?還說她要是嫁他,只要哪天看上別人,可以另嫁他人。

    她同意嫁給北棠傲,是幫忙還北棠傲的救命之恩,祁雲也不過是用婚姻來幫她這個朋友免于嫁給不喜歡的人。

    上官驚鴻猛灌了一口酒,喃喃地道,“不該再有期盼的。”

    “鴻兒,你在期盼什麼?”燕玄羽嗓音輕柔。

    上官驚鴻側首看他,“燕玄羽?你來幹什麼?”

    “當然是找你啊。”

    “給我滾開!”她嗓音帶著酒氣。

    燕玄羽受傷地說,“鴻兒,人家找了你大半夜了,有探子打聽到王尚書的兒子在水茉園受了氣,我猜那樣一個囂張絕色的公子會不會是你,前來一看,才果真找到了你,你就這麼要趕我走……”

    “我頭好暈。”她一手撫著額頭,“奇怪……這酒怎麼越來越烈……”

    “你喝多了。不舒服吧,我給你煽煽風,涼快些。”燕玄羽關起門窗,輕搖摺扇,“現在好些了麼?”

    “為什麼……要關門窗?”她雲鬢微亂,雙頰潮紅,渾身軟綿無力,一張櫻嫩紅唇微啟,光澤誘惑十足。

    燕玄羽目光多了絲火熱,順勢摟住她軟倒的身子,“鴻兒喝醉了,我捨不得給別人看到你的美態,所以窗戶要關起來。”

    “熱……”她眼光迷離,媚眼如絲。

    “煽一下風就不熱了。”燕玄羽輕柔地揮動著扇子,佳人在懷,一手抱著她,一手還要煽扇子,有些不方便。

    她有些疲憊地合上眼,“嗯,風再大些……”

    “好的……”又過了少許,他將摺扇放於桌上,抱著她的手有些顫抖,心如雷鼓般跳動。

    玉頰香腮,眼睫翹長,像兩把美麗的扇子,呼吸散發著甘醇的酒味,光澤的唇似乎在誘人品償。

    一直傾戀她這麼久,這是第一次,她離自己這麼近。

    燕玄羽喉頭一渴,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吻上她櫻嫩的紅唇。

 043 自煽耳光

    輕輕地,怕驚著了她,試探性地先舔了舔。

    柔軟至極的嫩滑觸感使他心潮澎湃悸動,不受控制地想要更多,可是又怕她突然轉醒,要是曉得他在輕薄於她,以她的個性不宰了他才怪。

    “鴻兒……”語氣極輕地喚了兩聲,見她閉著美目並無反應,他的膽子不由大了起來。

    又次吻上她的唇,由淺舔變得深入,狂熱地掠奪著她嘴裏的芬芳,越深越深入,越來越不受控制,抱著她就倒在高檔柔軟的長椅上,傾身壓著她。

    “嗯……”她不舒服地嚶寧一聲,下意識地偏過頭想躲避他的侵犯。

    燕玄羽不給她機會,舌頭更加肆意地滑入她嘴裏,手也不受控制地在她身上因處遊走撫摸。

    她緩緩睜開水潤的雙瞳,他嚇得趕緊停了所有的動作,等著被她拍飛。

    “你在做什麼?”她的意識有點不清,問出了孩子氣的問題。

    燕玄羽這才發覺她的眸光是迷離的,也就是說,處在醉酒狀態,腦子不清醒。

    “我在愛你,鴻兒。”他這般說,聲音帶著心悸的激動。

    “愛我?”她眸子轉了下,想思考,發現頭實在太暈了,眩眩的,什麼也不能想,“我只想睡覺……”

    “你要愛嗎?”他溫聲誘哄。

    “愛是什麼?”她腦海裏忽然閃過冷銘寒絕情地以刀片劃過她頸子的那一幕,神情痛苦,“我不要愛……不要……”

    “鴻兒你怎麼了?”燕玄羽有點心疼,輕拍著她的胸口,“好好好……不要愛……”為何,她會對愛這般恐懼?

    她安靜下來,容顏美得驚世,又那般純真無邪,燕玄羽不由自主地繼續吻著她,唇、鼻、眼、下巴、向下至她白皙的頸項……

    解了她的衣裳,大掌不規矩地在她身上探索。

    她頭昏地呢喃,“玄羽……不要……”

    他的動作頓了頓,又繼續,“要的,你會要我的……”

    “玄羽……不……”她晃著腦袋,“不要這樣……對我……”因醉意,或許又恩潛意識,她拒絕著。

    他動作又是一僵,望著她美絕塵寰的面孔,喜歡她的男人太多,若是錯過了這一次機會,恐怕要得到她,難如登天,不能失去她!

    何況……此次若是不成功,她醒了,發現他竟然……一定會宰了他!

    只有她成了他的人,也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女人若是失了清白,不都該以夫為天麼?不要求她以他為天,只希望能有辦法留住她,得到她的青睞。

    更多的,是他實在受不了誘惑。

    美人如廝,他不是聖人,實在做不到美人在懷,卻坐懷不亂。

    “鴻兒……我是為了我們的將來……你會理由我的。”他說的有些斷續,手扯下她的褻褲,解下自身褲頭,再次傾身。

    她驀然又次張開了眼,這一回,瞳光清明,清到冷冰,哪里還有一絲醉意。

    可惜,他沉浸在激動與做賊心虛的惶恐中,卻並沒有發現。

    當他對準了她的下身,想進一步時,卻猛然發現,身體竟然動彈不得。

    她翻身而起,讓他躺下,同時素手一帶,衣衫蓋住了他下身。

    清麗的身影站在一旁,理好衣衫,回身望住他。

    他訝然,“鴻兒,你沒醉?”

    “你應該也查到,我先前去過後院水茉居,看到祁雲與水茉在一起。”她冷靜地開口。

    “是。”

    “你以為單單憑祁雲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我就受了刺激要借酒澆愁?”

    “難道不是嗎?”他反問,“為了祁雲,你把酒當水一樣在喝。”

    “你錯了,我不過是要試探,你到底想對我做什麼。”她歎息,“你以為我沒發現,你一進廂房,就悄悄在我喝的酒壺裏下了藥?”

    他一驚,“你竟然知道。”

    “是啊。我是知道,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她苦笑,“你對我一翻深情,一翻苦追,為了叫我一聲鴻兒,你二話不說就去投湖。在眾目睽睽之下,我給了你一刀,你卻毫不怨言,不顧生死,拖著重傷的身體前來郡王府向我提親。曾經,我以為我心硬如鐵,再也不會為任何事情而悸動。可惜,就算我的心曾經死了,它還是會跳動,繼續活生生地跳著。我有我的分析能力,即使心是石頭做的,也能給人捂熱。”

    雖然她說的都是他的好,他卻越聽越心涼,“鴻兒,你聽我說……”

    “是你,要聽我說。”她冷淡地說,“曾經,傻驚鴻受上官雅兒與上官楚楚欺負時,我怪你袖手旁觀。漫天的煙花,你向我求婚,我說你面對心愛的女子都不救,還有何顏面說喜歡我?其實,我早已經不是以前的傻驚鴻,我根本不怪你這些,這麼問,對你也不公平。我這麼說,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繼續對我糾纏,希望你知難而退。而你……沒有。一直以來,我以各種各樣的冷漠、傷害的言語拒絕你,你依舊不放棄。”

    “我永遠不會放棄,”燕玄羽肯定,“這一輩子,我就是要娶你為妻。”

    “今夜,我其實是真的不開心。”她笑道,“你的熱情,真的曾讓我動容,就在漫天的煙花匯成的五個字——鴻兒,我愛你。一遍一遍,又一遍,煙花在夜空不斷重複著此五個字,雖然只是?那芳華,一閃即逝,我的心在當時卻深深的震憾,在我心中留下了永恆的一幕美麗。”

    “要是你喜歡,我以後可以天天為你放這樣的煙花……”

    “這樣美麗的場景一次就夠了,次數多了反而不會珍貴。”她歎息,“我很清楚,你為我付出了不少,也被我傷了好多次心。你的不屈不撓開始真的讓我反感,讓我討厭,慢慢地,卻也因此而偶然感動。我的感情,一向不多。越是說話傷你,叫你滾,是越不想擔誤你。今夜,我想給你一個機會。”

    他忽然能動了,起身默默整理好衣衫,幾乎是屏息在聽。

    “而你,”她閉了閉眼,“卻在我的酒裏下藥,還以為我喝多了不知道?我叫你滾,你不滾。滾了,我可以當做什麼也沒發生。既然你不滾,那我就看看你到底要做什麼,然後,你開始侵犯我,以為我醉了,也被藥性控制,可以對我為所欲為。我叫你不要,你不肯,我仍然不死心,覺得,在最後的緊要關頭,你會放過我,而你,卻選擇不擇手段得到我。你讓我看清楚了你,也看輕了你。真的,原本今夜,你只要好好地陪伴我,一如往常地纏著就行,我不愛你,真的不愛,卻因為感動,我想給你一個機會的。是你卑劣手段,親手毀了這個機會,也親手磨滅了你曾經對我付出的一切。你我,再不相欠!”

    他驚痛地瞪大眼,絕俊的面龐毫無血色,“鴻兒不要!”伸手想抱住她,卻被她閃開。

    她從袖袋中丟出一個羊皮水壺甩於桌上,“你下了藥的酒,我一口也沒喝,都在酒壺裏,沒估錯的話,不是下了迷藥,就是下了春藥。”

    “我明明親眼看你喝了酒……”

    “你剛才不是一下就不能動彈了嗎。”她冷笑,“我會特異功能,你做賊心虛,我無形中使障眼法,讓你以為我酒喝了,你沉浸在欲念中,意志薄弱,被我控制短時間不能動彈也無可厚非。”

    “鴻兒,我錯了!”他俊逸臉上盈起歉意,“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即使你不愛我,只要你肯試著跟我好好發展,我一定不會再辜負你所望。”

    “對於一個不擇手段,寧可下藥毀了我的清白,也要得到我身體的男人,”她冷哼,“我實在興不起好感。機會,只有一次,在我上官驚鴻這裏,絕對不會有第二次。你死心吧。”

    一步步,她朝房外走,仿若要走出他的生命。

    他不肯,上前攔,“鴻兒,你不要走……我真的知錯了!”

    “讓開!”她冷喝。

    “不讓。”他又一副賴皮的模樣,“除非你原諒我。”

    “不可能。”

    他欲伸手碰她,她凝眉,“你的髒手再敢碰我,我就剁了它!”

    “好……鴻兒我不碰你,只要你不生我的氣……”

    上官驚鴻看了看一旁的牆壁,若是她的特異功能全都恢復就好了,那樣,她可以發功穿牆。

    “鴻兒……”見她不說話,他有點小心翼翼。

    “現在多看你一眼,我就多噁心一次。”她唇裏吐出傷人的話,“我要的男人,永遠不能傷害我,你已經失去了資格。再不讓開,別怪我不客氣。”

    他頹然地垮下肩膀站到一旁,上官驚鴻目不斜視出了房門。

    身後傳來啪一聲重重的耳光。

    她身影一頓,知道燕玄羽重重地自煽了一巴掌。

    有嫖客在對面的走廊上驚異地說道,“那不是燕三皇子嘛?燕三皇子居然上青樓,還自打耳光,真是奇事!”

    “是啊,燕三皇子這一巴掌打得真重啊,嘴角流血了……”有妓女驚道,另一名妓女也驚呼,“燕三皇子的臉開始腫了,天?,這一巴掌可真重……”

    議論聲一下子就傳開。

    上官驚鴻微微一歎,“我早就說過,我不是那種被傷害過,再給一顆糖就能算了的人。”

    她青雅的藏藍色身影未再停留,從二樓走過一樓大廳,所有嫖客妓女都在指指點點,都在好奇燕玄羽究竟為了什麼事大庭廣眾下臉都不要了,似乎與她有關?此刻她在公眾眼裏是位瀟灑俊秀的公子,甚至有人說燕玄羽變了心,有斷袖之癖。

    方出了水茉園大門,碰到正要進門的驤王祁煜。

    祁煜微愣了下,對於眼前的她作男裝打扮感到詫異。想不到她一個女子作男裝打扮竟是如此的風流瀟灑,美俊無鑄!

    上官驚鴻直接繞道走,當作沒看到祁煜。

    祁煜站在門口,冷漠的目光環視了眼水茉園大廳,視線落在二樓走廊上站著的燕玄羽身上。燕玄羽右頰紅腫,臉上浮現清晰的五指印,以指印的大小長短來看,他斷定應該是燕玄羽自煽的。大廳內的人竊竊私語地沸騰,也證實了這點。

    視線又瞧向剛消失在轉角的上官驚鴻,並沒有跟上去,再次冷掃燕玄羽一眼,唇角微微的勾起。燕玄羽肯定是跟上官驚鴻鬧翻了,這個消息,令他愉悅。

    上官驚鴻回到汝南郡王府的無心閣時,已經是下半夜三四點鐘了。

    護衛青龍守在院門口,一見到上官驚鴻,眼神發亮,“主子!”

    “這麼晚還在等我?”上官驚鴻感覺有點窩心,是那種有人關懷的窩心。

    “主子留話勿尋,青龍不敢逆主子的意。可是主子不回來,青龍睡不著。”

    “素兒與鳳舞睡了吧?”

    “嗯,她們等累了就歇息了。主子,老爺一直在大廳裏等你,你不許外人隨意闖入無心閣,老爺不敢在無心閣等候,就一直等在大廳。”

    她頷首,“我知道了,你也去睡吧。”

    青龍壓抑住內心的情感,走前偷偷凝視她,才轉身離開。

    “等一等。”

    “主子何事?”他回身。

    上官驚鴻眉宇間浮起無奈,“有些事情,永遠不會有結果,有些感情,註定是付諸東流。我這麼說,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青龍背脊一僵,“青龍懂了。”

    “你只消做好一個下屬的本份,不該想的,就不要想。如果你註定深陷難自拔,那麼,你便不適合再留在我身邊。”

    “屬下一定遵從主子的命令,不會再將兒女私情與職責混為一談。”青龍臉上浮起堅定的神色,暗自發誓,將來只要默默跟隨在主子身邊就好。

    “去吧。”

    “是。”

    上官驚鴻站在無心閣院門口看著院中的景致,之前院內因君燁熙、燕玄羽與祁煜一場打鬥,樹被真氣劈毀了好幾株,地面也裂開幾十處,樹葉更是飛飄得到處都是,這會兒已被人收拾乾淨了。

    她轉身向大廳而去。

    夜深人靜,汝南郡王府的大廳也是很安靜,郡王上官宗桓一個人坐在大廳主位,手肘撐著茶几,手掌抵著下齶正在打盹。

    上官驚鴻審視他,他的身軀瘦弱單薄,下巴上的鬍鬚一指來長,眼角的皺紋使他看起來像六十歲,實際上才五十來歲,若是把他的鬍子剃了,他再年輕個二十歲,絕對是個美男子。

    不過,他真的是個再糟糕不過的父親,卻也是一名癡情男子。為了洛吟雪,渾渾諤諤過了十七年。

    這些天,她不是不知道,他經常去無心閣外頭轉悠,也極力阻攔府裏的一票女人打她的錢財的主意,也經常會問素兒她過得好不好。

    他在彌補,彌補做為一個父親失職了那麼多年。

    只是真正的傻驚鴻早已芳魂逝去,他又能正真補償什麼?

    “爹。”她的嗓音很冷,只不過是吐出了機械性的字眼。

    上官宗桓睡得淺,一聽到她的呼喚,起先還以為是在夢裏,睜開眼,見到上官驚鴻的身影清然站在三步開外,猛地驚起身,“鴻兒,你回來啦!很累了吧,餓不餓?為父讓廚房給你準備些吃的……”

    他的表情有些唯唯諾諾,似乎深怕她不高興。

    她冷淡地說,“不用了。以後無心閣不會禁止你進入。爹你的年紀一大把了,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我要是沒回府,不要再等到深更半夜不睡覺。”

    說罷,她便轉身邁步離開。

    上官宗桓老淚縱橫,感動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淚。鴻兒居然叫他爹了!而且還關心他!

    “鴻兒……”他喚住她。

    “還有什麼事?”她沒有回身。

    “今晚早前有人在驤王府後巷發現了你七妹燕鴻的丫鬟綠袖的屍體。你七妹燕鴻不知所蹤。”

    “我已經知道了。”在回來的路上,她聽探子稟報過。

    “要不要派人找燕兒……”

    “隨你吧,這事與我無關。”心就是這麼狠,當初傻驚鴻差點給府裏這票女人虐死,一虐就虐了十七年,她可沒大度到當什麼也沒發生。

    望著她漠然離開的背影,上官宗桓心裏萬分自責,若非他這麼多年的不負責任,她與其她姐妹的關係又豈會淪落到這個地步?想到燕兒對她的欺負,他真是不想管燕兒死活,可是燕兒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鴻兒既然沒說不許尋找,那他明日還是派些家丁找找。

    隔天,差不多中午的時候,上官驚鴻才起床。

    推開房門,丫鬟素兒早已在外頭候著備好了洗臉水,“小姐,您醒了。飯菜也已經準備好了。”

    “嗯。”

    素兒又說,“今早府裏來了幾十個債主,說是府裏的夫人小姐們欠了他們的錢,錢滾錢,利滾利的,合起來都一百多萬兩白銀了。債主在前廳裏吵著鬧著要夫人們還錢呢。還說要報官,抓夫人小姐們賣去妓院,要收郡王府的家宅,畏于驤王住在府裏,小姐您又財雄勢大,才沒敢動手,現在僵持在前廳,債主們都在等您跟驤王表態,若您二人不管的話,他們可就直接動手了。”

    “去轉告,她們的債務與本郡主沒干係,本郡主不管她們死活。至於驤王祁煜,也去跟他說一聲,他要是插手管閒事,本郡主不會對他有絲毫感謝。”

    “是。”

    一會兒後,上官驚鴻才吃完午飯,一票女人在無心閣外頭撕吼著,二郡主上官雅兒嗓音拔尖,“上官驚鴻!你這個沒良心的!難道你真的要看汝南郡王府這個生你養你的根就這樣毀了?真的要看我們被抓去當妓女!”

    “鴻兒啊,我縱然對你再壞,怎麼著也是你的三娘,怎麼著還是給你留了一條命,你不能眼睜睜看我們進火坑啊……”

    “我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女兒剛成親又被休,女兒也沒了蹤影,現在還被債務逼迫……”五夫人哭天搶地。

    “六妹!怎麼著我也是你的三姐,你不能見死不救!一百多萬兩對別人來說數額巨大,對你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麼!這點錢你都不肯出,難道真的就這樣看我們這個家四散嗎……”三郡主上官楚楚是又恨又氣。

    二夫人也是一連罵又一邊求,“就算你不看在我們的份上,也想想老爺啊,他是你的親生父親,我們要是出了事,他會悲痛,會難過……”

    “是啊,救救我們吧!”四夫人哭求。

    上官驚鴻站在院中,一身白裳羅裙,頭髮一半固定起漂亮的髮髻一半披泄在身後,女性的清純與柔美十足。

    然而,她卻面無表情,對於一票女人的怒?哭喊事不關己。

    “小姐,你看他們都鬧到您的院落門口了。”素兒嫌惡地說,“這些個夫人小姐以前那麼囂張,現在末日到了,真是活該。求您吧,態度也不好點,又罵又叫,奴婢都不同情。您別管她們。”

    上官驚鴻嘴角撇了撇,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是不管,反正也懲罰過她們了,以前給她們下的毒藥也早就解藥一點點地給清了,讓她們自生自滅。”

    汝南郡王上官宗桓也在院外,只是他什麼也沒說,就這樣表情沉重地站在一旁。

    “老爺,你倒是說句話啊!”三夫人拉了拉上官宗桓的袖子,“你讓她給我們還債……”

    “爹,您開口跟六妹說,”上官楚楚也淚光盈盈地道,“只要她幫我們還了些債務,我以後都不亂花錢了……”

    “老爺,難道您就看著郡王府這樣落沒了麼……”四夫人動之以情。

    一道道求饒聲令上官宗桓心軟,卻也無可奈何,“鴻兒決定不幫你們,我不免強她。要怪,就怪你們當初的狠心,要怪,就怪你們自己不爭氣,花錢如流水,奢侈過頭,又仗著以為有郡王府作庇護連高利貸也借。”

    “老爺,這些是十七年累積下來的債務啊,又不是一朝一夕。”三夫人痛哭道,“這麼多年,你不管事,還要提供府裏大魚大肉,吃好穿好的生活,不借怎麼過日子?”

    上官宗桓聽了,非但沒動容,反而越發生氣,“你們這十七年就大魚大肉,榮妃在世時,不知接濟了郡王府多少錢財,全是給鴻兒的,都給你們霸佔光了,可憐鴻兒十七年吃的連豬食都不如。”話峰一轉,對那幾十名債主說道,“你們收了郡王府地契去賣錢,這些個惹人厭惡的女人,要帶走就帶走!”

    說完,走進無心閣,無心閣門口有青龍、鳳舞看守,沒有債主敢進。

    院外哭鬧與漫?聲震天,債主與其帶來的手下們一個個揪拖住一票夫人小姐,又是搶人,又是搶郡王府裏的財產傢俱……

    又哄又鬧,又亂,郡王府裏所有的下人都傻愣愣站在一邊,沒有上官驚鴻的命令,無人插手。

    唯獨無心閣不受影響。

    過了好一會兒,上官宗桓實在不忍心郡王府的基業就這麼毀於一旦,痛心地瞧向上官驚鴻,“鴻兒,我想你的姨娘與姐姐們是真的知錯了,你就真的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郡王府毀沒,看著她們進火坑?”

 044 泠雨聽濤

    “我的心就是這麼硬。你要是看不過眼,大可自己救她們。”上官驚鴻神色沒有一點動容。

    “為父要是有能力,又豈能只是傻站在這?”上官宗桓表情有點無措。

    “本來你是有能力的。要怪就怪你不問世事十多年,現在又冒出來多管閒事。如果你多年來,一直當好你的郡王,照顧好你的妻小,也不至於是現在這樣。”

    “為父是真的錯了。”上官宗桓眼裏滿是悔恨,“是為父太愛你的母親,實在經受不住失去她的打擊。”

    “這麼說,還是我母親的錯?”

    “我不是這個意思。”上官宗桓一下子似乎又蒼老了幾歲,“鴻兒,她們千錯萬錯,都是你的姨娘與姐姐……你就伸出緩手,我保證她們不會再犯,不會再這樣目中無人,不會再借高利貸。”

    “你拿什麼保證?”

    “就用為父這條性命。”

    被一群債主押走,並未走遠的一大票人,聞言,又停下腳步,一票欠債的女人眼裏泛起希望之光,債主們眼裏也升起希望,比起刮分郡王府的財產,與把這票不值錢的女人賣進妓院,拿到欠銀與利息更為可觀。

    不能動上官驚鴻的個人財產,整座郡王府最多也就值個二十多萬兩銀子,加上一票女人賣個幾萬兩,遠遠不夠債款式。

    在一大票人期待的目光中,上官驚鴻依然不為所動,“你的性命值幾個錢?我說了不會管閒事,就是不會管。”

    “鴻兒,就當是為父求你……”上官宗桓面露乞求。

    上官驚鴻冷然一笑,“命都不值錢了,你的懇求還會值錢嗎。”目光掃向那一海債主,“你們愛怎麼辦就怎麼辦。”

    債主們粗魯地押著一票女人走了,女人們一遍遍的哭罵喊叫聲傳來,“上官驚鴻你見死不救,不得好死……你就抱著你的錢進棺材吧!……早晚有一天,你的下場會比我們更慘……”

    整座郡王府除無心閣之外,兩個小時內被一搬而空。

    上官驚鴻像沒事人一般在書房批審帳目,喝喝小茶。

    丫鬟素兒走入書房裏,一臉擔憂地說,“主子,債主們拿了郡王府的地契,要占郡王府的大宅了,怎麼辦?”

    “沒事,那我們就搬吧。”上官驚鴻從帳目中抬首,“我在城東買了座大宅子,搬過去。”

    “真的嗎?”素兒亮了眼,“奴婢還怕沒地方住,要住客棧呢。”

    “你放心好了,那邊都打理好了,跟著本郡主,不會讓你吃苦的。”

    “太好了。”

    “你命人去收拾收拾,我們一會兒就走。讓下人全都轉移過去。”

    “是。”

    ……

    下人們收拾好了行禮全都在郡王府外頭列隊等候,上官驚鴻帶著素兒、鳳舞青龍最後撤離無心閣。

    見上官宗桓一個人還在院裏子發呆,上官驚鴻淡掃他一眼,“你不走嗎?”

    “鴻兒是說要帶為父一起去?”

    “不然你以為呢?”

    上官宗桓眼中閃過感動,“我還以為,你不再認我這個父親了……”

    “別廢話。你走不走?”

    “當然走。”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不能再失去鴻兒。

    一身黑衣的祁煜出現在上官驚鴻眼前,“你真的就棄郡王府於不顧?”

    “你不是都看到了麼。驤王若是還想在郡王府做客賴著不走,就去問問那些債主吧。”說罷,邁步頭也不回地離開。

    祁煜盯著她遠走的背影,幽冷的目光深邃而又複雜。

    旁在他側後方的星魂說道,“王爺,驚鴻郡主不是普通的絕情。”

    “即便是她的絕情,都讓本王心動。”

    “屬下未曾想過,王爺竟是如此癡心。”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王爺,我們現在怎麼辦?”

    “先回驤王府吧。”

    ……

    自上官驚鴻一出郡王府的大門,門外大街上早已人山人海,被圍觀得水泄不通。眾人都在對著郡王府指指點點,有些人在幸災樂禍郡王府的落魄,更多人是責?上官驚鴻的無情。

    “聽說驚鴻郡主的個人財產都無以計數了,不過是一百多萬兩而已,對她而言算不得什麼,連自己的親人也不救,這樣的女人真是該天打雷劈……”

    “原以為驚鴻郡主心地善良,想不到這麼壞心腸……”

    “就是,哪怕她的家人再壞,她也不該如此冷漠無情……”

    “這種女人真是誰娶誰倒楣……哪天給她謀財害命了都不知道……”

    一個比一個惡毒的議論聲,更多的人是對上官驚鴻驚世外表的著迷。

    上官驚鴻旁若無人般上了一輛馬車,丫鬟素兒與她同乘。上官宗桓則被安排在另一輛馬車裏。

    兩輛馬車連一長隊下人,帶著行禮往城東搬遷。

    一路上圍觀的路人無數,罵聲更是無數。

    “小姐,那些百姓根本不明白您曾經受過的苦,盡說些風涼話,您別往心裏去。”素兒憤憤地說,“不管別人說什麼,小姐您在奴婢心裏都是最好的。”

    “嗯。”上官驚鴻微微一笑,“你放心,我從不活在別人的眼裏。”

    一路上人太多擁堵,從汝南郡王府到城東的一處大宅院前,耗費了三個來小時。

    上官驚鴻率先下了馬車,素兒隨後。

    一仰首,上官驚鴻掃了眼跟前的大宅,大門寬廣氣派,大門朱紅,大門上方的黑色匾額寬闊霸氣,匾上幾個燙金大字龍飛鳳舞——鳳凰山莊。

    大門左側木聯:海到盡頭天作岸。

    右側木聯則為:山登絕頂我為峰!

    氣勢雄渾,氣吞山河,此等氣勢光是門面功夫就蓋過汝南郡王府不知何幾。

    “嘩!小姐,這是我們的新家嗎?”素兒雙眼發亮,“奴婢都不知道您何時買了這麼大座的宅子哦。”

    “現在不是知道了。”上官驚鴻淡笑,“進去吧。”

    門房早已敞開大門迎接。

    進了鳳凰山莊大門,一路庭院寬廣景致秀麗,假山流水,五步一亭,十步一閣,長廊朱紅錙金,清幽卻又十分的奢華。

    上官驚鴻邊走邊說道,“除了門房,鳳凰山莊用的家丁護院全用郡王府帶過來的,這些護院家丁全是本郡主命青龍、鳳舞前段時間自親挑的,郡王府那票夫人小姐的下人都在今天全部遣散了。本郡主新居的院落叫‘泠雨聽濤’,父親的話,他喜歡住哪個院,就哪個院,當然,本郡主居住的院落不成。青龍對莊瞭若指掌,他會先安排人巡邏站崗,再按批次帶你們熟悉環境。”

    “是。”素兒一臉的興奮雀躍,“小姐,新家比以前的汝南郡王府還氣派華貴多了,以後還不用再跟那票夫人小姐住,多好。”

    上官驚鴻點頭,“恩,以後都不再跟她們住。”

    到了‘泠雨聽濤’院內,素兒驚奇地說,“小姐,這個院子不是跟郡王府裏的無心閣一模一樣嗎?”四處轉了一圈,更是驚訝,“連家居擺設全都一樣呢!”

    “前段時間就準備搬家了。‘泠雨聽濤’是我命人按照無心閣原樣打造的。不知道為什麼,覺得無心閣的清幽雅靜,我很喜歡。”

    “以前的無心閣是三夫人讓人花了很長時間建成的,還是新建成的院落。只是奴婢都沒想到三夫人有這麼好的品味。”

    “品味好的不是三夫人。我派人查過,三夫人是按照‘我’母親洛吟雪留下的一副圖畫上的院落樣式命工匠建的,畫上是母親在娘家時的故居,名為——聽竹。”上官驚鴻淡淡說道,“有趣的是,我查遍了大江南北,都找不到這樣一個地方。喜歡這樣的院落,我不是母親,也不再適用無心閣這三個字,所以,就給院落取名‘泠雨聽濤’。”

    “這名字好,”素兒贊道,“雖然奴婢大字不識幾個,一聽來就覺得好有詩意。”

    ……

    又過了兩個小時,鳳凰山莊裏的人都已安頓各司其職,夜幕降臨,莊裏燈火通明。

    ‘泠雨聽濤’院內,上官驚鴻獨自站在月下樹旁,仰首看著天邊的明月。

    “主子,驤王祁煜、西靖國燕三皇子、北齊皇帝北棠傲都到了大廳裏,還有很多達官貴人送禮前來,說是賀您喬遷之喜。”侍婢鳳舞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祁雲呢?”上官驚鴻淡問。

    “六皇子沒來,也沒備禮物。”

    這一刻,上官驚鴻突然覺得祁雲在水茉園妓女房裏時,是知道她在門外偷看的。祁雲是不是躲著不肯相見?

    這一票相干的,不相干的人都來了,祁雲身為准未婚夫卻連禮都沒有。她不在乎任何禮不禮的東西,只是有時候,真的想摸清祁雲的想法。他不是一向暗中都幫她的麼?她以為,他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畢竟,如果沒有他的禮,世人指不准會認為他不在乎這個未婚妻,不是嗎?也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否則,今天又豈會不出手救汝南郡王府那票女人,而任世人唾??

    她在乎的是祁雲的想法。

    幽幽歎息一聲,她悠然說,“讓他們都回吧。本郡主今天累了,不見客。”

    “是。”……

    一會兒,鳳舞又折返,憤憤不平,“主子,驤王、北齊皇帝、燕三皇子三人倒是什麼沒說就走了,可惡的是那些達官貴人,有些人居然說您連北齊皇帝等人的面子都不給,實在是目中無人。”

    “知道了。”擺了擺手,鳳舞又退下。

    上官驚鴻走向廂房,一推開門,一股不尋常的陰冷氣彌漫在房間裏,房裏一片漆黑未掌燈,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一雙血腥紅瞳淩空飄浮。

 045 不討厭他的懷抱

    定睛細看,是一襲紅衣的君燁熙站在房裏。

    上官驚鴻走進房點燈,又走到梳粧檯前坐下,取下固定頭髮的簪子,一頭如瀑青絲傾瀉而下。

    她旁若無人的態度另君燁熙有點不滿,“你看不到本尊?本尊百忙之中抽空來見你,你就一點兒也不高興?”

    “你說我看不看得到你?”她神情清冷,“我沒有請你來。”

    君燁熙身影飄移至她身邊,伸手撫順著她長長的青絲,“小鴻兒,本尊想你了。”

    “我不想你。”

    “本尊想你就成了。”君燁熙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她蹙眉,“你要做什麼?”

    “你覺得呢?”他抱著她走到床邊,將她放在床上,覆身壓上,曖昧的在她唇邊呵著氣,“本來,本尊沒打算做什麼。你要本尊做,本尊就做嘍。”說著動手脫她的衣衫。

    她有點鬱悶,“我要你走。”

    “這可不行,本尊剛來。”他邪邪地勾起唇角,“最快也得明早再走。”

    她偏過頭,躲避他冰涼的氣息。

    “不喜歡本尊的呼吸?”他唇角的笑變多了些許自嘲,“本尊也不喜歡。可本尊這樣紅瞳紅發、紅指甲,只要是毛髮,就是全紅的怪物,又有誰會喜歡?”

    突然覺得他的語氣裏很是苦澀。上官驚鴻聽了心裏竟隱隱有些不忍,“毛髮都是紅的?”包括下面嗎?視線不由往他下身瞄了一眼。

    “你總算說話了?”他伸手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子,“肯說話就好,本尊喜歡聽你甜美的聲音。小鴻兒,你的眼睛在看哪里?”

    “哪也沒看。”她一本正經。

    “是麼?”他不相信,“如果你想好好欣賞一下本尊的身體,本尊樂意之至。”

    “不要。”她神色恢復嚴肅。

    他在她旁邊側躺下,很自然地將她護在床的內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你的小丫鬟說得對,本尊就是個怪物。生來一身紅色的毛髮也就罷,連人的正常體溫都沒有,全身冷冰若屍。”

    “為什麼會這樣?”她早就覺得好奇,只是一直沒問。

    “身為血族聖尊,必需修煉戰魔決,這是一種魔功。修煉了戰魔決後,連呼吸都是冰冷的,冷心、冷血、冷肺,膚色僵白若屍,半人半魔。也難怪世人稱本尊為——魔龍。”

    她也側身,與他面面相對,“要怎麼樣才能恢復正常?”

    “毛髮是天然的血紅,已別無他法。要恢復體溫與正常膚色,需衝破戰魔決第七重——地獄狂魔。”他伸手撫觸著她鬢邊的發絲,“不過,我已煉就第六重魔功,不想再修煉第七重。”

    “原因呢?”她揮開他的手。

    他不在意地改而將大掌放到她身上游走,“據戰魔決古冊記載,數千年以來,只有一任血族聖尊能煉就第七重魔功,然而在他煉成第七重魔功,經受不住強大的功力與真氣巨大突破,控制不住功力逆流倒竄,魔功發揮到極致,神智瘋顛,見人就殺,所到之處一片生靈塗炭,根本沒人傷得了他,亦無法將他他制服,後來還是殺了他自己的父母親,才有瞬間的清醒,然後,他自行了斷。這是二千多年前的事,從那時起,血族在世人眼中徹底魔化。本尊不想有這樣的結果。本尊不怕殺盡天下人,卻不願認不出你。”

    上官驚鴻身軀僵了僵,清潤的瞳底閃過一瞬的複雜,“就沒有破解的方法麼?”

    “戰魔決最後有記載,魔決本身就是魔功,屬於人魔化極惡,要用最純潔之物化解。”

    “什麼是最純潔?”

    “古書有載,天上的瑤池聖女因犯了天條,被處罰下凡輪回九世,每一世都淒慘死去,每一世都未破處子身,當瑤池聖女輪回到第九世,便是世間最純潔的九世聖女。在魔功第七重衝破時,要與九世聖女結合,用她最純淨的處子身洗刷魔氣惡極,才不會成為瘋癲的狂魔。”他不在意地聳聳肩,“這指不准只是傳說,我上哪找九世聖女?何況,本尊有了你這個未婚妻,對別的女人不感興趣。大不了不煉第七重魔功,一生都冰得像屍體。夫人該不會嫌棄為夫吧?”

    語氣說得玩味,她卻從他眼裏看到了極致的認真,恍若她要是說一句嫌,他原本就冰徹陰冷的心會更被打入地獄。

    “有點想氣死你,故意說嫌。”她閉了閉眼。

    他僵了一下,“是不嫌?”扳正她的臉,迫她正視他。

    她水潤清冷的瞳眸直直瞧進他邪氣妖異的血色紅瞳,他的眸光深邃,邪肆而霸道,像是天下的主宰令人畏懼,又無法自拔地被魔誘沉迷。

    “何必聽我親口說?”她冷笑,“不嫌,不懼。”

    明白她說的是不但不嫌棄他,也一點兒不怕他。他的心裏止不住升起一股狂喜,喜悅還未散開,她又冷冰地道,“我恨你。”

    大掌猛地收緊,握疼了她的胳膊,“你說什麼!你恨本尊?”

    她仿若不感覺痛,面無表情地說,“如何不恨?本郡主的驕傲不比你低,每每受你脅迫。我早就說過,若是我有能力的那天,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眼中殺氣盡現,冷厲無比。

    他大掌鬆開,妖森的眸光緊盯著她冷傲絕美的面孔,眼瞳裏閃過無可奈何,“若是本尊不逼你,可近得了你身?”

    “所以,你該殺。”

    “呵呵呵……恨吧。”他邪氣地笑了起來,“總比你一點情緒也沒有的好。有時候本尊都覺得你冷漠得不像一個人。”

    “比你這種魔物好。”

    “誰敢說本尊是魔物,本尊一定會滅了他。”君燁熙伸手撩開她的衣襟,看到她被他方才用力握青了的胳膊,湊唇上去親了親,“為何,你說本尊是魔物,本尊非但沒受傷,反而覺得親切?”

    “因為你變態。”

    “不,因為你從不在意本尊的外表。也只有你,不在意。”

    她知道他其實很在意與世不同的長相,“那是我看得透,人的相貌算什麼,真正恐怖的是內心。”就像有一天,會毫無預警地死在心愛的人手裏,就像三百萬美金買不動冷銘寒對她的愛,三千萬美金卻可以。

    察覺她情緒忽然變得低落,他僵白的俊臉隱過一抹疼惜,將她擁入懷,“小鴻兒,你怎麼了?有心事可以跟本尊說,誰傷你的心,本尊去滅了他。”

    “你嘍。”她說。

    他一時無言,“本尊滅了自己,你要是受了傷害,誰去替你報仇?”

    “除了你,沒人能傷我。”

    “這就是你恨本尊的地方,”他伸出舌頭描繪著她的唇形,“若本尊能力不如你,又如何制得住你?當今世上,沒有人能比本尊更強。”

    “你就傲吧。”她不買帳,“祁雲的錢比你多。”

    “祁雲那個病怏子,早晚被本尊鏟平,不止,本尊要霸權天下,唯我獨尊!”

    她冷漠地看他,這一刻深深感受到他蠢蠢欲動的野心。這種男人真是極度危險,離他越遠越好。

    “你就等著當朕的皇后。”他唇角勾起一縷諷笑,“那些男人還妄圖與本尊搶奪你,本尊就讓他們鬥個你死我活,等他們幾敗俱傷,再將他們一舉殲滅。”

    “你利用我讓他們起鬥爭?”她微眯起眼。

    “怎麼能說利用?是他們自找的。本尊不過是為了保有你,到時機再除掉他們。”他說得理所當然。

    她籠好被掀開的衣襟,“你就做夢吧。”

    “夢?”他滿臉自信,“這不過是不久的將來會實現的事實。”

    “九世聖女,這事是不是真的?”她突然問。話說,她自己有記憶來,上一世的葉雪依與這一世的上官驚鴻,都是處子身。

    “未曾證實。說不好。”君燁熙拉好被子,又次將她擁入懷裏,“血族、雷族、鳳族、水族,四大古族流傳著一句話——”

    “得九世聖女者,得天下。”她接道。

    他紅色的瞳眸裏閃過一抹野心,“九世聖女至今未現天下。不管有無九世聖女,我君燁熙都是這世界的主宰。”

    “這話最好給其他三大古族與四國皇帝聽見,好讓他們聯合起來滅了你。”

    “小鴻兒就這麼巴不得本尊死?”他動口咬住她的耳垂,“再瞎說,本尊就‘要’了你。免得你老是生出二心。”

    “別說得好像我會背叛你,我不是你的什麼人,跟你之間什麼都不存在。”

    “你是本尊的未婚妻,將來會是本尊的女人。”他大掌猛地將她摟緊,“要不要現在就感受一下本尊?”

    她清晰地感覺到被一堅硬的物體抵著,頓時不感亂動。

    他強忍住燃燒的欲火,良久,妖邪的嗓音響起,“睡吧。本尊不止要你的人,還要先得到你的心。因為本尊對你——是真心的。”

    她被迫靠在他堅硬平坦的胸膛,感受著他冰涼的體溫,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心潮澎湃,被攪亂了一池春水。

    君燁熙!

    心中重複著這個三字,又恨又惱,又強烈到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他閉上紅色的眼眸,擁著懷中溫暖的身軀,下齶抵在她頭上,磨蹭著她的頭髮,心中升起一股滿足感。

    上官驚鴻睜著眼睛久久未睡,一室寂靜,漸漸地,她可悲地發現,好像並不討厭這樣躺在他的懷中。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罪惡感,似乎有點對不起祁雲?

    該死,到底在想什麼?祁雲自己都說聖旨賜婚不過是幫忙讓她不至於嫁給不愛的人。她與祁雲之間又沒有愛情,祁雲還另外有一個紅顏美人,她現在是被迫,有什麼好內疚的!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等到隔天醒來時,君燁熙又像上次抱著她睡醒後一般,人早已去無蹤。

    起身梳洗罷,上官驚鴻用過早膳後在院裏品茶閑坐,丫鬟素兒來稟,“小姐,昭陽公主來訪,人在大廳。”

    “她?”上官驚鴻有點意外,“她來做什麼?”

    “公主只說先來賀您喬遷之喜。還有別的事。”

    “叫她過來。”

    “是。”

    ……

    鳳凰山莊大廳,祁昭陽面色難堪地瞪著素兒,“你說什麼!”

    素兒很耐心地重複一遍,“我家小姐叫讓您去她住的院落——‘泠雨聽濤’。”

    “本宮又不是耳背,不用你重複!”祁昭陽語氣溫怒,“本宮是生氣,上官驚鴻小小一個郡主膽大包天,竟然讓本宮前去見她!應該是她來晉見本見。”

    素兒陳述道,“公主不開心也是應該的,不過,昨晚北齊皇帝、燕三皇子還有驤王都帶著賀禮來恭賀我家小姐搬了新居,還有好多大臣都來了呢,我家小姐是誰也沒見。”意思是肯見她,她已經祖上積德了。她跟北齊皇帝等人比,算哪根蔥啊。

    “哼。”祁昭陽一甩袖,“給本宮帶路吧。”

    走進‘泠雨聽濤’院裏,祁昭陽不由被幽靜美麗的環境所吸引,見上官驚鴻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清閒地品著茶,那份怡人清靜,與世無憂的絕美動人,格外地惹人嫉妒。

    “上官驚鴻。”祁昭陽聲音還算溫和,直接開口,算是跟她打招呼,以她目中無人的態度,也不指著她請安。

    “昭陽公主前來何事?”上官驚鴻並不浪費時間,直言問。

    祁昭陽瞧了素兒一眼,意思是有外人在不方便。

    上官驚鴻擺了下手,素兒會意地退下,“現在能說了?”

    “昨晚,聖尊是不是在你這裏?”祁昭陽不再掩飾。

    上官驚鴻動作微僵,祁昭陽俏臉微變,“這麼說,他真的在?”

    “本郡主沒義務回答你的問題。”

    “你要是帶種的,就別給本宮否認。”

    “昭陽公主這算什麼?你是君燁熙的什麼人?這樣來質問我?”

    “本宮只是一個深愛著聖尊,願意為聖尊付出一切的女人。”祁昭陽悲哀地說,“今晨本宮得到消息,說聖尊昨夜進了鳳凰山莊,今晨才離去。”

    “是誰給你的消息?”上官驚鴻凝起眉,雖然是有不少人馬在鳳凰山莊外盯梢,但以魔龍君燁熙的身手,常人根本發現不了他,更遑論知道他在莊裏呆了一晚上?

    “本宮為什麼要告訴你?”祁昭陽不買帳。

    “你要是肯說,本郡主就以昨晚跟君燁熙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做為交換。”

    祁昭陽不相信,“誰知道你會不會瞎編?”

    “我說不會,就不會。”

    祁昭陽打量了眼上官驚鴻冷漠的面龐,“本宮估且信你。是西靖三皇子燕玄羽那得來的消息。”

    上官驚鴻呷了口茶,“不可能是燕玄羽告訴你的。他會怕你賣了他。”

    “正確來說,是黎明時分一名探子悄悄來到本宮住的朝陽殿放下一封信箋,信箋裏說君燁熙昨夜在你的鳳凰山莊逗留一宿。本宮暗中跟著那探子,發現探子進了西郊的追鶴山莊。本宮都知道追鶴山莊是燕玄羽在我東祁國京城的別苑,驚鴻郡主你應該更加清楚。你說,不是燕玄羽派人給本宮的消息,會是誰?”

    上官驚鴻若有所思,“燕玄羽的暗探不至於這麼容易漏餡。”

    “本宮雖然武功平平,卻輕功絕頂,跟蹤一名探子是小事情。再說這事,本宮也不至於騙你。你愛信不信。”祁昭陽隨口說,“再說了,燕玄羽這麼喜歡你,派人盯著你住的鳳凰山莊很正常。本宮還記得,父皇大壽那一夜,你跟我六皇兄去六皇兄住的院落,本宮跟隨你們,卻被六皇兄使了障眼法,迷迷糊糊走到了祥和殿,祥和殿是我東祁皇宮招待貴賓的地方。我在祥和殿碰到了燕玄羽,燕玄羽對你一翻深情,不待見本宮,一聽本宮說你在六皇兄那,直接就去找你了呢。可見燕玄羽是真心喜歡你。”

    上官驚鴻眉宇一蹙,“你說燕玄羽一聽說我去了祁雲的撫沁?就去找我了?”

    “六皇兄在皇宮裏的住處叫撫沁?麼?”祁昭陽點頭,“是啊。”

    上官驚鴻沉默。按時間推算,扣掉祁昭陽去祥和殿的時間,燕玄羽再去找她,她應該是剛好是從撫沁閣出來,又被魔龍君燁熙打橫抱走。

    也就是說,燕玄羽應該是正好看見魔龍君燁熙抱著她一路進了凝華宮的地道。

    換句話來說,知道凝華宮地下有暗道的人,又多了燕玄羽一個。

    燕玄羽卻從未向她提起過魔龍抱著她的事,也不提起發現過皇宮地道,甚至沒有攔君燁熙抱走她。

    記得那晚,燕玄羽在郡王府的無心閣臺階上坐著等她,已經是天快亮時的事了。她一直以為燕玄羽一整晚都在臺階上等待。原來,他早就去找她了,既然知道她被君燁熙抱走,為何還要讓她誤以為他一直在臺階上等了一晚?

    後來凝華宮地底下的暗道被人冒用她的名頭舉報。她被人冤枉。難道是燕玄羽做的?不,不會的……

    “驚鴻郡主在想什麼?”祁昭陽看她走神,開口說道,“你還沒說昨夜你跟聖尊……”

    上官驚鴻回過神,“昨晚君燁熙在我的房裏。”

    “他果真……”祁昭陽氣得渾身發抖,“那你們……”

    “他抱著我睡,我趕不走。我跟他什麼也沒發生,我們是清白的。”

    祁昭陽不信,“孤男寡女在一起,怎麼可能什麼也沒發生?”

    “我說沒有,就沒有。”上官驚鴻冷然說道,“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祁昭陽看她冷漠卻又坦然地面孔,莫名地相信她沒撒謊,似乎她的話就是有種讓人信服的魄力,“本宮免強相信。本宮深愛著聖尊,也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本宮在鐵籠子裏被七個男人……淩辱輪曝。但本宮這麼做,都是為了聖尊,聖尊他當時在修煉魔功第六重,需要這些淫穢的場面,本宮為聖尊不惜付出一切,那次,本宮差點死在七個男人的胯下,還好本宮挺了過來。本宮知道自己犯賤,可本宮就是願意為了聖尊這麼付出。是本宮太愛聖尊。我估計燕三皇子將昨晚聖尊在你這的消息放給本宮,也是查到本宮與聖尊的私密關係。本宮可以忍受聖尊有別的女人,哪怕有無數女人,本宮也不能忍受聖尊在你這過夜。聖尊從來不會讓女人一整晚留在他身邊。”

    上官驚鴻冷然一笑,“你跟我說這些幹嘛。”

    祁昭陽突然滿臉懇求,“驚鴻郡主,當是本宮求你,求你離開聖尊!本宮最愛的男人始終只有聖尊!求你了!”

    “不是我不答應,我也巴不得君燁熙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命裏。”上官驚鴻表情平靜,“可我奈何不了他,你明白嗎?”

    “說來說去,你就是霸佔著聖尊不放!”祁昭陽握緊拳頭,神情有點狂亂失控,“你別以為聖尊會愛上你!聖尊眼裏從來沒有女人的存在,女人在他眼裏不過是泄欲的玩物!包括你!”

    “我已經說了,我不是他的女人。跟他沒有關係。”上官驚鴻表情一冷,“再敢多說一句,我讓你出不了鳳凰山莊。”

    接觸到她殺人的目光,祁昭陽頓覺渾身一冷,馬上改了態度,“郡主別生氣。本宮也不過是一翻好意提醒你。”

    上官驚鴻盯著祁昭陽多變的美麗面孔,忽然覺得祁昭陽心理有病,“要是公主沒別的事,你可以走了。”

    祁昭陽臉色一整,恢復高貴大裝的態度,“本宮此行的目的還沒達到,怎麼能走?就算你推拒不了聖尊,那好,本宮就請你永遠不要愛上聖尊,本宮求你能離他多遠,就多遠。”

    “我憑什麼要答應?”上官驚鴻嘲諷地道,“誰要是求我什麼事,我都答應,那我豈不成善人了?本郡主沒那麼多好心。”

    “只要你肯答應,本宮願意付能做到的任何代價!”祁昭陽加了籌碼。

    上官驚鴻細瞧她認真的表情,搞不懂她究竟在想什麼?記得祁昭陽初次看到祁雲的那夜,她不是對祁雲產生了濃厚甚至佔有的性趣?

    “怎麼樣?”祁昭陽信誓旦旦,“以本宮東祁國公主的身份,可以幫你做的事情很多。”

    上官驚鴻沉默著不說話,這一刻,她居然不太想答應。

    閉了閉眼,無意間聚集了特異功能,透視側前方的院牆,竟然發現一襲白衣的燕玄羽表情凝重地站在牆後。燕玄羽竟然在窺聽!這麼說,還真是他派人跟祁昭陽說昨晚君燁熙在她這?

    也許是感覺到被發現,燕玄羽眼裏閃過微訝慌亂的光芒,輕功一展,霎時沒了影。

    上官驚鴻神色一黯,“來人,送昭陽公主離開!”

    丫鬟素兒走入院中,朝祁昭陽比了個請的手勢,“公主請!”

    “這樣都不同意,”祁昭陽憤怒地瞪著上官驚鴻,“你敢說你絲毫不喜歡聖尊?”

    “送客。”上官驚鴻並不理會她。

    “公主,再不走,奴婢就要叫人來‘請’您了。”素兒又次催促。

    祁昭陽一甩袖,“本宮自己會走,不勞你們送。”氣呼呼一路邁步離開。

    “青龍!”上官驚鴻又次低喝一聲。青龍立即出現在她跟前,“主子。”

    “給我查查,老皇帝大壽那夜,燕玄羽行走的所有路線。”

    “是。”青龍領命而去。

    上官驚鴻站起身,望著蔚藍的天空,天空中潔白的雲朵占了很大很大的面積,白雲雖美,卻風吹雲散。

    想起一直以來燕玄羽對她的好,想起他為她一個稱呼而投湖,想起那浪漫之極的煙花求愛,燕玄羽對她的喜愛,一直都太流於表面,會不會,他的喜愛,並不若表面上的那般美?

    “燕玄羽啊燕玄羽,希望你不要讓本郡主失望。”她淺淺呢喃。

    出了鳳凰山莊走了一段路的祁昭陽,越想心頭越氣憤,“上官驚鴻個死狐狸精,還說抗拒不了聖尊,根本就是想當聖尊夫人!想當南遙國的皇后!”

    不知哪里飛來一枚石子擊中祁昭陽的穴道,她頓時動彈不得,剛想開罵,嘴裏被塞進布團,下一瞬,被人套入麻袋飛速扛走,在人流密集的地方被人擄走,卻沒人發現,因為前方有人製造了一團轟亂,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046 溫柔依舊

    城郊一間破舊的屋子,一名壯漢解開麻袋上的繩子,將袋子裏的祁昭陽像倒垃圾一樣倒了出來,祁昭陽身軀側跌在地上,瞧清眼前的狀況,眼裏不由驚駭。

    廢屋裏蛛網積結,地上到處是灰塵,屋子裏除了有一張沒用的桌椅外,別的什麼傢俱也沒有,倒是有一群滿臉橫肉的壯漢,年紀大約二十多到四五十歲不等,數了數,共有十四個。

    十四名壯漢將祁昭陽圍在中間,像盯著砧板上的肉,眼冒淫光,有的甚至流下了口水。

    “爺交待了,要狠狠地‘侍候’這個騷娘們。”為首的一名壯漢說,“聽爺說,這騷娘們一次能搞七個男人,現在爺大發慈悲,賞她十四個,玩死了也無妨。”

    “唔唔!”祁昭陽瞪大眼,嘴裏發出口齒不清的啞叫聲,為首的壯漢一指解了祁昭陽的穴,祁昭陽馬上大喝,“你們可知本宮是誰?竟敢對本宮無禮!”

    “不就是當世第一淫婦,昭陽公主嘛。”另一名壯漢附和,其他壯漢全都淫笑起來,“是啊,公主呢!咱這輩子還沒玩過這麼好的貨色……”

    “就是,這回爺可真是太厚待咱們了……”

    “能搞死公主,這輩子都不算白活……”一堆堆淫穢的話在嘲笑興奮著,壯漢們已經是摩拳擦掌。

    “是不是燕玄羽派你們做的?”祁昭陽俏臉陰沉,“是不是他發現本宮知道是他悄悄派人送信給本宮,本宮卻把這事跟上官驚鴻說了,他要報復本宮?”

    啪!為首的壯漢狠厲的一巴掌甩到祁昭陽臉上,“臭娘們,死到臨頭,還他媽那麼多廢話!弟兄們,先好好欣賞她!”

    “敢打本宮,本宮會叫你們不得好死!”祁昭陽憤怒。

    她的怒火換來一拳打腳蹋,“叫你嘴硬!”

    “啊啊……”祁昭陽被打得嗷嗷叫,嘴裏嘔血,猛叫,“救命啊……救命……”

    “儘管叫吧,這屋子在山上,偏僻得很,廢棄已久,鬼都不會來。”為首的壯漢嘲笑地說,“你就是喊破喉嚨也沒人理你。”

    “就是就是……”其他壯漢接話,“她的叫聲這麼響亮,別的功夫肯定很不錯……這回爺真是太便宜我們了……”

    二十多隻手在祁昭陽身上撕扯,很快,祁昭陽就被剝得一絲不掛,那修長玲瓏的身材,白裏透紅的肌膚,被打後高腫的臉龐顯得又倔強又可憐。

    祁昭陽除了一張嘴能說話,被點了穴無法動,只能任他們欣賞個夠,“本宮是一國公主,你們不能這樣對本宮……要是你們肯放過本宮,本宮一定讓你們加官進爵,賜美女賜黃金白銀,讓你們榮華富貴享受一生!”

    壯漢們面面相覷,其中一名壯漢笑說,“頭,她還想收買我們呢?”

    為首的壯漢又甩了祁昭陽一巴掌,“賤貨,你以為你有錢有權了不起,呆會也不過是哥十幾個身下的一條母狗!”

    “我們誓死效忠爺,絕不會被這個賤娘們的條件誘惑!”又一名壯漢說,“憑我們這麼對她,要真放了她,她還不翻臉,將我們都刮了?把我們當傻子嗎?”

    “不會的……”祁昭陽懇求,“哥哥們,你們要是放了昭陽,昭陽必定感念你們的恩德……”

    “懷柔政策可真讓人心軟,”有一名壯漢歎道,“可惜,爺的命令不執行,我們兄弟一個也活不了。爺說了,要弟兄們使出渾身解數,只許給你留一口氣,你就乖乖‘享受’吧……”

    其中一名壯漢抽出長的皮鞭,勁猛用力一鞭一鞭抽打在祁昭陽身上,祁昭陽痛得直救饒,一頓鞭子招呼過後,十四名壯漢全都脫了衣褲,骯髒的手腳襲向她……

    她被十四名壯漢淩辱褻玩,幾乎被他們分屍……

    隔天清晨,一具赤裸的女‘屍’被人丟棄在京城東大門內不遠的十字路口,開始圍觀的人只有個把個,接著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

    女‘屍’身上體無完膚,青一塊,紫一塊,全身腫大髒兮,頭髮淩亂,沒人認得出是誰。

    “這女的是誰啊?怎麼死得這麼慘?”圍觀的一名男子搖頭,“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一看就是得罪了什麼人,被人報復……”

    另一名男子指著她下身,“看看,她身上的那些污漬好多是男人的‘髒穢物’幹掉後的痕跡……”

    “唉死得真慘……”也有人同情。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一襲白衣的燕玄羽站在不遠處一座樓宇的本樓,輕搖頭摺扇,冷淡地看著圍觀的人群,目光觸及那具女‘屍’時,嫌惡地別開眼,毫無興趣,白影瞬間消失。

    不一會兒,一票官差趕來,為首的官兵下令,“把這女屍先拖走,交給仵作檢查死因。”

    “這還用查嗎?明顯的奸殺……”有百姓這麼一說,其他人都笑了。

    二名官差一碰到女‘屍’,女‘屍’突然動了動,嚇得兩名官差立即縮了手。

    不少百姓驚叫,“嘩!詐屍啦!”

    過了一少許,女‘屍’張開了眼,為首的官兵大膽地以二指探到她鼻息,“還有氣,她沒死呢!”

    “給人‘玩’成這樣都沒死,這女的命好大啊!”有人感慨起來“天啊,她這是受的什麼罪……”

    “這麼慘……就快跟前陣子的驤王侍妾蘇盈月慘得有一拼了……”又有人討論。

    “先把她帶回衙門!”為首的官兵下令,其中一名百姓看不過去了,脫了件外袍蓋在女人赤裸的身體上,二名官差一左一右架著女人的胳膊往衙門而去。

    女人的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啞得發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

    京城一條熱鬧的大街上,上官驚鴻帶著丫鬟素兒剛巡視完‘風雲賭坊’,賭坊的管事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上官驚鴻眉頭微皺。

    “小姐,出什麼事情了嗎?”素兒擔心地問。

    “你先回去。”上官驚鴻並沒有回答。

    “是。”

    素兒人一走,一抹潔白的身影搖著摺扇就走了過來,“鴻兒,這大清早的,就來巡視產業啊?嫁給本皇子,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嘛。”

    這等痞話說出來的,除了燕玄羽,還能有誰。

    “本郡主剛想找你,你還自己送上來了。”上官驚鴻冷瞄燕玄羽一眼,燕玄羽感受到她話裏的不善,卻並不在意,“我想你了,當然要來找你啊。”

    上官驚鴻挑了附近一家茶館走進去,燕玄羽自然跟在她後頭。

    茶館二樓包房內,上官驚鴻一臉清冷地坐在茶桌前。

    燕玄羽坐在她對面,熱情地替她倒茶,“鴻兒今天不開心麼?”

    上官驚鴻盯著他一如往常的表情,“你還真能裝,如此的若無其事。”

    燕玄羽動作一僵,“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那本郡主就說清楚一點。”上官驚鴻冷冰地道,“今早在城東大門那裏發現了一具被人淩辱得只?一口氣的女子,官差證實其身份是昭陽公主。雖然官差封鎖了消息,一般百姓並不知道那女子的身份,有內幕消息的,還是知曉。昭陽公主被十四名男子輪暴虐待。而你昨天在牆後偷聽我跟祁昭陽談話,是不是你怪她‘出賣’于你,特意找人報復她?”

    燕玄羽臉色微變,眸光變得黯然,“你居然認為這事是我做的?”

    “難道不是嗎?”

    “我知道你已經不信任我,可是我沒有做過。”燕玄羽神情泛起苦澀。

    “我有消息,今晨祁昭陽被赤身裸體扔在城東時,你也在場。你別告訴我,這是巧合?”

    “這就是巧合。”燕玄羽解釋,“我手下的探子查到我那消失了三年的太子皇兄燕流風出現在城東,我趕過去,沒有發現他的蹤影,正好看到祁昭陽而已。”

    “你當時認出她沒?”

    “認出了。”燕玄羽老實承認。

    “袖手旁觀?”

    “我跟她並無交情,沒救她的必要。”

    上官驚鴻無動於衷,“你冷眼旁觀,我無話可說。祁昭陽的閒事,本郡主也不想管。只是本郡主總覺得,她受此虐待跟她昨天去找我,說了那一翻話有關係,所以我心裏有點過意不去。”

    “鴻兒,你要相信,真的不是我。”燕玄羽眼神有絲急切。

    上官驚鴻淡然地審視著燕玄羽難得急切的表情,“有些時候,我真的不懂你。你聽到了昨天我與祁昭陽的對話,今天竟然還能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燕玄羽神情也變得認真,“不然,我能如何?再也不理會你?當生命中沒有你的存在?”閉了閉眼,他眼裏泛著苦澀,“我做不到。”

    “不管報復祁昭陽的事是不是你做的,那是你的事情,本郡主也無意替她出頭。”上官驚鴻站起身,走向包房門口,又停住腳步,“只是,我希望以後,都不要再看到你。”邁步出了房門。

    燕玄羽從窗戶裏往街上看,貪婪地盯著她絕然而去的美麗背影,眼裏佈滿痛苦。

    讓小二上了酒菜,燕玄羽朝窗外打了個特殊的手勢,一名隱探從窗戶一閃身,進房朝燕玄羽單膝跪地,“少主。”

    “叫水茉來見本皇子。”

    “是。”隱探又消失。

    過了沒多久,一名戴著斗笠的白衣女子進入包廂,關好房門,恭謹地朝燕玄羽一福身,“少主!”

    燕玄羽微吭一聲,“坐。”

    水茉取下頭上的斗笠,露出一張絕世清麗的美顏,坐于燕玄羽對面,一邊替燕玄羽斟酒,一邊柔聲詢問,“少主叫水茉來,有何吩咐?”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水茉還需要一點時間……”

    “本皇子記得,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燕玄羽看似溫和無害的俊顏已浮起不悅。

    水茉手一抖,酒水濺了幾滴到桌上,“水茉真的已經盡力了,東祁國六皇子祁雲表面看起來好相處,實則絕非等閒之輩……”

    “再給你一個月時間,若是還辦不好事情……”燕玄羽眼中溫和的目光變得淩厲,“那就別怪本皇子了。”

    水茉身子一顫,趕忙應道,“水茉就是拼死,也不會有付少主之命。”

    燕玄羽擺了擺手,水茉又戴著斗笠離開。

    鳳凰山莊——泠雨聽濤

    上官驚鴻一踏入院裏,便見一抹頎長的青影站在院中的鵝卵石小徑上。

    晴空萬里,陽光熾炎,溫度很高。

    他就那麼靜靜地站著,淡逸而寧靜,絲毫不受天氣熱的影響,那麼清和。

    也許是察覺她的到來,他轉過身,雙目溫潤如玉,笑容溫柔,“鴻……”

    僅是一字,卻如同天簌一般悅耳,使人心境寧和。

    這般似蘊了日月靈氣的的男子,除了祁雲,世間不會有第二個。

    上官驚鴻微微一愣,一時瞧著他竟無法移開眼簾。

 047 下跪哀求

    祁雲同樣是定定地回視著她,清澈的眼瞳裏是微癡的驚豔。

    她一襲淡綠羅裙,身材玲瓏有致,纖腰不盈一握,五官美得無法用筆墨形容,恬靜中帶點靈氣,冷傲中帶點高貴,超逸脫俗的氣質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沒有電光火石的那種心跳,有的只是一種會心的平淡。

    她率先移開目光,沒有逃避,走到他身邊,望著前方幽致地庭園景致,“最近很忙麼?”

    “還好。”他也隨她的目光瞧著前方的花草綠地。

    “來賀我進新居之喜?”她又啟唇。

    “來看看你。”他說。

    “我沒什麼好看的。”她聳聳肩,“還是老樣子。”

    “在我心中,你是最美的。”他側首,明澈的目光瞧著她絕美的側臉。

    她微微一笑,“朋友之間,不必說這種恭維的話。”

    他神色有點黯然,“不是恭維,我是真的這樣想。”

    “若真是這麼想,就好了。”

    “你不相信麼?”

    她轉過身,認真的看他,他的表情像清茶般淡然,不濃烈,看不出在想什麼,嘴唇微動,想說什麼,一時竟無言。

    “怎麼了?”他又說。

    她搖首,眼裏閃過一道複雜。前兩天看到他深夜單獨在水茉園的水茉姑娘房裏,她以為,像他這般寧靜如玉的男子是不會喜歡那種場合,不會沾染風塵中的女人。

    他的眸光清明透徹。

    上官驚鴻感覺他似乎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甩甩頭,感到好笑,“你怎麼會知道。”

    他有些欲言又止,終是什麼也沒說。

    “落葉飄零。”她看向前方,“看看那片樹葉,越飄越遠了。”

    他明白她說的是二人之間的感情,“不會的。”

    “這世間沒有什麼事情是不會的。”她淡淡開口。

    “市井有些不好的流言,你不要放在心上。”他說。

    “你是說現在外頭的百姓都在罵我狼心狗肺,心是鐵打的,連家人的死活都不顧,任由那票女人被債主帶走,推入火坑麼。”她的語氣很肯定。

    “嗯,世人不瞭解你。”

    “難道你就瞭解?”她唇角微諷,“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比方說,上次躺在君燁熙的懷抱裏,心裏雖然有罪惡感,卻並不討厭君燁熙的懷抱。在這之前,心中似乎卻又對祁雲有點期待。這樣的思想,連她自己都覺得討厭。她確信不是個花心的人,為什麼會這樣,這種想法,必需得整理清楚。

    “鴻……”他語氣肯定地說,“世間,沒有比你更好的女子,在我的心裏。”

    他的話讓她覺得,他懂她的心思,也清楚她為什麼會這麼對郡王府那票犯賤的女人。

    “你的這句話,並沒有什麼信服力。”她的視線看到,那片隨風飄零的葉兒落了地,卻不是落在樹根,“我還有事情要忙。”

    聽出她的逐客之意,他失落地頷首,“你要注意身體。”

    不輕不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她的目光使終望著前方,仿佛聽著他從心間走過,漸行漸遠。

    忍不住,她側了首,卻正好撞見,他亦回首。

    目光清越玉。

    最是那一回首的溫柔,傾負韶華,像是用盡心肺的溫存卻不勝涼風。

    這樣一個寧靜如玉的男子,讓人無盡思量。

    卻又離她——那般遙遠。

    “小姐……”素兒走到上官驚鴻身後輕喚,“六皇子走了。”

    “我知道。”

    “奴婢方才看您的神情,似乎捨不得他。”素兒說道,“要是您真捨不得,為什麼不留他?奴婢覺得,您的任何要求,六皇子都不會拒絕的。”

    “誰說我捨不得他?”上官驚鴻表情冷淡。

    素兒思道,“奴婢感覺您對六皇子挺特別,先不說別的,就說您從來不接受任何人的幫助,唯獨不拒絕六皇子。”

    上官驚鴻笑看素兒,“你這丫頭倒是細心。”

    “奴婢只是不希望小姐不開心。”素兒關心地說,“這幾天,奴婢總覺得小姐有心事。”

    “是麼。”上官驚鴻不置可否,微歎一口氣,“是啊,我的心裏是存在幾個疑問。需要儘快理清晰。就如,我對祁雲,到底是做何想的。要說喜歡他,又談不上,要說不喜歡,也不至於。”

    “小姐,如果您不喜歡六皇子,”素兒臉上浮起驚訝的懼駭,“您該不會喜歡上魔龍君燁熙了吧?”

    上官驚鴻皺眉,“不可能的。”

    “小姐,您都十七歲了,遲早要嫁人……”素兒建議,“不如好好想想,您到底喜歡誰。起先奴婢覺得燕三皇子對您特別好,覺得您要是嫁給燕三皇子就好了,只是您好像並不喜歡燕三皇子。”

    “是啊,我對燕玄羽,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愛。”上官驚鴻閉了閉眼,“他卻對我太好。我以為我已經心如死灰,原來還是能被人感動。我跟燕玄羽有過一次親密,雖然我仍然保有我的清白之身,他卻摸過、也吻過我。儘管我的身邊,還有別的男人也許對我有心,我卻並不是他們的誰。包括我的未婚夫祁雲,他說將來與我成了親,如果我什麼時候找到喜歡的男人,可以改嫁。祁雲即使會娶我,也不過是出於朋友間的幫忙,幫助我不用遠嫁去北齊國,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

    “奴婢想不明白,您不喜歡燕公子,為什麼還跟燕公子有過親密?”

    “因為我被燕玄羽感動了。燕玄羽並不缺什麼,古代女子能報答男人,不就是以身相許?”上官驚鴻自嘲,“我現在不屬於任何人,也沒必要為何何人守身。我在給燕玄羽機會,一是為報答他對我的好,二則若他真能珍惜我,不強要我的身體,或在給我下藥後,能迷途知返,我也許可以沖著他的好,試著與他培養感情。”

    “小姐您是說,燕三皇子曾向您下過藥?”

    “嗯。”

    “燕三皇子怎麼能這般做?他不是喜歡您麼!一個男人,怎麼能傷害心愛的女子。”

    “他的藥下在酒裏,是迷藥類的春藥,我沒有喝酒。他的做法,傷了我的心。我出於感激他一直以來的厚愛,讓他動過我的身,素兒,你說,我這麼做,是不是太犯賤了?”

    “怎麼會?”素兒搖首,“您能告訴奴婢這麼隱密的事,更能說明您的磊落與坦白。您也不過是出於感恩,試一下他是否是值得您相伴一生的男人。顯然燕三皇子讓您失望了,他失去了您給他的機會。”

    “我以為我的心是鐵。”上官驚鴻淡然一笑,“卻忘記了,其實鐵也可以被融化。面對燕玄羽的熱情,與百般糾纏,我無可奈何,卻也真的為他動容。現在想想,我是否真的錯了,感動,畢竟不是愛情。”

    “小姐,世間沒有女子像你這般聰穎無雙,有才有德,更能白手起家賺進無數錢財。沒有女子能比得上您。”素兒神情堅定,“奴婢覺得,您根本不需要為感動而付出什麼,您一定能找到一個愛您,而您也愛的男子。”

    上官驚鴻身軀一僵,豁然開朗,“我的好丫頭,你一句話點醒了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我都有些糊塗迷茫了。我因該保持以前的自己,根本不該為什麼狗屁的感動做什麼事,是我錯了。”其實,她也是被祁雲若即若離的態度傷了心,也被魔龍的強迫而深深困擾,同時也為燕玄羽與北堂傲的糾纏亂了心,煩了神,以至於心情煩悶。

    “你這麼說,對我不公平。”一襲白衣的燕玄羽從屋宇轉角處走了出來,素兒看到他,知道該讓他好好與小姐談下,於是福了福身便離開。

    “你跟素兒剛開始談話時,就知道我到了吧。”燕玄羽的語氣是肯定的,“你與素兒說的,其實是在說給我聽,對不對?”

    上官驚鴻幾不可覺地點了點頭。

    “我就那麼不好嗎?”燕玄羽神色有些難堪,也滿是不甘,“我出身皇族,乃西靖大國皇帝嫡系血脈,有權有勢,相貌更是世間無幾人可匹敵。我何曾這樣委曲求全,甚至放下身段,放下了一切尊嚴,只是為了你。知道麼?我在水茉園青樓自甩了一巴掌,這事從東祁國傳到了西靖國,傳遍了整個天下,為了你,我的尊嚴已經被狠狠地踐踏在了地上。為什麼,我這般待你,你除了感動,不曾有心動?”

    “我本來就是那種無情無心的女人。”她感歎,“你的情,你的心,都沒找對付出的對像。”

    “鴻兒,我不管。”燕玄羽玉顏滿是懇求,“既然你曾被我感動,那就請你繼續感動,不要將你的感動收回。我對你下藥,也是實在太怕失去你。我只是想先讓你成了我的人,成了既定的事實,不要你被別的男人搶走,我只是用錯了方法,我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握緊拳頭,燕玄羽閉上眼,膝蓋半彎,眼看就要朝上官驚鴻跪下。

    上官驚鴻凜冽地朝他瞥去一眼,“如果你真的這麼做,除了讓我看不起,你也配不上我。”

    燕玄羽站直身體,痛苦地望著她,“我的愛情,在你的面前,向來都如此的卑微,如果我一直糾纏,卑微下去,或許,還可以利用感動,讓你能陪在我身邊。可是,我已經親手毀了你給我的唯一機會。我不要永遠失去你!鴻兒,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珍惜!”

    上官驚鴻神色漠然無波,“機會,從來只有一次。”

    “我做錯事情,也是情非得已。”燕玄羽有些失控的狂亂,“天知道這四五個月,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你一次次淩厲狠絕地傷害我的心,我心如刀割,痛如刀絞,卻只能裝著不在意,只能把痛苦往肚子裏咽,面對世人的嘲瘋,說我堂堂一國皇子為了一個女人顏面掃地,連命也不要地死乞白賴,你以為我是什麼感受?我再傷,我再痛,我仍然不願意失去你!可我只能把傷痛隱藏起來,次次出現在你面前,都要讓你看到我最熱情的一面,讓你感受到我狂熱的愛。可我真的太痛,也痛夠了,一次的失足,就真的抵不過我這麼真的一顆心嗎?”

    “說得這麼委屈,說得這麼可憐。”上官驚鴻雲淡風輕地笑了,“你的失足,真的就只有對我下藥那麼一次?”

    燕玄羽臉色突然變得慘白,牙齒緊咬,想解釋,又說不出話。

    一陣風吹過,溫熱拂面。

    上官驚鴻面色是無動於衷的冷淡。燕玄羽的心裏卻一派冰涼。

    半晌,他沉重地開口,“不管我曾做錯過什麼,我的出發點,都是為了不失去你。都是為了讓你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上官驚鴻背過身,涼薄而無情,“你的感情,不是我所要的,而且無福消受。”

    “我那麼求你,你就真的這麼絕情?”燕玄羽捏緊了拳頭,俊美無鑄的面孔因強制的隱忍而有些扭曲的恐怖。

 048 燁熙的無奈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的嗓音裏已經多了些許不耐煩。

    風,靜了。

    炎熱的溫度中似乎摻了涼意。

    上官驚鴻知道燕玄羽走了,舉目遠望,她心裏有絲解脫的輕鬆,“走了也好,徹底走出我的生命,才是明智的選擇。”

    夜幕降臨,京城一帶妓院多的地方格外繁華。

    萬花坊是若大的京城百餘家妓院中的其中一家,不算起眼,平常生意也一般,今晚卻是非同一般的熱鬧,只因汝南郡王府的那票女人全都被賣到了這家妓院。

    “搞什麼?那兩位貌美如花的郡主,四位郡王小妾怎麼還不出來接客?”大廳裏有嫖客開始不耐煩了。

    又有一名嫖客也喝道,“快叫她們出來讓爺挑一個爽一爽!老子等不及了!”

    也有一名看似斯文的文人公子很有品德地說,“兄台們別著急,郡主接客,在我朝還是頭一著。好貨自然值得多等一會兒,大不好兄台到時多‘玩’一會兒……”

    眾嫖實哄堂大笑,還是有不少人開始催促,“再不出來,老子就砸了這見鬼的萬花坊!”

    “花嬤嬤!你怎麼待客的!”一名嫖客火氣有點重。

    在眾嫖客裏安撫游走的萬花坊老鴇花嬤嬤不斷地賠笑臉,實在賠不住了,才上樓去催促。

    二樓一間廂房裏,六個女人抱頭痛哭,分別是二郡主上官雅兒、三郡主上官楚楚,及汝南郡王上官宗桓的二、三、四、五夫人。

    花嬤嬤一進房,見到哭作一堆的女人,馬上誇張地叫,“哎喲,我的姑奶奶們,你們怎麼把妝給哭花了?這可怎麼接客啊?我還想著你們每人每晚給我接個十個八個客才能回本呢!”

    上官楚楚一聽,馬上嚇得花容失色,“花嬤嬤,求你行行好,我給您做牛做馬,做丫鬟都無所謂,別讓我去接客!”說著跪到花嬤嬤面前。

    花嬤嬤諷笑,“死丫頭,你這是說什麼呢?老娘花了巨額銀票買的你們,也不過是看你們掛著郡主頭銜。我花嬤嬤打開門做生意的,哪能幹賠本的事?要不接客也行,給把老娘買你們的錢雙倍還來。”

    一票郡王府的女人們又是誇張的哭。

    二郡主上官雅兒霍出去地道,“好吧,接就接!我寧願接客也不做丫環!”

    三夫人憤怒地說,“死丫頭你說什麼呢!女兒家淪落風塵,將來還怎麼找好歸宿?”

    “不接客,”上官雅兒哭道,“我們這麼多天,不肯接客,滴水未進,粒米不食,不接客就沒飯吃,這樣下去,非餓死不可。娘,女兒沒骨氣,您就當沒生我這個女兒吧。”

    三夫人臉上浮起無奈,“花嬤嬤,先讓我接客吧,只要還有人要我這把老骨頭。”

    “有,怎麼會沒有?”花嬤嬤笑道,“雖然你四十多歲的老皮老肉不值錢,可怎麼也是郡王夫人,又是名動京城的驚鴻郡主的姨娘,客人償償鮮也會玩玩你們。你們今晚全都要接客,一樓大廳裏客人們都等不及,你們也看到了。別給我出亂子!我已經讓出得起銀子的客人們抽籤,誰抽中,你們晚上就陪誰。誰敢不聽話,我就讓人打折誰的腿!”

    六個郡王府的女人分別被押往六個不同的房間,青一色無一例外,接的都是又髒又噁心的六十多歲的老嫖客,六個女人又因多日沒吃沒喝,而手腳無力,沒有反抗之力。

    另一間雅致的廂房裏,花嬤嬤向坐在雅座前的年輕公子稟報,“郡主,都按您的交待辦好了。”

    女子是一身男裝打扮的上官驚鴻。她輕搖著酒杯,微微點頭,“先讓她們在妓院裏呆個十天,讓她們瞭解淪落風塵的女子有多坎坷悲哀,再讓她們上街去討飯,去自力更生,求生存,再給她們安排下人的活計。”

    “是,郡主。”花嬤嬤恭謹地應聲退下。

    房間裏很安靜,樓下大廳卻是又吵又鬧騰。

    “看來,世人都誤解你了。”一抹紅影不請自來,一飄忽,君燁熙已坐于上官驚鴻身邊。

    安靜的包房裏,似乎因為他的到來而陰冷了許多。

    “有什麼誤不誤會的。”上官驚鴻不在意地飲了口酒。

    君燁熙妖異的紅瞳直勾勾地盯著她,“小鴻兒,本尊還以為你的心是鐵打的,郡王府這票女人的下場根本是自找的,她們虐你恨你,你應該將她們全部殺光。”

    “是啊,我是應該將她們全殺了。只不過,多殺一個人,少殺一個人,對本郡主而言,沒區別。”

    “本尊寧可錯殺三千,也不會放過一個。”君燁熙取下腰間的紅寶石酒壺,就壺灌下一口酒,“本尊的小鴻兒還是太過善良了。善良到這票女人的爛攤子還接手。”

    她無所謂地笑笑,“也許……因為我還稱得上是一個人。”

    “怎麼以前,你不認為自己是人?”

    她的眸光有些黯然。殺手都是麻木無情的冷血動物,想做人的,都活不長。她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她沒有因為冷銘寒而想過正常生活,又怎麼會死在冷銘寒手裏?就算將來死在執行殺人的任務中,至少,能多活久一點。

    他紅眸裏妖光一閃,僵白的手指襲上她絕美的面龐,“在想什麼不開心?若是郡王府那票女人惹得不你開心,本郡派人滅了她們。”

    “不是。”她搖首,“她們還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

    “是誰影響了你?”他邪冷的眸子微微眯起,“祁雲、還是北棠傲?”

    “你。”她揮開他的手,神色冷漠,“你的每次出現,都給我造成了困擾。”

    “你不喜歡本尊強迫你。”他肅冷地盯著她,下了結論。

    她好笑地反問,“你會喜歡被人強迫?”

    “若對像是你……可以考慮。”他湊近她身邊,妖異的嗓音裏帶有幾分曖昧,令人想入非非。

    目光不小心望進他妖冷邪異的瞳眸,她能想到,此刻他肯定是想她主動強‘那個’他。“真是……無恥。”她冷嗤。

    “無恥?”他僵白卻說不出的俊美面龐閃過不悅,“小鴻兒,本尊得跟你說清楚,本尊忍耐程度有限。若你再激怒本尊,本尊做出什麼傷害你的事,便是你自找的。”

    “所以,我現在要離你遠一點。”她起身,身軀以極不可思議的柔軟程度從他面前越過,他長臂一撈,將她扣在懷裏,她被迫跌坐在他大腿上。

    “本尊沒說讓你走,”他伸出舌頭舔著她小巧美麗的耳垂,“你以為你走得掉?”

    她身軀微僵,被舔得酥麻,“你想怎麼樣?”

    “本尊想怎麼樣,你早就知道了。”他邪淫地笑笑,將她的身軀向後壓,她自然感受到那高昂的炙源。

    “你不是好多天前就說,我派人向東祁老皇帝說出了皇宮凝華宮地下有暗道,出賣了你。你說按你天魔教規,當時最多只能容我活三天。”她冷笑,“十個三天都有了,還放任我這麼逍遙?”

    他妖嬈的面孔多了絲冷凝,“小鴻兒,你想死?寧可本尊殺了你,你也不願意與本尊親密?”

    “說得對。”

    他伸出大掌掐住她美麗的頸項,“只要本尊稍稍一用力,就能擰斷你美麗的脖子。”

    “隨你便。本來就是肉弱強食的社會,本郡主現下不是你的對手,苟活也沒意思。”才怪。死過一次,她比正常人更珍惜自個這條命,只是她若表現得越在乎,就越會被威脅。

    “你知道本尊現在沒有殺氣,不想要你的命,你才能這麼有恃無恐。”他冷笑,“不過,本尊倒是真不捨得你死。”說罷,大掌也移開。

    “三天之期過了這麼久,我還沒死,”她表情平靜地道,“因為你知道,出賣你的人不是我。”

    他邪肆的眸子裏升起無奈,“小鴻兒,為何你總是這般強勢?女人溫柔一點,不好麼?總算你肯承認,非你出賣的本尊。如果事情剛發生的當初,本尊問你時,你便否認,本尊也不會說出按教規,你最多三天好活的氣話。”

    “氣話?”她笑了,“堂堂天魔教主,血族聖尊,南遙國的皇帝,也會說氣話?”

    “有何不會?”他有一點點忍讓,“本尊也是人。”邪氣的眸子中深邃莫測,“只不過,更加像魔。”

    知道他其實是在意自身異于常人的外表,她卻不安慰,“這是你的事。”

    “本尊是你的未婚夫,是你的依靠,你的天,你永遠都擺脫不了本尊!”

    “是麼。”她滿臉桀驁不馴,“世界上,沒有任何男人值得我依靠,也沒有人能掌控我上官驚鴻。”

    “現下算什麼?”他無情地戳破她事情。

    她身軀微僵了下,眼裏閃過不服與殺氣。

    他沒有看到她的表情,卻知她的想法,“想殺本尊,你再修煉個一百年差不多了。可惜,就算再過一百年,你同樣殺不了本尊。你在進步的同時,本尊同樣會變得更強。”

    她閉口不言,拳頭捏得死緊。

    他大手摸上她握拳的手背,將她的指節一根一根慢慢扳開,嗓音妖邪,“小鴻兒,別老這麼仇視本尊。本尊其實從開始就不相信向東祁老皇帝說出皇宮暗道一事的是你,你不會出賣本尊。是你的性子太倔強,本尊問你,你竟然不否認。若是本尊真的不相信一個人,不會去問,不會給之任何機會,直接誅殺。所以,不管過去多少個三天,本尊都不會因這事而怪罪於你,或者傷害你。本尊疼你,惜你的心意,你究竟要到何時才能瞭解?”

 049 為雲解羅裳

    “我了不瞭解都沒關係。因為我不會為此而變任何。”

    “本尊真是有點怨你的無情。”說歸說,他的表情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以二指探上她腕間的脈門,“你的內傷已經好了,本來說等你傷癒,本尊就帶你回血族。你說,要不要去?”

    “如果你將我帶走,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她冷冰地分析,“若是留,你可以坐等祁雲還有北堂傲鬥個你死我活,坐收漁翁之利。”

    “你倒分析得透徹。”他捏緊她的下巴,“不過本尊不會利用你。現下不帶你走,是因為本尊希望過不了多久,你能心甘情願跟隨本尊回血族。也不是回去長居,而是讓整個族人知曉你這位聖尊夫人,待到他日,本尊雄霸天下,你想定居南遙國也好,挑個你喜歡的地方做為京都也罷……”

    她抬手用力隔開他捏她下巴的大掌,“你做你的春秋大夢,不要對我動手動腳!”

    他倏地鬆手,下一瞬卻側過身,吻上她櫻嫩的紅唇,重重地啃咬。

    她憤怒地瞪大眼,雙眼匯了極重的念力迸射進他血色的紅瞳,卻觸及一片冰冷強光,下一瞬,腦袋一片空白,整個人失去了意識。

    他攬住她軟倒的身軀,低首惋惜地低歎,“你以為催眠過本尊一次,還可能有第二次?未免太天真!”

    ……

    清晨的陽光從窗外照耀進來,鳥兒的叫聲在外頭的枝啞上唧唧喳喳,清脆悅耳。

    上官驚鴻從睡夢中醒來,坐起身,發現是在自個的寢房裏。

    丫鬟素兒端著洗臉水走入房內,愉悅地道,“小姐,您醒啦。”

    “嗯。”上官驚鴻出聲問,“我是怎麼回來的?”

    “小姐您不知道麼?”素兒意外,“昨兒夜裏奴婢遲遲等不到您回來,累得睡著了,後半夜進您的房間,發現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在床上了,奴婢便沒有打擾您安睡。奴婢還以為您自個回來的。”

    這麼說來,是君燁熙送她回來的。上官驚鴻低首瞄了眼自個身上的衣服,還是昨晚那一身男裝,也沒什麼不適感,看來君燁熙並沒侵犯她。記得是被他強吻後,她本來想用念力控制君燁熙,卻被他強大的功力所反撲,一時承受不住就昏了。君燁熙已經比她想像中的更加強大。

    “小姐,您在想什麼?”素兒拿了一套乾淨女衫到她床前。

    “沒什麼。”上官驚鴻起床梳洗,望瞭望窗外,陽光明媚,又是美好的一天。唯獨不好的,就是她的特異功能只恢復了一半,另一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復原。

    東祁京城驛館,一名體格高大的漢子右拳按在左胸的禮節,向北齊皇帝北堂傲稟報,“聖上,屬下無能,百餘名前去鳳凰山莊下聘的護衛在前往鳳凰山莊的路上,經過幾條僻靜的街道時,遭遇毒煙伏擊,死亡二十人,其餘八十重傷。聘禮皆數被搶。”

    北堂傲捏緊了拳頭,“一定是安王祁雲派人幹的!”

    “屬下不敢肯定。這幾日一直盯著安王的動向,他除了曾出沒過青樓水茉園一次,還有就是去探望過驚鴻郡主一回,其餘時間都呆在皇宮裏。”

    “給朕調遣五千精兵,朕就不信,祁雲能有天大的能耐,攔得住朕的鐵騎精衛。”

    “聖上,此舉恐怕不妥。此乃東祁國京城,倘偌我國人馬過多,東祁朝廷會出面干涉,屆時,東祁朝廷以護國安危為由,必不會讓我國五千精兵跨越邊境,惶論進京。”

    “那就讓他們喬裝改扮,暗中混到京師。”

    “此舉費時費力。安王雖然只不過是東祁皇帝的第六子,卻深得東祁皇帝寵信,從東祁皇帝提前下聖旨將驚鴻郡主賜婚給他一事,看出東祁皇帝必是不顧國家安危在護他。屬下以為,在東祁國境內硬碰硬,加上我明敵暗,怎麼著也是我方吃虧。您不如試著從驚鴻郡主身上下功夫,也比別的方式來得容易。”

    “容易?”北堂傲剛毅的臉龐閃過一絲無力,“要憾動她的心,比憾動千軍萬馬更難。不過是下個聘禮,卻是如此的困難重重。”

    “本來若是驚鴻郡主住在汝南郡王府就好辦了,郡王府離驛館近,又處在繁華的大街上,即便祁雲派人動手,也會顧及百姓。可惜驚鴻郡主偏偏搬去了城東的鳳凰山莊,到鳳凰山莊,要經過幾條偏僻的小徑。”

    “她是故意的。不肯接受朕的聘禮。”

    “聖上,天涯何處無芳草,驚鴻郡主再美,也不過是個女人,您不如換一個……”

    “住嘴!桑格,你自小跟著朕快二十年了,應該明白,朕一直在尋覓的都是她。再讓朕聽到類似的話,朕饒不了你!”

    “是。”桑格垂首。

    “你先出去,讓朕靜一靜。”

    桑格恭敬地退下,北棠傲走到窗戶前,望向鳳凰山莊的方向,剛毅冷硬的面龐盈滿不甘,“鴻兒,為什麼,朕等了你那麼久,你卻一丁點兒都感受不到?一丁點兒都不願意接受朕的心意?你可知,朕的心,好痛!”

    鳳凰山莊——泠雨聽濤

    上官驚鴻美麗的身影站在院中,手裏拿了一朵鳳仙花輕嗅著。

    護衛青龍同樣是恭謹地在向她稟報,“主子,北齊皇帝今早派了百余名護衛押送聘禮前來,在離莊二裏地的僻靜路上被一干黑衣人設伏,百余名護衛非死即傷。聘禮也被搶了。”

    “死了多少?”

    “二十個。”

    上官驚鴻眼眸閃了閃,“希望北堂傲珍惜他手下的命。本郡主不會因為他手底下死幾個人就心軟。”

    “這根本不關郡主您的事,並非您派人這麼做。”

    “可查到伏擊的黑衣人是什麼來頭?”

    “暫無線索。”青龍問,“為何您不覺得是六皇子祁雲派人做的?畢竟皇帝將您賜婚給六皇子,六皇子不會眼睜睜看您被別的男人娶走。”

    “越是流於表面的東西,就越不能讓人相信。”上官驚鴻微眯起眼,“燕玄羽在皇帝大壽那天的路線,查得怎麼樣了?”

    “回主子,燕三皇子在皇上大壽那晚,在您離開辦壽宴的宣德殿后,先是去了皇宮招待貴賓的祥和殿,在祥和殿裏碰到了昭陽公主,接著他聽了昭陽公主的話去撫沁?找您,後來有人在凝華宮附近看到過他……”

    “也就是他在去撫沁?的路上,突然改道去了凝華宮。”當時應該是一路跟蹤君燁熙抱著她去的,基本可以斷定,是燕玄羽派人冒充青龍向老皇帝暗報了凝華宮地底暗道一事嫁祝給她。上官驚鴻擺了擺手。

    青龍會意地退下。

    盯著手裏的鳳仙花,上官驚鴻的視線變得迷離,“花兒雖美,卻總是隱藏著它不美好的一面。”翻過花朵,發現朵的莖已經被蟲蛀了。腦海中閃過燕玄羽對她好的一幕幕,不禁感慨萬分。

    半個月後,一票郡王府的女人彙聚在鳳凰山莊門口,周圍看熱鬧的百姓無數。

    泠雨聽壽書房裏,丫鬟素兒向上官驚鴻說道,“小姐,您的那些個姨娘姐姐們都到山莊大門口等著您啦。也不知道她們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門房說她們手裏都親自拎著禮物什麼的,估計是要感謝您吧。”

    上官驚鴻放下手中在審閱的帳目,站起身,“讓她們去大廳等著,順便讓爹也去大廳,這一面,是該見見她們了。”(角摩手機電子書,http://www.joymo.cn)



    “是。”

    ……

    大廳裏,二郡主上官雅兒與三郡主上官楚楚、二、三、四、五夫人都靜悄悄地站著,時不時朝側門張望,忐忑不安地等著上官驚鴻出現。

    汝南郡王上官宗桓先行出現,看到自個的四位姨夫人還有兩個女兒都安然無恙,神色有些激動。

    “爹……”

    “老爺……”

    二個女兒與姨夫人們異口同聲地齊喚,眼中全泛著淚花。

    “爹,您這些天過得好麼?”上官雅兒幾步跑過去,撲到上官宗桓懷裏,“女兒很想您!以前是女兒驕眾任性,女兒不知人間疾苦,揮金如土,敗了郡王府,女兒知道錯了……”

    三郡主上官楚楚也說,“這段日子,女兒與姨娘們呆過青樓,上街討過飯,給人做過粗活,當過下人,以為一輩子要這麼悲慘下去,女兒覺得一切都是上官驚鴻害的,恨死她了!”

    “這些日子,妾身們與雅兒、楚楚過的是同樣的日子。原本妾身也恨透了上官驚鴻,認為是她毀了妾身的榮華富貴,認為是她害了雅兒與楚楚的終身幸福,一切都是她見死不救造成的。可是這段時間的苦日子,也讓妾身一干人等瞭解到人性的醜陋與美好,青樓女子是何等悲哀,做為乞丐為了一餐活命的飯是何等可憐,貧民百姓為了養活一家子必需日出而作,日落而歇有多麼不易,給人當下人是多麼卑微與無奈。妾身們以前都過習慣了好日子,根本未瞭解到貧民百姓的的苦。以前仗著郡王府撐腰,目中無人,大錯特錯,失去了郡王府,我們什麼也不是。比我們過得慘的人,實在太多。我們不該不惜福。”這話是三夫人說的,說著就跪在了上官宗桓面前。

    二夫人也說,“驚鴻今晨派人將我們都接回了汝南郡王府大宅,也給我們還清了所有的欠債。我們重回了郡王府才發現,一切東西都原封不動,她不過是看不慣我們敗家,覺得我們不瞭解人間疾苦,給我們瞭解人性的機會,讓我們懂得珍惜生活。”

    四夫人也附和,“是啊,雖然我們曾呆過青樓,碰到的顧客卻都是鴻兒安排好的,並未對我們怎麼樣。鴻兒用心良苦。其實鴻兒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等妾身們真的瞭解了生活的不易,她便派人接我們回了郡王府。”

    四、五夫人也一齊跪下,“老爺,妾身們都知道錯了。”

    上官宗桓滿臉欣慰,老臉掛起兩行淚珠,“好,好……你們還算有點人性,不枉鴻兒一翻苦心。”

    “爹,您知道六妹事先就這麼安排了嗎?”上官楚楚出聲問。

    上官宗桓搖首,“為父事先不知。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鴻兒為人處事,一向沒人能猜到她做什麼想什麼。”

    此時,上官驚鴻走進大廳,一票女人親切地圍上去,見她如往常般表情冷淡,生人勿近,又不敢太過熱情。

    “六妹……”

    “鴻兒……”

    一票又人不知所措地出聲。

    “你們方才的話,我都聽到了。”上官驚鴻冷漠地說,“不必感謝我,也不必巴結我。而我,也不會是你們的靠山。希望你們真的知錯能改,好好過日子。”

    “我們一定會的……”一票女人全都應承。

    “以後你們若是再賭再揮霍無度,我絕不會再伸出第二次援手。這一次幫了你們,我徹底與你們撇清關係。與你們斷絕關係的文書,你們也簽了,以後不必再來鳳凰山莊。汝南郡王府將來如何,與本郡主無關。”她又次開口。

    一票女人還是有點不甘心,卻又沒辦法接受,恨她這麼絕情讓她們‘體會’人間疾苦,卻又感謝她不至於泯滅天良替她們還債,還把郡王府還給了她們。

    “還有你。”上官驚鴻看向上官宗桓,“以後你就回郡王府,繼續做你的汝南郡王吧。”

    “鴻兒,你這是要跟為父也撇清關係麼?”上官宗桓是又驚又怒又意外。

    “這半個多月來,您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終日一個人關在房裏哀聲歎氣。”上官驚鴻淡笑道,“雖然您不說,我卻知道,她們在您的心裏很重要。”

    “你在為父心中更重要……”上官宗桓還想說什麼,驚鴻打斷他的話,“你不要這麼說。在我的心中,其實並沒有你這個父親。還是她們一直都接受著你。我也不習慣跟你一起住。”

    “鳳凰山莊這麼大,為父可以儘量不打擾你……”

    “就說這半個月,我們形同陌路,與打不打擾已無關聯。其實這事已經看出,她們有事,你還是會怨我不管她們。而我將來不可能再幫她們任何。她們假如真的再有事情,你同樣會怨我。”上官驚鴻表情平靜,“不如你讓我安靜地生活。你跟她們去過日子。郡王府又豈能少了當家的汝南郡王?”

    “是啊,老爺,妾身們不能沒有您……”三夫人哭求,三郡主上官楚楚也哭道,“爹,您就跟我們回去吧,沒了您,我們可怎麼活啊……”

    其餘女人也哭著哀泣。

    “可是……”上官宗桓不舍地看著驚鴻,“我答應過你娘,一定要好好照顧你。”

    “不需要。只要你知道我活得好好的,就是你對我最好的照顧。”

    “鴻兒……”上官宗桓還想說什麼。

    上官驚鴻手勢示意他不必多說,“這事就到此為止吧,。做到這一步,我上官驚鴻已經是仁至義盡。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你們早些離開。”說罷,邁步離開了大廳。

    上官宗桓痛心地瞧著她遠去的背影,又瞧了瞧一票女人梨花帶淚的容顏,終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城東離鳳凰山莊大約五裏處,有一座精美別致,卻另人遺忘已久的大宅——安王府。

    祁雲十歲便被老皇帝冊封為安王,同時在京城東郊賜了府邸,只是他從來沒不曾住,十七年過去,若非她闖進了他的生活,他或許會一直住在深宮。

    安王府匾額高闊,朱紅大門,門前二座石獅虎虎生風,院牆也較普通人家的高很多。上官驚鴻繞到後方找了處位置,側耳傾聽,牆內沒人,便幾個助跑翻牆而入。

    腳方一落地,眼前的美景便讓她感歎,琉璃飛簷,雕樑畫棟,花木清新怡人,幾隊衛兵常年巡邏。雖然安王府沒有主人居住,卻一直被嚴格打理得很好。

    這裏位置是後院,安王府的地形圖她已銘記,四下瞄了一眼,便往祁雲的住處風雲闕而去。熟練地躲避翻躍,沒多久便潛入名為風雲闕的院中。

    一名小廝正在院中的一間廂房外守著,細瞄那小廝一眼,是祁雲的隨侍夏至。

    站在屋子側面,找了個隱蔽的位置,她唇角漾起一抹苦笑。探子說水茉姑娘悄悄出了水茉園前來安王府,一個十七年都沒有主人居住的院落,不消說,肯定是祁雲同意的。

    特異功能凝運,她隔著牆正好透視牆裏的臥室,見祁雲正在桌前不緩不慢地品酒,水茉站在他身旁,輕解羅裳,任一襲雪白羅裳滑下肩頭。

 050 她理清了心

    祁雲執著酒杯的動作微停了下,往側前方看去。

    肌膚賽雪,削肩薄弱,腰身纖盈,長髮如瀑,水樣風情。

    紅唇色澤清亮欲滴,雙眼含媚,弱質纖纖。

    這便是上官驚鴻看到的水茉姑娘,真的很美!

    她無心欣賞水茉,眼中浮起一絲黯然。因為祁雲,也在看水茉。

    水茉走到祁雲身邊,軟唇喃呢,“公子,你要了水茉吧。水茉對公子傾心一片,為了公子,甘心付出所有。”

    祁雲抿唇不言,一杯酒綴盡。

    肚兜落地,褻褲離身,水茉裸著身子風情萬種地撫了撫長長的發絲,“水茉聽人說,這安王府您十七年都不曾踏今,想不到水茉有幸,在公子第一次進安王府,竟能讓水茉伴在側。”

    祁雲清越的目光閃了閃,握著酒杯的手不自覺緊了力道。

    上官驚鴻的心一冷,祁雲有反應了,連他,也敵不過美人投懷送抱。不,正確來說,這美人還是他叫來的,他哪會不享用?原來,天下的男人,即使擁有再好的外表,也不過是一樣。

    水茉邁動蓮步,欲倒向祁雲的懷抱,不知為何,又改而坐在祁雲旁側的椅子上,泫然欲泣,“公子就這麼討厭水茉嗎?您讓水茉來安王府,又與水茉獨處一室,說水茉寡廉鮮恥也好,水茉真的想成為公子的人。”

    祁雲神色寧和如玉,“先喝杯酒。”

    “好。”水茉兀自斟了杯酒飲下。

    上官驚鴻瞧著房中相談甚歡的兩人,心裏的失望越來越重。不願再看祁雲是怎麼寵倖裸體美人的,氣憤地轉身離開。

    祁雲清澈的眸光瞧著院外的寂寞,嘴唇動了動,想挽留什麼,終是沒開口。

    “公子,您在想什麼?”水茉想握住他擱於桌上的手,他抽開手,嫌惡地皺眉,“把衣服穿上。”

    “可是……”水茉的神情有點受傷,站起身,在他跟前轉了一圈,“您看看水茉,相信天下很難再找到水茉這麼美的人兒,水茉已經如此不顧尊嚴只求您憐寵,您就真這麼忍心?”

    祁雲未看她一眼,站起身走向房門,水茉在後頭不甘心地在後頭喚,“公子……”

    “明晚到我房裏來。”寧靜清雅的嗓音方若,身影已消失。

    水茉唇上盈起絕佳的笑容,“哼,不過是男人,還不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上官驚鴻避開巡邏的侍衛走了一小會兒,路過一處池塘邊,不由停下了腳步,盯著池塘裏自由自在的遊魚出神。

    一陣微風吹過,似乎靜悄悄地帶來了一抹青色身影。

    她側身,目光平靜地瞧著他。

    一道青衣身影,簡潔無華,目光寧靜如水,似蘊著日月的光華,那般孤寂,那般讓人感到溫暖,放不下。

    清風又次吹過,拂過一片沁涼,一瞬間,明瞭她的心。

    “祁雲……”她淡淡啟唇,“你怎麼來了?不是應該在房裏跟你的水茉姑娘好好溫存麼?”

    “你比較重要。”他說。

    她唇角微微勾起,卻不是笑容,“你是說我比水茉重要?”

    他遲疑了,還是點頭。

    她的心並未受傷,“謝謝你把我這個朋友看得比你的紅顏知己還重。”

    他的心裏裂了一道痕,“不需要言謝。”

    “要的。”她微微一笑,“方才,我知道你發現了我在屋外,我想,上次在水茉園,你也知道我在偷聽吧?”

    他輕一頷首。

    她又說,“低估了你的能力,竟能這麼輕易發現我。若非我突然出現,方才你與水茉姑娘早就‘水乳交融’了,我出現的不是時候。”

    他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她問。

    他搖首。

    “我從來猜不透你在想什麼。”她說,“而我,我的眼光一向不准。看中的男人,都與我想像中的背道而馳。我的心是冷的,向來就沒什麼感情。曾經,我看中了一個男人,以為他能如我一般,能為對方傾盡一切,可惜……”笑著搖了下首。

    他心底一痛,看到了她透自靈魂的悲哀,“他負了你。”

    她算是默認,“他是我唯一願意付出一切,傾盡心思愛戀的男人,新婚夜,我想將我的靈魂,我的身體交給他,卻最終……敗在我瞎了眼吧。”

    “鴻……”他想安慰,她又說,“我沒事。今天,我有些話要跟你說。你有話跟我說嗎?”

    他想了想,寬大袖袍中的拳頭緊堅握起,卻未發一言。

    “不說話,就是沒有了。那就換我說。”她定定地瞧著他絕色的面龐,“我不是個以貌取人的人,也不在乎權勢富貴。你,卻吸引了我。從一開始就吸引了我。是你的孤寂與我太過相似,最是你身上一種能讓我心靈安和,能讓我感到溫暖的感覺。我很高傲,傲得欠修理,我不接受任何人的幫助,唯獨不拒絕你,是因為,我一直把你當朋友。”

    朋友……他心中重複著這二字,心裏憂傷,卻靜靜地聽著。

    “朋友久了,多久了?快五個月了,時間過得好快。”她眼裏滿是認真,“初接到皇帝下旨為你我賜婚,我想拒絕,可是,既然你都不反對,我想,我嫁給誰也沒區別,我們又是朋友,那就這麼著吧。可我要聽聽你的解釋,你當我是朋友,不是該阻攔聖旨嗎?畢竟我們並非戀人關係。你告訴我,因為當我是朋友,所以幫忙娶我。我當時竟然心裏不悅,我竟然會對你有所期待,期待你能說出是真心願意娶我的話。”

    他清澈明晰的瞳仁微訝,想解釋真的願意娶,卻強壓下衝動。

    “然後,再說說近段時間的一些事。”她坦然地說,“我有那麼一兩次,想起過燕玄羽。也有一次,居然不討厭魔龍君燁熙。儘管,我跟他們之間,仍是清白的。燕玄羽,我是被他感動了,僅僅止是感動。卻已成為過去,多餘的,不解釋。至於君燁熙……”

    隱於暗處的一抹紅影呼吸一窒,露了行蹤。

    上官驚鴻接著說,“對君燁熙,我暫時鬥不過他,卻絕對不會喜歡一個想強迫我的男人。僅一次不討厭,約莫是我感受到了他似乎喜歡我,似乎是真心。原來,我終究是個女人,對於一個真心對我好的男人,我這種心腸硬如鐵的女人,也總有心軟那麼一時的不討厭。現在又開始討厭他了,他不該惹我。”

    紅影妖森,閉了閉血瞳。

    “那我呢?”祁雲清悅之極的嗓音淡然若水,寧靜底下,卻蘊著誰也察覺不到的緊張,“對於燕玄羽曾有屬於過去的感動,對君燁熙是偶然一次不討厭。那我呢?”難得地,重複了三字。

    “這段時間,我很糾結,方才卻徹底想通了。”她笑語嫣然,“在水茉園我偶然撞見你深夜在水茉園的水茉姑娘房裏,我有點難過失望。探子說水茉姑娘被你召進安王府小住,我未及思考,就馬上前來,看到你與水茉……糾纏不清,我還是失望。這次,連難過都沒有了。我什麼也不想,就來看看你跟水茉會做些什麼,其實是想看看如果看到你們男歡女愛的畫面,我的心會如何。事實證明,這次,我除了失望,連難過都沒有。對你……”

    “別說了。”他第一次有些急切。

    她淡笑,“要說的。要說清。對你,其實是你身上那種渾然天成的寧靜氣質吸引我,我喜歡你能給我一種安心與溫暖的感覺。你太過優秀,你這般寧靜如玉的男子,不管哪個女子都會喜歡,都會放心不下。換句話說,不管是誰有這般的氣質,都是容易讓人留戀的。我喜歡的是你的氣質,能溫暖我冷硬的心,喜歡的並不是你這個人。我是真心把你當成朋友,而我的身邊,‘蒼蠅’太多,反正我嫁誰都沒區別,也許嫁人能撇去被糾纏的煩惱。你便成了合適人選,所以,我才有了期盼,即使沒有愛,我們之間也有婚約,我唯一免強認同的婚約。既然有了婚約,自然是要瞭解未來的夫君在做什麼,尤其是否拈花惹草,即使沒有愛,我也不允許將來要娶我的人與另一個女子搞三搞四。所以,我就來‘探奸’了。看到了,也瞭解以後要怎麼做了。我想通了我對你的心意,不過是因為我也太寂寞,因為你也對我很好,所以在一起過過日子算了,對於有別的女人的男人,不是我的菜。”

    她說得雲淡風清,他的心卻在滴血,“鴻……我……”

    “你什麼也不必解釋。”她依然笑若朝陽,“我很平靜,也終於讀清了自己的心。不過是覺得你的氣質與給我的安心感覺有可能會適合我,所以才會生出想與你試著發展下,然後才會有一點期盼。現下很清楚了。就這樣吧。”

    祁雲似下定決心,沉重地開口,“我其實……”

    “不管任何情況,任何理由,不管有沒有愛。”她神色回復清冷,“只要想跟我談感情,我絕對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不管是身,或者是心。當然,我若真心跟一個男人,一旦確定關係,也絕不會對不起對方。但是,我上官驚鴻並不是誰的誰!我的一切,我作主!”

    清冷狂傲,她的視線再次停留在祁雲臉上,“安王,你的好意,上官驚鴻心領,不需要你幫忙娶我。你心裏也應該清楚,我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明天,我便會讓皇帝下旨撤銷我們之間的婚約。你不會用這件事來興風作浪吧?北齊皇帝?”

 051 剔筋

    是一陣風吹過,拂過的風沒有吹走壓抑感,反倒添了幾許詭異。

    祁雲寧靜如玉,燕玄羽看似溫文瀟灑,實則標準的笑面虎拒人于千里之外,北棠傲是那種鐵崢崢的魁梧壯漢,君燁熙則邪氣冰冷得像地獄裏的惡魔。

    四個風格各異的男人,每一個都讓人無法忽視,也是優秀至極。

    到現在上官驚鴻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惹著了他們,被他們糾纏不放,憑地心煩,啟唇打破沉默,“想必你們都得到消息水茉姑娘來了安王府,然後你們都跟著我到了這裏。”

    ……

    “不否認就是默認了。”她又開口,“我還有事,先走了。不打攪你們同聚安王府。”蓮步輕移,欲走人。

    北棠傲沉冷穩重的嗓音在她背後響起,“解除你與安王祁雲的婚約是朕所願,朕自是不會干涉,也斷不會追究此事。”

    上官驚鴻恍若沒聽到般,不到幾秒,人已走得無影無蹤。

    安王府外頭的大街,她輕輕籲了口氣,仰望藍天白雲,“解清了心事,原來是這麼輕鬆,這麼美好!”

    隔天,皇宮御花園

    東祁國老皇帝在太監劉公公的摻扶下走在御花園百花叢中的青石板小道上,上官驚鴻陪同在側。

    放眼望去,百花齊放,繁花爭奇鬥妍,花香陣陣,景致美不勝收。

    “朕好久沒有到御花園散步了,”老皇帝的嗓音嘶啞蒼邁,“鴻兒能陪朕到御花園走走,朕很寬心,能喚你鴻兒嗎?”

    “承蒙皇上看得起,當然能。”上官驚鴻嘴上這麼說,心裏卻知道老皇帝本來就討厭她,突然與她套近乎,肯定沒什麼好事。今天她剛進宮想見皇帝,皇帝就先派人在半路通知她在御花園等,於是現下就陪老皇帝在這散步了。

    老皇帝感歎地說,“你比昭陽還小一歲,卻如此的懂事,昭陽那孩子,真是讓朕操了不少心。”

    上官驚鴻不置可否,老皇帝又繼續說下去,“朕知道,你此次前來,是為了解除與雲兒的婚約。先前北齊皇帝也提過這事,要朕將你改賜給他。朕以君無戲言為由,拒絕了。就連煜兒讓朕收回他與你七妹上官燕鴻的賜婚聖旨,朕都沒有撤旨。同樣的,這次朕不能答應你的請求。”

    “北堂傲說了,他不會以撤銷我與祁雲的婚事做文章。”

    “唉。”老皇帝歎息,擺了擺手,劉公公會意地退下。劉公公一走,他獨自站著,有些站不穩,“鴻兒,朕已年邁,身子又體弱多病。原本,雲兒不願面見世人,朕只能將江山交給祁煜。朕還沒死,祁煜卻對朕多翻忤逆。朕又豈能把江山交給一個逆子?”

    上官驚鴻直言,“驤王祁煜會忤逆你,估計也是因為你太偏心了吧。”

    老皇帝面子有些掛不住,“朕不否認這一點。朕這一生,有過的女人無數,卻唯獨真心愛過的只有祁雲的親娘凝妃。雖然在凝妃過世後,朕寵倖你的姨娘榮妃多年,卻也不是愛情。朕對凝妃有愧,也深愧于祁雲。祁雲他恨我,朕最愛最看好的子嗣卻是他。今生,朕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能得到祁雲的原諒。”

    “這是你們父子之間的事,跟我沒關係。”

    “怎麼會無關呢?”老皇帝側首看她,“雲兒是因為你才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也只有你能夠憾動他的心。雲兒是願意娶你的,否則,他會派人攔下朕給你們賜婚的聖旨。”

    “他不過是幫忙罷了。”上官驚鴻自嘲,“而我,不需要他的幫助,不願意欠人太多。”

    “鴻兒,朕不能取消你與祁雲的婚約。”

    “還是因為君無戲言?”

    “不。是因為祁雲今晨派人告訴朕,他要娶你。”

    上官驚鴻訝異地睜大水眸,“怎麼可能?”

    “是雲兒的貼身小廝夏至傳的話,錯不了。”老皇帝說,“你也知道,朕現在一心只想求得雲兒的原諒,根本不會做任何逆他心意的事。”

    “我想,如果你曾經也能這麼對待祁雲,你們父子之間,就不會有這麼深的隔閡。”

    “朕後悔了,後悔了十七年,卻無法彌補。”老皇帝痛苦地閉上蒼邁的雙眸,“雲兒也不給朕彌補的機會。”

    上官驚鴻不想問十七年前到底發生過什麼。

    老皇帝睜開老邁的眼睛,卻開始訴說,“約莫是二十八年前的事了,朕出宮暗訪民情被人追殺逼至崖邊跳崖,想不到崖下竟是四大古族之一的水族寒潭。朕當時受了重傷,又被寒潭水所浸,中了寒毒,幸好當時水族聖女,也就是祁雲的母親楚凝華救了朕,自此朕與凝華開始了一段戀情。朕在水族的日子是被凝華藏在她閨房中的,水族族規,聖女除了族中男子,不得外嫁他人。過了段日子,凝華有了身孕,水族不能繼續呆下去,朕的傷也已全愈,於是,朕帶凝華回了東祁國皇宮。只是,因朕寒毒的原因,祁雲從小便體弱多病。”

    上官驚鴻有疑問,“為什麼光是祁雲體弱多病,受了你身上寒毒的影響,祁雲不過是六皇子,祁雲後面的弟妹們怎麼會沒事?”

    “早知道你會這麼問。”老皇帝苦澀一笑,“這不是件光彩的事,朕不想說。”

    “那就別說了。”

    “要說的。既然朕提了這件事,就不想再瞞你。凝華太美,朕受傷期間,受盡寒毒折磨,在寒毒未解的情況下,卻還是忍不住要了凝華的身體,使她有了孕,受寒毒的影響從而連累了祁雲。後來經凝華相助,找盡水族奇藥,朕體內的寒毒終於解去大半,是以,寒毒也未再影響到後來的子嗣。凝華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朕身為天子,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女人對朕而言,即便是為了平衡其背後娘家的勢力,朕也是要寵倖她們的。凝華傷心,在宮裏過得並不好,朕亦無可奈何。朕當時才帶凝華回宮不久,水族的人就尋了來,只是朕事先有準備,在水族的人暗中前來核實被冊封的凝妃楚凝華是否是水族聖女時,朕用另一名女子李代桃僵,瞞騙過了他們,讓他們誤以為凝妃不過是與水族聖女同名同姓的女子。然後,這樣還算平靜的日子過了十來年。”

    上官驚鴻靜靜地聽著,老皇帝說話時常有些喘息,深吸了口氣,又說,“雲兒十歲的時候,凝妃是水族聖女一事,終是瞞不住被水族人獲悉。這次水族四大刑官有備而來,先是在朕身上下了蝕心蠱,中了蝕心蠱之毒,起初全身僵麻,慢慢地血肉裏如萬蟻啃咬,最後會被蠱蟲活生生咬吸光血肉而死。水族的刑官用蠱毒控制了朕,不給朕解藥,朕問凝妃,凝妃卻又說她亦不知道解藥是什麼。水族四大刑官之首莫問天,本來會娶凝華為妻,是朕橫刀奪愛,他失了愛人,心生恨惱,他要凝華不得好死。那一晚……”

    不遠處屋宇後的祁雲清澈的瞳眸裏閃過深沉的悲哀,想阻止老皇帝再說下去,又努力地控制著。

    老皇帝的身子站不穩,恍了下腳步,強自站穩後,痛苦地說,“莫問天讓朕準備了懲罰淫婦的酷刑木馬,又捉了雲兒旁觀,在雲兒面前,四大刑官給朕下了淫藥,拖凝華上了木馬,凝華被木馬刑殘得腸穿肚爛後,朕失去了心智……瘋了般‘要’凝華已經只餘一口氣的身體。雲兒哭得嗓音都啞了,讓朕不能這麼對他的母妃,讓朕救凝華,可朕沒有救,朕也不能救,因為朕需要蝕心蠱的解藥,莫問天說懲戒了凝華,才會給朕解藥。為了自己的命,朕罔顧了與凝華的情,也沒有理會祁雲的哭求,也不顧凝華拼盡地哀求……”

    滿眼沉痛,老皇帝幾乎說不下去,“凝華哀求朕,哀求四大刑官不要在雲兒面前,不要讓雲兒看到這麼污穢的一幕,她絕望的?喊。雲兒絕望到嘶啞的哭聲,朕當時已經麻木。朕徹底地在凝華已經血淋慘痛的身軀發洩了獸欲,當朕退開,四大刑官竟然點了朕與雲兒的穴道,輪曝了凝華的身體,直到凝華在悲慘絕望中斷了氣,依舊未停。這一切都在雲兒面前。然後,他們走了,帶走了雲兒,雲兒是水族聖女之子,就是下一代聖王,按族規聖女與外族男子苟合必需處死,聖王則得回到水族繼續他身上的使命。”

    上官驚鴻的心情充滿了沉重,原以為,事情到這裏,沒有比這更慘的了。老皇帝接下去的話,卻讓她更震驚。

    “四大刑官帶走雲兒後,朕當即下令將凝妃五馬分屍,將筋一根根剔出來,因為蝕心蠱的解藥就是凝妃的筋,再配以莫問天手裏的一顆藥腕。想不到莫問天居帶著雲兒回來了,還讓雲兒看到這更殘忍的一幕。”

    “這不是普通的殘忍。”上官驚鴻覺得心都被發麻地揪了起來,“祁雲……實在太可憐了,這種痛苦根本沒人能夠承受!”

    屋宇轉角,祁雲滿臉蒼白地背靠著牆,滿頭的冷汗,手握得死緊,鮮紅的血液從指縫間一滴一滴濺落。


 052 震痛心魂

    血滴到地上的聲音幾不可聞,上官驚鴻還是警覺到了,往側後方的牆看去,眸光透牆,見祁雲慘白的面色,呼吸不穩,似在極度的痛楚中。

    她眼裏升起一抹關懷,心頭還升起一股焦慮,很想走過去看看他到底要不要緊,可他顯然聽到了方才老皇帝對她說的話,他的心靈此刻是最脆弱。

    以前提到他母親凝妃的事時,祁雲都沒有告訴她的意思,說明這段不堪的過往,他介懷得及深。現下走去他身邊,如何安慰?祁雲不會需要別人的同情。

    一股痛感自她心房蔓延開來,比前幾次的都要濃烈。這不是一般的心痛,滅情水又發作了,這是第三次,滅情水之毒因祁雲而痛了她的心。

    她不由伸手捂著胸口,臉色些許的蒼白。

    老皇帝沒注意到她的異樣,蒼老泛黃的眼眸裏盈起隱隱的淚光,“朕也知道,這實在太殘忍!是莫問天那個瘋子,他想讓祁雲看看朕究竟有多殘暴,他想讓祁雲看清朕的‘真面目’。可朕也是情非得已。朕雖然愛凝華,卻更愛自己。朕身為一國之君,又豈能容許自己出事?一個女人,能為朕犧牲,是她的福氣。凝華也口口聲聲說愛朕?結果呢?她還不是貪生怕死,不願將她的筋是朕中的蝕心蠱毒解藥一事說出來。對於女人,朕再愛,再痛,同樣能捨棄。對於祁雲,骨肉相連,血濃於水,朕永遠掛心,永遠的愧疚。朕已經被心裏的內疚折磨了十七年,祁雲也恨了朕十七年。咳咳……咳……”一陣止不停地咳嗽聲,是那種久病的濃咳。

    上官驚鴻又將視線移回老皇帝身上,“皇上保重龍體。”

    老皇帝好不容意止了咳聲,“朕已時日無多,餘下的日子,唯一的心願就是好好彌補雲兒。鴻兒,你是祁雲唯一認定的女人,雖然他擁有數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錢財,他有尊貴無比的身份,卻終究不過是一個傷痕累累的可憐之人,朕無法接近他,無法疼他,朕希望你能代為照顧他。”

    “皇上,每一個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那種無憂無慮的人畢竟是極少數。”上官驚鴻並不答應,“您讓我照顧他,是要犧牲我的終身幸福,這樣對我來說,不公平。”

    犧牲?她說留在他身邊是犧牲。祁雲站直身體,肉身的疼痛已經讓他麻木,心像破了一個大骷髏,痛得他仿若會死去,清俊的身影淒涼得似乎能被風吹走。

    上官驚鴻忍不住又看祁雲,他身上透著一股萬念俱灰的哀傷,似乎對世間再無一點留戀,那種絕望淒悲,深深地震痛了她的心魂。

    她的話傷了祁雲!

    她想狠狠地給自己一巴掌。

    這一刻,她突然體會到燕玄羽在青樓時當眾自甩一巴掌時痛楚至深的悔惱。

    只要能夠倒回一分鐘,或者三十秒,她都要收回剛才所說的話,不是犧牲,不是。

    可說都說出口了,又豈怎麼辦?她與祁雲之間,隔閡太多,他就像天邊的月,讓她遙不可及,每每,他總是欲言又止的苦衷,是將她狠狠地排除在心門之外。

    這樣曖昧不清,藕斷絲還連算什麼?不如狠一點,徹底斷了彼此的關聯。所以,她才找老皇帝撤銷婚約,才說出傷他的話。話一出口,深深地傷了祁雲,也痛了她自己的心。

    老皇帝細瞧著她蒼白的面孔,“鴻兒,你是否身體不適?”

    她回過神,“我沒事。”

    “沒事就好。朕不管公不公平。”老皇帝又說,“朕只知道,雲兒不在乎權勢富貴,他在乎的只有你。朕覺得,失去你,對於雲兒來說,就是失去了一切。不管怎麼樣,你與雲兒的婚事,朕是絕對不會取消的。”

    “不取消,就不取消吧。”她依然凝運特異功能,透牆看著祁雲。

    祁雲清俊得削瘦的身影微僵了下,苦澀蔓延至他清越的瞳眸。

    “當朕求你了。”老皇帝佈滿皺紋的老臉滿是哀求,“你與祁雲完婚,生個孫子給朕繼承東祁國的江山。”

    上官驚鴻正視老皇帝,“皇上既然這麼疼愛祁雲,為何不乾脆讓祁雲繼承江山?”

    “你以為朕不想嗎?”老皇帝頹然歎息,“雲兒不肯。他認為朕的江山太過骯髒血腥,只要是朕的東西,白送他,他都不要。東祁國的兵權原本有大半掌握在祁煜手裏。朕通過暗中剿除,已從他手裏奪回少許兵權,現在祁煜掌握了約莫六成兵權。還有二成是控制在震遠與威遠二位大將軍手裏,二位大將軍對朝中事持中立態度,朕手裏的實權只有二成。只要祁雲願意,朕立祁雲為太子,相信震遠與威遠二位大將軍會秉持忠君愛國的心,擁護朕的決定。朕再找機會廢了祁煜手裏的權勢,相信雲兒便能坐穩東祁國的江山。”

    “你做為皇帝,可以直接下旨立祁雲當太子,需要他的同意?”

    “朕就是不想再免強祁雲任何。祁雲看似寧和,從他十七年都不肯給朕一絲機會來看,他其實性子非一般的烈。朕怕若是逼他,他會毀了一切,包括朕的江山。”

    “你說得很對。”上官驚鴻想起,祁雲早就知道皇宮地下的暗道對東祁國是致命的威脅,卻像沒事人一樣,也不說出來,說明他厭惡東祁國,厭惡老皇帝已經到了深沉得可怕的程度。要是真的再逼他做什麼,保不准真會毀了東祁國也不一定。

    “鴻兒,只有你能幫朕了!”老皇帝又次懇求,“你嫁給雲兒吧,儘快完婚,勸他接受朕的江山,勸他原諒朕當初也是情非得已。”

    “其實祁雲不想做皇帝,你把江山交給祁煜不是一樣的?”

    “朕能給祁雲的,除了江山,還能有什麼?何況祁煜那個逆子忤逆朕,朕心裏有刺,做為帝王,若是連江山的繼承人都不能按著心願辦,豈不是一生的悲哀?”

    “你能給祁雲的,還有父愛。”

    “父愛?”老皇帝悠然長歎,“朕願給,他不收,朕亦無可奈何,朕真的不想就這樣帶著遺憾離去。”

    “皇上別這麼悲觀。”

    “鴻兒,你就答應嫁給祁雲吧。”老皇帝枯瘦的身影在風中搖搖欲墜。

    “讓我考慮段時間。”

    “別太久,朕怕等不到……”

    “儘量。”上官驚鴻喚來太監劉公公,劉公公會心地扶著老皇帝。

    她又朝之前祁雲站的地方瞧去,已然沒了人影。心頭不由得感覺惆悵。

    失魂落魄地回到鳳凰山莊,護衛青龍迎上去,“主子,您回來了。婚約……解除了麼?”

    上官驚鴻搖首,一路前往泠雨聽濤院。

    青龍跟在她後頭,心中有點失望,卻也不再多問。

    夜色靜謐,明月高掛於天空,一片烏雲吃力地一步步挪動,想把月亮遮住,月亮卻透過雲片的空隙傾瀉下銀白的光芒。

    烏雲蔽月,月卻更皎潔。

    上官驚鴻站在院中,仰首遙望著天邊月,心裏一片冰涼,冰涼得空洞。

    “小姐,您在想什麼?”素兒走到她身後,“是未能解除與六皇子的婚事,讓您不開心麼?”

    “解不解除婚約,感覺不重要了。”她搖首,“重要的是,我該不該嫁給祁雲?”

    “奴婢覺得六皇子是最適合您的人選了。”素兒側頭,想了下,“奴婢只知道,不管再優秀的男子喜歡您,您唯獨不拒絕的只有六皇子。也許只有六皇子是您能接受的吧。”

    “我以前也覺得是這樣。”她清冷的剪水秋瞳裏閃過無奈,“不管有沒有愛,哪怕是朋友,嫁給祁雲,至少是一個我願意相處,也不討厭的男人。可是,祁雲……他不能對我敞開心扉,他還有別的女人。我要的感情,他給不起。”

    “那就別要六皇子啊。”素兒並不覺得是什麼難題,“反正憑小姐您才貌雙全,就是嫁給北齊皇帝,也不是什麼壞事,還能做一國皇后呢。”

    “我對北齊皇帝北堂傲一點兒感覺也沒有。”她淡淡說,“北棠傲對我不算差,我沒必要耽誤人家。”

    “小姐,您的心變得柔軟了好多。”

    “是麼?”她目光微閃,“也許吧。這樣的轉變真不是件好事。”

    “奴婢覺得挺好啊。”素兒說,“自從您與驤王大婚那晚,您就變得好冷漠,除了對奴婢,對待別人都似乎沒什麼感情。奴婢有時都覺得您……是不是太無情了點。不過,奴婢還是寧可您的心冷些,至少不用像現在這般煩惱。”

    “是啊。心冷一點,硬一點有什麼不好。讓我靜一靜吧。”

    “奴婢先行告退。”

    上官驚鴻閉了閉眼,眼開時眸光清亮冷冰,試圖什麼也不去想,可心緒就是波動,腦海中就是揮不去祁雲悲淒絕望的身影。難道真的像老皇帝所說的,失去了她,祁雲就失去了一切?可祁雲不是照樣跟紅顏知己水茉上床?或許,祁雲跟他父親一樣,也是個博愛的男人,可以同時擁有,愛別的女人。

    安王府——風雲闕

    祁雲俊雅的身影站在院子裏,同樣望著天邊的明月,清澈的瞳眸裏隱著巨大的痛楚,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免強站著。

    “公子,您一天都沒有用膳,小的備了一桌酒菜,您多少吃點吧。”小廝夏至在他身後,一臉關心。

    “不了。”

    “可是……您這樣,會熬壞身體的,本來,您的身子就不好。”

    祁雲未再說話,夏至在他身後,只能沒法子的歎息。

    過了一會兒,夏至又說,“公子,您讓水茉姑娘今晚在房裏等您,她已經等了很久了。呶……她都忍不住出來找您了。”

    閉了閉眼,祁雲吩咐,“讓她去房裏等著,我一會兒就去她房裏。”

 053 把身子交給祁雲

    “是。”夏至走過去,朝水茉姑娘說了幾句,水茉看著祁雲傾世俊雅的身影,面色嬌羞,滿臉期待地離去。

    “公子,您真的要寵倖水茉姑娘嗎?”夏至走回祁雲身邊,語氣裏有些不贊同,“可您明明不喜歡水茉姑娘。小的知道您的心裏只有驚鴻郡主,依驚鴻郡主的性情,小的覺得,您要是真的要了水茉,郡主就不會再理你了。水茉姑娘再美,畢竟不過是名聲名狼藉的青樓女子,驚鴻郡主樣樣比水茉姑娘出色,真要論起來,小的希望能陪伴在您身邊的是驚鴻郡主。”

    “我又何償不希望鴻能長伴我身側。”祁雲嗓音幽靜,“只是對她而言,留在我身邊不過是犧牲了她的幸福,事實也確是如此。而我,也確實給不起她幸福的人生。”

    “公子……”夏至皺眉,“也許驚鴻郡主她並不在意……”

    “我在意。”

    “您這是何苦?”夏至滿臉關懷,“公子,您千萬般為了驚鴻郡主,卻又瞞著她,她不會知道您為她究竟付出了多少。水茉姑娘從昨天到現在都未離開過安王府,也許驚鴻郡主認為您已經愛上別的女人。”

    “那又……何妨?”

    “若是真無妨,公子您現下又何必如此憂傷?”

    “我別無選擇。”祁雲淡淡一笑,“驚鴻把‘血色妖蓮’給了我,她自己卻失去了特異功能完全復原的良藥,是我欠他的。”

    “水茉那個陰險的女人,”夏至憤憤地說道,“居然要脅公子。這麼卑鄙的女人,還想常伴公子左右,簡直是妄想。”

    “我都無所謂,你倒是生起氣來了。”

    “別的不說,公子,您要不要去水茉房裏,小的還是勸您三思。”

    “我自有主張。”

    “是。”

    祁雲又次望瞭望天邊的明月,清越的瞳眸裏儘是無奈的憂傷。

    風雲闕其中一間佈置得華美的廂房裏,水茉在床沿,臉上有點興奮,也有些坐立不安,時不時朝門口張望。

    吱呀一聲,房門開了又合,祁雲清俊的身影走進房,水茉壓抑住心裏的激動,含羞看著不急不徐走過來的絕世男子,啟唇輕喚,“公子……”

    “嗯。”祁雲微應一聲,步伐停在她面前三步遠。

    水茉癡迷地瞧著祁雲絕俊無雙的容顏,“今生水茉能成為公子的人,是水茉之幸。水茉一定結草銜環,侍奉公子左右。”

    站起身,她欲撲入祁雲懷裏,祁雲以眼神制止她,“慢慢來,讓我像昨天一樣看看你。”

    水茉微愣了下,頓時明白他是說昨天她脫衣引誘他的事,平頰羞澀,“公子,您好壞……”

    “你見過哪個男人不壞的嗎?”祁雲薄唇微動,目光如常般寧和清越。

    明明是‘挑逗’的話,水茉卻感受不到一絲曖昧氣氛,“公子,水茉覺得在你面前,自己卑微如地上的塵泥,配不起你,可水茉卻如飛蛾撲火,義無反顧。”

    輕解衣帶,羅裳滑地,她風華萬種地退去了自身的衣衫,玉胴玲瓏嬌美,毫無半絲遮掩地裸在他面前。

    祁雲眸光微微閃了閃,像是在隱忍什麼。

    “公子……”水茉又像上次一般,在原地妖嬈地轉了一圈,自信滿滿,“您還滿意水茉的身子麼?水茉雖在青樓二年,卻一直只賣藝不賣身,出淤泥而不染,清白之身一直為公子而留。要公子的疼惜……”

    祁雲淡然微笑,水茉更是羞澀,沒注意到祁雲隱在眸子深處的冰冷。

    祁雲修長的指尖彈出一枚暗器,打滅房內搖曳的燭火,一室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頎長的身影將水茉打橫抱起,水茉自然地環住他的頸項,他將她放於床上,並不猴急,也不緩慢,脫去自身的衣裳,壓上她美麗的身軀。

    “公子……”床帳之內,水茉沉醉地呢喃。

    他氣息有些不穩,在黑暗中沒有過多的前戲,與她深深結為一體。

    “痛……”水茉失了清白身,嘴角卻掛著滿足得逞的笑,縱然如祁雲這般讓人只可望而不可及的男子,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忍痛配合,她用盡渾身解數,侍候著占滿了她心的男子,與他合體交纏久久未停……

    鳳凰山莊——泠雨聽濤

    上官驚鴻不知道站在院子裏多久了,一陣涼風吹來,掀起了她的衣袂,衣袂隨風飄揚。

    或許,她心神恍惚,並沒注意,院子裏多了道幾不可聞的氣息。

    月兒又從烏雲後冒出頭來,皎潔明亮,光輝銀得雪亮。

    又想起祁雲總是滿腹心事不願說的態度,她望著明月自嘲地勾起唇,“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過了少許,她又低咒,“不想那個王八蛋也罷!”

    氣憤地拂袖回到房裏,覺得空氣有點悶,並未關窗。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霹靂~啪啦~

    暗黑的夜空幾道閃電,又打了幾個響雷,不一會兒就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在地上濺起了水花。

    又過了兩小時,感覺有點冷,上官驚鴻起身關窗,外頭已是傾盆大雨。

    “這麼大的雨,要是誰還在外頭逗留,非得被淋死不可。”關了窗,卻睡意全無,在房間裏蕩來蕩去,絲毫沒發現,一道身影站在雨夜中,貪婪地看著她時不時印在窗上的絕美剪影。

    天將黎明時,陸續下了一夜的雨總算停了。

    雨後空氣清新,上官驚鴻又開了窗,瞥見一道一閃而逝的身影,就像閃電般閃了下就沒影兒了。

    她皺起眉,“誰這麼早來光臨我的大院。該不會是我看花了眼吧?”走到至那道身影消逝的地方,赫然看到泥地上有兩個腳印,她不由蹲下身量了量腳印的尺寸,記住了鞋印的花紋。

    “總算有點累了。”上官驚鴻打了個呵欠,回房裏補眠,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安王府風雲闕的其中一間廂房裏,水茉也睡到下午才起床,只是醒來床上已沒了祁雲的身影。一動身子,她就覺得全身酸軟,想起昨夜祁雲的溫柔與綿長久久的‘疼愛’,她不由揚起了笑臉。

    房門被叩響,水茉應聲,“誰啊?”

    “奴婢小玉,是安王派奴婢來侍候您的。”

    “門應該沒鎖,進來吧。”

    丫鬟小玉端著水盆進房,“水茉姑娘醒啦,王爺吩咐奴婢,讓奴婢不要吵著您,讓您多睡會兒。王爺還說,他已為姑娘贖身,從今以後,姑娘就是安王府的人,是王爺的妾。奴婢以後得喚您茉夫人了。”

    水茉心情大好,“知道了。你這丫頭倒是討喜。”目光瞄到床上的落紅,她十分的滿意。

    “茉夫人,王爺讓裁縫候在大廳,您梳洗完,用過膳後,就到大廳做幾身衣服裳吧。”

    “想不到公子還這麼體貼。”

    “您是王爺的新夫人,王爺疼您是應該的。”

    “丫頭真會說話。”

    “您喚王爺為公子不合適了,王爺說您以後直接稱他為王爺就成了。”

    “嗯。”水茉邊由小玉侍候著更衣,邊問,“王爺呢?”

    “王爺有事,一早就進宮了。”

    “哦。”水茉點頭,“一會兒你就帶本夫人好好熟悉下安王府的環境。以免本夫人身邊安王妾,連自個家裏的地形都不熟。”

    “是……”

    泠雨聽濤院裏,上官驚鴻眉宇微皺,一邊吃飯,一邊聽著探子稟報消息,等探子一走,她便放下了碗筷。

    丫鬟素兒進來收拾碗筷,見桌上沒怎麼動過的食物,碎碎念,“小姐,怎麼了?是飯菜不合胃口麼?吃得這麼少。”

    “不是,是心情不好。”

    “是因為六皇子的事麼?”素兒說話聲有點火氣,“六皇子簡直太過份了,皇上沒有撤銷您與他之間的婚約,他還是您的未婚夫,竟然先納了妾!現在全京城都在傳六皇子將青樓水茉園的妓女水茉收房為妾的事,還有些百姓笑話您連六皇子的心都栓不住。”

    上官驚鴻面色淡逸無瀾。

    “小姐您就不生氣?”

    “這事我已經知道了。”方才探子稟報過了,探子還說,祁雲生病了,人在皇宮裏的撫沁?,受了風寒,高燒不退。

    “您怎麼可以這麼平靜?”素兒氣憤地說,“您昨兒個還為了六皇子的事心煩,奴婢看現下您也不用煩了,直接嫁給北齊皇帝,讓六皇子未婚先納妾,不知道珍惜您的好。您也不是沒人要的。”

    “女人不要為了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上官驚鴻淡然一笑,“我又不喜歡北堂傲,幹嘛為賭一口氣就嫁他,嫁一個不喜歡的人,那樣只會讓自己償苦頭。”

    “小姐說得對,是奴婢太衝動了。”素兒吐吐舌頭,“反正別要六皇子了,奴婢都快給六皇子的舉動氣死了。好說小姐您也是有錢有權還有頭有臉的人物,六皇子納個妓女作妾,擺明下您的臉面。”

    “好吧,你別吵。”上官驚鴻頭疼地撫了撫額際,“別再添亂了。”

    “是奴婢的錯,不該煩著小姐,可是奴婢也是為小姐好。”

    “嗯。”她擺了擺手。

    素兒收拾了碗筷就退下了。

    上官驚鴻站在窗前,望著院裏先前發現腳印的地方出神。她是越來越不懂祁雲了。

 054 撕心裂肺的吻

    天氣陰暗,天空中烏雲又次聚籠,就猶如她此刻的心情,沉悶難解。

    兩天后,上官驚鴻坐在院子裏的石桌前品茗。

    素兒驚呼,“小姐,不燙嗎?”

    上官驚鴻回過神,這才發她一手執杯,一手倒茶,杯子裏的開水滿出來溢到手上,卻渾然未覺。食指與中指被燙紅了,她放下杯壺,掏出手絹擦拭了下手上的水漬。

    “小姐,奴婢去給您拿燙傷的藥……”素兒欲轉身,上官驚鴻喚住她,“沒事,不用了。”這點小燙傷對她而言無關痛癢。

    素兒還是匆匆離去,折回時拿了一瓷瓶藥悉心地幫她擦上,“還說沒事,小姐您金枝玉葉,都起泡了……”

    “以前多少次傷重得差點沒死掉,一點燙傷真的太小兒科。”傻驚鴻受欺負,她還是葉雪依時,也很多次差點死在執行任務的危險過程中。

    素兒眼裏閃起淚光,“小姐,奴婢知道您受苦了,是奴婢以前沒照顧好您……”

    “別這樣,你要是哭出來,我不知道怎麼哄你。如果沒有你,我也活不到今天。”正確來說是傻驚鴻絕對會比在同驤王大婚之夜前早死,那樣的話,也許她就無法穿越了。

    “奴婢不哭泣!”素兒猛力吸吸鼻子,強行止住淚。

    她微笑著歎息,“我現在明白,為什麼好多人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原來如此。”

    “小姐您以前不是也常哭嗎?比奴婢還哭得多,我們常常一起抱頭痛哭……”

    上官驚鴻不語,記憶中的傻驚鴻確實是這樣,而她卻早已忘記了眼淚的滋味。

    “小姐,這兩天,您都未出府一步,今天天氣好不容易放晴些了,您要不要出去走走?”素兒輕聲建意著。

    “不了,我有事情要進宮一趟。”上官驚鴻站起身。據暗探彙報,祁雲的燒到現在都沒退,大雨的隔天早上就發燒了。

    素兒問道,“您是要進宮去看六皇子麼?奴婢知道這兩天您都不開心,聽說六皇子病了,也不知道怎麼樣。奴婢覺得他負心忘義在先,安王府還有個嬌妾在等著他,您根本不必理會。外面都瘋傳安王三天前在水茉姑娘房裏呆了一整夜,水茉姑娘身上都全是安王留下的愛痕,也不知道這種閨房裏的事情是怎麼傳出來的,奴婢簡直連街都不想上了,老是有人問奴婢,您傷不傷心的……要奴婢好好勸您想開點,說什麼水茉只是妾,您將來會是安王爺的正室,奴婢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眼見的,有時未必為實。”上官驚鴻若有所思,下一瞬,身影已然遠去。

    素兒望著自家小姐遠走的身影,兀自咕噥,“小姐好像喜歡上六皇子了……”

    皇宮撫沁?的一間廂房裏,離床邊十步遠,小廝夏至面向著床的方向跪著,神醫孫長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哀聲歎氣。

    “孫大夫,怎麼辦啊,這都三天了,公子的高燒不退,又舊病復發,恐怕凶多吉少。”夏至是滿臉的焦急,“您是神醫,您倒是想想辦法啊。”

    “老夫比你還要急……咳……咳咳咳……”孫長鶴不住地咳著嗽,“老夫再神,也得能接近公子啊。接近他十步之內,就給他身上的真氣彈開了,老夫被彈開多次,受了不輕的內傷,自己這條老命也快朽了,正好,也能去向已故的凝妃請罪……”

    “連您都放棄了,公子不是死定了嗎?”夏至還想說什麼,一襲白衣的上官驚鴻走進門,“祁雲不會死的。”

    夏至仿若看到了救星,“驚鴻郡主,您來了!公子病重,我們無人能近公子的身,急得不得了。本來小的早就想去找您,公子料到我有此一著,昏迷前下過令不准我出撫沁?,只要我一出撫沁?院門,外頭會有侍衛對小的殺無赦,?裏任何人要通知您,都格殺勿論。小的實在沒辦法……”

    上官驚鴻禁自走到床前,低首看著床上祁雲慘白得毫無血色的面龐,他的膚色已經白得虛幻的晶瑩,像是隨時會化作風離去。

    一股心痛的感覺又自她心底升起,因滅情水毒發的痛,已經慢慢讓她變得熟悉。

    夏至高興得眼眶蓄淚,“驚鴻郡主能接近公子!太好了!郡主,麻煩你在公子的手腕系一條線,讓孫大夫為公子懸絲把脈!”

    孫長鶴也激動得不得了,“郡主,快些……”手執一頭金線,另一端拋給上官驚鴻,她依言系于祁雲手腕上。

    “他怎麼樣了?”上官驚鴻嗓音平靜冰冷,沒有人能看出平靜底下的緊張。

    “還?一口氣,”孫長鶴表情凝重,“公子受了重風寒並有高燒,身體底子本就弱,而且舊疾復發,骨骼僵硬,體內氣血阻塞,只怕是……回天乏術。事實上,公子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上官驚鴻睫毛顫了顫,洩露了些許緊張的情緒,“一定要治好他。”

    “時間拖得太久,延誤了病情,老朽也只能盡力。”

    “我叫你治好他,不是盡力,聽清楚了嗎。”上官驚鴻向孫長鶴掃去冷厲的一眼,孫長鶴頓時身子凍得一陣哆嗦,有預感要是公子真死了,不用他自裁,她真會結果他這條老命,“老朽也只能拼一拼了。只是除了郡主您,沒有人能接近公子的身,具體為公子醫治,只能老朽說,您做。老朽這就開藥方,馬上命人去煎藥……”

    “小的去幫忙……”夏至起身離開,因跪得太久,起來時趔趄了下。

    上官驚鴻伸手觸上祁雲的皺起的眉宇,在重病中,他仍然緊鎖著眉頭,似乎有化不開的心結,“你何苦這麼折磨自己?知不知道,我也跟著你難過了好幾天。”

    昏睡中的祁雲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存在,眉宇稍稍鬆懈。

    上官驚鴻卻皺起了眉頭,“我的手指摸到你的肌膚,你的肌膚好冷,就像被冰凍過的屍體,除了沒有完全僵硬,似乎已經是個死人。祁雲,你知道嗎?我的心現在滴血的痛……滅情水之毒發作了,而且毒發已幾次,都是為了你。你要負責,不能就這麼死去,起碼……你得想辦法為我把毒解了,對不對?”

    祁雲眼皮子幾不可覺地動了動,她知道他聽得見,可他沒有醒,“是醒不過來麼?你的行為,不止是懲罰你自己,也順帶地懲罰了我。”

    她撫觸著他面龐的動作稍停,眉宇蹙得更深,“我的心好痛,痛得感覺越來越深了,你現在這個樣子,害得我連為自己療傷的時間都抽不出來,你要敢這麼死了,真的就太對不起我了。”

    祁雲長長的眼睫毛似乎顫了顫,原本氣若遊絲的呼吸,也似微微穩了點。

    過了好長一會兒,上官驚鴻低喝一聲,“夏至!藥呢?怎麼還不來!”

    夏至連滾帶爬地進房,“郡主,藥在煎。之前沒辦法為公子診脈,所以無法對症下藥,現在孫大夫親自在煎藥,藥還得三個時辰才煎得好……”

    那不就六個小時?上官驚鴻沉下臉,“祁雲出氣多,進氣少,等不了那麼久了。他的骨骼本來就非常容易僵硬,現在沒死,都已經僵得快成一具屍體了,加上又是風寒又是高燒又是舊疾,還延誤了這麼久……”說到延誤,她頓了下,憂傷地瞧向祁雲,“我以為,至少你應該像上次生病時,夏至他們喂你喝過藥,或者,你不是昏迷得不省人事。”

    “驚鴻郡主,小的都快急瘋了……”夏至也滿是憂鬱,“可小的別無他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公子的病情越來越重,沒辦法,只能跪于公子床前,還不能靠他太近,不然公子身上的內力會彈開所有接近的人,每次他自動內力揮發,公子的氣息就更弱一分,小的哪敢再胡亂接近公子。有時候,小的都覺得,公子根本是撐著一口氣在等您。”

    上官驚鴻身軀一僵,“他這麼做,簡直就是白癡。”

    “郡主,您不能這麼說公子。小的瞭解公子,他肯定不會對您說什麼喜歡一類的話,也不擅長表達感情,但他一定是用整個生命在愛您。公子這次重病,他知道小的肯定會像上次一樣冒死去找您,昏倒前,他吩咐外頭的侍衛,在……在他死前,撫沁?不許有人出去。小的在想,他這麼做,不過是為了不讓您擔心,不打攪到您這麼簡單而已。”

    上官驚鴻不語,眼神卻多了幾分柔和,又次瞧向祁雲慘白清俊的容顏,感覺心中那冰峰不化的冰山似乎一角轟然倒塌。

    “郡主,小的再去催催孫大夫,看看藥能不能少煎幾個時辰……唉,也不用催了,孫大夫說,藥煎的時辰不夠,藥效很難發揮,公子本身對很多藥就有抗力……”

    “有沒有什麼特效藥丸先給祁雲保命?”

    “小的也這麼想的,孫大夫說公子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根本是吊著口氣,普通的藥丸吃了沒效果,太補的藥丸吃了,一時虛補過頭,反而會送命……”

    “照你這麼說,他現在只能等死了,給我滾出去!”上官驚鴻冷淡的嗓音裏蓄了怒氣。

    “小的滾,小的滾……不是小的這麼說啊,是實情就是如此……若是可以,小的願意用這條賤命抵公子的命……”夏至垮著臉又準備滾出房。

    上官驚鴻以二指探上祁雲的腕間,脈搏都不跳了,方才稍穩定一點的氣息也沒了,“你不能死!”

    “公子撐不下去了嗎?”還沒出房間的夏至驚駭得大叫。

    上官驚鴻眼裏閃過從未有的慌亂,“我還有很多話沒跟你說,你不能就這麼死了!等不到孫大夫的藥了!一定有藥可以救你!一定有藥可以讓你多撐一會兒!”君燁熙是給過她治內傷的血丹,可那個藥很補,怕是不適用。

    忽然,她想起藥引,她的血既然能做老皇帝身上寒毒的藥引,是不是有一定的藥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長長的大拇指指甲一劃,就劃開了食指一道口子,鮮血滲出,她將食指塞進祁雲唇裏,可是他牙關緊咬,血流順著他的唇角往外溢,沒辦法吞進去。

    說實在的,她急得想翹開他的嘴,卻又不忍傷害他,一俯身,她櫻嫩的紅唇吻上他蒼白冰涼的唇瓣。

    記憶如排山倒海而來,上次他高燒昏迷,她也曾以嘴給他喂藥,這次,卻是撕心裂肺地在親吻他,情況比上次嚴重多了。

    只願能柔和他已經僵硬的身體,只願他能張一張嘴。

    氣息胡亂而不穩,她用力吮吻著他的唇,舌尖吃力地欲挑開他的牙關,那麼急切,那麼迫切得無助。

    奈何,就像親吻著一具已經無聲息的屍體,他的鼻息全無,給不了任何反應。她不放棄,狠狠地吻著他,一顆心像是被刀割開,分不清楚,到底是心痛,還是滅情水毒發的痛苦。

    她只知道,不要祁雲死,他絕對不能死!她不僅還有好多話要說,還有好多事想做!什麼朋友不朋友,早就見鬼的變了味,早就滋生了其他情愫!

 055 光溜溜的男

    祁雲……祁雲……

    你聽得到我心裏的聲音嗎?你感受得到我的恐慌嗎?如果能,請你一定要撐下去,一定要撐下去!

    也許是過強的意志力,也許是對生的渴望,也許是不忍她心傷,祁雲松了牙關,又次有了輕得極淺的呼吸。

    上官驚鴻驚喜得想落淚,馬上將食指塞入他唇裏,她的血從傷口潤進他的喉,是嫌血太少,她抽出手指,將指上的傷口劃得更深,更多的血迫他吞下去。

    夏至驚嚇住,“郡主,您在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麼……胡亂一試吧。”她喃喃。

    昏睡中的祁雲神情似乎變得有點哀傷。

    “公子好像有呼吸了,您的血能救他!血見效也沒這麼快吧,公子肯定是知道您在救他……”夏至激動得興奮。

    上官驚鴻想了想,“祁雲的情況太危險了,我沒有見人高燒燒到身軀像屍體一樣冰冷。現在至少要想辦法讓他出一身汗退燒,得想法子讓他恢復體溫。你馬上去準備熱水給祁雲沐浴。”

    “高燒本來就是高熱,公子要是再泡熱水澡……”夏至猶豫。

    上官驚鴻惱怒,“他現在跟具屍體一樣冰,被子蓋了都沒效,再不回復體溫,同樣是死。叫你去就去,廢什麼話!”

    “小的馬上去……”

    一浴桶熱水很快就備好了,放置於與臥室連著的廳裏,夏至說道,“驚鴻郡主,現在怎麼辦?小的幫您扶公子沐浴……”小心翼翼朝床邊走,離祁雲還有三步的時候,祁雲身上一股強烈的真氣揮發猛地將夏至彈到牆上,夏至口吐鮮血傻笑,“郡主,小的幫不了您了……”

    “你出去吧,我來。”上官驚鴻掃了夏至一眼。

    “男女授受不清……”什麼男女有別,最好郡主能成為公子的人。夏至擦了嘴角的血跡,猛地住了嘴,“公子就交給您了。”出了廂房,順便關好房門。

    上官驚鴻掀開被子,幫祁雲脫衣服,他穿得不多,就兩件,還算容易就把他脫了個精光。

    他的身材很瘦長,瘦得似乎只?皮包骨,比例卻勻稱精緻得堪稱完美,蒼白的肌膚色澤為他添加了一種病中的荏弱,令人無法抑制地疼惜。

    這麼完美無暇的男性軀體,要不是時機不對,她真想好好地、狠狠地蹂躪……

    他都快掛了,她還滿腦子色情思想,甩甩頭,起身走到浴桶邊,伸手試了試水溫,有點點燙,是她要的溫度,美眸瞧向祁雲,特異功能凝聚,祁雲的身體騰空以不緩不慢的速度‘飛’了過來,於浴桶之上,她再幫把手,他便站入了浴桶中。

    他的骨骼太過僵硬,此刻竟然不能自然蹲坐。他的病,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嚴重。

    不知道泡澡時在水里加上她的血,會不會有效果?

    一有這個想法,她又在手腕上劃了道口子,當然避開了動脈,讓血流了半碗進龐大的浴桶裏。

    鮮紅的血液混入水中,漸漸散開,給整浴桶水添了淺淺的紅。

    她素手按壓著他腿上的幾個穴位,再在他膝蓋上用力,不知道是不是按摩起了作用,他的膝蓋能彎,坐於浴桶裏的小凳子上。

    桶裏事先就備了凳子,夏至倒是挺細心的。

    用著稍重的力道,她開始著手按摩他的肩膀、手臂、胸前、後背、雙腿……水溫有點涼了,她又運功給浴桶裏的水加溫。直到現下,她才覺得,原來特異功能這麼好用。

    如此重複加溫與幫他按摩了四個小時,連受過殺手特訓多年的她都覺得有點累,慶倖的是,祁雲的體溫逐漸地恢復了正常,並不是水泡熱的,手觸到他絕色得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面龐,指下亦是一樣的溫度,他真的好轉些了。

    伸手輕輕撩撥著他早已濕了水的黑髮,有部份發絲在水裏飄散,一種說不出的靜謐寧和。

    視線落在床下的那堆衣服上,那是四小時前,從祁雲身上脫下的。在衣服旁邊,還有一雙鞋,那雙鞋一直就在地上,現在才注意到,不管是衣服還是鞋子,都沾了乾涸的泥土。

    功力稍運,她人未動,鞋底面朝上又轉回原樣。

    也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看清了鞋底的花紋。

    “不知該說你癡還是傻。”她微微歎息,視線轉回祁雲身上,驀然竟對上一雙清澈漆黑的瞳眸。這麼清亮的眼睛,真不像個病人。

    “你醒了!”她興奮,又立即恢復平靜,“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深深悸動的情緒凝聚在他清亮的眸子裏,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眼裏只有她的存在,“鴻……”

    “嗯?”

    他微微一笑,“你對我真好。”

    “知道就要愛惜你這條命,以後,再也不要做這種傻事了。”她語氣有些沉重,“這場病,根本就是你自找的。”

    “我……”他欲解釋,卻不得不認同。視線瞄到她右手食指與腕上的傷口,眉宇深蹙,瞳子裏蘊滿心疼,“你的手……”

    她抬手自個瞧了瞧,傷口沒有處理過,又幫他按摩,相當於泡在熱水裏四個小時,傷口早就紅腫得發白,“好噁心的傷口。”

    “怎麼會?”祁雲霍地站起身,大約是太用力,身子有點虛而不穩,強忍暈眩,“我找藥給你包紮。”

    她的視線落在他胯間,不由紅了臉。該死的,上輩子看了那麼多A片,怎麼還臉紅?

    他泡了那麼久的熱水澡,肌膚早已白裏透紅,此刻膚色卻紅得更加可疑,想翻出浴桶,身體卻著實虛弱無力,他突然恨憎這種無力感,“我叫夏至進來侍候我更衣。”

    “你身上的內力不會自動將他彈開了?”她揶揄。

    他有些不好意思,“現在我醒著,可以控制。”

    “好吧。你叫他進來。”

    “你……”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上半身只穿著一件白綢肚兜,同色系的白色裙子,膚如凝脂,白潔無暇,纖腰不盈一握,長長的及腰青絲,風情嫵媚,卻又美賽天仙,不落凡俗。

    “剛才有事情要做不方便,所以外套就脫掉了。”她不在意地笑笑,“你都被我摸光看光了,我也吃點虧讓你看回來。”

    他面色有些窘迫,似乎不知作何反應,“鴻……你手上的傷……你的衣服……”

    她滿意地審視他焦急的目光。真的很難得,他一向是那種天塌下來都面不改色,寧靜如玉的男子,竟然為了她手上這點小傷而著急。可見,他是真的在乎她。

    知曉他遲疑著不叫夏至是因為不想她這個樣子被別的男人看到。

    古人都很保守,哪像現代人,夏天穿得跟肚兜一樣露的女人滿街隨處可見。

    理解他的思想,上官驚鴻將衣服穿回身上,也不打聲招呼就走入臥室,在他先前躺過的床上睡下。朦朧間,她聽到有人說話。

    “公子,天色晚了,要不要叫驚鴻郡主起來吃飯?”這是夏至的聲音。

    祁雲嗓音刻意壓低,“小聲些,別吵醒她,今天她幫我按了半天穴位,累壞她了,她需要休息。飯菜備著,等她醒了再說。”

    “是……”

    夏至掩上房門離去。

    上官驚鴻睜開迷朦的眼,從被窩裏伸出手,撩開衣服,見手上的傷口已經上過藥。她記得剛睡下,祁雲就親自幫她上藥了,還依稀記得他呵護疼惜的動作。

    “你醒了?”祁雲坐在床沿,神色無比的溫柔,“要不要吃些東西?”

    “我不想吃東西,只想睡覺。”她愛困地打了個呵欠,“本來都不想睜開眼。”

    “是我跟夏至的說話聲吵醒你了?”他嗓音溫柔得可以滴出水。

    她心裏微微悸動,毒發心痛的感覺又來了,“不是。”

    “怎麼了?你不舒服?”他凝眉。

    她指尖點了點胸口,“心痛。”

    他臉色一變,眼裏儘是愧疚自責,“鴻……你為我做的事,你今天說過的話,我都知道。雖然我陷入重度昏迷中,怎麼也醒不過來,可我卻潛意識地能感受到你,清晰地體會著你的氣息,你的一切言行。我知道你為了我滅情水毒發,我已吩咐人全面搜尋懸賞,找尋滅情水的解藥。”

    “你說我是不是自作自受。”她自嘲地揚起嘴角,“我心如死灰,討厭愛情,我也怕一個情字,我不允許也不准自己陷入一段感情中。所以才明知滅情水沾不得,還是碰了這毒。以此警告也更深刻地提醒自己,我這一生,絕不要再為情所困。”

    “是我害了你。”他眼裏閃過深重的痛楚。若不是為他,她就不會毒發。

    “都說了是我自找的。”她悶哼一聲,他一急,“怎麼了?”

    “你別難過……你的表情,讓我的心更加的痛。”

    “好,我不難過。”他整了整面色,盡力裝著平靜。

    她上上至下掃了他一眼,他面色依舊蒼白,撐著大病未愈的身軀,坐在床沿守護著她,心裏是又感動,又語帶責備,“首先,你要照顧好自己,才有精力照顧我。”

    “鴻……你說什麼?”照顧她……對他來說是多麼美好的願望。她是在給他機會成為她的愛人麼?心裏激動萬分,卻又不敢表現出來,以免她心痛加重。同時,心中也蔓延著一股無法飄散的苦澀,怕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他……沒有資格。

    “上床陪我一起睡覺吧。免得你又病倒,我還得再受累。”她往裏挪了挪,主動讓出半床空位。

    “這會毀了你的清譽……”他躊躇。

    “一個下午對你光溜溜的身體又摸又捏,我還有什麼清譽可言?上來!”命令的語氣。

    他聽話地上床,她身上蓋著被子,他沒蓋,這樣兩人還是有點距離。他這想法是不是有點天真?

    她素手一掀,寬大的被子蓋在了兩人身上,同時,她像只小貓咪般依偎入他懷裏,嗓音深情,“祁雲……我不想失去你。”

    他頎長的身軀一震,嗓音沙啞,清越的瞳仁中隱有霧氣。

    她水潤的眸子裏也閃過憂傷,“你這次,真的嚇到了我。”

    “對不起……”他緊緊地抱著她,幾乎想將她柔弱的嬌軀嵌進身體裏。

    她被他抱得生疼,心裏又有些喜悅,纖瘦的手臂也回擁住他的身軀。

    一室的安靜,兩人的呼吸有些急促與濃重。

    女性柔軟的胸因為他抱著她的舉動而磨擦著他的胸膛,渾圓的胸部被壓得變形,只有他鬆開,才能恢復原狀,他捨不得那被壓迫的舒適感。

    一股熱源自他下腹升起,他神色變得不自在,清澈的瞳裏也多了絲欲念。

    這種想要她的感覺很熟悉。她是唯一一個能勾起他欲火、也是唯獨不被他排斥的女子。

    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她不敢亂動,以免他欲火燒身,他現在的身子太虛弱,不適合做劇烈運動。

    他卻在心底抗爭,越來越強烈的欲火幾乎令他窒息,他雖然大病未愈,可武功高強,內功深厚,只要不死,以下現恢復了體力的狀態,絕對有能力好好‘疼愛’她。可未得到她的同意,萬不能傷了她。

 056 藥血

    氣氛曖昧,她體貼地微微退開一些,“祁雲,別抱得我這麼緊。”

    他以為她不願,眼底閃過一抹失落,“嗯。”

    靜謐又醞釀在兩人之間,他沉重的呼吸稍顯平穩。

    “好好休息。”她有些愛困地打呵欠,“我還沒睡飽,好累。”

    “那快睡吧。”他說。

    “孫大夫給你熬的藥喝了麼?”她咕噥。

    “喝過了。”

    “噢。”她閉上雙眼。

    他輕輕地擁著她,明知道該放手,不該離她這麼近,寧靜的心湖卻依然無法放棄最深處的那抹渴望。

    均勻平穩的呼吸沒多久便自懷中傳來,他低首,看著她美麗動人的睡顏,恬靜中帶點靈氣,那麼溫順,乖巧,完全沒了平日的清冷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漠。他的眼神不自覺放柔充滿深深地疼惜與眷戀,“鴻……我該拿你怎麼辦……”

    隔天清晨,上官驚鴻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醒來,這一夜睡得很安穩,也很舒服。

    察覺到頭頂的視線,她抬首,對上祁雲溫和清澈的眸子,一股舒心的感覺自心中蔓延開來,“早!”

    “早。”他也道了聲。

    “這麼早就醒了?”她伸手撫上他眼角淡淡的黑眼圈,“你該不會一夜沒睡吧?”

    他唇角漾起溫柔的笑,“睡不著。”

    “那你一個晚上都在做什麼?”她狐疑。

    “看你。”

    “我有什麼好看的?”

    “你在我心中,從來都是最美麗的。”清淡溫和的嗓音,沒有一絲花言巧語的哄騙,而是那種最最真實的平淡。

    她心頭一暖,在他眼旁輕揉,“傻瓜,一晚上不睡,你會累壞的。”

    “有你在,不累。”他的目光柔和中溢著深情。

    她調皮地推開他,命令,“你馬上起床。”

    他清越的眸子裏有著不解,但還是照做,一動,才發現渾身都麻了,一下又倒回床上。

    “還說不累。”她氣呼呼地說,“你剛才的姿勢跟我昨晚入睡前,你摟著我時一模一樣,我就猜你是不是一晚上都把胳膊讓我枕著,原來還真是。”臉上是生氣,實則心裏有點甜。

    “我……”他一向沒什麼表情的俊臉有點無措,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你身體不好,再累著可真會垮掉。”她起身下床,“你再多睡一會兒吧。”

    “昨天之前我在床上躺了三天,已經睡太久了……”他抗議的表情很寧靜。

    “我叫你睡,就睡。”

    “哦。”他聽話地應聲,又悉心囑咐,“你昨天都沒吃東西,夏至已備了食物,我讓他端進來。”

    她點頭。

    祁雲拉了拉牆壁上的一根線,她瞄了他的舉動,他解釋,“這條線的另一頭通到夏至的房間,有個鈴當,搖兩下便是叫他過來,搖三下是備食物。”

    “嗯。”她微笑,“你可以睡了。”

    他乖乖閉上眼。

    少許,叩門聲響起,上官驚鴻說了聲‘請進’,夏至自發地推開房門,手裏端著託盤進來,將託盤上的食物放在連著臥房外間的廳內桌上。

    上官驚鴻又讓夏至打來洗臉水,梳洗過後才開始用早膳,邊吃,邊朝里間的祁雲說,“既然睡不著,就起來一起吃吧。”

    他馬上睜開眼,下床朝她走來,她心裏覺得有點無奈,也覺得祁雲像個乖寶寶一樣,睡不著都不敢起來。

    “我可不可以洗臉?”他站在她身旁,語氣很平和,她有點想笑,“你說呢?”

    見她平靜得看不出情緒的容顏,他搖首,“我不知道。”

    “去洗吧。”雖然她這個人是沒感情,冷心冷肺了一點,還不至於像只母老虎吧?她可沒有不許人家梳洗的僻好。

    他就著她用過的洗臉水,用她用過的木制牙杯開始洗漱。

    她挑了挑眉,難怪他要問,原來是用她用過的杯具。

    夏至訝異地張大嘴,“公子,您向來有潔僻,不嫌髒嗎?那是驚鴻郡主用過的……”

    祁雲朝他投去不悅的一眼,夏至這才閉了嘴。好吧,他家公子只要碰到驚鴻郡主,就亂了章法了。

    夏至壓低嗓音對上官驚鴻說,“郡主,公子今天不正常。”

    祁雲又次瞧向夏至,眼裏是明顯的不悅,上官驚鴻心情愉悅地說,“祁雲怎麼個不正常法,你說。別怕他,本郡主恕你無罪。”

    夏至不安地看向祁雲,“不聽公子話,小的會死無葬身之地,還是不說了。”

    “祁雲!”她嬌喝。

    祁雲明白她的意思,眼裏閃過無奈,“鴻叫你說,你便說吧。”

    夏至一得到特赦,馬上喋喋不休地開炮,“公子他從來不用別人用過的東西,不睡別人睡過的床,衣服、鞋子不許別人碰,不管男女,不許別人離他三步之內。您看看您,睡了他的床,動了他的鞋與衣服,連公子的身體昨天都給您碰光了,小的是說您侍候公子沐浴。”

    祁雲洗嗽完走過來,清俊的身影坐在上官驚鴻旁邊,上官驚鴻側首盯著他,“看不出啊,你的潔僻這麼重?”

    他不否認,“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她明白,他母妃的慘死對他打擊實在太大,他沒有被驚嚇成癡呆已經很不錯了,雙手拿起他面前沒動過的調羹,舀了勺粥喝掉一半,再把調羹遞給他,“呶,開始吃早餐。”

    夏至驚呼,“郡主,調羹上還沾了你的口水,你怎麼可以給公子吃?公子才不會……”

    話未說完,祁雲接過調羹湊到唇邊,將半勺粥吃下,他的舉手投足有一種說不出的寧和安逸,優雅得讓人靜了心湖。

    似乎光是看著他吃東西,都是一道十足美麗的風景線。

    “公子……”夏至嘴巴張成了個“O”形,“您……”

    “鴻不是別人。”祁雲嗓音溫和,瞧著上官驚鴻的目光滿是寵溺。

    “小的也知道驚鴻郡主對公子您來說……意義非凡。”夏至撓撓頭,“小的想問……”

    上官驚鴻瞟向夏至,“你話真多。讓我想起了我府裏的丫鬟素兒,跟你一樣恬噪。”

    夏至笑笑,“最後一個問題。”

    “說。”上官驚鴻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本郡主心情好,就讓你問。”

    “昨晚您跟公子睡了一夜,有沒有……做夫妻該做的事?”夏至問得興致辭勃勃。

    祁雲白晰的俊臉閃過可疑的紅雲,上官驚鴻繼續開心地吃早餐,“問你家公子。”

    “公子……”夏至認真地等祁雲答案。

    祁雲臉色認真,“事關驚鴻清譽,不可胡言。”

    “這還不如不問……”夏至不滿,祁雲眼神多了絲冷凝,夏至知道越矩了,再不敢多說,否則真的惹火公子,可不是開玩笑的。

    祁雲吃得極少,目光幾乎不離上官驚鴻,一頓早餐時間吃得不久,卻很溫馨。

    早膳用罷,孫長鶴前來替祁雲把脈。

    上官驚鴻面色平靜地問,“孫大夫,祁雲的病情怎麼樣了?”

    孫長鶴敬佩地朝上官驚鴻一拱手,“老朽不得不佩服郡主。昨晚老朽煎了藥給公子喝時,公子已退燒,現下,公子身上的風寒都全好了,不止如此,公子的身體也比先前好了許多。不知郡主是用什麼方法為公子醫治?難道就是用熱水給公子沐浴?公子的情形,用熱水是很危險的,雖然能儘快恢復體溫,也容易斷送性命。”

    上官驚鴻沒作聲。是自己的血,看來她的血真不是普通的良藥,別說飲她的血,連放進水裏給病人沐浴也有奇效。

    夏至知曉也未解孫長鶴的疑惑。上官驚鴻明白祁雲肯定交待過他不能說。

    祁雲淡淡開口,“孫大夫,以後此事不要再提,也不要再問。”

    “是。”孫長鶴壓下心頭之疑,不敢違背祁雲的命令,“公子,老朽昨天都無法救公子的性命,驚鴻郡主卻能辦到,老朽自愧醫術不如驚鴻郡主,不敢再醫治公子……”

    “一切照常。”上官驚鴻說,“我雖然懂醫術,卻不是神醫,醫術不如孫大夫高深。只是我正好有一味奇藥,奇藥是什麼,就不說了,以後祁雲若有需要,孫大夫可以再向本郡主討這味藥。”藥血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天底下病人這麼多,她就是死個幾千上萬次,血也不夠人分的。

    “原來如此。”孫長鶴頷首,“不是老朽醫術不精,耽誤公子就好了。”

    “鴻……”祁雲皺眉,“我不能再用你的‘藥’。”

    上官驚鴻不理會祁雲,禁自問孫長鶴,“你只說祁雲的身體好些了,他的舊疾,能不能根除?”

    “公子的骨骼比常人的易斷裂與僵硬,此乃出生便如此,沒有法辦的。”孫長鶴歎息著搖首。

    上官驚鴻眼裏也閃過失望,祁雲安慰她,“鴻,沒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麼。”

    “嗯。”她走出房門,去院子裏散步。

    院中景致清幽典雅,仿若這裏的主人,都讓人覺著寧靜。

    祁雲在她身側,默默地陪伴。

    她側首凝視著他絕美的側臉,白淨無暇,輪廓完美得像最好的傑作,令人挑不出絲毫瑕疵。

    撤回目光,微微歎息。

    “鴻,怎麼了?為何歎息?”他眸子裏閃過一絲不舍,“是我的病令你煩憂?”

    “不是。聰明如你,應該明白,還有很多事情,需要給我一個解釋。”

 057 無法反抗的強迫

    祁雲幽靜地望著遠方,“再給我點時間。”

    “一點是多久?”她的耐心不會太久。

    “半個月。”

    “好。那就半個月。”她點頭,朝院外走,他喚住她,“鴻,你去哪兒?”

    “與你無關。”

    他唇角漾起苦澀,並不留她。依她冷漠卻又強硬的性子,豈會接受他身邊還有其他女人?若是不理清水茉的理,她怕是再不會理他。

    院子裏清風吹過,一片沁涼。

    安王府風雲闕,水茉無聊地在院中晃來晃去,有點鬱悶地抱怨,“安王怎麼還不回來?都四天了,四天前他派人來說有事在宮裏小住,到底要住到什麼時候啊?”

    “茉夫人稍安,”丫鬟小玉說,“方才王爺派人來傳話,晚上就會回來了。”

    “真的?”

    “當然真的。王爺還說,讓您晚上在房裏等著他呢。”

    水茉滿意地笑了,“就知道王爺不會這麼絕情的。”

    ……

    上官驚鴻出了皇宮,沒有從大門進鳳凰山莊,實在是怕魔龍君燁熙找上門,所以掩人耳目從後院翻入,也未入住泠雨聽濤,而是住在泠雨聽濤院邊上的客房。

    夜幕籠罩著大地,繁星點點,眨著閃閃的星光,是一個很涼爽的夜晚。

    上官驚鴻在樓宇的二樓廂房裏,站在窗邊抬頭望瞭望夜空,記得剛穿越來的時候是初夏,現在都快中秋了。月漸圓,她的心也不如當初那般排斥愛情。

    “在想什麼?”魔龍君燁熙從後面擁住上官驚鴻的身軀,邪肆的語氣裏儘是不滿,“本尊得到消息,你昨晚在皇宮的撫沁?裏呆了一晚,今天下午才回來。”

    上官驚鴻身軀一僵,“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是本尊未來的夫人,本尊豈能不管?”君燁熙唇邊泛起冷笑,“你還是怕本尊的,連泠雨聽濤都不敢住,以為躲到客房裏,本尊就找不到你?”

    上官驚鴻回過身,抬首正視他,他絕美妖異的面龐有絲隱怒,血色的紅瞳滿是壓抑,似乎一個控制不住,就會暴發狂亂,“君燁熙,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

    “放過你?”君燁熙冷森一笑,像地獄裏的惡魔,“本尊這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

    她有些頹然無力,“你究竟看上我什麼?”

    “你的心,你的一切,本尊都入了眼!”君燁熙單手緊扣住她的手腕,撩開她的衣袖,見腕上依然在的守宮砂,“還好你跟祁雲沒做什麼苟且之事,不然誰敢碰你,本尊就殺了誰!還會叫你整個鳳凰山莊的人陪葬!”

    上官驚鴻眸裏滿是冰冷,眼神蓄著殺人的寒氣。

    “恨本尊?”君燁熙倡狂地笑了,“告訴你,就算你不愛本尊,你今生除了本尊,你也不可以愛上任何男人,否則,會生不如死!別忘了你體內還有滅情水之毒。”

    上官驚鴻面色蒼白,“你到底要怎麼樣?”

    “本尊要得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君燁熙僵白的大掌撫上她的下齶,“小鴻兒,本尊不擔心你會被別的男人佔有去,有一件事情,本尊得先知會你,若是本尊要了你的身體,你不會有任何事。若是你的清白給了別的男人,你就會死。”

    “你說的是真的?”她冷清的瞳眸中閃過訝異,心裏不由顫了顫,這麼說,還好昨夜沒有失身給祁雲,否則她這條命不是掛了?

    “滅情水之毒,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簡單,你以為光是動情就會心痛?單是動情至深就會活活痛死?”君燁熙血色的紅瞳閃著邪光,一身的紅衣邪氣得詭異,就像地獄裏最邪惡的主宰,讓人不寒而怵。

    “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你說清楚。”她拳頭緊握。

    “慢慢地,你就會知道了。”君燁熙湊唇在她臉上印上一吻,曖昧地在她耳旁說,“千萬別反抗,擺在你前面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愛上本尊。否則,即便你死,本尊也不會把你讓給別的男人!”

    似乎有一道陰冷的寒氣拂過上官驚鴻的身體,離君燁熙太近,覺得好冷,君燁熙不是人,根本就是那種喪心病狂的活屍,面對君燁熙,她覺得無助,覺得在他面前,她是那麼渺小。

    不,她上官驚鴻是最強大的,沒有人可以威脅她!

    “該死的滅情水,早知道就不沾了!”她低咒。

    君燁熙覺得好笑,“除非你從不曾遇到過本尊,你以為你不碰滅情水,本尊會允許?你主動沾滅情水,不過是為本尊省一小點事。你逃不開的。本尊說過,不止血族、南遙國,將來整個天下都是本尊的!當然,本尊也會是你的主宰,你唯一的男人!”

    上官驚鴻心裏壓力巨大,“你不是也介意你的膚色過於僵白麼?我幫你找到九世聖女,九世聖女擁有九世的清白,是天底下最純潔的女子,只有她匹配得上你。你把目標換成她。”

    喀嚓一聲!

    君燁熙大掌一擰握,上官驚鴻的右手腕骨折,君燁熙妖冶的瞳眸佈滿邪寒,“本尊給你的感情,你不能說不要!你竟然膽敢把本尊讓給別人?你以為本尊是物品嗎?容不得你說不!本來本尊想擰斷你美麗的脖子,換成你的手腕,你應該感到慶倖。”

    手腕傳來斷骨的巨痛,上官驚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面色平靜若水,心裏卻頭一次升起一股驚懼。君燁熙真的是個惡魔!

    “小鴻兒,很痛嗎?”君燁熙嗓音突然變得溫柔,執起她的手腕,“瞧你,怎麼那麼不聽話呢?非要惹怒本尊,你的手腕受了傷,本尊的心好疼。”

    上官驚鴻絲毫不為所動,“別假惺惺。”

    君燁熙僵白的面色溫柔依舊,“本尊對你一顆真心,怎麼能說是假惺惺呢?乖,不要再惹怒本尊,否則……後果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上官驚鴻微眯瞳眸,冷厲的眸光打量著君燁熙,似要窺探他的實力。

    “在看你能否有把握贏過本尊?”君燁熙不介意地笑笑,笑得像最寵溺小狗的主人,“你不會武功,沒有內力,雖然你的特異功能不弱,卻只發恢得出一半。就算本尊武功失去半數,你都不是對手。”

    他說的是事實,上官驚鴻心裏有些頹然,惱火,卻又真的無可奈何。暴力能征服一切,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這句話,都沒有錯。該死!

    君燁熙突然一把將上官驚鴻攔腰打橫抱起,上官驚鴻剛想反抗,“別反抗,本尊說了,再惹怒本尊,你承受不起後果。你說,要是本尊將你身上的骨頭盡數打斷,讓你一輩子只能躺在床上,依你冷傲的性子,你受得了嗎?”

    上官驚鴻沒有出聲,想殺了君燁熙的心越來越重。

    君燁熙抱著她走到床邊坐下,讓她坐在他大腿上,大掌握起她垂落無力的右手腕,“本尊幫你接骨,會很疼,小鴻兒要忍著點。”

    又是清脆的喀啦響聲,上官驚鴻的右腕骨被接回原位,這種痛,比斷骨是還要痛。

    君燁熙眉宇挑了挑,“小鴻兒,你怎麼沒有表情?不痛麼?女人不需要這麼堅強,要是痛,你儘管叫出來。本尊不會笑話你。”

    “我想要你的命。”她幾乎是牙齒裏迸出來的聲音。

    君燁熙不在意地聳聳肩,“本尊知道,所以本尊很早前就說過,你可以謀殺本尊,但你一生都不會是本尊的對手。”

    “總有一天,我會叫你生不如死。”

    “小鴻兒別再說氣話。本尊的脾氣可不好。”君燁熙從懷裏掏出一瓶藥給她外塗在右腕,又用一條紅色的絲巾當成繃帶幫她幫在受傷的手腕,最後打了個結,“好好休養十天,你的右腕就會復原。”

    上官驚鴻僵著身體,欲走下地,他卻不讓,“不放。小鴻兒,本尊很想你,真的很想你,不要老是這麼拒本尊於千里之外好不好?”

    “我不用你想。我也不想你。”冷森的話像雪天裏的冰。

    他也不管她的冷漠,兀自溫和地誘哄,“本尊很忙,要打理江山,要管理血族,還有個天魔教,更重要的是,本尊還要布部署爭奪天下,每次見你,都是百忙中抽出一空,這麼難得相處的寶貴時間,你就別再跟本尊嘔氣了。”

    看他像哄小狗的語氣,還說她是嘔氣,上官驚鴻是又氣又哭笑不得,“君燁熙,麻煩你搞清楚狀況!”

    “狀況本尊很清楚了啊,不論是天下江山,還是你……”他珍惜地在她頰上印一吻,“都在本尊的手掌心。你將來會是整個天下最尊貴的皇后。”

    他的薄唇冰涼,吻也是冰涼的,她抬起左手嫌惡地擦了擦他吻過的地方,“你是瘋子。整個天下得不到,你也同樣不會得到我的心。”

    “不的。”君燁熙在她頸項間嗅了嗅,“天下會是本尊的,沒有人能比本尊更強!得到你的心,也不過是早晚的問題。”大掌扶著她的腰動了下,讓她換了個姿勢面對著他,邪氣的眸光蠱惑地瞧進她翦水秋瞳,“小鴻兒,主動吻本尊。本尊的身體太冷,需要你的溫度。”

 058 飲血

    “我不願意。”她冷冷地說,“在你的暴力脅迫下,我別無他法,就算你打斷我全身的骨頭,廢了我,要我這條命,也不過是屍體一具,不會改變任何。”

    兩人之間的氣氛寒冷如冰,不正常的殺氣縈繞周圍。

    半晌,君燁熙妖邪的眸光微斂了戾氣,修長的手指摸了摸她的面頰,“你當真不怕死?”

    “沒有人不怕死,”她撇了撇嘴,“只不過死不死,對於我來說,也就那麼回事。”

    “小鴻兒,不要再惹怒本尊了。”他將她抱於床上躺好,“你好好睡一覺,以後別想著躲避本尊,不管你藏到哪里,本尊要找到你都是輕而易舉。不要白費力氣,知道麼?”

    她冷漠地躺著,櫻唇抿著不吭一腔。

    他細心地幫她蓋好被子,“乖,好好睡一覺,右腕上的傷要養著,本尊真的很心疼你,今晚想留下來陪你,卻還有事要處理,等你睡著了,本尊再走。”

    上官驚鴻閉上雙眼,不是妥協,而是應付君燁熙,真心覺得累,覺得無力。

    君燁熙在她唇上落下纏綿一吻,冰冷的舌頭挑逗著她潔白整齊的齒關,也不顧她緊咬的牙關,越來越用力,吸吮得她的唇都紅腫了起來。

    他的氣息變得粗重而濃濁,大掌也開始游走於她的全身,她用未受傷的左手抓住他的大掌,阻止他繼續侵犯。他反手捉握住她的手一用力,終是不忍折斷她的左手,歎了口氣,紅影一閃,人已無蹤,只餘敞開的窗戶沁涼地灌進徐徐涼風。

    上官驚鴻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心情是極度的惡劣,恨自己沒有本事殺了君燁熙!

    同一時間,安王府風雲闕,水茉正在房中沐浴,身軀浸泡在浴桶中,房門開了又合,她眉宇間蘊起一抹期待。

    微一側首,見一身青衣的祁雲似踏月而來,整個人是那般清寧俊雅,膚色又隱有一絲蒼白。

    “王爺……”水茉細細盯著他,癡醉地啟唇。

    祁雲停在離浴桶三步遠,微一頷首,算是回應她的呼喚。

    “自王爺要了茉兒,茉兒又等了王爺四天了。”水茉眼裏蘊上幾許委屈,“是茉兒的身子不夠令王爺滿意嗎?”

    “不滿意,我又怎會在你初夜,就與你共赴歡娛一整宿?”

    “王爺取笑人家。”水茉嬌羞。

    祁雲輕咳了咳,“這幾天我生病了。”

    “茉兒晚飯時聽小玉說了。”水茉眉宇間滿是關心,急切地站起身,“王爺您的身子要不要緊?”

    “我沒事。為了不讓你‘擔心’,所以才說是在宮裏小住。”

    “王爺心疼水茉,水茉銘感五內,只是王爺生病,理應讓水茉侍候在側。”水茉憂心,“以後王爺不要再棄水茉在府裏乾著急好麼?”

    祁雲微一頷首,走到浴桶後。

    一雙男性大手從後方摸上她的美背,繞到胸前……水茉嚶嚀一聲,“王爺……別這樣……”

    他手下的力道越來越重,水茉吃不消地低吟,想回過頭,他卻不讓,脫了衣衫赤翻進浴桶,許久……許久……

    當那醉人的後入式纏綿結束,水茉幾乎癱趴在浴桶邊緣,身後的男人翻出浴桶,聽得出是悉悉索索在穿衣。

    水茉緩過體力,回過身,見祁雲正好理了下衣衫,穿戴整齊。

    “王爺,您今夜不留下來陪水茉?”水茉眼裏滿是留戀。

    祁雲溫和的笑,笑意卻未及眼底,“這四天來,太多帳目未審。萬余家店鋪營生,生意過大,我還有很多帳目待閱。”

    水茉聽到這萬餘家的店鋪營生,眼裏是不自覺泛起光輝,體貼地說,“王爺您忙,男人事業為重。只是王爺要是空了,要常來看茉兒。”

    “嗯。”祁雲點頭,寧靜的身影無聲息地離開。

    水茉喚來丫鬟小玉侍候,小玉瞧著她身上的‘愛痕’,煞是羡慕,“茉夫人,剛才王爺又寵愛您啦!看來不久,您就能順利懷上個小世子。皇上還沒有龍孫,指不准小世子將來還能繼承皇位呢!”

    “要真能懷個小世子就好了。”水茉眼裏滿是雀躍,“王爺現下對我極好,若是能再生個世子,我這地位可就穩固了。”

    “那是當然。”小玉附和,“王爺一向不近女色,如今又只有茉夫人您一個女人,這安王妃的位子,非您莫屬。”

    “這樣最好了。”水茉眼裏犀利的光閃了閃,“就怕……”

    “就怕什麼?”小玉不明白。

    “也沒什麼,”水茉搖首,“我與王爺之間,還有一點小小的‘誤會’。王爺自從要了我之後,到方才離開房間也未曾提起。也許王爺不在意的。”

    “王爺不提,那肯定是不在意嘛。”小玉樂呵呵地附和。

    包括威脅他,也不在意嗎?水茉心裏沒底,卻沒說出來。

    之後幾乎是隔一天,祁雲就會在水茉房裏留宿一次。水茉也漸漸忘了所謂的‘威脅’,她對自己的身體有信心,也相信祁雲不提,便是真的不在意。

    十天后,上官驚鴻避開皇宮守衛,悄悄進了皇宮撫沁?,聽探子說祁雲的氣色看起來還是很差。

    她擔心他。

    悄悄躲於一處屋宇轉角,祁雲坐在院中的籐椅上曬太陽,小廝夏至恭敬地站在他身邊。

    陽光並不強烈,他閉著雙眼,眼睫卷而翹長,薄唇淡無血色,沐浴在陽光下,寧靜安和,像一幅最美麗的風景畫,溫暖了她的心。

    “公子,您骨骼易僵硬,每個月針灸用藥一次。”小廝夏至皺起眉頭,“您昨天才針灸過,昨天沒去風雲闕看水茉那個賤女人,按照您隔天一次去看她的頻率,您今天該去了,可您針灸用藥後七天內不能走動。今晚可怎麼辦?”

    “無妨,”祁雲寧靜的神色不曾變過,“我好好歇一會兒,今晚儘量爭取少走幾步。”

    “其實您骨骼易僵硬這與生俱來的疾病,又不是不能醫治。孫大夫都說,只要您每七天服用一次驚鴻郡主之前給您治風寒時的特效藥,不但可以抑制病情,骨骼也可以生長結實,調理個半年,您的骨骼就會與常人無異。”

    祁雲說道,“你把特效藥其實是上官驚鴻的血一事,告訴孫大夫了?”

    “是孫大夫自己查出來的。”夏至回話,“明明驚鴻郡主的血是奇效藥,可以醫治公子骨骼上的先天不足,您十天前卻偏偏交待孫大夫,不可以告訴驚鴻郡主這事。您同樣吩咐過小的,不可以說出來,小的又豈敢說。是孫大夫自己查出來浴桶裏參了鮮血,您病得不醒人事時,只有驚鴻郡主在房裏侍候您沐浴,孫大夫自然知道那血是驚鴻郡主的。而且孫大夫還說,郡主的血非同一般,是天底下最罕見的藥血。”

    “是啊。”祁雲張開眼,“鴻身上流的是藥血。只有鳳凰涅槃,浴火重生過後,才會有。鳳凰在世間,向來只代表鳳族神女,也就是說,鴻不但是鳳族神女,更曾經歷過一次死劫,又得以重生,所以,她身上的血才會流著神奇的藥血。也就是說,鴻曾死過一次。”

    上官驚鴻靜靜地聽著,心裏有絲感傷。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確實死過一次,也不再是曾經的傻驚鴻。關於她身上的藥血,她不是沒有查過,而是從未往四大古族之一的鳳族去查,自然沒想到,她還有另一層身份——鳳族神女。

    汝南郡王上官宗桓背景簡單,也就是說,鳳族的上一任神女,是她的母親洛吟雪。事情變得清晰起來,難怪洛吟雪在排除汝南郡王府的財產之外,還有一筆五十萬兩的巨額銀票悄悄留給她,難怪洛吟雪生前會使毒。還有她的姨娘榮妃,必然不是洛吟雪的親妹妹,因為鳳族神女,是不會有兄弟姐妹的,只此一人,數千年來,鳳族神女都是一脈單傳。

    以前榮妃在世時,隱藏在背後那麼龐大的勢力背景,不用說,也自是來自背後的鳳族。傻驚鴻是鳳族神女,又正好死了,她葉雪依的靈魂寄居於傻驚鴻的身體,正好催化了‘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她的血就成了藥血。

    夏至苦口婆心地勸道,“公子,您每七天只要喝小半碗驚鴻郡主的藥血,骨骼僵硬的病就能治好,您還是去跟驚鴻郡主說,相信郡主願意貢獻她的血……”

    祁雲搖首,“不必說了,就算每個月針灸一次,七天不能走動,我不也還是好好的。鴻為我付出了太多,我即便是死,也不願意她再受半絲傷害。”

    “可是公子,每次的針灸,您受的罪都是生不如死……小半碗血的劑量也不算大。孫大夫每天都在小的耳邊嘮,讓小的一定要想辦法讓您同意。”

    “別說了,如果我同意,十天前就不會讓孫大夫撒謊騙鴻,說我骨骼僵硬的毛病她的血不起效果。”

    “郡主就是失些血,她又不會死的,公子,您不能這麼無私……公子,您要為自個想想啊!”

    祁雲清越的眸光裏多了絲不悅,夏至知道再說,就得受罰了,只能閉嘴。

 059 炫耀懷胎

    祁雲是真的一絲也不願意傷害她。上官驚鴻面色平靜無波,轉身往撫沁?的廚房而去。以前她在撫沁?裏到處逛過,知曉廚房的位置。

    整個撫沁?也就住著祁雲、夏至與孫長鶴三個人,祁雲喜歡安靜,別的下人也不過定時定點地進院打掃送餐。

    廚房裏,孫長鶴正在煎藥,上官驚鴻撿起顆石子往不遠處一丟,孫長鶴警覺地說了聲,“誰!”便前去查看動靜。

    上官驚鴻走到灶前,打開煎鍋裏正在熬的藥,用一柄匕首割破手腕,將血滴進了煎鍋裏。

    孫長鶴站在廚房門口,感動地望著她的舉動,“驚鴻郡主……”

    上官驚鴻側首瞧他,“這麼快回來了?”

    “給公子煎藥是何等重要的事,從抓藥到藥煎好直至公子服用,不用是老朽還是夏至,期間半步都不會離開。”孫長鶴說,“若是離開了再折回,整鍋藥必然要察看過,並且重煎的。外頭動靜再大,也沒有公子的藥重要。”

    “有你們這麼忠心的下人,是祁雲的福氣。”

    “郡主能做出此舉,說明已經知道您的血對公子僵硬的骨骼舊疾有效。老朽感謝郡主對公子的一番情意。”

    上官驚鴻收起匕首,孫長鶴馬上走過來,“郡主,老朽為您把脈,治治您手上的傷。”

    “不用。我自己有藥。”她說罷,從袖袋裏取出一瓷瓶藥塗在傷口,再紮上繃帶,“不要跟祁雲說我來過。”

    “郡主,老朽怕是不能答應你了。”

    “為什麼?”

    孫長鶴指了指門口,上官驚鴻望過去,祁雲一襲青衣站在門口,目光沉重地瞧著她,“鴻……”

    她體貼地走過去,“你怎麼來了?不是不能走動麼?你這樣會加重病情的。”

    他伸手執起她割傷的右腕,“我看到你往廚房這過來了,又不是很確定,於是決定過來看看,沒想到你……”

    “夏至說得對,我願意為你獻出不算多的鮮血。”她微笑,“只怕是七天一小碗,久了的話,我會失血過多,所以你要負責為我好好補補。”

    “我不要你再為我受半點傷,一點兒都不能!”祁雲神色有絲激動,眼中是深深的懊悔,“即便是死,我也不願意傷你皮毛。”

    “我也不想你死,所以要理解我的苦心。”她無所謂地說,“我自己也算得上個大夫,加之孫大夫又醫術高超,一點血,我不會有事的。”

    祁雲眼中的痛楚至深,“你這樣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不能保護你,不能為你做些什麼,卻還屢次傷害於你,我心中是何等的難受?壓抑痛苦……”

    她默著不言,“起碼,你還活著。”

    他身軀一震,清越的眸光多了些許蒼涼。是啊,起碼,他還活著。

    孫長鶴將一碗煎好的藥端到祁雲面前,“公子,藥煎好了。”

    “我不喝。”他拒絕。

    “你不喝就浪費了我的血。”她說。

    祁雲定定地瞧著她略顯蒼白的面色,“僅此一次,你不要再想著今後我會再喝你的血藥。”

    她答非所問,瞄了眼剛到的小廝夏至,“侍候你家公子喝藥,我到院子裏等。”

    ……

    站在祁雲先前坐在籐椅旁,沒多久,祁雲在小廝夏至的摻扶下走了過來,夏至心疼地抱怨,“公子,您太不愛惜自個的身體了,都說了昨天才針灸過,七天不能走動的……”

    “無大礙。”祁雲說。

    “還無礙,每次您一走動,就要重新針灸,會痛死您的。”

    “方才孫大夫不是說,有鴻的藥血服下,略增原氣,不必重新針灸麼。”

    “還是不走動,對您身子好。”夏至還想說什麼,上官驚鴻淡淡地瞧著祁雲,“我都不知道你的病情哪句是真,如句是假。”

    祁雲神色有些無奈,“除了騙你,你的血不能治好我骨骼易僵硬一事,別的都是真的。”

    “哦。”上官驚鴻態度平靜,“有些疑問,你也許會知道。”

    祁雲走到她身邊,“說說看。”

    夏至見他們二人有話要談,自發地退下。

    上官驚鴻凝眉說,“以前榮妃在世時,每個月會悄悄割一次我的血暗中添入老皇帝的藥裏,作為藥引醫治皇帝身上的寒毒,這事持續了十多年。我是與驤王大婚那晚,才算‘重生’的。既然是重生後我的血才變成藥血的,榮妃生前為什麼要這麼做?”

    祁雲眉目寧和,“那不是藥引,是毒引。其實我手底的暗探早就發現榮妃每個月會放一次你的血。我也曾懷疑以前的你身上或許流著藥血,畢竟,你是鳳族神女洛吟雪之女。十多年前,我便派人采過你的血,然,並非藥血。皇帝自從與母妃生了我之後,後面的子嗣都沒有因寒毒而體弱,根本不像皇帝說的,母妃從水族找的藥只是解了他體內大部份寒毒,寒毒日漸解輕,到我十歲那年,他體內的毒已經全解了。”

    上官驚鴻眉宇挑了挑,“我明白了,皇帝體內的寒毒全解了之後,榮妃便在皇帝身上下毒,下的毒與寒毒極其相似。我猜猜,鳳族用毒聞名,其中只有鳳族神女才知曉的秘門毒藥——千絕散,性寒惡。中了千絕散之人,與中寒毒症狀無異。千絕散沒有解藥,唯獨‘赤陽果’,一種無色無味的果子,溶於血,吃了能提升內力,其服用者的血液加入別的藥也能壓制千絕散毒發,但一月不服用此血藥,就會加重毒性。所以,你說我以前的血對於皇帝來說,是毒引。”

    “嗯。十一天前,你的血何以變成藥血,我亦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斷定你‘重生’過一次。”祁雲頷首,定定望著她,“原來,在與驤王大婚那夜,你,便真的不再是以前的你。”

    上官驚鴻笑了,“這麼說,你以前也懷疑我不是曾經的驚鴻?”

    “你忘了麼?”祁雲撫了撫她垂落于頰邊的發絲,“我精通天文地理、奇門遁甲,五行八卦易難不倒我。自在‘楓橋夜泊’第一次看見你,我就已被你深深吸引,當查到你是驤王妃上官驚鴻,我是怎麼也不敢相信一個傻子能成為如此聰慧的你。於是,我替上官驚鴻算了一命,命定,她在與驤王大婚那晚,就該命絕。至於現在的你,我算不出任何,知曉你不是上官驚鴻。即便對於我來說,要相信你……借屍還魂,也覺得太過荒謬。”

    “我不想否認。”她抬手隔開他的親昵舉動,他微微失落,心下了然。

    “很失望嗎?”她自嘲,“或許對你來說,我是怪物。”

    “別……”他的手點上她的唇瓣,“不要這樣。你這麼說,我的心裏很難受。我從不在意你是誰,我只知道,你,就是現在的你。”

    她心裏有絲感動,審視他明潔清澈的眼眸,看到他瞳底的認真,知道他沒有說謊,心下不由蘊起一絲感動。

    “鴻,你叫什麼?”他溫柔地問。

    她說,“過去的我已經死了,你都說我就是現在的我,既然老天都註定我重生成為上官驚鴻,那我,就是上官驚鴻。”

    “鴻……”他想擁她入懷,她卻退開兩步,“先不要這樣吧。你知道,我跟你之間的路,還很漫長。”

    他苦澀地歎息,“是我不好,這段日子以來,讓你煩憂了。”

    “沒什麼,做人都會有煩惱。”她不在意地聳聳肩。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靜默,他清雅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她絕美的身影上。

    她回視他,簡潔頎長的青色身影,青影依舊,傾負韶華。

    清風拂過,一片沁涼。

    他近在咫尺,卻又那麼遙遠,兩人中間隔著的,不僅止是心的距離,還有那重如山般的阻力。

    她囑咐他好好休養之後,回了鳳凰山莊。

    深夜,上官驚鴻在書房裏挑燈審閱帳目,護衛青龍在門外躊躇。

    “有什麼事,進來吧。”她淡淡說。

    青龍走進房,瞧著正在認真閱帳的上官驚鴻,“主子,屬下得到消息,安王身體抱恙,卻特意從皇宮趕回了安王府,聽安王府的僕婢說,安王‘疼寵’新妾水茉,在房裏已經幾個時辰都未出門。現在估計都還在沉醉溫柔鄉。”

    “知道了。”

    青龍臉色有些不平,“主子,您是安王未過門的王妃,他這般……您不生氣嗎?為何主子還如此平靜?”

    “沒什麼值得我生氣的。”

    “安王也不過一個病怏子,還如此沉溺閨房無節制,屬下怕您若真嫁給安王,指不准要守活寡。最重要的是,安王貪戀女色,根本配不上您……”

    上官驚鴻面色淡漠地擺擺手,青龍還想說什麼,見主子已不願再聽,只得退下。

    五天后,安王府風雲闕,水茉躺在廂房內的床上,一名大夫正在替她把脈。

    丫鬟小玉焦急地問,“大夫,茉夫人怎麼樣了?”

    水茉也急切地問,“大夫,我得了什麼病?”有點擔心,該不會是安王暗中在她食物裏下了毒?就算他再寵她,在床上熱情如火,每次下了床,看到他,他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表情。也許,他心裏還是在意她的威脅?

    年過五旬的大夫撫著鬍鬚說,“恭喜夫人,夫人已經有了二十多天的身孕。”

    水茉興奮地捉緊大夫的手,“您說的是真的?”

    “我是城內安和堂的大夫,安和堂在整個京師也算赫赫有名,怎麼會診錯脈?”大夫信誓旦旦,“普通大夫可能要超過一個月才診得出孕脈,老夫二十天足矣斷出。夫人您確實有喜了。”

    水茉眉開眼笑,“真是太好了。小玉,給我重重地打賞大夫。”

    “是。”小玉從袖袋裏拿了張銀票遞給大夫,大夫接過,對水茉說,“多謝夫人,老夫這就給夫人開幾副安胎藥。”

    “要開好一點的藥,藥不怕貴。”

    “這是自然。”大夫應承。

    等送走了大夫,小玉說,“茉夫人,奴婢去跟總管說您有孕了,讓總管通知王爺。”

    “去吧。”水茉擺擺手。

    小玉走後,水茉靠在床頭,心情愉悅地撫著肚子,“孩兒,你現在娘肚子裏了呢,你說你會不會長得像你爹呢?你可一定要爭氣,要身為男兒身,這樣才能帶給你娘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一道白影一閃,燕玄羽頎長的身影已然立於房間內,掃了眼她的表情,“看你滿臉幸福,這陣子在祁雲身邊似乎過得不錯?還懷了祁雲的孽種。”

    水茉一驚,趕緊跪地,“少主!”

    “你還知道本皇子是你的主人?”燕玄羽微眯眸子,“讓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時限到了。”

    “……”水茉一時無言。

    燕玄羽微諷地勾起唇角,“你該不會是背叛本皇子了吧?”

    “水茉不敢。”她咬著下唇,額際冒起冷汗。

    “東西呢?”燕玄羽嗓音柔而輕,聽來並無威脅,水茉知道這是他發怒前的徵兆,不由瑟瑟發抖,“少主,求少主再寬限些時日,水茉定當從安王處偷得水靈珠。”

    “就怕本皇子再寬限你一百天,甚至是十年,你也不會再為本皇子偷取水靈珠。”燕玄羽用摺扇挑起她的下巴,迫她仰視他,“嘖嘖嘖!你這張臉還真是美麗。可惜太過自以為是。徙有如茉莉般清新的外表,骨子裏骯髒不堪。在青樓兩年,雖然你賣藝不賣身,卻用唇侍候過多少男人的身體?”

    水茉臉色一白,“少主……”

    “犯賤不要緊,裝著清高也沒事。”燕玄羽臉上漾起溫淡的笑意,“這兩年來,你一邊討好祁雲,一邊向本皇子暗透情意。本皇子不要你,只把你當條狗,你沒辦法,祁雲肯收你,你自是委身了。”

    “不是這樣……”水茉欲解釋,“水茉一直傾心少主,委身給安王,不過是因為要親近他身邊,竊取水靈珠,水茉是奉少主之命辦事。”

    “這麼說,本皇子還得賞識你的忠心?”

    “請少主再給些時日。水茉一定將水靈珠雙手奉上。”水茉牙齒微微打顫。少主看起來無害,卻狠辣無比,她不是不知,一但失去他的信任,她恐怕會立即死於他的掌下。

    “最好如此。”燕玄羽收回摺扇,皮笑肉不笑地說,“別以為本皇子不知道你的心早就飛到祁雲那了。祁雲又豈會不明白,你不過是本皇子座下的一條狗,一個左搖右擺,卻裝著清高深情的妓女。”

    “水茉的清白身是交給安王的,他多日來對水茉疼惜有加……”

    “是麼?”

    水茉瞥到他的笑,心中升起一股怪異感,“少主不相信麼?安王每兩天便來風雲闕與水茉溫存。現下水茉又懷了他的孩子,水茉相信一定能套出水靈珠藏於何處,介時,一定雙手為少主奉上。”

    “最好如此。”燕玄羽嘲諷地勾起了嘴角,溫和無害地眸光掠過水茉身上。

    水茉覺得身軀一陣冰冷發涼,感覺他這一眼似乎在評估著要不要取她性命。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所幸,他下一瞬便移開視線,白影轉瞬無蹤。

    水茉松了口氣,心裏卻壓上了一塊大石頭,她感覺少主已經不相信她了,這次,卻不知為何放過了她。

    丫鬟小玉返了回來,關心地走到水茉身旁,“茉夫人,您氣色不太好,怎麼了?”

    “沒事。”水茉心有餘悸地坐在床沿,“通知王爺了嗎?”

    “府裏的總管說王爺去鳳凰山莊了,估計不用多久王爺就會回府,等王爺回府再轉告他。”

    水茉心生鬱悶,“本夫人都懷孕了,王爺還在別的女人那。”越想越氣憤,“走,隨本夫人去鳳凰山莊一趟。”

    “這……”小玉猶豫,“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水茉站起身往外走,“本夫人如今有孕在身,今非夕比,相信王爺聽到這個消息,會很開心的。”

    “是。”

    ……

    鳳凰山莊,泠雨聽濤院

    上官驚鴻坐在院子裏審閱帳目,一堆堆小山高的帳,在她一目十行的流覽下,迅速被處理著。

    祁雲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清越的目光盯著她出神。

    白衣勝雪,長髮及腰,五官賽過出水芙蓉,美得天仙都自愧。清風時不時吹動著她長長的青絲,更增添幾分女性的柔美。

    祁雲的目光不自覺變得柔和。她很懂得享受生活,帳目並不是只有在沉悶的書房才能批閱。

    半晌,她放下手中的最後一本帳,侍婢鳳舞與丫鬟素兒將一堆堆帳薄全都搬走。

    “久等了。”她淡然的目光瞧向祁雲。

    “不久。”祁雲清澈的瞳裏多了絲驚歎,“鴻,你閱帳的速度不是普通的快,一目十行,而且精准無比,僅一眼,就能看出常人仔細斟酌也未必看得透的舞弊吃帳問題。真是天才!”

    她不在意,“難得聽到你誇我。你也不賴,坐在我對面,看字都是倒頭的,還能知道我處理了什麼帳。非一般的細心,而且能一心多用,我以為,你一直在看我。”

    他凝視她的目光專注無比,“關於你的任何事情,我都想知道。”

    她不置可否。

    侍婢鳳舞走過來,恭謹地說,“主子,安王妾水茉來訪。說是來拜訪您。”

    祁雲眉宇微蹙,上官驚鴻說,“讓她來。”

    “是。”

    不一會兒,侍婢鳳舞帶著水茉與其丫鬟小玉一同前來。

    近了,水茉的目光在祁雲身上流連一圈,定在上官驚鴻身上。

    她一襲白衣,眉如遠山抹黛,臉孔美絕難以形容,眼如秋波,睫毛翹長,氣質超凡脫俗,又不失一種高貴的清冷孤傲,讓人見了自慚形穢!

    水茉心底震憾了,這樣一個女子,一瞧便知集美力、聰慧、魄力、優雅……諸多優點於一身,是男人一生夢寐以求的伴侶。她水茉一向自恃甚高,認為天下間再無女子能賽過自己的美,與眼前的女子比起來,硬生生是失了色。

    上官驚鴻同樣掃了水茉一眼,早就見過她,並未覺異常。水茉與她一樣穿了白色的衣服,水茉是那種氣質清新如茉莉花的女子,除此之外,無別的氣質。以前是遠看她,現在近看,發覺她的樣貌也不過是自己的八分左右,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水茉的氣質更像是裝出來的,乍一看覺得她氣質高雅,清如茉莉,仔細一品,就一裝B的貨。

    “妹妹給姐姐請安!”水茉向著上官驚鴻盈盈一福身,“茉兒進安王府也有一段日子了,將來姐姐是安王的正妃,茉兒理應早些過來拜訪姐姐,只是這些日子,茉兒身子抱恙,現下才來,請姐姐海涵。”

    上官驚鴻眉宇一挑,瞅向祁雲,“托安王鴻福,本郡主第一次被人稱為名義上的‘姐姐’。”

    祁雲並無表情,眉目依舊,看不出在想什麼。

    水茉行禮的姿勢有點僵,上官驚鴻還不免她的禮,她面子掛不住,扯了扯身旁丫鬟小玉的衣袖,小玉立即會意地說,“驚鴻郡主,我家茉夫人身懷有孕,行禮不便過久……”

    “那就免禮吧。”上官驚鴻微微一笑。心,有點酸。

    祁雲瞥向水茉,目露訝異,“你懷孕了?”

    水茉嬌羞地頷首,心下有絲忐忑,“不知道王爺知曉妾身懷了身孕,會不會高興?”

    “怎麼會不高興呢?”祁雲平靜的俊龐盈起喜悅,“是真的嗎?”

    “是真的。”丫鬟小玉接話,“安和堂的大夫已經確診過了。”

    祁雲眉宇舒展,“太好了。”

    “王爺您開心麼?”水茉神色不安,“您還未娶驚鴻郡主。郡主她畢竟將會是您的正妃,如今她未過門,茉兒就先有了身孕,驚鴻郡主會不會不高興?”說到最後一句,目光瞧向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不語。

    祁雲眼神柔和地看向水茉,“別管她高不高興,你有了我的孩子,自是母憑子貴。本王如今尚無子嗣,整個皇室,也未暫時未有後續血脈,皇帝年老,倘若本王繼承大統,你生出個兒子,就是長子,本王承諾會讓他繼承‘僵’山,而你,本王也可以擇機廢了上官驚鴻的正妃之位,扶你為正妃。”

    說這話,他一直不看上官驚鴻,不忍,亦……不敢。

    侍婢鳳舞憤怒地插嘴,“安王爺,您怎麼能這般?我家主子也不稀罕嫁給你!”

    水茉喝道,“賤婢,你一個下人,主子說話,插什麼嘴。”頗有當家女主人的威風。

    鳳舞諷笑道,“我是賤婢又怎麼樣?也好過安王娶個妓女為妾……”

    上官驚鴻淡然開口,“鳳舞,不可多事。”

    鳳舞不甘地退到一旁。

    水茉眼露委屈,“王爺……”

    “水茉夫人該不會想向安王告狀,讓他懲戒我的婢女吧?”上官驚鴻先發制人,“夫人大度,該不會跟個婢女一般見識才對。”

    “本夫人自是不會跟個婢女一般見識,只不過她太目中無人……”水茉還想說什麼,上官驚鴻打斷她,“這是我鳳凰山莊,水茉夫人初次到訪,要生事端嗎?”

    水茉僵笑,“也罷,當是賣給姐姐一個面子。”話峰一轉,立即熱淚盈眶地瞧著祁雲吸了吸鼻子,“王爺……您方才的承諾,茉兒還來不及感謝您,您對茉兒太好了……”

    “你懷了‘本王’的子嗣,本王不對你好,對誰好?”祁雲的嗓音不涼不淡。

    水茉偷偷瞄著上官驚鴻的表情,見她是一副面色平靜,事不關己的態度,心裏滿是不甘。此番前來,除了要試探安王對她是否真心的態度,還想給她個下馬威,想不到,安王都說要廢了她的正妃之位,她竟然還無動於衷。

    “王爺……”水茉感動得想撲向祁雲,祁雲卻先開口,“我出來的夠久了,先回安王府吧。”

    水茉只得停了向他撲的動作,又體貼地說,“妾身隨王爺一道回府。”

    祁雲走在前頭,似體貼地吩咐丫鬟小玉,“扶著水茉,以免她跌倒。”實則是不讓她碰觸到自己。

    “是。”小玉摻扶起水茉。

    三人往院外走,上官驚鴻聲音不輕不重地啟唇,“祁雲,這就是你要的嗎。”

 060 毒人被剁無痛感

    祁雲身軀微微一僵,洩露了些許藏得極深的情緒,仿若未聞般離開。

    鳳舞心疼地看向自家主子,“小姐,安王實在太過份了,您何曾受過這般委屈。”

    “我知道,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可他卻傷了我的心。”上官驚鴻眼裏盈起感傷。

    鳳舞不明白,“安王又是納妾,又是與小妾有了孩子,怎麼會是為了您呢?”

    上官驚鴻目光悠然望著遠方,並無回答之意,鳳舞也心知不便再多問。

    安王府風雲闕的一間廂房內,祁雲似體貼地吩咐,“照顧好水茉,她現在身懷有孕,要悉心著。”

    丫鬟小玉應承,“是。”

    水茉一臉羞澀,“王爺,您對奴家真好。”

    祁雲唇角彎起淡淡的笑痕,水茉癡迷地望著他,“王爺,今生能伴在您左右,水茉真的太幸福!”

    “是麼。”

    “王爺不相信水茉的真心?”

    “你都有孕了,怎麼會不信。”祁雲嗓音柔和,水茉想依偎向祁雲,祁雲卻突然臉色發白,後退兩步,“別碰我……以免傷到你……”

    “王爺您怎麼了?”水茉滿臉焦急。

    “不知道……”祁雲臉色蒼白地坐於椅子上,“快……叫大夫……”

    小玉立即前去。

    水茉手足無措,祁雲額冒冷汗,“燕玄羽今晨見過我,估計他趁我不備,在茶裏下了毒……”

    “為何會這樣?”

    “他想買我手裏的水靈珠,我不願意。”

    水茉眼裏閃過精光,“王爺,若是我也想要你手裏的水靈珠,你會……”

    “當然是雙手奉上了。”祁雲忍著痛免強擠出一絲笑,“你是我孩兒的母親,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王爺……”水茉又次感動想碰觸他。

    “也不知道中了什麼毒,為了你腹中的孩子,別碰到我。”

    “是,”水茉在急切中等待著,不久,安和堂大夫隨小玉進了廂房,大夫細心為祁雲診脈。

    “大夫,王爺要不要緊?”水茉滿臉憂愁。少主必不會放過她,唯有安王保她,與少主抗衡,她才有活命的機會。是以,安王不能有事。

    “王爺中了四大古族之一雷族的獨門毒藥——修羅。”大夫表情凝重。

    水茉面色一白,“大夫您確認是修羅?”

    “錯不了。”

    “這下完了。”水茉說,“修羅此毒我有耳聞,但凡中毒者,一個時辰內必會吐血身亡,無藥可解。”

    大夫滿臉嚴肅,“也不儘然,老夫曾看過一本醫書,雷族至寶——雷靈珠能克制修羅的毒性。只是不知道雷靈珠在哪。”

    水茉咬著下唇,“雷靈珠在我手裏。”

    “那太好了,”大夫催促,“快拿出來磨成粉給王爺入藥。”

    “這……”水茉猶疑,大夫又催,“快啊。”

    “茉夫人,救王爺要緊!”小玉也急得團團轉。

    水茉看著祁雲痛苦的神情,下不了決心。雷靈珠,是她手裏唯一的籌碼。

    祁雲神情淡而苦澀,“沒事的,茉兒,我知道你不信任我。其實我不在意你是燕玄羽派來的人。”

    “王爺,您知道我一直聽命于燕少主?”水茉睜大眼,又了然,“確實,世間有何事是王爺不曉的。”

    “這段時間與你多番纏綿,我的心裏早已有了你。”祁雲止不住地輕咳著,“我不會免強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將我們的孩子帶大,我便死而無憾了。”

    “王爺……”水茉感動得熱淚盈眶。

    祁雲咳出了血,血色烏青。

    水茉方要去拍他的胸口,被丫鬟小玉拉住,“茉夫人,您要顧著肚子裏的孩子,王爺咳出的血有毒。您還是救救王爺吧。”

    “好。”水茉轉身走進內室,從抽屜中的暗格裏拿出一個精緻的木盒,取出裏頭一粒指頭大小、顏色赤白的珠子交給大夫,“拿去。”

    大夫馬上打開藥箱,用磨具磨成粉,再用碗盛,兌了水,遞給祁雲。

    祁雲服過碗裏的藥後,神色滿是深情地瞧著水茉,“茉兒,你對我真好,雷靈珠這麼重要的寶物,你都肯給本王。”

    “是水茉不好,”水茉見祁雲如此溫柔,歉意地說,“水茉答應過王爺,只要您肯娶水茉為妾,再要了水茉的身子,就甘願將雷靈珠奉上。可水茉心太貪婪,怕王爺將水茉晾在一邊,是以,遲遲不肯交出雷靈珠。”

    “沒事。”祁雲不在意地笑笑,“一顆珠子而已,哪有你跟孩子重要……”話未說完,嘔了一口更大的鮮血。

    大夫驚了,“這不可能啊,王爺體內的毒性應該被壓制住了,怎麼……”

    水茉眼裏浮起淚花,“對不起!王爺,是我不好!方才給的雷靈珠是假的,水茉實在怕你拿到了珠子就不理我了,所以……”

    祁雲氣虛體弱,又一口血吐了出來。

    大夫焦急,“茉夫人,您怎麼拿王爺的性命開玩笑,王爺身體本來就不好,耽誤不得啊。”

    “我知道,我實在不該試探王爺的真心。”水茉拔下頭上的珠釵,珠釵頂部一顆渾圓拇指大的珠子被她取下,又輕輕用搗藥的錘子敲碎表層硬殼,一顆閃閃發光的珠子躍然而出,璀璨奪目。

    祁雲內功一運,珠子轉瞬間到了他手上,“不錯,這顆是真的雷靈珠。”

    “王爺,您……”水茉訝異地瞪著他的舉動,想奪回雷靈珠,卻被丫鬟小玉猛擊一掌,身子飛了出去,撞到牆上,又彈回地上。

    祁雲掏出一方白絹,動作優雅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漬,站起身,絲毫無一線中毒的跡像。

    水茉身受重傷,知道事態不妙,想逃跑,卻發現全身筋脈盡斷,根本無力逃脫。她跌趴著不可置信地吃力仰首看著祁雲“你的目的是雷靈珠?”

    “至始至終,都是。”祁雲唇角的笑有點冷,“我根本沒中修羅之毒,清晨也未見過燕玄羽。”

    水茉眼裏閃過濤天怒焰,又羞又憤,又氣惱,“我不知道你拿雷靈珠做什麼,可……我對你癡心一片……”

    小玉嫌惡地撇著水茉,“得了吧,水茉妓女,你就算是所謂的清白身,王爺也早就調查到你用嘴服侍過不少男人的全身。你哪點配得上王爺?”

    水茉稍冷靜下來,心知只有祁雲心軟,她才能保命,滿臉淚花地從爬起,“王爺,你忘了,你與茉兒這段時間是怎麼恩愛的嗎?我們徹夜纏綿,償盡了各種姿勢……”

    祁雲絕色的面龐盈起微嘲的笑,“自十七年前,我母妃死後,能接我身的女子,只有上官驚鴻。”

    “怎麼可能!”水茉不知是傷重,還是激動地嘔血,“我們明明……”

    祁雲面色寧靜地陳述,“在水茉園青樓,鴻撞見我深夜在你房裏。我就說過,要是你願意,我可以為你尋找一位適合你的男子,跟著我,不會有好結果。你說你甘願。在此前,我查到雷靈珠在你手裏,我問你要雷靈珠的條件,你讓水茉園老鴇水三娘帶話給我,嫁我為妾。”

    “只是為妾,難道要求高嗎?”水茉痛心。

    祁雲說,“兩年前,我開設水茉園時,曾在青樓見過你一面。水茉園是我收集情報的一個分點,水三娘說你背景不正常,於是,我便親自見了你,以核實。然後查到你是燕玄羽手下的密探。鴻撞見我在那夜,你的言詞間,卻弄得我們相交已久,真是手腕高。我無從解釋。你的要求仍然是嫁我為妾,我當時說不能答應。如果我答應你,我將會永遠地失去驚鴻。”

    水茉痛苦地捂著胸口,“王爺,救我……”

    祁雲恍若未聞,接著說,“我當時想說的是,若是沒有驚鴻,我便終身不娶,我的眼裏,只容得下驚鴻。而驚鴻那晚,卻是失落地離開,明知她會傷心,我卻為了雷靈珠,不得不與你虛與蛇委。我叫你來安王府那天,風雲闕廂房裏,你在我面前解羅裳,我執著酒杯的動作微停了下,忍著噁心,往側前方看。我知道那個方向的牆壁外,鴻在那裏。你引誘我,我越發覺得噁心,我厭惡看到你骯髒的身體,你還想倒進我懷裏,被我眼神喝止住,才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上官驚鴻絕色的身影走進房,“原來,你是在看我,我還以為在欣賞水茉的裸軀。”

    祁雲瞧向上官驚鴻,“怎麼會?我的眼裏,心裏,都容不下別的女人。第一次與水茉圓房那晚,我用暗器滅了燈,一室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事先藏在房裏的另一個男人代替了我,打橫抱著水茉徹夜上床纏綿。我知道你派了暗探留意安王府,怕你誤會,白天時聽到你跟父皇的談話,我好想見你,於是,我去鳳凰山莊找你。”

    “那晚,你白癡地淋了一夜雨,搞得病重,差點死了,我知道。”上官驚鴻淡然說,“我看到你清晨才離開,也不是很確定是你。在撫沁?,你鞋底的花紋,確認了此事。”

    “我真的很怕你誤會。”祁雲眼神透露出些許緊張。

    上官驚鴻搖首,“怎麼誤會?一個連貼身小廝都不易近身的男人,一個在昏睡中,體內的真氣都會彈開他人的人,厭惡別人的碰觸,不是一點點。你又如何能跟水茉,或別的女人圓房?殺了你還快些。”

    祁雲眉頭不自覺舒展,“不誤會就好。”

    “你欠我的解釋,你說要半個月,今天剛好到時間了。”

    “嗯。”祁雲頷首,“不想你心裏有陰影,我得將連日的事說清。第二次與水茉所謂的結合,她在沐浴,我在她身後,是另一個男人從後方要了她的身體,她想回頭看,不讓她回首。等‘辦完事’,那個男人悄然撤走。我則裝著剛穿好衣衫,讓她看到。每一次與水茉的圓房,都是想盡了各種法子偷天換人,到現在,水茉連我的衣角都沒碰到過。不管何時,水茉想碰觸我,都會被我用法子避開。就如方才,她幾番要碰‘中毒’的我,被丫鬟小玉拉住。若真給她沾到我的衣角,我怕我三天都噁心地吃不下飯。”

    水茉一直瞠睜著眼睛,滿臉狂亂地搖首,“不……不是這樣……”

    “公子說的全是實情。”丫鬟小玉表無表情地說,“茉妓女,你真以為你夠格成為公子的人?這些天,我這麼盡盡服侍你,拍你馬屁,你以為是對你忠誠?不過是因為公子事先吩咐我,要這麼對你表示關心。”

    年過五旬的安和堂大夫摘下臉上的鬍鬚,“我年齡雖然五十有二,卻並未留鬍鬚。而我的身材與公子相似,辦事又成熟穩重,於是,公子就派我做那個與你苟合的男人。茉夫人,連日來,你應該很滿意我的賣力吧?”

    水茉睜得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不可能的……”

    “有什麼不可能。”五旬男子冷笑,“雖然我年紀不算輕,好歹是水族四大護法之一,難道還委屈了你不成?”

    “我堂堂雷族聖女,絕對不可能嫁給一個卑賤的水族護法,還是個老男人!”水茉沉怒地狂吼,“老天不會這樣對我!我要殺了肚子裏的孩子!”

    “開什麼玩笑?”五旬男子說,“你根本沒懷孕,說你懷孕,不過是個圈套。設計好讓你墮入情網,乖乖交出雷靈珠。想不到你這麼狡猾,開始以顆假的雷靈珠欺騙公子,以為公子看不出來嗎?公子容不得人欺騙,你真是罪該萬死。”

    水茉快瘋了,狂亂地搖頭,“王爺,你說過,你的心裏早就有了我。我不相信,以我的美貌,你真的對我一點兒也無動於衷!”

    “我心裏有你,也是想早點將你殺了。不管我對你說過什麼,目的都是為了得到雷靈珠。”祁雲面色清冷無波,“拖下去,將水茉活生生一塊一塊,跺了喂狗。”

    五旬男子與丫鬟小玉立即執行命令,一左一右拎著她的腳往外拖,水茉慘叫,“王爺,你放過我!求王爺放過我!”

    祁雲丟掉手中帶血的手帕,色神溫和如玉,“燕玄羽讓你設法到我這兒偷取水靈珠,你遲遲無法得手,還懷上所謂我的孩子。又豈會不知道你背叛了他?依燕玄羽的狠辣,他不要你命,必定料到我會‘收拾’你,才懶得動手。不管是我,還是燕玄羽,都不會留你於世。從你敢威脅我的第一天起,你就註定了死亡。”

    水茉猛地清醒,痛徹心扉地恍然,難怪少主今天沒殺她,是知道祁雲會動手,可憐她還想著借祁雲之力對付少主。實在可笑!

    院外,剁骨的聲音響得清脆,水茉淒厲狂怒的笑聲震徹雲霄。

    上官驚鴻淡淡凝視著祁雲寧靜依舊的面孔,這個男人,靜逸安和的外表下,究竟是怎樣的靈魂?

    “覺得我殘忍嗎?”祁雲目光放柔,“那是對別人。對你,我永遠都不會變。麻木不仁的心,是適應黑暗中的生存。多年來,已成了習慣。”

    她不介意地聳聳肩,“你派人通知我來這裏,讓我瞭解你與水茉的事,我知道了。其實,半個月前,我就派人查水茉的底。,世上神秘強大的四大古族之一雷族首領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水蓮,二女兒水茉。五年前,西靖三皇子燕玄羽秘密潛入雷族,勾搭上水蓮,從水蓮那裏套取了不少關於雷族的事,又偷了守衛佈陣圖。一舉攻下了雷族,成為雷族新任的主人。保密功夫做得到位,世間鮮少有人知雷族易主。包括我,這次若非花了大力氣,也查不出來。雷族全數滅絕,只余水茉不知去向。方才提到燕玄羽,水茉似乎沒有過多仇恨。”

    “水茉並非雷族首領的親生女兒,而是妾室背夫偷漢所生,雷族被滅前,水茉被關在囚室被燕玄羽所救。雷族滅亡後,燕玄羽暗中將水茉訓練成了一流的暗探,派遣進水茉園,以備接近我身邊,偷取水靈珠。”祁雲接話。

    上官驚鴻說,“為顆水靈珠,蟄伏兩年。耐心不是普通的好。”

    “燕玄羽是標準的笑面虎。其城腑深沉之極,六親不認,他的野心,絕不止吞了雷族這麼簡單。”祁雲撫了撫上官驚鴻的發絲,“你要多留個心眼。”

    “那你呢?”她問。

    他說,“我明白我錯,卻非錯不可。燕玄羽要的是我手裏的水靈珠。鳳、水、雷、血,四靈珠,分別為四大古族裏的震族之寶。相傳集齊四顆靈珠,就能控制一股神秘的力量,成為天下最強大的人。燕玄羽要的是四顆靈珠。可惜,他滅了雷族,都找不到雷靈珠的下落。雷靈珠有一種特殊的藥用功效,磨成粉能提升人的潛能修為,自從你將‘血色妖蓮’給我服用之後,失去了你特異功能完全復原的機會,我如芒刺在背。於是,一直暗中派人查暗雷靈珠下落。”

    “這個沒關係的。”她微笑。

    他搖首,清越的眸光中多了絲沉重,“你聽我說。今生,我唯一想保護的人,只有你。可我卻失敗到搶了你最珍貴的藥。你的特異功能只能發揮出一半,世間唯有雷靈珠,才可以讓你的特異功能復原。水茉得到我尋雷靈珠的消息,自發透露她早已從雷族偷了雷靈珠,威脅我娶她為妾,她不要求直接為妃,不過是想贏過你,證明她的魅力。我若不願,她即便是死,也要毀雷靈珠,讓我永遠得不到。她是受過特訓的探子,燕玄羽若是知曉她私藏雷靈珠,她肯定只有死路一條。威逼不會有效果,她自認我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背叛燕玄羽,估計認為我會保她的命。”

    “威逼為什麼沒效果?”上官驚鴻淡問,“你不覺得用刑比你娶她,更省事?”

    “你沒注意,方才她被活生生剁成塊,都沒有叫痛?”

    “呃……那是她有骨氣?”

    “你啊!”祁雲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子,“她哪有那麼傲的骨氣。燕玄羽早把她的身體試煉成毒人了,她沒有痛感的。她真知道痛,我又何必與她虛與蛇尾?”

    她不著痕跡地退開,“那又如何?”

    留意到她的抵觸,祁雲心裏不是滋味,也有歉疚,“我去鳳凰山莊,只是因為想見你。不曾料到水茉竟然會到鳳凰山莊向你示威,為免打破全盤計畫,迫不得已傷害了你。覬覦你的男人太多,我希望你有更強的自保能力。我不希望你為我付出的結果,竟是一生都無法完全恢復特異功能。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

    她微微的笑了,笑容卻如十二月裏冰寒天氣的雪,沒有絲毫溫暖,“你因為內疚‘搶’了我的‘血色妖蓮’,不想害我,要我自保能力更強。為了這些理由,你卻真的傷害了我。”

    “是我不好……”

    “我不想聽這種話。”她又一次問,“這就是你要的?你認為你這樣拿到了雷靈珠,我就會開心?”

    他寧靜的面色蘊起一絲哀傷,“我不願,難兩全。”

 061 捉拿歸案

    “我無法原諒你。”

    祁雲眼裏的哀傷漾得深濃,“傷了你的心,我的心更痛。我不求你原諒,但求你善待自己。”

    看著他清雅的俊龐,那種透自山澗秀水的清越,是那般的讓她覺得舒適。

    ‘求’這個字痛了她的心,心房又次的悸動,深刻地提醒她。與祁雲之間已經不止是原不原諒的問題,就算嫁給祁雲,她沒辦法與他圓房,亦無力擺脫魔龍君燁熙的糾纏。

    “我是那種不會善待自己的人麼?”她淡淡一笑,“你放心,上官驚鴻,比你想像中的堅強。”

    他動了動唇,想再說些什麼,卻遞出手中的雷靈珠,“磨成粉,兌水服用。”

    她接過,心情卻萬般沉重,“我有點累,先走了。”

    他清越的眸光看著她漸漸走遠,背影是那般絕美,似乎就這樣走出了他的生命,深深痛了他的心。

    出了安王府,上官驚鴻上了轎子,攤開掌心,瞧著手中光亮璀璨的雷靈珠,珠子只有拇指大,懶得磨成粉,直接吞了。

    剛吞下珠子,有點噎得難受,連忙雙手置於膝蓋,掌心向上,閉上眼,凝心靜氣,腹中一股火熱,灼得她臟腑難受。

    似有一陣陰風刮過,轎簾掀起又落下,轎子突然沉了很多,四名轎夫腳步變得吃力。

    一隻僵白而修長的手撫觸上官驚鴻的面頰,“你瞧你,怎麼冒虛汗?不舒服麼?”

    她睜開眼,側首,見一襲紅衣的君燁熙就坐在邊上,紅發紅眸,妖異的瞳裏,除了萬年不化的寒森,還盈著一縷關心。

    “手拿開。”她冰冷低斥。

    他表情一僵,眼裏多了絲微顯的訊息,“你的語氣言行,本尊都不喜歡。你是想得罪本尊?”

    她又次閉目,繼續調息。

    他從袖袋中掏出一塊紅色的絲巾,輕拭著她額際的汗,動作陰柔,格外地溫柔體貼,“小鴻兒,別這麼抗拒本尊。”

    “如果有一個人,像你逼我的方式,這樣逼你,你會如何?”她啟唇。

    “不可能。”他妖森的眼裏閃過不悅,“本尊是世界上最強的強者,在本尊身上永遠不會發生這種事。你的話令本尊不悅。”

    “你的行為,讓我想剁了你。”嗓音平靜無波,卻帶著絕對的殺傷力。

    他動作一頓,“就像祁雲剁了他的侍妾水茉一般?”

    她蹙眉。剛才安王府發生的事,他竟知曉。

    “不喜歡聽到祁雲有別的女人?”他怪異地笑。

    她不言,他霸道地將她攬入懷裏,“你是本尊的女人,心思不該想著別的男人。”

    她依舊無動於衷,冷靜地調息。

    “祁雲希望你變強,本尊覺得沒必要。”他神情狂傲不羈,“本尊的女人,只要乖乖臣服在本尊的羽翼下,本尊不會讓別的男人傷害你。”

    她抿唇不言,他繼續說,“你剛服下雷靈珠,不要急於調息,雷靈珠需要七日,才能與你的體質相融合,現在急於求成,除了會急血攻心,沒有別的益處。”

    體內騷動亂竄的氣流讓她覺得越來越難受,一口血難抑制地湧上喉頭,她想吐出來,他卻先一步吻上她的唇,按壓著她的腦袋,舌頭在她嘴裏翻攪,硬是將她嘴裏的血吞了下去。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想退開,他卻不讓,狠狠蹂躪她櫻嫩的紅唇。

    不可否認,她現在體溫過高,他冰涼的體質,帶給她一種身體上的舒適,本能想靠他更近,心裏卻想宰了他!

    直到她快喘不過氣,他才免強放開,“別這麼凶地瞪著本尊,你的小利爪,只會讓本尊更想收服你。”

    “變態!”她低咒,“我吐出來的血你不嫌髒嗎?”

    他不在意地撩了撩她垂落在頰邊的發絲,“不嫌。本尊的心裏有你,才不會嫌。換作是祁雲,他做得到嗎?你大可問問。”

    她不語。沒問過,怎麼會知道。不過,像祁雲那般寧靜如玉的男子,又有潔癖,想當然是不肯的。

    “小鴻兒,祁雲的心,太過虛偽。他不像表面上的這麼清雅無害。”他輕輕誘哄,“只有本尊,從來都是這麼赤淋淋的邪惡,不曾掩飾什麼。”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微眯起眼,不喜歡聽人說祁雲壞話。

    “什麼意思不重要。”他笑得邪肆,“你等著好了,不出十天,祁雲肯定會主動解除婚約。”

    “不可能。”她搖首。

    “本尊知道你不會相信。十天后,你就會知道了。”

    望著君燁熙篤定的神色,邪惡得刺眼,她想毀了他,卻未冒然出手,以免自討苦吃。

    七天是麼,七天后,就算能力沒有君燁熙強,也不會像現下這般弱勢。

    “本尊送你回鳳凰山莊。”強勢地摟著也,變態地在她頸項與發間嗅著屬於她的芳香。

    她僵著沒動。

    “身體難受的話,本尊給你的血丹吃兩顆,你就會好受很多。”他關心地親了親她的面頰。

    她不著痕跡地將裝有血丹的瓷瓶悄悄放入他袖袋。

    他驀地微眯邪瞳,“你就這麼想跟本尊撇清關係?你以為放了東西在本尊身上,本尊會不發現?”手掌裏多了她退還的瓶藥。

    “我不需要你的血丹。”她冷然。

    “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收回之理?”啪啦一聲,他將瓷瓶連著裏頭的藥丸一併捏得粉碎。

    “你……”她瞪大眼。真是浪費。血丹價值連城,萬金難求,他竟然眼也不眨全毀了!好可惜!

    大掌向車簾外一揚,粉末隨風飄揚,歸於塵埃。

    “心疼了?”他唇角的笑容邪肆而曖昧。

    “不會。那是你的東西,你想毀就毀。”

    “若是真心疼,你可以跟本尊說,本尊再煉就血丹……”

    “都說了,我不要你的饋贈。”

    “小鴻兒真是太過倔強。本尊會慢慢地修理你。”猛地又將她攬進懷裏,狂霸地顯示占示佔有權。

    她寒漠的眸裏盈滿怒意,氣得不輕。

    還好君燁熙真的只是送她到了鳳凰山莊後就離去,她則回了鳳凰山莊。

    六天后深夜,城中一間不起眼的院落。

    一名男子站立於夜色中,同樣身穿黑衣的下屬稟報,“主人,全都安排好了,官家錢莊裏的錢有把握得手。驚鴻郡主私人開設的錦鴻錢莊銀庫同樣有龐大數額的錢銀,是否一併劫了?”

    男子沉吟數秒,“一併辦了吧。”

    “是。”

    ……

    第七天,鳳凰山莊泠雨聽濤院,上官驚鴻一起床,就覺得神清氣爽,前幾天的灼熱難受,全都消失了。

    真的如君燁熙所言,雷靈珠過了七天才與她體質融合,只是這七天並不好過,不要血丹緩解痛苦,她並不後悔。

    站在院中,瞧著樹上吱吱喳喳的鳥兒,她輕啟唇,“過來。”

    鳥兒拍動著翅膀飛過來,停在她的手掌上。

    她動作溫和地撫著鳥兒的背脊。

    一抹白影在身後,默默地注視著她,陽光下的她,一襲白裙羅裳,仿若天上仙子,不食煙火,誤入人間。

    上官驚鴻淡然啟唇,“燕三皇子擅闖我私人院落,所謂何事。”

    “來看你。”溫和的男聲,沒有往日的調皮無賴,嗓音裏有點無奈。

    “本郡主不想看到你,還請燕三皇子移駕。”

    他恍若未聞她的話,兀自說,“鴻兒,鳥兒似乎能聽得懂你的話。”

    她微微一笑,放飛鳥兒。鳥兒展翅高飛,在天空轉了幾個圈又回到枝頭喳喳叫著,叫聲格外悅耳。

    他走到她旁邊,貪婪地瞧著她絕美的笑顏,“你的心情似乎不錯?”

    “當然。”她的特異功能徹底恢復了,全身都充滿力量。能不開心麼?

    他也漾開燦爛的笑臉,“你開心就好。”

    “要是沒見到你,本郡主的心情會更好。”

    “鴻兒……”他微歎口氣,“能不能別這樣?”

    “這話該對你自己說。”她轉過身瞧他,“你暗中派人假扮青龍通知東祁皇帝,皇宮有暗道一事,栽贓嫁禍給我,又想毀我清白。還有臉來見我?”

    “兩件事是我做的,我都認。”燕玄羽表情閃過悲哀,“東祁皇帝壽宴那晚,昭陽公主來引誘我,還說你去了祁雲的撫沁?。我去找你,卻看到魔龍君燁熙抱著你,往凝華宮地道而去。你絲毫未加反抗,知道我的心有多難過嗎?”

    “你總算承認栽贓我的是你了。”她冷笑。

    他解釋,“你知道我當時內心的感受麼?即使我當時去阻攔又如何?你既是心甘情願,我攔得了一時,也擋不住一世。唯有讓君燁熙認為你出賣了他,你們之間才會有誤解。你才會看清楚,他不信任、冤枉你的真面目。我才有機會奪得你的芳心。”

    “這麼卑鄙下流的做法,你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就不怕君燁熙殺了我?”她當時不是不反抗,而是之前從來都難以與君燁熙抗衡。

    “我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你。何況,我不認為君燁熙捨得殺你。”他痛苦地說,“事實上,我一直都在等待。依我對你的糾纏,對你的好,我以為你碰到困難,會來找我,我再順理成章護你、愛你。”

    “然後,一切不如你所料,你的計畫泡湯了。你就按奈不住,在酒裏下藥,想佔有我的身體。”

    “是我一時情急,一時糊塗。”燕玄羽眼中懊悔不已,“鴻兒,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你要我說幾次,你已經沒機會了。”

    “我想通了。”他不在意一笑,“即便你一生不原諒我,我也不能失去你。”

    “不曾擁有,何談失去?”她面無表情,語氣裏也沒有一絲溫度。

    他的心猛地痛楚,她就像雲端的仙子只可想望,不可相守。

    “青龍,送客。”她不輕不重地出聲吩咐。

    護衛青龍從院外走得來,對著燕玄羽比了個請的手勢,“燕三皇子,請……”

    燕玄羽沉重地看了她一眼,身影一個縱身起躍,便失了蹤跡。

    “主子,燕三皇子怎麼會在院裏?”青龍眉頭皺起,“是屬下失職,都未察覺有人進來。”

    “看守再嚴,對於有些人來說,也不過是探囊取物。不怪你。”別人來了,傷不了她分毫,倒是君燁熙會隱身術,真的是個重大隱患。

    丫鬟素兒匆匆跑進院,“小姐,不好了!”

    “什麼事?”

    “刑部派了一大隊人馬將鳳凰山莊團團圍住了!為書的刑部尚書正在大廳裏。”

    上官驚鴻眉宇微挑,唇角浮出一絲冷笑,“想來我上官驚鴻又惹到了什麼人。”

    “小姐,現在怎麼辦?”素兒驚魂未定。

    上官驚鴻朝大廳走,“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還能怎麼辦。”

    素兒與青龍連忙跟上。

    大廳裏,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帶著兩名侍衛,氣勢洶洶地站在那,見一身材窈窕的妙齡女子走來,女子清新脫俗,氣度宛若芳菲,連瑤池仙子也比不上,不由愣了眼。

    上官驚鴻淡掃中年男人一眼,“刑部尚書李方域?”

    “下官是。”李方域下意識應聲,回過神,“驚鴻郡主,下官奉旨,捉拿您歸案。”

 062 算計

    被認出不足為奇,畢竟她的名頭響不說,基本上參加老皇帝壽宴的官員都認得她了。上官驚鴻面色冷凝地問,“什麼事由?”

    “昨天後半夜,京城裏連著十家官府開設的錢莊被盜,您的錦鴻錢莊在附近卻沒事,有人進言,您有作案嫌疑。聖上派下官帶您回刑部問清楚。”

    “牢房裏不是個說理的地方。既然有人存心讓我進牢房,進去了,指不准就無原無故死在裏頭。”上官驚鴻冷笑,“本郡主不去。”

    “聖上早料到郡主會拒捕,是以命下官帶了一千精兵圍困鳳凰山莊。”李方域義正嚴詞,“若是請不動郡主,就別怪下官無禮了!”

    李方域身後的侍衛拔出長刀,青龍也抽劍,氣氛迫在眉睫。

    丫鬟素兒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小姐……”

    上官驚鴻面色泰然自若,“李尚書,你確定要跟本郡主作對?在本郡主的地盤,沒有人可以囂張。”除了魔龍君燁熙那個殺千刀。

    “下官是奉了皇命,郡主未免太過傲慢!本官若是不抓你,官位不保。”

    “你要是敢動本郡主,保你官位丟得更快。”

    李方域變了臉,“郡主何意?”

    “青龍,把李尚書的光輝歷史好好跟他說一說。”上官驚鴻淡聲吩咐。

    “是。”青龍問,“李尚書是要當著大夥的面說,還是借一步說話?”

    李方域看了眼淡定的上官驚鴻,心裏真怕什麼把柄給她抓了,於是,跟青龍到一旁,兩人私下交談。

    上官驚鴻坐於主位,一邊把玩著指甲,一邊喝下人奉上的茶,悠哉悠哉,絲毫未有將成為階下囚的緊張。朝中官員多數有貪污受賄勾檔,沒這項的,也有別的不為人知的事。她早已暗中掌握了不少官員的這些證據。李方域就是其中一員。像現下必要時,自是可以拿出來‘用用’。

    一會兒後,李方域面色蒼白地走了過來,態度也客氣多了,“郡主,您貴為郡王之女,又財雄勢大,更是六皇子將來的皇妃,也有可能是……北齊皇帝的皇后。下官一小小尚書,實在是不敢得罪您。只是聖命難為,下官真的很為難。”抓她嘛,要是草菅了好幾條命的事給敗露出去,鐵定被革職不說,搞不好小命也沒了。不抓嘛,難交差。

    “放了驚兒,本王自會向父皇交待。”一身黑衣華服的驤王祁煜走進廳裏。

    除驚鴻外,其餘人全都行禮,“見過驤王!”

    “免。”

    “謝驤王。”

    李方域松了一口氣,“驤王肯處理這事,真是再好不過。”

    上官驚鴻瞄了祁煜一眼,他金冠結頂,俊眉星目,五官輪廓分明,俊得天下少有,衣領和腰帶飾著金色刺繡的圖案,華麗而又內斂,氣質高貴冷凝。

    論外表,他是絕對的出色。

    祁煜同樣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冷峻的面龐閃過一絲意外。原以為會看到她驚惶失措,他前來英雄救美,想不到她如此的從容輕鬆,似乎掌控了全局,“驚兒,多日不見,你依舊是如此的美麗,讓本王幾乎移不開眼。”

    “驤王這段時間很忙吧。”她狀似無聊地用杯蓋點了點茶杯。

    “還好。”他回答得簡潔。

    “哪是還好?你近期暗中調兵遣將,招兵買馬,廣豐羽翼,動作為免太大了點。”她皮笑肉不笑。東祁國的朝廷,要不了多久,就要換一個皇帝坐了。

    祁煜眸裏寒光驟凝,“話可不能亂說。本王今次是來?明於你,你別不知好歹。”

    “我不知好歹?”她像是聽了什麼笑話,“對於一個先是‘陰’了本郡主,又來裝好人的人,本郡主不殺你,已經算是客氣了。”

    “你什麼意思?”他皺眉。

    “什麼意思?還有臉問?”

    他面色無表情。

    她站起身,“本郡主的事情,不勞驤王費心。本郡主現在要進宮一趟,皇帝那裏,我自會處理。”

    祁煜冰寒的眼神有些許複雜。他都只敢說交待,她說的卻是處理,真非一般的倡狂,世上有這般膽識的女子,也僅有她吧。

    “青龍,備轎,隨本郡主進宮一趟。”她又吩咐。

    “是。”青龍立即前去著手準備。

    李方域見驤王沒動靜,他自己又不敢阻攔,也唯有隨上官驚鴻的意,不拂逆她,起碼死得慢一點。

    皇宮華麗的一條大道上,昭陽公主目光驚訝地瞪著不遠處那抹不急不徐行走的身影,“那不是上官驚鴻嗎?”

    她身邊的奴婢點頭,“確是。”

    “她不是應該被刑部抓起來了?怎麼還大搖大擺地在宮裏走?”

    “奴婢們不知。”

    “廢物!馬上去給本宮查清楚怎麼回事!”

    “是……”

    “不用去查了。”上官驚鴻路過祁昭陽身邊,停下腳步,“昭陽公主,你見到本郡主,怎麼會像見鬼一樣?”

    祁昭陽斂了斂神色,“什麼見鬼?聽說驚鴻郡主是官家錢莊被盜的嫌疑犯,刑部尚書抓你去了。本宮只是稍稍意外罷了。”

    “本郡主以為,你在心虛,向皇帝進言,說京城被盜的十家錢莊一事,是我所策劃。原來昭陽公主背後捅人刀子,這麼光明正大。”

    “你……”祁昭陽眼中閃過不可思議,她向父皇進言時,沒有第三人在場,父皇不可能說出來,甚至還沒時間見她一面,她怎麼會知道?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上官驚鴻冷然一笑,“你以為皇帝會信這番話嗎?皇帝很清楚這事不是我做的。十餘家錢莊被劫,官府損失不起,我上官驚鴻富可敵國,皇帝不過是要找個理由‘辦’了我,沒收我的錢財充公,以備周轉罷了。”

    祁昭陽這回表情可真同見鬼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跟在後方的祁煜聞言,眼中訝異不已。

    倒是護衛青龍很是鎮定,世上就沒有什麼事情是難得倒主子的。

    上官驚鴻突然清冷開口,“想我上官世家代代忠良,為了朝廷是鞠躬盡瘁,雖然我父親上官宗桓沒什麼作為,卻也是忠心耿耿。我的太祖父上官哲曾隨太先皇打江山,立下汗馬功勞,封為懷忠郡王。我上官驚鴻可真是的忠良之後。而我,也不過是一介奉公守法的良民,賺的錢取之於民,也有不少用之於民,贈醫施藥,不在話下。現在縱然朝廷有難,就因為我錢太多,皇上就要我做替死鬼,冤死為朝廷渡過難關?”

    話一說完,她的目光側前方看去,老皇帝祁晉在太監劉公公的摻扶下,站在十步開外。

    祁晉蒼邁的身軀一震,被她堵得一字也說不出來。

    “鴻,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一道寧靜安淡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回首,瞧了眼一身青衣,眉目依舊的祁雲,“想不到本郡主進個皇宮,安王也趕來了。”

    祁雲目光溫和地凝視她,“知道你出事,我就來了。”

    她覺得好笑,“本郡主得糾正安王的言詞。我沒有出事。也沒那麼容易出事。”只是有點心寒,七天來,他一點音訊也沒有,聽探子說他在撫沁?裏,未出過門,她也懶得探究。要他真這麼有心幫她,不是應該在老皇帝下聖捉拿她前,就設法阻攔,何必等到現在?

    祁雲靜默無言,眉宇間多了一絲似化不開的憂愁。

    “收起你這副表情。”上官驚鴻言詞冷冰,“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本郡主欠了你什麼。”

    “放肆!誰給你的膽,敢這樣跟雲兒說話?”老皇帝暴喝。

    “我連皇帝你都不放在眼裏,何況安王?”上官驚鴻神情冷傲,氣勢淩人,有如九天玄女下凡塵,清冷若仙,令人自覺不敢有絲毫懈怠。

    老皇帝面子掛不住,“這裏是皇宮,你不怕朕一怒之下,要你的命?”

    上官驚鴻冷笑,“只怕本郡主還沒死,皇上您已歸於塵埃。”

    沒有人懷疑上官驚鴻真的有這個能力,憑她勇闖皇宮的膽識,似能掌控全局的魄力,尊貴若仙的氣質,她說出的話,比聖旨更有可信度。

    “你……”老皇帝氣得猛咳,哇地嘔出一口淤血,太監劉公公忙拍著老皇帝的背,“皇上,您要不要緊?”

    “咳……咳咳……咳……”老皇帝咳個不止。

    祁雲與祁煜無動於衷。祁雲是不關心老皇帝,祁煜估計也恨老皇帝近段時間對他的打壓逼迫,父子情早已變得淡薄。

    祁昭陽從被嚇愣,到回過神,趕忙關心地朝老皇帝跑過去,“父皇,您要保重身子!”

    同樣跟著前來,被驚愣的刑部尚書李方域說,“快去宣太醫……”

    老皇帝被送到了寢殿,御醫為其把過脈後,神色凝重地說,“皇上年紀老邁,最近又操勞過度,身體已經……大不如前,說也奇怪,皇上體內的寒毒症狀似乎輕了許多。”

    上官驚鴻神色不佳。她與祁雲都知道,老皇帝身中的不是寒毒,而是鳳族毒藥——千絕散,以前傻驚鴻血裏的赤陽果成份作為藥引能壓制老皇帝身上的毒性,她重生後的藥血,能慢慢為老皇帝解毒,如果再讓老皇帝服一次她的藥血,毒性應該就清除了。這樣一個算計她的皇帝,真是不想救。

 063 暴風雨前的寧靜

    要是以前的她,絕對不會做自己不想做的事,視線掃了祁雲一眼,儘管老皇帝與祁雲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卻終歸是祁雲的父親,不想祁雲將來有絲毫的恨她。

    說到底,她在乎祁雲的感受。

    寢殿裏幾乎所有人都在關心老皇帝的身體,上官驚鴻默默地走了出去,祁雲亦跟上。

    老皇帝躺在床上,半撐起身,貪婪又心疼地凝望著祁雲的背影,似乎多看愛子一眼,就願意死去。

    祁煜森冷的眼瞳裏蓄起濃重的不滿,不知不覺捏緊了拳頭。

    寢殿外不遠,一處安靜花圃前,上官驚鴻靜靜站著,祁雲走到她身邊,悠然開口,“不用救他,那只會浪費你的血液。”

    上官驚鴻不置可否,“讓我再想一想。”

    “鴻……”

    “嗯?”

    “你進宮想讓父皇解除我們之間的婚約那次,你說過,‘皇上既然這麼疼愛祁雲,為何不乾脆讓祁雲繼承江山?’”

    “你的記性可真好,這句是我說過的原話,一個字都不多不少。”

    “你希望我繼承東祁國的江山嗎?”祁雲問得擲重而認真。

    上官驚鴻想了想,淡笑道,“別這麼嚴肅,我無所謂。真的,只要你做你心裏想做的事情。江山由誰繼承,對我來說都無關。你父皇說你不肯繼承江山,我不是也說了麼?你不願,江山交給驤王祁煜也是一樣的。”

    “我還以為你希望我當皇帝……”

    “不是。事實上,我只是個局外人,皇上非要跟我說這些嘛,我就沒事瞎應付。”

    “原來如此。”祁雲了然,“那當時你還說,皇帝能給我的,還有父愛,你希望我接受他嗎?”

    上官驚鴻側首瞧了眼他認真的表情,“雖然看不出你在想什麼,似乎只要我說是,你就會照做?”

    祁雲輕頷首,“我希望能為你做點什麼。”

    “別這樣,有點像交待遺言似的。”上官驚鴻心緒變得沉重,“皇帝對你母妃做過什麼,我跟你都太過清楚,換作我是你,也終其一生不可能原諒他。我這個人,從來都不是好人,你父皇的殘酷,不止是對你的母妃,還有當時年幼的你。我讓他給你父愛,是希望他繼續愧疚下去。對一個人來說,死亡不是最好的懲罰,而是終身生活在痛苦歉疚中,終日惶惶不安,煎心熬肺,這樣的日子,比將他殺了,更能解恨。你母妃死後的這十七年,你不就是在做這樣報復的決定?”

    祁雲清越的瞳仁裏閃過訝然,“你竟是如此的清晰我的做法。”

    “就讓你父親活著吧。就算他身上的毒解了,他的身體太過老邁衰敗,也時日無多了。”上官驚鴻回過身,見驤王祁煜站在後方不遠,“聽夠了麼?”

    祁煜深情地凝視她,“本王最欣慰的,就是聽到你說不在乎誰做皇帝。”

    “我的血能入藥,驤王前段時間就查了出來,本郡主感謝驤王沒有將此事昭告天下,給我惹來無盡麻煩。讓驤王聽到一些本郡主的想法,當作回報。”

    祁煜眸光變得深邃,“驚兒,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麼?”

    “上官驚鴻不是神。我也不知道我究竟還知道多少事情。”翩然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只留一道絕美的倩影,癡了兩個男人的眼。

    待她走遠,祁煜的神色恢復一貫的冷峻,祁雲則依舊寧靜而安適。

    靜默少許,祁煜率先說道,“六皇弟,江山爭權,你我成王敗寇,各憑本事。至於上官驚鴻……”

    “她不是物品。”祁雲接話。

    “說得對。她不是物品,她只是一個比普通女人聰慧、堅強、美麗的女子。終歸是女子,女子需要的是一個終身的依靠。而你……”祁煜毫不留情地說道,“你給不了她一生的幸福。又何必留戀短暫即逝的柔情?”

    祁雲也不隱瞞,“正因為短暫,才更讓我貪戀。沒有她,我……”不能活。三字,沒有說出口。

    “倘若你真的愛上官驚鴻,就更應放手。”祁煜冷冷提醒,“你的自私,只會苦了她的一生。難道你真的要讓她一生痛苦嗎?”

    留下這一句,祁煜轉身,拂袖而去。

    祁雲痛苦地閉上雙眼,腦海裏不斷迴響著。

    難道你真的要讓她一生痛苦嗎……你真的要讓她一生痛苦……

    上官驚鴻吩咐護衛青龍去禦廚房親自給老皇帝煎藥服用,獨自一人到御花園散步。

    御花園亭台殿閣精雅美觀,石子路縱橫交錯,花園面積寬廣,一眼望去,一片花海,不管是哪個季節,花園裏都是百花齊放、爭麗鬥妍。

    “鴻兒……”一道沉冷穩重的男聲在她身後響起,下一瞬,一道高大的身影覆蓋了她映在地上的嬌小身影。

    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向上官驚鴻襲來,她不由移開兩步,與他保持距離,“北齊皇帝好興致,也是來遊園賞景的麼?”

    “朕聽聞東祁皇帝派兵捉拿你,速趕進宮,怕你有事。”他的嗓音細聽之下,還有點急趕的喘息。

    “多謝關心,我自己能應付。”她聲音無一絲起伏波瀾。

    北棠傲欲扳正她的身子,迫她看他,她卻退開兩步,“有話直說,你不必動手動腳。”

    他粗獷英氣的面龐閃過尷尬,又有幾許傷心,“你就真這麼討厭朕?朕不是要輕薄於你,而是只想你正眼看朕一眼。”

    “相信願意被你正眼看的女子難以計數,你又何必非我不可?”

    “朕已經尋找了你太久太久……”

    她皺起眉頭,心底升起一股怪異,是一種莫明其妙,“只能說明你找錯人了。”

    “絕對不會。”北棠傲堅定地說,“不管山河變幻,滄海桑田,朕對你的心,都不會變。”

    上官驚鴻心頭升起一股無力感,究竟是哪里惹來的癡情漢,還是瘋子?

    她看景,北棠傲卻癡情地凝視她。

    遠處,祁雲站在一座樓宇的三樓,遙望著御花園那兩道身影,男的高壯魁梧,霸氣天成;女的清逸窈窕,美絕若仙。

    “他們站在一起的身影,和諧嗎?”祁雲淡聲問。

    站在他側後方的小廝夏至回話,“公子,您竟然喜歡郡主,又何必問這種問題。”

    祁雲似沒聽到般,兀自說,“驚鴻太過優秀,喜歡她的男人不知凡幾,卻沒有一個人能跟北棠傲相比較。”

    “為什麼?”夏至不明白,“小的覺得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為了驚鴻郡主,又是投湖、又是重傷求親、又是在青樓自匡耳光,連尊嚴都不要了。除了您為郡主付出的,沒有人再比燕三皇子對郡主更好了。”

    “不的。”祁雲搖首,“北堂傲已經尋了她太久,這已是他追尋她的第三世了。”

    “三世?”夏至嘴巴張成了個“O”形。

    “北堂傲對驚鴻的心意是真的。”祁雲的神色有絲複雜,“驚鴻的身邊,永遠不會缺少對她真心付出的男子。少了我,也許她會過得更好。”

    “公子……”

    “我的心好痛……”祁雲悠然地望著遠方那抹絕美出塵的身影,“鴻,我該拿你怎麼辦?”

    風,吹拂過他清俊的身影,淡如輕煙,寧靜中卻隱著難言的憂傷。

    過了一會兒,上官驚鴻走到就近的一座亭子裏,坐於亭內的石桌前小歇,北堂傲自發坐於她對面,宮女自發奉上茶水點心。

    北棠傲親自斟了杯茶遞給她,“鴻兒……”

    上官驚鴻不領情,目光停留在他即使是坐著,也倍顯魁梧的身軀,“北齊皇帝不必如此客氣,我自己來就成了。”

    “這麼不領朕的情?”北棠傲剛毅的面龐神色有些許落寞。

    “本郡主早就說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現在為難我的是你。”

    “你的絕情,至始至終都沒有變。”北棠傲眸光深邃地盯著她,“朕不相信,就無法憾動你的心分毫。”

    護衛青龍走進小這,恭敬地對上官驚鴻說,“主子,皇上已經服過藥了,讓您前去,說是事情總得有個處理。”

    “理虧的是老皇帝。本郡主沒興趣見他。”上官驚鴻神色清冷,“你把話帶去。”

    “是。”青龍領命離去。

    北棠傲見她傲然冷冰的表情,非但沒有責怪她目中無人,反而起了欣賞,“也唯有你,有如此之膽色,連東祁皇帝與朕的情面都不賣。”

    “你在東祁國的地盤,現在進宮,不也沒去見東祁皇帝?”

    “朕的身份與你不同。”北棠傲霸道深沉的目光裏蘊著絲柔情,“鴻兒,朕絕對沒有看低你的意思,只是當今世上,皇權總是讓太多人臣服,也讓太多人仰望。尤其是九五至尊,從來只有俯視天下。”

    “你不用解釋這麼多,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不明白。朕雖然站在權力的巔峰,卻願意為你做盡一切。”

    上官驚鴻總算認真地瞧了他一眼,剛毅粗獷的臉龐,鼻樑高挺,劍眉飛揚,十足的男人氣慨,算不得多帥,長相只是中等偏上,那等氣勢卻是非常吸引女性。

    看到他,就讓她想起,鐵漢柔情,這四個字。

    “可惜,你的情用錯了對像。”她感慨。

 064 等祁雲

    “怎麼會呢?”北棠傲認真地注視她,“朕自問從來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什麼。”

    “一段註定不會有結果的感情,不值得你費心思。”

    “朕還是那句話,滄海桑田,我心不變。”

    上官驚鴻淡笑,“沒有誰的心是永恆不變的。”

    “以後你就知道了。”

    她不再說話。

    東祁老皇帝在太監劉公公的摻扶下顫顫巍巍地走入小亭,“北齊皇帝大駕光臨,朕身體抱恙來遲,還望北齊皇帝海涵。”

    “東祁皇帝不必如此客套,朕剛想去探望你,想不到你先一步來了。”北棠傲完全沒去看東祁老皇帝的意思,卻也說著場面話。

    “無妨。”老皇帝祁晉入亭後,隨侍的太監立即搬上一張奢華的椅子讓老皇帝坐下。

    祁雲、祁煜連同祁昭陽都站在亭外,等著看事態發展。

    老皇帝祁晉佈滿皺紋的老臉神情嚴肅地瞧向上官驚鴻,一縷不滿,一閃即逝,“你好大的派頭,讓朕親自來見你?”

    上官驚鴻冷然一笑,“不及皇上想讓我做替死鬼沒收我的財產,來的卑鄙陰險。”

    “放肆!”祁晉神色暴怒,“你以為你還有威脅朕的本錢?”

    “是啊,皇上身上的毒已經被本郡主解了,大可以翻臉不認人。”

    “你真以為朕不敢動你?”祁晉老眼微眯,北棠傲提醒,“東祁皇帝,上官驚鴻是朕未來的皇后,你可得考量考量兩國的交情。”

    “上官驚鴻目中無人,無法無天,朕豈能容她?”祁晉嗓音嚴厲,心中希望祁雲能出面為她求情,他再順水推舟,賣個人情,奈何祁雲卻隻字未言。

    “皇上你想怎麼樣?”上官驚鴻把玩著手裏的茶杯,“還想讓我這忠臣之後做替死鬼,以彌補被盜的官家錢莊庫銀?”

    “咳……”老皇帝面不改色地否認,“朕沒這個意思。朕一向善待良民,體恤百姓,又豈會縱下如此冤案。”

    真他媽的狗皇帝。要不是她有幾分能耐,早冤死在牢裏了。上官驚鴻面色冷凝地說,“驚鴻年紀尚輕,不懂事衝撞了皇上,若是驚鴻能尋回被盜的錢莊庫銀,皇上可否既往不咎?”

    這話使得所有在場的人全都詫異不已。

    老皇帝不太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上官驚鴻點頭。

    老皇帝把事情又重複了一次,“朝廷在京的十大官家錢莊昨夜失竊,庫裏的錢銀不翼而飛。朕已派人封鎖全城,挨家挨戶搜查,也派了人馬全力追查,至今未得到一絲有益的消息。連朝廷都沒辦法,你真的找得回失竊的庫銀?”

    “我不想再重複。”

    “若真尋回庫銀,你對朕大不敬的死罪,朕就當什麼也沒發生。”老皇帝蒼邁的眼瞳裏閃過精光,這是最好不過的辦法了。

    祁昭陽打量著上官驚鴻淡然無波的面容,看不出她是否真有此本事,卻不滿地說,“驚鴻郡主真是會說大話,要是你尋不回庫銀呢?”

    “怎麼?還想讓本郡主說任憑處置不成?”上官驚鴻滿臉狂妄,“我上官驚鴻的命,只有自己能主宰!”

    “意思是你就是找不到失竊的庫銀,也無關痛癢?”祁昭陽憤憤不平。

    “本郡主說找得到,就找得到。至於你們信不信,與我無關。”

    此言一出,眾人一陣沉默,她的話讓人莫名的信服,現實,卻又讓人覺得這是不可能的。

    北棠傲率先揚起豪邁的笑容,“鴻兒,朕相信你。”

    祁煜冷峻的面龐劃過一閃而逝的冷凝。

    “三天吧。”上官驚鴻說,“朝廷追查三天。三天后,若是還找不到庫銀,再由本郡主親自出馬。”

    語罷,她站起身離開,沒有人敢攔,只餘一票人愣愣地看著她遠去的絕美背影。

    祥和殿,東祁皇宮招待貴賓的地方,上官驚鴻暫居於其中一間廂房。隔天清晨,她一出房門,便見北棠傲已經命人在院中備了桌椅早膳。

    “鴻兒,早。”北棠傲朝她走過來,“一塊吃早點吧。”

    “不必。”上官驚鴻拒絕。

    “那一起走走?”

    “不想。”

    “你想做什麼,朕都奉陪。”

    “我想讓他陪我的那個人,不是你。懂嗎?”

    北棠傲臉色微僵,“你的心裏已經駐進了別的男人?是誰?祁煜?祁雲?還是燕玄羽?”

    “跟你有關係?”

    “你是朕未來的皇后。”北棠傲神色霸道,“除了朕,你心裏絕不能有其他男人!”

    “一個個都是瘋子。”上官驚鴻唇角浮起一絲冷嗤。喜歡她,縱然算是她的魅力,可是免強她,真的讓人討厭。

    “朕是愛你愛瘋了!”北棠傲有些狂瘋地說道,“你知道朕的心裏有多苦嗎?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卻對朕如此的不假辭色!朕為了你,久留東祁國,棄北齊國子民江山於不顧,你還不知道你在朕心裏的重要性?”

    “我沒叫你這麼做。”她表情冷冰地走進不遠處的小亭子裏,叫青龍拿了一堆書籍過來,品茶看書,悠閒地便是一整天,北棠傲也就在旁邊陪了她一天。

    夕陽西下,晚霞似彩練,似駿馬,又似起伏的山川……美麗多姿。

    祁雲,沒有來看她。

    明知道她住在皇宮裏,為的,不過是等他。

    “鴻兒,在想什麼?”北棠傲安靜了一天,見她神情有些恍惚,忍不住問。

    她搖了搖首。

    護衛青龍從院外走了過來,“主子,該用晚膳了,禦廚房已經備了食物送到了您的廂房裏。”

    “嗯。”

    “從昨天起,皇上派了數萬人馬加緊追查失蹤的錢莊庫銀,務必要三天內找到。”青龍又道。

    “老皇帝是不想庫銀真的靠我找到。他不願我有免罪的機會。”

    “主子為什麼要待在皇宮裏?”

    “為了……”祁雲,兩字她未說出口,而是說道,“為免皇帝怕我跑了。”

    “你不是怕這些事的人。”北棠傲接話。

    上官驚鴻淡笑,“我是個商人,如果昨天就輕易幫東祁皇帝尋回庫銀,體現不出我的價值。等數萬人找了三天,都找不到,就是我出手的時候。”

    北棠傲說,“等個十天,也許更有價值。”

    “不了。”上官驚鴻眼裏閃過一道隱憂。魔龍君燁熙曾說過,不出十天,祁雲就會主動撤銷婚姻。昨天算起,剛好三天后就到期。想知道祁雲,是否真的會這麼做。

    仰首看了看已經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她心裏有一種感覺,與祁雲之間的感情,似乎也越來越黯淡了。

    又過了兩天,老皇帝派太監前來傳話,讓她去尋失竊的庫銀。

    上官驚鴻乘坐一輛馬車緩緩駛出皇宮,後頭還著跟著好幾輛馬車,分別載著驤王祁煜、昭陽公主、北齊皇帝、安王祁雲及老皇帝委派的臣子。

    京城其中一家失竊官家錢莊內,上官驚鴻走進空空蕩蕩的庫房,一大票人跟著。

    刑部尚書李方域說,“下官已經對十家庫房裏裏外外查探過,均在院外頭發現了一些淩亂的腳印,腳印到牆邊就沒了,應該是搬著銀錢越牆走了,只是滿庫大量的金銀珠寶,又有數十家錢莊之多,怎麼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執勤看守銀庫的官兵都死了。”

    “如果十家錢莊裏的所有錢財加起來,一共有多少?”上官驚鴻冷聲問。

    李方域想了想,“下官沒確切統計過,但合起十若是用馬車運,起碼一百車。”

    “嗯。”她四處檢查了下,似不經意走到一處牆壁邊站定。

    驤王祁煜冷凝的目光不由緊了緊。

    “一百馬車如此眾多的金銀,一夜便消失了,還毫無痕跡,真是飛天遁地了不成?”李方域滿面愁苦,“下官等三十名官員,為這事,三天來日夜不休,領兵領隊徹夜查找線索,此案已轟動了整個天下,皇上說,找不回珠寶,就要砍了我等的腦袋,希望郡主能破此案。”

    北棠傲粗獷霸氣眸光落在上官驚鴻認真的表情上,“鴻兒,這本不關你的事,你別為這事傷神。即便你得罪了東祁皇帝,朕保你無恙。”

    祁雲清越的眸光平靜無波地偶爾會瞧瞧上官驚鴻,看似隨意,卻讓人無從發現他眼底的貪戀。

    “北齊皇帝心意本郡主不領。”上官驚鴻拒絕,“我說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不想再欠你的情,以免又被你討債。上次,你救過本郡主,讓本郡主報的恩居然是嫁給你。這次,本郡主可欠不起你什麼。”

    北棠傲面色有些尷尬,也有些無奈,“朕真的是情非得已。”

    “是麼。”上官驚鴻冷哼,“從來就沒人逼你。”

    “你對朕一直便無情,已是無形中的逼迫。”

    “我不喜歡這樣的藉口。”

    北堂傲微歎,“讓你同意嫁給朕,是朕走誤了一步。朕卻無悔,至少,你是朕的未婚妻。”

    沒有人打擾他們之間的談話。也許是有興趣知道更多,也許是不敢多嘴。

    上官驚鴻不再說話,又過了少許,祁昭陽忍不住插話,“驚鴻郡主,你不是信誓旦旦找得到失竊的庫銀嗎?在哪呢?”

 065 痛徹心扉

    “飛天遁地不至於,就是被人藏在了眼前。”

    她的話讓所有人面面相覦。

    祁雲、北棠傲神色閃過了然,驤王祁煜眼底隱過深不可及的複雜。

    祁昭陽像聽了什麼笑話,“眼前?你當我們白癡嗎?這一眼望到頭,空空蕩蕩的銀庫,半兩銀子也沒見著。”

    “正是因為一眼就望到了頭,所以才沒有人想到要細搜。”上官驚鴻說道,“李尚書,砸砸最裏頭的那堵牆看。”

    李方域依言行事,在牆上敲砸,暗青色的牆面脫落一塊,露出裏頭亮閃閃的金條,“嘩!牆裏藏了金磚!”

    幾乎在場的人全都驚呆了,紛紛向上官驚鴻投以欽佩的目光,祁昭陽則是又妒又恨。

    祁煜冷峻的面色未變,目光卻不自覺變得更寒森。

    上官驚鴻凝運特異功能透視牆面,“庫裏的金銀都被砌成一堵牆,再刷上了同色做舊的牆灰。策劃這場失竊的人肯定是想等到風聲過了,再想辦法把庫銀運走。也不用去別家失竊的官家錢莊查看了,本郡主斷定是同一夥人所為,也就是說,庫銀其實一直都在,只是你們找不到而已。言盡于此,其餘的,你們想知道什麼,自己去查。關於此事,不要再來麻煩本郡主。”

    說罷,一拂袖,絕然而去,只餘一室各樣心思的人。

    錢莊外不遠,一間茶樓的包廂裏,上官驚鴻坐於桌前品茗,似在等候什麼人。

    沒過多久,驤王祁煜不請自來。

    “在等本王?”祁煜坐到她對面。

    “本郡主以為驤王應該有話要說。”上官驚鴻輕輕晃蕩著茶杯,杯子裏的茶水漩著轉圈圈。

    “你壞了本王的大計。”祁煜表情冰冷,凝視她的目光蓄起殺氣,“你以為憑著本王對你的愛意,你就能為所欲為?本王就不敢殺你?”

    “那也要驤王有本事殺得了本郡主。”

    “你太過自信。”

    “驤王大可一試。”

    “本王若真出手,你便是屍體一具。”

    上官驚鴻笑了起來,“你對本郡主何止一次出手?哪一次不是敗在本郡主手下?”

    “這次,你影響了本王奪江山的計畫。”祁煜冷眸微眯,“雖然表面上你尋回失蹤的官家錢莊庫銀,是為了讓皇帝不怪罪你不敬之罪,實際上是為免這筆鉅資落入本王之手,以免對祁雲造成威脅,你的心還是向著祁雲的。”

    上官驚鴻沉默不語,這確實是她的真實想法。

    “本王想過會有人將盜竊庫銀的事向皇帝進言推到你身上,也想過皇帝會順水推舟意圖沒收你的財產填平被竊的巨帳。但,我以為祁雲會阻攔,畢竟……皇帝是那麼在乎祁雲,而祁雲,心中有你。”

    “皇帝再重感情,真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保的也只有江山。”上官驚鴻淡然說,“比如說,皇帝認識祁雲的母親凝妃前,宮裏已有多位妃子受寵懷孕,又比如皇帝自認愛凝妃,卻在擁有凝妃的同時,又寵倖了別的妃子,有了其他的子嗣。皇帝的愛,本郡主不予置評。”

    “那祁雲呢?”祁煜冷聲提醒,“本王不得不告訴你,皇帝同意將失竊的庫銀讓你頂罪,祁雲是知曉的,代表了默認,才有刑部尚書李方域前去鳳凰山莊拘捕你。”

    上官驚鴻動作一僵,茶杯裏的水濺出了幾滴,“我知道。”

    “知道?”祁煜冷笑,“祁雲的袖手旁觀讓本王意外。李方域前去拘捕你時,本王一得到消息,就趕去救你。而你,卻說本王不知好歹。”

    “盜竊十家官家錢莊庫銀是你策劃的,連我名下錦鴻錢莊看銀庫的護衛也被你手底下的人殺死了十名。若不是我設計的銀庫機關複雜,同樣會被竊。你連本郡主的錢莊都不放過,我因你的陰謀而受累,還想我感謝你?”

    祁煜細細審視她,“看得出被竊的庫銀其實就在庫裏,本王當你冰雪聰明。你是如何得知這些是本王所策劃?本王自問安排布劃得天衣無縫,消息絕不可能外泄。”

    “這一點,我是不會告訴你的。”上官驚鴻神情浮起一絲自嘲,“或許,知道得太多,也未必是好事。”

    祁煜目光突然變得柔和,“連你的錦鴻山莊一併竊,本王是要保護你,就是為了避免你成為替罪羔羊。竊不了錦鴻山莊,是本王太低估了錦鴻錢莊的防守。本王原打算,等事情告一段落,再還你錢莊內的錢財。想不到還是連累了你。”

    “我清楚你並無將我趕盡殺絕之意,所以,這次,儘管我將官家庫銀都找了出來,卻並未將你是幕後主謀抖出來。算是還你這點仁慈。你手下的人殺了本郡主的十名守庫護衛,站在本郡主的角度,即便不為祁雲,阻你計畫也是應該的。”

    “本王真的很想殺了你。”祁煜痛苦地閉了閉眼,睜開時寒光一片,“可本王又下不了手。”

    “若是本郡主真的就一軟腳蝦,在你的陰謀下,也只能任人宰割。相信我,今日的上官驚鴻,已非夕比。一般情況下,我這條命,沒那麼容易被人結果。言盡於此。”上官驚鴻起身向外走。

    祁煜目光寒漠複雜地瞧著她絕美的背影,“你,是本王奪取江山最大的阻礙。”

    她略一止步,“人,不要為自己的失敗找藉口。身在皇家,成王敗寇的道理,你比本郡主懂。”

    祁煜望著她離開的方向,憤然捏碎了只酒杯,“上官驚鴻!”

    一步一步,不快不慢,上官驚鴻往鳳凰山莊走,路上盯著她看的行人實在太多,她也不管不顧。

    “嘩……那是驚鴻郡主呢!真是好看得跟天仙似的!”

    “天?!這世上有如此美麗的人兒嗎?簡直看一眼,讓人死了都願意……”

    “驚鴻郡主集智慧美貌於一身呢,又心地善良,前段時間所有人都以為她喪盡天良,連郡王府的姨娘姐妹都不管,任親人被賣去妓院,原來郡主用心良苦,都安排好了,根本沒讓親人被賣身,只是讓她們償到人間疾苦後,就讓她們回郡王府了。驚鴻郡主真是用心良苦!”

    “是啊,聽說現在汝南郡王府的二郡主與三郡主改掉了囂張跋扈的毛病,有人上門提親了呢……”

    “這些可都是驚鴻郡主的功勞,驚鴻郡主一可憐的弱女子有今天的成就,是何等驚天動地就不說了,聽說啊,三天前失竊的十家官家庫銀一文不少地找回了呢,都是郡主的功勞……”

    “郡主真是神人……”

    一路的百姓們說著她的傳奇,看她的目光,就除了被她絕美的外表所癡迷,更多的是當神一樣的崇敬。

    然,她的心卻有絲沉重。君燁熙說祁雲在十天內會取消與她的婚約一事,一直記於她腦海,她不願、也不會相信。

    黃昏來臨,又早是夕陽西下,靠近地平線的太陽,象一團快要熄滅的火球。

    不知走了多久,總算走到了鳳凰山莊大門口,身後竟跟了一整條街圍觀她的百姓。

    抬頭看了看天色,這是近十天來,每天下午都會做的事。每過一天,她的心就會放下一分,起碼,祁雲沒在這天解除婚約。

    她怕,怕祁雲的放棄。

    真的,再也不想祁雲的若即若離。

    即使,她因中了滅情水之毒,除了失身給魔龍君燁熙沒事,失身給別的男人會殞命,她也想跟祁雲在一起,大不了先做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再想辦法解了她身上的毒之後,再圓房。

    魔龍君燁熙是個巨大的障礙,憑她特異功能完全恢復,加之祁雲的能力,不是也可以跟君燁熙一拼?

    “這是最後一天了。”她微微地笑著,過了今天,就可以相信君燁熙是亂說的,祁雲不會解除婚約。

    蓮步輕移,步伐有點沉重,踏上臺階,離大門還有五步。

    ???……???……

    馬蹄聲響,人群紛紛避讓。

    “讓開!讓開!”一名官差騎著馬,一邊呼喝,一邊朝鳳凰山莊而來。

    官差動作俐落地躍下馬,手舉聖旨,朗聲說道,“上官驚鴻接旨。”

    是皇帝有什麼別的差遣吧。她在心中安慰自己,然後轉過身,“念吧。”

    世人已知她獲殊榮面聖不需要跪,對於她不跪迎旨,並不詫異,倒是所有在場數萬百姓全都跪地,齊刷刷一海片,場面真是壯觀。

    大街轉角處,一襲青衣的祁雲靜青站立,寧靜的神色盈滿哀傷。小廝夏至站他身旁,焦急地說,“公子,您快攔下聖旨吧!”

    祁雲恍若未聞,心中早已是驚濤駭浪。

    “公子!”夏至焦得上火,“真是主子不急,急死小廝,小的去替您攔。”

    祁雲稍一彈指,夏至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只得哇哇大叫,“不要宣旨啊!啊啊啊!”哪知,竟叫不出聲,連啞穴一併給點了,只能空動嘴。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上官驚鴻尋回官家錢莊失竊官銀有功,撤銷其與六皇子祁雲之婚事,還自由,特賜允許其自由擇偶。欽此!”官差方念完,人群中一陣倒抽氣,立即有人不滿皇帝此舉,悔婚等於是毀了上官驚鴻名節,也有人猜測,是驚鴻郡主不要這門婚事。

    官差又恭敬地向上官驚鴻說道,“驚鴻郡主,接旨吧。”

    上官驚鴻心裏浮起一絲淒涼。不是因為有功,卻被撤了婚禮,說得好聽是還她自由,不過是祁雲拋棄她的一個藉口。

    祁雲身影微顫,望著她變得蒼白的絕色容顏,希望她拒接聖旨,迫切想搶了聖旨,可,已深深傷了她的心,可他……陪伴不了她太久。還她自由,才是最深的愛。

    理智,理智……

    這一刻,他是從未有過的理智,亦是從未有動的衝動,痛徹心扉。瘋狂地壓制奪聖旨的衝動,狂瘋地抑制想大聲宣佈聖旨作廢,他淡泊明晰的面龐再難掩巨痛的悲傷。

    “拿過來。”她啞聲開口,赫然發現心太痛,腿太沉。

    官差恭順地捧上聖旨又退開,“恭喜郡主恢復自由身。”

    她緩緩抬頭看了看暗沉的天色,

    夜幕厚厚重重,夕陽只餘一點點空隙光暉,迸射一條絳色霞彩,美麗炫爛,卻是最後的光輝。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她淒然啟唇,右手半舉著聖旨,“為什麼我總是覺得離你那麼遙遠,與你阻隔甚深。我與你的阻礙,不是千山萬水,而是心與心的距離!”

    她輕柔冰涼的嗓音飄散在風裏,吹進每一個人的內心,無數眾人為她感到難過震驚,卻不知,她口中的‘他’是誰。

    祁雲清俊的身影狠狠一震,霧氣盈了他的眼眶。他多想說,不是的,不是這樣!他只是太愛她!

    上官驚鴻突然望向祁雲所站的方向,那道身影,青衣依舊,點塵不驚,就那樣站在那裏,遺世而獨立,風華傾世。

    “是你放開了我的手。從此,我上官驚鴻便不再是你的誰。”她淡淡地笑了,不再冰冷,是那種絕世的憂傷。原以為,她的心不會再痛,不會再傷,然,卻對祁雲真的用了心。卻換來……他的棄。

    心,狠狠地痛著,分不清是滅情水之毒發作,還是純粹的痛心。痛,這種感覺一向讓她覺得麻木,這次,卻麻木而清晰著。

    鮮血,自她嘴角緩緩流出。

    驚了人們的眼。

    兩行清淚滑落祁雲絕俊的面龐,這一刻,他心痛得幾乎死去。一種深自靈魂深處的悲哀,悲痛,貫徹了他的心靈。

 066 久尋之迷

    她嘴角的鮮血是那麼的刺目,像一把尖刀貫穿了他的身體,身軀搖搖欲墜,痛的似乎已是魂魄,而非身軀。

    他似再也控制不住,想飛奔至她身邊,還未有動作,一道高壯魁梧的身影先他一步,將上官驚鴻打橫抱起,進了鳳凰山莊。

    街上的人潮議論紛紛,人聲鼎沸,過了好久,才慢慢散去。

    麻木地解了夏至的穴道,夏至急切地看著自家主人,見他臉上的淚,滿是震驚,“公子,您哭了!”

    “哭了?”祁雲搖首,“什麼是哭?”十七年前,母妃的事,不是已經淚流幹了麼?怎麼還會哭。

    “您真的流淚了……”夏至也大哭起來,“公子,您別難過,小的這就去跟驚鴻郡主解釋……”

    “她不會再聽了。”祁雲慘然,“事已至此,正好是我要的。”

    “公子,這樣您太苦了!您為了驚鴻郡主背後付出了太多,本來您以前都不能隨時隨意站立,為了她,您都……”

    “夠了,不要再說。”

    “公子……”

    祁雲清越而又帶著哀淒的目光久久望著鳳凰山莊的門扉,身軀顫抖而趔趄。

    夏至趕忙扶住他,“公子,我們回去吧,您的身子會撐不住的……”

    祁雲嗓音嘶啞,“回去?去哪?”沒了驚鴻,何處才是家?或者,他從來就沒有家。總是離幸福,那麼遙遠。

    “回宮,或者回安王府……”

    “隨便吧。”

    ……

    鳳凰山莊泠雨聽濤院內的某間廂房裏,身材魁梧的北堂傲抱著上官京鴻走向大床,將她輕輕放趟於床上。

    丫鬟素兒帶著一名年過六旬的老大夫急急前來,“小姐,奴婢請了大夫給你診治……”

    上官驚鴻不說話,大夫禁自替她把脈。

    青龍、鳳舞、素兒,還有北棠傲在側焦急地等著。

    “大夫,鴻兒怎麼樣了?”北棠傲橫眉緊鎖,霸氣粗狂獷的面龐盈滿擔憂。

    老大夫診過脈後,說“郡主身中滅情水之毒,情緒起伏過重,加之滅情水發作,一時痛急攻心,才會有吐血現像。現下郡主心脈混亂,需要好好調養,即可。”

    素兒等三名下人聽罷松了口氣,北棠傲俊顏卻變得鐵青,“你是說她滅情水之毒發作?”那不就是為了男人動了心?

    “是。”老大夫頷首,“好在郡主身體底子不錯,只要滅情水毒不再發作,郡主便可無恙。老夫這就去開安神補氣的藥,讓郡主喝兩副藥,再睡一覺就沒事了。”

    “麻煩大夫了。”素兒比了個請的手勢。

    “你們都出去吧。”上官驚鴻平靜地出聲,“我想休息一會兒。”

    “是。”

    三名下人帶著大夫離開,只餘北棠傲還站在房裏,“鴻兒,讓我陪著你。這種時刻,我想陪在你身邊。”

    “我沒事。上官驚鴻賤命一條,不過是被退個婚而已,死不了。”

    “鴻兒,我不許你這麼說。”北棠傲坐於床沿,寬厚的鐵掌握住她的手,“祁雲不要你,你還有我。”

    她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報應吧。我一向冷心冷肺,不在乎別人對我的愛意,現在,我的愛意,同樣沒人在乎。”

    “不是這樣。”北棠傲堅定地說,“相信朕,放棄你,將會是祁雲一生的痛!”

    “是麼。”她閉上眼睛,“我累了。”

    “好好睡覺,朕會一直陪著你。”

    他的體溫好溫暖,他的手掌好厚實,她卻並不覺得暖,也許,只有祁雲能溫暖她的心,可是,祁雲卻不要她。

    想抽回手,北棠傲緊握著不肯放,便由他。

    她閉上雙眼,很久都睡不著,只是眼睛就那麼閉著。北棠傲為了讓她好好休息,不得已點了她的睡穴。

    這裏非久留之地,北棠傲又抱起她,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不久,魔龍君燁熙、燕玄羽、驤王祁煜三人分別在不同時間趁夜前來,卻都撲了空。

    夜幕深沉,窗外明月當空。

    北棠傲望著床上深睡中的人兒,她的睫毛美如蟬翼,膚色賽雪,蒼白的面色又有一種荏弱的美,惹人憐惜。

    一抹深情盈上北棠傲霸氣的眼底,“鴻兒,朕該拿你怎麼辦呢?好難有與你獨處的機會,朕的心卻好痛。原以為,你對朕絕情,對其他男人一樣的冷情,以為你的心不會為誰而動。今日因為祁雲,你卻滅情水毒發,這代表你的心裏,已經有了祁雲。朕真的好難過。”

    他伸手撫上她絕美的面頰,動作很輕柔,“朕的痛苦,你不會明白。朕有多愛你,心就有多痛。有誰能像朕這般,苦追了你三世?前兩世換不來你回首,這一世,難道朕又要痛苦終身?不會……一定不會。這一世,朕一定要得到你的人,一定要得到你的心。”

    上官驚鴻默默聽著他的話,微微歎息。

    “鴻兒,你沒睡著?”北棠傲表情閃過錯愕。

    她坐起身,北棠傲體貼地把枕頭豎起,讓她舒服地靠著。

    “我的特異功能已經恢復了。”她說,“我討厭動不動被人點穴,所以,一恢復功力,我就融會貫通全身血脈,普通的點穴手法,對我沒有影響。”

    北棠傲剛毅的面龐閃過苦澀,“朕低估了你。”

    “以前我一直沒有興趣知道你對我究竟存在著什麼樣的情。”上官驚鴻冷淡地說,“你總是說你找了我好久。我起初以為你不是認錯人,就是在瞎扯蛋,現在,你可以說說‘過去’。或者所謂的前兩世?”

    北棠傲眸光閃了閃,目光深邃難測,“第一世,你是小家碧玉,我是平民小子。你同我親梅竹馬,我們自幼便訂了婚,在成婚那晚,一名暗戀你已久的富家公子搶親,你為表對我的忠貞清白,懸樑自盡,我便殉情,隨你而亡。第二世,我們未喝孟婆湯轉世,你是官家千金,我是富家少爺,我們依然記得彼此,我要娶你,你卻不願,恨我前世未能保護你。我強娶你,又是新婚夜,你寧可自殺香消玉殞,也不願與我結為夫妻。”

    “就這樣?”她挑了挑眉頭。

    “恩。”北棠傲點頭,“第三世,便是今生。你貴為郡主,我尊為帝王。在今生轉世前,我曾在陰槽地府徘徊等候,因為這期間,你又經歷了一世。我在等你,再會今生。”

    上官驚鴻不語,這麼說起來,她上輩子,轉世到現代,然後掛了又穿越到如今的古代。

    “鴻兒,雖然你的記憶裏沒有我,可是朕真的已經尋找了你太久太久!”北棠傲又次握住她的手,“這一世,朕身為帝王,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疼愛、寵愛你。雖然你不記得我們的曾經,但,那些痛心的過去,忘了也罷。朕記得你,一直都記得。朕絕對不願意再放開你的手!”

    “為什麼你對我這麼深情,我的心裏卻一點感覺也沒有?”上官驚鴻頭一次認真地端祥他,“真的,我也不懂我的心。照理來說,你對我情深義重,苦等我三世,我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

    北棠傲身軀微微一僵,“朕的心裏真的好難過,鴻兒,難道你忍心讓朕今生再失望嗎?”

    他的深情令她不自在,一時忽略了他此番話,竟是轉移了話題。

    “也許我天生冷情。”上官驚鴻感覺手被他握得不自在,猛力抽開,“你與我共同歷經的那兩世,本郡主沒有任何印像,曾經虧欠你的,本郡主道歉。”

    “既然歉疚,朕能不能要求你用今生來彌補?”北棠傲說得真認,“哪怕知道你的心裏已經有了祁雲,朕還是離不開你。”

    “不能。”她毫不猶豫地拒絕。

    “為何?”

    “我不愛你。”她淡淡出聲。

    他剛毅的面龐又現痛苦,“你知道這四個字對朕而言,有多傷朕的心嗎?”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所說的兩世,加我之前你未參與的一世,我已經有三世,感情不得善終,還都死於有關情愛的非命。”上官驚鴻微笑,“也許,我今生也會如此。”

    “不會的。”北棠傲搖首,“朕一定會好好待你。”

    面對北堂傲的一往深情,她心裏不止抗拒,甚至有點反感。真是……奇怪的情緒?

    “我只能說,不要浪費感情在我身上。”上官驚鴻有點頭疼地撫了撫額際,“能讓我靜一會兒嗎?”

    北棠傲站起身,盯著她少許,才說,“好好休息。”高壯的身影便轉身離去。

    在他走後,窗外似有一股陰風吹入,下一瞬,魔龍君燁熙妖異的紅影便站在了床頭,“本尊的小鴻兒,以為躲到北棠傲在京師暗中購置的宅院,本尊就找不到你了?”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上官驚鴻眉頭深深皺起。

    “看到本尊不開心?”君燁熙血紅的身影朝她‘飄’了過來,暗暗深夜,僅靠月光從窗外照進的光亮,光線並不清晰,上官驚鴻憑著特異功能,卻能瞧得很清楚。

    他的身影,速度太快,真的是像厲鬼一樣飛過來,嚇人得很。

    “應該是說,看到你,從來都是本郡主的困擾。”她語氣寒冰。

 067 熙重傷

    君燁熙若僵屍般煞白的面孔閃過不悅,“你又在激怒本尊,看在你今日受了不小的打擊,本尊暫時不與你計較。”

    “本郡主要睡覺了。你走。”

    “本尊就是來陪你的,”君燁熙血色的妖瞳深情地凝視著上官驚鴻,“小鴻兒,你現在是最需要本尊的時候……”說著,欲伸手擁抱她。

    上官驚鴻凝運特異功能,眸光一狠,一道由氣化成的利刃直劈君燁熙,砰!一聲,利刃劈在君燁熙身上仿若撞上了銅牆鐵壁,卻還是逼得他退了數步。

    他的臉然陡然變得鐵青,“你想要本尊的命?若本尊是普通人,沒有刀槍不入之身,最給你劈成了兩半!”

    “你知道就好。”上官驚鴻冷笑,“要殺你的念頭在我心中,從來只有更強!”

    “很好!就讓你償償惹怒本尊的代價!”君燁熙血瞳微眯,周身氣場強大,房內的溫度冷若寒冰。

    上官驚鴻又次覺得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控制,那股力量試圖禁固她的自由,“本郡主絕對不會再像以前般做個待宰的糕羊!”她猛地用盡全身的功力反噬,在未被控制行動前,袖中數枚暗器飛射。

    君燁熙輕鬆躲過,面色卻亦發冰冷,“你的翅膀還真是硬了,憑本尊的功力,居然無法再限制你的行動。”

    “何止。”隨著她話落,房內無數具開始淩空騰起,從四面八方,圍困君燁熙於中間,猛地一聚。

    紅影一晃,脫離了圍困圈,一堆傢俱砸了個空。

    同一時間,君燁熙一掌襲向上官驚鴻,上官驚鴻動作迅速躍下床避開,朝君燁熙揮出一拳,君燁熙側身一躲,又換來她一記淩空踢,一招一式狠厲無比。

    他被迫接招,用了六成的功力與她周旋打鬥,“小鴻兒,本尊已經夠讓著你了,若是本尊真用個十成功力,你必死無疑。”

    “不用你讓。就算是死,我也不想再受你控制!”

    “本尊何時控制過你?”

    “沒有麼?”

    “何謂控制?那是操控你替本尊做什麼事,而本尊對你,不過是叫你乖乖接受憐愛,不要拒絕本尊的美意。”他一邊遊刃有餘地躲避她的招招致命的狠厲,本就妖森的眸光變得冰寒,“你的特異功能恢復,能力超出本尊的意外,竟然比以前強了兩倍。可你能力再強,終歸沒有內力,不是本尊的對手。”

    上官驚鴻唇角浮起諷刺,“你太過自信滿滿。懂得什麼叫保存實力嗎?”

    倏地,她招式裏夾帶了特異功能,比之前更強了三倍,君燁熙不得不全力應對,她比他想像中的強太多,居然躲過了他數道攻擊。

    強勁的氣流內功交雜,整座房子似乎被震得晃蕩,上官驚鴻的身軀被震得後退了數十步,鮮血溢出嘴角。

    “小鴻兒!”君燁熙寒眸中飄過焦急,飛飄至她身側,“你沒事吧?”方想向她伸手,窗外一道狠厲的掌風猛地擊中他的後背。

    掌風力道之勁猛,是傾盡了全部功力,即使君燁熙肉身刀槍不入,卻還是受了極重的內傷,猛地側首嘔了口鮮血。

    一回首,見北堂傲高壯的身影站在窗外,百余名護衛精兵將廂房團團圍了起來。

    北棠傲竟然背後出手偷襲!明顯是想一掌擊斃君燁熙!

    上官驚鴻心裏閃過不舒服。

    “鴻兒,朕來救你了!將房裏的紅衣怪物殺了!”北棠傲沉喝一聲。

    響徹雲霄的應喝,數十名精兵沖進房,北棠傲首當其衝。

    “這等架式,明顯是設了圈套想取本尊的性命。”君燁熙痛心地瞧向上官驚鴻,“你自知殺不了本尊,便跟北棠傲合謀?”

    上官驚鴻的心驀地一痛,是一種不被信任的傷害,抿唇不語。

    君燁熙瘋狂大笑,魔魅的紅影一閃,下一瞬衝破屋頂,消失於夜色中。

    “絕對不能讓魔教妖孽逃了!”北棠傲顧不得管上官驚鴻,立馬帶隊追上去。

    上官驚鴻笑了,笑容是那般的哀淒絕美,美得蒼涼,不染世俗塵埃。

    一襲白衣的燕玄羽與驤王祁煜雙雙趕到,見到的便是這樣的她。

    “驚兒!”

    “鴻兒!”

    兩道男聲都帶著極重的關心,卻換不來她回眸一顧。

    “你們走吧。上官驚鴻不需要任何人關心。”她嗓音回復一慣的冰冷。

    驤王祁煜搖首,冷峻的面龐滿是不放心,“驚兒,你受傷了,本王尋了你一個晚上,先讓本王看看你的傷。”

    “鴻兒,我知道你怨我。”燕玄羽聲音沒有以往的賴皮,而是充滿沉重,“我燕玄羽死不足惜,只求你顧好自己的身子。”

    上官驚鴻一步一步朝門外走,身影單薄得無助。

    祁煜與燕玄羽不自覺地跟上,她止步,“若是真的為我好,那就請不要跟來,不要再插手我的事。你們的糾纏,除了換來我的煩惱,不會有其他。”

    白衣賽雪,衣袂隨風飄揚,她的美若仙女下凡,玉潔冰清,美到一種讓人覺得虛幻的程度。她的身影又是那般孤寂,牽動了祁煜與燕玄羽心中最深處的柔軟。

    她走得並不快,似要慢慢走出這紅塵障礙。

    一陣涼風吹來,格外地寒冷。

    仰頭望望天色,明月依舊,時節變換,已是初冬了。

    天氣的寒冷,不如她內心的冰。

    方才房間外頭突然就多了一百多名精兵,一間普通宅院,就算精兵都是為保護北棠傲而佈署。她與魔龍君燁熙打鬥時的聲響,也早就已經驚動了院裏的其他人。打鬥時不能分心,沒法細想,現下想想,北棠傲早就應該沖進來保護她,可是他沒有,而是趁君燁熙一時關懷受傷的她,而鬆懈了少許防備,抓緊時機給予致命一擊。

    不消說,這是北棠傲的陰謀。一個自稱對她有三世情戀的男人,利用她,設局殺害政敵。

    魔龍君燁熙野心外露,一直想獨霸天下。原來北棠傲的野心不比他小。

    可以利用心愛的女子,這就是北棠傲的愛。她甚至懷疑,他真的愛她嗎?

    燕玄羽的愛,卻是栽贓陷害她,對她下毒,妄圖毀她清白。

    驤王祁煜呢?他說第一次見面就心裏有了她,卻一而再,再而三試圖將她踩於腳底,即便是近期,策劃盜竊官家錢莊,連她錦鴻錢莊一併盜。

    還有誰?

    祁雲,那個讓她心痛卻又心動的男子。

    一想到祁雲,她的內心就無法言喻地難過。

    本來,她從心如死灰,抗拒愛情,到慢慢地承認了愛上祁雲。卻礙于滅情水之毒,除了君燁熙之外,不能與別的男人圓房。

    也礙於君燁熙的威脅控制,她心裏掙扎,一直不敢跟祁雲去共同創造幸福的生活。

    君燁熙說,不超十天,祁雲會主動解除婚約。她不安忐忑了十天,十天中,她也想通了,她不想再跟祁雲這樣若即若離。

    她要跟祁雲在一起,就算暫時不能圓房,也可以慢慢尋找滅情水的解藥,等到解了毒的那天,再做名副其實的夫妻。

    她恢復了全部的特異功能,再加上祁雲,二人聯手,總能對付一個君燁熙吧?

    想法是多麼地美好,都還來不及跟祁雲說。

    心中也抱著希望,祁雲不會這般輕易地放開她的手。

    祁雲卻不要她了。

    以為她不知道麼?經過長久以來的暗中考察及分析,祁雲的心裏真的有她,雖然他從不說愛。

    她診斷不出祁雲的身體除了體質虛弱,骨骼易僵硬,還是否有其他的病。卻可以斷定,祁雲還身患隱疾。

    正因為疾病,祁雲認為早晚會死,不想連累她,所以,他才想放手,於是,就發生了他總是莫名地對她疏離。

    可他又太愛她,願意為她付出太多太多,即便沒了性命,他也不想失去她。所以,祁雲又對她表現得那麼溫柔,那麼愛。

    “祁雲啊祁雲。我又豈能不明白你的想法?”她望著天邊的明月,心如明鏡,“只是你一再地鬆手,深深地傷了我的心,盡了我們的緣。”

    身後跟著的二個男人聞言,神色同時閃過痛楚。

    在這種時候,她念著的是祁雲,她的心屬於誰,昭然若揭。

    樓臺高矗,庭院幽深,景色優美,她卻覺得淒涼。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

    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台路。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

    紅唇輕啟,嗓音輕柔,一首詞吟,她心傷。

    卻震憾了聞者的魂。

    “鴻兒/驚兒!”燕玄羽與祁煜又次不約而同,沉重地齊喚。

    幾道白綾閃過,綾綢飄飛,遮掩了二人的視線,二人一手抓住一道白綾,往前看,她已沒了芳蹤。

    京城一家不知名的客棧,上官驚鴻開了間房,原想歇睡,站在窗前,一夜無眠。

    黎明時分,一隻鳥兒從遠處飛來,抖了抖翅膀,落在上官驚鴻手心,吱吱喳喳地啼鳴,似在向她傾訴著什麼。

    “小傢伙。”她伸手撫著鳥兒的羽毛,“你說一個紅衣怪人嚇得你從樹上栽了下來?”

    鳥兒似乎聽得懂人話,長長的鳥嘴往下墜了幾下,似示點頭,又“吱吱”叫個不停。

    同一只鳥兒對話,確實有點可笑,可她自從吞了雷靈珠,恢復了特異功能後,卻無意間發現自己竟然聽得懂鳥語。

 068 被迫救人

    因此,也方便她知曉更之不為人知的事。

    先前官家錢莊被盜一事,在刑部尚書李方域來抓她之前,她便已從鳥兒帶的訊息瞭解了全部的事情。包括祁昭陽希望她做替死鬼,驤王祁煜是幕後主謀。

    鳥兒又吱吱地叫,說那個紅衣人快死了,好多人在捉他。

    她眉宇微蹙。魔龍君燁熙非一般的強勢,北棠傲自是不會放過這麼好要他命的機會。

    “在哪里?”沉默了少許,上官驚鴻冷然問出聲。

    鳥兒拍動著翅膀向前飛,上官驚鴻白影一躍,縱身從二樓跳下,以極快的速度跟著鳥兒後頭。她雖然沒有內功,憑著殺手訓練有素的敏捷,加之特異功能,速度比一般會輕功的人還要快,就像會飛一般。

    清晨街上沒什麼人,即使有人看見,也僅能見一道白影閃過。

    京城東郊二十裏外的深山,數百名搜尋官兵正在搜山,因早晨霧氣太大,可見度非常低。

    上官驚鴻避開搜山官兵,在山道中快速穿行,幾乎路過不留痕。

    鳥兒停在一棵大樹上,拍了拍翅膀未再有動作。

    及目所見,綠樹成蔭,這是在半山腰,未見魔龍君燁熙的蹤影。鳥兒吱吱兩聲,意思是它先前見的紅衣人就是在這兒,現在去哪兒了,鳥兒也不曉得。

    上官驚鴻仔細在周圍堪探,幾經周折,發現灌木叢中有一被枝葉遮掩了的山洞。

    透視山洞之內,見洞內還算寬敞,是一處天然岩洞,魔龍君燁熙如一具屍首般躺在地上。

    她想也不想地撥開灌木走入洞中,豈知原先躺在洞中的君燁熙沒了影,同一時間,一隻冰涼的大掌掐住了她的脖子。

    “誰!”君燁熙嗓音妖而寒森,“小鴻兒?你怎麼知道本尊在這裏?”說著便松了手。

    上官驚鴻轉過身,語氣冰冷,“來殺你。”

    “太傷本尊的心了。”君燁熙玩笑著說,“還以為你來救本尊的。”

    “作夢。”上官驚鴻手裏掏出匕首,“本郡主要一刀一刀刮了你。”

    君燁熙猛地嘔出幾口血,身軀頹然倒地,“隨……你吧。死……在你手上,比死在北棠傲……那個小人手上好……”嘔,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成全你。”上官驚鴻蹲下身,刀抵在他脖子上,劃出了一條血痕。

    “等等……”

    “怎麼?”她笑得陰冷,“怕死了?”

    “本尊……還有話……要說……”他似癱瘓般地躺著,血色妖瞳有些奐散,“本尊臟腑盡碎,是憑功大的真氣護著……才?一口氣……方才也是察覺來者無惡意,本尊才沒直接痛下殺手……”

    “所以呢?”

    “小鴻兒……你無心取本尊的命。”

    “笑話。”她臉色一變。

    “本尊這一生……遠大的抱負還未……展……”他妖異的瞳裏蓄著濃濃的不甘,“也還未與你……結為夫妻……本尊,不……不想死。”

    “最好不過。”上官驚鴻突然狠甩了君燁熙一巴掌。

    啪!清脆的耳光響亮。

    在他絕色而又僵白的臉上留下一道鮮明的五指印。

    君燁熙腦袋被打得側偏,卻不生氣,“小鴻兒……要報復本尊之前對……你的傷害?”

    “都快死了還廢話這麼多。”

    “想要滅情水的解藥嗎?”他突然問。

    她微眯起眼,“不是無藥可解?”

    “本尊……有解藥。”

    “拿來。”她伸手。

    “救本尊一命……便給你解藥。”他的氣息越來越弱,說話也變得吃力。

    “如果我不呢?”

    “那你就得不到……解藥。”他邪肆地笑了,“這是唯一……一次殺本尊的……機會。機不可失。動手吧。”

    上官驚鴻手中的匕首切得深入了一分,鮮血湧出更多,他卻一動不動,一副等死的表情。

    假如滅情水之毒不能解,她不就一生都得守著處女之身,不然一破身就會死。

    真是……氣憤。

    以前是無所謂,可是她的心還會跳動,根本不若所想像中的心如死灰。不想一心動就毒發心痛,也不想連個男人的滋味都無法償。

    山洞外頭傳來隱約的說話聲,有十兵發現了山洞,而且為首的是北齊皇帝北棠傲。

    上官驚鴻低首瞧了已經半昏迷的君燁熙一眼,咬牙說道,“成交!”

    迅速摻起君燁熙走到洞壁的一角,見地上走過的鞋印,她目光一凜,功力像一道勁風吹過,地上的鞋印僅到洞中的一半地方就沒了。

    “看不到……看不到……什麼都看不到……”她微微啟唇,特異功能揮發,無形地影響了進洞之人的腦電波。

    四名衛兵先行進山洞,見洞中沒人後,又返回,“聖上,洞裏沒人。”

    “沒人?”北棠傲沉冷的嗓音在洞外響起,顯然並不相信。

    沉重的腳步聲接近洞口,顯然是北棠傲親自進來了。

    他功力太深,意志力太強。

    上官驚鴻心底升起一股沉重的壓力,要在北棠傲這樣的男人面前使障眼法,太困難!

    唯今之際,也只有拼了!

    看不到……絕對不能看到……她在心中默念,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功力。

    北棠傲深邃霸氣的瞳眸慢慢環顧洞內一圈,目光停在上官驚鴻與君燁熙站的地方。

    上官驚鴻陡然緊了心緒。

    好在北棠傲下一瞬便移開了目光,並未發現不妥。

    上官驚鴻氣息已然快不穩,心裏念叨著北棠傲趕緊走。

    此時,洞外傳來一名士兵的聲音,“聖上,前邊不遠發現了血跡。”

    北棠傲走出山洞,沉聲吩咐,“洞內有腳印,外頭又有血跡,顯然剛走不遠。給朕搜!機會難得,絕對不能讓君燁熙跑了!”

    “是!”

    等搜查的人都走遠了,上官驚鴻才輕籲口氣。

    魔龍君燁熙似癱瘓了的身軀靠著牆,邪笑出聲,“小鴻兒……你還是捨不得本尊死。”

    “解藥呢?”她冰冷出聲。

    他閉上眼,“才救到一半……等本尊傷好得差不多……再說……”

    “你想反悔!”她纖細的手也鉗住他的脖子,他不掙扎,“本尊現在重傷……沒能力給你解藥……不用……威脅本尊……本尊這口氣……快……快吊不住了。”

    他說著,人已陷入深深的昏迷。

    “喂……”她沉下臉,二指探向他的鼻息,氣若遊絲。又伸手探上他的脈門,脈搏幾無。

    想到君燁熙好幾次欲侵犯她,還狠毒地折斷過她的手腕,害她骨折十天,又曾打傷她,對於一個這麼傷害她的男人,真是罪該萬死。

    盯著他白得像僵屍,卻俊得不可思議的面孔,看著他生命流逝,她眼中卻升起了一抹複雜。

    他過重的內傷沒有服過藥。血丹這種專治內傷的極品聖藥,他卻因為她不要,就全數輕而易舉地毀了。是否在憤怒她拒絕他的心意?

    如果他受傷後吃過血丹,肯定能緩解傷勢。

    他當初將血丹都給她,這麼珍貴的傷藥,絕對是萬金難求。現在他受了重傷,沒了血丹,他沒有怨她。

    祁雲為她奪得了雷靈珠之時,他也在,卻沒有搶下雷靈珠,還好心告訴她,她會難過幾天才適應得了雷靈珠。

    君燁熙……似乎也沒那麼壞。

    匕首劃過,她在手上劃了一刀,掰開他的嘴,讓溫熱的血液流進他嘴裏。

    他配合地吞咽著她的血。

    比祁雲當初可配合多了。祁雲生病時,閉著嘴都要吻潤他的唇呢。

    該死,怎麼又想到祁雲了!

    不管曾經她是否為祁雲心動,依她上官驚鴻的原則,既然被拋棄,就不該再想著那等薄幸之人!恬不知恥巴著別人,絕對不是她這種人做得出來的。

    事實上,按她的性格,誰負了她,就該殺了誰。可是,真的要殺祁雲,即使是想想,都動不了手。

    也罷,就讓祁雲……成為她生命中的過去。

    抽開手,她從袖袋中拿了條絹帕將自己手上劃破的傷口綁了起來。

    有點慶倖,她的血是藥血——天下間最好的療傷聖藥。

    這樣就不必為君燁熙找藥而多費心思。

    君燁熙的體溫從來都是冰涼的,現在是冬天,氣溫很低,他僵白的皮膚在寒冷的空氣中已經凍得發紫。

    伸手撩了下他的衣襟,她眉頭擰成了一堆,這傢伙居然只穿了兩件衣服,一套紅色的長袖裏衣褲,一件外袍,而且都是上品絲綢制的,根本不保暖。平時他有功力護身,可以不怕冷。

    現在,他重傷撐到現在沒死,已經是奇跡,加上功力耗盡,又昏迷了,不凍死才怪。

    外頭的搜山還沒有結束,升火取暖肯定行不通。

    讓她用身體分給他溫暖也不可能。

    最好就任他凍死。

    救都救到了一半,為瞭解藥……她一手握向他的手掌,凝運特異功能,功力聚匯的熱源過聚到他身上,他的身體依然冰涼沒有一絲溫度,只是原本凍得發紫的肌膚又恢復僵白。

    他本來就是冷血的魔,人魔。魔人?

    反正是個沒體溫的。從他恢復正常白色的皮膚看出,他不冷了。

    只是這樣用功力一直溫暖他的身體,也不是長久的辦法,她也會累,她的功力也不能消耗過度。希望北棠傲搜山快點結束,才好另外想辦法。

    “鴻……小鴻兒……”君燁熙喉嚨微動,唇裏發出幾個不太清晰的字。上官驚鴻以為他這麼快醒了,低首一看,才發現他昏睡著說夢話。

 069 熙的溫柔

    心,撲通撲通加速跳了起來,似乎是因為感受到他濃烈的感情而給予反應。

    上官驚鴻捂著左胸,微頭蹙了起來。這不像心動的感覺,心為什麼會不受控制地跳?

    “小鴻兒……”君燁熙不斷地囈語著,嘴裏喃喃著都是她的名。

    她不予理會,隔段時間又運功給他暖身,就這樣堅持了一整天,夜幕降臨,寒意更加襲人。

    君燁熙緩緩張開了血色的瞳眸,起初目光有點迷惘,慢慢變得清醒,淺而脫不了邪氣的笑自他嘴邊漾起,“小鴻兒,你就這般安靜地守在本尊的身邊,你的手,好溫暖。本尊第一次償到了幸福的滋味。”

    他的手原是被她握著,以便運功,他反握住她的小手,她卻退開,站起身,“你沒死就好。本郡主已經救了你的命,解藥呢?”

    他的嗓音微啞,“剛醒,你就問解藥,有點傷本尊的心……”

    “我只說救你,可沒說要負責到你的傷好。”

    “本尊現在連動一下的力氣也沒有。”他臉色蒼白得不正常,“荒郊野外的,你若是丟下我,我指不准會給狼吃了。”

    “你魔龍君燁熙就這點能耐?”

    “此一時,彼一時。”他神色無奈,“小鴻兒,你不會忍心不管我吧?”

    “我很忍心。”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等我傷好得差不多了,一定給你解藥。”他淡笑著承諾,邪氣妖美的面龐盈著溫柔。

    “我要是不肯呢?”

    君燁熙攤攤手,“反正你不管我,我也只能等死。那解藥就沒辦法了。”

    她冷漠地盯著他看了半晌,他大方地讓隨她看,“你的眼神,我都覺得你慢慢愛上……”

    “少廢話。”她向外頭走,他出聲,“你去哪?”

    她一言不發地走了,走至洞口,又回過頭,怪異地瞧了眼君燁熙。

    “有什麼不對勁麼?”他語氣溫柔。

    是不對勁,總覺得他怪怪的。她突然想起,他自醒後,眼神與表情都不再冰冷,以往的他,總是寒森邪氣得不像人。

    他,變溫柔了。

    甩甩頭,她不在意地走向夜色裏。

    他吃力地以手肘撐地,抬首貪婪地看著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絲毫不擔心她會丟下他。要丟下他,她便不會留到現在。

    “小鴻兒……”他微微呢喃著,邪氣而溫和地笑了。

    過了一會兒,她手裏拎著只野雞及一捆乾柴折返,將乾柴丟在地上,她有些疲憊地喘了口氣。

    山洞裏漆黑一片,外頭的月光因為洞口枝啞的阻擋照不進來。

    不過在漆黑的夜裏,不管是君燁熙還是上官驚鴻,都有夜間視物的能力,不會因一片漆黑而產生影響。

    君燁熙妖異的瞳眸心疼地望著她,“小鴻兒,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一天都在用特異功能為我暖身,你功力已耗盡,卻還得準備食物與柴火……”

    “我記得你以前沒現在這麼多廢話。”她瞟了他一眼,“有這麼多精力說話,不如好好休養。”

    他唇角掛著笑,只是笑容怎麼也掩不住天然的邪氣。

    她從袖袋中掏出一把匕首,動作俐落地殺野雞剃毛,又用柴枝搭了一個架子,將處理好的野雞竄在木架上,下頭堆了些乾柴,取出火熠子點然火堆,動作是一氣呵成的幹練。

    他眼裏閃過意外,“我以為,你一直只是個大家閨秀,雖然擁有常人所沒有的特異功能,卻也不該具備如此好的野外生存能力。況且,你曾經癡傻了十七年。”

    她這回沒嫌他話多,而是答非所問,“北棠傲帶領的搜山士兵都已經撤了,升火不會被發現。天寒地凍,不升火會凍死,沒食物會餓死。”

    “餓個幾天不會死。”君燁熙不在意地聳聳肩,“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挨餓。”言下之意,以前經常有這樣的時候。

    火堆升了起來,照亮了山洞,洞內溫度升高,頓時變得溫暖。

    上官驚鴻不置可否,曾經受訓的殺手生涯,有什麼是她沒經歷過的?

    他以為她想起曾經癡傻時挨餓的事,“小鴻兒,你放心,將來我不會再讓你受苦。”

    “以本郡主今時今日的能力,再不是曾經的傻驚鴻。你以為你還能照顧我?”上官驚鴻嘲瘋地勾唇,“現下是什麼情況,魔龍聖尊應該很清楚。”

    “本尊……我是清楚。”他深呼吸口氣,“你在照顧本……我。”

    “習慣了自稱本尊那個高高在上的稱呼,改不過來,就照舊吧。本郡主不屑你放低身段。”

    他也答非所問,“我喜歡你的照顧,或者說……本尊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

    她不再說話。他一瞬不瞬地瞧著她,似乎深怕少看了一眼,目光最多的,還是停留在她受了傷的手掌上。

    “想問什麼就問吧。”她說。

    他問,“你手上的傷?”

    “自己劃的,我的血是珍貴的藥血,不管任何疑難雜病,喝我的血都可以好。”

    “你劃傷自己,用你的血喂本尊?”

    “不然呢?”她冷笑,“你以為憑你臟腑盡碎,不喝我的血,撐得到現在?還這麼好精神?”

    他妖冷的眸光裏閃過心疼,“小鴻兒,本尊的心比受重傷時更痛。”

    “痛死最好。”不是氣話。

    “本尊承諾,以後不再用暴力傷害你的身體。”他頓了半晌,啟唇說。

    “這可是你說的。”她不會笨到拒絕,“想不到天底下最冷情的魔龍君燁熙也有一顆感恩的心。”

    “你錯了。”他搖首,“本尊從來不在乎恩情。本尊在意的,只有你。你受傷,只會讓本尊心痛,如此一天,也是避免本尊自己心痛。”

    她走到他身邊,將手伸到他嘴邊。

    “幹嘛?”他血眸裏閃過微訝。

    “咬吧。”她說,“至少你得再喝一次我的血。不然,你連坐起身的力氣也沒有,我怕你見不到明早的太陽。”

    他眼裏蘊起疼惜,“你捨不得本尊死?”

    “本郡主該說你天真嗎?”她殘酷地告訴他事實,“我要你快點好起來,拿到解藥結束這次交易,我不願在你身邊多呆一秒鐘。”

    他冷了面孔,若僵屍般白得不正常的面色閃過怒氣,“不咬。”

    要不是剛才的匕首剃了野雞,她嫌髒,也不用叫他咬了。

    她一擰眉,長長的指甲在手腕上重劃一下,流著鮮血的手強湊到他嘴邊,逼他吞下去。

    君燁熙有點無奈吞下她的血,妖異的紅瞳裏閃著可疑的霧氣。儘管她這麼做只是想早點跟他斷決往來,感動的因數還是一點一滴地自他心裏升起……

    等她的傷口不流血了,他便推開她的手,她剛要走,他拉住她,“讓本尊親自為你包紮……”

    她微微一愣。若是祁雲想這麼做,她會很開心吧。

    無情地走開,她翻動著架上的烤雞。

    他癡癡瞧著她的身影,即便是坐著,也掩飾不住的清雅,眉如遠山抹黛,長髮及腰,腰如柔柳不盈一握,側面極美極美,天底下再也找不出如此的美人兒。

    “小鴻兒……”他深情地啟了唇,強撐著坐起身,因用力的動作扯痛了重傷的臟腑,不由微蹙眉宇。

    上官驚鴻側首掃了眼他的舉動,知道他很痛,他卻不吭一聲。這個男人不怕痛。

    “做病人,就得安份點。”她語氣毫無波瀾,他卻神色愉悅,“你在關心本尊。”確定的語氣。

    “我是不想你再無謂的加重傷勢,給我增添麻煩。今晨我趕來這裏時飛奔了二十裏路,加之一天都在耗費功力給你添溫,水米未進。要不是我毅力過人,也受不了了。”

    他的目光變得深情,“你心裏是有本尊的。”

    她冷哼,“是麼?今晨我是趕來殺你。現在,我是為瞭解藥,不得已救你一命。”

    他沉默,妖冶的面龐有點陰晴不定。

    烤雞肉的香味飄散在空氣裏,香噴噴的味道提醒著洞裏的兩人即將有一頓美餐。

    “可以吃了。”她從架上取下烤雞,烤得金黃,肉香四溢。

    將烤雞留了一小半給自己,其餘遞給他。

    “太多了。”他說。

    她堅持,“我的份,夠吃了。你無需客氣。”

    他接過,咬了一口,贊道,“色香味俱全。是本尊吃過最好的食物。”

    她速度極快地‘解決’自個的份餐,末了走到他旁邊,他剛說,“你要侍候本尊進食?”她便拎起他的袍擺在手上擦了擦,“沒有水洗手。”

    “所以?”他挑眉,忽爾笑了,“天底下還沒有人敢用本尊的衣服當成抹手布。”

    “現在這步田地也是拜你所賜。不用你的衣服,難道用我的?”

    他也吃完了烤雞,學她一般,剛想用她的衣服擦手,她卻閃躲開。他悻悻然只好也用自己的衣服擦手。

    她有些意外他也有這麼搞笑的舉動,“任你再權傾天下,也不過是個男人。”

    他動作一僵,閉了閉眼,“而且還是個被你俘虜了心的男人。”

    “君燁熙……”

    “嗯?”他嗓音溢著溫柔。

    她並不感動,只是淡淡地說,“我不想與你為敵。”

    “本尊還以為你會說出什麼溫存的話。”他妖異的瞳裏閃過笑意,“天下沒有人會想與本尊為敵。”

 070 生不如死

    “自大狂。”

    “本尊說的是實話。”他溫和地瞧她,“小鴻兒?”

    “幹嘛?”

    “如果現在給你解藥,你會棄本尊而去麼?”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真話。”他冷酷而自信地說,“在本尊面前說假話的人,沒有一個是活的。”

    “會。”她絲毫不考慮。

    他原本就妖冷的面色變得陰沉,細細盯著她,她神色淡漠冷冰,像天山上難以融化的寒雪,寒陌得不容人靠近。

    她說的是真的。

    添了幾根柴火,她用手裏的一枝柴將火堆撥旺了些。

    “本尊對你一片赤誠,難道你的內心就無一絲悸動?”他的聲音裏有絲受傷。

    “我討厭一個隻會強迫我,逼我、甚至不惜傷害我的男人。更遑論心動?”

    “依你清冷孤傲的性子,本尊不逼你,又如何能靠近得了你身邊?”

    她不言。想起了祁雲,那個不染浮華,寧靜如玉的男子。

    “你在想什麼?”他有點憤怒,“在想祁雲?”

    “是。”她的神情有點落寞。

    “本尊知道你為了祁雲而動了心,連帶牽動滅情水之毒發作。”他血色的妖眸微眯,“祁雲不要你,讓東祁國皇帝下旨退婚,你應該清醒一點。”

    “我還不夠清醒麼。”

    “若是夠清醒,你就當知道,祁雲不值得你愛。雖然唯一讓本尊動心的女人只有你。也許本尊不懂愛情。但本尊明白,愛情,不該輕易放手。愛情就該不離不棄。”

    與她的想法不謀而合。她認真地回視他,“不要變多情。你的野心太重。心懷天下的人,有了愛情,只會是負累。”

    “那又如何?”他邪氣的瞳裏盈著溫存,“若是你,本尊甘願。”

    她的心,又次跳動起來,又是那種不受控制的心跳。

    他發覺了,“為本尊心動了?太好了。”

    “我沒有心動。”她皺眉,“可是我控制不了心跳,為什麼?”

    “等哪天你把本尊侍候好了,本尊心情好時再告訴你。”他閉目,動作小心地躺下,受傷的臟腑一受牽動,再次被扯痛。

    她坐在火堆邊,望著燃燒得正旺的火苗出神。祁雲現在做什麼呢?

    皇宮撫沁?,書房裏地上淩亂地丟棄著數十幅畫,每一幅畫都是美人圖,而且畫的都是同一個人。

    一襲青衣的祁雲站於書桌前,提筆揮豪,悉心地點綴著紙上的一筆一畫,畫上的女子栩栩如生,似能從畫裏走出來一般絕色動人。

    夏至走入書房,剛想收拾地上散亂的畫,祁雲清淡的聲音傳來,“別動!”心目中的女神,豈容人碰觸?

    “公子,您總算肯說話了。”夏至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的畫走向前,“自從退婚聖旨下了,您從鳳凰山莊回來,就關在書房裏,滴水未進,滴米未食,一個人關在書房裏作畫,這樣會熬壞身體的,您就吃點東西吧,廚房裏隨時備著吃的。”

    祁雲依舊認真地作畫,提筆的手有點無力,太久未休息進食,體力將耗盡,落筆有點顫抖。

    “公子,您這樣不行的……”夏至在一旁乾著急,卻憾動不了祁雲分毫。

    又過了好久好久……

    終於,祁雲握不穩毛筆,手中的筆掉落在桌面,筆峰的墨汁毀了一幅即將完成的畫。他體力不支地頹然倒地,掙扎著想爬起身,卻努力了下,怎麼也站不起來。

    “公子!”夏至趕忙過來將他扶起,“您這樣怎麼行?”

    祁雲細細地輕撫著被汙了的那一筆,正好在畫上人兒的胸前衣襟,“她是這麼美,怎麼容許一絲玷污……我卻汙了她的感情,輕易地拋棄了她……”

    “公子,不是的,您也是為了驚鴻郡主好……”

    “可我的心好痛……”祁雲唇角浮起慘澹的笑,指腹觸上畫中人兒的臉龐,“我的心太痛了。”

    “求您了,”夏至說著就跪下,“公子,您注意著自個的身子吧,再這樣下去,您的身體真的支撐不住的。”

    “失去了她……我活著比死了更難受。”他神色慘白得毫無血色,“也許,死了比活著更好。”

    “沒了驚鴻郡主,您還有小的,小的會一直侍奉公子,雖然小的是個微薄卑賤的下人,但小的對公子一片忠心,小的擔心公子……”

    “沒有人可以替代她……”他喃喃著,身軀晃了晃,陷入了昏迷。

    “公子!”夏至驚嚇地大叫,“孫大夫,您快來,公子昏倒了……”

    ……

    山洞裏,上官驚鴻好笑地搖首,祁雲都不要她了,還想他那麼多,一點意義也沒有,一定要忘了他,忘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她躺在火堆邊不遠,睡著了。這一夜,睡得還算安穩。醒來的時候,竟發現是睡在魔龍君燁熙的懷裏,她不由騰地坐起身,“你對我做了什麼?”

    君燁熙苦笑,“本尊傷成這樣,能對你做什麼?”

    “我怎麼會……”

    “昨晚你睡著了,冷地縮成一團,不自覺就往我懷裏靠了。”

    “瞎說。你的身體一年四季都是涼的,找熱源也不會找你。”

    “本尊身上至少還穿了兩件衣服,衣服總能稍稍保暖。”

    “是你爬過來主動抱著我的吧?”

    他不再否認。

    上官驚鴻瞄了眼一夜都未熄的火堆,一定是他不斷地在添柴,帶傷在照顧她,決定不與他計較,“你的傷沒好,就該多休息。”

    “當成你關心本尊。”他也跟著坐起身。

    “你能起來了?”她有點訝異,“我還以為你會治重不治死了。”

    “小鴻兒伸出援手,本尊又豈能負了你好意?”他面容邪得霸氣,“即便是死了,本尊也要掀了閻王殿回來見你。”

    她臉上又現落寞,如果祁雲也有這樣的氣魄,那該多好。可惜,他永遠是那般的清越俊雅,高尚得連到手的愛情也可以放棄。祁雲明明知道她的心裏有他。

    “本尊不喜歡你走神。”君燁熙冷下面孔,“你的心裏只能想本尊。”

    她站起身,冷淡地說,“這裏不是久留之地,以免北棠傲的人尋回來。”

    “你想去哪?”

    “東祁國境內非北棠傲管轄。他也調派不到東祁國的兵馬,也不會想把事情鬧大。畢竟,他是在暗殺。而你的身份特殊,貴為南遙國皇帝。前天晚上,你不過是一時不慎中了陰招,才會落到這步田地。”上官驚鴻分析,“那些搜山追殺你的衛兵不過是北棠傲帶來東祁國的親衛。你現在就想辦法,聯絡你在東祁國的部署。別告訴我說,你孤家寡人,聯絡不到?天魔教眾遍佈各國,只等你一聲令下,多的是人願意為你效勞。”

    “小鴻兒……”君燁熙神情突然充滿認真,“本尊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聽著的。”

    “對不起。”他誠懇地道歉。

    她挑了挑眉,不明白他突如其來的舉動。

    “前晚被北棠傲從背後偷襲了一掌,本尊當時以為你同北棠傲合謀,是本尊錯怪了你。”

    “不必道歉。我不在意。”她神色平淡若水,不興半許波瀾。

    “怎麼會不在意?”

    “連你都不在意,又怎麼會介意你的誤會?”她反問,他的心深深地受了傷,妖冶的血色瞳仁寒意逐漸加深,“上官驚鴻,難道你的心就是這般冷血?”

    “我沒必要跟你多扯這些。”她有絲不耐煩,“你趕緊好起來。解藥給我,各奔東西。”

    他抿緊薄唇,表情邪冷,像地獄裏吃人的惡鬼,原本就冰冷的天氣,更是雪上加霜,“本尊不想聯絡部署。”

    “事已至此,北棠傲根本不會放棄追殺你。”

    他冷笑,“北棠傲那個小人,本尊也不會放過他。不過,還是感謝他的偷襲,否則,本尊又豈能有與你獨處的機會?”

    “隨你怎麼想。我不覺得跟你相處是件好事。”她細瞧他的神情,完全不像昨天那樣蒼白得隨時會死去,精神了很多,不由伸手探上他的脈門。

    他的心狠狠一動,僅是她的碰觸,即使是診脈,都覺得是一種蝕骨的銷魂。

    “你的傷恢復一些了,就算我的藥血見效,也不該有這麼快的速度……”她眼裏蘊起猶疑。

    他妖異的瞳仁裏閃過無奈,“戰魔決第七重——地獄狂魔。在本尊重傷生命垂危之時,第七重魔功會自動修練,以護心脈。”

    “對你來說,武功更上一層樓,不是好事麼。”

    “本尊練就第六重魔功已有段時日,原不打算繼續練第七重。第七重起練,就停不下來,要一直修練習,否則就會走火入魔。而練就第七重魔功之時,身體照樣受不了魔功的強大真氣逆流,同樣會走火入魔。本尊不介意變成一個沒有人性的殺人瘋魔,卻不想瘋得連你都不再識得。”

    九世聖女。她腦海裏想起這四個字,卻不言。君燁熙說過魔功是極陰、極惡,而九世聖女卻是世間最純聖,只要在魔功大成時,破了九世聖女的處子身,也許就不會瘋。

    君燁熙若有所思地盯著她,邪氣冷森的眸子裏異樣的眸光閃了閃,“該不會你……”

 071 想要孩子

    “我什麼?”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說道,“想不想儘快拿到解藥?”

    “有什麼條件?”

    “在你的眼裏,本尊的行為處事,就一定會有條件?”

    “難道不是?”

    “陪本尊回血族。”他說,“到了血族,便給你解藥。”

    她問,“要是不呢?”

    “那就會有一個漫長的等待過程。”君燁熙絲毫不在意,“等本尊傷好了,你才能功成身退,才算得了完全救了本尊,不介意你慢慢等。”

    她冷著面孔,他也不催促。

    好一會兒後,她說,“走吧。”

    “本尊站不起來。”他說的是實話。

    “以你這等狀態,怎麼走?”她皺起了眉頭。

    “扶本尊下山。再找地方邊歇邊走。”

    她上下掃了他一眼,“以你這副尊容,太過醒目。”紅頭髮紅眼睛,還偏偏一身紅衣紅指甲,皮膚又不是普通的白,誰看了都會印像深刻。

    “嫌棄本尊了?”他表情看不出喜怒。

    她懶得答他的廢話。

    “到山下再易容。”他妥協。

    她走到他身旁,扶起他,他站起來,她的身高卻只到他肩膀還過點,他真的挺高的。

    一步步朝山下走。

    他懶懶地斜倚在她身上,她撐起他的體重也不算吃力。

    下山的路蜿蜒崎嶇,走了一段,她便覺得有點累,他盡力自己撐起身體的重心,減輕她的負擔。

    寒風料峭,天冷地凍的荒山野嶺,兩道身影相依相偎,相扶持著慢慢行走。

    他微微勾起了唇角,側低首見她額際已累出了些許汗水,眼底閃過一抹心疼,一顆邪冷的心也升起一縷幸福感。

    “累了麼?”他亦吃力地開口,“要是累了,就歇一會兒再走。”

    “不用了,前邊應該有農家。我們去前邊的住戶那借地方再歇。”

    他同意。從袖袋中掏出一支精細的竹筒,拔掉竹筒一端上的引線,信號煙花在半空暴炸。

    不一會兒,四名身穿紅衣的隱衛出現,一齊單膝跪在君燁熙面前,“參見聖尊!”

    君燁熙吩咐了幾句,四人又一同離開,沒多久,其中一人便折返,將手中的包袱與斗笠呈上,又次離去。

    “小鴻兒,你要的物品包袱裏都能找到。”君燁熙打開包袱,裏頭是幾件換洗衣物,男裝女裝都有,及易容物品,“幫本尊更衣易容。”

    “讓你的下屬照顧你,絕對比本郡主周到。”上官驚鴻閑閑地站在一旁,“搞不懂,你非要我陪著做甚。你不是通緝犯,實力不僅不會弱於北堂傲,甚至更勝一籌。有必要弄得像逃犯麼?”

    “本尊只是想跟你多呆些時日。”他的嗓音妖冷中不失溫和,“我們說好了的。”

    她不再言語,取了包袱裏的一張人皮面具戴上,換了個髮型,加了件外衫,傾刻間,一個絕世大美女變得相貌普通。

    目光掃向君燁熙,才發現他也已動作迅速地易容完畢。換上灰衫、戴了假黑髮,連指甲也塗了一層肉白色的指甲油。眼前的他已化身為一名再普通不過的路人。

    “再怎麼變,你的血色眼瞳,也改變不了。”她淡淡一笑,“可惜,這個年代沒有隱形眼鏡。”不然就能掩飾眼睛原來的顏色了。

    “何謂隱形眼鏡?”他眼裏閃過疑惑。

    “沒什麼。”她臉色平靜。“

    他也不追問,將斗笠戴在頭上,笠紗遮面,”眼睛的顏色掩不了,本尊也沒必要戴人皮面具。只能這樣了。“

    她繼續摻扶著他往前方走,到了山腳下,走的是與回京城相反的方向,大約走了半個小時,見前方幾戶農家,叩響其門。

    農家院門打開,一名三十多歲的農婦開門,”誰呀?“”我們是路過的。想借貴家歇一宿。“上官驚鴻露出親和的表情。

    農婦目光在上官驚鴻與君燁熙身上溜了一圈,”這得問我們當家的……“”是過路的嗎?進來吧。“裏頭一粗漢子大嗓門吆喝了一聲,”外頭天冷,別凍著。“”那就進屋歇著吧。“農婦一邊領著上官驚鴻與君燁熙往院裏走,一邊說,”屋裏就三間房,我跟孩兒他爹一間,四個小孩子住兩間,我讓他們擠一間,給你們騰一間出來,你們住一間方便嗎?是夫妻吧?“

    上官驚鴻還沒說話,君燁熙先開口,”是。一間便夠。“聲音似乎比寒冬還冷,農婦不由打了個顫。”這位小哥是做什麼的?“農婦不由好奇。”小生意。“”哦。“農婦不自覺離君燁熙遠了些,看起來不是好惹的主。

    院子不大,只有三十余平方,一大半堆滿了柴木,一名四十多歲的漢子在院子裏劈柴。”孩兒她娘招呼客人進屋。“漢子客氣地說了聲,繼續劈柴。”大叔您忙。“上官驚鴻也客套地回了句。隨著女人入主屋。

    屋廳裏的爐子裏燒著柴火,地面是硬的黃泥地,傢俱就是一張大桌及幾張椅子。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圍著火爐在取暖,見到有陌生人,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春綠、春芽,叫哥哥嫂嫂!“農婦一說,兩個小女孩一起朝君燁熙與上官驚鴻怯生生地叫,”哥哥……嫂嫂!“

    君燁熙很滿意這樣的稱呼,上官驚鴻心裏有點鬱悶,卻不好在孩子面前發作,”你們好。“”你們隨便坐,家裏窮,也吃不起茶水,只有熱水在外間的廚房裏。我去給你們準備房間。“農婦熱情地說著,出了主屋。

    上官驚鴻自發搬了張椅子坐在火爐前,君燁熙也效仿。倒是兩個小女孩還站著。”坐。“這話居然是君燁熙說的,只是明顯的命令語氣。

    兩個小女孩被他冰冷的聲音嚇著了,卻莫名不敢違抗命令,乖乖坐回先前的椅子上。”她們只是孩子,你這麼凶,嚇著她們了。“上官驚鴻不滿。

    君燁熙不認同,”本……我已經儘量親和了。“”你還是閉嘴比較好。“上官驚鴻白了他一眼,目光在兩個小女孩身上溜了一圈,”讓我猜猜,你是春綠,她是春芽。“

    其中一個小女孩驚了起來,”嫂嫂,您怎麼知道我是春綠,我跟春芽長得一樣,有時連娘都會認錯呢。“”是哦,剛才娘沒說我是春芽呢。“春芽滿臉興奮,”那你知道我們幾歲了麼?“”七歲。“上官驚鴻笑說。”嫂嫂,您真神,快說是怎麼知道的?“春綠拉起上官驚鴻的手搖晃。

    上官驚鴻微愣,第一次發現,原來,她這麼有孩子緣,”你娘喊你們的時候,先是看了你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春綠啦。“

    兩個小女孩對視了一眼,跑到門外頭,又雙雙走進來,異口同聲地說,”現在你還分得清楚嗎?“”左邊的是春芽,右邊的是春綠。“”哇!“兩個孩子一左一右拉著她的手,”嫂嫂,你太厲害了!您怎麼分出來的?“”我看人很仔細,只要看一眼,就不會認錯的。“她微笑著應承。開始與兩個孩子聊天。聊天中得知,這個家的男主人叫田大壯,女主人村裏人都叫田嬸。春綠、春芽這對雙胞胎是大女與二女,家裏另兩個孩子,一個五歲,一個才一歲,都是女孩。田大壯想生一個兒子,可惜家境貧寒,家裏再也養不起更多孩子了。

    君燁熙坐在火爐邊,邊線一直未離開過上官驚鴻,見她與兩個孩子時不時歡笑,也時不時隨著孩子的不高興而皺了眉,他妖冷的眸光也不知不覺放溫柔。”小鴻兒,你想要孩子嗎?“君燁熙忍不住開口說,”如果你想要,我們也可以生一個。“”不……“她還沒回答,田嬸進屋,手裏還拿了幾個烤番薯,”大妹子,你們還沒小孩呢?要趁年輕,多生幾個。你們成親多久了?“”很久了。“接話的是君燁熙,”所以,有點急。“

    上官驚鴻瞪君燁熙一眼,這不是沒事找事?

    果然,田嬸熱心地說,”那可得趕緊生啊。人這一輩子,哪能沒有孩子呢?沒孩子會斷了香火。要是早些生,多生幾個,指不准總有一個是兒子。不像我……“”田嬸怎麼了?“上官驚鴻關心地問。”我身子骨不太好,家裏四個女兒,不能再多要孩子了。“田嬸將手裏的番蓍遞到上官驚鴻手上,”來,吃些。家裏沒啥好東西招待,先將就著吃點。“

    上官驚鴻接過,默默地剝起薯皮。田嬸又遞一個給君燁熙,君燁熙沒反應,尷尬地放地上,”這位小哥要吃的話,自己拿。“

    君燁熙還是沒一點反應,根本不屑于跟個農婦說話。等上官驚鴻手裏的烤番薯一剝好,他直接搶過,微撩起笠紗開始進食。”大妹子,你丈夫好像不太愛說話。“田嬸真的很熱心,”是不是受過什麼刺激。“

    上官驚鴻點頭,”是受過刺激,行為有時候都不像人。“”不像人像什麼?“小春綠好奇地眨眼。”他會咬人,你們說像什麼?“

    春綠咯咯笑,”那不是像小狗嗎?“

 072 兇殘成性

    “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說。”君燁熙猛地伸手掐住春綠的脖子,渾身散發著凍死人的陰戾之氣。

    春綠臉色發白,春芽在一旁嚇哭了,田嬸也臉色大變,“你要做什麼!”

    “田嬸別怕。他開個玩笑的。”上官驚鴻風華萬千地伸手搭上君燁熙的手,“夫君,你不是咬過人家的……你說你不是小狗是什麼?就算夫君是小狗,也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小狗。乖,你這麼嚴肅,會嚇著小孩子的,鬆手啦。”

    君燁熙血色的瞳眸透過笠紗,直視上官驚鴻‘平淡’的面孔,她撒嬌的語氣直暖了他的心,讓他覺得,真的願意做一隻小狗,獨屬於她一人的。

    “夫君……”她又次柔柔地喚。

    他總算收回了手。當是賣她個面子。

    春綠也嚇哭了,兩個小女孩哇哇大哭地跑到田嬸懷裏,田嬸抱著兩個小娃兒直發抖。

    “別哭了。”君燁熙不算重地冷喝一聲,兩個小女孩馬上閉嘴,嚇得不敢再吭一聲。

    “發生了什麼事?”屋外的田大壯大步走過來。

    “哦,沒什麼,田大哥。”上官驚鴻解釋,“是這樣的,我夫君幼年受過刺激,不喜歡人家說他小狗,或是什麼不敬的話。孩子一時頑皮觸到了他的禁忌。妹子在此道歉。”

    田大壯有點不滿,“來者雖是客,也不該對主人家……”

    上官驚鴻不讓他說下去,“田大哥,我夫君年少時父母相繼過世,那些個親戚只顧著爭他家的家產,不但不管他的死活,還派人暗殺他,多少年,他都過著含鋅茹苦的日子,真的是非常的不容易,還請田大哥田大嬸原諒我夫君的一時之失。”

    田大壯憨厚的臉上也了然,馬上就起了同情心,“原來是這樣。看來這位兄弟成長也極其不易,能娶得妹子這麼好的妻子,真是上天賜的福份,兄弟可要好好珍惜啊。”

    田嬸也是老實人,“是啊,是我家春綠不懂事,冒犯小哥了,小哥別見怪。”

    君燁熙戴著斗笠,沒人知道他是什麼表情。

    “哪里哪里,是我們不好。”上官驚鴻站起身,“多謝田大哥田嬸招待,我們還是不打擾了。”免得做了好心人還得枉送性命。

    “不走。”君燁熙涼涼丟出兩個字。

    “你……”上官驚鴻微眯起眼,“你想怎麼樣?”

    “明天再走。”君燁熙好心地給出四個字。

    “沒關係,沒關係。”田嬸忙擺手,“你們歇一宿應該的。天都黑了,附近要很遠才有投宿的客棧,明天再起程吧。”

    “是啊。”田大壯毫無心眼的說,“兄弟既然有心酸的過往,我交待我家幾個娃不犯你的禁忌就是。春綠、春芽,以後別拿哥哥尋開心,知道不?”

    “知道了。”兩個小女孩聽話地點頭。

    上官驚鴻走想一走了之,可放心不下這家善良的人。要是走了,他又起殺機怎麼辦?無奈地坐回火爐邊,豈知君燁熙長臂一伸,將她帶入懷裏,心安理得像抱小孩子一樣抱著她。

    “你……”她臉上浮起怒氣。

    田大壯臊紅了臉,又去忙了。

    田大嬸說,“小哥跟妹子可真恩愛。”

    “是……”這個字,上官驚鴻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夫人似乎在生氣,是為夫錯了麼?為夫獻上一吻,不賠罪。”微掀紗笠,他一手按壓她的後背,讓她退不開,吻上她嬌豔的紅唇。

    她睜大眼,想推開他。

    邊上春綠與春芽好奇地瞪著眼睛在看,“娘,哥哥嫂嫂在做什麼?”

    “做夫妻才能做的事。”田大嬸捂住兩個孩子的眼,“小孩子不能看的。”心裏也嘀咕這小哥怎麼這麼不羞。

    君燁熙狂熱地吸吮著上官驚鴻的唇瓣,上官驚鴻猛地在他受傷的胸口揍了一拳,他重重的傷勢愈發嚴重,只得退開,“夫人,你想謀殺親夫嗎?打得這麼重。”

    “哎呀!”田嬸走過來,一臉責怪,“妹子,別說嬸子說你,就算你夫君剛才對你的親密行為有點出格,你也不能打他啊。他那不是太愛你麼?看得出你們感情相當好……”

    上官驚鴻腮幫子氣鼓鼓地生著悶氣,該死的君燁熙,難怪不肯走,原來是想借這家人牽制她。

    “別生氣了。”田嬸樂呵呵地說,“年輕夫妻恩愛些,實屬正常。”

    “聽到了麼。”君燁熙嗓音裏有絲笑意,“小鴻兒,我的夫人。你應該跟本尊好好恩愛。”

    上官驚鴻猛呼一口氣,朝田嬸咧嘴一笑,“嬸子說的是。”

    “這就對了。”田嬸開始打開話匣子,“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合。我跟孩兒他爹也是這樣。晚上你們好好……哎喲,那事你們懂的,明天肯定感情更好。”

    “小鴻兒,晚上為夫要賣力好好為娘子你服務。”君燁熙心情有絲愉悅,“才為免辜負田嬸一片好心。”

    上官驚鴻狠瞪君燁熙一眼,卻不想再跟他杠,免得逆了他,又拿田家人開刀。

    晚飯一桌吃的是青菜,極少許的肉絲炒的一盤土豆。

    “家裏也沒啥菜,兄弟跟妹子就將就著吃點吧。”飯桌上,田大壯很是熱情。

    “是啊。我們是窮苦人家,今年收成也不好。”田嬸說,“看二位的衣著,應該是出身富人之家。吃這些是委屈了,將就著吃吧。”

    “哪呢。”上官驚鴻夾菜吃菜,“青菜土豆,還有肉絲,很好了。還有香噴噴的白米飯。這段時間我的心情也並不好,借宿田大哥田嬸家,真的是很開心。”說著,還給春綠、春芽夾了菜。

    “謝謝嫂嫂!”兩個小女孩禮貌地道謝。

    君燁熙定定地瞧著上官驚鴻,光是如此青菜白飯,亦能吃得如此安樂,心中是百感交集。他看上的女子,果真非同一般,不論富貴榮華,或是貧苦生活,她都如此有滋有味。

    “看什麼?”上官驚鴻夾了片青菜到君燁熙碗裏,“快吃。”

    君燁熙心情大好,開始吃白菜配飯,這等幾乎有生以來都沒吃過的劣等食物。小鴻兒第一次給他夾菜呢。

    “田嬸,您家裏不是還有兩個小娃兒麼?”上官驚鴻淡聲問。

    “她們愛睡覺,醒了又睡了。一會兒,我再端去房裏給她們吃。”

    “哦。”

    晚上,田家騰出的房間裏,也不過是一間土胚房,房裏就一張床,一張桌子,沒有別的東西。床上的被褥一看就是下等粗差的質料,不過還好,看起來挺乾淨。

    君燁熙皺著眉站在房門口,似乎不打算進入。

    上官驚鴻低喝一聲,“還不進來?”

    田嬸將油燈放在桌上,看了看門口的君燁熙,“家裏只有這樣的條件,小哥先委屈一晚吧。”

    君燁熙不為所動,田嬸不由得小心翼翼起來,“小哥……”

    “沒事的。田嬸您也去歇著吧。”上官驚鴻體貼地說。

    “可……”田嬸瞧著門口,上官驚鴻知道君燁熙堵著門口沒法讓人出去,於是,一把將君燁熙拉進了房裏。

    田嬸交待有事叫她之後,就走了。

    關上房門,上官驚鴻馬上板起臉,“君燁熙,你這算什麼意思?在這裏白吃白住,人家欠你了不成?還擺譜?”

    君燁熙歎口氣,“小鴻兒,本尊不是擺譜,是這般簡陋的環境,怕委屈了你。”

    “有昨天在山洞裏連床被子也沒有,要睡地上委屈?”

    “情況不一樣,昨天本尊重傷到動都動不了,今日,本尊好多了,也能聯絡到部署。原想與你一同體會下農家的生活。”

    “不是體會到了?”上官驚鴻眼底露出欣羡,“田大哥一家雖然生活清貧,卻其樂融融。一家人互相關心,互相愛護,很幸福。”

    君燁熙握住她的手,“如果你想,本尊願意給你這樣的日子,關心你,照顧你,但不會讓你吃苦。”

    上官驚鴻抽回手,“得了吧。一個兇殘成性的男人,談什麼關心照顧?”

    “那是對別人!”

    “白天的事我還沒跟你算帳。”她拉下臉,“春綠不過說了句無心童言,你便想掐死她。”

    “本尊不止貴為血族聖尊,天魔教主,更是南遙國至尊無上的皇帝。”君燁熙不覺有錯,“冒犯本尊,敢把本尊與小狗相提並論,即便是玩笑,也是死罪。誅殺他全家都不為過。”

    “小孩子跟田大哥一家都不知道你身份,所謂不知者不罪。你還講不講道理?”

    “本尊向來專橫獨霸,我行我素,從不講理。”他說得理所當然。

    “你簡直不可理喻!”

    “若是講個理字,本尊也沒命活到今天。”君燁熙將頭上戴著的斗笠取下丟於桌上,露出一張絕色得妖異的面孔,“小鴻兒,你不值得為一家賤民與本尊鬧彆扭。”

    “他們一家都是樸實的良民。要賤,也是你賤。”

    君燁熙沒有生氣,伸出手探至她耳後,揭下人皮面具,她的面容又恢復了絕世的貌美,“小鴻兒,本尊不生你氣。在本尊眼裏,你是心頭寶。”

    “別廢話了。”上官驚鴻瞟了床鋪一眼,“只有一張床,怎麼睡?誰叫你說我們是夫妻的?搞得連不跟你睡一間房的理由都找不到。”

    “你本來就是本尊的未婚妻。”君燁熙率先躺到床上,“來,小鴻兒,到本尊懷裏。”

    上官驚鴻挑了下眉,“你這麼快就能獨自走動了?”

    “能免強撐著走幾步。”

    “你睡吧。”她搖頭,“我不會跟你睡一張床的。”

    “房裏連張椅子都沒有,你就算想趴桌上睡都不行,難道想站一夜?”

    她語塞,“站一夜就站一夜。”

    “本尊怎麼捨得你再受苦?”君燁熙微微一歎,“粗茶淡飯,陋舍而居,你都是為了本尊。今晚你睡床。”

    “你呢?”

    “本尊練功,坐著就成了。”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趁我睡著了……”

    “如何?”他倒是很有興趣聽她說下去,“本尊想起,你白天說的,本尊是咬過你的胸……還喝過你的血,真是又滋又嫩……”

    “因此,我不可能跟個豺狼共眠。”她下了結論。

    君燁熙長臂一攤,“小鴻兒,現在就是你想,依本尊重傷的程度,臟腑具碎,僅憑魔功護著命,好不容易傷稍好些,又給你一拳頭打回了原形。就算你想,本尊也暫時沒辦法做‘那種事’。”

    “我才不會想。”她否認。

    “既然光明磊落,就過來吧。本尊保證今晚不‘碰’你。”

    “你的保證不值錢。”

    “若你再這般僵持,別怪本尊派人殺了姓田的全家。”

    “你敢!”

    “你說本尊敢不敢?”君燁熙紅色的瞳裏滿是冰森的寒意。

    上官驚鴻知道他不是說笑,主要是她白天扶他走了快一天,實在太累了,於是,走上床,拉了床上唯一一床被子蓋好。

    君燁熙自發讓她睡裏邊,在外側盤腿而坐,閉上眼,開始凝心靜氣,修練第七重魔功。

    上官驚鴻閉上眼,不久便睡著。一股寒風從門縫裏灌了進來,燭火被吹得搖曳,她不由冷得將身子縮成了小蝦米。

    君燁熙睜開眼,低首瞧著她絕美的睡顏,躺下身,薄唇在她面上印下一吻,鑽進被窩將她擁入懷裏。

 073 熙的關懷

    上官驚鴻身軀僵了下,君燁熙輕聲地問,“將你吵醒了?”

    她未回答。

    “睡吧。本尊不會動你。”他森冷的嗓音裏蓄了溫存,抱著她的力道緊了緊。

    等了一會兒,見他果然沒有進一步動作,她才又次安睡。

    她的體溫很溫暖,令他貪戀不已,他的身體卻很涼,給不了她一絲火熱。

    血色的眼瞳在黑暗中睜著,瞳光裏有一絲複雜。即使,給不了她一絲溫熱,他也絕不放手!

    隔天清早,上官驚鴻睜開雙眼,見君燁熙還睡著,他的眼睫毛翹長,是妖異的血紅色,臉龐不正常的僵白,卻有一種別樣的美。

    美色當前,惑人心智,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撫摸他的臉,方觸到他的肌膚,那冰涼的溫度驚醒了她,不由想收回手,他卻捉住她的小手,在唇邊吻了吻,“本尊昨夜很聽話,沒有亂來。倒是小鴻兒你……對本尊動手動腳,不必遮掩。”

    “我只是想伸懶腰,不小心碰到而已。”她正色說。

    “小鴻兒說起謊來面不改色心不跳。不愧是本尊的女人。”

    “少胡說。”

    “要不要問問田大壯一家,我們是什麼關係?”

    “那都是你編的。”

    “小鴻兒,本尊對你的心,再真不過。”

    “我不希罕。”

    他瞳孔一寒,“不要惹怒本尊。”

    “惹你又怎麼樣?”

    “本尊只會想狠狠地疼你。”

    她不說話。他的身體是涼的,而她昨晚起先覺得冷,後來被身體冷冰的他抱著,卻無寒意,說明昨晚他一直用內功給她暖身。就這一點來說,確實是疼她的。

    “心情有沒有好點兒?”他翻身壓上她,她想推開,他卻先說,“別動,本尊重傷,現在不是你的對手,你隨時可以要本尊的命。”

    “既然知道,敢壓著我,就不怕我殺了你?”

    “本尊用內功幫你暖了一個晚上的身,沒有睡好,你是不是該感謝下?”

    “我沒叫你這麼做。”

    “就一下下。”他抱緊她,像是要將她給揉進骨子裏。

    她深深感受到了來自他的霸氣與深厚愛意。

    他真說話算數,自覺下床穿戴,目光卻停留在她身上,“要是每一天醒來,都能看到你,多好。”

    她起床,像昨天一樣著裝易容,也不過花了幾分鐘,便開了房門出去。

    他血色的瞳仁裏含著笑意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抬步跟上。

    在田嬸家用完早膳,二人便要離去,農家大院裏,田嬸與田大壯來送別。

    田嬸不舍地看著上官驚鴻,“妹子,你跟你夫婿一路小心。到現在都還沒問,你們這一路是要去哪?”

    田大壯也說,“是啊,都忘了問,妹子跟小哥姓啥呢。”

    上官驚鴻說,“我們姓甚名誰,因為一些私人原因,不便透露,也是怕給你們添麻煩。我們是前去我‘夫君’的家鄉。”君這個姓氏,當今只有南遙皇室能冠此姓,上官這個姓氏也被她攪得太轟烈,說出來,萬一北棠傲的人找來,就不好了。

    “原來如此。”田大壯也通情理,“不便說,也就不說了吧。”

    上官驚鴻從袖袋中取出一張銀票塞到田大壯手裏,“田大哥,這是小小心意,你好好照顧妻小。”

    田大壯一看數額竟是三百兩,大驚,“使不得使不得!”

    田嬸也看到如此巨額數目,“這太多了!我們家一年都賺不到五十兩。”

    “這錢不能要。”田大壯想婉拒推回上官驚鴻手裏,君燁熙冷森的插話,“她的手不是你可以碰的。”殺人的語氣。

    田大壯嚇得不敢有動作,田嬸也噤了聲。

    春綠與春芽兩姐妹從屋子裏跑了出來,一左一右抱著上官驚鴻。

    “嫂嫂,你要走了嗎?”春綠鼻子有點紅。春芽乾脆哭了出來,“芽兒捨不得你……”

    上官驚鴻蹲下身,“你們乖,好好聽爹娘的話,照顧好兩個年幼的妹妹。”

    “嫂嫂以後還會回來看我們嗎?”春芽哽咽地問。

    “儘量吧。”上官驚鴻站起身,與君燁熙一道朝院外走,田大壯拿著銀票不知所措,“妹子,這錢……”

    “好好給孩子們改善改善生活。家裏用錢的地方多著呢,財不要露白,以免招來不必要的覬覦。”說著,人已出了門口。三百兩對於貧窮的農家來說,是個不小的數目。

    田大壯夫妻趕忙跟上去,田嬸說,“多謝妹子了,你們一路當心啊,有空回來。”

    上官驚鴻止步,又交待,“有人問起我們,你們就說只是普通經商的夫妻路過,別的不要多說。”

    “好的。”田氏夫妻趕忙應承。

    “不必相送。”上官驚鴻說罷,便與君燁熙相攜遠去,身後傳來田氏夫妻的對話。

    “孩兒他爹,你看小哥跟妹子多恩愛。那位小哥雖然看起來冷了點,卻疼妹子得緊呢……”田嬸羡慕的聲音。

    田大壯說,“他們夫妻是好人?……”

    君燁熙側首瞧了眼上官驚鴻,“小鴻兒,聽到了麼?第一次有人說本尊是好人。”

    “你要是好人,世界上就沒壞人了。”

    “也對。”君燁熙摸了摸頭上戴著的斗笠,“若是本尊取下這斗笠,見到本尊真容,只怕給他們萬兩,也只會說本尊是惡鬼。世人愚昧!”

    “我看是你心裏有陰影。”

    “是有陰影。”君燁熙不否認。

    “那是你自己的事。”

    “本尊是你的夫婿,自當也與你有關。”

    “以後,在外人面前,不要稱我是你妻子。”

    君燁熙不答話,二人又走了一段,前方一輛外觀普通的馬車停在大路上,一名二十多歲的男性馬車夫早已等候,見他們,馬車夫走過來,“爺,夫人!”

    “你安排的?”上官驚鴻睨了君燁熙一眼。

    “嗯。”君燁熙撩開馬車簾,“此去血族路途遙遠,為夫怎麼捨得夫人徒步而行?”

    上官驚鴻上了馬車,馬車內部很豪華,也比一般馬車長,做成臥榻式,能躺著,榻上還放著枕頭被褥,質地都是最上層的質料。車壁上離榻四十釐米左右高度,還有一塊貼在牆上,又可放平的華麗長方形紅木板。

    君燁熙也上了馬車,與上官驚鴻對坐,將紅木板放平,就成了兩人中間的臨時‘矮桌’。

    “車廂的角落裏備了一箱食物,糕點、肉幹、水、酒類,想吃自己拿。”君燁熙說,“豐盛的熟食不方便保存,只能在路上投宿的客棧裏用餐。先將就著。”

    “還算周到。”上官驚鴻頷首。

    君燁熙吩咐外頭的車夫,“啟程。”

    馬車緩緩行駛於官道上,上官驚鴻掀起車簾,看著外頭時不時過往的路人。離東祁國京城是越來越遠了。

    路過一家客棧,馬車停了下來。

    上官驚鴻問,“怎麼了?”

    “買點東西。”君燁熙說。

    “哦。”

    馬車夫進了客棧又出來,恭謹地遞給君燁熙一個紙包,得到君燁熙命令後,又開始駕車出發。

    君燁熙打開紙包,是香噴噴的烤鴨,放於紅木‘桌’上,“今早你在農戶家裏都沒吃什麼,這家客棧的烤鴨挺有名,過往的很路人都會買上一隻。”

    “雖然不想吃你的東西,也不想推辭,想吃就拿。”她拿起烤鴨,才瞄他一眼,“你呢?”

    “等著你分給本尊一點。”

    她還真分了他一半。兩人開始進食,等她吃完,君燁熙遞上紅寶石酒壺,“喝口酒暖暖胃。”

    她接過,端祥起酒壺,“你的酒壺是真正的紅寶石做的,質地清透,雕功完美,這酒壺稱得上無價之寶。”

    “若是你喜歡,就送你了。”君燁熙見她不看風景,放下了車窗簾,便取下頭上的斗笠。

    “女子不奪人所好。”她搖首,“每次見到你,你都是酒壺不離身,就連換下了你一貫的紅裳,都帶著酒壺,可見你很喜歡這酒壺。”

    “談不上喜歡。”君燁熙僵白的面孔沒什麼表情,“本尊常用的東西,自然是世上的珍寶。豈能用劣等品。”

    “你的東西,我恰巧是沒一樣喜歡的。”她將酒壺退給他,自行從包袱裏取了水袋喝水。

    君燁熙妖異的血瞳閃過不滿,“你就不能跟本尊好好相處?非要惹怒本尊?”

    “君燁熙,我知道趕車的馬夫武功不低,以你的傷勢,就算加個人。我要你的命也不過是易如反掌。”她易過容的平凡面孔充滿冰冷。

    “這麼說,本尊還得仰仗你鼻息?”他收起紅木板,自發地身他靠了過來,執起衣袖于她唇邊。

    “你幹嘛?”她一時不解。

    “在山洞裏,你不是用本尊的衣服當擦嘴布麼?樂意效勞。”

    白了他一眼,“毛病。”

    “本尊是有毛病了。”他僵白的面龐蘊起複雜,“認識你越久,本尊就越變得不像自己。似乎……越來越像個人了。”

    上官驚鴻推了他一把,“離我遠一點。”

    君燁熙身體被推倒在榻上,過重的傷勢痛得他皺了皺眉宇,乾脆就躺著,“你又想謀殺親夫了。”

    “你要是真死了,天下一定太平不少。”

 074 雪中曼舞

    “可惜,禍害通常都遺千年。”君燁熙手枕著後腦,注視她,“小鴻兒,我們不談天下。”

    “談什麼?”

    “談感情。”

    “我跟你沒什麼感情,只不過有交易。”她冷凝的眼瞳靜謐無波。

    “莫非你想解了滅情水之毒後,再與祁雲雙宿雙棲?”他妖森的嗓音裏隱著怒火。

    她微一愣,“我沒這樣想過。”

    “若是你從了本尊,滅情水之毒就不需要解。”

    “此話怎說?”君燁熙伸手探上她的胸口,她剛想反擊,他說,“別動。”

    她忍著沒動,他的手隔著衣服在她胸上搓摩,“即便這樣挑逗你,你依然不會為本尊心動……”

    “廢話!”

    “敢說本尊講廢話的,世間,也只有你了。聽聽……”他僵白若屍的面容漾起愉悅,“你的心開始跳了。”

    她面無表情,“不受控制的心跳,也非我心動。已經不是第一次。”

    “本尊知道。”他邪邪地在她耳邊吹氣,氣息冰涼,“滅情水是歷代血族聖尊特有之毒藥,也可稱之為情藥。中了滅情水之毒,只要一心動,就會心痛,甚至慢慢情愫加重,就會心痛至死。但為本尊心動除外。而且這毒很奇特,會使你慢慢愛上本尊。”

    “愛情還能逼出來?”她不信。

    “你現在不愛本尊,你的這顆心已經開始為本尊而跳動,慢慢的,你的意識,你的情,也會受本尊而引誘,最終,只會愛上本尊。”

    她寒著臉,“我不可能愛上你。你死了這條心。”

    他按了她心口一下,“小鴻兒對自己沒信心了?”

    “滅情水之毒是什麼做的?這麼邪。”她皺眉。

    “現在不是告訴你的時候。”

    “我自己會查。”

    “世間無任何關於滅情水成份的記載。你不用浪費時間。”他紅色的眉宇間添了絲陰鬱,“小鴻兒,對你來說,愛上本尊,就是那麼不可接受的事?”

    她諷刺地勾起唇。心早已給了祁雲,寡情如她,又怎麼會還分得出多一丁點的感情給別的男人?

    “本尊有過無數的女人,卻也是第一次談感情,以往的女人對本尊而言,不過是泄欲的工具。”他認真地說,“滅情水之毒,是本尊對你的一種認定。自第一眼見到你起,本尊心裏就明白,本尊要你。絕不能讓你屬於別的男人。”

    “我最大的錯,就是自以為是沾了滅情水。”她眉凝輕愁,“曾經以為,我心如死灰,不會再為愛而心動。沾了滅情水便能棄情絕愛,想不到你這該死的滅情水另有乾坤。”

    “本尊也沒想過,”他唇色勾起冷嘲,“你什麼人不看上,看上祁雲那個病怏子?小鴻兒,本尊不懂愛情,在學著懂,也已識情滋味。但本尊知道,愛一個人,不管什麼情況,就絕不能放手。祁雲是怎麼待你的?”

    她如蟬翼般的睫毛閃了閃。

    “他對你若即若離,三番五次放棄你的愛。甚至聖旨撤婚,告訴天下人,你不過是他不要的棄婦,讓你傷透了心,顏面盡失。這樣的男人,還值得你珍惜嗎?”

    她閉了閉眼,“別說了。”

    “不想聽?本尊非得點醒你。”他接著說,“你已查到,他是因病不想拖累你,才有所謂的放棄。這般自命清高,又何故來惹你?他數度放棄你,就算你再回到他身邊,他還是會放棄你。如此不可靠的情感,是你要的?愛則深愛,而不是讓對方動心後,再來個棄之。這次天下人都知曉,他棄了你,也就是鐵了心的不要你。民間不是有句話,好馬不吃回頭草,好女不嫁回頭漢。是他不要你,你應該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我叫你別說了。”她內心複雜不已。

    他伸手捏住她的肩,“真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裝了些什麼!聰穎如你,為何只愛天邊月,卻不見眼前人?”

    她總算凝視起他,他神色複雜中蘊著深情,緩和了原本森白若屍的面孔,她知道他隱忍著痛心,也感受得到,他熾熱的情。她有些無力地說,“君燁熙,你是禍害,我也不是什麼好人。兩個薄情寡義的人在一起,能有什麼好結果?”

    “本尊對天下人薄情寡義,卻獨對你有情。”君燁熙霸氣地攬過她的肩,“本尊不是祁雲,永遠不會放開你的手。”

    “再不鬆手,想本郡主廢了你?”

    “為了將來你不做寡婦,本尊就暫時聽夫人的。”他唇角浮起妖嬈的笑,獨自一人躺到一邊,離著她很近,“方才為夫的建議,夫人可得細想了。跟著本尊,絕對比跟著祁雲要好。”

    上官驚鴻不再理會他,心中卻隱隱作疼。想到祁雲,她的心仍然會難受。

    馬車行駛的速度不快不慢,非常平穩,官道也比普通的山間小道平坦寬闊。官道上走了十天,改行小道,又過了三天。

    “聖尊,前方有湖,我們的飲水喝完了,是否要去打水?”馬車夫恭敬的聲音傳進車廂。

    “去吧。”君燁熙同意,轉而對上官驚鴻說,“要不要出去走走?這幾天不是趕路就是投宿客棧,有時候還得睡馬車上,委屈你了。”

    “嗯。”她下了馬車。

    君燁熙與她一道穿過林間小道,來到一處湖泊前。

    嚴寒的氣候冰凍了湖裏的水,湖面結了冰,白茫茫一片,人呼出的空氣幾乎都能結成冰。

    上官驚鴻站在湖邊,仰望著冰天雪地,此時,天空下起了大雪,白白的雪像羽毛,又像吹落的白花瓣,零零落落,洋洋灑灑,霎是美麗。

    寒風吹指,雪花漫天飛舞,飄散的雪花與大雪融為一體,一片銀白,清純潔淨。

    “好美啊!”她歎息著讚歎,“這是初冬的第一場雪。也是我來這裏這麼久看到的第一場雪。”

    “要是小鴻兒喜歡,以後本尊有空,可以再帶你來。”君燁熙站在她身邊,一襲紅衣妖嬈,紅發在雪風中飄揚,陰森卻有種別樣的風華。

    今天清晨,他便穿回了以往的紅裳打扮,也讓她不用再易容,說明他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即使北棠傲的人追上來,也足能應付。

    她不語。知道他誤會了,其實,她說的這裏,是指古代這個世界。

    “小鴻兒……”他深情地凝視著她。

    她兀自欣賞著雪景,伸手接了一朵雪花,雪花落在她手心,輕吹一口氣,又飄落於地,眺目四望:

    才見嶺頭雲似蓋,已驚岩下雪如塵。

    千峰筍石千株玉,萬樹松羅萬朵雲。

    輕吟的詩句自她唇裏逸出,君燁熙望著她的目光參了許不滿,“即景賦詩,堪稱絕句,小鴻兒驚才絕世,不愧是本尊看上的女人。作為本尊的未婚妻,你心裏就不該想著別的男人。”

    “我想什麼了?”她蹙眉。

    “我不喜歡詩裏帶這麼多個雲字。”

    “你……”有點哭笑不得。

    “本尊吃醋。”他冷著面孔,見她被凍紅的小臉,心疼地說,“本尊去給你拿件披風。”

    她不置可否。

    君燁熙卻拿了披風後又很快折返,只見湖面之上,一妙曼女子雪中起舞,清顏白衫,青絲如墨染,纖如柔柳的嬌軀旋轉翩翩,長袖輕舒,手中白綾紛飄,體態輕盈,仿若誤落凡間的九天玄女。

    血色妖瞳盯著女子絕美的舞姿移不開視線,森寒的瞳光為之漸漸變得溫存,癡迷。

    漫天的雪花中,女子玉手婉轉,纖足點地,一姿勢顧盼生情,忽爾,她旋轉的速度越轉越快,白綾隨之旋成了圓弧形,帶動無數落地的雪花再次飄揚,美態萬千!

    君燁熙不由想起,東祁老皇帝大壽那晚,她也是這般舞姿傾世,漫天飛花與她幾乎舞成一體。

    一道青色的身影隱在林中,靜靜的看著雪中翩舞的人兒,清越的目光裏滿是貪戀。這般絕世的女子,怕是多看一眼,都是對她的褻瀆,而他,卻真的離不開她。

    衣袂飄飄,踏冰無痕,一舞既罷,她靜謐地站著,遺世而獨立。

    君燁熙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出塵的身影,冷寒的心裏早已是澎湃激昂,“小鴻兒……不愧是本尊的未婚妻,方才一舞,無人可媲美!”

    “不負白雪皚皚,一時觸景起舞,無所謂美不美。”她表情淡然。

    君燁熙紅影一閃,人已至她身邊,為她披上手中的狐裘大衣,“別凍著了。”

    她凝了眉,“冰上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言語間,湖面的冰已破裂,君燁熙攬住她的纖腰,淩空而飛,他邪氣而又妖冶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本尊不會讓你受傷。”

    她抬首,對上他關懷備至的邪冷瞳仁,一瞬間,心又不受控地跳動起來。

    他長長的紅色發絲被風吹亂,幾許拂過她的面龐,撩動心扉。

    她突然閉了閉眼,“如果不曾碰到祁雲……”

    “嗯?”君燁熙攜她翩落於岸上,“不曾碰到祁雲,你就會愛上本尊嗎?”

    林中的一抹青影身軀僵了僵,心不由提了起來。

    “沒有如果。”上官驚鴻丟下這四個字,往馬車停著的方向而去。

    君燁熙唇角掛著邪笑跟上,“小鴻兒,你的心屬於本尊,指日可待。”

    林中的青影望著走遠的一紅一白二道身影,心中落寞而寂寥。

    下了雪,馬車行駛的速度變得緩慢,車廂內,君燁熙將水袋遞到上官驚鴻面前,“要不要喝點水?方才的湖水,魔影敲破了湖面取的水。”

    魔影是君燁熙的護衛,也是馬車夫的名字。

    上官驚鴻接過飲了一口,“味道有點甜。”水溫還剛好,可見君燁熙事先用內力給水加了點溫。

    “前方有間客棧,不過是家黑店。”君燁熙又次開口,“你看是要住黑店,還是宿馬車裏?”

    上官驚鴻微笑,“黑店吧。我還沒住過黑店。”

    馬車停在了客棧前,一下車,看著客棧大門上方匾額上的四個字——有間客棧。

    店名挺有意思,還真的叫‘有間’客棧。

    店小二一見有客,就馬上從客棧裏走了出來,見君燁熙與上官驚鴻,目光看到君燁熙時有些畏懼,見上官驚鴻則滿是驚豔,但也很快回過神,熱情地說,“二位客倌裏邊請,是要住宿還是打尖兒?”

    “都要。”君燁熙說,“立馬準備一桌上好的酒菜,一間上房。”

    “二間。”上官驚鴻接話。

    君燁熙邪魅地笑,“小鴻兒,這一路你與本尊同吃同睡,再要二間房,未免太矯情了。”

    “我說兩間就兩間。”她語氣冰冷。

    寒森的妖瞳裏難掩寵溺,“那就二間吧,再給我的僕從準備一間房。”

    “是,客倌。”店小二朝店裏吆喝,“好酒好菜一桌,上房兩間,普通客房一間!”

    客棧裏很乾淨,大堂內一個人影也沒有。

    上官驚鴻在大堂裏挑了張椅子坐下,一名中年男子走了過來,“客倌,小的是這家客棧的掌櫃。您看,是在房裏用膳,還是大堂?”邊說,邊放下手中的茶壺茶杯,並親自倒了杯茶。

    “就這兒吧。”上官驚鴻隨口問,“你這兒沒有別的客人嗎?這麼安靜?”

    “小店地處偏僻,很少有人來投宿,沒有別的客人也正常。”

    “是麼。”她不相信。

    “您要是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小店儘量為您辦到。”掌櫃的特別殷勤。

    君燁熙擺了擺手,掌櫃的這才退下。

    五分鐘都沒到,一桌豐盛的雞鴨魚肉已經上齊,上官驚鴻與君燁熙對視一眼,這明顯是早就準備好了的酒菜。

    站在一旁的魔影用銀針試了每一樣菜,都無毒。

    魔影代主問出聲,“掌櫃的,您這燒菜也不至於這麼快吧?”

    掌櫃的走過來解釋,“今日正好是小的壽辰,所以準備了豐富的酒菜,幾位客官遠到而來,應該餓了,所以讓你們先用膳,小的的膳食一會兒再做就是了。”

    “是麼。”君燁熙不相信,卻也不為難他。

    掌櫃的又退下。

    上官驚鴻開始進食。等吃完了飯,在店小二的帶領下去了房間,一進房間,見房內寬敞豪華,裝飾典雅,桌椅是頂級紅森,被褥茶具等用品也是頂級質料。

    “客官,洗澡的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路途勞頓,您要不要泡個澡?”店小二問得恭敬,從話裏,絲毫看不出猥瑣。

    “恩。”上官驚鴻吩咐,“熱水送來我房間。”

    “小店有專供人泡浴的澡堂子,可比浴桶好,您看,要不要?”

    “好吧,我去澡堂。”上官驚鴻帶了套換洗的衣衫,隨店小二來到所謂的澡堂,其實也就是一樓一間廂房裏,房中地上有個十平方米寬的水池,大約一米深度,池邊的角落,擺著幾盆精緻的盆栽,環境非常的好。

    一名婢女早已等候在側,“客官,奴婢是侍候您沐浴的。”

    店小二識趣地離開,婢女關上門,想為上官驚鴻脫衣,上官驚鴻說,“我自己來。”

    “是。”婢女態度畢恭畢敬。

    脫了衣服,上官驚鴻走入池子裏,泡在水中,水的溫度剛好適中,她舒服地閉起眼,“幫我捶背。”

    婢女邊捏捶著她的後背,邊欣羡地說,“姑娘,您的皮膚可真好,身段也是最好的,人又美,奴婢還以為見到天仙了呢。”

    “你捶捏的力道剛好。”她淡聲接話。

    “那是呢,奴婢可是三十人中脫穎而出,才得到侍候姑娘的這次機會……”婢女猛地捂住嘴,驚覺說錯了話。

    上官驚鴻轉過身,目光嚴肅,“誰派你來的?”

    “奴婢不敢多嘴。”

    “不說我殺了你。”眸光冷凝,殺意乍現。

    婢女顫抖地跪地,“姑娘饒命,奴婢要是說出來,同樣是死。奴婢只能說,對姑娘這般好的人,世間恐無他人。求姑娘放奴婢一條生路。”

    上官驚鴻回過身,“繼續吧。”

    “是。”婢女繼續為她捏著背部,這回不敢再多言。

    上官驚鴻閉目養神,回想進了這家客棧後發生的事。

 075 暖被窩的女人上千

    從掌櫃到小二再到侍婢,全都像是訓練有素的,態度也不是普通的恭謹,似乎深怕一個侍候不好。就連店內的一切佈置,看得出也是剛剛裝修換新過的。

    君燁熙之前說這是家黑店,她還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現在看起來,倒像是特意迎接她在此住一晚,而如此手筆奢華。

    沐浴完,上官驚鴻換了身乾淨地衣裳,婢女在幫她擦拭洗過的頭髮,等擦得差不多幹了,婢女說,“姑娘,您的發質很好呢,不用梳,頭髮都順溜溜的。”

    “你什麼時候到這家客棧來的?”上官驚鴻問。

    婢女猶豫著說,“三天前就來了。”

    上官驚鴻從袖袋裏掏出張一百兩的銀票給婢女,“拿著,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奴婢不敢。”

    上官驚鴻又加了張一千兩的銀票,“現在能說了嗎?”

    婢女激動地收下,“奴婢從沒見過這麼大額的銀票,有了這些錢,就能讓家人過上好日子。是這樣,七天前,有位爺出錢找了三十名侍婢統一訓練打雜侍候人的功夫,三天前,獨挑一名,奴婢勝出,便被送來這裏,說是侍候您,直到您離開,還不得告訴您。客棧裏的掌櫃小二廚師也全被換了,連這家客棧都是那位爺七天前買下來的。”

    “那位爺是誰?”

    “他從沒露面,奴婢不得而知。聽說那位你做這些,只是想您路過住一宿能舒適些。這麼大的手筆,連客棧都買了。奴婢才說,世上恐怕再無人像他那般對姑娘這麼好了。”

    上官驚鴻想了想,會不會是君燁熙派人做的?畢竟,客棧裏這些人看到君燁熙雖然畏懼,卻並不失態。

    回到房間,路過走廊,聽到君燁熙正在與掌櫃對話,“晚上隨時備著宵夜,以免我夫人半夜醒了沒東西吃。”

    “是。”掌櫃的應承。

    “一定要悉心照料,不可有絲毫差錯。雖然只在此停留一宿,我希望能給她最好的。”

    “小的知道。”掌櫃連忙稱是。

    一抹感動蘊入上官驚鴻的胸懷,她定定地瞧著君燁熙,“你不必這樣,我沒那麼講究。”

    君燁熙朝她走過來,攜她一同走入房裏,“小鴻兒,這麼快洗好澡了?”

    她淡然瞧著他,“對我這麼好,我回報不了你什麼。”

    “傻瓜,本尊沒說要你回報。”君燁熙陰寒的血瞳裏漾著寵溺,“將來,等本尊奪得天下,還要與你共用萬里江山,與你一同站在權力的巔峰脾睨天下!”

    他的神情極具野心而又狂肆霸道,有一種說不出的邪魅蠱惑。

    她站在窗前看著外頭,漆黑的夜晚雪地反著光,一曠雪白,似乎連星星月兒,都成了點綴,“你先出去吧。”

    “長夜漫漫,這麼快就想趕本尊走了?”他走到她身側,伸手撫了撫她鬢旁的發絲,“本尊捨不得離開你,一刻也不想。”

    “我也是,一刻也不想……與你共處。”她說了前半句時,他唇角勾起微笑,待她說完,他的笑僵在了臉上,“這麼多天了,你對本尊,就沒有絲毫的改觀?”

    “我心裏很亂。”她說。

    “本尊就給你安靜的空間。你好好想清楚。”他妖冶的面龐閃過無奈,“還是那句話,祁雲不值得你愛。一個輕易放棄愛情的男人,不值得你掛念。珍惜眼前人。”

    一室寧靜,他魔魅的身影已然無蹤。她望著天邊的月,身影孤寂,目光裏多了絲迷離: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清雅憂鬱的嗓音飄散在寒風裏,憂了人心,斷了人腸。

    房頂上一襲青影似聚了天地之光華,俊逸儒雅,純澈得清越。這樣一個沉靜如玉的身影卻蘊滿了憂傷,鬱結難舒。

    很遲了,上官驚鴻才睡下。天將黎明時,一襲青影才回了客棧裏一間位置偏僻的廂房。小廝夏至趕忙迎上前,“公子……您可回來了。”扶住他的手猛地縮了縮,“公子,您的身體好冰,該不會是昨晚吹了一夜的冷風吧?”

    祁雲輕咳了幾聲,“不礙事。”

    “還說不礙事,小的真怕您像上回淋了雨那樣又病倒了。”

    “殘病之軀,活著,也不過是累贅。”安和的嗓音不濃不淡,似不將生死放在眼裏。

    “公子,小的好難過……”

    “我用內力護了身,不會凍病的。”

    夏至稍稍松了口氣,“您這麼愛上官郡主,不如就告訴她,你不能沒有她。”

    “正因如此,才不能告訴她。”祁雲眉宇間是花落花開般的淡泊明晰,“我陪不了她多久,若是有一天,獨留她於塵世,她會怎生的傷懷?長痛不如短痛。事已至此,唯願在我時日不多的日子裏,能夠默默地守護著她,哪怕是離她近一些,都好。”

    “公子,以您這般傾世的人物,當是得天獨厚,為何,上天要這般薄待於您?”夏至難過得哭了出來。

    祁雲唇角泛起恬淡的笑,“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上天能讓我遇到驚鴻,已是對我的厚賜,能讓我在有生之年知道她對我有心,我已別無所求。”閉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夜。

    ……“你要照顧好自己,才有精力照顧我……”她的語氣備帶責備,又難掩心疼……

    ……“祁雲……我不想失去你。”她像只小貓咪般依偎在他懷裏,嗓音裏滿是深情……

    ……“你這次,真的嚇到了我。”水潤的眸子裏滿是因他而起的憂傷……

    想的,念的,滿是她的一顰一笑,雖然她從不說愛他,聰明如他,從她那天,在他面臨死亡的時候深切的言語,又豈能不明白,她為他動了情。

    曾經的她,對世人不假辭色,唯將他視為朋友,他心裏憂鬱而遺憾,活了二十七個年頭,他渴望愛情。然而,當一份真愛真的擺在他面前,他卻無力相守,只因,他無法陪她到永恆。

    以她冷傲清高,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心性,真的怕若是與她結為夫妻,在他離去後,她也會跟著共赴黃泉,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即便她活著,也不要她為了他心痛一生。

    若然如此,他寧可做一個負心人。

    他輕柔地笑了,“驚鴻一瞥,浮生若夢……情到深處無怨尤。”

    ……

    中午,溫暖的陽光浸灑著大地,陽光不強,氣候嚴寒,冰雪不融化。

    上官驚鴻與君燁熙吃了午飯才離開客棧。

    客棧的二樓,祁雲望著漸駛漸遠的馬車,目光清遠而悠長。

    他清俊的身影靜靜地站著,悄悄的豔羨著君燁熙能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邊。

    輕撫手中的玉笛,獨自吹著哀傷的曲子,樂聲悠揚,笛聲孤寂,心思飄遠,已隨伊人而去。

    馬車廂裏,君燁熙定定地看著上官驚鴻,“小鴻兒,昨晚睡得好麼?”

    上官驚鴻撇了撇嘴角,“有空問東問西,不如抓緊時間練你的魔功第七重。”

    “無需刻意,只要本尊進入睡眠狀態,第七重魔功就會自動修練。再過十天,本尊的傷勢就會復原。”

    “還要十天?”上官驚鴻瞄了君燁熙一眼,“我看你現在狀態滿不錯,還以為你全好了。”

    “即使受著傷,本尊貴為血族聖尊,又是一國之君,豈能露出奄奄一息的脆弱?”

    “還有多久才到血族?”

    “五天吧。”他說,“若是小鴻兒嫌時間太快,本尊不介意走慢些,多走個把月。”

    “你倒清閒。”上官驚鴻冷問,“前段時間你不是很忙麼?”

    “太忙沒時間陪你,很多事我已交待下屬去做。”君燁熙妖美的面龐閃過複雜,“若是本尊前段時間多陪陪你,你與祁雲就不會有這麼多時間相處,也許,你的心就不會為他而動。”

    “別提他。”她聲音不悅。

    “逃避不是辦法。”君燁熙森寒的眸子裏蘊起痛楚,“以本尊這般目空一切的人,你可知,面對你曾為祁雲心動,是如何的痛心、懊惱、憤怒?本尊寧可殺了你,也不願意你的心中有別的男人,可本尊捨不得殺你,那就只能得到你。不止是你的人,還有你的心!”

    上官驚鴻心中覺得危險,君燁熙這樣的野心家,應該離他越遠越好。

    “不說話?”君燁熙唇瓣微抿,也不逼她。

    五天后,上官驚鴻仰望著眼前的崇山峻嶺,漫天飛雪,舉目所見一片白茫茫,人煙罕至。

    “你別告訴我,血族人住在這山上?”上官驚鴻挑了挑眉。

    “算是。山腳的十戶人家是血族人通向族外時的臨時落腳驛站,一會兒我們步行上山。”

    “要走多久?”

    “若是普通人,得走兩天兩夜,本尊的話,一個時辰就夠了。”

    君燁熙將馬車與車夫魔影留在了驛站,帶著上官驚鴻往山上而去。

    到了半山腰,君燁熙停下腳步,關心地問,“累了麼?”

    上官驚鴻白了他一眼,“你說呢?”

    君燁熙攬住她的腰,輕功凝運,疾風飛馳,帶著她遊刃有餘地穿梭在崇山峻嶺間,腳不沾地,未留絲毫痕跡。

    懸崖峭壁前,無去路。

    “現在怎麼辦?”她淡定地瞧著眼前的景色,山巒疊嶂,起伏連綿,雪峰座座,絕了人煙。

    “普通獲准離開血族的百姓沿著雪峰再走兩天。至於本尊……”他手中彈出幾枚暗器,同時擊中峭壁幾處,轟隆隆一聲,地面向旁移開,出現了一條暗道。君燁熙又次摟住她,往暗道飛入,地面又合上。

    漆黑的暗道裏伸手不見五指,卻影響不了君燁熙夜間視物,上官驚鴻只覺得在飛翔,地下暗道延伸綿長,時高時低,錯綜複雜,似乎無盡頭。

    半個時辰後,從山腳算起,剛好一個時辰。君燁熙帶著她出了地道,眼前是一座後院,院中無積雪,回首,方才出來的地道門口竟是一處精緻的假山,二人一出地道,假山的機關門又合上。

    “這裏是本尊在血族的聖殿。”君燁熙在她頰邊印下一吻,“希望你能喜歡這裏,本尊的夫人!”紅影一閃,君燁熙已然沒了人影。

    陌生的環境並未讓上官驚鴻覺得無措,她開始四處考察起環境。

    堡中有不少下人,只是下人們看到她,都會恭敬地稱她為夫人,顯然,君燁熙早已吩咐過善待她。

    半天下來,上官驚鴻發現聖殿是一座巨大的古堡,建在半山腰,易守難攻,得天獨厚地地勢,使白茫茫的大雪多數被山岩與寒風吹落山下,堡中極少能進落雪。

    站在堡中的天臺上,能一眼望到山下的全景,山下是千家萬戶聚集的城市,只是房子都是用青磚徹的,看起來格外的結實。

    一名年約二十歲的婢女走到上官驚鴻身後,“奴婢小嬋見過夫人。”

    上官驚鴻回首,瞧了小嬋一眼,“不要叫我夫人。”

    “奴婢不敢。聖尊吩咐的,誰若不從,便只有死。”

    “君燁熙呢?”

    “堡中有事,聖尊前去處理了。”

    “血族領地有多大?”她繼續遙望著壯觀的城市。

    小嬋說,“聽堡中的總管說血族領地有千里之闊,城池十幾座。”

    “難怪四大古族在世間人眼中不容小覦,單是一個血族,就已經差不多是個不算很小的國家了。”上官驚鴻想起所查到的另三大古族的資料。

    水族隱於海上,族眾居於幾十座宜居的廣大島嶼,世間無人能尋。鳳族是隱蔽的世外桃園。雷族地處蠻夷荒涼,蹤跡易尋,已被燕玄羽所滅,也就是說燕玄羽的領地多了雷族版塊,廣闊了不少。

    “是呢,我們血族人自給自足,聖尊統領有方,我族從前幾代的落沒至今已日漸強盛。”小嬋眼中滿是崇敬,“這都是聖尊的功勞,聖尊是我族至高無上的魔。”

    “魔?”上官驚鴻想笑。

    小嬋卻一臉嚴肅,“我族以魔為尊,聽說外界的人崇尚的是神,我族歷代祭祀所拜的是魔。”

    “我明白了,你們心裏的魔就是普通世人眼中的神。”

    “就是這樣。”小嬋點頭,“夫人餓了麼?廚房裏已隨時為夫人備了吃的。聖尊交待過,您是聖殿的女主人,堡裏的人都得聽從您的吩咐。”

    “好吧,去吃飯。”上官驚鴻同意。

    堡裏後院是居住區,前院則是大殿,供各分支首領前來議事所聚集之地。

    後院的廳堂也非常寬闊,石柱是古樸的灰色,牆壁雕刻著特有的花紋,桌椅是一種暗棕色的石頭雕制,聽說這種石頭特別珍貴,是血族特有的石材,極稀少,稱之火焰石。

    一桌八椅,全是火焰石所制,桌子邊緣及椅子靠背上匠心獨運的雕功花紋,點綴奢侈,光一套桌椅都已價值不菲。

    上官驚鴻邊欣賞環境,邊用餐,飯後又四處散步,侍婢小嬋在後方出聲說,“夫人,您要麼去別處走走?”

    “我沒聽說堡裏有禁地。”

    “奴婢怕您再往前走會不開心。”

    “為什麼?”

    “前方是……”小嬋欲言又止。

    “你不方便說,我自己去看。”上官驚鴻走了不多遠,見前方是一道誇張的雕花石拱門,拱門上方三個石刻大字——銷魂殿。

    不用說也知道這是君燁熙的女人住的地方。上官驚鴻止了步,並無興趣往前走。

    “夫人……”小嬋小心益益地瞧著她的表情,“您別多想,銷魂殿裏的女人根本不能與您相提並論。”

    上官驚鴻逍遙地從袖袋裏拿出顆蘋果邊啃邊問,“裏頭住了多少女人?”

    “聖尊的女人不多,二……”

    “才二個?”真少。

    “是二百個。”小嬋說。

    上官驚鴻差點噎到,小嬋關心地拍她後背,“族中的小首領、地方上的名門望族……好多為巴結聖尊的人,時不時會送美女前來,要是哪個女子能懷聖尊的子嗣,那可就平步青雲了。以前銷魂殿裏的女人更多呢。”

    “耐不住寂寞跑了?”她沒事閑得問。

    “不是。”小嬋搖首,“進了銷魂殿的女人,便是聖尊的人,永遠不可能獲得自由。聖尊他是魔,非常人,聽說慾望非一般的旺,折磨死了無數女子,有些瘋了、或惹怒聖尊的賜死,都丟到亂葬崗去了。奴婢進堡五年,所知銷魂殿斷魂的女子少說也上千個。”

    上官驚鴻訝異地瞪大了眼,爾後又恢復了平靜,“為什麼告訴我這麼多?”

    小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您問了,奴婢自然如實相告。”

    “我想,君燁熙不會喜歡你跟我說這些。”

    “是小嬋多嘴!請夫人別將小嬋嘴碎一事說給聖尊聽,不然小嬋會沒命的!”小嬋臉色嚇得刷白。

    上官驚鴻目光在小嬋臉上溜了一圈,這丫頭長得美麗嬌俏,身材凹凸有致,是一小美人胚子,每次她提到君燁熙,眼神都會發光,說明她暗戀君燁熙,所以把君燁熙的風流史說得這麼祥細,目的是想嚇跑她。

 076 失貞

    沒理會小嬋,上官驚鴻站著繼續啃蘋果,銷魂殿大門內聚集了十幾個女人,各個貌美如花,身材長相都是一等一的,而且越聚越多。

    “聽說那個女的是上官驚鴻……聖尊吩咐要叫她夫人呢!”門內一女子指著上官驚鴻說。又一女子接話,“真是羡慕,她能在堡內自由活動,我們卻只能宿於銷魂殿。看來聖尊很寵愛夫人。”

    另一女子酸溜溜地說,“什麼夫不夫人,又還沒與尊聖完婚,聖尊什麼時候玩膩了她都不知道……”

    上官驚鴻將手中吃剩的果核一擲,砸進最後說話的女子的嘴,女子猛地嗆噎起來,“咳咳……你謀殺……我要告訴聖尊……”

    “麗姑娘!您要不要緊?”一名侍婢焦急地瞧著被噎的女子,“奴婢去給您請大夫!”

    上官驚鴻冰冷的視線在一眾女子身上掃了一圈,如寒風壓境,冷漠冰森,“我不是君燁熙的女人,誰敢再多說一句惹得本郡主不快活,我就要誰的命。”

    一眾女子顫抖著沒人敢頂嘴。

    一拂袖,上官驚鴻丟下後頭一票又妒又羨又懼的女子。

    夜幕降臨,月上稍頭。

    婢女小嬋領著上官驚鴻走進一間廂房,房內布飾奢華,傢俱高檔考究,柱子都是純金砌的,無一不彰顯著主人尊崇的身份。

    “夫人,這是聖尊住的廂房。”小嬋臉上在笑,眼裏卻閃過一絲嫉妒,“從來沒有女人進過聖尊的房間呢,奴婢托您的福,也是有幸第一次進來。”

    “我不喜歡這裏。”

    “您怎麼能不喜歡呢?這房間多華貴,世上怕是再沒有比這更奢侈的房間了。您看,地板是珍貴的火焰石,桌椅都是最好的千年檀木,杯是子上等羊脂玉……”

    上官驚鴻皺眉,“沾染著君燁熙氣息的地方,我都不喜歡。”

    “聖尊不會高興聽到您這麼說。”

    “你不過是個下人,分寸懂嗎?”

    小嬋識相地道歉,“是奴婢不好,夫人見諒。夫人,聖尊真的很寵您呢,下午被您投擲了顆果核的麗姑娘被聖尊處死了。以後堡裏,肯定沒人敢對您不敬。”

    “君燁熙今晚會回房嗎?”

    “當然會。”小嬋說,“聖尊吩咐下來,他今晚有酒宴,會儘早回房,讓您先睡。”

    上官驚鴻心裏有股鬱悶,君燁熙還真以為他是她的誰了,憑什麼擅自安排夫人這種身份給她,還想與她同睡一房?

    “夫人不高興嗎?”小嬋瞥著上官驚鴻陰鬱的臉色,“聖尊久未回族裏,各分支的族長小首領們齊聚一堂,為聖尊設宴。聖尊不好婉拒。”

    “君燁熙狂妄自大,他要是不想參加宴席,根本沒人敢吭個氣。他是怕我拒絕,才故意拖一點時間才回房。”

    “那您打算怎麼辦?”小嬋眼裏閃過不屑,她不相信有女人真的能拒絕聖尊。

    “你去端壺熱茶來。”

    “是。”小嬋看似恭敬地走了。

    房外不遠的院落轉角,一名護衛塞了包藥粉給小嬋,小嬋才往廚房的方向而去,一會後後,又端著託盤返回上官驚鴻所在的房間。

    將託盤上的茶放在桌上,小嬋主動為上官驚鴻倒了杯熱茶,“夫人,您的茶。”

    上官驚鴻接過杯子,湊到鼻間不經意地嗅了下,眼底精光閃爍,又將茶杯放回桌上。

    小嬋說,“茶葉用的是最好的‘雪峰雲霧’,此茶只有聖尊才有資格享用。夫人您得品,真是聖尊賞賜的榮幸。”

    “太燙了,等下才喝。”

    “那您小心燙著。”小嬋有些心虛,深怕上官驚鴻瞧出異樣。

    等茶涼了,上官驚鴻才慢慢品著,品了一半,又放下茶杯,“滋味甘甜,回味無窮,口齒留香,是好茶。”

    “那您多喝點?”小嬋‘好心地’勸。

    “好。”足足喝了一杯,放下杯子,上官驚鴻還伸了個懶腰,稍稍發了下呆。

    小嬋密切地注視著她的舉動,上官驚鴻察覺她眼中的焦急成份,於是撫了撫額頭,“本郡主頭好暈……”說著,整個人趴在了桌上。

    “夫人……夫人!”小嬋輕拍著她的肩膀,見她沒反應,才朝門口擊了擊掌,先前給她藥的護衛走進房,將上官驚鴻扛到了床上,一見她絕世傾城的容顏,護衛眼中滿是驚豔。

    “紮和,剩下的事交給你了,你可得好好‘侍候’夫人。事成之後,顏蘭主子不會虧待你的家人。”小嬋嚴肅地叮囑。

    被稱作紮和的侍衛點頭,“放心,我紮和走投無路,又能與聖尊夫人一夜雲雨,死而無憾。”

    小嬋滿意地離開,紮和開始急切地扒上官驚鴻的衣服,原本昏睡的上官驚鴻伸出一指點了紮和的昏穴,又悄悄跟在小嬋身後。

    一名長相美豔的年輕女子在院落一角等候,一見小嬋,忙問,“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主子放心,包准聖尊一回房就看到紮和正與夫人的活春宮。”小嬋打著包票。

    年輕女子滿臉陰險,“聖尊夫人的位置,除了我顏蘭,誰也不能搶走!上官驚鴻不過是外族女子,居然還想霸佔聖尊,也不拈量拈量,我就讓她身敗名裂。聖尊最恨女人不忠了,等著看好戲。”抬頭看了看天候,“這個時候聖尊應該快回房了,哼哼……”

    叫顏蘭的年輕女子紫衣羅裳,身段窈窕,臉龐是一種少有的豔麗,真是稱得上絕色美人。

    上官驚鴻搖了搖頭,都不認得那些個女人,也無心做什麼聖尊夫人,就莫明其妙被視為了仇敵,君燁熙身邊真是不能多待,不是怕了那些賤女人,而是有點懶得處理這些‘麻煩’。

    不過,再懶,真惹到她頭上的,不處理也不行了。隨手摘了片樹葉擊中顏蘭的昏穴,再撿了顆石子丟向別處,趁侍婢小嬋查看石子造成的動靜時,上官驚鴻擄了顏蘭,瞬間已沒了蹤影。

    把顏蘭丟到床上,滅了房間內的燈火,瞬手又解了護衛紮和的穴道,上官驚鴻挑了張房內的椅子坐下喝茶。

    黑暗中,紮和醒了,一時搞不清狀況,摸到旁側昏睡的女體,想起未完成的任務,伸手解她的衣服,衣服一件件往床外飛,男人壓上女人……

    鮮紅的處子血染了床單,女子被痛醒,起初的驚異轉為哭啞著捶打身上的男人……

    門外侍婢小嬋聽著房內的動靜,一抹笑容勾上了嘴角。

    一襲尊貴卻魔魅的紅影由遠而近,小嬋趕忙低首,“聖尊!”

    君燁熙推開房門,妖森的眸子在黑夜中掃視房間,威力十足。

    床上正‘搞’得火熱的男女立即驚嚇地分開。

    侍婢小嬋聽聞動靜,走進房,“夫人讓奴婢在外頭守著,怎麼房裏還有別人嗎?”

    上官驚鴻點了燈,照亮一室,“你說有沒有別人?”

    看到顏蘭與紮和赤身裸體地狼狽模樣,一瞧既知發生了什麼事,小嬋瞪大眼,“顏蘭主子,怎麼會……”

    顏蘭沖過來甩了小嬋一巴掌,“賤婢,一定是你竄通上官驚鴻坑害我!”

    小嬋捂著臉,“主子,我沒有……”

    “還敢狡辨!”又是一巴掌。

    小嬋啼哭起來,“主子,小嬋沒做對不起您的事……”

    護衛紮和嚇得牙齒打顫,顏蘭猛地跪在君燁熙面前哭訴,“聖尊,蘭兒隨父親前來參宴,只是想到後院來看看您,自小時候,蘭兒第一眼看到聖尊起,就愛上了您。蘭兒也不知道怎麼會在床上,還被一個下賤的護衛給玷污了……肯定是聖尊夫人安排的,求聖尊作主,為蘭兒討回公道!”

    君燁熙面無表情,絲毫無發怒的徵兆,似笑非笑地看向上官驚鴻,“小鴻兒,這事你怎麼說?”

    “還用說麼?”上官驚鴻無奈地攤攤手,“我真是坐著也中槍啊。”

    “何謂中槍?”君燁熙挑眉。

    一時忘了這個年代沒有槍那麼先進的東西,上官驚鴻隨口解釋,“就是中鏢。”

    顏蘭憤怒地說,“聖尊您看,蘭兒在房內被護衛強暴,夫人卻在悠閒地喝茶,分明一切都是她主使的!”

    上官驚鴻輕呷了口茶,“‘雪山雲霧’就是味道好。聖尊御用的茶還是滿有品。”

    “你在說什麼?”顏蘭控訴,“我被人施了暴,你做為主謀,非凡無一絲悔改,還一副看熱鬧的表情,你真是蛇蠍心腸。”

    君燁熙忽略顏蘭的話,邪笑著走到上官驚鴻身邊,“小鴻兒,好看麼?”

    “這場活春宮免強還可以。”上官驚鴻點了點頭,“比逛你這龐大的古堡有趣多了。”

    “小鴻兒若是喜歡,本尊天天叫人演春宮戲給你看。”君燁熙想了想,又皺眉,“不太好,本尊不喜歡你看到別的男人的身體。”

    顏蘭有些愣在了當場,這是什麼跟什麼?

    侍婢小嬋與護衛紮和也糊塗了,事情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聖尊……”顏蘭不死心地喚。

    君燁熙瞟了顏蘭一眼,又嫌髒地移開視線,“你個賤女人,還敢惡人先告狀。你讓婢女小嬋在小鴻兒茶裏下了迷藥,又派護衛紮和意圖對小鴻兒施暴,被小鴻兒看穿陰謀倒打一耙。你失貞不過是咎由自取。”

 077 想到痛的吻

    顏蘭慘白地跌坐地上,“不是這樣……是夫人陷害顏蘭……”

    “你以為聖殿裏容得你耍小聰明?”君燁熙冷笑著說,“本尊早已布了眼線,堡中任何人的動向都在掌握中。”

    侍婢小嬋臉色刷白,這麼說,白天她在夫人面前嚼舌根聖尊也知情?

    紮和牙齒打顫,“聖尊,小的認罪,都是顏蘭主子安排的,小的欠下賭債,顏蘭主子代小的還債,及給一筆安家費,讓小的玷污夫人,小的知錯,小的也不知道顏蘭主子怎麼會在床上,床上的女人明明是夫人,請聖尊饒命!”

    “紮和你怎能出賣我?”顏蘭瘋狂大吼,不顧身體的赤裸朝他沖過去,“我要殺了你!”

    紮和一腳將顏蘭踹飛,“你個賤女人,死到臨頭還敢在聖尊面前放肆。”

    “你個下人敢踹我!”顏蘭從地上爬起來,與紮和扭打作一堆。

    君燁熙寵溺地瞧著上官驚鴻,“小鴻兒,你真調皮,把顏蘭個賤貨搬到本尊床上,就不怕髒了本尊的床?”

    “既然你暗中有眼線發現她陷害我,幹嘛不及時阻止?”

    “看你無聊,便給你找些樂子,若是你真應付不來,自然會有暗衛現身阻止。小嬋端給你的茶,你不是早就準備了另一壺茶放在桌下的椅子上?她還以為你喝了那杯有迷藥的茶呢。”君燁熙妖異的瞳子裏有絲不解,“你是如何得知小嬋會在茶裏下藥?”

    “一個賤婢而已,本郡主瞄她個一眼,就能知道她打的什麼鬼主意。”上官驚鴻一語帶過。實際上,自她恢復全部的特異功能後,只要碰觸對方的腦部,凝運特異功能,就能得知對方當時的想法。

    “是麼。”君燁熙不太相信,還是說,“本尊的夫人可真是聰明。夫人打算怎麼處置他們?”

    上官驚鴻無所謂地聳聳肩,“照你們這的規矩吧。”看似平淡的一句話,實則殺人不見血,謀害血族至高領袖聖尊的‘夫人’,不死也殘廢。

    “將紮和剁去手腳扔到荒山喂野狗;毀顏蘭的容,挖心;婢女小嬋拔舌,挑斷手腳筋,送去軍營充當軍妓。”君燁熙森冷的命令一下,門外幾道身影一閃,房內紮和、顏蘭、小嬋三人已被帶走,空氣中只餘三人恐懼哀求的聲音。

    上官驚鴻眼也不眨,這樣的結果殘忍是殘忍了些,她向來沒有慈悲主。且於掌權者來說,對鞏固政權有好處,絕對是殺幾儆百。

    “這樣的處理方式,小鴻兒可滿意?”君燁熙想擁過上官驚鴻的肩膀,上官驚鴻避開,“解藥可以給我了吧。”

    “本尊內傷還沒好。還得至少再休養四天。不信你替我把把脈。”君燁熙伸手至她面前。她微眯起眼打量他,“四天后,我要拿到解藥。”

    “沒問題。”君燁熙唇角勾起詭異的笑痕。

    “你可以走了。”她冷淡地下了逐客令。

    “這是本尊的房間。”

    “你不走是嗎?”

    “不走。本尊晚上要抱著你睡。”

    “我走。”話落,她美麗的身影已然遠去。

    上官驚鴻不是離開房間,而是出了古堡,步行往山下,由於她身手敏捷矯健,到達城裏,也不過是傾刻間的事。

    墨夜籠罩著大地,萬家燈火。

    時間也不算太晚,大約九點多吧,街上還有較少的行人,夜市的攤販也還沒收攤。除了建築物都是石材所質,穿著上基本也與東祁國差不多。

    上官驚鴻所過之處,行人除了驚豔,更多的是敬慕的眼光。這讓她覺得有點奇怪,好像這些行人都認識她一樣。隨意找了家客棧準備投宿,掌櫃的與大堂裏少許賓客一見到她,都是又驚豔又訝異。

    “請問您可是驚鴻郡主?”掌櫃的客氣地問。

    “嗯。”上官驚鴻頷首。

    “見過聖尊夫人!”在場的所有人恭敬地跪下。

    上官驚鴻一挑眉,“本郡主以前不曾到過血族,不至於名氣大到你們都認識我吧?”

    “稍早聖尊下了公告,昭示血族上下,您是東祁國驚鴻郡主,闖過了死亡之道,聖尊還公佈了您的畫像。是以,小的們都識得您。”掌櫃的解釋。

    “原來是這樣。”上官驚鴻神色有點怒氣,“君燁熙真多事。”

    “凡通過死亡之道的女子,就是我血族聖尊天命的妻。該受到全族人的尊重,聖尊將您的畫像昭示全族,是對您的保護和敬愛。”掌櫃的恭謹地說。

    “給我開間上房。”上官驚鴻沒繼續這個話題。

    掌櫃的有些為難,“這……”

    “怎麼?怕本郡主沒有銀子?”

    “不是。聖尊之前傳達了命令,全城的百姓不得收留您,也不許您在城中投宿。誰敢不從聖尊的命令,唯有死。小的不敢抗命。”

    上官驚鴻也不多說,陰著臉離開,又找了兩家客棧一家民居,全是同樣的理由謝絕她投宿。

    寒風迎面吹來,臉上像刀刮一樣地疼。一片片小指大的雪飄落,街上人煙幾無,落雪紛飛,大地一片雪白。

    萬籟寂靜,雪夜中,她孤單地站著,一襲雪白窈窕的倩影遺世而獨立,清冷高傲,美絕塵寰。

    環顧清冷的大街,各家各戶明亮的燈火,血族若大,因為君燁熙一道命令,卻無她上官驚鴻的容身之處。

    君燁熙斜倚在房頂上,斜魅的眸光盯著不遠處街上那絕世的身影,動作優雅地就著紅寶石酒壺灌了口酒,“小鴻兒,本尊就不信,你能不回聖殿。能夠容納你的,只有本尊所給予的,被允許的地方。”

    上官驚鴻有點茫然,之前問了過路的百姓,附近連間破廟都沒有。回首看側後方,君燁熙居高臨下地朝她遙舉酒壺,神色從容淡定,似乎她的一切盡在掌握中。

    “別賭氣了,小鴻兒。”君燁熙嘴角揚起邪氣凜然的笑痕,“東祁國的銀票在血族不流通。在血族,本尊是魔。你除了聽從本尊的,沒有第二條路。”

    上官驚鴻在附近轉了圈,走進一家普通民房,就沒再出來,出來的是一對年輕夫妻,還用扁擔挑著兩籮筐家當。

    等夫妻兩出了門,見君燁熙就站在門口,嚇得撩了挑子,“聖……聖尊!”

    “出了什麼事?”君燁熙妖瞳微眯。

    上官驚鴻懶懶地倚在門口,“還用說嗎?你當我是傻子不知道東祁國的銀票血族不認可?公認的也不只有金銀等眾所認可的貴重物品。在翻越山嶺來血族之前,本郡主將身上的銀票都換成了金銀、鑽石、夜明珠。花了三根金條買了這間民房。”

    夫妻兩跪地,女的怕得說不出話,男的結巴著說,“聖……聖尊,您只說不能收留、不能讓夫人投宿……沒說不許賣房子給她……”

    君燁熙寒著臉,原本僵白若屍的面孔更是恐怖惡寒,幾乎能活生生嚇死人。

    夫妻倆懼得渾身發抖,女的不爭氣地給嚇暈了。男的摟著妻子,牙齒直打顫,一股黃色的液體滲於雪地上,尿褲子了。

    “滾!”君燁熙嘴裏吐出冰寒的一字。

    男的立馬拖著妻子連滾帶爬地走,上官驚鴻叫住他們,“慢著。把你們的籮筐挑走,免得我等下還要扔。”

    男的害怕地瞧向君燁熙,得到許可,方又折回挑走了籮筐,還要騰只手拖昏迷的妻子,高難度動作,真是要點技術。

    砰一聲,上官驚鴻關了大門,讓君燁熙吃了個閉門羹。

    君燁熙望著緊閉的門扉,原想越牆進去,卻又心疼上官驚鴻這段時間都睡不好,於是轉身離開。

    上官驚鴻在臨時買的房子裏找到臥室,從櫃子裏取了乾淨的被褥換鋪床上,就上床睡了。

    在她睡著後,一股無色無味的輕煙飄進了房,又過了一會兒,一抹清俊的身影坐於床沿,在黑暗中定定地瞧著她絕美的睡顏。

    伸出手欲碰觸她,手伸到一半,卻又僵著不敢有動作,似乎深怕褻瀆了她。

    輕微的歎息自他蒼白的唇裏逸出,眼神蓄滿輕愁,似有千言萬語。

    沉睡中的她動了動,被子滑下肩頭。

    他伸手拎起被褥一角,悉心地為她蓋上,清越的視線始終未離她臉上,似乎能多看一眼,便已是莫大的滿足。

    她睡得很沉,睫毛長翹,眉如遠山抹黛,鼻樑小巧挺直,膚白賽雪無一絲瑕疵,五官精緻絕倫,任何言語都形容不了的美。

    不止她的美深入他的心,就連她的一舉一動,早已嵌入他的魂魄,令他魂牽夢縈,失魂落魄。

    他的清澈的眼神變得癡迷,俯下身,湊近她,與她的臉只隔了半截指頭的距離,嗅著她呼出的芬芳的氣息。

    與她的唇,距離近得似乎能觸到她的櫻嫩的唇瓣,幾乎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不吻上去。

    至愛的女子就在眼前,卻什麼也不能做,甚至連同她說話的資格都沒了。

    閉上眼,他神色蘊滿了痛苦。

    “鴻……”微微動唇,他輕聲地呢喃,語氣裏是無盡的寵溺與深深的沉重。

    感受到有人貼近,她眼睫顫了顫,似乎有轉醒的跡象。

 078 大鬧婚禮

    他並不擔心她會醒來,特製的迷煙,沒有人可以抵抗。

    坐直身,他溫柔地凝望著她。

    她的眼皮波動,似在掙脫疲憊的夢魘。

    “很累吧?”他清雅的嗓音裏蓄滿心疼,“再不見你,我會死,會瘋,對你的思念,是我撐著這副殘軀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極致溫柔地,掙扎著,他的手終於觸上了她的面頰,指腹輕摩著她的肌膚,那麼小心翼翼,無盡呵疼。

    隔天清早,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照亮窗臺,上官驚鴻醒來,坐起身,回想起昨夜的夢境,竟然夢到祁雲了。

    夢裏的祁雲好溫柔,說沒有她就會死。

    她撫了撫額頭,是不是做夢呢?在房裏找了一圈,也沒發現迷煙類的蹤跡,窗戶上的紙也沒有破的痕跡,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在房裏沒有發現痕跡,她穿好了衣衫走出房門,暗笑自己想得太多。祁雲都已經拋棄她了,又怎麼會再出現?

    視線被地上的一個極淺的腳印所吸引,她蹲下身仔細查看。這樣的鞋底花紋,鞋寸長度,只消一眼,便認出。

    站起身,抬首望著冬日的朝陽,暖人身,卻暖不了人心,她唇角浮出一絲若隱若現的苦澀。

    上街吃飯閒逛,發現家家戶戶門口都掛了紅彩綢,一問之下,原來是血族聖尊於三天之後迎娶東祁國汝南郡王之女上官驚鴻。

    真是諷刺,全城人都知道君燁熙要娶親了,她這個准新娘卻最後一個知道。

    她也不急不躁,平靜地在所買的房子裏又住了三天。

    他,沒有再來。

    她說不出心裏什麼滋味。

    第四天,上官驚鴻前往聖殿,聖殿內外張燈結綵,原本陰冷死氣沉沉的古堡裏一派喜氣洋洋。

    大殿裏早已是賀客滿堂,眾賓客一見上官驚鴻,都認出這女子便是聖尊夫人,各個是看得目瞪口呆,驚為天人,直道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至高無上的聖尊。

    上官驚鴻隨手抓了個下人便問,“君燁熙呢?”

    眾人安靜了下來,聽聞她直呼聖尊名諱有所不滿,卻沒人敢出聲置喙。

    “小鴻兒是在找本尊麼?”君燁熙一身大紅喜袍,胸前還斜掛了條系著大紅花的紅綢帶,神情愉悅,緩和了不少平日的陰冷惡寒,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解藥呢?”上官驚鴻禁自問。

    “吉時快到了,今天是百年難得的吉日。”君燁熙答非所問,“還是拜了堂再說吧。”

    “我不會嫁給你。”當著所有賀客的面,她咬字清晰。

    眾賓客一片譁然,有人憤怒不平地說,“驚鴻郡主,能嫁給聖尊是你的福氣,你怎能說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又有人說,“您闖過了死王之道,就是聖尊命定的妻,除了聖尊,您誰也不能嫁!”

    “就是。”不少人附和,“吉時都選好了,新郎新娘都在場,整個血族都知道今天是聖尊大喜之日,若不成親,豈不貽笑大方?”

    “一定要成親!”有人喊了這麼句口號,大家都眾口一致地喊了起來。

    上官驚鴻也不慌神,而是鎮定自若地站著。

    君燁熙一個手勢,叫喊聲停止,邪笑地看著上官驚鴻,“小鴻兒,看到了麼?今天你非嫁給本尊不可。”

    “若是我不呢?”她冷然一笑,笑容顛倒眾生的豔麗,卻冷寒莫名。

    君燁熙顯得不在意,“本尊早就說過,本尊要的女人,從來沒有得不到的。今天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我等到現在,為的不過是要解藥。”上官驚鴻嚴肅地說,“我中了滅情水之毒,天下間無解藥可尋,唯有找君燁熙這下毒之人。”

    君燁熙邪瞳裏笑意加深,“以前你不是問過本尊,滅情水的成份為何?本尊現在告訴你,是本尊的心血。是本尊身體裏的心房用內功逼出的一滴精血,加之特殊毒方混制。中了滅情水之毒,若是失身給其他男人,就會死,唯有與本尊結為一體,本尊特別的體質,才能解你的毒。毒參了本尊的心之血,你就算不愛本尊,依此毒之霸道,心房也會受本尊所感惑,慢慢地,只會愛上本尊。若是為別的男人一心動,便會心痛,心痛次數越多,最後只有死。”

    眾賓客恍然,立即有人說,“這有何,說明驚鴻郡主只能是聖尊的夫人,是她十輩子修來的福氣。”

    上官驚鴻寒著臉問,“這麼說,除了跟你圓房,根本無藥可解?”

    君燁熙僵白得不正常的面容閃過一絲期待,“自然。只是本尊是真心待你,捨不得你沒名沒份跟了本尊,是以,在得到你清白之身前,本尊便先給你正式的名份。”

    “所以,你自認為我好的,安排了今天這場可笑的婚禮?”

    “可笑?”君燁熙斂了神色,“小鴻兒,我們的終身大事,豈能用可笑二字?”

    “對,你不可笑。”上官驚鴻笑了,“可笑的是我。我居然相信滅情水有解藥,還白癡地救了你一命。早知如此,我當初就該殺了你。”

    “嘩……”眾賓客大驚,看著上官驚鴻的目光變得不認同。

    君燁熙面色回復邪肆,“與本尊同房不就是解藥。並非無藥可解。”

    “是啊,我若再賤一點。跟你上一次床,就可以解毒了。”上官驚鴻冷冷地笑了,“可惜,跟你睡覺,比殺了我還令我痛苦。”

    君燁熙眸光森寒,“來人,給我將夫人抓起來,拜堂!”

    幾名隱衛立即出現,欲捉拿上官驚鴻,上官驚鴻握緊拳頭忍著沒動,在隱衛方要碰她衣衫之際,數十名黑衣殺手沖入殿堂護在了她面前。

    上官驚鴻微微翹起了唇角。他還是忍不住出手了。之所以忍到現在,一是為了得到君燁熙的解藥,既然解藥是個幌子,那能逼出他,也是不錯的。

    “‘萬象’四大殺手,八大鐵衛,二十隱衛,頂尖高手全都出動了。”君燁熙目光邪冷,“敢攪亂本尊的婚禮,本尊要你們全部死無全屍!殺光他們!”

    一聲令下,無數訓練有素的護衛湧入聖殿,與數十名黑衣人一片廝殺、刀光血影,滿堂賓客亂作一團。

    君燁熙始終站在原地未有動作,冷眼旁觀,注意力始終在上官驚鴻身上,“即便有‘萬象’出手,你也逃不出本尊的手掌心!”

    “是嗎?有錢能使鬼推磨,你的族人也並非全都對你忠心耿耿。本郡主就送你十個新娘。”上官驚鴻手裏丟出自製的煙霧彈。

    君燁熙方要過去擒她,卻發現她已動作極快地離開原地,白煙彌漫,亂人視線,廣袖一掀,煙霧散了大半,卻發現殿堂裏多了十來名與上官驚鴻穿著一模一樣衣服的女子。

    君燁熙抓起一名女子,見不是上官驚鴻,一掌推開,又捉了一名女子,發現還不是。

    聖殿裏黑衣人已撤了一半,有兩名黑衣人抓了一名與上官驚鴻衣著同樣的女子已逃遠。君燁熙只能看到其背面,以為是上官驚鴻,立馬追了上去。

    真正的上官驚鴻早就脫了外衫,裏頭穿著是一襲男裝,易容成一名平凡男子,趁亂閃人。

    聖殿的至尊之位上,君燁熙滿臉怒氣,原本就邪得寒森的面色更顯可怖。

    殿堂內的屍體血漬已被處理乾淨,一票護衛首領低首,沒人敢瞥聖尊恐怖的臉色。

    “上官驚鴻人呢?”君燁熙嗓音很是輕柔,卻像凍人催魂的奪命催,令聞者頭皮發麻。

    其中一名首領說,“回……回聖尊,已經派人封鎖全城,驚鴻郡主若是還在城裏,一定逃不掉。”

    “不光是應該。”君燁熙血瞳微微眯起,“婚禮一亂,本尊就下令封了城,她肯定還在城裏。給我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出上官驚鴻!”

    “是。”一票首領立即領命,方要鬆口氣,君燁熙涼涼的聲音傳來,“今日誰當值?全都站出來。”

    十二名首領互看了一眼,被往旁移了一步,另成一橫排。

    “辦事不力,養你們這些飯桶何用。”話音一落,君燁熙手裏一枚暗器飛射,以橫線之勢擦過每個人的脖子,頓時,十二人的喉嚨盡數被割斷,頭半連著身體,盡數倒地。

    餘下的部份首領全都嚇傻了,偷偷看是什麼暗器如此之厲害,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竟然是區區一片普通的樹葉!

    樹葉也能殺人,還是一次十二個。

    “魔龍聖尊,我族天魔!屬下等誓死效忠!”所有活著的首領一併跪下,誓言虔誠。

    君燁熙邪惡得如同地獄的惡魔,卻又高貴如神邸,寒掃底下人一眼,一拂袖擺,紅影杳然無蹤。

    殿內後院通往外界的暗道裏,君燁熙追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即折返。暗道沒有小鴻兒走的腳印,她不會輕功,不可能綿長的暗道裏不留蛛絲螞跡,說明她沒有趁亂從暗道離開。

    站在聖殿天臺之上,君燁熙邪惡的紅影依然穿著新郎袍,在上官驚鴻曾經站過的位置,遙望著遠處的城池。

    城門四面八方及通往外界的路已被封鎖,禁止人離城,若有陌生人,全被列為可疑人物。

    小鴻兒會在哪呢?

    低首瞧著身上的新郎袍,真是莫大的諷刺。

    原以為,在血族,他尊為魔,沒有任何事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她卻在他眼前像是憑空消失了。

    “上官驚鴻!”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血色的瞳裏既灌著滔天怒火,又蓄滿了痛心。

    在聖殿后院的上官驚鴻猛地打了個寒顫,可以想像,君燁熙此刻肯定恨不得宰了她。

    她易容成一個男僕從的樣子,經過院後的一處假山,假山後就是君燁熙帶她從外界進來的地道,方要走近假山,卻發現不遠處有兩名隱衛盯著。

    不用說,君燁熙猜到她還沒離開聖殿,派人暗中守著地道。

    走到兩名隱衛藏身之處,上官驚鴻笑著問,“兩位大哥在做什麼?”

    兩名隱衛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說,“我們藏得這麼隱蔽,也被你發現了?”

    “是啊。”上官驚鴻點頭,“我的眼睛很厲害。”

    “有多厲害?”

    “你們看著我的眼睛就知道了。”

    兩名隱衛果真好騙地看著她的雙眼。

    “你們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看不到……”她凝運特異功勇,眼神犀利迷幻。

    兩名隱衛被迷得昏頭轉向,傻站著發呆。

    上官驚鴻走到假山旁,啟動機關,大搖大擺進了地道。等二名隱衛回過神,見先前的‘男僕’沒了影兒,又見假山並無動靜,雖然覺得莫明其妙,還是未向君燁熙報告。

    一個多時辰後,上官驚鴻已離開了血族,來到了崇山峻嶺的山腳,再過去,向南走就是東祁國邊境,向北走則是北齊國。

    大雪紛飛,人煙荒蕪,一望無垠的雪地上只有她一個人的腳印,腳印要不了半小時就會完全被雪掩蓋。

    上官驚鴻一路向前走,又走了好一會兒,已經有點疲憊。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前方,她唇角勾起了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笑痕。祁雲,他總算肯又見她了。只是,以他的所作所為,她不該給好臉色,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呢?

    馬車廂裏下來一個身材高壯魁梧的男人,男人橫眉豎目,霸氣天成,臉上布著笑容與欣喜,此人舍北棠傲其誰。

    上官驚鴻笑容僵在了臉上,北棠傲卻相當熱情地走了過來,“鴻兒!”

    “你怎麼會在這?”她皺了皺眉頭。

    北棠傲看出她不願見他,卻故意忽略這點,“在東祁國朕購置的別苑裏,你不告而別後,朕四處派人打探你的消息,有人說在這一帶見過你。朕有消息稱前方崇山峻領後是血族嶺地,猜你可能去了血族。正在苦惱如何去血族尋你,便見到你了。”

    “還真巧。”

    “不是巧合。”北棠傲說,“這條路是通往北齊國與東祁國邊境最好的坦途。朕在想,你不會喜歡委屈自己走偏僻的道路。若是你真的去了血族,出來必定會經過。朕在此處已經等了你三天了。來,上馬車,這一路風霜,辛苦你了。”說著,脫下身上的裘毛披風披到她身上。

    上官驚鴻站著沒動,“既然你查到我進了血族,那肯定也知道君燁熙跟我在一塊。你要殺他,應該也會聯想到什麼。”

    北棠傲臉上扯了一抹僵笑,“朕在想,君燁熙當日重傷,根本不可能有活命的機會。卻像消失了一般,朕手下沒人找得到他,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能活下來,唯有你的藥血能救得了他。”

    “你怎麼知道我的血是藥血?”

    北棠傲閃過一抹確定,態度自然地說,“猜的。”

    “你在套我話。”上官驚鴻眉宇一挑,“你原本還不確定的,我不否認,你就明瞭了。”

    “鴻兒,被朕知道又如何。”北棠傲殷切地表達愛意,“朕起初很氣憤你救了君燁熙,可朕愛你,已尋了你三世,真的不能沒有你。所以,不管你做錯什麼,朕都會選擇原諒你。只要你願意回到朕的身邊,朕可以為你付出一切。”

    “是麼。”上官驚鴻心裏無一絲感動。對於一個能利用她的小人,說的話,能有幾分真切?

    “你不相信朕的愛?”北棠傲剛毅的面龐浮起苦惱,“你破壞了朕的大計,都已經不計較了。或是換成其他人,早被朕五馬分屍,又豈會不顧萬金之軀,在此苦苦等候你三日?”

    她沉默著不說話。

    北棠傲見她面色緩和些了,“你可以懷疑天底下的任何人,唯獨不能懷疑朕對你的愛。三世,朕對你是三世的愛,而非一朝一夕。論情意,誰能比朕對你更深,更久遠?”

 079 包藏禍心

    “偏偏你口中的三世愛情,我沒有半點記憶,也升不起共鳴,甚至連感動都沒有。”

    “鴻兒,你不能這麼絕情地對朕。朕等得已經夠久了。”

    “若是你要我回報你的感情,永遠都不可能。”

    “得不到你的心,那就先留住你的人。你答應了做我的皇后,那麼,現下同朕回北齊國。”

    “我要是說不呢?”

    北棠傲態度強硬,“你回東祁國,只會重蹈之前的覆轍,朕下聘會屢受阻撓。”

    “你的意思是強行要本郡主與你回北齊?”

    她的嗓音平淡無波,北棠傲卻從中聽出了危險的意味,“是,不管如何,朕都不會再放你走。”

    上官驚鴻冷然一笑,“後果自負。”

    北棠傲神色變得警惕,做好了動手的準備,“你是要自己上馬車,還是朕打昏你?”

    上官驚鴻白了他一眼,“我自己走就行了。順便提醒你,君燁熙眼線不少,你帶走我,絕對瞞不住。”

    “朕與他早已是死敵,帶不帶走你,都難免與他交鋒。”北棠傲比了個請的手勢,“鴻兒,請。”

    她邁步走上馬車,車廂裏空間寬廣,只不過不是睡榻,只能坐著。北棠傲也上了馬車坐在她對面。車夫趕著馬車快速向北邊的方向疾馳。

    前方不遠處的一條岔道上同樣候著一輛馬車,車廂內的祁雲瞧著上官驚鴻所乘的馬車漸行漸遠,清越的眸光一片黯然。

    “公子……”小廝夏至急了,“您不是也在等驚鴻郡主麼?再不攔,郡主可就去北齊國了!”

    祁雲唇角漾起一抹苦笑,“以鴻的眼力與觀察力,不可能不知道我亦在此等候。她並沒有選擇與我同行,不想免強她。只要她開心,怎麼樣都好。”

    “公子您……”夏至搖頭歎息,“您與驚鴻郡主明明是一對有情人,何苦互相折磨。”

    “長痛不如短痛。”祁雲清澈的眼瞳裏蘊起憂傷。

    “小的不管這些。小的只是不想公子您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後回妾若重來,不相忘處,把杯酒,澆君墳土。”祁雲望著側前方已然無了蹤的馬車,緩緩啟唇。

    “公子,您的詞好淒涼。”夏至吸了吸鼻子,差點要哭了,“您是說怕將來您……,驚鴻郡主忘不了您,借酒澆愁,卻只能用酒澆您的墳土。”

    “能守候她一日,則是一日。越是情到深處,越是不忍傷她分毫。偏偏,我卻傷她最深。”

    “公子……”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願老天不要再薄待您與驚鴻郡主。”

    ……

    上官驚鴻與北棠傲所乘的馬車一入北齊國領地,早已等候的軍隊沿途護送。

    血族聖殿,一名護衛向君燁熙稟報,“聖尊,在北齊邊境發現驚鴻郡主與北棠傲一同回了北齊國,沿途有一萬精兵護送。”

    “確定是小鴻兒?”

    “屬下非常肯定。”

    君燁熙血色的妖瞳裏閃過無奈,“小鴻兒啊小鴻兒,居然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離開血族,本尊還是太低估你了。”

    “聖尊,現下該怎麼辦?”

    “婚禮上挑事的‘萬象’餘孽,當時擊斃了多少?”

    “剛好一半。分別為十名隱衛、四大鐵衛、兩大頂尖高手中的‘惡’與‘冥’殺手。”

    “我方死多少人?”

    護衛有點顫抖,“三……三百六十二名精衛。”

    “好個‘萬象’,一個殺手組織竟然無聲無息潛入我血族,各個以一擋百。是‘萬象’實力太強,還是本尊管轄的血族如此不堪一擊?”

    護衛抖著身子不敢吭腔。

    君燁熙嗓音冰冷地忖道,“如今‘萬象’四大頂尖高手失去了‘惡’、‘冥’兩殺,只餘‘極’、‘幽’二殺,也算銼了‘萬象’的銳氣。”

    “聖尊說得是。”

    “傳令下去,加強防守訓練,本尊手下不養沒用的廢物。”

    “是。”

    ……

    馬車一路向北齊國的都城行駛,一路上視野遼闊,舉目所見,草地上覆蓋了白茫茫的雪,一望無垠。

    雪原上無數的羊群自由自在地享受著冬日埋在雪中的牧草,一座座像蒙古包一樣的房子在雪原上,放馬牧羊的百姓或三三兩兩,或成群結對。

    萬人整齊排成行的護送軍隊在雪原上形成一條長龍,令無數的百姓測目,有些離得不遠的人見馬車廂內絕美的女子,都驚豔不已。

    “我北齊國天空明朗,地域遼闊,這裏的天比別處的更藍,雲也比別處更白。”北棠傲見上官驚鴻視線望著車窗外,啟唇打破了沉默,“若是到了春天,一碧千里,風吹草低見牛羊,到處翠色欲流,景色美不勝收。”

    “嗯。”上官驚鴻淡淡點頭。

    “我北齊百姓主要以放羊牧馬為生,生活雖然不若東祁國富裕,在首都汴城,卻也稱得上繁華,多數是木質結構的房子。”北棠傲許下承諾,“鴻兒,朕一定會給你最好的生活。”

    “那你,又要我為你提供什麼?”上官驚鴻無動於衷地反問。

    北棠傲稍愣,剛毅的面龐露出笑意,“給朕你的心,如何?”

    “你要的真的只是我的心?”

    “不然鴻兒以為呢?”

    “我以為,你要的是整個天下。”

    “朕貴為天子,只想與心愛的你相守一生。天下縱然可貴,但貴不過你在朕心中的位置。”

    “聽過九世聖女麼?”

    北棠傲沉吟了下才答腔,“得九世聖女者,得天下。”

    上官驚鴻微微的笑了,一如春風中的桃花,美絕塵寰。

    看似簡單的笑容,北棠傲卻覺得她的笑另有深意。但他沒有繼續這個問題,似乎不願於此事多談。

    八天后,北齊國首都汴城人山人海,幾乎所有的百姓都出來看熱鬧。

    一萬軍隊駐紮在了城外,只餘一千人護送帝王回宮。

    “聽說了麼?馬車裏的是皇上與未來的皇后呢!”

    “前陣子皇上親自到東祁國為東祁的皇帝賀壽,順便給未來皇后下聘。”

    “知道未來皇后是什麼人不?”

    “聽說是東祁國汝南郡王的第六個女兒驚鴻郡主……”

    “說起驚鴻郡主,那可真是名滿天下,聽聞她白手起家,不但挽救了負債累累的汝南郡王府,教好了兩個囂張跋扈的胞姐,更是一賭贏了東祁國驤王一千萬兩黃金……”

    “驚鴻郡主真是不折不扣的傳奇人物,長相更是貌若天仙……”

    百姓們議論紛紛,都在好奇上官驚鴻的長相。

    “鴻兒,你可真是風雲人物。連我國百姓都對你的事蹟津津樂道。”北棠傲霸氣深邃的眼眸極具佔有欲地盯著旁側的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並未開口,北棠傲又說,“要不要在百姓們面前露個臉?”

    “不必。”

    “朕不免強你。”

    護送著帝王馬車進宮的隊伍慢慢從人潮中留出的道路遠去,百姓們始終未見未來皇后真顏,遺憾不已,這時街上不少賣畫的小販開始販售上官驚鴻的畫像,那叫一個瘋賣瘋搶,生意好的不得了。只可惜,每店家所賣的畫像上的美人經常都是不同長相,難辨真偽。

    皇宮雕樑畫棟,琉璃飛簷,建築風格與東祁的皇宮類似,但遠沒東祁國的皇宮那麼富麗堂皇,而是多了一股磅?豪氣。

    夜幕籠罩著大地,一輪圓月從漆黑的的雲層中閃出,月光朦朧,彌漫起一片淡淡的銀霧。

    寶華殿是給未來皇后所準備的殿宇,位於皇帝北堂傲所居的建章宮隔壁。

    上官驚鴻被安排居於寶華殿內,羨煞了後宮的一票女人們。皇帝北堂傲從未給過哪個女人名份,後宮裏也不過只有幾十名暖床的女子,無名無份。

    “月色真美。”寶華殿院落內,上官驚鴻仰首望月,一襲白衣清雅出塵,仿若下凡的仙女,美得令人感到虛幻。

    “不及人美!”北棠傲站在她身後不遠,醉心地讚歎。

    上官驚鴻未回首,“你久未回朝,不是有很多事情待處理嗎。”

    “朕再忙,亦不能冷落了你。”北棠傲走到她身旁,欲牽她的手,她卻退開,“有事?”

    北棠傲的手僵在半空,“朕讓人準備了手抓羊肉。雖然稱不上精雅,卻味美,是北齊國百姓最喜愛的食物。”

    “嗯。”她與北棠傲一同進了殿廳裏,華美的桌上備了十余盤精美的菜點,入座後,北棠傲指著其中一道菜為上官驚鴻介紹,“這是手抓羊肉,有三種吃法,即熱吃、冷吃、煎吃。現在是冬天,自然吃熱的,蘸點三合油。”說著,蘸了塊羊肉遞給她。

    她沒有接,而是自行蘸了塊,“不膩不膻,色香俱全。”其實這道菜源遠流長,她在現代早就吃過不知多少次了。

    “再償償別的,手抓羊排、芫爆仔鴿、鳳尾魚翅,都不錯。”北堂傲又為她倒了碗酒。

    她瞧著酒碗,他看穿她的想法,“北齊國人一向豪邁,喝酒都是用碗的。”言語間,他已一碗酒幹了。

    “皇上的酒量似乎很不錯。”她讚賞。

    “這樣的米酒,朕能喝兩壇。”北棠傲頗為酒量而自信。

    “我不相信。”嘴上這麼說,事實上,她早已派人暗中調查過,確是如此。

    “那朕就喝個兩壇酒給你看看。”北棠傲沉喝,“來人,取兩壇酒過來。”

    “是。”侍婢送了二?子酒來,又退下。

    一壇足半個桶那麼大,北棠傲端起酒壇,豪爽地一次性幹了一壇。

    “皇上真是好酒量。”上官驚鴻勾起了唇角,北棠傲癡癡地凝視著她,“鴻兒,朕早就說過,叫朕的名字,或叫朕傲也行,不用叫皇上如此生疏。”

    “本郡主怎麼好掃了皇上的威嚴,還是叫你皇上吧。”

    “朕知道,你是有意拉開與朕的距離。”

    “皇上這麼說,就當是吧。”

    “還是那句話,朕會等你你愛上朕的那天。”北棠傲瞄了眼她未動過的酒,“聽說鴻兒的酒量也不差,是不想喝酒,還是怕朕在酒裏下毒?”

    “皇上以為呢?”

    “若是怕朕下毒,就太輕看朕了。”北棠傲粗獷的面容盈起不悅,“朕與你同行這麼久,日日一同進食,要下毒,也不用等今天。”

    上官驚鴻淡然一笑,“皇上不必生氣,我喝就是了。”言罷,一碗酒幹了。

    “鴻兒真是女中豪傑。”北棠傲霸氣深邃的眼瞳裏閃過異樣的光芒,心情好地又喝了一壇酒。

    用完膳,北棠傲已經喝醉了。上官驚鴻說,“皇上你該回建章宮歇息了。”

    “不要。”北棠傲醉眼朦朧地拒絕,“朕還要跟鴻兒喝酒……”

    “皇上您喝醉了。”

    “朕沒醉。”

    “你們都退下吧,這裏交給我就成了。”上官驚鴻揮退侍婢,親自朝北棠傲走過去,指尖剛碰到他的腦袋,就被他一把拉進了懷裏,“鴻兒,朕不能沒有你!”

    “你說你愛了我三世,那就想想這三世的事。”

    “朕每想一次,就痛心一次,今生,朕一定要擁有你……”

    上官驚鴻原想掙開他的懷抱,卻任他緊摟著,還熱情地環擁住他的頸項,一手偷偷探至他的太陽穴,凝運特異功能,他此刻的思想盡數被她知悉。

    一抹森寒的笑魘至她唇角咧出,極致的陰冷。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三世愛情麼?可笑、可恨之極。難怪他會說想一次,就痛心一次。

    北棠傲未察覺她的異樣,因她的熱情而滿足地在她雪白的頸項間嗅了嗅,“鴻兒,你好香……”

    上官驚鴻推開北棠傲,站起身,“皇上,你真的該回去歇著了。”

    “鴻兒不喜歡朕了嗎?”他帶著酒氣打了個嗝。

    “不是不喜歡,而是從來都沒喜歡過。”

    他狀似醉意的眼眸裏閃過一縷憤惱,卻難受地撫著頭說,“朕心好痛,要你愛朕。”

    上官驚鴻不同他廢話,淡喝,“來人,送皇上回建章宮。”

    “是。”護衛將北棠傲扶走。只是出了寶華殿不遠,北棠傲原本醉眼朦朧的狀態異常清醒,命令護衛退下,獨自折返寶華殿。

    走入精緻的臥房裏,上官驚鴻的視線瞟了眼窗臺前的架子上那盆不起眼的植物——蘭香草。

    蘭香草本身沒毒,她剛才喝的酒裏添了無色無味的醚香,也沒毒。只是喝了添過醚香的酒,再聞到蘭香草的香味,就有毒了,平常不會有什麼徵兆,頂多是偶爾出現心疲乏力,意識混沌。但若長期聞著蘭香草,過不了多久,就會受一種聲音所操控。這種聲音被稱為——攝魂曲。

    想控制她上官驚鴻,為免太不自量力。在她進房間前的這段路,已悄悄用特異功能逼出了體內的酒。

    關上房門,走到床榻前,上官驚鴻若無其事地脫了外衫上床安睡。

    北棠傲高壯魁梧的身影偷偷站在窗外,見上官驚鴻沒發現什麼異狀,心下放了心。一抹冷笑自他剛毅的臉龐閃過,心底暗忖:上官驚鴻,任你再傲,也逃不出朕的手掌心,很快,你就會乖乖聽話了。

    隔天清晨,上官驚鴻起床梳洗,用過早膳後,走到院中,因嚴冬而掉光了樹葉的枝啞上兩隻麻雀正在吱吱喳喳地‘交談’。

    上官驚鴻聽後,眉宇微挑。麻雀是在說失蹤已久的西靖國太子玉琉璃突然到訪北齊皇宮,名義上是到訪,實則是暗中投靠北棠傲。並且,東祁國六皇子將于明日前來北齊皇宮作客。

    “鴻兒,朕帶了個人來見你。”北棠傲高壯的身影走入院中,身旁跟著一名年過五旬,一頭白髮的老者。

    只見老者身材瘦削,一身灰色道袍,手裏拿著一根與人同高的精緻拐仗,看起來仙風道骨,頗有仙家風範。

    上官驚鴻僅瞄了老者一眼,便說,“這位就是北齊國的國師追鶴道長吧。聽聞國師今年已經一百零一歲,看起來才年約五十,真是奇人。”

 080 恨意

    追鶴道長撫了撫雪白的長須,暗中打量上官驚鴻,神色由起初的驚轉為豁然開朗,“正是貧道。道者,修身養性,無欲無求。故貌則輕。”

    上官驚鴻不予置評,“不知道長前來所為何事?”

    “貧道身為國師,驚鴻郡主貴為我北齊國未來的皇后,前來晉見,理所當然。”

    上官驚鴻走到亭中的桌前坐下,舉手投足高貴大方,自有一股絕世風情。

    追鶴道長又向前,“郡主好相貌。貧道一生為人看相無數,郡主的命格是福是貴,貧道卻看不出來。”

    “道長是想給本郡主看手相吧?”上官驚鴻聽出他話中之意。

    “郡主聰穎。”

    上官驚鴻伸出手橫於桌上,“道長請。”

    追鶴道長坐於一邊,悉心地瞧著上官驚鴻的手相,“郡主的手相十分奇特,依貧道所見,郡主的生命線理應在十七芳華時殞滅,郡主卻好生生的,真是奇哉。似福非福,似貴非貴,還是從面相般,無從窺得天機。”

    上官驚鴻淡然一笑,“道長既已達到了你的目的,那便請回。”

    追鶴道長老臉閃過一絲尷尬,“郡主果真非同常人。貧道告辭。”

    北棠傲說,“鴻兒,朕送送追鶴道長。”

    “去吧。”上官驚鴻擺了擺手。

    寶華殿外一僻靜處,北棠傲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

    追鶴道長神色篤定,“是她了。她已不是曾經的上官驚鴻。”

    “此話怎講?”

    “若是普通人給驚鴻郡主看相,一定會膚淺地從表相直斷言她是大富大貴命格,也會被她掌紋似弦續的生命線,認為她會長命百歲。實則,不然。貧道之所以無法從郡主的手相與面相窺知任何。是因為從她面相看,福似薄非薄,再看手相,她生命線已在近一年前便已終結。也就是說,現在的驚鴻郡主,是一縷魂魄佔據了軀殼。”

    北棠傲劍眉一凝,“是福還是禍?”

    “世人皆知,驚鴻郡主擁有傾世之才,外加財富。普通人不可能在短短一年不到,做得如此成就,唯有九世聖女轉世。貧道天眼已開,在她眉宇間見到隱隱的仙華之氣,已臻化境,更確定她便是九世聖女,而且,已經到了第九世。”追鶴道長說道,“是福是禍,一切掌握在聖女手中。”

    “得九世聖女者,得天下!”北棠傲滿眼激動,“真的是她。朕尋了她三世,這一世,她絕對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前兩世皇上欠了郡主太多,已是罪孽深重。若今生再強求,只怕依舊是孽緣。貧道勸皇上莫執著……”

    “住嘴!”北棠傲冷斥,“朕叫你來見上官驚鴻,也只是要你確定,她究竟是不是九世聖女,如今確認是,該怎麼做,朕心中有數。道長超脫世外,先皇封你為國師,朕敬重你,但你更該履行國師責職,助朕統一四國,霸權天下。”

    追鶴道長無奈地搖首,“天下萬事,皆有定數,皇上若是太過執著,只怕適得其反。貧道告退。”

    北棠傲霸氣剛毅的面龐蓄起惱怒,“不幫朕就算了,還想勸朕收斂。若非念在父皇在世時,對你敬重有加,朕鐵定廢了你國師之位。”

    追鶴道長聞言,心無波瀾,只是淡出北堂傲的視線。

    隱身於暗處的君燁熙面色陰冷地瞧著這一幕,唇角揚起邪氣的笑,早就懷疑小鴻兒是九世聖女,還真的是。

    北棠傲斂了神色,回到寶華殿時,見上官驚鴻依然在亭子裏,走過去,剛毅的臉上浮起了溫柔的笑容,“鴻兒,天冷,怎麼不進屋歇著?”

    上官驚鴻品著婢女端上的茶,“在想皇上九五之尊,為何還要親自送國師?”

    北棠傲在她對面坐下,“國師深得北齊國臣民的愛戴,朕也敬之如父。何況國師終年居於隔此百里的終南山,難得來皇宮,朕當相送。”

    “哦。”她頷首,“據我所知,國師上通天文,下曉地理,是難得的奇人。世間,也唯有祁雲能如他般洞悉先機。”

    “朕不喜歡聽到祁雲二字。”北棠傲霸道地說,“你是朕未來的皇后,是朕的女人。朕不想你心裏記掛著其他男人。一個月後是皇道吉日,朕娶你為後。”

    “這麼急?”

    “已經給你很多時間了。”北棠傲臉上浮起柔情,“鴻兒,你知道麼?朕等了你三世,今生自有記憶以來便開始尋你,依國師指點,知曉你會在東祁國出現,朕便前往東祁國。再憑著朕前兩世對你的印像,終是找到了你。對你來說,或許太急了,對朕來說,卻已如過了千萬年。”

    鐵漢柔情,莫過如此。若她是尋常女子,不被他迷死才怪。看起來越是漂亮完美的愛情背後,卻越是不堪。上官驚鴻兀自喝著茶,茶香嫋嫋,氣味芬芳。

    “鴻兒,為何你不發一言?”北棠傲想伸手碰觸她的手,見她冷了面色,便又收回,“難道你到今時今日,都不相信朕對你的三世愛情?”

    上官驚鴻淡淡地笑了,笑容清新脫俗,日月為之失色,“豈能不信?”信的是他已囤積了三世的野心。

    “你信就好。”北棠傲放心了,眼神寵溺地瞧著她,“西靖國失蹤了三年多的太子燕流風今晨前來我北齊做客。原本東祁六皇子祁雲明日才到,也許是趕著見……‘什麼人’,今下午提前到達。朕今晚設宴,為他們接風洗塵。你貴為北齊未來的皇后,不會缺席吧?”

    她想了想,神色閃過一抹掙扎……祁雲,她是想見的。

    “那就這麼定下了。”北棠傲站起身,“有什麼需要,吩咐侍婢就行了。朕有國事待忙,若是想讓朕陪你,隨時派人來傳話。”

    “嗯。”

    ……

    夜幕深藍,一彎新月悄悄升起,幾顆閃閃發光的星星圍繞在月兒周圍,夜色寧靜。

    永福宮花園裏,一抹清雅的身影站在花前月下,清越的目光望著遠方,目光甯和,幽靜怡人。

    “祁雲兄在想什麼?”身後一道身著明黃色繡紋蟒袍的男子出聲說道,“你看的方向是寶華殿。是在想驚鴻郡主吧?”

    祁雲未置一詞,神色寧靜如溫玉,讓人猜不透心思。

    男子也不在乎祁雲的疏離,“本殿下貴為西靖太子,遠道千里前來北齊探訪他國民情。能與祁雲兄同住這永福宮,也算是一種緣份。祁雲兄若是有心事,本殿下願意傾聽。”

    祁雲乾脆走開,也不想聽一個討厭的人廢話。

    西靖太子尷尬地站在原地,“也罷。聽說祁雲兄是喜靜之人,那就不打擾你了。一會兒北齊皇帝設的接風宴,別忘了參加。”

    祁雲抬首望月,月兒似乎變成了上官驚鴻美絕塵寰的面孔。鴻,你現在在做些什麼呢?

    寶華殿庭院裏,上官驚鴻同樣望著那一輪新月,月的寧靜容易讓她想起祁雲,那個甯逸安和的男子。

    “郡主,元和殿晚宴已開始,該去赴宴了。”婢女在身後恭謹地提醒。

    上官驚鴻轉身,“好。”想到即將見到祁雲,她心裏升起一縷期待。

    “您要不要換一身衣裳?奴婢給您畫點妝?”

    “不必了,就這樣吧。”

    “也是。郡主天生麗質,隨便穿什麼都好看,即使素顏,也無人可比擬。”

    上官驚鴻在婢女的帶領下往元和殿走,走到一半,又停下,心思雀躍得躊躇。她閃了閃神,嘴角泛起苦笑,又不是第一次償情滋味,祁雲也只會推開她,想再多都沒用。

    元和殿內歌舞昇平,北齊皇帝北棠傲坐於首位,大殿兩側分別設了幾席,分別為西靖太子燕流風及北齊國的位高權重的王公大臣的席位。

    上官驚鴻出現在大殿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驚豔了全場。她卻看著離北堂傲最近的那一席空位。

    祁雲……沒有來。

    可笑的她還在想見到他,該說些什麼?

    感情,就是這樣容易讓人迷了心智。冷銘寒給的教訓還不夠?上一世死的還不夠慘?為什麼還是學不乖。

    她神色變得冷凝,並未離去,不想讓眾人發覺她是為了見祁雲才來赴宴。

    “鴻兒,你來啦。”北棠傲揮退殿中起舞的舞姬,親自迎到門口,想牽上官驚鴻的手,上官驚鴻卻禁自朝主位走。

    北棠傲掩飾住不被佳人親睞的尷尬,與她一同入席而坐。

    王公大臣們所攜的女眷都羡慕她能坐在北齊皇帝身邊。男人們則欽羨北齊皇帝能得此佳人。

    “朕向各位引薦,”北堂傲自豪地比著旁側的上官驚鴻,“她就是東祁國的驚鴻郡主,朕未來的皇后。”

    “皇上、郡主萬福!”一票馬屁聲立即在殿堂內響起。

    燕流風目光瞧著上官驚鴻,眼神裏閃過一絲複雜。

    上官驚鴻掃了燕流風一眼,此人相貌英俊,氣宇軒昂,雖然沒有西靖三皇子燕玄羽的絕色出眾,卻也是地地道道的大帥哥。只是,他的眼神在瞧著她時,似乎夾雜著一股恨意?她確定是第一次見燕流風,什麼時候得罪過他?

 081 祁雲逃了

    燕流風眼裏的恨意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磊落的欣賞,上官驚鴻差點就以為是自個看花了眼。

    “皇上,”燕流風朝北棠傲拱手一揖,“此次本太子前來北齊,給皇上帶了件禮物,還望皇上笑納。”

    “是什麼禮物?”北棠傲較感興趣。

    燕流風三擊掌,一名身段窈窕的女子款款走進殿,女子精典妝容,衣著華麗,稱不上絕色,卻是十足的貌美如花。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是上官燕鴻!

    北棠傲是見過上官燕鴻的,側首瞧了眼驚鴻,“鴻兒,這不是你同父異母的七妹麼?”

    “是啊,”上官驚鴻也頗感意外地挑了挑眉,“她消失了幾個月,我沒有刻意派人找。想不到會跟西靖國太子一起出現。”

    女子站在離北棠傲席位前約十步,盈盈一福身,“小女子玉琉璃參見皇上!”

    “有點意思。”北棠傲唇角微勾,壓低聲音對上官驚鴻說,“你妹妹連名字都改了。唱的是哪一出?”

    上官驚鴻眉宇閃過不悅,“汝南郡王府的人跟我沒關係。對那票女人,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朕明白。她們曾經虐待你,就是死十次都不夠。你寬宏大量,不但放過了她們,還為她們還債,於你的性格來說,實屬難得了。”北棠傲微一頷首。

    燕流風說,“有人說玉琉璃與驚鴻郡主的七妹有點像,也只不過是像而已。玉琉璃是西靖女子,能歌善舞,精通琴藝。還望皇上喜歡。”

    北棠傲剛毅的臉龐浮起不在意的笑,“朕的未來皇后曾經在東祁國皇帝壽宴,一曲‘鳳舞九天’名滿天下。連東祁昭陽公主的‘霓裳羽衣舞’都難以匹敵,相信鴻兒的舞蹈,再無人能出其右。”

    “琉璃舞技平平,自問不敢與驚鴻郡主相提並論。”玉琉璃溫婉地說,“但琉璃也有所長,世人從未聽聞驚鴻郡主彈琴,想必不精於此道。願為皇帝陛下獻琴一曲。”

    “鴻兒,你的意思呢?”北棠傲詢問上官驚鴻。

    “她想獻藝就獻吧。”上官驚鴻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目光在玉琉璃身上蕩了一圈,很確定玉琉璃就是上官燕鴻,至於為什麼要用玉琉琉這假名,不用想也知道因為她曾經是驤王祁煜的侍妾,被祁煜休了,一個棄婦太掉價,哪夠格送給北齊皇帝?於是不得不改名。

    宮婢以極快的速度備好了琴台,玉琉璃坐在琴案前,姿勢端正,撥動琴弦,古香古色的音調自她指下潺潺泄出,絲絲縷縷,悠悠揚揚,時而如泣如訴,時而清脆蕩漾,大殿裏的人都聽得入神了。

    北棠傲邊飲著酒邊欣賞妙樂,霸氣粗獷的面龐閃過滿意,眼神中也是欣賞之光。

    燕流風見此,精明的眸光裏飄過滿意。又看向上官驚鴻,面色清冷無波,似乎還有點心不在焉,估計是技不如人,嫌丟人想跑?

    節奏激昂的琴聲高潮過後,輕旋回嫋,蕩漾緩然,玉琉璃結束了最後一個音符。

    不斷地讚賞聲來自在場的每一位王公大臣嘴裏,由於人不多,場面不顯紛亂。

    玉琉璃站起身,又是一福身,“琉璃獻醜了。”

    北棠傲大掌豪邁一揮,“玉姑娘哪里話,朕雖然不曉音律,卻也能知姑娘此曲,絕非尋常,至少,是目前為止,朕聽過最好聽的曲子。”

    那是,憑她多年的琴技功底,加上這幾個月的苦練,沒到一定火候,哪敢出來賣弄?玉琉璃目光閃了閃,“皇上見笑。只要皇上喜歡,日後琉璃願意天天彈琴給皇上聽。”

    大臣們一聽這話,立馬笑了,有大臣說,“玉琉璃姑娘琴藝驚人,未來皇后舞技絕俗,正好能取長補短。皇上真是豔福不淺。”

    又有大臣公然表示,“是啊,兩位絕色美人都屬皇上,臣等羨煞。”

    還有大臣說,“皇上之前提未來皇后的‘鳳舞九天’乃是一絕,臣等真想一飽眼福。”

    燕流風與玉琉璃並未親眼見過上官驚鴻跳舞,不相信她的舞蹈能好到哪去。玉琉璃也附和,“琉璃舞技平平,也想開開眼界,到時還想請驚鴻郡主多多指較。”

    燕流風也說,“今日難得盡興,本太子也想看看驚鴻郡主的舞。”

    “沒興趣。”上官驚鴻冷淡地三字否決,冷了一票人的熱情。依情形推斷,燕鴻消失的幾個月肯定是跟燕流風在一起,還成了燕流風手中的一枚棋子。這兩人扯在一塊,不像是沖著北棠傲來的,倒像是特意來刁難她。

    北棠傲體貼地說,“既然朕的未來皇后沒興趣,便作罷。至於玉姑娘的去留,有些令朕為難。”

    玉琉璃面上染起一抹哀愁,“皇上,是琉璃不夠好麼?”

    “不是。”北棠傲深情地瞥了上官驚鴻一眼,“眾所周知,朕心中只有鴻兒,為了她,朕多年來不立後妃,後宮裏也不過區區幾十名侍寢女子。若是留下玉姑娘,朕也不想破例給名份。”

    “琉璃不在乎名份。”玉琉璃當即柔和地說,“只要能留在皇上身邊,便心滿意足了。”

    有大臣讚歎,“玉姑娘還真是一朵解語花。”

    北棠傲滿意地下令,“帶玉姑娘去後宮甘露殿。”

    “是。”宮婢恭敬地帶走了玉琉璃。

    大殿中舞姬上場,又開始了輕歌曼舞。

    北棠傲深情地凝視旁邊的佳人,“鴻兒,你放心,朕的心中,永遠只有你一個人。朕將那些暖床的女人都安排在同一個地方,取名甘露殿,也不過表明,朕對她們無情意,她們不過是朕一時發洩的玩物。唯有你……”

    “說夠了嗎?”上官驚鴻神色閃過不耐煩,“你不用解釋這麼多。”

    北棠傲心喜,“鴻兒是在吃醋?若是鴻兒在意,朕可以將她們都遣走。”

    “不是。”上官驚鴻面色無波瀾,“對於別的帝王後宮佳麗三千來說,你的後宮只有幾十個女人,真的算少了。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懂的。遣走她們完全沒必要。”

    “朕不知道是該怒還是該笑……”北棠傲歎息,“朕的未來皇后如此大肚量……”

    上官驚鴻不同他囉嗦,“我先走了。”也不待他批准,離席而去,只餘後頭一票癡迷的目光。

    夜深人靜,元和殿的宴席也散了,此時甘露殿的某間廂房中,玉琉璃在床上使盡渾身解數服侍北棠傲,他壯碩結實的身軀,她的嬌小玲瓏,他古銅色的肌膚性感健美,她玉肌滑嫩撩人,強壯的男性身軀壓著嬌小的她,幾乎將她活生生弄死……

    從床上到廳裏,再到桌上,又到冰冷的地上,她受盡了蹂躪,一夜的纏綿,她整個人幾乎虛脫。

    天將黎明時,北棠傲穿好了衣衫,面色冷沉地說,“朕寵倖了你一事,不要外泄,朕不想在娶驚鴻之前,生出什麼變故令她不快。”

    “是……”玉琉璃有氣無力地呈個八字形躺在地上,裸著身連衣衫都無力穿。

    北棠傲在她身邊蹲了下來,“知道朕為什麼這麼快就寵倖你嗎?”

    “妾身雖非頂美,皇上還是看得入眼吧……”

    北棠傲鐵鉗般的大掌扣住她的下巴,“你可真會高估自己。美人朕要多少有多少,你的姿色,朕豈會入得了眼?”

    “那皇上……”玉琉璃坐起身有些無措。

    “因為你是上官驚鴻的胞妹,朕自然要償償鮮。”北棠傲突然重重一腳將玉琉璃踹飛,玉琉璃的身子飛出去被柱子擋住才停下,一口血自嘴裏湧出,“為什麼?”

    “還問朕為什麼?”北棠傲眼裏閃過不屑,“朕說了要償‘鮮’。還以為你是清白之身,不過是只破鞋!上官燕鴻,你消失的這幾個月,被燕流風‘玩’爛了吧。”

    “皇上,妾身是被迫的……”玉琉璃像一條狗般爬了過來,抱住北棠傲的腿,“當日妾身被驤王祁煜所休棄,是燕流風殺了我的侍婢綠袖,劫走了我。”

    北棠傲忍著再次踹開她的衝動,“他劫你做什麼?”

    玉琉璃只說了一半目的,“燕流風雖然貴為西靖國太子,然西靖國卻是燕三皇子燕玄羽掌權,燕流風被燕玄羽設計追殺走投無路逃到東祁國,勢單力孤,而我剛被驤王休了,也是無顏面見世人,於是,就想利用我的相貌為他辦事。”

    “這麼說,你的身體一定給無數男人玩過。”北棠傲目露嫌惡。

    “不是的,除了燕流風曾強姦了我,您是妾身的第二個男人……”

    “賤貨!”北棠傲對著玉琉璃又是重踹一腳,“敢在朕面前撒謊,你是要朕派人去查你究竟被多少男人睡過?”

    玉琉璃痛苦地捂著被踹的肚子,面色蒼白驚駭,表情已說明‘用’過她身軀的男人無數。

    “哼!兩條喪家之犬來給朕舔鞋而已。”北棠傲氣勢凜然,目空一切,不屑地一甩袖擺離開。

    玉琉璃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去裹一件衣服,拽著衣襟,神情憤怒得扭曲,“上官驚鴻,我所受的一切恥辱全是拜你所賜!要不是祁煜愛上你,我就是好端端的驤王妾,是你毀了我的一切!還有燕流風,你把我當狗,也休想我衷心,我一定會讓你們不得好死!”

    ……

    清晨的空氣格外沁涼,雀兒在枝頭孜孜不倦地嬉耍,大地披著一層薄薄的紗霧,陽光穿透霧氣,一縷縷地灑滿了庭園。

    上官驚鴻昨夜睡得淺,今晨便早起,幾隻雀兒都在議論昨兒個後半夜,甘露殿的玉琉璃幾乎被北棠傲玩弄得殘廢。

    有只雀兒還歡喜地炫耀聽到了北棠傲與玉琉璃在房裏的對話。

    上官驚鴻眉宇挑了挑,原來燕鴻是被燕流風擄走的,還那麼恨她,是向她復仇來了。

    真是不想惹事,事卻偏偏惹她。

    身為九世聖女,真是一種莫大的悲哀,得九世聖女者得天下,因這一句話,恐怖她將來都會陷入無盡的麻煩中。

    揉了揉額際,想出去走走,不知不覺竟走到了永福宮門外。

    雖然她表面上是一個人,實則暗中已派了批探子潛伏在汴城,進北齊皇宮之前,就已弄了張皇宮地圖,知道永福宮隔她暫住的寶華殿不算遠。

    嫋嫋的琴聲自永福宮內響起,猶如山泉從幽谷中蜿蜒而來,緩緩地,似載著人的心靈駛向清和的天地,淡淡地暖著人心,卻又讓人從情韻中體會出一種絕望的淒涼。

    上官驚鴻駐足,聽得醉了。

    琴聲不緩不急,像一曲訴說歲月的風霜,滄海桑田歲月依然留下了澄澈,沉澱所有的柔心細語,清逸無波,亦如祁雲。

    這是一種潔淨的琴聲,就像品讀著祁雲,一個永遠默默付出著,豔羨著,沉默著,溫潤如玉的絕世男子。

    即便是天簌在這樣的動人琴聲面前,都不過爾爾。相比昨晚玉琉璃的膚淺琴聲,刻意雕琢琴聲的美,在此刻的天簌之音面前,簡直不堪一提。

    不知不覺走到一間廂房門口,琴聲便是從房裏傳出來的,與撫琴之人,只有一門之隔。

    甚至,她透過門縫,依稀可見裏頭那道清雅的身影。

    似是發覺她站在門外,琴聲嘎然而止,靜了一室。

    她推開了房門。

    然,房中原本撫琴的青色身影已然無蹤,只餘敞開的窗戶,她望出窗外,地凍天寒,落雪滿天,雪花飄飄,紛紛揚揚。

    她已經走出了一步,他卻逃了。

    心頭蘊升起一股無限的苦澀,走到琴案前坐下,撥動琴弦,似乎想體會他殘留的余溫。試了幾個音符,纖纖十指游走於弦上,清澈柔和的琴聲潺潺泄出,道不盡的憂鬱,伴著琴聲,凝望著窗外的飄雪,緩緩啟唇:

    飄飄灑灑於半空,零零落落我心中

    似花非花惹人憐,絲絲情根深深種

    年年歲歲花相似,今昔又見似舊容

    我欲問花何處去,天地無語盡隨風

    花非花,笑我癡情佇立在風中

    霧非霧,歎你幾分心事最難懂

    花非花,若是花何不為我留芳蹤

    霧非霧,為何總是繾綣纏綿在夢中

    歌聲悠揚,琴聲飄渺婉轉,音色清清泠泠,絲絲入扣,歌聲與琴聲融為一體,唱出了深埋於心底深處的情,那般無奈,痛人心扉。

    祁雲站在窗外,隔著一段距離望著房中彈琴的絕色佳人,她的情讓他深深心悸,無盡憐疼。這一首歌道盡了她與他之間的情根深種,卻又無可奈何,也唯有在夢中繾綣纏綿。

    君燁熙妖異的紅色身影不知何時站在了房中,瞧著彈琴的傾世女子,是又愛又恨,愛的是,她如一個發光體,吸引得人不得不飛蛾撲火,恨的是,她心系的人不是自己。

    除了上官驚鴻,沒有人看得到君燁熙的身影。門口早已陸續來了很多人,有皇帝北棠傲、西靖太子燕流風、玉琉璃及不敢隔得太近的宮婢護衛。所有人無一例外,看癡了,醉了,傻了。

    花非花,笑我癡情佇立在風中

    霧非霧,歎你幾分心事最難懂

    花非花,若是花何不為我留芳蹤

    霧非霧,為何總是繾綣纏綿在夢中

    婉轉賽過黃鶯出穀的歌喉唱著在場人從未聽過的憂傷歌曲,歌如畫,琴如絲,意境憂絲深深,令聞者憂傷悸動,迷醉難自拔。

    撥下最後一個音符,上官驚鴻掃了眼在場的所有人,面色已回復一貫的清冷。

    “說是天簌,都抵不上鴻兒一曲琴歌相融。”北棠傲率先出聲讚歎。

    燕流風嗓音裏帶著一股天然的陰柔之氣,“本殿下還以為驚鴻郡主不會彈琴,原來是個中高手,世間除了東祁國的安王祁雲,恐怕無人能及。”

    “也是,燕太子送給朕的玉琉璃昨兒撫琴,與鴻兒比之,簡直是連提鞋都不配。”北棠傲霸氣如山的目光一直盯著上官驚鴻,“唯有朕的未來皇后,才是世間獨一無二的才女。”

    燕流風眼神陰鷙地掃了眼在場的玉琉璃,似乎嫌她丟臉,“你來做什麼?”

    “我正好路過,聽到有人撫琴,就忍不住進來……”玉琉璃慌忙說,“我這說走。”

    “何必急著走呢。”一道溫和的男性嗓音從院門口傳來,一襲白衣的燕玄羽搖著摺扇走入院內,目光深深地瞧著房內的上官驚鴻,眸光裏盈滿了思念之情。

    整了整神色,他免強從上官驚鴻身上移開目光,笑說,“昨晚玉姑娘侍候了北齊皇帝一宿,勞心勞力,身子不適,不算路過,應該是經過。北齊皇帝應該體恤美人,陪著玉姑娘前去太醫院拿藥吧?”

    “燕三皇子怎麼來了?”北棠傲皺眉,面色閃過一道不悅,燕玄羽不請自來也就罷,居然還拆穿他留宿甘露殿的事,實屬可惡。

    “聽說本皇子的皇兄來了北齊皇宮,本皇子已休書給北齊皇帝你,說會來皇宮探視皇兄,皇上不是表明歡迎麼。”燕玄羽臉上浮著看似燦爛的笑容。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北棠傲不方便發鏢,“朕說歡迎,也不過是今晨才派人送出的書信。”

    “本皇子與皇兄多年不見,等不及了。是以,早已候在宮外,皇上書信一下,本皇子當然迫不及待地來了。”

    “燕三皇子與燕太子真是‘兄弟情深’。”北棠傲唇角勾起一縷嘲諷。

    “這是當然。”燕玄羽盯著燕流風看了一眼,眼裏閃過一縷不甘心,招牌笑容卻更顯溫和,“皇兄,好久不見,近四年了。可知臣弟找你都快找瘋了。”

    “是找不到為兄,吃不下,睡不著吧。”燕流風同樣狠盯著燕玄羽,陰柔的眼瞳裏盈著難掩的恨意。

    “皇兄知道就好。”燕玄羽站在隔他幾步遠,語氣熱忱,就是沒熱情的動作,“這不,臣弟不遠千里而來,特意親自來接皇兄回國。”

    “為兄住在北齊皇宮住得好好的,還想多待幾日。”

    “北齊怎麼也是友邦國土,非自己家。臣弟想,為免給北齊皇帝多添麻煩,皇兄還是趁早同臣弟回去吧。”

    “北齊皇帝視為兄為知己,又怎麼會嫌麻煩呢?”燕流風冷笑著道。

    北棠傲開口,“確實不麻煩,燕太子愛住多久,便住多久。朕歡迎之至。”

    “聽到了吧,三皇弟?”燕流風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看燕玄羽的眼神,簡直巴不得他死。

    燕玄羽依然笑容滿面,無一絲不自在,“既然皇兄有此雅興,臣弟就陪著皇兄在此暫住。”

    “不……”燕流風剛想拒絕,燕玄羽接話,“反正北齊皇帝早先就表示歡迎了。永福宮向來是招待貴賓的地方。只是玄羽‘人微言輕’,不便居於此,就住軒至殿吧。北齊皇帝以為如何?”

    “燕三皇子遠到是客,都這麼說了,朕自然應允。”北棠傲眸光閃爍,鼻子裏哼了聲氣,自告奮勇要住在鴻兒隔壁,也不過是個貪戀女色之徒。

 082 殘暴的對待

    “如此甚好。”燕玄羽又次看向房間內,上官驚鴻正好走出來。

    廂房內的君燁熙妖異的紅影一閃,人已沒了影。

    驚鴻目不斜視往庭院大門而去,途中,忍不住瞥了眼祁雲先前在窗外站的位置,雪花飄飄,君無蹤。

    幾名男人癡凝望著上官驚鴻越走越遠的背影,北棠傲癡喃,“倩影如廝,清逸脫俗,不在乎世俗虛名,世間再無這般的女子。”霸道的目光又轉向一旁不敢坑氣的玉琉璃,“清楚了麼?鴻兒不是不精於彈琴,而是昨夜她根本不屑於跟你比拼,這才是大家閨秀風範。”

    玉琉璃唯唯諾諾地稱,“是。”

    “瞧你這副孬樣。”北棠傲有些責怪燕流風,“燕太子,這就是你送給朕的貨色。”

    燕流風有些不好意思,“是本太子有眼無珠。看在她怎麼著也是驚鴻郡主的……皇上應該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多包容。”自動省去了‘妹妹’二字。

    北棠傲鐵青著臉,“若非如此,朕豈能容她。”目光瞧向燕玄羽,“燕三皇子,方才你不是說朕應當體恤美人,朕沒那份心。燕三皇子若想要,玉美人就送你了。”

    燕玄羽輕搖著摺扇,“本皇子一向不收‘破爛’。尤其是太子皇兄丟棄的‘破爛’。還是北齊皇帝嗜好特殊,大肚量收了,燕玄羽甘敗下風。”

    玉琉璃面色一白,燕流風臉色也不好看,本就有絲陰柔的面孔更顯女氣。

    北棠傲面子掛不住,“朕嗜好再特殊,也比不過燕三皇子你,為了上官驚鴻投湖不說,還在青樓自甩耳光,熱臉貼人冷屁股,堂堂西靖國三皇子,還真是‘拿得起,放不下’。”

    “本皇子是放不下。若是北齊皇帝這麼放得下,又何苦脅恩讓上官驚鴻以婚姻相報?”燕玄羽望著上官驚鴻走遠的方向,“她那般的女子,能傾盡天下男兒心。本皇子從不否認心系於她。亦不容得人侮辱她分毫。”

    北棠傲這回沒有接話,這一世的上官驚鴻,著實連他的心都傾倒了,只是男人自當事業為重,兒女私情註定不過是萬里山河下的犧牲品。

    “朕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幾位請便。”北棠傲說罷,大步離去。燕玄羽朝燕流風拱手一揖,“臣弟路途勞頓,先去歇息了。”

    “不送。”燕流風唇裏擠出兩個字。

    揮退了所有下人,庭院裏只剩燕流風與玉琉璃。

    雪下得越來越大,燕流風一臉陰霾地站著,玉琉璃瑟瑟發抖不敢離開,也不敢說話。

    “跟我來。”燕流風率先朝自己居住的廂房走,玉琉璃沒辦法跟在後頭。

    廂房內,燕流風關上門窗,神色不滿,“本太子不是叫你好好侍候北棠傲,憑你的床上功夫,怎麼降不住他?”

    玉琉璃鼻頭發紅,“太子,琉璃已經盡力了。”

    燕流風一把抓住玉琉璃的頭髮,將她拖拽懸空,“賤人,你不是上官驚鴻的七妹麼?怎麼連她一成本事也沒學到?”

    “痛!”玉琉璃痛得頭皮都快被扯離腦袋,“上官驚鴻她就是個狐媚精,我也不知道她哪里來的本事那麼會迷惑男人。”

    “是啊,”燕流風歎息地放開玉琉璃,“連本太子都差點給她迷倒了。”

    “太子……”玉琉璃喚得忐忑。

    “你放心。本太子是不會忘了月兒的仇。”燕流風思緒飄遠,“四年前,本太子被三皇弟燕玄羽設計給父皇下毒,父皇大怒將本太子關入大牢。豈知燕玄羽買通獄卒,想在牢裏暗害於我,還好被我的心腹發現,助我逃離西靖國。皇子毒害皇帝,乃醜聞,父皇壓下了此事,對外只稱本太子失蹤了。本太子的心腹傳來消息說父皇其實這幾年一直在派人找我,父皇也不太相信我會害他。只可惜,西靖國實權已盡數落入燕玄羽手中,我若回國,父皇也保不了我。燕玄羽這個陰險小人表面是來迎我回國,他打的算盤我還不清楚?我若真跟他回去,肯定莫名暴斃在半路。又或者他一找到機會,就會直接在北齊皇宮向我下手。唯今之計,本太子只有借助北棠傲的庇護暫時保命,再借他之勢起兵助我攻打回國。相信西靖國還是有不少軍隊會響應本太子號召,不戰而降。”

    “最好的辦法是殺了燕玄羽。”玉琉璃說道。

    “你以為本太子不知道?”燕流風冷嗤,“燕玄羽武功高強,身邊光是一個護衛灰影就能以一敵百,何況暗中還有不少隱衛相護,只待他有危險便會現身。殺他,談何容易?要麼,你去替本太子殺了燕玄羽?”

    “燕三皇子對我並不感興趣,我恐怕近不了他的身。”

    “那就是了,也唯有上官驚鴻能近燕玄羽的身,可誰請得動上官驚鴻殺燕玄羽?”

    “祁雲。”玉琉璃想了想,“剛才上官驚鴻彈那一曲,傻子都知道是對祁雲有意。”

    “你以為光你知道?真是說了不如不說。祁雲此人表面看起來安適寧靜,實則深不可測。請動祁雲,比請動上官驚鴻還難。”燕流風神色苦惱,“本太子與北棠傲已達成協定,他出兵助我,我則送他半壁江山,耐何北棠傲藉口時機不成熟,拖著不肯出兵。燕玄羽又隨時會對我下手,本太子如今真如喪家之犬。”

    “太子,琉璃會一直在您身邊……”

    “真正助本太子于危難的,是月兒。”燕流風腦海中閃過蘇盈月溫婉的面孔,“約莫四年前,本太子從西靖逃亡到東祁國之時,真是比喪家之犬還可憐,承蒙當時的東祁國丞相蘇景山收留。雖然本太子知道蘇景山也有心機,是想有朝一日本太子若重新得勢,他可以沾我的光。在丞相府一呆,就是三年多,本太子平日在相府中為掩人耳目,只能做下人打扮,即便偶爾偷偷出府,也只能裝成叫化子,弄得頹廢淩亂不堪,沒人認得出,方敢出現在街上。在丞相府的三年多,月兒從未嫌棄過我,時常給我錢銀補貼,還說我一定會重新奪回屬於我的一切。只是她為了助她爹鞏固權勢,才會嫁給驤王祁煜。我愛盈月,想她過得好,她嫁給祁煜,天知道我多痛苦!可我沒有能力,自身難保,只能眼睜睜看著月兒嫁給祁煜為妾。”

    玉琉璃恍然,“原來太子與前任驤王侍妾蘇盈月還有這樣一段過去?”

    “你不也是驤王的前任侍妾嗎?”燕流風冷哼,“祁煜那個薄情寡義的小人,跟著他的女人沒有好下場。”

    “這一切都是上官驚鴻害的。”玉琉璃憤怒,“驤王祁煜原本十分疼愛蘇盈月,也願娶我為侍妾,我們本來都可以過得好好的,要不是上官驚鴻那個狐媚精出現,祁煜就不會變心。”

    “月兒也曾跟我說,上官驚鴻毀了她的幸福,祁煜對她的疼家,自從上官驚鴻出現後,就改變了。祁煜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上官驚鴻而起,一切都是上官驚鴻的錯。”燕流風憤怒地捏緊了拳頭,“月兒曾說,她有天若是死了,也是被上官驚鴻害死的!月兒死的得慘好慘!”

    燕流風停了停,面孔已經惱恨得扭曲,“那天,我看著月兒被冠上了淫婦之名,被剁去了四肢,坐在木馬上遊街示眾,她的身體被木馬上的木具貫穿,被綁著才能固定身軀,赤淋淋的血流了一整條街,無數的愚民向她扔臭雞蛋、雜碎物……我多麼想救她,方不說沒能力救,即使救了,她也活不了。我太痛苦,只能猛灌酒,越喝,卻越清醒。人海之中,也許是我與月兒心有靈犀,她看到了我,她死前乞求的目光那麼絕望,在求我為她報仇。我當時就承諾,一定會殺了上官驚鴻為她報仇雪恨!我看著月兒扯出一抹痛苦的笑,雙瞳瞠睜,死不瞑目地斷了氣。蘇丞相也在當日被砍頭,都是上官驚鴻所賜!如果沒有上官驚鴻,驤王祁煜只會一如既往地疼愛盈月,又豈會容蘇府有事。你說,此仇此恨,本太子能忘嗎?任她上官驚鴻再美若天仙,本太子也只想將她淩遲處死!”

    站在房子背後的上官驚鴻揉了揉腦袋,她憑著特異功能,不但能聽清房內的對話,還能看透牆看到房裏的一切。這燕流風腦子有毛病,東祁皇帝的聖旨都寫得很清楚了,蘇盈月不但派人妄圖奸殺她,還夥同左相蘇景山數次派暗中謀殺她,甚至想買通‘萬象’作案。並且蘇景山貪贓枉法,為殺她而借下高利巨債。根本不配做丞相,這對父女根本是死有餘辜。就算非要怪,也得怪驤王祁煜那個負心漢。怎麼到燕流風這兒,都成了她上官驚鴻的錯?蘇盈月生前腦袋裏真是裝了漿糊,挑撥燕流風恨她做什麼,要挑也是挑撥燕流風恨祁煜。真是,她不惹人,人偏禍她。

    “原來太子與上官驚鴻有此不共戴天之仇!一直以來,我只知道太子您恨上官驚鴻,卻不知具體原因,原來如此。”玉琉璃恍然,“難怪太子初見琉璃時,說我既然很恨上官驚鴻,就會好好訓練你,一起報仇,賜給上官驚鴻最最屈辱,最最殘忍的死法。我當然恨,是上官驚鴻毀了我的一切,不然,我貴為驤王妾,一切的屈辱就不會有了,祁煜是因為上官驚鴻才休了我,導致了我悲慘命運的開始。我巴不得上官驚鴻死!”

    上官驚鴻聽得有些無力,女人,總愛為難女人。又一個腦子裏裝了漿糊的。祁煜那個賤男渣有什麼好?這麼多女人喜歡就算了,還無形中連累她招了兩腦殘的仇家。燕流風這種智商,怎麼跟燕玄羽鬥啊。難怪堂堂太子會落到如此田地。可笑的燕流風還以為北棠傲真會出兵幫他?假如北棠傲真的出了兵,攻打下西靖國,也不可能讓燕流風做皇帝,自己掌權,宰了燕流風才省事,燕流負也不過是顆還有點利用價值的棋子,起碼能讓西靖國內哄,達到分化西靖國的目的。畢竟,北棠傲的野心,足以同魔龍君燁熙所匹敵,都是不滿足于本國領土,想霸權天下。

    “所以,你就給我侍候好北棠傲,一有機會,就將上官驚鴻殺了。”燕流風陰狠地笑了起來,“上官驚鴻還不知道,你這個七妹與本太子來北齊國,除了投靠北棠傲,還有個目的,是要剷除她!”

    上官驚鴻在腹誹:哪會不知道,昨晚宴會上就看出你不正常,才來瞭解瞭解。

    話鋒一轉,燕流風盯著玉琉璃,“北棠傲疼上官驚鴻得緊,你不會為了討北棠傲歡心,把這事告訴北棠傲吧?”

    “不會。”玉琉璃說,“昨晚北棠傲留宿甘露殿,我確定他只知道您來此是借他的勢,並不知您另一半目的是要殺上官驚鴻。”

    “那就好。”燕流風眼裏閃過陰鷙,“你說本太子要借北棠傲的勢,是不是認為他比本太子強?”

    玉琉璃忙擺手,“當然是……您強些。您不過是暫時落魄……”

    “你敢說本太子落魄?”燕流風神色突變,從袖中拿出一條長鞭甩了玉琉璃一鞭,“賤人,讓你看不起本太子!”

    “啊!”玉琉璃被打得皮開肉綻,“我沒有……我沒有……”

    又一鞭打在玉琉璃身上,衣破,血流,鞭痕長,玉琉璃痛得齜牙咧嘴,想閃躲。

    數鞭連甩,啪!啪!啪!……

    燕流風神情陷入瘋狂,“叫你看不起本太子!你個賤人!打死你!”

    “太子饒命……妾身真的沒有看不起您……您是最強的……”玉琉璃被打得縮著身子在地上翻滾。

    燕流風打累了,將鞭子丟在一邊,蹲下身,伸手摸她已被鞭子打得遍體鱗傷的身軀,“你放心,本太子怎麼捨得打死你呢?本太子現在確實失勢,多虧你陪伴。將來若是本太子得勢,就封你做皇后。”

    “真的?”玉琉璃眼神一亮。

    “當然是真的。”

    “可琉璃的身體好髒……”

    “你的第一個男人是本太子,雖然你被無數男人騎過,終歸都是為本太子賣命。本太子不會介意的。”

    “太子,您真好……”玉琉璃露出感動的神情。實則心裏恨死了這個變態,不順著他,會被打死。

    “方才本太子真是對不起你。”他將她的衣服一層層撕了,露出她受了鞭傷、滿身青紫的身體,“嘖嘖,冬天的衣服太厚,你受的鞭傷不重,不過你這滿身淤青,腫脹不堪,都是昨晚給北棠傲玩的吧?”

    “嗯……”玉琉璃垂首低泣,“北棠傲不把我當人,一夜的寵倖極其殘暴。我今天差一點就下不了床,可是身子實在太疼,才想去太醫館拿點傷藥。”

    “你個浪貨不就喜歡男人這樣?”燕流風開始脫衣服,眼神變得狂暴。

    玉琉璃不知是太冷,還是太害怕,牙齒不住地打顫,“太子……”

    “本太子方才清楚看到了北棠傲對你的厭惡,燕玄羽也言明不要你。祁雲更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世人傳言祁雲連男色都不近,唯對上官驚鴻例外。你的身體現在暫時也沒什麼用處。北棠傲想必短時間內是不會碰你了。那就給本太子‘玩玩’,免得浪費……”

    “是……太子。”

    “那還愣著幹什麼?還不過來侍候?”

    玉琉璃馬上爬過來,從他的腳開始,一路往上……

    燕流風閉眼享受著,“嗯……你的身體幹嘛發抖?”

    “是因為冷……”

    “本太子會好好溫暖你的身子。”

    “謝太子……”

    “昨晚北棠傲是怎麼對你的?”

    “他……”

    “說。”

    “是,他先是在床上……”玉琉璃避重就輕,“他的力道很猛,狠要著琉璃。”

    “賤貨!”燕流風猛捏了玉琉璃一把,“敢不老實,他沒有打你,你身體上這麼多青紫哪來的?”

    “我……”

    “你不是冷麼?你有個地方很溫暖的,本太子的手冷,借‘地方’暖下手。”燕流風臉色殘酷,玉琉璃意識到要發生什麼事,面色蒼白懼駭,“不……不要……”

    “有什麼不要的?你不是發過誓,要為本太子而死?”燕流風塞了團布進玉琉璃嘴裏,一手往玉琉璃下身……

    “唔!”玉琉璃目光瞠地睜大,血順著腿流下,染濕了地板。

    殘暴的褻玩持續了好久好久,撞擊的聲音響得大,燕流風陰柔的嗓音粗嘎地吼,“本太子厲害,還是北棠傲厲害……”沒有回答,只有更粗暴……

    上官驚鴻隔著牆,站在外頭欣賞。

    忽然,一道陰冷的風刮到她身邊,下一瞬,紅影乍現,君燁熙妖異地瞳眸閃過醋意,“別的男人這麼好看?”

    “我很無聊。有戲看當然要看看。”面色泰然自若,絲毫沒有被抓包的窘迫。

    “你這戲看得夠久了。”君燁熙似想到什麼,“本尊忘了你是九世聖女,九世清白,必是好奇男女之事。本尊不介意好好‘教教’你。”

    上官驚鴻轉身邁步離去,步履輕盈,似帶走了一片雲彩。君燁熙跟上,二人走遠。

    大雪很快覆蓋了地上的鞋印,未留下任何痕跡。

    二樓廂房,祁雲看著兩人並肩而去的身影,清越的眸光飄過一縷複雜。聰穎如他,知驚鴻能看穿牆,在二樓不但能避于鴻兒看到,又能憑深厚的內力知曉一樓的動靜。

    而燕流風與玉琉璃正‘搞’得火熱,不知牆外曾有上官驚鴻與君燁熙偷聽,更不知二樓還有個祁雲。

    窗外雪花飄啊飄,房內春宮火啊火。

    最過滿足的莫過於燕流風,落魄如狗,卻還有美人可以‘取暖’、洩憤。

    寶華殿院中,上官驚鴻停步,冷眼瞥著君燁熙,“你還要跟著我到什麼時候?”

    “鴻兒,你倒是不怕朕。”君燁熙若僵屍般白的臉上布著陰霾,“你逃婚那筆帳,朕還沒跟你算。”

    “我從來沒有答應過嫁給你,婚禮不過是你一廂情願。”上官驚鴻嗤道,“你騙我說滅情水之毒能解,這筆帳我還沒跟你算!”

    “是能解。”君燁熙盯著她的眼神多了抹渴望,“只要你跟本尊圓房就能解毒。再簡單不過。”

    “我寧願死。也不願意成為你的女人。”

    “你救了本尊,本尊答應過不傷害你。可本尊一生都不會放棄你。也絕不許別的男人碰你。”君燁熙突然笑了,“瞧本尊說什麼,本尊根本不必擔心此點。你毒未解,與別的男人圓房,只會枉送性命。你不是自尋死路的人。”

    上官驚鴻臉色轉寒,“你前段時間說的話對。我想要解藥,確實是為了能解毒後與祁雲在一起,否則根本不會救你。”

    “你真是傷本尊的心。還能不能傷更重點?”

    “我命由我,不由天!並不是說你想得到我,逼迫我,我就會逆來順受,任你擺佈。”上官驚鴻面色平靜,“我可以肯定地說,你永遠得不到我的心。不過,假如哪天我死了,屍體你可以搶一搶。”

    “小鴻兒,你這是在激怒本尊。”君燁熙渾身陰寒之氣加重,比冰天雪地的寒意更凍人心骨。

    “我也不再是曾經的我。為了活命,我曾忍辱負重,被你所欺壓,又被你欺騙救了你。算你君燁熙狠,有本事害本郡主栽了跟頭。總有一天,你會栽在我手裏,到時,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絕決的話滿是冷凝認真。

    君燁熙沒有溫度的心仿若被鈍器擊傷般地痛,“小鴻兒,你就那麼討厭本尊?”

    “只會逼我,傷害我的男人,難道還想我喜歡你?”

    “本尊都是被你逼的。是你不願接受,是你一再傷本尊的心,本尊才傷害了你。現在,本尊知道那樣的傷害,傷你太重,本尊同樣心痛。不再傷你,也不想免強你,只要你心甘情願跟隨本尊。”君燁熙妖冶絕俊的面龐佈滿了痛楚,“你知道聽到你的琴聲與歌聲,本尊多痛苦嗎?明明好聽賽天籟,本尊的心卻在滴血,因為那是你對祁雲訴的衷腸。以本尊殺人不眨眼,心高氣傲,若非心中太過在意你,愛你至深,不能沒有你,本尊又豈會容你活命?”

    “你的情、你的愛太過霸道。”上官驚鴻絕美的面龐波瀾不興,“知道兩塊堅硬的石頭撞在一起,會有什麼後果嗎?玉石俱梵。”

    “不。”君燁熙搖首,“在血族,你於拜堂前逃婚,本尊顏面掃地,都沒有怪罪於你。現下,本尊也未再打算傷害你。本尊是天、是魔,永遠不可能服軟,但卻可以疼愛於你。你傲得帶刺,即使被紮得傷痕累累,本尊也甘之如飴。一男一女,豈會玉石俱梵?只會異性相吸,緊密而不分。”

    紅色的身影頎長,紅發在雪中飛揚,白得不正常俊顏有一種絕世之美,紅衣飛飄,雪中的君燁熙,就像地獄裏的曼陀羅花,妖冶而詭異,詭異得讓人想深深探究。

    不可否認,他的絕世風華,讓人難以抗拒。

    上官驚鴻定定地望著他,心又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除了滅情水之毒發作,強制她的心為了他而跳動,她不禁在想,若是不曾為祁雲而真的動了情,也許,她會愛上君燁熙。只可惜,她本薄情,感情本就不多,一顆心,容不下兩個男人。

    “小鴻兒,”君燁熙捉住她的小手,將她的手放於自己胸前,“感受到了麼?本尊的心在狂跳,冰冷的軀體,一顆冰涼的心幾乎跳出身體。為了你而跳動。這顆心告訴本尊,不要別的女人,只要你。血族聖殿裏銷魂殿中所住的二百餘名女子,本尊已全數遣散。本尊欲火強盛,曾經一夜可‘閱’十名女子,自從見到你那天開始,本尊再沒碰過別的女人,忍得很辛苦。”

    一抹羞紅拂過上官驚鴻雪白的面頰,使她的臉蛋看起來白裏透著紅粉,“我沒叫你禁欲,這種事,不必告訴我。”

    “小鴻兒,本尊一直都渴望著你。”君燁熙想擁她入懷,卻被她推開,“再動手動腳,我不介意讓整個皇宮裏的人都知道你魔龍聖尊大駕光臨。”

    “本尊不受威脅。”

    “你隱身於人前,就是不想別人知道你在宮裏。北棠傲差點殺了你,以你的個性,必定會讓他死得很慘,現在卻遲遲不動手,必定是在等待時機,以達到你不可告人的陰謀。”

    君燁熙未反駁,“江山之爭,男人間的事,小鴻兒你不宜插手。”

    “我才不管。”上官驚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你跟北棠傲不管誰死了,我都無關痛癢。”

    “本尊(角摩手機電子書,http://www.joymo.cn)

永遠的強者。”君燁熙神色滿是霸氣,妖冶的面孔蓄滿了邪氣,“在這個世間,沒有人是本尊的對手。本尊不會死。但,本尊一定要得到你的愛。”

    “強者……江山。你說你心裏有我,你的江山同我,哪個重要?”

    君燁熙一愣,“未料到你有此一問。”

    “像你這樣野心勃勃的男人,註定為了天下,為了權勢爭霸一生,不會為女人所負累。”上官驚鴻轉身,毫無留戀地離開。

    “不是……”君燁熙還想說什麼,卻無從說起。

    她並未走遠,只是進了屋。

    他站在庭院中,一襲紅影妖異絕然,渾然天成的王者之風,掩飾不住的王者強權,非池中物。

    隔壁軒至殿三樓的一間廂房裏,燕玄羽從敞開的窗戶望著寶華殿庭園,直到上官驚鴻進了屋,才關了窗。

    “少主,方才驚鴻郡主似乎在跟人對話。”護衛灰影漠然地開口。

    燕玄羽頷首,“是魔龍君燁熙。”

    “難怪屬下看不到他。”

    “相信這世間,除了上官驚鴻,沒人能窺穿君燁熙的隱身術。就連本皇子,也是從形勢才能猜測君燁熙也在此。”

    “驚鴻郡主為何有此能力?”

    “因為她是九世聖女,因為她有特異功能。”

    “少主如何得知的?”

    “本皇子曾站在牆後偷聽她與昭陽公主對話,上官驚鴻能透視牆壁看到我。能透牆而視,必是有特殊能力,聽聞君燁熙也有此能。”燕玄羽若有所思,“北棠傲多年來,一直在暗中尋找九世聖女,為的是掌控天下,他不會娶別人,只會娶九世聖女為皇后。追鶴道長看過上官驚鴻,北棠傲仍然不改決定,說明,上官驚鴻便是北棠傲。”

    “屬下有一事不明,為何之前北棠傲在東祁國便已表示出對驚鴻郡主的好感?莫非他能未卜先知?”

    “九世聖女向來隱於世間,無從尋獲。本皇子早就得到消息,北棠傲自幼便能記起前兩世之事,一直暗中尋找九世聖女,聽聞他前兩世已找到,只是未得聖女,失敗告終。他今生自是瞭解九世聖女特點。加之追鶴道長這位世外高人窺破天機,指點方向,北棠傲才能於茫茫人海中尋出九世聖女。本皇子斷定之前北棠傲懷疑上官驚鴻是九世聖女,也不過是推斷,直到追鶴道長確認,才算坐實。”

    “得九世聖女者,得天下。”灰影建意,“少主,您……”

    “放心。”燕玄羽唇角浮出一抹自在必得的笑,“且不說本皇子本來就心系于上官驚鴻,單憑她是九世聖女,也不能讓她落入他人之手。”

    “這麼多人爭奪九世聖女,少主是否得先下手為強?”

    “東祁國安王,南遙國皇帝君燁熙也在此。君燁熙方才在庭院中與上官驚鴻交談,他不可能不知道本皇子在光明正大地看。他不掩飾,是故意讓本皇子發現,警告本皇子別輕舉妄動。何況,鴻兒非等閒之輩,若非她自願,誰能免強她?想到她,本皇子真是又愛又恨。”燕玄羽臉上露出一抹疲憊,“曾經,本皇子能孜孜不倦地圍繞在她身邊,只要能看到她,便覺得在殘酷的皇室鬥爭中,能尋獲一份幸福。自從本皇子想強要她的身子,犯了錯。那次之後,她便不再給本皇子機會。而本皇子也再難回到曾經與她相處的時光。即便只是出現在她面前,她無數次的驅趕,曾經的錯,只會讓本皇子心中自覺恬不知恥,卻還要強顏歡笑。”

    “少主……”

    “不必安慰我。”燕玄羽看似溫和的瞳仁裏閃著精光,“軒至殿地理位置極佳,于寶華殿隔壁,建章宮附近。既能觀測寶華殿內上官驚鴻的動向,又能留意到居於建章宮的北棠傲。”

    “那太子……”

    “燕流風不過是個廢物。以前遍尋不著他是一回事,現在他現身了,就逃不掉。剷除他易如反掌,不急於一時。本皇子對付他,要的是西靖國的江山。”燕玄羽眼中飄過貪婪,“現在整個天下擺在面前,西靖國與整個天下,孰輕孰重?”

    “少主英明,灰影誓死相隨。”灰影是絕對的臣服。

    “去盯著祁雲。別的男人免強不了上官驚鴻。唯有祁雲能讓她自願。九世聖女只能屬於本皇子!”

    “是,少主。”

    ……

    東祁國

    驤王府書房內,驤王祁煜一身黑色繡紋錦袍,在窗前負手而立。護衛星魂恭敬地稟報,“王爺,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只待您一聲令下,便可起兵。”

    “一起兵,可就沒有回頭路了。”祁煜微眯起冷峻的瞳眸,“父皇那個老不死的尚在。本王起兵奪取江山,就是大逆不道,篡位。”

    “王爺何不趁此機會殺了皇上?”星魂進言,又覺不妥,“屬下似乎說錯話了。”

    “無妨。自古江山埋白骨。本王得到消息,父皇已暗中藏了遺詔,立祁雲為新任儲君。若是他有不測,遺詔就會公佈天下。父皇無情,寧願將皇位傳給祁雲那個將死之人,也不傳位給本王這個為他鞠躬盡瘁多年的兒子。他不仁在先,就是本王殺了他也是被逼無奈。只是,現下殺了他,就怕遺詔是在祁雲手中,會給祁雲一個剷除本王的藉口。”

    “王爺打算怎麼辦?您手中原本有七成兵權,現被皇上削弱,僅余四成,長此下去,恐怕四成都保不住。”

    “安王祁雲現在遠在北齊國,父皇手中不過二成兵力,祁雲雖為天下最富,兵權也權為一成,另二成是中立狀態。本王相信只要奪得先機佔領了皇宮,中立的人都會倒向本王這一邊。介時,本王再控制父皇,自立為帝。東祁國江山,自然是本王的。”

    “王爺三思。”

    “本王已經想得很清楚了。趁祁雲不在,起兵是最好的時機。派去暗殺安王祁雲的殺手,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全都杳無音訊。”

    “看來都回不來了。本王不能再等了。先奪了江山,再阻止祁雲回朝。”

    “屬下誓死效忠王爺。”

    “好。召集軍隊,今晚二更,按本王事先所佈署的,先佔領皇宮……”

    “是……”

    北齊國永福宮,祁雲站在庭院中仰首望月。

    夜色深沉,皓月當空,分外皎潔。漆黑的夜空中閃耀著一顆顆耀眼的星星,星光閃閃,美麗璀璨。

    “公子,您又在想驚鴻郡主了嗎?”夏至站在祁雲側後方,歎息著開口。

    “不是。”祁雲搖首。

    “小的還以為您每次望著月亮,都是在想郡主。”

    “這次我看的是星星。”

    夏至撓撓腦袋,“星星有什麼好看的?不過說起來,星星亮晶晶的,是頂美。”

    “星座移動的方向是有規律可循,這幾日夜觀天象,見東祁方向,帝王星晦暗不明,天狼星光芒閃耀。帝王星代表父皇,旁邊的則代表其餘附屬勢力。”

    “您說過驤王祁煜會趁您不在東祁國叛變奪位。”夏至大駭,“該不會皇上即將逝世,那顆亮起來的天狼星代表驤王即將登大位?”

    “天狼星雖然閃耀,卻光芒太盛,不過是盛極一時,成不了氣候。注意到天狼星邊上那顆星星了麼?”

    “好像不太亮了。”

    “東祁國皇室子弟,必有一人如星斗般殞滅。”

    “公子……”夏至眉宇間滿是憂愁。

    “擔心是我?”

    “公子能看出是誰會死麼?”

    祁雲淡然一笑,“今晨我替自己算了一卦。”

    “如何?”夏至問得急切。

    “大凶。”

    “這可怎麼辦?該怎麼破解?”

    “若遇貴人,則可得解。否則,也只能聽天由命。”

    “公子……”

    祁雲不再說話,執起懸掛於腰側的笛子,孤寂地吹著笛曲。若天籟般的笛聲響起,低落的心緒似是附在笛聲中,飄得老遠老遠。

    “公子您一向無所不能,若是這次連您都沒辦法,那不如去見見驚鴻郡主吧。您的笛聲聽得小的心酸。”夏至紅了眼眶,“小的知道您想郡主,捨不得郡主。”

    笛音漸停,祁雲望著寶華殿的方向,目光清澈,溢滿思念。

    夏至還想說什麼,見一襲青影已然走遠,忙問,“您去哪?”

    “別跟來。”寧靜的嗓音回蕩在風裏。

    夏至傻呵呵地笑了,他知道公子一定是去找驚鴻郡主了。

 083 鴻主動出擊

    寒風料峭,冷風襲襲,夜空星辰閃亮,地面積雪銀白。

    寶華殿一間廂房門口,一襲青影佇立,駐足不前。是他棄她在先,又有何顏面再與她相見?天知道做下這樣的決定,幾乎要了他的性命,晝夜活在愧疚與痛苦中,生不如死。凶卦已現,不知能再苟活多久,只願死前能再看她一眼,便已知足。

    房中燈火已滅,夜已深沉,她應當是睡了。

    “又想故技重施,準備好了特製迷煙?”房門陡然打開,一身雪白羅裙的上官驚鴻出現在門內。

    祁雲立即轉身想離去,卻被她冷冷地喝止,“站住。”

    他本能聽話地站著沒動。一陣冷風吹過,他的衣袂隨風飄揚,夜色中,清雅的身影沉靜如溫玉,恬淡安適卻又帶著一種深沉的孤寂。

    她的心裏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疼痛,那是心的悸動,因心動而毒發的痛苦,“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為何,你離我這麼近,我卻覺得是咫尺天涯。”

    他的身軀一僵,寧靜的嗓音飄散在風裏,“我不該來。”

    “可你來了。”她輕淡地說,“只要你活著,就放不下我。”

    他沒有否認,痛苦地閉了閉眼。這點,他比她更明白。

    “在‘有間客棧’,雖然君燁熙交待掌櫃好生照料我的飲食起居,但那只是他的一份心意。我派出的探子查到,‘有間客棧’這家黑店在我到達客棧前七天,就被你買了下來,安排了掌櫃、夥計、三十裏挑一的婢女,悉心照料,只為我路途上住宿得舒服些。若是我經過那間客棧沒停留,你不就白準備了?為了可能性的停留,你便事先準備得如此周到。還有,一路上我與君燁熙前往血族的路上順風順水,沒遇任何埋伏。北棠傲派出了幾十批人馬在路上攔劫,卻都給你暗中擺平了,我與君燁熙還樂得清靜。”

    她面色平靜地說著,“在血族我買下的房屋裏,你用了特製的迷煙,使我沉睡,前來看我,我以為是在做夢,卻偏偏在門外發現了你的鞋印。真的很可笑,一個鞋印而已,我只消瞄一眼便知曉是你的。君燁熙欲強娶我,你猜到我會逃婚,安排了四大殺手、八大鐵衛,二十隱衛,悄悄潛入血族助我,這些都是江湖第一殺手組織‘萬象’的頂尖高手。而你,是‘萬象’的幕後首腦。我早就該想到,驤王侍妾蘇盈月與其父蘇景山被定罪,‘萬象’提供了他們父女二人收買‘萬象’的罪證,以致蘇景山堂堂一丞相連審都沒審,東祁國皇帝就下令斬殺了。‘萬象’會做這等反常的事,也是因為你在暗中幫我。你到底還想暗中為我做多少事?”

    祁雲沉默著不說話。

    “說話。”她有些憤怒,已經不允許他再逃避下去。

    “我只是……”他困難地啟唇。

    “只是什麼?”

    “我只是想為你遮風擋雨,讓你能平安無憂。”

    “而你卻不能陪我到最後,所以為了我好,為免你死後我傷心,還我自由,是吧?”她譏諷地接話。

    他訝異地回過身,“你……知道我命不久矣?”

    “祁雲啊祁雲,你真是當局者迷,聰明反被聰明誤。你看上的女人又豈會是個傻子?”上官驚鴻輕聲歎息,“在你父皇下旨撤銷我們的婚約前十天,君燁熙就告訴我,你必然會如此。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暗中讓人調查你的事。隱約知悉你身體有治不好的病,卻不知是何病。我被你拋棄了,當然死也要死個明白。經過了這麼久,終於查到,原來,你身中蠱毒。確切來說,在你十歲那年,你的母親凝妃死那晚,你曾被水族四大刑官之首莫問天捉走,後又折回看到你母妃的屍首被剔了筋,被捉去又折回的這些時間,莫問天在你身上下了——鐵線蠱。這種蠱蟄伏十年才會發作,在你二十歲時開始,至今七年多,每隔兩個月就要清除一次身上的蠱蟲。但蠱蟲清不盡,不清就會死,清了卻會繁衍得更多,此蠱無藥可解,中蠱第八年就會死。殘忍在中蠱的八年中受盡折磨依舊難逃死命。而你,還有三個月就滿二十八歲了。”時間,真的不多了。

    祁雲定定地望著她,一襲雪裳的她是那麼的美,僅是站在那裏,就像得了日月之精華,美得若仙若靈,“莫問天早及當時的另三大刑官早已被我殺了。此事除了孫長鶴神醫及夏至,並無外人知曉,你如何得知?我很確定,不是他們說的。”

    上官驚鴻並不隱瞞,“自從你為我取得雷靈珠,我恢復特異功能後,也許是因為雷靈珠在體內,加之特異功能融會貫通,我能聽懂飛鳥的言語,我悄悄訓練了兩隻鳥潛伏在撫沁?,鳥兒偷聽夏至與孫長鶴的談話告訴我的。”

    “鴻……你真的太讓我意外了。”祁雲表情清和,語氣裏有絲感慨,“我千妨萬妨,卻怎麼也不可能想到你能聽懂鳥語。”

    上官驚鴻也說,“是啊,連我自己都想不到。不過聽得懂鳥語,真的方便很多,比如東祁國京城十餘官家錢莊被盜案,驤王祁煜是幕後主謀,祁昭陽向皇帝稟報想將盜竊案嫁禍給我,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從鳥兒的交談知道了一大半,一小半如那些被盜官銀藏在何處,是我自己推敲出來的。君燁熙被北棠傲所偷襲受了重傷,相信你查到了吧?”

    “嗯。”祁雲點頭。

    君燁熙妖紅的身影出現在院中,突然插話,“本尊受重傷逃到山裏,是因為天上的飛鳥帶你去的。”語氣非常肯定。

    “聖尊白天在我院子裏站了會兒,不是走了麼?”上官驚鴻皺眉。祁雲一出現,就奪走了她全副心神,根本沒注意君燁熙的存在。

    祁雲清和的目光摻了絲冷凝,見到鴻太過忐忑與心急,幾乎奪去了他全部心神,亦沒留意到君燁熙。

    “安王祁雲對你若即若離,當舍不舍,你是本尊未來的夫人,本尊豈能走?”君燁熙的目光停留在上官驚鴻身上,血色妖瞳中佈滿柔情。

    “你仗著我中了滅情水之毒,不能與別的男子交合,對我是放心得很。”上官驚鴻冷哼,“你要藏著找機會殺了北棠傲就直說,別推到我身上。”

    “唉,小鴻兒,本尊只是想見見你,非蓄意偷聽。”君燁熙表情不悅,“你非要把本尊想得那麼不堪嗎?”

    上官驚鴻懶得理他,目光瞧向祁雲,祁雲未說話,氣質寧靜如玉,溫雅清澈。

    三人都不再開口,氣氛說是曖昧不曖昧,怪怪地,僵持著。

    少許過後,上官驚鴻打破沉默,“本郡主這裏地方小,就不送魔龍聖尊了。”

    “這話你應當對祁雲說。”君燁熙唇角勾起抹陰冷的笑。

    上官驚鴻目光複雜地看著祁雲,她是不想他走的。

    一陣冷風刮過,上官驚鴻冷得瑟縮了下,君燁熙與祁雲眼裏同時閃過一縷心疼。

    祁雲讓步,“都走吧,還鴻一個清靜。七日內不得來打擾她。”卦象顯示大凶之劫會在七日內應驗,與她走得太近,反而會給她帶來危險。這次,原本是想若是會死,只想多看她一眼,想不到她似乎有不在意他身上的蠱毒之意。

    君燁熙想了想,“可以。”他已暗中派了大批人馬混進汴京,殺北棠傲不難,但要在北棠傲死後控制北齊國,需要時間費心佈署。

    兩人皆深情不舍地凝視了上官驚鴻一眼,一青一紅二道身影同時離開寶華殿。

    上官驚鴻有些好奇,祁雲為什麼把不打擾她的時間定成了七日。明天再問問好了。他們不能再找她,她可沒說不去找祁雲。

    望瞭望東祁國的方向,探子說驤王祁煜近來動作頻頻,祁煜篡位野心昭著,東祁國內一場戰爭在所難免。

    沒有人知道,在隔壁廂房中的一張床上,一名宮婢睜著眼睛,偷聽著這一切。

    天方黎明,東祁國皇宮,一名護衛向老皇帝祁晉稟報,“啟稟皇上,驤王祁煜與八皇子祁軒已經被圍困於宣德殿附近,其叛亂軍隊被殲滅得所剩無幾,相信擒獲為首的逆党驤王撐不了多久。”

    老皇帝病容氣得發紅,“這等孽畜,朕還沒死就造反謀逆,殺無赦!”

    “是!”護衛領命前去。

    一旁的劉公公說,“皇上能躲過此劫,多虧安王爺英明。他早就料到驤王祁煜會趁他不在造反,事先就部署好了一切。”

    “朕的雲兒果真是帝王之相,運籌帷幄無人可比。祁煜以為手握四成兵力能獨大。朕手中的兩成兵力,他以為祁雲手中僅一成兵權,而另三成是中立狀態。實則中立狀態只不過是個假相,背後是祁雲所操控。而他更想不到,他手下的幾員大將早已歸順祁雲,他真正能控制的,也不過是一成兵力,還未集中在皇宮,遠水救不了近火。祁煜一起兵,自然只有死路一條。朕真是痛心疾首,早知煜兒野心極重,卻想著他能顧念父子之情,叛亂之罪,罪無可恕,朕是徹底失去這個兒子了。還有祁軒,從小便一直支持祁煜,也走了條不歸之路。”

    “皇上保重,奴才知道您心裏的痛。”

    老皇帝神情痛苦,老邁的容顏似乎更加地蒼老。

    喊打喊殺聲震天,整個皇宮屍橫遍地,血肉橫飛,宣德殿外不遠的空地無數士兵早已殺紅了眼,戰亂中,八皇子祁軒身中數刀,不忘發出最後的厲喝,“二皇兄!快走!”

    祁煜眼睜睜看著祁軒倒在了血泊中,發出撕心裂肺的吼聲,“八皇弟!”

    “王爺,咱們中了安王的計。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屬下助您殺出一條血路!”護衛星魂邊拼殺邊?喊。

    祁煜黑色的錦袍幾乎被鮮浸透,殺紅了眼,“成王敗寇,本王不能苟且偷生!”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至少您要為八皇子報仇,他死得那麼慘……”星魂苦勸,“還有驚鴻郡主,難道您不想活著再見到她嗎?”

    祁煜身軀狠狠一震,“星魂,你的忠心,本王銘記一生!”

    星魂以一擋百,拼命全力,望著祁煜突破重圍,倒下的身軀欣慰地閉上了眼。祁煜跑進了一座殿宇,從後門逃走時,身上已換了一身士兵的衣衫……

    天色大亮,冬日的寒冷依舊。

    北齊國皇宮,上官驚鴻吃過早飯就去了永福宮。庭院裏,西靖太子燕流風攔住她的去路,“驚鴻郡主真是好閒情逸致,是來找本殿下的麼?”

    上官驚鴻掃了他一眼,搖著摺扇自命風流,穿著一身米黃色華服,身材高瘦,長得雖然人模人樣,卻一臉陰柔的女氣,怎麼看都是個娘娘腔,“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燕太子真會往自個臉上貼金。”

    燕流風眯起了一雙狹長的眼,“耳聞郡主向來目空一切。本殿下也不過是跟郡主打個招呼,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怎麼說本殿下也是西靖國太子,他朝重返西靖掌權……”

    “你也說了,那是他朝。”上官驚鴻冷笑,“你有沒有命回去還是個未知數。”對於這種小人,連表面的友善都懶得裝。被她買通的甘露殿宮婢說玉琉璃下身撕爛,全身重傷,一絲不掛,奄奄一息地被悄悄抬回了房。

    “你……”燕流風臉上閃過一道陰狠,卻笑著說,“郡主為免太小看本殿下了。既然郡主不是來找本殿下,那肯定是來找祁雲的,前邊不遠轉彎就是祁雲的廂房,請。”並且讓開了路。

    上官驚鴻向前走去,身影絕色出塵,比仙女更冰清玉潔。燕流風冷厲地盯著她的背影,憤憤地握緊了拳頭。本來憑她的美貌,若是肯歸順侍候他,還可多讓她活幾日,現在,只想弄死她,讓她死得要多慘有多慘!

    出了永福宮,燕流風瞎轉悠,到一處無人的地方,從牆底角的裂縫中取出一張字條,看到上頭的字,不由得計上心頭。

    永福宮的一間廂房裏,祁雲從敞開的窗戶望著外頭,神色寧和,目光清悠而遠長,像在等待著生命中的至愛。

    見到上官驚鴻的身影,他嘴角浮起一絲連自己也不知道的微笑,“鴻……”

    上官驚鴻推門而入,“門都沒關,是在等我麼?”

    祁雲微頷首,走到桌前為她倒了杯熱茶,“天冷,喝點熱茶暖胃。”

    上官驚鴻接過杯子,盯著他絕俊的容顏,飲了口茶,又將杯子放回桌上,然後站著繼續盯著他。

    “坐。”他雙目明淨如水,神色清和。

    她依言坐下,“然後呢?”

    他坐到她對面,輕聲問,“要不要吃點東西?”

    “剛吃過早飯,不餓。”

    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便默著。

    “你沒有話要跟我說麼?”她起了個頭,“看你衣衫未換,容顏也有些憔悴,一宿未眠吧。我以為昨夜一聊,你已經想通了。”

    “是想通了。”他深情地注視她,“鴻,其實,我從未將你當成朋友。‘楓橋夜泊’客棧,初次見你,你便讀出了我的寂寞。那個時候,我的心中就開始有你的身影。真的很奇特,你那時臉上的妝是花的,但你的聲音,你的氣質,你的明亮清澈的雙眼,都讓我覺得好舒服。我的心就像一灘平靜的死水,終於有風吹起了漣漪。我克制不住地製造機會與你相見,客棧舉辦的詩會,展出了我親筆所繪的畫,實際上是臨時起意,因為你也要到詩會上,於是,我想讓你看看我的畫。你就像我的知音,一眼看穿所有的畫出自同一人手筆,甚至猜到我的身份是‘楓橋夜泊’的幕後老闆。你賞畫、作詩,才華驚世,讓我驚奇。我沒想到,你會為了我一擲萬金。”

    她淡淡一笑,“很好,這些是我想聽的。”

    “我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卻還是想與你做朋友,做知己。甚至派了夏至去邀請你共品美酒。”

    “‘暗香疏影’,想到你親自釀、珍藏了十年的美酒,真有些懷念。”上官驚鴻嗅了嗅,瞧見桌上茶壺旁的白玉酒壺,執起桌上的酒壺,倒了杯酒品了品,“酒中有香自暗中來。酒味甘香,入口醇馥,美酒依舊。讓我懷念起以前與你共飲時的美好時光。”

    祁雲清湛的眸光裏也滿是感懷,“知道你會喜歡,所以,我特地帶了壺‘暗香疏影’,原以為沒有機會再與你共品。想不到……上天厚待。”

    “不是上天厚待。”她俏皮地眨眨眼,“是我。”

    他溫和一笑,“是鴻。”

    她認真地瞧著他,“開始真的只想跟我做朋友,做知己,這麼單純?”

    他俊得難以用筆墨形容的面龐蘊了隱隱的紅韻,“也不儘然。”

    “說清楚點,本郡主聽不懂。”

    “其實,我也想……”

    “想什麼?”

    “想娶你為妃。”這幾個字一出,他無暇的面龐白裏透紅,她突然咧嘴笑起來,“哈哈!真好玩,你還會臉紅。堂堂江湖第一殺手組織‘萬象’的首領耶。不是該殺人不眨眼,冷酷無情麼,居然害羞。”

    見她孩子氣般笑得那麼誇張,他眼中滿是寵溺,“若是別人敢這麼笑我,已經是具屍體了。”

    “我知道。”她點頭,“你想說,你雖然看起來清和寧靜,實際上狠辣無情。”

    “我不能否認。”他眸子裏滲起擔憂,“卻怕驚著你。”

    “我看起來有那麼脆弱麼?”她摸了摸頭髮。

    “有的。不管你的能力有多大,在我心中,你都只是一個我想呵護的弱質女子。”

    “所以一直不敢告訴我,其實你就是‘萬象’的幕後首領?”

    “這只是一方面。我明白你對我印像很好,我不想你知道我是殺手的組織首領那麼陰暗的一面。與‘萬象’扯上關係,相關的,只有殘酷無情,黑白不分的暗殺。還有就是,你沒有明確問過我這個問題,要是你問了,我會說的。”

    “我想自己調查。”她聳聳肩,“‘萬象’組織太隱密,什麼也沒查到。不過,我隱隱還是猜到了。”

    “我想給你留個好印像。偏偏黑暗殘酷的‘萬象’,母妃的死,還有我所中的蠱毒,無一不訴說著我的不堪。”清俊的容顏浮上些許黯然。

    她的心微微一疼,“有些事情,不是我所要的。例如鐵線蠱只有發作時,脈相才會異樣,平時根本診斷不出來。我診不斷你中了蠱毒,你就一直瞞著我。雖然你是為我好,卻不是我想要的。曉得了這些,只會讓我更心疼你。”

    他俊雅的容顏多了絲感動,她又說,“認識你之初,我被你所吸引,開始我也確實只想跟你做朋友,最普通的朋友。我對感情已經心灰意冷,永遠都不想再碰愛情。當我發現我的心不再像曾經那麼堅定,我碰了滅情水。以為借滅情水就能逼得自己不再有情。越是逃避,卻越是避不過情之一字。因為曾經的錯誤決定,導致我被滅情水之毒所困擾。”

    “鴻……”他眼裏滿是歉疚。

    她一挑眉,“你該不會想說要是你不出現,我就不會為你心動而毒發吧?”

 084 要天下要身

    他搖首,“我心疼你所受的苦,能得到你的情,是我今生夢魅以求、最大的心願。自眼睜睜地看著母妃慘死,我卻無能為力起,我發過誓,絕不再做一個弱者,我要給我所在乎的人一個強者的臂彎。可惜,多年來,一直就沒有我在乎的人,我空洞的生命,除了發展權勢,似乎沒有別的意義。直到遇見你,我想給你我的一切,卻無法護你一生。”

    “自以為為了我好,就將我推開。”她臉色蘊起溫怒,“你問過我的意見嗎?”

    “我以為……”

    “你一廂情願的為我好,我不領情。我上官驚鴻像是那種會棄心上人于不顧的人?”

    他寧靜地面龐前所未有的激動,“心上人……這三字,聽起來太過美好。”

    “以後呢?”她冷淡地問,“你還是打算繼續逃避,一個人默默地死去,躲在暗處守護我,也不願我陪著你?”

    “是因為……同情,或可憐麼?”他語氣有絲的不穩。

    “像我這樣冷血無情的人,要是有同情心,天就要下紅雨了。”她淒涼地笑了,“我要是同情心過剩,是那種會為了可憐而接納一個男人的女人,早就在燕玄羽被我捅成重傷卻還冒死去汝南郡王府向我求親時,我就嫁他了,我要是那麼善良,會被所謂的同情感動,驤王祁煜說愛我,魔龍君燁熙說從認識我那天起一直就禁欲……我早不知道嫁了多少次了,還輪得到你?你太高估我的‘善良’!”

    憤怒地站起身,她朝門外走,他的心一痛,腦子還沒有想事情,身體已先一步行動,從背後將她擁入懷,“對不起……”

    她身軀一僵,“知道錯,就不該用這種可笑的理由來傷我。”

    “今後再也不會。”他鄭重地承諾。他的驚鴻若非為了愛情,是絕對不會理他死活的,不是早就知悉,還懼怕這點,“在你面前,我真的變得膽怯,將死之人,還在乎著、確定著,你的情是愛,非同情。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真的是太在乎你。”

    將死之人……四字讓她的心裏堵得難受,“你還沒說以後你會怎麼辦?”

    “以後我不會再躲你,不會再推開你。”他擁著她的力道加緊,像是要將她嵌入骨髓,“自從我們的婚約撤銷,我每刻的日子都是在煎熬。我太在乎你,鬆開你的手,只是想讓你在將來沒有我的日子裏,不會為我而憂傷,可我還沒死,看不到你,活著如行屍走肉,唯一生存在世上的動力,只有再見見你。我掙扎,理智讓我不該害了你,心底深沉的渴望卻根本無法真的放棄你。對你若即若離,天知道我有多痛苦,理智輸給了心底的深情,見鬼的無私,只要我活著一天,活著一刻,活著一秒,我都不能沒有你!”

    上官驚鴻深深動容了,轉過身回抱著他,“祁雲……”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離開你,不是你所要的,我一直以為是為你好,一直以為你會因此而幸福……”

    她以一指點上他的唇,“我不想原諒你,可是我的心,卻無法真正的怪你。因為我的心,一想到你就痛,多少次,我都在想,你是不是還活著?可你輕易的撇清與我的關係,放我自由,深深地傷害了我,我高傲的自尊不容許去找你,不容許我去求著留在你身邊。所以,我只能偷偷地想你,越想你,心就越痛。你再不來找我,可能哪天我就因為太想你毒發而活活心痛死了,所以,我情不自禁地來找你,聽到你彈琴,我能明白你的痛。昨晚你的出現給了我勇氣,我真的不想活活地痛死,卻見不到你,我便來找你……”

    不讓她再說下去,他吻住她的唇,微冷的舌滑入她口中,貪婪地攫取著她的氣息,用力地、深深地吮吻,她忘情地回吻著他,感受著他的身軀微微地顫抖,深切地觸到了他用盡生命愛她的情。

    “公子……”夏至走進房,見到深情擁吻的兩人,起初一愣,接著面露喜悅,退出了房間。

    彼此的氣息相交融,兩顆悸動的心無心理會周遭的一切,眼中只余對方的存在。

    祁雲的吻是清新的、純澈的,微微帶點生澀,像呵疼珍寶,他的情讓她心動,卻因為心動,毒發得痛了心。

    可她忍著,不忍破壞著這一刻的美好。

    祁雲也發現了她的異常,她的滋味太過甜美,太讓他貪戀,根本捨不得放開她,幾乎用盡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免強與她分開,“鴻,你不舒服?”

    她微微喘息,“我沒事。”

    他明瞭她滅情水之毒發作,眼中蓄起痛苦,扶她在桌前的椅上坐下,“歇息一會兒。”

    “你別擔心。”她臉色蒼白,擔憂地望著他。

    他祥裝無事一般,“好,你別想著我,儘量想些別的。”

    “嗯。”她點頭,“沒剛才那麼痛了。”

    “夏至。”他沉喚。

    夏至走了進房,“公子。”

    “有什麼事,說吧。”

    夏至瞥了上官驚鴻一眼,祁雲說,“但說無妨。以後有事情,均可當著她的面,不必隱瞞。”

    “是。”夏至頷首,“東祁國飛鴿傳書到汴城,暗探秘密帶來的消息,昨晚驤王祁煜起兵篡位,八皇子祁軒死於戰亂。祁煜逃了,其護衛星魂為護主戰死。”

    祁雲掐指一算,“天狼星鋒芒已過,祁煜兵敗。如星斗般殞滅的東祁國皇室子弟是八皇弟祁軒。”

    “那您的大凶之兆解了麼?”夏至問得焦急。

    “什麼大凶之兆?”上官驚鴻淡問。

    夏至老實地說,“公子昨天就算出他七日內必遇大凶,到今天,只有六天了。”

    上官驚鴻眸子裏蘊起擔憂,“難怪你同意七天內不來找我,你是認為自己未必活得到七天后。”

    祁雲不否認,“我答應過不逃避你,可你知道了會擔心。”

    “需不需要我派人好好保護你?”她提議。

    他莞爾,“鴻,你忘了我是‘萬象’首領麼?能控制‘萬象’,說明我的武功非同一般。”

    “公子太謙虛了。”夏至說,“驚鴻郡主,不是小的誇口,公子天資聰穎,不管學什麼一點就通。而公子的時間,花了很多在練武上。部份時間經商建權,乃是知人善用,成就巨大。公子精通天文地理,奇門遁甲,占卜算卦,琴棋書畫,經商奇才,身份尊貴,文武雙全……公子從來就是小的心目中的神。小的敢說,世間找不出一個人的武功能與公子相比擬。”

    上官驚鴻定定地瞧向祁雲寧靜清俊的面孔,“我聽起來也覺得你像神了。”

    祁雲溫柔地撫了撫她散落在胸前的秀髮,“覺數不盡的金銀財富,兵權在握,江山唾手可得,卻換不來你的解藥。我好恨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也許就是因為你太過完美,才會經歷這麼多磨難。”上官驚鴻露出微笑,“別多想,只要我們珍惜以後的日子。”其實,知道他近期就會遇到致命兇險,她的心早就懸了起來,卻裝作不在意,是不想他還分心擔心她。現在總算明白一點,他為何要放她自由,那是因為愛得太深。

    “公子,雖然您武功極高,多派人保護似乎還是有必要。”夏至說,“多些高手相護,總歸安全點。”

    上官驚鴻握住祁雲的手,“魔龍君燁熙已經突破魔功六重,在修練第七重魔功,你的武功與他相比,如何?”

    祁雲思了下,“正面交鋒,應當是伯仲之間。若是他練成了第七重魔功,便能勝過我。不過也無須擔心,他若突破第七重魔功,自身承受不了強大的真氣逆流,非死即瘋。”

    “你真有那麼厲害?”上官驚鴻不太相信地睨著他,“我怎麼覺得你弱不禁風,老是生病?”

    “咳……那是……”他清咳了聲,沒往下說。

    “是什麼?”她好奇。

    “不說。”他沉靜地搖頭。

    她板起臉色,“不說我就生氣了。”

    “說了,你會覺得我陰險。”他無奈。

    她挑眉,“什麼意思?”

    他清澈地瞳光微微閃了閃,“是……為了引起你注意。為了你能多關心我。為了能與你多相處一刻。”

    “所以,你故意生病,故意淋雨折騰得自己差點死掉?”她微眯起眼。他神色恬淡而安適,並不覺得做錯什麼,“沒有你,我根本不想活了。淋雨生病有什麼關係,只要能換得你回眸一眼,即便是死,亦無憾。”

    “既然這麼想死,還要東祁國的江山幹嘛?祁煜造反,由他去就是。”

    “我沒有想死,只是身中無解之蠱,無可奈何。江山,我不想要。”他認真地凝視她,“只是,在我死前,我要絕對的強權,保護你不受傷害。祁煜心儀於你,若是讓他登上皇位,必會對你用強,給你造成困擾。他會設法廢除吞嗜我旗下所有產業權勢,我不想在死前,做一個無能的廢人。即使,也許離我死期只有三個月,或者七天。我不願再重蹈眼睜睜看母妃死的覆轍,恨透也怕透了無能為力。我不容人欺,更不容許有人傷害你。”

    上官驚鴻明白,他真的非善類,沒有一點人性,比如剛聽到八皇子祁軒的死訊,居然連眼也不眨,怎麼著也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他的反應,就像是死了個不相干的人。

    “覺得我殘忍嗎?那是對別人。”他唇角泛起清雅的笑,目光有種透自秀水山澗的清越,“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容天下人負我。但你,除外。我一生不願負你,只是最終,卻不得不離你而去。”

    他的笑容讓她感到舒心,卻又從中體會到了苦澀,她不在意地說,“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讓兩個黑心的人在一起,少禍害幾個天下人,當是積德了。”

    他的笑容變得愉悅,她就是如此的與眾不同,令他深深的貪戀,“君燁熙與祁煜很早即查到我得了不治之症,卻不知我所患具體何症。祁煜是等不急了,要是他知道我僅餘三個月的命,也許不超七天,定然忍著不會起兵。他所派來暗殺我的人,也都被我暗中剷除。”

    “野心作祟,運氣又差,怪不了別人。”上官驚鴻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何況,別說三個月,就是三年,我也不會讓你死。”

    他坐於旁側的椅子上,將她攬入懷,清湛的眸光中參了許悲傷。三個月後才會蠱毒發作而死,也許,連大凶之兆的六天,都躲不過。

    “君燁熙以前怎麼知道十天之內,你會讓你父皇下旨撤銷我們的婚約?”她不想被悲傷的氣憤感染,找著話題。

    恭敬站在一旁的小廝夏至說,“是公子故意讓小的通知君燁熙的。當時公子鐵線蠱發作,十天中的前七天都在暗室中治蠱毒,怕君燁熙會趁此對郡主你不利,君燁熙已察覺到郡主對公子有情,這麼說,是想讓君燁熙知道公子放棄了,他就有機會奪得郡主的心,從而不至於強迫郡主做些什麼。”

    “君燁熙此人魔根深種,難保不會對你用強。”祁雲眉宇多了縷憂心,“你與他去血族的路上,我便一直尾隨在後保護你。若是一旦有什麼你不情願的事發生,我會力保你。”

    “我知道,”上官驚鴻淡然一笑,“所以,在那漫天冰雪的湖上,我在雪中起舞,實際上是跳給你看的。”

    “你啊。”祁雲寵溺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不便太干涉你的私人空間,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我真怕你還受過什麼委屈。”

    當然有,燕玄羽對她下過藥,君燁熙數次強迫她卻終未得逞。不過這些事,都沒必要跟祁雲說。她微笑著,“已經很好了。”

    “你要當心北棠傲。”祁雲目光明澈如水,“北棠傲為人陰險狡詐,心機深沉,為了爭霸天下不擇手段。他必會為了‘得九世聖女者,得天下’一傳聞,利用於你。”

    夏至不明白,“公子,您不是說過北棠傲對驚鴻郡主的情意是真的,對郡主有三世情麼?又怎麼會利用於郡主?”

    “鴻這樣的女子,豈會有男子不喜歡。北棠傲喜歡鴻不假。只是他的喜歡摻了太多別的因素。”

    “原來是這樣。”夏至恍然,“皇室的情愛,恐怕沒有人能做到像公子這般純粹。”

    祁雲若有所思,悉心盯囑上官驚鴻,“我曾算過北棠傲的命格,從他的命格上看,前兩世未得善終,今生他又一直在尋你,說明前兩世他已遇到你。既然前兩世沒有好的結果,說明你對他不認可。如果我沒估計錯,北棠傲會為了江山權謀,傷害於你。你要多加小心。”

    “會的。”上官驚鴻冷然一笑,“北棠傲腦子裏想什麼,我清楚得很。祁雲,其實你早就知道我是九世聖女,對不對?”

    “嗯。”

    “你不想從我這得天下?在明知我對你有情,還要放開我的手?”

    “我不會利用你,江山如畫,不及你一笑回眸。”嗓音清潤若水,點塵不驚。

    她唇角綻放出一朵絕美的微笑,恬靜中帶點靈氣,美得超脫凡俗。

    祁雲清澈的眸光盈著癡迷。

    “以後不還會放棄我嗎?”她仍舊不安地問。

    “用我的靈魂起誓,永不。”

    “記得你現在的承諾,不然,我會讓你死得很慘,即便死了只剩靈魂,也要滅了你。”

    “好。”他不在意她的威脅,空洞涼寂的心被溫暖所填滿。

    上官驚鴻開始盤算著接下來的計畫,“北棠傲已宣佈與我的大婚日期,表面看起來我在皇宮能自由活動,實則皇宮周邊已暗中埋伏了層層兵力,我出宮很難,雖然不是沒辦法。但他不會放過我。我不想過著東躲西藏的生活。而大凶之兆,說明你六天內有生命危險。既然有人想要你的命,逃避總不是辦法,不如把想要你命的人剷除,變成對方的凶兆。”

    “你怎麼說,就是怎麼是。”祁雲神色寧靜。

    “皇宮裏敢在你頭上動土的,不外乎北棠傲、君燁熙、燕玄羽。”上官驚鴻直覺地說,“我看君燁熙最可疑了。你也要時刻小心。”

    “有你的關心,真好。”望著她的目光越發溫柔。

    直到日漸西沉,上官驚鴻才回了寶華殿。

    寶華殿大廳中,北棠傲狀似悠閒地在桌前喝茶,一見上官驚鴻,冷聲質問,“知道回來了?”

    上官驚鴻並不意外,“皇上在此等了一天,辛苦了吧。”

    北棠傲憤怒地拍桌而起,“你畢竟是朕未來的皇后,在祁雲房裏呆了一整天,就不怕招來閒言碎語?你將朕的顏面往哪放?北齊國的國體何存?”

    “身正不怕影子歪。”上官驚鴻無一絲惱羞,面色泰然,“娶我是你一廂情願,因為你曾救過我,以此來要我償還你的恩情。事實上,我昏倒,就算你袖手旁觀,對我也沒什麼損失。我同意嫁你還恩,不代表我要履行一個做妻子的義務。畢竟,在我眼中的嫁,最多也不過是跟你拜堂鞠躬三次,沒有別的。何況,我們之間,現在連鞠躬都不曾有。”

    北棠傲堅毅的面龐蓄起怒焰,“朕不管你怎麼想,這是北齊皇宮,不許你見祁雲!”

    “我不在乎與皇上玉石俱梵,或者說,我死,對皇上也沒什麼好處。”上官驚鴻冷漠地笑了,“我是九世聖女,對皇上這個野心掌權天下的人來說,損失不得。”

    “你……”北棠傲訝異地瞪大眼。

    “怎麼知道九世聖女是我自己?”上官驚鴻冷嗤,“連這點都不知道,豈不是傻蛋?”

    北棠傲緩下面色,“鴻兒,雖然你是九世聖女,但對朕來說,根本不在乎這一點。朕愛你,愛了你三世,對你的心天地可鑒。愛的只是你的人……”

    上官驚鴻聽得想吐,“說夠了嗎?”

    北棠傲伸手想搭上她的胳膊,卻被她閃開,他尷尬地道,“要說的。朕不能讓你誤會。還有,燕玄羽說朕留宿甘露殿與玉琉璃合歡,其實,朕只是因為玉琉璃是你的七妹上官燕鴻,才去慰問她,豈知她恬不知恥地勾引朕,朕一時控制不住,才……”

    “你愛‘玩’就‘玩’,都說了沒必要跟我解釋。你跟上官燕鴻搞在一塊,或者是同別的女人上床,於我來說,沒區別。”就在認識北棠傲之初,她亦派人查到北棠傲在北齊國皇宮還有幾十名暖床的欲女,只是因為對北棠傲從來都沒感覺,就沒有在意過。

    “朕不明白,你是心胸大度,還是真的不在意朕有別的女人?”

    “不在乎你,自然不在乎你的一切。”

    “鴻兒……”北棠傲霸氣的眼中泛起深情,“別這樣對朕,朕會心碎的。朕知道你跟祁雲之間是清白的,你中了滅情水之毒,除了魔龍君燁熙,你若失身給其他男子,就會死。明知道不能碰你,在這種情況下,朕還願意娶你,難道你還看不明白朕的心?朕是正常的男子,自是有欲求,不能碰你,別的女人朕不過是發洩欲望,絕無其他情愫。你要相信,朕的心從來都只在你身上。”

    上官驚鴻冷然啟唇,“來人,送皇上。”

    “奴婢不敢……”旁側的一名宮婢囁嚅著。

    “朕自己走。鴻兒,你要是想見朕,派來給朕傳個話就行。”北棠傲討好地說完,深情凝視了上官驚鴻一眼,才離去。

    寶華殿外無人處,北棠傲額際青筋暴跳,捏緊了拳頭,處在火大的氣憤中。

    一直跟著他的護衛桑格同樣憤憤不平地說,“皇上,不就是一個女人,您何苦委曲求全?”

    “為了霸權天下,做一個至高無上的帝王,對一個女人假稱愛意,算不得什麼。怪江山如此多嬌,引得無數英雄競折腰。吃得苦中苦,方能成為人上人。”北棠傲微眯了雙眼,“前兩世,朕得不到她,得不到天下。這一世,朕要天下,同樣要她。”

    “可是您方才不是說,驚鴻郡主若是被魔龍君燁熙以外的男人‘碰’了,會死麼?”

    “等朕借她得到了天下,再要了她的身子,她死又何干?”北棠傲算計地微眯起了眼。

 085 連祈雲都被陰了

    “不被兒女私情所牽累,皇上聖明。”桑格由衷地佩服。

    北棠傲冷笑,“過不了幾天,上官驚鴻就會被朕的攝魂曲所操控,到時,朕要她做什麼,她就會做什麼!”

    “皇上深謀遠慮,屬下相信未來天下的霸君,非皇上莫屬。”

    “哈哈哈……”北棠傲仿佛看到了那天,倡狂得意地笑了起來。

    隔天清早,上官驚鴻方出寶華殿的大門,走了不遠,見一襲白衣的燕玄羽已然等候,笑容溫和,“鴻兒!”

    上官驚鴻淡睨了他一眼,身材頎長,容顏絕俊,手中摺扇輕搖,好一個翩翩佳公子!

    燕玄羽真的是帥得讓人看一眼便會傾倒的男人,臉上又掛著一貫溫和的笑,更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

    細看他的眼瞳裏,又隱著一股距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

    這樣的燕玄羽,才是真正的他。

    “你該不會也是來興師問罪的吧?”上官驚鴻撇了撇唇角。

    燕玄羽苦澀一笑,“我知道非你什麼人,沒資格管你。但你又要去找祁雲,我的心裏很難受。”

    “都說了,你我是陌路人,毫不相干。”

    “我不願意像現在與你這麼疏離。”燕玄羽眼中閃過一抹留戀,“我好懷念在東祁國,無賴般地賴在你身邊的日子。”

    “發生了的事情,就無法挽回。如果你不曾對我栽贓嫁禍,不曾對我下藥,也許我的選擇會是你。而我這個人,一旦選擇,便不會後悔,哪怕前方是死路一條。”就像曾經選擇了冷銘寒,死得無比淒慘,心魂痛徹,她依然只會往前,不會往後。

    “是我親手毀了你給我的唯一機會。”燕玄羽看似溫和的眸中痛苦不堪,“這段日子,我極度痛苦,我想裝著什麼也沒發生,想像從前一樣對你耍賴,纏著你……”

    “心態已經不同了。不管是你還是我,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只要你肯再給我機會,就可以的……”

    “以前你有機會時,上官驚鴻還沒有選擇誰。現在……”

    “你選擇了祁雲。”

    “是。”

    “他的命不會太長。”

    “我說了,只會往前,不會退縮。”為了冷銘寒可以背叛血百合組織殺了首領葉克林,如今,對祁雲,也是一樣。愛一個人,願傾盡一切。

    “即使你選了他,會有結果嗎?”燕玄羽眼中閃過複雜,“你以為我會放手?還是以為魔龍君燁熙能?血族聖尊體質特殊,一旦愛上一個女人,血液裏對愛的癡狂只會越陷越深。本皇子查到自從君燁熙見過你,就不再碰別的女人,對一個性欲強烈的魔頭來說,能為了你禁欲,甚至因憐惜而不強暴你,連本皇子都吃了一驚。若非愛得至深,君燁熙不會如此,他只會不擇手段地掠奪。你與祁雲聯手,即使能擊敗本皇子,可能擊敗君燁熙?我得不到你,寧可任何男人都得不到你。何況,覬覦你的男人,又何止兩人?”

    上官驚鴻抿著唇不說話,臉色凝重。

    “你不會從了君燁熙,亦不能失身於其他人,那麼,本皇子就等祁雲死……”

    “住嘴。”上官驚鴻眸光一冷,“祁雲不會死。”

    “何必自欺欺人?他若不是得了不治之症,又怎麼會取消你與他之間的婚約?”

    上官驚鴻一甩袖擺,繞過他遠去。

    燕玄羽凝視著她遠走的絕美身影,神情沮喪,“我明明想與她回到從前,為何就是闖不過心結,就是得不到她的原諒……我好想像從前那樣,可以盡情地對她耍賴……不理會她無情的眼光。從前的她,無情歸無情,我知道她心裏沒有別的男人,她也不是真的討厭我,現在,她看我的眼神,除了深深的厭惡,還有不諒解。”

    “少主,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護衛灰影出現在他身後。

    “我也只能往前了。為何命運對我如此不公?”燕玄羽眸光裏閃過一絲隱怒,“父皇那個老不死的,我有什麼不好,才華、武功、謀略,樣樣在燕流風那個混帳之上,非要立燕流風為太子,簡直有眼無珠。父皇如此,上官驚鴻寧願選一個將死之人,也如此。”

    “少主,總有一天,皇上與驚鴻郡主都會知道,您才是世間最優秀的人。”

    燕玄羽目光冰冷地看著上官驚鴻離開的方向,“我不會放棄的,且不提我本來就喜歡上官驚鴻,憑她九世聖女這層身份,我也誓在必得。”

    “誠如少主所說,覬覦驚鴻郡主的人太多,少主未必有勝算。”

    “本來,本皇子想坐山觀虎鬥。等他們兩敗俱傷時,再坐收漁翁之利。現在,真是一刻也忍受不了鴻兒心中有祁雲。”

    “少主,您從來都沒有變過。”灰影突然說。

    燕玄羽挑眉,“何以這麼說?”

    “您為了皇位費盡心機,屬下認為以您的才華剷除太子,將來榮登大寶,理所當然。自從您為了驚鴻郡主,又是投湖,又是重傷求親的,屬下還以為少主沉迷於兒女私情,忘了曾經的野心。”

    “怎麼會?”燕玄羽淡笑著說,“做為男人,江山與美人本來就可兼得。本皇子對上官驚鴻再好,也不過是因她才華驚世,膽識過人,確實值得本皇子的愛。”

    “若是驚鴻郡主不是九世聖女呢?”

    “還用問?本皇子當然是驚鴻與九世聖女兩者兼要。沒有男人,會為一個女人放棄江山。即使有,也不過是謊話。”

    “屬下放心了。”灰影臉上浮起欣慰,“屬下沒有跟錯主子,少主心如明鏡,將來會是個明君。”

    拐了個彎,卻站著偷聽的上官驚鴻唇角露出了抹微笑。若是她沒有燕玄羽眼中的那些優點,恐怕燕玄羽不會看她一眼,一個會算計栽贓她的男人,為了美人能付出再多,也不過是因為得不到,想征服。

    沒有男人,會為一個女人放棄江山!

    這句話回蕩在她的腦海裏,真的沒有麼?連祁雲,也不能嗎?

    走向永福宮,她的腳步沒有猶豫。

    哪怕風言風語再飛傳,也比不過她想與祁雲多呆一刻。

    寶華殿的一間下人房裏,春色無邊,燕流風賣力地折騰身下的女子。

    “太子……”嬌媚的女聲。

    “小環玉,你真是本太子的心肝寶貝……”燕流風滿身大汗。

    “太子您說過話……可要算數……”

    “放心,算數……寶貝……本太子他日回國得勢……就封你做妃子……”

    “哦……太子真好……環玉勢死為……太子效命……”

    過了好一會兒,房中的激情才停頓下來,燕流風壓在環玉身上,從背後抱著她,“小環玉,北棠傲派你侍候、監視上官驚鴻,他一定想不到你侍候到本太子這裏來了。”

    “都是太子太壞。”環玉翻過身,摟住燕流風的脖子,“不但把人家搞上床,還搞得人家好痛。”

    “你不是很喜歡本太子搞你麼。以後多給本太子點消息,本太子會更‘賣力’……”

    “太子您真的太壞了……”環玉嬌羞。

    “你在紙條上寫的消息,說上官驚鴻聽得懂鳥語。可還有別的有用消息?”

    “暫時沒有了。驚鴻郡主不讓人侍候,奴婢平常也就在院裏幹著雜活,與郡主疏遠得很。那天奴婢幹活累了,一時太困就睡在了郡主廂房的隔壁,偶然間聽到的消息,當時郡主與安王祁雲在說話,後來又來了個男的。奴婢懂武功,知道不能換氣,以免被察覺,一直保持睡著時的平穩氣息,連大氣也不敢喘,所幸沒被發現。”

    “那男的是誰?”

    “他自稱本尊,具體名字不知道。”

    “天下間自稱本尊的男人,也就血族聖尊君燁熙。連他也來湊熱鬧,真是越來越複雜了。”

    “那個君燁熙似乎也很喜歡驚鴻郡主……”

    “這可麻煩了。”燕流風陰柔的面龐蓄起驚懼,“本太子有消息,君燁熙不止是血族聖尊,還是天魔教主,更是南權國皇帝。此人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心狠手辣,他若心儀上官驚鴻,可就不好辦了……”

    “沒什麼不好辦的。”房門突然被推開,燕玄羽摺扇輕搖出現於房門口,“皇兄真是好閒情逸致,這個節骨眼,還在沾花惹草。”

    環玉一驚,趕忙裹住被子,“燕……燕三皇子……”

    燕流風起身穿衣,“你怎麼會出現?派人跟蹤我?”

    “別這麼說,臣弟只是‘關心’皇兄。”

    “你想怎麼樣?”燕流風微眯起眼。

    “同皇兄做個交易。臣弟查到原來皇兄失蹤的這近四年,是躲在東祁國前任丞相蘇景山家裏,還對蘇盈月傾心不已。聽皇兄的心腹說皇兄你很恨上官驚鴻奪去了蘇盈月原有的幸福。你助我除掉祁雲,我替你保守秘密如何?”

    “我要是不呢?”

    “北棠傲心系上官驚鴻你是知道的,他要是知道你想殺上官驚鴻,你說,你在北齊國還有沒有容身之所?失去了北棠傲的庇護,若是這消息再透露給祁雲,依祁雲對上官驚鴻的喜愛。那麼皇兄你……還有活路?”燕玄羽皮笑肉不笑地揚起了嘴角,

    燕流風從燕玄羽神色中讀到,不幫,自己是死路一條,一咬牙,“你要為兄怎麼做?”

    “也沒什麼,上官驚鴻聽得懂鳥語,當然要好好利用一下。不過,對於皇兄你,只要皇兄動動嘴皮子,去玉琉璃那說些‘體己話’。”燕玄羽指間彈出一枚暗器打中環玉的昏穴,等環玉昏過去了,才與燕流風‘商量’細節……

    永福其中一間廂房內,祁雲站在窗前,吹著笛子,清揚的笛聲在寒風中悠悠嫋嫋,幾分相思,幾分貪戀,幾分憂愁,笛聲似與吹笛之人相融匯,讓人能細品吹笛者的心境。

    上官驚鴻望著窗前的那襲青影,溫潤如玉,點塵不驚,不是像燕玄羽那種帥得一看就讓人目瞪口呆的俊,而是自有一種無法用筆墨形容的美,一顰一笑,傾世韶華。

    聽著宛若天籟的笛聲,她的心情出奇地變得寧靜。從笛聲中知悉,祁雲的心情比上次聽他彈琴時要好多了。

    走入屋內,炭爐暖暖地燒著,為房中添了溫。上官驚鴻坐在桌前,祁雲走過來為她倒了杯熱茶。

    她端著杯子,快涼了都還沒喝。

    “鴻……在想什麼?”祁雲淡聲問。

    “沒什麼。”她回過神。

    “是在擔心我吧。”祁雲目光如月光般溫和,“我沒事的。”

    她淺笑,目光落在他清俊的面龐,“如果你健康,可以為了我放棄江山嗎?”

    他眸光純淨得透澈,“江山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我要權勢僅是心中沒有安全感,不願再弱勢得護不了心中想護的人。不管我是否健康,能活多久,我願為你傾盡一切。”

    她的心裏升起滿滿的感動。她曾問過君燁熙,江山同她,哪個重要?君燁熙猶豫了,沒有正面回答。當時,她分明從君燁熙的目光裏讀到了江山對他的重要性。若論真心,僅憑君燁熙的猶豫,便已輸給了祁雲。

    祁雲安賞花落花開的明晰,清茶般不濃烈,不複雜,那麼清澈的目光,真的讓她無從懷疑,不自覺地要相信他的真心。

    假如連祁雲的真心都是假的,那麼,只能說明這個騙子實在太過高明,高明到讓她瞧不出任何破綻,被騙死也活該。

    微歎一口氣,祁雲面色寧靜地望住她,“你這般問,心中是忐忑的吧。只能說,身在皇室中,太多人難免不利用親情、愛情。我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你相信我,亦不知,還有多少時間,能證明我對你的情。只要在我活著的一刻一分,不管任何事,只要是你要求的,我都願意做。”

    她絕美的面龐盈起笑魘,“愛我所愛,堅信不疑。”不該因為燕玄羽的話就懷疑祁雲的真心,與祁雲相處的時間太過寶貴,不該浪費在不必要的猜疑上。

    “得卿如此,祁雲再無所求。”祁雲微笑,眉宇間籠罩著如玉般的光華,難掩隱憂。

    上官驚鴻明白他在擔心,他若是不在了,她會難過。她又何償不擔心呢?若是哪天醒來再也見不到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如何。

    當天夜裏,甘露殿玉琉璃的廂房內,燕流風帶了一名太醫前來。

    玉琉璃躺在床上艱難地想起身,燕流風趕忙說,“璃兒身子不適,不必起來。”

    “太子……”玉琉璃囁嚅地喚。

    燕流風關心地看了玉琉璃一眼,對太醫說,“黃太醫,給玉姑娘瞧瞧。”

    太醫走近床沿,玉琉璃有些瑟縮,燕流風體貼地道,“沒事的琉璃,黃太醫是自己人,讓他為你包紮上藥,不然你的傷好不了。”

    玉琉璃猶豫了下,掀開了被子。

    只見到她遍體的青紫瘀傷,全身腫脹無一處完好,好多咬傷搓傷都化膿了,連下身被撕裂的傷也腫得不成樣子。

    黃太醫吃了一驚,“這……”誰這麼殘暴,簡直不拿她當人在虐待啊。

    燕流風見怪不怪,“想必黃太醫也聽說皇上留宿于甘露殿寵倖玉姑娘的事了吧。想不到皇上如此的猛烈。玉姑娘身嬌體嫩,受不起摧殘也正常。”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全推到北棠傲身上。

    “呃……”黃太醫一把老骨頭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皇上不想此事張揚出去,黃太醫可得保秘。”

    “燕太子放心,老臣一定守口如瓶。”

    “那就請黃太醫為玉姑娘看診上藥。”

    “是……是。”黃太醫先是為玉琉璃把了脈,“玉姑娘身體有多處傷口化膿,伴有低燒,再不及時診治,只會越來越越嚴重,可致命。等我幫她處理好傷口,再給她開幾副退燒藥。”

    燕流風問道,“她的身體要多久才能復原?”

    “完全好至少要休養個二十天。”

    “能下地走路呢?”

    “五天吧。”

    “不就是被男人玩了玩,怎麼走個路也要過五天?”燕流風不滿。

    “燕太子您看……”黃太醫分開玉琉璃的腿,“根部都裂開了,未及時處理上藥,裏頭全是膿。一會還得清理……老臣這輩子都還沒替女子這般……診治。”

    玉琉璃臉上閃過難堪,貝齒緊咬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燕流風並不覺得尷尬,陰柔的眸子裏反而閃起興奮,“您慢慢診治。”

    過了半個多時辰,總算給玉琉璃清理上完了藥,送走了黃太醫,燕流風迫不及待地爬上床,玉琉璃嚇得臉色發白,“太……太子……”

    “怕什麼!”燕流風狹長的眼裏閃過不滿,“本太子又不是沒弄過你。”

    玉琉璃抱著被子發抖,“琉璃全身都好疼……”

    “我知道。”燕流風一把搶過被子丟了,“是本太子不好,‘一不小心’把你傷成這樣。不是有心的,你要原諒。”

    “琉璃不敢怪太子。”玉琉璃想逃,卻被燕流風壓在身下,“本太子很關心你的,你的傷無法自動復原,兩天了也沒人管,本太子一知道,不是馬上就買通了黃太醫給你醫治?在這偌大的深宮,除了本太子,還會有誰管你的死活呢?”

    “琉璃明白太子的好……”對於燕流風肯請太醫給她看,她還是感激的。

    “那就讓本太子償償你的身體。”

    “可是黃太醫說二十天內都不可以再行房事……”

    “別聽那老匹夫瞎說。女人不給男人‘弄’,就是廢物。你也不想當廢物吧?”燕流風聲音輕柔,本就陰柔的嗓音顯得陰陽怪氣。

    “琉璃現在實在承受不住,過些天再……”

    “張開腿。”眸光開始發狠。

    “我那裏上著藥不方便……”

    “敢不聽話?”目光微眯了起來。

    玉琉璃知道這是他瘋狂之前的徵兆,若是違背,只會更慘,只得乖乖聽令。

    “啊……”她辣痛得張嘴慘叫,卻被他捂著嘴發不出聲。

    床劇烈地搖晃了起來,男人在女人身上開始發洩……

    甘露殿外一隅,黃太醫向北棠傲稟報了玉琉璃的傷勢。他拿的是皇帝的俸祿,自然聽命于皇帝,在燕流風找他給玉琉璃看病,就暗中請示皇帝獲批後才敢來的。

    “真是爛貨一個。”北棠傲霸氣的面龐閃過微諷,“燕流風還把她身上造成的傷都推給了朕,朕再野,也沒燕流風那個娘娘腔變態。”他玩玉琉璃,起碼能讓她下地,不至於這麼重的傷。

    黃太醫沉默著不敢吭腔。

    北棠傲又冷笑著說,“燕流風現在都還沒出來,又在玩玉琉璃那個爛貨了。送給了朕的爛女人,既然是朕的,他就沒資格玩。在朕的地盤這樣搞,還以為朕不知道。不過,看在他還有點利用價值,暫時隨他。以後朕會讓這對狗男女死得很慘。”氣憤地甩袖而去。

    黃太醫背著個藥箱朝另個方向走,松了口氣,沒被殃及。

    今晚過後,玉琉璃提心吊膽了四天,到第五天晚上,燕流風又來了。玉琉璃經過幾天的休養,已經能下地,只是走路還有點疼。

    “璃兒給太子請安。”玉琉璃盈盈一福身。

    “別多禮。”燕流風扶起玉琉璃,“你是本太子未來的妃,也會是西靖國將來的皇后,本太子疼惜你得緊。”

    “真的嗎?”玉琉璃眼中升起亮光。每次燕流風這麼一說,她就對他是又恨又愛,恨的是他不把她當人的殘虐,愛的是將來若真能貴為一國之後,那吃什麼苦都值得。

    “當然真的。”燕流風拿出一張寫了契約的紙,“契約本太子都準備好了。”

    當看到那句燕流風若為帝,必立玉琉璃為後,落款是燕流風的親筆簽名。玉琉璃滿面欣喜,“多謝太子!”

    “璃兒先洗個澡吧。”燕流風說。

    玉琉璃以為燕流風又要寵倖她,這回,她是心甘情願的肯,“是。”

    熱水的蒸氣彌漫在房間裏,龐大的浴桶內玉琉璃舒服地洗著熱水澡,等了一會兒,還以為燕流風會來與她纏綿,見他只是坐在床沿,不禁喚,“太子……”

    燕流風囑咐,“好好洗澡,洗乾淨點,連頭髮一併洗了。身上千萬不要有異味。”祁雲是出了名的有潔癖,免得還沒靠近就給對方聞了出來。

    玉琉璃帶著期待的心情洗完了頭澡,燕流風主動幫她擦頭髮,“別著涼了。”

    “太子,您今晚格外溫柔。”玉琉璃心裏有絲感動。

    “當然,本太子對你是真心的。”燕流風深情地撒著謊,“衣服穿上吧,別著涼。房裏有兩個炭爐,離爐子近些,頭髮幹得快。”

    玉琉璃反而顯得無措,“您不要璃兒的身體?”

    “你身子還未復原,以後再要不遲。”燕流風點了點她的鼻子,“璃兒這是怎麼了?本太子想要你時,你總是不給,現在體恤你,你又發浪。”

    “太子好壞……”玉琉璃羞紅了臉,卻不忘他手上的契約,“那張契約給璃兒收著……”

    燕流風認真地看她,“給你可以,你得答應幫本太子辦件事。”

    “何事?”

    “陪祁雲睡一宿。”

    想到祁雲那般絕世的男子,玉琉璃並不排斥,“就算璃兒肯,只怕安王祁雲不願。璃兒聽聞不管男女,都無法靠近祁雲三步之內。上官驚鴻算是例外。”

    “你儘管放心。有人會給祁雲下春藥,他想拒絕也不行。”燕流風狠獰地笑,“你只消聽指揮去陪他‘睡一覺’就行了。”

    “事後……我怕祁雲會算帳……”

    “實話告訴你吧,是燕玄羽要整祁雲,燕玄羽想打破祁雲在上官驚鴻心中的聖潔,證明祁雲也不過是個拒絕不了女色的男人。燕玄羽答應過會保你的命。”

    “可您與燕三皇子不是死對頭嗎?他一直想要您的命,您怎麼還幫他……”

    “本太子有把柄落在他手中,不得不受他威脅。”

    “什麼把柄?”

    “就是調查北棠傲的把柄。你別管這麼多了。照本太子的話做就是。”燕流風隨便找了藉口搪塞,“璃兒會幫本太子的吧?”

    玉琉璃有點遲疑,還是點了點頭。

    “躺上床,把褲子脫了。”燕流風吩咐,玉琉璃照做,以為他是想與她合歡,可他卻從袖袋中掏出一個白色小瓷瓶,她好奇,“太子,您在做什麼?”

    “腿張開。”

    她聽話照做。

    他用一根小木簽釅了些許白色的膏藥送入她內裏,“沒什麼,只是一些能讓男人欲仙欲死的膏藥。”

    她還想問什麼,他將親筆契約交於她,“為表誠意,契約你拿著,本太子就算將來想反悔也不行了。”

    想到未來能做至高無上的皇后,她一開心,立即忘了心裏的疑問。

    燕流風忍住眼前的美色刺激,站起身,三擊掌,一名婢女走了進來。

    “好了。婢女是燕玄羽的人。會給你換上官驚鴻的衣服,梳與她一樣的髮型,這樣更能讓祁雲將你誤會成上官驚鴻。之後要去哪,怎麼做,她會領你去,同你說的。”燕流風朝玉琉璃投去疼惜一眼,“璃兒,明天起,本太子會加倍愛惜你。”

    “太子對玉姑娘可真好。”婢女馬上拍馬屁。

    玉琉璃笑顏逐開,“太子說話可要算數。”

    “會的。”燕流風滿臉認真,“以後本太子都不會再虐待你。”

    “真的?”

    “再真不過。”因為對一個死人,也沒機會虐了。

    “太子說話要算數。”玉琉璃頓時覺得好幸福。受了太多苦,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可惜,她沒有想到幸福不會來得太簡單,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夜色漆黑,月兒躲到了雲層後,寒風呼嘯。

    上官驚鴻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想到今晚是祁雲大凶之兆的最後一晚,心裏七上八下。

    這幾天她與祁雲都分外的小心,可是始終連風吹草動都沒有。

    夜色濃得化不開,似乎預示著不好的兆頭。她凝起了眉,祁雲答應過會小心的,還調遣了‘萬象’殺手組織中的高手潛伏在他四周,以確保萬無一失。

    祁雲與君燁熙有約不能來找她,她每天白天去找祁雲,北棠傲是天天對她進行道德轟炸,雖然她與祁雲之間是清白的,宮裏頭的謠言還是滿天飛。

    她不在意名聲,祁雲卻在意她的名譽,堅持晚上讓她回寶華殿。其實,她明白祁雲更多的是想減少她留在他身邊的危險。

    一對雀鳥從遠處飛來,站在枝頭拍了拍翅膀,吱吱喳喳地叫了起來。

    ‘祁雲追趕黑衣人到了長信殿呢,好兇險。’一隻鳥兒怕怕地鳴叫。

    另一隻鳥兒也附和,‘好兇險。’

    上官驚鴻聽懂兩隻鳥兒的話,身影一閃,立即往長信殿的方向趕去。等她一走,一名婢女帶著玉琉璃走進了她的廂房。

    同一時間,婢女環玉小跑著到了祁雲所居的廂房門口,面色焦急地拍門,“安王爺,不好了!快去看看驚鴻郡主……”

    夏至打開門,見到來人,“你是寶華殿侍候驚鴻郡主的婢女環玉。”

    “是。”環玉急急頷首,

    “發生了什麼事。”如天籟般的嗓音從屋內傳來,語氣寧靜若水,似能安人心神。

 086 瘋狂的引惑

    神色寧靜而又幽深,眸光似能看透萬物般明澈如水。

    環玉見到祁雲,不由微愣。前幾天遠遠地見過他,想不到近看,竟是如此清雅致極的男子。

    祁雲也不催問,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

    環玉回過神,焦切地說,“驚鴻郡主突然心口疼痛,奴婢要去請太醫,郡主說沒用的,她是中了滅情水,想念安王以致毒發,郡主她快疼死了。”

    “是她讓你來通知本王的?”祁雲面色瀾靜無波。若是的話,那就有問題了,驚鴻知他與君燁熙有約七日內不得去找她,依她的性命,不會讓他自破誓言。

    環玉搖首,“不是,郡主不讓奴婢來找您,奴婢見郡主難受,六神無主,私下悄悄來見您,既然郡主是想您鬧的,安王應該有辦法……”

    聽到這裏,祁雲清俊的身影一閃,再也坐不住,往寶華殿方向而去。他不會容許驚鴻有任何可能獨自承受痛苦。

    小廝夏至也快步跟上。

    環玉沒敢露出松一口氣的表情,眼裏卻閃過一絲佩服。敬佩的是燕三皇子,燕三皇子早就料到說是驚鴻郡主派她來請祁雲,肯定會請不動,教她的說法,即使祁雲會懷疑,也還是會前去查看。燕三皇子還說這四周可全是一流的殺手藏在暗處,請動了祁雲也不能露出輕鬆的表情,做戲要做全套,必需跟回寶華殿,以免露出破綻。還教她放慢腳程,故意摔了幾跤在地上爬不起來,接下來就看寶華殿那邊的了。

    寶華殿廂房內,送玉琉璃來的婢女已撤退。

    祁雲趕到時,房間裏掌著燈,門是關著的,方想響門,只聽見房中杯子打碎的聲音,他立即推門而入,“鴻……”

    房中的女子沒有看祁雲,‘不小心’跌到了地上,長長的頭髮垂散在胸前,遮掩了大半的容貌,祁雲看不清女子的臉,依稀能見上官驚鴻的輪廓,打扮長相都同她白天時一樣。

    她捂著胸口,喘著氣,似乎在劇痛中難過得說不出話。

    祁雲過來扶她,方要觸到她的衣裳,身體本能的排斥厭惡。

    對驚鴻,他不會生出這樣的感覺,身軀已自動退開一定的距離,冷冷地盯著女子,“你不是上官驚鴻。”

    女子匍匐在地上沒有回應。她要儘量拖延時間。

    祁雲眉宇微觸,手中射出一枚暗器彈中女子的肩膀,她被迫仰面朝天。

    那是一張賽過天仙的臉,如此絕色佳人,除了上官驚鴻,還能有誰?

    只可惜,這樣一張臉,正確來說是面皮,做得精緻歸精緻,他做為‘鬼樓’幕後首腦,所做的人皮面具是整個江湖手藝最高超的,一眼便看出女子易了容,“你是誰?”

    女子眼中閃過訝異,竟然一眼就被他識破了。

    “上官驚鴻呢?”祁雲環顧了下四周,這麼晚了,鴻不在房裏,去哪了?

    女子不說話,祁雲擔心上官驚鴻,清澈的瞳仁中閃過隱怒,“不說的話,我會直接殺了你。”

    明明是再清逸不過的嗓音,卻給人一種再醒明不過的殺氣,像是要將人活活逼至窒息,女子顫抖地開口,“是有人叫我冒充她。”

    一聽到女子的聲音,祁雲微眯起了眼,“上官燕鴻。”

    女子驚顫,“安王好耳力,一句話就知道是小女子。不過小女子已經改名叫玉琉璃了,安王叫小女子璃兒便可。”

    祁雲凝視了眼桌上的燭火,走近一看,火裏的蠟油上凝著一層白色的粉末,他臉色微變,“奇淫合歡散!”

    夏至正好要走進房裏,祁雲冷喝,“不許進來。”

    “是。”夏至有些莫名其妙,卻還是問,“公子,郡主在房裏嗎?”

    未得到回應。

    玉琉琉扯下臉上的人皮面具丟於地上,露出一張化過妝的精緻美麗面孔,解開衣上的系帶,裏頭未穿肚兜褻褲,露出嬌好的女體,只是嬌軀上還殘留有些青紫未退的淤痕,猶顯被虐過的憐弱,“安王,璃兒已沐浴淨了身,雖然清白之身已失,卻傾慕安王已久,只想與安王共渡一宿。”

    祁雲眼露嫌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璃兒知道……”玉琉璃大著膽子朝他走過來,赤著玉足走在冰涼的地板上,也許是房中燒了炭爐,她覺得好熱,肌膚赤紅,雙目含媚,“璃兒只想安王給些許溫暖。”

    “倘若你不是驚鴻的七妹,你僅需開口說一句話,我便已殺了你。”縱然他從不將人命當一回事,卻不希望給他與鴻的愛情染上任何一筆污漬。不願意成為驚鴻的殺妹仇人,儘管她不會在意。

    “安王好絕情,”玉琉璃似欲泣,“驚鴻姐姐不會有事的,她只是被人禮貌地請離一晚,明早就回來的。”最私處裏被上了能使男子欲仙欲死的藥,她此刻覺得奇癢無比,忍不住伸手撓,“安王給我……”

    “很癢?”他問得清淡,語氣裏沒有一絲情欲之意。

    “是……”她朝他奔過來,接觸到他清澈眸光裏的殺意,不覺止了腳步,在他面前五步處開始兩腿直搓,“好癢好癢……”

    祁雲一掀雲袖開了窗,坐在房中的桌前,就像個沒事人般,動作優雅地倒了杯茶,對玉琉璃的騷首弄姿視而不見。

    “安王,我好想要啊……你給我吧……”玉琉璃快急哭了,神色越來越媚亂,肌膚越來越紅,“求你了,安王……”

    祁雲就像沒聽到般,兀自品著茶。

    燭火被寒外灌進來的寒風吹得搖曳,燈芯處蠟油上的白色粉末已被燃成黑色的灰燼,說明藥粉已燒完了。

    相比玉琉璃的全裸浪得狂亂,一襲青衣的祁雲恬淡而安適,未受絲毫干擾。

    這般乾淨無暇的男子,玉琉璃覺得僅是站在他面前,就是對他的一種玷污,頓時覺得自己好髒。可她真的受不了了,“安王……璃兒不僅癢,而且痛起來了……”

    “你的身體裏被塗了毒藥,若是男子與你合歡,會中劇毒而死。”

    玉琉璃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怎麼可能?他只說會使男子欲仙欲死……”

    “確實會在歡娛中死去。”祁雲語氣點塵不驚,“而你,現在只是全身赤紅痛癢難受,接下來會被欲火折磨得神智失常,沒人碰你,你會在渴求中死去。有人碰你,便一同赴死。”

    “不可能……不可能……”玉琉璃恐懼地喃喃,“太子不會害我的……他是那麼愛我……”

    “燭火裏的白色粉末看到了嗎?那是天下第一淫毒——奇淫合歡散。毒粉下在燭火裏,隨著蠟燭的燃燒飄散在空氣中,進了這個房間,只要吸一口氣,就會中淫毒。不管是男子或女子中此淫毒,一個時辰內若是不交歡解毒,就會血脈憤脹暴裂而死。而粉末白得色澤不純,”祁雲伸指沾了點燭上的粉灰,“淫毒粉裏還參了‘地獄花’,能催化淫毒發作,半個時辰,我若不碰女子,就會死,碰了你,同樣是死。你不過是一粒必死的棋子。”

    玉琉璃瞠地瞪大了眼,從祁雲平靜無瀾的面色中,知曉這是真的,“既是如此,為什麼你還能如此淡定地坐著喝茶?”

    “門窗開了少傾,房內的空氣已經換得差不多了,若是驚鴻折回,我不希望她受到淫毒的影響。”想起上官驚鴻,祁雲唇角浮起清淡的微笑。

    “她憑什麼那麼幸福!”玉琉璃快嫉妒瘋了,“祁煜、燕玄羽都被她迷住了,連安王你也如此!她真是個賤……”還未罵完,祁雲手中茶杯飛了出去,打中玉琉璃的嘴,她嘴被打歪,再吐不出一個字。

    “沒有人可以在我面前侮辱驚鴻。”不濃不淡的語氣,穩當地捍衛著心中所愛。

    玉琉璃神智開始狂亂,突然瘋了般撲向祁雲,祁雲坐在原位,未有動作,玉琉璃卻被他身上的真氣自動彈開,近不得他身。

    玉琉璃不死心,又次蕩叫著飛撲過來,又被狠彈到牆上,內臟撞得吐血,她卻如瘋子般,房中唯一的男性已然成了她飛蛾撲火的目標,直到再也站不起來,匍匐著像條母狗般趴在地上粗喘。

    祁雲站起身走出房門,小廝夏至在院中像個無頭蒼蠅般團團打轉。

    “夏至。”祁雲啟唇。

    “公子,您在哪里?”夏至聽到聲音,驚喜又不安地道,“小的覺得您離得好近,卻怎麼也看不見您。寶華殿似乎變成了幾百個,小的怎麼走也走不出去。”

    “有人在院中設了北斗七星陣。一入陣中就會被困。是我一時失察,此陣擺得極其隱蔽,其實一入庭院陣法就會自行啟動。”

    “傳聞中無解的陣法!”夏至變得焦急,“公子,那怎麼辦?方才小的聽到您與玉琉璃的對話,您必須在半個時辰內找女子解毒,不然會死。這個節骨眼,驚鴻郡主哪去了。”

    “她不在是好事。看情形,有人故意引開了她,設計想取我性命。目標是我,她的安全應該無虞。”祁雲嗓音清逸寧和,“那個人還真是處心積慮。他料到玉琉璃身上的毒瞞不過我,又在門外設了陣法,以防我去找別的女子解毒。”

    “公子,您快破解陣法……只要您破了陣法,皇宮若大,隨便找個婢女解毒保住性命要緊。”

 087 吃了驚鴻

    “北斗七星陣由來已經過了百年歷史,至今無人能解。何況拖住我半個時辰,我便會殞命。他不會給我活命的機會。”

    “那怎麼辦?”夏至急得快火燒眉毛了。

    “方才我在屋內想著破解陣法的途徑。”

    “怎麼樣?”

    “解不了。”

    “公子,您不能死……”

    ……

    長信殿,上官驚鴻一入殿中就覺得古怪,殿堂內無一個人,哪有什麼祁雲追趕黑衣人,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這處殿宇是北齊國前任皇帝,也就是已逝的北棠傲之父曾經寵愛的一個妃子所住的地方,後來那個妃子失寵上吊自殺,這個殿宇就空置了起來,空了很多年,都有點廢舊了,平常也沒什麼人來。

    面對空空蕩蕩的殿宇,上官驚鴻黛眉微蹙,立刻驚覺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一出殿門往院門外走去,一走,卻又進了長信殿宇,反復一次,又試著從左邊的路翻牆走,還是同樣回到了院中。

    她微眯起了眼,看著四周不太正常的石頭,山,樹,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北斗七星陣!

    穿越到這個年代後,她搜羅了不少古書,在其中一本書上見過陣法。只是這是個百年老陣,到現在都沒人解得出來。

    明顯有人利用了她懂鳥語這一點,把她騙離了寶華殿,困於此。想到祁雲的大凶之兆,今晚是最後應驗的時間。

    可以估計,祁雲應該會被人用她的名義騙到寶華殿進行謀殺。雖然她對祁雲有信心,但策劃之人計畫得如此周祥,絕非簡單人物。

    她有些急了。

    隨便撿起一顆石頭砸出去,石頭反而彈了回來,她面不改色地躲開。

    這個陣法是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的,她開始試著用每個星宿的定位點解陣,試了好幾種方法,都多出一個步驟。也就是說,北斗七星陣的羅列實際上只有六星。

    “該死!”她低咒一聲,越來越擔心祁雲,總覺得今晚會出大事!

    越急越上火,怎麼會陷入這種低級的錯誤中。

    深吸一口氣,她開始細思解陣,創陣之人就是要被困者急上火,在陣中分不清虛實,永遠走不出這個陣。越解陣,只會越難解,那麼,就不必解了。

    因為擁有過目不忘的好記憶力,她閉上眼,返走剛才走過的所有路線,未用眼看,心淨則明。直到又走回長信殿中,她才睜開眼。

    現在應該相當於她初次進殿時的路線。

    那麼,按照進來時的路出去就錯不了了。用眼睛看,自然會被假相所迷惑。

    她又次閉著眼,一步一步,回憶起初進來時的步伐,快慢,往殿外走,哪怕只是進來時做過的動作,她都重做了一遍。

    等出了長信殿又走了一百步,她方睜開了眼。眼前一片開闊,是皇宮中的其中一條路上,總算出了北斗七星陣。

    後頭一陣石破天驚的響聲,回首一看,陣法自動破了。

    纖細絕美的身影飛奔起來,她在心中?喊:祁雲,你千萬不能有事!

    躲在暗處的護衛灰影震驚不已,看來少主還是低估計了驚鴻郡主的能力。

    軒至殿的其中一座樓宇上,燕玄羽一邊品茗,一邊‘欣賞’著寶華殿院中發生的一切。

    “燕三皇子真是好心情。”北棠傲高壯的身影走進房,語氣冷凝。

    “看北齊皇帝嘴角掩不住地上翹,就知道你的心情不比本皇子差。”燕玄羽倒了杯茶,“為了多謝北齊皇帝的配合,本皇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朕若不配合你的陰謀詭計,你以為在朕的皇宮裏,動作那麼大,瞞得過朕的眼睛?”北棠傲接過茶一飲而盡。

    “別說得好像你幫了我。”燕玄羽態度溫和,皮笑肉不笑,“上官驚鴻是你的未來皇后,她的心裏有祁雲,你比本皇子還希望他死。”

    北棠傲不掩飾,“朕確實要好好看看祁雲是怎麼死的。”敢搶九世聖女,敢搶天下者,全都要死!

    燕玄羽眼波流轉,會不清楚北棠傲意圖吞併天下的野心?

    寶華殿庭院裏,祁雲目光如一汪深潭般沉靜,沒什麼喜怒,“我這不是還沒死。”

    “您又說這個陣法解不了……”夏至眼淚汪汪,“到這個時候,您都沒有一點表情,一點也不急……”

    “選用北斗七星陣的人,一定不知道我曾對這個陣法研究了許久。陣法無解,卻能自破。”祁雲閉上雙目向院外走,“眼見為虛,心靜則寧。視而不見,自不受擾。”

    軒至殿樓上,燕玄羽見祁雲泰然自若地走出了北斗七星陣,目光震驚不已。

    北棠傲起初也滿是訝異,接著語露譏誚,“燕三皇子選的陣法不是曠古爍今包准困死祁雲嗎?人家解這個陣法比說句話還簡單。祁雲現在閉著眼,我們又離得太遠,不然放幾枚暗器也不能叫他活命。”

    “北齊皇帝不必說風涼話。”燕玄羽面色複雜,“祁雲潔癖非一般的重,他即使出了陣,也不會碰別的女人。上官驚鴻身中滅情水之毒,除了魔龍君燁熙,又不能其他男子交歡,他照樣是死路一條。”

    “你太高估人性。”北棠傲面色鐵青地說,“沒有一個男人,會堅持所謂的操守不碰女子而喪命,我相信祁雲也不例外。他一定會隨意找個女子解毒。”

    “奇淫合歡散不是什麼女子都能解的。必需與處子結合才得解。”

    “他已經出了陣法,短時間內找個處子非難事。”北棠傲眼中閃過不滿,“為何當初給他下淫毒。直接給他下致命毒藥不就好了。”

    “你真是說得輕鬆。真能那麼容易毒死他,本皇子還費這麼多事?”燕玄羽神色慍怒,“祁雲根本就是藥材泡大的,身體有耐藥性。我早就查過,很多藥甚至毒對他都不起效,唯獨奇淫合歡散,加之‘地獄花’催化藥性,任何體質,任何人都無法抵擋。本皇子花了那麼多心思一手策劃。原以為他此次非死不可。想不到連北斗七星陣都困不住他。”

    “哼,若是東窗事發,你可別推到朕身上。”北棠傲語出警告。

    燕玄羽冷哼,“東祁國驤王祁煜謀反,已被廢除王爺稱號,如喪家之犬逃命天涯。東祁國如今都撐控在老皇帝祁晉與祁雲的部下手中。祁晉那個老東西寶貝祁雲得緊,祁雲若返回東祁國,派兵攻打東祁,你江山難保。”

    “朕自是不會讓他回去。只要他死了,東祁國老皇帝痛失愛子,肯定一厥不振,就算不死,朕派遣在暗中的人也會將他‘處理’了。到時東祁國只余大皇子祁戩繼承大統,祁戩那個廢物肯定會招致很多別有用心的人不滿,到時,朕與再你趁機,聯手出兵,東祁國的江山,唾手可得。”

    “這是最好不過。”燕玄羽自是不會信什麼聯手,北棠傲這頭虎視眈眈的野狼,豈肯瓜分東祁國那塊肥肉,“倘若祁雲未死返回東祁國,只要查不出是我幕後主使,皇上大可安心,就算吞不了東祁國,北齊國還是安全無虞。”言下之意,就是他燕玄羽有事,北棠傲休想撇清關係。

    北棠傲又豈會聽不懂,拂袖而去。

    燕玄羽也不急,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北棠傲不保他也不行。

    北斗七星陣在一聲巨響中解除,夏至趕忙奔到祁雲身邊,“公子,小的聽您說過奇淫合歡散,要處子才能解,小的馬上去給您找處子……”

    “不必了。”祁雲搖首。

    “不解毒您會死的……”

    北棠傲帶領了一批護衛前來,“發生了什麼事?方才朕聽到寶華殿有響聲。”

    夏至只說,“我家公子中了淫毒,沒處子解毒會死的。”

    “這樣?朕馬上派人找還未開苞的女子為他解毒。”北棠傲觀察著祁雲已經開始泛紅的面色,盤算著找人的時間拖慢點,拖到他死。

    一襲白衣的燕玄羽也走了過來,祥裝詫異地說,“祁兄臉色怎麼不正常?方才的響聲是怎麼回事?你不在永福宮,何以出事在寶華殿?”

    沒有人答復,燕玄羽又急切地問,“鴻兒呢?”

    “按我的推測,她應該沒事。”祁雲像是要說給自己聽,瞧向北棠傲,北棠傲也裝著急了起來,“朕馬上派人找上官驚鴻。”

    祁雲清澈的瞳仁中泛起了血絲,全身氣血上湧,越來越熱,呼出的氣息變得沉重。

    夏至著急壞了,“先派人找清白之身的處女啊,我家公子快不行了。”

    祁雲拒絕,“不用找了,來一個,我殺一個。寧可一死,我也不會碰其他女子。”

    在場的人都知道祁雲願意碰的只有上官驚鴻,可她是北齊國未來的皇后,即使知道也沒人會說出來。

    青影一閃,祁雲已往永福宮的方向而去。

    夏至只得跟上。

    北棠傲看著那遠去的青影,霸氣的面龐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本皇子猜對了吧。”祁雲不會碰別的女人。後半句因有外人在場,燕玄羽沒有說出口,唇角卻露出了得意,仿佛已經看到了祁雲的屍體。

    似一陣輕風撩過,上官驚鴻出現在了寶華殿門口,目光冷淡地掃了燕玄羽與北棠傲一眼,“你們怎麼在這?祁雲呢?”

    北棠傲說,“方才祁雲還在,這會兒不知哪去了。”

    “出了什麼事?”她問得焦慮。

    “朕剛來,也不知。”北棠傲回答得含糊。

    燕玄羽也說,“是啊,我們是聽到寶華殿院中有響聲才趕過來的,尚未清楚……”

    上官驚鴻知道從這兩人嘴裏問不出什麼,轉身進院子裏。

    一看院中淩亂的假山飛石,就知道方才這裏破了北斗七星陣,又入廂房。

    房裏桌翻椅倒,亂七八糟,沒一件完好的傢俱,玉琉璃赤身裸體倒在地上,手摳著腿內,全身赤紅,目光曝睜,全身多破血管暴,嘴裏不斷湧著血,一看就是中了淫毒,欲求不滿而死。

    上官驚鴻皺了皺眉,蹲於玉琉璃身邊,以二指點上她的太陽穴,運功窺探她的思想,她剛斷氣,腦子裏有些殘留的意識正在擴散。

    探知的零星片段,足以讓她知曉事情的真相。

    “鴻兒,你在做什麼?”燕玄羽看著她的奇怪舉動,嗓音裏有莫名的緊張。

    “沒什麼。”她恨不得殺了燕玄羽這個主謀,現在卻救祁雲要緊,“她腦袋下壓著東西,我搬開看看。”從下頭拿起一張紙箋,“你們幫我看看是什麼。”

    說著人又出了寶華殿。

    站在院外,望著左右兩條道,不知祁雲會往哪個方向走?

    寒風刮過來,她的面色蒼白如紙。這個時辰,祁雲若是不碰女子,便已毒發身亡。

    瞄到地上一批批護衛踩過的鞋印,上官驚鴻腦中靈光一閃,立即開始辨認,當發現祁雲的腳印,下一瞬已狂奔而去。

    燕玄羽絕俊的面孔保持著風度翩翩的笑,北棠傲也彎起了唇角。篤定上官驚鴻就算找到祁雲,也不過是見一具屍體。

    不過,還是要跟上去瞧瞧‘熱鬧’。

    北棠傲想了想,又交待護衛,“封鎖寶華殿。不許任何人進入。”

    “也對。”燕玄羽同意,“鴻兒肯定會查事情的真相為何,不得破壞現場,以備她查實。”玉琉璃是燕流風的人,之所以讓玉琉璃引誘祁雲,是早做了萬全的準備,萬一事敗就全推到燕流風身上。東祁國老皇帝要怪,當然就怪燕流風。實在是連他也牽扯出來,還有北棠傲跟他一塊下水。

    永福宮祁雲的廂房外頭,夏至兩眼淚花,一具女屍倒在院中,也顧不得理會。

    上官驚鴻一出現,夏至似乎見到了救星,“郡主,快救救公子。”

    “祁雲呢?”

    “在房裏。”

    上官驚鴻一把推開房門,急切地在房裏找了一圈,就是沒有祁雲的影子,“哪有人?”

    “公子明明在房裏的。”夏至也在房裏到處找,“公子從寶華殿回來後,就躲進了房裏。小的派了‘萬象’殺手極速找了名身體清白的處子來,卻被公子給殺了。呶,就是門口那具屍體。郡主,公子說就算死也不碰別的女人,您不知道,公子他中了奇淫……”

    “我都知道。”上官驚鴻打斷他,“現在重要的是找祁雲。”

    “小的真不知道公子去哪了……”

    “這四周不是有‘萬象’殺手暗中潛伏嗎?快問問。”

    “是。”夏至打了個手勢,一名蒙面黑衣人現身,“只看到公子進房,沒有看到他離開。”

    黑衣人說罷又潛伏回暗處。

    “不可能啊。房裏遍尋不著,公子肯定離開了,他要想避過人耳目,以公子的武功與機智,沒人會發現他。”夏至哇哇大哭,“郡主怎麼辦?公子怎麼那麼傻,碰別的女子就沒事了……”

    “閉嘴,吵死了。”上官驚鴻心裏也焦急萬分,臉色慘白,卻依然冷靜,“祁雲那麼冷靜的人怎麼會有你這種屬下。”

    “是……”夏至抽抽噎噎。

    推開窗戶,上官驚鴻望向院外,目光無焦距。前幾天,祁雲就是經常站在窗前等她。也許,以後他再也不會等她了。

    目光掃到院中的女屍,他為何那麼倔強,寧願死都不碰別的女人。她雖然不能接受心愛的男人碰別的女子,但同他會死比起來,她寧願他不要這種堅持啊。

    也許別人會覺得祁雲傻。

    她卻明白,祁雲只是愛得太深,知道她會介意,就算死也不願意傷她的心。他不會為潔癖而堅守,是在為她而守著。

    眼中悄悄隱起淚霧。

    一陣寒風刮過,格外冷,冷得刺骨,她恍若未覺,只是心痛得幾乎死掉。

    祁雲這個時候一定是躲起來靜靜地等死。

    不,是已經安靜地死去。

    他會很捨不得她吧?若不是太愛她,太放不下她,祁雲也不會在放棄她之後,又默默地,只想悄悄地守護在她身邊。

    越想祁雲,心,便越痛。

    “鴻兒,你別急。”燕玄羽來到她身旁,溫和的面龐滿是凝重,“聽夏至說祁雲不見了,北棠傲已派人找了。”

    “是啊,鴻兒別急。”北棠傲也朝她走過來,違心地說,“祁雲不會有事的。”

    “我不想看到你們。你們兩個給我滾!”上官驚鴻目光冰冷,絕美的面龐佈滿怒氣。

    北棠傲捏緊了拳頭,燕玄羽卻笑臉依舊,“鴻兒,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會陪在你身邊……”

    “我去找他,不要你陪。”話一說完,上官驚鴻動作快若閃電,轉瞬已無蹤。

    北棠傲下令,“幫忙找安王祁雲。”死,必需見屍。

    “是。”一大隊皇宮護衛開始尋找。

    站在皇宮的一條大道,漫無目的找了幾個地方。上官驚鴻內心焦慮而痛苦,想起祁雲知道自己即將有大凶之兆的災劫時,他鼓起了勇氣來見她,那他快死了,一定也最想見她。

    腦中靈感一閃,有了目標。

    遠遠地見寶華殿外頭有護衛守著,還有數十名護衛圍著院外巡邏。她凝運特異功能,隱身翻牆入院,神不知,鬼不覺。

    一樓的廂房大門開著,裏頭玉琉璃的屍體原封不動。

    沒有祁雲的影子。

    祁雲一定在院子裏,他就算會死,也會死在有她的地方。北齊國皇宮,她唯一住過的只有寶華殿。

    迅速將院裏及每間房都找了一遍,終於,在她所居的廂房的三樓房裏,找到了他。

    夜色深濃,大約是淩晨近三點了。

    房中漆黑一片,卻不影響她在黑暗中視物。

    他蹲在房間一隅,頭朝下,雙膝夾著腦袋,兩手緊緊地抱膝,嘴裏抑制不住地粗喘呻吟。

    黑暗聽角落裏,就像一個待死的可憐蟲,再無往日的寧靜安和。

    上官驚鴻內心疼痛,卻終是松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他還沒有死!

    似怕驚著他,她輕步走向他,“祁雲……”

    他猛地抬起頭,瞳仁佈滿赤紅的血絲,神情狂亂,脖子額頭筋脈暴跳,血管似要跳出皮肉,皮膚呈紫紅色。

    她也不免一驚,這哪還是那個像清茶般寧靜的男子,簡直是個即將發狂的野獸!

    野獸似乎聞到了處子的幽香,瘋了般朝她撲了過來。

    她可以避開的,卻站著沒有動。

    被撲倒,腦袋重重地落地,砸得她頭昏眼花,狂暴洶湧的吻襲向她的臉、脖子……已經不能被稱為吻,而是無情的啃咬。

    嘶嘶……衣服被撕裂的聲音,她的肌膚暴露在了空氣中。

    有點怕這樣的祁雲,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

    她知道他被淫毒折磨得已經喪失了理智,按時間推算,這個時候的他原本已經血脈憤脹暴裂而死了,是極其深厚的內功撐著,他才能多堅持一會兒。

    灼熱使他扯爛了自身所有的衣物,她清晰地看見,他全身血脈越來越粗,像是要脹暴全身的皮肉。

    他肌膚的溫度燙得嚇人,身軀僵硬如鐵,伸手觸到他的肩膀,她有絲顫抖,心中閃過瞬間的猶豫。

 088 與驚鴻抵死合體

    不是不願意失身給祁雲,而是失了清白她會死。

    人,總要面對選擇,這一刻,寧可有個清白的姑娘可以救祁雲,她再痛苦也會原諒,祁雲不是沒這樣的機會,而是寧死不願傷她的心。

    換句話來說,他能為她死。

    那她,又豈能眼睜睜看著他成為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依他現下神智瘋狂,血脈隨時有暴掉的風險,已經來不及再找清白之身的女人了。

    完全有能力反抗他,她觸著他肩膀的手卻將他的身軀壓向她。

    不想讓他覺得是在虐她,她主動吻起他的身體。

    她的身軀因在寒風中尋了他太久,是冰涼的,他熱得幾乎暴炸的身體觸到玉胴的涼嫩,不自覺舒服地歎息了聲。

    冰冷的玉唇吻住他唇,與他炙熱的氣息相結合,他瘋得想推開,要的不是這樣的綿吻,而是更深層次,更瘋狂的掠奪與原始的狂動!

    可她的吻太撩人,纏綿無限,甜得令即使陷入了狂亂中的他,都無法抗拒,稍稍安靜了下來。

    冷風從沒關好的門縫灌了進來,緩解不了他燥熱致極的身體。

    繾綣纏綿又至情至深的吮吻如綿綿的春雨滋潤瓦解著他的狂暴,他有了一刻的安靜,因充血而赤紅的眼瞳多了絲迷離。

    奇跡般地,他回復了一絲理智,不可置信地盯著她,退開少許,沙啞地吐出了一個字,“鴻……”

    上官驚鴻眼中閃過一縷驚喜,“祁雲……”

    聽到她宛若天簌般悅耳的嗓音,他倏地起身,用盡全身力氣才背過身,不去看那極致美好的女性身軀,“你快走!”嗓音充滿了痛苦。

    她站起身,從背後環住他的腰身,“我不走。”

    他閉了閉眼,牙齒因極度的忍耐咬得咯咯作響,“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你走啊……”

    “我走了你會死。”她將臉頰貼上他的脊背,他舒暢得幾乎要呻吟,“不走,你會死的。”

    “那就死吧。”她淡然一笑。

    他的心痛得在滴血,轉過身一把將她推開,“滾!我不要你同情可憐!也不屑碰你!馬上給我滾!”

    她被推倒在地,怒瞪他,“你凶我。”

    想扶她,想說即使會死都不想傷他半分,可事關她性命,就讓她誤會吧,他用力握緊拳頭自控,“叫你滾,沒聽到嗎?”

    她爬起來想接近他,“苦肉計對我沒用,我不能丟下你。”

    他全身的筋脈越來越脹,似乎能聽到血管裏的血沸騰的聲音,目光又開始變灼,“再不走,那我唯有殺了自己。”揚起手掌,就要朝自己天靈蓋拍下。

    “別!我走。”上官驚鴻馬上低喝。

    “快……”他痛苦異常,全身瘋狂的渴求脹痛,使他絕俊的容顏痛到扭曲。

    她迅速拿了床被子裹在身上,回首看了他一眼,他赤紅的雙目又進入了瘋亂狀態,只是,他的眸光裏,有著深深的不舍,有著隱隱的淚霧。

    心狠狠地痛,她明白他是不捨得死,卻已是看她最後的一眼。

    淒涼而又幸福的笑了,她留給他的是一個絕世的笑魘,燦若桃花,有點溫柔,更多的是離別的悲哀。

    他的下唇咬出了血,聽著她下樓的輕微腳步,放心了。

    淫毒控制著他的身體,比先前更重的灼熱侵蝕著他的身體,意識再無法保持清晰,啪!一處血管已經暴裂,血立即湧了出來。

    劈啪……又是一處血脈暴裂的聲音。

    他嘴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身體瘋狂地在揮舞,桌翻椅倒。

    所幸這樓宇離寶華殿太門大遠,又是在三樓,並無人聽到動靜。

    走了的上官驚鴻又次折返,還沒站穩,就被他撲倒在了地上,他的力氣大得驚人,身上暴了好幾處血管,全身的血脈全都破皮而起,只余一層薄得透明的皮掩著,全身即將爆裂。

    身上唯一蔽體的被子給他一把扯掉扔了,他壓住她的身軀,原使的本能使他極度分開了她的腿。

    暴裂的幾處血管湧起的鮮血將他本就脹得紫紅的身體染得更紅。

    心疼他,滅情水毒發的痛苦折磨著她。

    玉指一點,伸手點了他傷口邊的幾處穴位,替他止了血。

    他卻已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理智喪失殆盡,完全成了一頭野獸。

    沒有任何的前戲濃情,一個力挺,長驅直入,直搗黃龍。

    “啊!”她咬緊牙關,慘痛地還是令她哼出了聲。

    他的五官扭曲得瘋狂,目光是獸般的狂亂嗜血,被淫毒折磨得已經沒有了半絲人性。

    沒有絲毫的停頓,只有瘋狂殘暴!

    撕裂般的痛楚,鮮紅的處子血。

    她忍著淚意。害怕,卻又甘心付出所有。

    身軀的疼痛慢慢變成毒發的痛楚,漸漸地,她的心越來越痛,全身都痛。

    他完全被饑渴瘋肆的所掌控……她的痛楚慢慢發展,演變成巨痛,死死地咬著牙關。

    過了好久好久,天方黎明,他才滿足地結束。

    狂亂漸退,目光逐漸變得清澈,祁雲低首瞧著身下的人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詫異、震驚,更多的是痛苦!

    天?,瞧他昨晚做了什麼!他是多麼捨不得傷她分毫,卻害得她……

    她渾身有被掐的青紫,被捏的淤痕,被抓破的指痕,白皙絕美的嬌軀遍體鱗傷,無一處完好。

    “鴻……”他沙啞地從唇裏擠出一個字,伸手顫抖地碰觸她,卻無一絲反應。

    她面色慘白,早已在他掠奪、肆虐的殘暴中昏死過去,緊閉的雙目,連胸前都似乎無呼吸的起伏,

    他的手探到她鼻間,已絕了氣息。

    “不!”他抱著她悲痛地仰天長嘯,眼角滑落一滴晶瑩的淚水。

    響徹雲霄的苦痛叫聲震憾了整個北齊國皇宮。聞者震驚之餘,無不為聲音中的痛苦而感到淒涼。

    淚珠落在她長翹的眼睫上,她的手指幾不可覺地點了點他的手。

    他身軀一僵,以為是幻覺,細細地盯著她不敢動,“鴻……”

    她薄如蟬翼的睫毛顫了顫,卻沒有醒來。他立即探上她的脈門,脈搏似有若無,滅情水之毒已走遍她全身,她的臟腑嚴重受損,卻有一股熱源護住了心脈,她才奇跡般地存留了一息。

    一股狂喜蘊上他的眼簾,“你不會死的……”他顫抖地將她抱到床上,撿起昨晚丟在地上的被子為她蓋好,“一定有法子能救你。”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開始往樓上而來。

    他面無表情地撿起地上的衣服隨意套上,伸手緊緊握住她的手。

    燕玄羽與北棠傲走到房門口,見房中一室淩亂,地上被撕得粉碎的女衫是上官驚鴻昨晚身上穿的衣服,祁雲好端端坐在床沿,上官驚鴻卻了無生息地昏睡在床上。兩人似乎猜到發生了什麼。

    北棠傲眼中盈起了盛怒,霸氣的面孔氣得鐵青,“該死的祁雲,你對朕的未來皇后做了什麼!”

    燕玄羽俊顏慘白,寬廣袖袍下拳頭暗握,溫和的眸子裏再難掩滔天怒意,“還用問嗎?你的未來皇后被個畜生玷污了。”

    祁雲沒有理會兩人的怒氣,目光清澈絕望,一瞬不瞬地瞧著上官驚鴻沒了血色的臉,“不要吵到我的驚鴻。”

    燕玄羽與北棠傲對視一眼,一併出手攻擊一掌,祁雲單手應戰,強大的真氣對流。

    原以為一擊能置祁雲於死地,豈知二人的功力合起來竟然僅免強與祁雲的內力持平,而祁雲的內功似乎沒發揮殆盡。

    二人發揮十成的功力欲給祁雲置死一擊,卻被祁雲的內功反彈回去,雙雙從三樓被彈出半空,幸好在一樓院中的護衛灰影與桑格各自運功受了自家主子從樓上摔落的力道,才倖免摔死。

    “少主/皇上!”灰影與桑格齊呼。

    燕玄羽比了個無妨的手勢,狼狽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漬,“太低估祁雲了。”

    “你住口!”北棠傲猛地嘔出一口血,憤恨地瞪向燕玄羽,“若非你出的餿主意,事情何至於發展成如此?”

    “你不是也同意麼?”燕玄羽免強站穩身體,冷著臉說,“現在出了事情,你起碼要付一半的責。”

    “共同目標是祁雲。朕不想跟你內哄。”北棠傲霸氣的眼眸微眯,“朕要知道上官驚鴻死了沒有。”

    “本皇子無法確定。”燕玄羽神情佈滿痛苦,費盡心機是想除掉祁雲,卻將她送進了祁雲的懷抱,悔恨惱怒氣得他幾乎快瘋了。

    “來人,將整幢樓包圍起來!”北棠傲沉聲下令,百余名皇宮侍衛立刻將祁雲所在的樓宇團團包圍。

    一陣陰風刮過,不同于純冷的寒風,帶著陰惻惻的詭異,院中所有人不由得寒毛倒豎。

    燕玄羽若有所思,“君燁熙來了。”

    “魔龍君燁熙?”北棠傲滿臉警惕,仰首看向三樓。

    “你放心,君燁熙對上官驚鴻感情匪淺。還沒空算你暗殺他的那筆帳。”燕玄羽嘲諷。

    北棠傲面色黑得難看,“真要算帳,憑他單槍匹馬,朕又豈會怕他!”

    “君燁熙懂隱身術,你皇宮就算侍衛十萬都沒用。”燕玄羽冷冷提醒。

    北棠傲漆深的瞳裏閃過不安,卻還是冷笑,“也許根本不用他找朕算帳。一個水族聖王,一個魔龍聖尊,兩強打起來,朕坐收漁翁之利。”

    “拭目以待。”燕玄羽心中閃過一絲焦急,想知道上官驚鴻怎麼樣了,奈何祁雲的強勢,近不了她身。

    ?!

    一聲驚天巨響,整幢樓暴塌,屋宇碎板、瓦片淩散了一地,一紅一青兩道身影從三樓飛出,從天上打到地上,又從地上打到天上,一時之間,勁風疾掃,強大的真氣不僅毀了房子,更是如刀刃般斷樹暴石……

    不幸被房屋碎片砸中的侍衛將近半百,其餘的隨燕玄羽、北棠傲一同退到一邊躲避,免遭池魚之殃。

    一眾侍衛見到空中那詭異的紅影,一頭火紅的長髮,血色妖瞳,妖異莫測,不由倒抽一口氣,有十幾人難抑制地喊出,“妖怪……”

    君燁熙僵白的面孔本就怒氣極盛,聽聞此言,手中數枚暗器發射,甚至沒看一眼,喊出妖怪的人全都中鏢身亡。其餘侍衛嚇得暴睜眼瞳,不敢再吭一聲。

    祁雲手中抱著一床被褥,被子裏嚴實地裹著上官驚鴻,分身與一襲紅裳的君燁熙應戰,慢慢有處於下風的勢態。

    北棠傲、燕玄羽滿是驚訝,君燁熙魔功蓋世眾所周知,想不到祁雲的功力如此高深,若是手無負累與君燁熙定能打成平手。

    “朕原以為祁雲不問政事,只懂經商,未料想,竟是此等絕世高手。”北棠傲寒著臉。

    燕玄羽懊惱地低咒,“隱藏得太深了,本皇子錯估了他的能力。”

    “在朕的地盤上,朕以為君燁熙起碼會收斂點,沒想到他竟然會現身,還公然與祁雲鬥得你死我活。朕也低估計了君燁熙對上官驚鴻的感情。”北棠傲突然冷酷地笑了,“上官驚鴻失了清白,最氣憤的不是朕,也不是你燕三皇子,而是君燁熙!”

    “本皇子不管誰最心痛。最重要的是先除掉祁雲。”他燕玄羽為上官驚鴻付出了太多,誰占了上官驚鴻,就得死。

    朕可是想一網打盡。北棠傲心裏冷笑,悄悄派了一名侍衛去調遣更多衛兵。

    機會來了。燕玄羽二指夾著一枚毒鏢,一直盯著時機,等祁雲與君燁熙鬥得不可開交時,毒鏢飛出,原想偷襲祁雲,卻被另一枚暗器擊落。

    小廝夏至帶領一票蒙面黑衣人飛入院中,“燕三皇子真是光明磊落,我家公子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暗算他?”

    暗器是被夏至一個下人擊落的,燕玄羽面子掛不住,看似溫和的眼瞳裏又閃訝異,“‘萬象’!”

    眾侍衛皆一驚,北棠傲面色也胚變,“江湖第一殺手組織!”

    “燕三皇子與北齊皇帝知道就好。”夏至臉色冰冷地說,“我家公子不是你們惹得起的。”

    “這是朕的皇宮。”北棠傲滿臉傲氣,“誰能與朕抗衡?”

    “公子曾交待小的,若是非常時期,就把北齊皇宮的侍衛首領全抓了,不聽號令的,殺之。皇上駐守宮廷的兵力都被降了的領頭人喝止原地待命,任何動靜不得有動作。辦了這些事,小的才來遲。皇上以為,短時間內,你還能調兵遣將?你剛才暗中派出去搬救兵的侍衛很不幸被小的殺了。別的不說,這個院中,皇上身邊只餘二十名不堪一擊的廢兵。‘萬象’有把握在皇上出這個院落前,摘下皇上的腦袋。”夏至語帶警告。

    北棠傲環顧了眼數十名殺氣凜然的黑衣人,其中一半已經開始幫助祁雲對抗君燁熙,另一半則四散分開,駐守在院中的各個角落,那等訓練有素,無情絕心的氣勢,令人不寒而慄,“你一個下人,膽敢如此倡狂!”

    夏至面無表情地說,“軟蛋豈有資格跟在公子身邊。緊要關頭,若是不能按公子的命令冷靜辦事,小的唯有一死。公子對小的栽培多年,自是不能讓他失望。還請皇上與燕三皇子不要輕舉妄動,否則……”

    目前的形勢令燕玄羽皺了眉頭。

    北棠傲何時受過此等羞辱,氣得渾身發抖,卻不敢有動作。他現下受了重傷,又沒有衛兵接濟,被困於此,就算身為皇帝都沒用。

    十余名黑衣人加入戰局為祁雲助陣,作戰有方,招招陰狠致命,配合得天衣無縫,君燁熙由占了上風立即直轉即下,變為雙方持平。

    混亂中,一名‘萬象’黑衣殺手突然從背後刺了祁雲一劍。

    “公子!”夏至急切地大喊,“您快放開驚鴻郡主。”

    祁雲緊抱著上官驚鴻沒絲毫鬆手的意思,背上的傷口滾滾冒血,他一掌將刺穿他胸口的劍拍了出去。

    劍柄擊中判主的殺手胸前,殺手被擊得吐血,夏至帶領另兩名殺手與叛主的殺手拼殺。

    被內力擊得飛起的尖石眼看就要砸中上官驚鴻的腦袋,他抱著她閃避不及,尖石擊中他抱著她的手腕。他的手腕一麻痛,上官驚鴻從他懷裏墜落,他立即去接她墜落的身子,君燁熙卻快他一步。

    一襲紅影抱著上官驚鴻飄飄灑灑地落地,長長的紅發飛揚,他妖森的血瞳裏盈著無法比擬的巨痛,“暗探告訴本尊,昨晚祁雲中了淫毒卻不願碰別的女子,你在尋找他。你失身給祁雲會死,也不願意從了本尊。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嗎?為什麼!除了相貌,本尊有什麼比不上他!小鴻兒,你可知本尊的心有多痛?”

    祁雲捂著血流不止的胸口,咬牙切齒地低吼,“放開她!”

    “還想搶?”君燁熙邪肆一笑,“你大可一試,本尊得不到她,寧可毀了她!”抱著她的力道捏緊,她的骨頭幾乎被捏斷。

    “不要傷害她。”祁雲站著不敢動,夏至殺了叛主的殺手,走到祁雲身邊,“公子,您先止血吧。”

    祁雲無動於衷,目光始終盯在上官驚鴻絕美卻毫無血色的臉上,“她一定好痛,我要陪著她。”神色變得越來越平靜,“不管怎麼樣,我都會一直陪著她。”

    “公子,您清醒一點,驚鴻郡主已經死了……”

    “她沒死。誰敢說我的驚鴻死了!”祁雲兇狠一瞪,一掌揮出,夏至被打得飛出去,吐血倒地,眼中卻無怨言。

    “不管她是死是活,都是我魔龍君燁熙的女人。”君燁熙語調霸氣地宣佈所有權。

    “我不同你爭辯,救她要緊。”祁雲清明痛苦的眼神中摻滿焦急,“你來之前,我發現她胸口還有餘溫,一股熱源護住了她的心脈,那股熱源並不屬於她的身體,應該是她曾服過雷靈珠,珠子可入藥。我突然想到,集齊雷、水、血、鳳,四大古族的靈珠至寶,能成為世上最強的人。應該足夠抵抗她所中的滅情水之毒。我已讓她服了水靈珠。君燁熙,如果你真的愛上官驚鴻,那麼,就將你手裏的血靈珠拿出來。”

    “有救為何不早說?”君燁熙惱火。

    “你一見到我,就二話不說想取我性命,有給過我說話的機會?”

    君燁熙忽地低首看著上官驚鴻美得驚人的蒼白面孔,“你的行為多想讓本尊毀了你,卻又多麼不忍心傷害你。救了你,也治不愈本尊內心的傷痛,不救又令本尊不舍。上官驚鴻,本尊該拿你怎麼辦?”

    “到底救是不救?”祁雲又次急了起來。君燁熙看向他,唇角泛起妖冷的笑,“拿出血靈珠可以,本尊要你放棄她。”

    “不可能。”祁雲斷然拒絕。

    “若是不行,你以為能從本尊這裏搶到血靈珠?除了耽誤上官驚鴻的性命,無其他。”君燁熙冷森地提醒,“你大可好好考量,她的身子骨拖得起嗎。”

    祁雲滿臉痛楚地閉了閉眼,“我答應。”

    此時,上官驚鴻輕咳了一聲,悠悠轉醒。

    君燁熙妖瞳盈現喜悅,“小鴻兒!”

    “鴻……”祁雲狂喜地喚。

    燕玄羽與北棠傲同樣神色興奮,“鴻兒!”

    “我……還沒死麼?”她艱難地啟唇,嗓音啞得破碎,入眼的是君燁熙僵白若屍的妖冶面孔,蹙眉,“祁雲呢?他要……不要緊?”

    “我沒事。”祁雲明潔的眸中隱起霧氣,她還未脫離鬼門關,卻最先關心的是他。

    君燁熙沉下面孔,“他差點害死你,你還想著他!”

    她面色痛苦。昨夜在祁雲野獸般狂暴的蹂躪中,她痛叫了不知多久,嗓音乾澀得說不出話來。

    祁雲眼裏充滿內疚。

    北棠傲粗獷霸氣的面龐蓄著滔天怒火卻不敢發作。

    燕玄羽神情看似溫和,在溫和的表相下是隱忍的怒焰。

    君燁熙突然諷笑地瞥向祁雲,“安王不是有話要對上官驚鴻說麼?你不是說她自作賤失身於你,要放棄她?小鴻兒醒著,就麻煩安王一次性說清楚。”

    君燁熙這是在威脅!

    祁雲的拳頭握了又緊,緊了又松,滿臉深情,嗓音保持著鎮定,“鴻,對不起。我又一次放棄了你。”

    上官驚鴻側首看了祁雲一眼,靜默,呼吸極輕極淺。

    “小鴻兒,聽到了麼?”君燁熙痛心地說,“在你付出了那麼多,為了他甚至不要命,他又是如何待你的?”

    她的眸光迷蒙,心底卻清明透亮,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祁雲,把你的傷治好。”

    祁雲的心頓時被一股甜蜜與痛楚交綜錯雜,甜的是她沒有誤解他,痛楚的是奈何只能再次傷她。

    “北齊皇宮本尊會派人接手,等本尊的人來了,安王的人馬自可撤退。”君燁熙語氣強勢,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

    “公子……”夏至想提醒什麼,似又不便說。

    “我答應。”祁雲毫不在意。這幾日據暗探所查,約莫五千天魔教徒悄悄混進了汴城,加之前幾年君燁熙便開始慢慢支派人手過來,在汴城的天魔教徒起碼數以萬計。君燁熙的野心昭然若揭,現下拖著不肯拿出血靈珠,除了同意,別無他法。

    “我很困。”上官驚鴻閉上雙眼,全身又痛又無力,實在是睜不開眼了。

    君燁熙眼神複雜地瞧著她,“好好睡,一切有本尊。”

    兩天后的早晨,上官驚鴻在一張寬闊的大床上醒來,一名隨侍在側的婢女說,“郡主,您醒了。”

    坐起身,上官驚鴻發現自己身上已經穿了一套乾淨的衣衫,身上的傷處也都上過藥了,只是腿間還是隱隱地痛。祁雲失去人性時的殘虐,真是差點活活痛死她。

    “這是在建章宮裏。奴婢名喚紫宵。聖尊吩咐奴婢給您擦淨身子,又為您上藥。”婢女解釋。

    建章宮是北齊國皇帝居住的宮殿,上官驚鴻凝了眉宇,“現在形勢怎麼樣了?”

    “奴婢不便多言。”

    “君燁熙呢?”

    紫宵恭敬地回答,“聖尊很忙,不過還是待您極好,昨兒個晚上來看了您三回。”

    “很高興,小鴻兒醒來第一件事問的是本尊。”一襲紅衣的君燁熙大步走入寢殿,嘴角輕揚著。

    上官驚鴻將枕頭靠在背後,“聖尊春風得意,看來北齊皇宮盡在你手。”

    “你昏睡了兩天。此期間風雲政變,本尊派了兩萬教眾換了北齊國衛兵的衣衫,盜用北齊國璽下聖旨,假傳北堂傲旨意,撤換了皇宮全部侍衛。祁雲帶領其手下撤離北齊國皇宮,燕玄羽與北棠傲被軟禁於軒至殿。這樣的結果,小鴻兒可滿意?”君燁熙坐於床沿,伸手輕撫著她垂落於胸前的長髮。

    她揮開他的手。

    他妖異的面孔倏地轉寒,“到現在你還要拒絕本尊?你心裏還想著祁雲?在你需要他的時刻,他在哪里?守在你身邊的是本尊,而不是祁雲。”

    上官驚鴻不語。君燁熙用血靈珠威脅祁雲說一些違心的話,她當時雖然昏睡著,意識卻是清醒的,只是睜不開眼。如果不是君燁熙的威脅,祁雲現在就會守在她身邊了。

    “為何不吭聲?”君燁熙猛地將上官驚鴻抱入懷裏,“小鴻兒,別這麼對本尊!你不知道,一想到你被祁雲……本尊的心就痛到滴血。你是本尊的,只能是本尊一個人的……”霸道肆虐的吻襲上她的面頰,她的唇。

    “不……”她伸手推拒,全身卻使不出力氣,換來的是他更暴怒的啃咬。
89她失貞後熙的暴怒
她面色慘白,喘不過氣,乾脆不再掙扎。

    婢女紫宵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只能低首不敢看主子。

    君燁熙吻得重,心頭怒氣難消,察覺到她的不適,還是免強放開了她,“不舒服麼?大夫說你身上的滅情水之毒已侵入血脈,臟腑俱傷,本應已死,是服食過的靈珠保了你性命。本尊在你昏睡期間已將血靈珠喂你服用。如今你雖已服食了雷、水、血,三顆靈珠,卻仍舊身虛體弱,無法復原。唯有將鳳靈珠也服用,才能回到你之前的健康水準。據本尊所知的消息,鳳族聖女洛吟雪在約二十年前曾離開過鳳族二年,在差不多十八年前又回了族內。現在鳳靈珠在洛吟雪手裏。”

    上官驚鴻面色平靜無瀾,“我知道。”榮妃太過神秘,背後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支撐起她建立了一個自己的勢力圈,連東祁老皇帝祁晉都有所忌憚。她的娘親,也就是榮妃的姐姐洛吟雪也是在生前給她留下過五十萬兩的銀票,沒有動用過汝南郡王府的財產,從那時起,她就已經在查關於洛吟雪與榮妃背後的秘密了,洛吟雪就是離開鳳族的那兩年在汝南郡王府生下了她。君燁熙剛才所說的,她早就知道了。

    君燁熙又道,“鳳靈珠乃鳳族至寶,除非滅族,不然是不會交出來。本尊原想設法滅了鳳族,只是,洛吟雪是你的生母,怕你不高興。”

    “不勞聖尊費心。”上官驚鴻冷淡地說,“感謝你贈予的血靈珠。鳳靈珠一事,我自會處理。”

    “雖然你還是這般面無表情,能從你嘴裏說出感謝二字,本尊的血靈珠也算有所值。但本尊要的不是你的感謝,你比誰都清楚。”

    “我也說過不止一次,你要的,我給不起。”

    “上官驚鴻,你能不能有點人性?本尊對你的這片心,你就無一絲動容?”

    她抬眸望住他,“如果一個女人糾纏你,深愛你,對你傾盡一切,你就會愛她嗎?”

    “本尊不喜歡的人若敢糾纏,只會是死路一條。”他說得毫不猶豫。

    “同樣的道理,我不喜歡的人,哪怕再愛我,我也不會愛上。君燁熙,我跟你是同一類人。不同的是,我殺不了你。”

    “哈哈哈……”君燁熙突然笑了,笑聲霸道諷刺,邪氣得令人頭皮發麻,卻帶著一股蒼涼。那是一種得不到所愛的深深悲哀。

    儘管寢殿中燒著暖爐,氣氛卻冷得如萬年冰山,融化不了的惡寒。

    婢女紫宵恐懼得瑟瑟發抖,上官驚鴻未當一回事。

    君燁熙一甩袖,血色妖瞳中蓄著怒氣離開,走到房門口又止步,“好好照顧她。”

    “是,聖尊。”紫宵恭謹回話。

    直到君燁熙走了,紫宵才松了口氣,“郡主,奴婢去讓廚房送吃的過來。”

    上官驚鴻點頭,“順便備著熱水,本郡主要沐浴。”

    “是。”

    等用過膳沐浴完畢,一名侍衛來傳話,說君燁熙讓她去一趟軒至殿。

    門外備了奢華的軟轎,上官驚鴻上了轎子,幾名宮人將轎子抬到抬往軒至殿。

    下了轎,上官驚鴻在婢女紫宵的摻扶下走入殿中,她的步伐有些虛浮,兩天前身體被太過殘暴地摧殘,她的腿間仍然很疼。

    殿廳內,燕玄羽與北棠傲正狀似悠閒地品茗,一見上官驚鴻,並不訝異,卻看癡了眼。

    她一襲白裳,氣質清新似水蓮,又有一種冰清玉潔的仙氣,臉色蒼白無血色,荏弱纖纖,美得讓人感到虛幻,又無形地讓人自心底升起一股疼惜。

    “雲髻飄蕭綠,花顏旖旎紅。

    雙眸剪秋水,十指剝春蔥。”

    燕玄羽不由自主地喃醉出聲,“鴻兒,你還是這般的絕美出塵。”原以為她失了清白,他的心將不再為她跳動,事實卻並非如此,依舊愛她甚深。

    北棠傲克制不住地向她走過去,卻被她清冷的目光一掃,止了步,“是來看朕麼?”霸道的眸光蘊藏著黯然與不甘,“朕落到這步田地,實在無顏見你。”

    “北齊皇帝成為了階下囚還有臉自作多情,真夠厚顏無恥。”一道紅影一閃,君燁熙已出現在殿中。

    北棠傲面色寒青,忍著不便發作。

    上官驚鴻睨了君燁熙一眼,“叫我來這裏做什麼?”

    君燁熙三擊掌,兩名侍衛押著燕流風走進殿,“是誰想出的陰謀害你失了清白,本尊就要誰償命。”

    燕流風剛想說什麼,燕玄羽搶在前頭開口,“勾引祁雲的玉琉璃是燕流風的人,不用說,也知道是燕流風就是主謀。”

    “你含血噴人!”燕流風憤惱地吼道,“明明是你威脅我,叫我……”

    “東窗事發,臣弟與皇兄你向來有過節,皇兄自是有什麼壞事都推到臣弟身上。皇兄一定會說是臣弟是主謀,你只不過是聽命行事。”燕玄羽一派氣定神閑。

    燕流風氣得咬牙切齒,“燕玄羽,你這個卑鄙小人,你倒推得乾淨。本來就是你……”

    “皇兄與臣弟不和乃眾所周知,臣弟若是要往東,皇兄想必只會向西。又豈會聽命于臣弟?”燕玄羽一臉真誠的無奈,“你雖然是我皇兄,可上官驚鴻是我心之所系。事實很清楚了,你恨惱西靖國已讓我掌握了實權,於是讓玉琉璃巴結祁雲,豈知祁雲不屑玉琉璃那種賤貨,於是你惱羞成怒,要殺了祁雲,又苦於無機會下手,只好借助上官驚鴻的寶華殿,調走上官驚鴻才方便讓祁雲死於淫毒。”

    “你……”燕流風氣得渾身發抖,“根本一切都是你操縱,你讓人訓練……”

    燕玄羽手中摺扇一橫甩,一枚暗器飛射,燕流風瞠地瞪大眼,話未說完,喉嚨被射穿,身軀砰然倒地,張大著嘴,眼神恨怒不甘,死不瞑目。

    沒有人惋惜這具屍首,對在場的幾個男人來說,不屑一顧。對上官驚鴻來說,一個處心積慮想替蘇盈月報仇要殺她的人,死得好。她之所以這麼久不動手除掉燕流風,是知道他這條賤命有人會代勞,就如現在,根本無須她髒自己的手。

    北棠傲倒是有點可惜燕流風這枚廢棋沒派上什麼用場。

    君燁熙冷然一笑,“殺人滅口麼。不想他說你讓人訓練了何物?本尊可以阻攔,卻沒興趣攔。”

    “聖尊此言差矣。”燕玄羽痛心地說,“燕流風是本皇子同父異母的親皇兄,本皇子又豈忍心殺他?他害得驚鴻差點沒命,本皇子不過是大義滅親,為驚鴻報仇。”

    “燕流風死得可真‘屈’。”上官驚鴻面色盈起淡淡的諷刺。

    “玉琉璃的屍首還停放在寶華殿,小鴻兒要不要去瞧瞧?或許會有什麼線索?”君燁熙看向上官驚鴻。

    北棠傲從袖袋中拿出一紙信箋,“這是在玉琉璃身上發現的,是燕流風承諾將來若是回西靖國得勢,立玉琉璃為皇后的親筆簽名箋,能證明玉琉璃是受控于燕流風。鴻兒,你在玉琉璃屍首旁不是看過一眼麼。”

    “把信箋跟玉琉璃一塊葬了吧。”上官驚鴻留下這一句,轉身離開。

    “小鴻兒,你就這麼走了,不想聽聽本尊之前命人烤問燕流風,得出什麼結果?”君燁熙似笑非笑地揚起了邪氣的笑容。

    不消說也是燕流風說是受燕玄羽指使,事實上,確實是這樣。她早已在玉琉璃臨死前使用特異功能,從玉琉璃思想裏得知了真相。上官驚鴻沒有回頭。

    燕玄羽不由得緊了心弦。直到連君燁熙也離開了軒至殿,才稍舒展了眉宇。

    傍晚的天空昏昏沉沉,雪花紛紛揚飄落,寒風一吹,如柳絮般四散開來。

    大地鋪上了一層銀白,一片潔淨。

    冷得刺骨。

    上官驚鴻走在雪地中,婢女紫宵為她撐著傘。

    一隻大手接過紫宵手中的傘,紫宵接到眼神,會意地退下。

    上官驚鴻止了腳步,“本郡主以為聖尊很忙。”

    “男人當以事業為重。即使再忙,本尊都會抽時間陪你。”君燁熙將手裏備好的女式狐裘大衣披在她身上,“小鴻兒,你身子骨虛得很,要是再凍病了,本尊會很心疼。”

    “我沒有自虐的毛病。”她淡然說,“刺骨的寒風,能讓我醒神。”

    “你想知道什麼?為何不處置北棠傲與燕玄羽?暫時不殺北棠傲,有理由。至於燕玄羽,會成為本尊利用的棋子。本尊已派人給西靖國老皇帝送信,他不交出江山,便殺燕玄羽。”

    “沒有一個皇帝為了兒子,會將江山拱手相讓。”

    “本尊當然知道。只是這樣的信箋一出,西靖國其他皇子會希望燕玄羽死,心藏野心的不會放過機會。等西靖國一亂,本尊再出兵攻打,會省不少事。”君燁熙陰寒的眸光放柔,“如此機密的事,告訴你,可有一絲感想?”

    她搖頭。

    “不問為何暫時不殺北棠傲?”

    “不想知道。”

    “本尊命人逼北棠傲與燕玄羽服了斷腸散。他們興不起什麼風浪。”

    她的視線看向白茫茫的雪地,盡頭是宮牆,不知祁雲,現在如何了。他被底下的殺手出賣,受了重傷,有沒有好好聽她的話治傷?

    君燁熙僵白若屍的面孔添了隱怒,“思想這麼不集中。你對本尊的事就這麼沒興趣?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不僅止是血族聖尊,天下最大教派天魔教的首領,更是南權國至高無上的帝君?”

    “不是第一次向我強調你的身份。”

    “本尊只是要你清楚一個事實,只要本尊才會一統天下,成為天下底最強的至尊!”

    “我明白。”她總算望住他,“你十歲便創立了天魔教,至今二十年,教眾規模已擴大到數百萬。你的野心是與生俱來,還是一個十歲的孩童時,就妄想掌控天下。”

    “妄想?”他微眯了妖異的血瞳,“要不了多久,本尊會告訴你,這是現實。”

    “所以。”

    “你又想說,江山與你,在本尊心裏哪個重要?”

    “其實,從來都不必多此一問。”她自哂,“因為答案就擺在那裏。你是一個為了權力與野心而存在的人,是我的問題太過可笑。之所以可笑,也是被你糾纏得無比厭煩。”

    他冷下了面孔,臉色比寒風更森冷,“你一定要一而再地激怒本尊?”

    “從你糾纏上我開始,我們之間,註定敵對。我寧可與你為敵,寧可你殺了我,也不願再如曾經般向你虛予蛇偽。除非,你放棄我,是改變我們之間敵對關係的唯一可能。”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地道,“本尊要的女人,從來沒有得不到。”大掌鉗住她的下巴,“就算你死,也只能是本尊的鬼。雖然你被祁雲破了身,但滅情水之毒未解,除了本尊,哪個男人碰你,你依然會死。”

    她被捏得生疼,“毒發已使我臟腑受損極重,就算與你圓房,也解不了我身上的毒。我現在能活著,也是三顆靈珠吊著口氣,虛弱的身軀經不起摧殘。聖尊若是要殺了我,可以下手。”

    他邪氣的目光蓄滿威脅,“你當真以為本尊不敢?”

    她面色淡逸無波,清淡冷傲的神情,表明了無懼。

    她是真的不怕死。他猛地抽回了手,“小鴻兒,天地陰陽,男人與女人本來就該在一起,而江山與愛情,並不衝突。本尊完全可以兩者兼得,為何,你一定要逼本尊選其一?”

    “我沒有逼你選。”

    “那又為何問?”他眼中閃過不理解,“本尊完全可以騙你,說你比江山重要。你冰雪聰明,瞞不過你,也不願意騙你。不欺騙,是太過在乎。”

    她悠然歎息,“我之所以會提到這一點,是要你明白。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這樣的人眼裏只有江山,江山大於一切。在有需要利用愛情的時候,你會利用。就如,你用血靈珠威脅祁雲撤離,掌控北齊皇宮大權。”

    “你當時不是……”他邪肆的瞳仁裏飄過意外。

    “我雖然昏過去了,意識卻是清醒的。”

    “若知道你能聽到本尊說的話,也許……”

    “怎麼說不下去了?”她淡淡地笑了,“也許你就不威脅祁雲了?祁雲不撤退,你奪不到掌控權。讓你重新選,你還是會做一樣的事。”

    “當本尊終有一天,站在權力的最巔峰,你相伴在側,俯視萬里山河,你就會明白,一切的犧牲都值得。”

    她不置可否,“這就是我與你的不同。在你眼裏,野心權位大過一切,你不會打心窩裏相信任何人,包括我。你相信的人,只有你自己。而我,愛情之于我,高過權勢浮華,我能為感情犧牲一切,連同我的生命。我要的,是一個能同等對待我的人。而你……不能。”

    他沉默了,她心如明鏡,也太過犀利透徹,令他無法辯駁,“你以為祁雲能?如非他命不久矣,本尊就不信他能做得到!”

    “我信。”她微笑著,笑容裏有了絲蒼涼,“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哪怕前方只是一條死路,要麼不愛,一旦愛了,我就會義無反顧地走下去。”就像曾經,能為了冷銘寒背叛組織,冒生命危險殺了葉克林。現在,同樣能為祁雲付出所有。

    “你太天真了。世間沒有愛情是永恆的。”君燁熙唇角勾起了嘲諷的笑痕,“為愛而死的人,都是傻瓜。你傻得無可救藥。”卻又執著得那般迷人,讓他不由自主沉淪。

    她不再說話,繼續往前走。

    他撐著傘站在原地,看著雪花飄落在她身上,純潔無暇,她就像不染纖塵的仙女,美得如夢如幻。

    原以為她失了清白,他會嫌棄,這一刻,竟覺得她驚世般的聖潔。

    瘋狂的嫉妒劃過妖異的瞳底,他妒忌祁雲占了她的清白,九世聖女,九世的清白之軀就那樣給了一個將死之人。

    上天何其不公,他一身罪孽,相貌異于常人,受盡異樣的眼光,哪怕血族當他是魔神,也不過是認為擁有他這樣的異類首領,才能庇護血族繁榮富強。沒有一個人真心待他,她是他黑暗世界裏的一絲光明,她卻從不曾回頭看一眼。

    心,狠狠地痛。

    瘋狂的憤恨在心中交雜,他的神情怒得扭曲,卻仍然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絕美的背影。

    一步一履,她走得虛浮無力,弱如風中柔柳,讓他想無盡地呵疼。看似柔弱的她,卻又比天下任何女子更剛強。

    “不管是怎樣的你,都令本尊深深迷戀。你讓本尊如何放手?”君燁熙森冷絕然地笑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就算你會死,本尊也絕不會將你拱手讓於他人!”

卷一 隱鳳驚鴻 090 傾世驚鴻

也許是君燁熙心緒波動太大,並未察覺祁雲躲在暗中。

    清澈的目光癡癡地盯著上官驚鴻的背影。

    與君燁熙不同的是,祁雲心中是滿滿的震憾。驚鴻愛他,已經勝過自己的性命。

    胸前傳來一股巨痛,傷口又在泛疼了。他的面色蒼白如紙,頭也開始暈眩。

    好不容易撐到君燁熙走了,他才扶著牆。

    ‘萬象’唯一的女殺手‘幽’出現在他身後,“主人……夏至說您來救驚鴻郡主離宮,‘幽’不放心跟來。您的傷勢過重,要不要屬下代您去救驚鴻郡主?”

    “不必。”祁雲搖首,“我這個樣子讓驚鴻看到了,只會讓她擔心。稍待時日。”

    ‘幽’面色滿不是滋味,只是祁雲背對著她,並沒看見。

    三日後夜裏,上官驚鴻正寢殿裏歇睡,一道白影來到床沿。她警惕地睜開了眼,“誰?”

    白影沒料到她如此警覺,微愣了下。

    “燕玄羽?”上官驚鴻蹙了蹙眉,不意外他到來。

    燕玄羽從袖袋中掏出一把匕首,明晃晃的鋒刃在黑暗中閃著亮光,有些駭人。

    “你想取我的血。”上官驚鴻平靜地坐起身,“斷腸散無藥可解,唯有我的藥血能解你身上的毒。”

    她的面容美麗之極,毫無血色,看起來弱不禁風,卻有一種透世的無所懼畏。

    這樣的人兒,怎麼能忍心傷害呢?

    猶豫了一瞬,他眼裏閃過愧疚。

    上官驚鴻突然說,“可惜了,你不該來。來了,唯有枉死。”

    對上她明潔的眸子,似乎看透了一切般了然。

    忽然覺得她看出來他只是個替死鬼。

    他仍舊舉著匕首朝她的手臂刺下,只是還沒刺中她的手臂,就被後面飛來的一顆石子擊中了穴道,頓時動彈不得。

    “燕玄羽,你好大膽子,敢謀刺本尊的未婚妻!”房門打開,一襲紅裳的君燁熙‘飄’進房裏,眉紅袖廣,風華絕世。

    燕玄羽不吭聲,身軀不自覺地顫抖。

    君燁熙在他臉上瞄過一眼,立時凝起眉宇,“你不是燕玄羽。燕玄羽呢?”說話的同時,撕下假燕玄羽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平凡的面孔,赫然是燕玄羽的貼身護衛灰影。

    “我家少主早就知道魔龍聖尊派人盯著他,也料到上官驚鴻房間周圍會有布控。少主命屬下易容成他的樣子,假意來取驚鴻郡主身上的藥血。想必盯梢的人一發現就通知聖尊了。”灰影面色冷靜地說,“可惜,來的不是少主,只是我這個家奴。這個時候,少主已經逃離北齊國皇宮了。”

    “好個不怕死的賤奴。”君燁熙冷哼,“燕玄羽取不到上官驚鴻身上的藥血,你以為他能撐多久?”

    “天下名醫無數,總有人能解斷腸散。”

    “你倒是忠心。”君燁熙妖異的瞳裏蘊起一絲欣賞,“本尊就讓你死個痛快。來人,將灰影拖出去一刀斃命,賜副薄棺安葬。”

    “是。”兩名侍衛走進來,將灰影拖了出去。

    “小鴻兒,你怎麼不意外來的人不是燕玄羽?”君燁熙坐於床沿,寒森的眸中蘊了幾許溫柔。

    “沒什麼。”上官驚鴻歎息,“我也是剛剛看出來的。”

    “為何歎息?覺得燕玄羽冷酷無情?本尊也有點意外,燕玄羽來了這麼一出棄車保帥。聽說灰影跟他情同手足,自小一塊兒長大,對他是忠心耿耿。灰影能為救燕玄羽而死,也算死得其所。不管灰影如何忠心,本尊是不會放過一個敵人。”

    她不置可否,“夜深了。聖尊請回。”

    “本尊想睡在這裏。”君燁熙冷寒的嗓音裏充滿濃情,“本尊愛惜你的身子,可以暫時不碰你,只要抱著你入眠即可。”

    “我不介意你抱一具屍首。”她的面色平靜得像湖水激不起一絲漣旖,聲音無波,卻是無比的認真。

    怒氣染上君燁熙僵白的面孔。

    “你該去做的是派人追捕燕玄羽。”她又添了句。

    “燕玄羽自然逃不了。小鴻兒開始關心起本尊的事了?”

    “我是叫你別在這裏浪費時間。”風從敞開的大門吹了進來,她冷得瑟縮了下,依然傲骨錚錚。

    君燁熙複雜地瞅了她一眼,“一會兒記得去軒至殿看‘戲’。”看似邀請的話語,卻不容拒絕。

    紅影一瞬即逝,速度快得讓人看不清是怎麼離開的。

    軒至殿其中一間寢房,北棠傲站在敞開的窗前,掏出短笛,似無聊地吹曲解悶,殿外看守的侍衛也不當回事。

    漸漸地,笛聲變得綿綿悠悠,忽急忽緩,音調奇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攝魂曲。

    不時朝門口張望,吹了半天,竟然沒見到該來的人。

    上官驚鴻喝過添了醚香的酒,又宿于寶華殿擺有蘭香草的廂房,只要超過十天,就會被攝魂曲所控制。別說十天,二十天都有了。

    被君燁熙囚於軒至殿,一直未浮躁,原因也是以為能操制上官驚鴻,原想借她身上的藥血解掉身上的毒,再命她暗殺君燁熙。

    為何,她竟然未聽指令前來?是否因上官驚鴻現在暫居的建章宮離此太遠?

    一枚暗鏢擊中窗框,鏢上紮著一張紙箋。拆箋一看,箋上寫著燕玄羽逃出了北齊皇宮,灰影做了替死鬼。君燁熙剛離開了建章宮。

    北棠傲微眯了霸氣的眼。

    坐以待斃不是辦法,拖得越久,君燁熙只會吞噬更多北齊國實權。唯今之際,只有先離開皇宮,找到朝中手握重兵的將軍,下令攻打皇宮,殺君燁熙奪回宮殿,再設法取得上官驚鴻身上的藥血解除身上中的斷腸散之毒。

    打了個暗號,暗中的探子立即前去召集了潛伏在宮裏未死的護衛,二十余名黑衣人趁夜幹掉了看守軒至殿的守衛。

    行至院中,掃了眼滿地的屍體,北棠傲冷哼,“畢竟是朕的皇宮,朕又豈會無絲毫的縛擊之力。”

    “你這點小心眼,本尊又豈會猜不到?”君燁熙嘲諷的嗓音陰寒得使人頭皮發麻,似自四面八方傳來,找不到確切點。

    紅影一閃,院中君燁熙紅影絕世,妖冶異常。

    北棠傲一揮手,“上!”

    二十余名黑衣人快速行動起來,將北棠傲團團圍住,拔劍相向。

    “你們反了嗎?”北棠傲大驚。

    君燁熙眼中閃過一抹算計,“他們本來就是本尊的人,又豈會聽命於你?”

    “桑格,這是怎麼回事!”北棠傲沉喝。

    護衛桑格出現在北棠傲面前,“皇上,屬下情非得已。魔龍聖尊早就發現您暗中聯絡了一批暗衛潛藏于宮中,於是,對這批人全下了藥控制起來。這幾日看守軒至殿的就是這批人。您下的暗號,實際上是魔龍的人將這批人全殺了。”

    “這麼說信箋上的消息也是假的?”

    “是真的。”

    北棠傲眼裏湧獻瘋狂的怒火,“虧朕那麼信任你,你竟然敢背叛朕!”

    “桑格的妻小在魔龍手裏,實在沒辦法……”桑格雙膝跪地,滿臉愧疚。

    “你是北齊國的罪人。”北棠傲捏緊了雙拳,氣得額際青筋暴跳。

    桑格滿面痛苦,看向君燁熙,“聖尊說過,只要辦到這些事,就放過桑格的妻小,是否算數。”

    君燁熙面無表情地說,“當然。對於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不介意還給你。”只不過,只能還屍首了。北齊國還未控制全,若是洩露了口風,只會多生事端,唯有死人,能保秘密。

    桑格放心了,抽出長劍架在自己脖子上,滿臉懊悔,“桑格無臉見皇上,無臉見北齊國百姓。”

    劍光乍閃,頸項多了條血痕。

    桑格已自殺的方式悔罪,結束了生命。

    在場的人對於這樣一個叛徒,沒有一個人感到惋惜。

    北棠傲面無面情,當瞅見上官驚鴻不知何時已坐在殿廳中喝茶時,立即吹響了攝魂曲。

    君燁熙睨了眼北棠傲,就像在看一個跳樑小丑。

    上官驚鴻面色雖然蒼白,卻泰然自若。

    “怎麼會?”北棠傲詫異地瞪著她絕美的面孔。

    “奇怪我不受攝魂曲影響?”上官驚鴻冷淡地勾起了嘴角,“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酒裏添了醚香?房裏有蘭香草的氣味加上添過醚香的酒會被攝魂曲所控,進房之前我就用特異功能逼出了體內的酒。”

    “原來你早就知道……”北棠傲漆深的眼底又顯訝色,“那為何不早點揭穿朕?”

    她反問,“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如此響,我為什麼要揭穿?裝糊塗,我在北齊皇宮可比道個明白過得舒服。”

    北棠傲突然緩下了面色,深情地凝視她,“鴻兒,朕愛了你三世,這一點,毋庸置疑。朕落到如此田地,你就袖手旁觀?”

    “你在乞求我的幫助?”

    “是。”他傷了尊嚴,很沒面子。

    她冷淡地提醒,“我無意來北齊國,是你強行讓我來。可記得我當時說過的四個字?”

    他想了想,“後果自負。”

    “北齊皇帝記性不錯。”她不吝嗇誇獎,“敢強迫我,就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原想在你宣佈與我大婚的日子上失蹤,讓你成為天下笑柄,知道你嘴裏所說的愛著我三世真相,你就成為我將殺的目標。”

    北棠傲皺眉,“朕對你的情意,積累了三世,日月可鑒。你居然還想殺朕……”

    上官驚鴻打斷他的話,“曾經你把這三世說得多麼動聽。可實情呢?第一世,我是小家碧玉,與一位富家公子親梅竹馬自幼訂婚,在成婚當晚,你殺了富家公子,意圖毀我清白,說我是九世聖女,得到我就能得天下,反被我所殺,我新婚夜為夫殉情而亡。第二世,我們未喝孟婆湯轉世,我是官家千金,你是富家少爺,你野心未泯尋到我,利用我當世父親的罪證強作要脅強娶了我。又是新婚夜,我與你同歸於盡,也不願與你結為夫妻。第三世,你依舊為了一句得九世聖女者得天下,一直在尋找我。用你裝出來可笑的三世‘深情’妄圖感動我。只可惜,就算我沒有那二世的記憶,我依舊不喜歡你這種為了謀奪天下江山,卑鄙無恥,不擇手段的小人。”

    北棠傲臉上血色退盡,“你不可能知道這些的……絕對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上官驚鴻面色冰冷,“我徹底恢復了特異功能後,不僅聽得懂鳥語,只要碰到人的腦袋運功,連人的思想,都能窺知。你與我喝酒的那晚,我就已窺知了你所想的一切。”

    在場所有人眼中都備顯意外。

    “好恐怖的女人!”北棠傲憤怒失控地暴吼,“既然你什麼都早就明瞭,為何不暴發出來,為何要這般深沉地演戲?”

    “我要麼不出手,一出手,一擊必殺。”

    “只可惜,你失了清白,滅情水之毒走遍全身,身體虛弱連走路都吃力。特異功能連半絲都發揮不出來。”北棠傲臉色青寒,倏地朝上官驚鴻射出一枚暗器,“既然朕得不到天下,你也沒必要活在這個世界上!”

    君燁熙一驚,奈何站的位置影響了速度,來不及阻止。

    上官驚鴻動作快如閃電般偏身避開,同時手中擲出一柄匕首。

    暗器擊中了上官驚鴻背後的牆壁,北棠傲頸項被匕首刺穿。

    上官驚鴻沒事,君燁熙提著的心微微放下。

    北棠傲目光瞪得如銅鈴大,眼神中滿是不甘、憤怒、不可置信。

    他怎麼也不信自己蓄謀了兩世,霸權今生,三世的野心,會就這樣死了。

    轟!

    高壯魁梧的身軀轟然倒地,鮮紅的血液在潔白的雪地上滲開。

    死未閉眼。

    瞳孔擴散泛白的眼珠幾乎睜得暴出來。

    “發揮不出特異功能又如何。憑我的身手,要殺一個人,易如反掌。”她嘴角盈起殘酷的笑痕,“可惜我那沒記憶的那兩世,竟然跟你這種人渣同歸於盡,這麼失敗,難怪不記得。”

    她的笑殘忍得像黑夜裏的索命勾魂,卻又美極,蠱惑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君燁熙走到她身邊,妖異的瞳仁裏滿是迷戀,“小鴻兒,本尊又一次低估了你。”

    她嘴角緩緩流出一行鮮血,頭開始昏沉。方才擲出匕首時的力道牽動了受傷的臟腑,恐怕短時間內都只能臥床休息了。

    君燁熙攔腰打橫抱起她,迷糊中,聽到他吩咐人燒掉北棠傲的屍首,傳御醫為她看診。

    清晨,雀鳥在枝頭吱吱喳喳叫個不停,吵醒了上官驚鴻。

    她睜開了眼,坐在床邊凳子上的男人立即驚喜地出聲,“驚兒,你醒了!”

    一時沒有適應窗外射進來的光線,這冷峻的男性嗓音,會叫她驚兒這麼獨特,也只有驤王祁煜。

    眨了眨眼,看清楚床邊的男子,她眉宇挑了挑。

    他神情憔悴不堪,臉上佈滿胡渣,雙眼泛著疲憊的血絲,身上的衣服乾涸的泥濘、血漬集結成了一片,散發出不好聞的臭味,狼狽之極。

    與昔日那個俊美無鑄,冷酷高傲的驤王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消說,他在東祁國謀反兵敗,一路逃亡,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哪還顧得了儀錶?

    “這是哪?”坐起身,她環顧了眼四周。

    一間極其簡陋的房間,除了她睡的床,就只有一張桌子與兩張椅子,就連她身上蓋的被子也是粗劣的質料。有點像是荒郊野外人家淘汰不要了的農居。

    “這裏是離北齊國皇宮一百裏外的一座深山中廢棄的獵戶居所。”祁煜主動解釋,“你昏睡五天了。五天前的夜裏君燁熙命令御醫為你看診,無法醫治後,君燁熙便忙於部署吞掉北齊國的部署。我已潛伏在北齊皇宮多日,君燁熙對你一鬆懈,我便找到了機會將你悄悄帶走。”

    她不解地看向他,“你我本是陌路人,為什麼要帶我走?”

    “陌路人……”他臉色悲哀地重複著這三個字,“這就是你對本王……對我的看法嗎?我一直都深愛著你,而你卻這般絕情。”

    “我從來就不曾對你有情。”

    “我不管!”他突然激動起來,“我謀反兵敗,八皇弟死了,就連護衛星魂也死了。在世人眼中,我已成為一個逆臣賊子,永無出頭之日,父皇重金懸賞抓捕我,我已經失去了一切,不能再失去你!”

    “正因為如此,你就更不應該連累我。”她嘴裏說著無情的話。

    祁煜滿臉失望,“為何你如此現實,我以為你不同於一般的女子,不會在意……”

    “我跟你從來就沒什麼,你真是個腦殘,對於一個不相干的落魄人,換作是你,你願意跟他吃一輩子苦?逃亡一輩子?”

    “不相干、不相干!”祁煜面色冷峻起來,“你別逼我做一些暴力的事!”

    “你想強姦我?”她面色冷淡,無一絲懼怕。

    他伸手襲向她。

    “雖然以我現在的能力殺不了你,殺了我自己還是綽綽有餘。”她冰涼地加上一句。

    “跟我在一起,你就如此的不願?”

    “簡直是生不如死。”

    “你居然用你的生命來威脅我?”

    “你錯了,我是不喜歡你,寧死都不願意跟你在一起。並且,我身上的滅情水之毒,只是被服食過的三顆靈珠暫時壓制了毒性,毒未解,不能與男人合歡,否而,我也是死路一條。”

    他頹然地垮下肩膀,須臾,整了整神色,“驚兒,我去給你做飯。你昏睡了五天,期間也沒吃過東西,我只是喂你喝了些水,你等著。”說著就走了出去。

    躺得太久,腰都快斷掉了,上官驚鴻下床,打開窗戶,在窗前站了一會兒。

    入目所見,崇山巍峨,山頭一座連一座,樹木都已只剩光禿禿的枝啞,冰雪覆蓋,一片白茫茫。

    真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等了有一會兒,祁煜還不把飯菜送進來。上官驚鴻饑腸轆轆,走出房間,房外一圈籬笆圍著幾十平方米的院子,院中佈滿積雪,整座木屋也只有兩間臥房,臥房邊上有一間廚房,院中央還有一口井。

    廚房裏正冒著滾滾農煙,祁煜被煙嗆到的咳嗽聲不時傳出來。

    著火了?

    上官驚鴻走進廚房一瞧,祁煜正在手忙腳亂的生火,他吹燃火熠子點向柴堆,怎麼點也點不燃,要麼點燃一點點又滅了,搞得滿廚房的煙。

    “遭了,最後一根火熠子燃完了,火還升不起來……”祁煜轉身,見上官驚鴻站在門口,抱歉地說,“你再等一等……我很快就會升起火。”

    “看樣子你從沒做過飯。”

    “本王……”祁煜想起什麼,改了口,“我以前養尊處優慣了,哪里會做飯這種低賤的事。現在落魄了,沒辦法。還以為做飯很容易,為何升個火都這麼難。”伸手擦了擦臉上的虛汗,鍋黑也順道擦在了臉上,頓時成了個大黑臉。

    上官驚鴻咧唇笑了起來。

    “你笑了!”祁煜眼中升起一抹開心。

    “很難將眼前的你與曾經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驤王相比較。”

    “你都說了,那是曾經。”祁煜眼中是鬱鬱不得志的落沒,“自古成王敗寇,敗者向來難逃一死。我原想一死了知,卻……”誠摯地凝望住她,“我捨不得死。我愛你。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向你說這句話……”

    “愛一個人,沒有所謂的資不資格。”她並不感動,“只有愛與不愛。”

    “你真這麼想?”他眼中升起希望之光。

    她無情地潑了盆冷水,“我永遠都不會愛上你。”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我想法辦做飯……”

    “我來吧。”她走到灶蹲下,他泛愁,“沒有火熠子了,去買太遠……”

    “無妨。”她撿起牆角的兩塊不起眼的石頭,“這是打火石,相互撞擊能起火瞄。”

    挑了幾根細的幹的木柴放作一堆,加了幾根乾草,在草上敲擊了十幾下,火瞄燃燒了起來。

    祁煜在一旁,驚喜地說,“燃燒起來了。你真行!”

    她淡淡地說,“不止現成的火熠子能點火,打火石,鑽木取火都可以。”

    “我聽過。”他不好意思地說,“只是除了火熠子,我沒使用過別的點火工具。”

    她將柴木在火堆上燃著放進灶下,“燒火也是有學問的,像你剛才用半幹不濕的柴,有水份,肯定點不燃,只能用乾柴,還不能堆得太死,燃燒需要氧氣。”

    “什麼是氧氣?”

    “就是空氣裏的一種。說了你也不會懂的,反正乾柴堆松一點就成了。”她站起開始找米,“米呢?”

    “在鍋裏。”祁煜掀開鍋蓋,裏頭是半鍋米。

    “兩個人哪里能吃這麼多?你不會以為煮飯不用放水,直接放鍋裏煮吧?”

    “不是嗎?”他眼裏泛起迷惑。

    上官驚鴻揉了揉額頭,“要淘米的,還要算著兩個人的份量,吃多少煮多少。你這麼多米放下去,浪費的。”

    “原來做個飯還有這麼多學問。”祁煜想了想,“我就說,一包米照我的煮法二餐就沒了。”

    上官驚鴻算了下兩人吃的份量,把多餘的米用碗盛出來裝回米袋子裏,又把米淘了後,問,“菜呢?”

    祁煜一愣,冷峻的面孔蓄起不好意思的表情,“五天前抱著昏睡中的你趕路,還帶包米,忘了買別的。”

    “那你這五天都吃什麼?”

    “吃點乾糧。”也就幾個餅,說實話,他也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離市集大約有五十裏路,太遠了,我去打點野味……”

    “不用了。隨便弄點吃的吧。”上官驚鴻在屋子裏到處找,只在一個缸子裏找到了把乾菜,“我跟你都太久沒進食,要是一頓就吃得太飽對腸胃不好。這一頓就喝粥。”

    “驚兒決定。”祁煜突然覺得自己像白癡,活了快三十年,連個飯都不會做。

    她開始洗菜切菜,動作十分麻利,還好現成的廚具都有,而且還有半罐沒用完的鹽。

    祁煜冷峻的面色漾著迷戀,光是看著她,都覺得好滿足。

    沒過多久,一大鍋香噴噴的乾菜粥煮好了,廚房裏飄散著誘人的香氣。

    “洗兩個碗。”上官驚鴻淡淡地說。

    “好。”祁煜將桶中從井裏打的水倒進木盆裏,剛拿起抹布擦,?啷一聲,一個碗打破,他紅了臉,“我……”又洗一個,又是不小心破了碗,“這碗……”

    “不是碗的問題,是你沒做過家務的問題。”她碗的碎片整理到角落,另打了盆水洗了兩個碗。

    他握住她因碰了冷水而凍得通紅的小手,“驚兒,以後這種粗活,還是我來做。”

    “洗碗可以先燒點熱水洗。這次就算了。”她說。

    “好。”他點頭,“我會學習好好做家務。”

    “看來,你的野心已經徹底滅絕了。”

    “滅不滅絕,都已經沒有辦法了。”祁煜神情不甘,卻又無可耐何,“東祁國皇子並不是只有我祁煜一個。哪怕將來祁雲不在……還有大皇兄祁戩。父皇永遠不會將皇位傳給一個謀反的逆子。我成了人人欲捕殺的通緝犯,勢力早被瓦解,一出現都只有死路一條,更何論東山再起。如今,能與驚兒長廂廝守,已是我唯一的心願。”

    “得九世聖女者,得天下。你不相信這句話?”她挑眉。

    “我只相信人定勝天,而我,已經輸了。”祁煜漆冷的瞳仁中蘊起卑微的乞求,“驚兒,我已經失去了權勢,不能再失去你。”

    上官驚鴻盛了兩碗粥擺於廚房內的桌上,遞了個勺子給他,“先喝粥吧。”

    粥香四溢,乾菜粥煮細膩而均勻,色香俱全。

    祁煜舀了口粥喝,頓時誇讚起來,“味道真好!不咸不淡,米的純香都散到了粥裏,真是太好吃了。我從沒喝過這麼好的粥……”

    上官驚鴻沒說話,開始不緩不慢地用餐。也許是太餓,喝了四碗粥才飽。祁煜把其餘一大鍋都解決了,“意猶未盡,要是天天能喝到驚兒煮的粥……”

    “如果你喜歡過這樣的日子,換個女子陪伴在你身邊,隱姓埋名,可以過得很好。”她冷淡地建議。

    他面色變得冰冷,“我以為你為我做飯,肯與我共同進餐,是……”

    “是沒辦法。我也餓了,等不及。再則,我需要與你搞好關係,起碼能少受點苦。”

    他面色恢復一貫的冷峻,“不管你怎麼想,我都不會放你離開,你的餘生,只能陪伴我!”

    “這裏雖然離北齊國皇宮一百多裏,但是,五天下來,就算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搜,也差不多能找到,何況,這座深山的廢屋久無人居,方才做飯的炊煙,只要問山下的居民,便可直奔此處而來。”

    “我又豈能不知。”他苦笑,“所以,我忍了五天都沒做飯,只是用幾個幹餅免強填了填肚子。別無他法,驚兒,我們只能離開了。”點了她的穴道,攬住她的腰,向屋外走去,見由遠而近的幾名黑衣人時,冷了眼神,“來得可真快!”

    輕功凝運,祁煜摟著她在雪地山林中狂奔了起來,後方的幾名黑衣人緊追不捨。

    前無去路。

    祁煜止了腳步,不幸,竟被逼至山崖邊。

    底下是望不到底的深淵。

    幾名黑衣人在離他們十步遠停了腳步,分成兩排讓開,一襲青衣的祁雲出現,目光凝望上官驚鴻,清澈的眸子裏充滿了愧疚與思念,“對不起,我沒能照顧好你,你受苦了。”

    上官驚鴻回視祁雲,冷漠的目光裏同樣盈著深情。

    祁煜徹底受傷了,“為什麼,你只有看到他,才會露出含情的目光?你就真的那麼看不到我的好?還是嫌棄我只是一個逃犯?”

    “二皇兄,鴻她沒有嫌你。只是她不會免強自己的感情,愛就是愛,不愛便不愛。不會因為你做了什麼事,而出於同情付出愛。”祁雲代為回答。

    “是啊,她連同情都不給我。”祁煜冷峻的面龐蒼涼無比,“你還叫我一聲二皇兄,就不要逼我。”

    “我不可能放棄她。”祁雲面色堅定。

    “你在北齊皇宮答應過君燁熙,你會放棄。”祁煜指出。

    “說得對。難道堂堂東祁國的二皇子,水族聖王,要做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妖異的嗓音飄蕩在寒風裏,一襲紅裳的君燁熙飄然而至。

    “那不過是為了你交出血靈珠維持驚鴻生命的權宜之計。”祁雲眸光清逸無波,“我答應過她,不會再鬆開她的手。為了她,做個背信棄義之人又何妨?”

    君燁熙妖瞳微眯,“言而無信。祁雲,你連一個男人的尊嚴都丟了。”

    “只要她能安康,我願傾付一切。”祁雲嗓音安和,語氣滿是堅定。

    “你們不用爭了。上官驚鴻是我的,誰也搶不走。”祁煜突然倡狂悲淒地笑了,“天下之大,再無我祁煜容身之處。唯有與我愛,地下長眠!”

    抱住上官驚鴻向崖下縱身一躍。

    “小鴻兒……”

    “鴻……”

    君燁熙與祁雲同時撕心裂肺地狂喊,奔向崖邊。

    一襲青影直接跳崖追隨。

    妖異的紅影站在了崖邊,望著無底的深淵,面色焦急無措,心魂震痛。

    “小鴻兒……”無數聲痛徹心扉的呼喚,迴響的,只有耳邊呼嘯的寒風。

    心,仿佛被掏空了般,空洞無力。又若被人活活剜了道口子,巨痛無比。

    有一瞬的衝動,想跳下去。

    終歸沒有。

    自幼時有記憶以來,霸權江山的野心,蘊量了太多年,北齊國經過數日來的部署奪權,已盡握手中。

    一統天下,征服蒼生在望,又豈能因一個女人而終結?

    即使,是他深愛的女人。

    愛,他真的愛上官驚鴻。只是他君燁熙註定不被任何人掌控,註定是天下的王者,可以寵愛、疼惜、憐憫一個女人,卻絕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唾手可得的江山,更惶論生命。

    所以,他猶豫。

    一猶豫,就會理智。

    祁雲跟著跳崖甚至沒有絲毫的停頓,就那麼跳了。他不會有心細想是否能存活於這個世間多久,只是反射性的跟隨。

    這一刻,君燁熙恍然明白。

    為何,她的選擇,是祁雲。

    她的要愛情是重視她勝於一切,包括生命。

    祁雲能做到。他君燁熙做不到。

    雙拳緊握,指甲深深掐進肉裏,冷涼的鮮血從指縫涔涔滴落,與山崖上的積雪成鮮明的色澤對比。

    血冷,雪也冷。

    全身沒有體溫的冷血異類,竟然心痛得像會死去。

    面頰痛夢得幾乎扭曲,神色卻又無比悲淒。

    妖異的血瞳閉上,一滴清淚滑落面龐。

    祁雲帶來的黑衣人不知何時已離去。

    只餘那襲崖頂峰傲然挺立的紅裳男子,身影般那孤絕,那般悲哀。

    紅裳飄揚,傾世風華。

    ……

    君燁熙不知道的是,祁煜攬著上官驚鴻跳下萬丈深崖,在懸崖峭壁一顆突出來的樹阻擋了下墜的力道,祁煜反射性地攀住樹幹,就這麼被掛在了半空,而他雙臂原本抱著的上官驚鴻卻因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墜漏了下去。

    一道緊隨其後的青影踹了一腳樹幹加速下墜的速度,終於抱住了她,“別怕,有我。”

    嗓音清澈溫柔,不濃不淡,卻帶著生死相隨的堅定。

    她眼中蓄起感動的霧氣,“真傻,這樣只會兩個人都摔成肉漿。”

    從終於擁住了她的身軀起,他的面色便沉靜如玉,心思清明得冷靜,能與她共赴黃泉,是他之幸,他的嘴角甚至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峭壁上又一處樹幹橫生,二人的身軀被樹幹擋了下,祁雲毫不猶豫一手抱住上官驚鴻,一手抓住樹幹。

    二人被吊在了半空,幸運的是,往底下看,大約二三十米就到了崖底。

    崖底是一汪碧湖。

    湖面因嚴寒而飄浮著一些薄薄的冰。

    因為不能動,她低不了頭,只得問,“離崖底遠嗎?”

    “不遠。”

    “崖底是什麼”

    “湖。”

    她蹙眉,“這麼冷的氣溫,要是落入湖裏,衣服濕透,非凍死不可。”

    “不會。”他倏地松了攀著樹幹的手,抱著她半墜半使用輕功往前飛躍,一個翩翩旋轉,平穩地落了地。

    她訝異地睜大眼,“這……”

    祁雲解了她的穴道,她立即環顧了周圍一圈,這真的是在地上,確切來說是湖底的地面。湖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中間分隔出一條兩米寬左右的道路,一直通向岸上。

    伸手碰了碰左右兩旁綠色的湖水牆壁,能摸到冰冷的湖水,抬頭一看,離湖水的平面起碼五米高。她震驚難掩,“怎麼回事?”

    “四大古族的首領都有一項特殊異能,你早已知道。其實異能未必能發揮出來。已滅族的雷族首領曾經有傳人身體能帶電能殺人,只是到滅亡的這一代,並無此異能。君燁熙會隱身術已不是秘密。至於我,可以任意地控制水。只要是水流彙集而成,小到水滴、河流、甚至大海,我都能開闢出一條道。”

    她目光滿是敬佩,“我派人查過你有什麼異能,結果一無所獲。還以為你的異能也沒發揮出來。原來這麼厲害。”

    他俊雅的面龐微哂,“過獎了,並沒什麼用。”

    “誰說沒用?現在不就有用了。”她感歎地在湖央大道上走來走去,“免了我泡一個大冬澡啊。”

    他從背後擁住她,下巴在她肩膀摩蹭,“鴻,嚇著我了。我不能失去你。”嗓音裏有一絲哽咽。

    她回過身環抱住他的腰,“你不會失去我,永遠不會。”

    “其實,我想過與你一同死。畢竟,我命不久矣。”

    “水能淹死你麼?”

    “我是血肉之軀,雖然能控制水,但水能對正常人造成的傷害,對我同樣能。”

    “噢。”

    “失望麼?”

    “不會。覺得你真好。”她感動地仰視他絕俊的面龐,“你明明可以跟我一塊淹死,卻還是選擇一同活。”

    “活著,對我來說,僅餘三個月的命。”他伸手撩了撩她鬢邊的發絲,“可,即便將來我獨赴黃泉,我也捨不得你香消玉殞。”

    她點起腳,動容地吻上他的唇。

    唇冰涼,兩人的氣息卻熱情如火。

    他環住她的背,熱切地回吻,貪婪地汲取她檀口中甜美的密汁,與她的丁香小舌深深糾纏,帶著小心翼翼的珍惜,呵疼,綿纏無盡。

    她沉醉在他溫柔繾綣的吻裏,幾乎失去了自我。

    忽然,他身軀晃了晃。

    她稍稍退開,“怎麼了?湖水……”定睛一看,湖水中央二米寬的道路竟然慢慢收窄,向他們靠近。

    “要劈開寬廣的湖面,需要耗費巨大的功力。”

    “那你還跟我在這裏浪費時間?趕緊跑啊!”她拉住他的大掌,開始向岸上狂奔起來,只是身虛體弱,跑不快。

    他乾脆抱起她騰空躍起,湖面被劈出的道路合攏,又匯成一汪平湖。

    踏水無痕,淩空飄飛。

    他抱著她飛越湖面,她抬首盯著他瞧。

    輪廓分明,五官好看得無法用筆墨形容,眉宇間籠罩著如玉的光華,寧靜而安和。

    一股久違的溫暖包籠了她的心。

    不可否認,他擁有絕色的外表,這點她喜歡,但更深深吸引她的,卻是他清越的氣質,及給她安心的感覺。

    心,砰然而動。

    也許是滅情水的毒血早已通匯了她全身,心動,不再疼痛。

    平穩地抱著她落於湖岸上,他低首瞧她,發現她一瞬不瞬的目光,淡笑,“在想什麼?”

    “越同你相處,就越被你吸引,你就像一本讀不完的書。”她感慨。

    他眸光清澈溫雅,輕輕撫著她的面頰,溫柔不言而喻。

    她又想吻他,望瞭望四周,地處崖底,到處積雪覆蓋,沒有地方避風雪,“還是早點找到出路為妙。”

    他仰望了一眼群山絕壁,分析,“往南走個五裏,有出路。得儘快,君燁熙定然會派人繞路下崖來找。”

    “嗯。”君燁熙是那種死也要見屍的人。

    又次抱起她,使輕功飛于無路的荒山陡壁,上官驚鴻覺得祁雲的武功真不是蓋世可以說的。

    之前墜落的山崖要不是深不見底,高超百丈,恐怕他直接跳下去都沒事。

    官道上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在行駛,車內鋪著臥蹋,上官驚鴻躺在溫暖舒適的被窩裏,腦袋靠在祁雲的大腿上,祁雲坐著,身後靠著枕頭。

    到了有人煙的山腳,祁雲便留暗號聯繫了‘萬象’殺手,準備了馬車,避開君燁熙派去搜找他們的人馬,一路往鳳族而行駛。

    她的身體太虛弱,特異功能丁點兒也使不出來了,雖然吃掉了三顆靈珠,明顯感覺效力難抵滅情水之毒,少不得鳳靈珠,只能去鳳族把鳳靈珠當藥吃了。

    “鴻……”他低首,關切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身子疼麼?”

    “不疼。”她平躺著,仰視他,“祁雲……”

    “嗯?”

    “若是吃了鳳靈珠,我也恢復不了健康,滅情水之毒無解,我一生都沒辦法再跟你行夫妻之禮……”

    他以一指點上她的紅唇,“能跟你做一夜夫妻,我已經很開心了。只是,害得你……”

    “沒關係。”她將臉蛋又靠回他的大腿上,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身體漸漸變得灼熱,他是想要她的。

    鳳靈珠啊鳳靈珠,你給我吞了後,千萬要頂用,不然我可只能守活寡了。上官驚鴻在心中祈禱。

    祁雲的身軀僵了僵,“鴻……我可以跟你一起睡麼?”她羞澀地頷首,喜歡他期待卻又兀自鎮靜著。

    躺下身,他伸手抱住她,力道緊緊地,卻又怕抱疼了她,鬆懈少許。

    他的懷抱很溫暖。

    不止能暖她的身,還有心。

    將頭枕靠在他胸前,聽著他節奏的心跳,睡意襲來,睡前最後的意識,覺得原來在一個男人懷裏,可以感覺好安心。

    他安靜地摟著她,努力平復下腹的灼熱,克制著欲火,清澈的瞳裏是滿滿的幸福。

    超捷徑趕了九天的路,進入一個邊境小鎮——鳳平鎮。

    上官驚鴻與祁雲入住客棧休息,是‘楓橋夜泊’的分號。‘楓橋夜泊’遍佈天下,許多有商機的地方,都開設了分店。

    梳洗過,用完膳,上官驚鴻與祁雲在廂房內品茗。從敞開的窗戶往下看,一輛豪華的馬車駛停在客棧門口,兩名隨行的婢女跟掌櫃的說了幾句,掌櫃轉身進了客棧。

    “此地過去是一望無際的森林,又被人稱之為死亡塚。但凡進去過的人,沒一個有命出來。”祁雲看著隔桌而坐的上官驚鴻,“過了死亡塚,便是鳳族領地。傳聞鳳族鳥語花香,是一處世外桃園。我原本還在想怎麼進入鳳族,不需勞神,已有人出來迎接你。”

    “那不是更好。”上官驚鴻品了口茶。

    祁雲神色沉靜如水,“你需要鳳靈珠,理當來說,洛吟雪做為你的生母,該會聯絡你。而今……只怕來者不善。”

    “你懷疑洛吟雪出事情了?”

    “不無可能。”

    “走一步是一步吧。”她無所謂地道。

    掌櫃的恭謹前來稟報,“公子,樓下二名侍婢說是奉鳳族四大長老之命,迎驚鴻郡主回族。”

    祁雲是‘楓橋夜泊’的幕後老闆,掌櫃的只是客棧主事,正主到來,自是畢恭畢敬。

    “讓洛吟雪與四大長老出來親迎。”上官驚鴻說道。

    “照她的吩咐去辦。”祁雲頷首。

    掌櫃的領命而去。

    上官驚鴻似笑非笑地調侃,“祁雲,我們還活著的消息早就走漏了,你錢多勢眾,我得到消息,你派了大批高手潛伏在鳳平鎮,花不少錢吧?”

    祁雲莞爾,“我只是想你的安全多一份保障。”

    “據可靠消息,鳳族內全是女子,四大長老名號為日、月、星、辰,長老之位也是世襲接任。現任的四大長老都是五十來歲的老女人,傳言其中的日、月二長老喧賓奪主,根本未把洛吟雪當回事。”上官驚鴻站起身,“我們不能坐等。”

    祁雲會意地點頭。

    ……

    幾個時辰後,鳳族某座華美的屋宇內,兩大長老聚在一起,分別為日、月二大長老。聽完去客棧接人卻折回的侍婢茹兒的說詞後,日長老氣憤地一拍桌子,“上官驚鴻太過份了,她不過是洛吟雪與上官宗桓苟合的野種,居然派頭那麼大,要聖姑與我等親自前去迎接!”

    “就是。”月長老附和,“聽說她此次前來為的是鳳靈珠。”

    “想奪走鳳靈珠,簡直是做夢。”日長老微眯了眼,“本長老要她有命來,無命回。”

    月長老說,“可是,她畢竟是聖姑的親女兒,我族聖女……”

    “住嘴。”日長老微眯起狠戾的老眼,“聖姑不顧族規與外界男子私通,若非她隱瞞生女的實情,早在十八年前就該受火梵。要不是洛榮兒過世,被我查到聖姑一直派了勢力在東祁國支持著洛榮兒的勢力圈,順藤摸瓜查到上官驚鴻是她的私生女,我全族人都還蒙在股裏。如今離洛吟雪火梵之期僅餘三天,絕不能讓她歸族,以免多生事端。”

    月長老不明白,“那你為什麼派人去接她?”

    “當然是要她命喪死亡塚。”日長老滿臉陰險,“等聖姑與聖女這對母女死了,整個鳳族,還不盡在我手?哈哈哈哈……”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砰!

    房門被人一腳踹開,門外,一名女子身穿白衣,纖柔高雅,蒼白的面色備顯荏弱,美得賽過天女下凡,雙目明潔如水,冰冷莫名,有一股透世的淨澈。

    在她的身旁,一襲青衣的男子靜靜而立,寧雅如玉,不複雜,是一種透自靈魂深處的清越。

    這二人除了上官驚鴻與祁雲,還能有誰?

    在他們身後,還跟著星、辰二大長老,及數十名侍衛。

    日長老面色一驚,立馬斂了神色,“二位是驚鴻郡主與安王祁雲?”

    星長老代為回答,“正是。日長老,你好大膽子,竟然派人在死亡塚伏擊聖女,罪不可恕!還好聖女事先就洞悉了你的陰謀,派人將你在死亡塚布下的伏兵全殺了。一路尾隨隨茹兒到此,才曉得你的陰謀。”

    “茹兒!”日長老瞪了旁邊的侍婢一眼,“你敢出賣我?”

    “沒有……”侍婢茹兒嚇得快哭出來,“奴婢不知道他們一路跟著……”

    話未說完,日長老一掌劈碎了茹兒的天靈蓋。

    如此殘暴之舉,令在場的鳳族人不寒而怵。

    “暗殺聖女確實罪不可恕。但,本長老是派人暗殺上官驚鴻。她並不是什麼聖女。”日長老突然義正嚴詞地說,“誰承認她是聖女了?”

    “本聖姑認。”一名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女子在侍婢的摻扶下走了過來,眾人自動讓出一條道,只見此女子一身紫色衣裳,頭髮淩亂,面容蒼白卻難掩絕美之姿。

    她就是上官驚鴻這副身體的親娘——洛吟雪。

    洛吟雪激動地看著上官驚鴻,跑過來一把撲抱住她,“女兒,是娘不好,讓你受苦了。”

    上官驚鴻尷尬地站著,不習慣別人隨便對她摟抱,又不好推開,“沒關係。”淡淡的三個字。

    洛吟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二十年前,我偷偷離開鳳族遊玩,結識了你父親上官宗桓,一年後有孕,生下你。按照族規,鳳族女子不得外嫁他人,何況,我是聖女,更當為典型。為免他們知道我私下產女,對你不利。我只得在生下你後,詐死。立即主動找到前來尋我的族人,一同返回鳳族。女兒,娘不是不要你,實在是情非得已……”

    上官驚鴻說,“我知道,你偷偷來看過我幾次。有一次是在東祁皇宮裏。”那一次,她明明感覺有人在偷窺,卻就是看不到人,那種氣息無害,帶著濃濃的關心,就像現在的洛吟雪。

    “嗯。”洛吟雪點頭,“那次是我與常福一起去看的你。”

    “常福?”

    “他是娘樣的下人。”

    “下人?”日長老諷刺,“我看是姘頭還差不多。”

    星、辰二長老同時訓斥,“放肆!對聖姑豈可無禮!”

    在鳳族,只要上一代聖女產下了繼承人後,就會被稱作聖姑。

    “哼,放肆的是你們,”日長老憤怒地道,“是誰將聖姑放出來的?”

    “是我。”上官驚鴻拍了拍洛吟雪的肩,示意她站在一旁。

    “你做為一個外族人,居然私放死刑犯,其罪當誅。”日長老怒喝,“星、辰,難道你們也跟她同流合污?可對得起我歷代鳳族列祖列宗?”

    星、辰對視一眼,面色為難。

    “鳳族族規,聖女的話代同天旨,可號令一切吧?”上官驚鴻冷問。

    “那是自然。”日長老強調,“但洛吟雪觸犯族規,與外界男子私通才生下你。她根本就是死罪一條,你只不過是個私生孽女……”

    “鳳族有哪一條規矩私生女就不能繼承聖女之位?”上官驚鴻又問。

    沒有人回答得出來,因為沒有這條規矩。

    祁雲說道,“那就是說,聖姑承認上官驚鴻是她女兒,上官驚鴻就是名正言順的聖女。”

    “我當然承認。”洛吟雪激動地說,“鴻兒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就算我犯了族規該死,鴻兒仍舊是鳳族至高無上的聖女!”

    在場的鳳族人本就不服從日、月二大長老,立即全數朝上官驚鴻跪下,“參見聖女!”

    “日、月二大長老意圖謀害我,把她們都抓起來,三日後,處以火梵極刑!”上官驚鴻面色冷淡地吩咐。

    “是!”星、辰二大長老率先抽劍沖進了屋子,日、月二長老拔劍迎戰,其餘人全沖進屋裏,一時之間,屋內打得不可開交,奈何日、月二老長武功高強,只有二個人的情況下還是占了上風。

    祁雲打了個手勢,暗中潛伏的幾名‘萬象’殺手加入戰局,情況立即好轉,少許便生擒日、月二長老。

    聖女歸族,成了鳳族看似平靜的數年來,最大的事。

    有喜有不安的,也有不服從的,上官驚鴻讓洛吟雪與常福擬了個名單,有不服從的,個人不追究,集夥結隊的,殺其首領,殺一儆佰。

    鳳族淵遠流長,地域廣闊,三面環繞懸崖峭壁,唯一的入口就是死亡塚森林,而林子茂密,樹木參天,林中甚至暗得連陽光都照不進,長年有野獸出沒,進了林子就像進了一處天然的迷宮。

    鳳族裏沒有一個男子,全都是女的,歷代族規,鳳族女子不得成親,更不得與外界私通。聽說千年前,鳳族最早的成立是幾十名身懷本事卻受了情傷的女子在此避世隱居,那時正縫戰亂年代,民不聊生,不斷有女子到此避難,她們為了自保,也不斷地招納、花錢買女子,鳳族經過多代的發展,逐漸壯大,為免外界男子覬覦,鳳族祖先在林子裏布了陣法,外人沒有人帶路,或者族內的女子想出去,根本難於登天。

    之所以能夠傳宗接代,是鳳族每過一年,就會組織一批人出山買一批男子回族,讓這些男子與族內年滿十八歲的女子合歡,男的戴上面具,女的眼睛被蒙上,由專人看管,‘完事’就分開,誰也不知道交配的對像是誰。這些男子只能在族內逗留半個月,就會被送到族外轉賣出去。這些男子進出鳳族都被蒙著眼,沒有人知道路線。

    說是鳳族所飲用的水質問題,所以族中的女子懷孕,全都只生女不生男。是以,鳳族一個男人也沒有。

    為數不多的男人,是奴隸。

    四大長老負責採買的專門奴隸,不能與鳳族女子有身體上的關係,一經發現,男女都得要處死。

    短短兩天,上官驚鴻派星、辰二長老將鳳族不服從的勢力‘清理’了一遍,也瞭解了鳳族的大小事。當然,‘萬象’的人手也在暗中協助,不然日、月長老的勢力強大,星、辰長老沒那麼強的實力對付。上官驚鴻也不是沒能力動用自己的人手,而是‘萬象’在側保駕,現成的用用算了。

    與世隔絕的鳳族四季如春,鳥語花香。

    上官驚鴻與祁雲換了春裳到野外踏青。

    草地青青,小河流淌,綠樹成林,不遠處人家或聚集,或零散座落,小女孩們歡快地成群結隊在家門口玩耍,大人在家洗米煮飯,炊煙嫋嫋。

    “真的是很美麗的光景。”上官驚鴻感慨。

    “要是你喜歡,我們可以永遠留在這裏。”提到永遠,祁雲的心驀地痛了一下,癡癡地凝視她,似乎要將她的模樣牢牢記在心裏。

    “這裏的人生活很安寧,勤勤懇懇,自給自足,卻未必快樂。”她說,“僅以交配的方式留後,沒有男人,不讓族人享受有夫婿的生活,寂寞長夜,無助之時總會孤寂。”

    祁雲從後頭擁住她,“你想從外頭引進男子讓她們得以成家,還是開放鳳族,允許族人出去?”

    “前者。也不全是。”上官驚鴻側首想了想,“現在天下並不太平,在鳳族,還能安寧的生活,出去,也許連命也沒了。何況,在鳳族長大的女子並不適合去外界為人妻。外面的世界,全都是男尊女卑,重男輕女,她們生不出兒子,在家庭裏也不會有地位。冒然引進男子,也可能會將歹人招了進來。現在族裏男奴也不少,據查,很多男女早已私定終身,只是背地裏相好,不如立新族規,讓他們可以成親,再廢除交配一項,買來的這些男人,讓女子們自由選擇,可組成家庭。”話鋒一轉,上官驚鴻看向側前方,“你說如何?”

    洛吟雪從一顆樹後走了出來,美麗風韻的臉上泛起不好意思,“鴻兒,娘不是故意偷聽你說話,只是這兩日你太忙,娘都見不到你,實在太想你,知道你來此處散心,就忍不住跟來了……”

    上官驚鴻看向她。她看起來很年輕,比實際四十歲的年齡小了約莫七八歲,美得絕世的容顏,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風霜,而是多了成熟的風韻。

    說是自己這具身體的娘,還不如說是姐姐像點。

    “鴻兒不高興麼?”洛吟雪有些小心翼翼地討好,“你說的話很有道理,如今你貴為鳳族聖女,想做什麼,只消下命令去執行就成了。只是這麼做牽動修改族規,只怕會惹來部份人不滿。不過,依形式判斷,支持的人絕對是大多數。也便能少數服從多數了。”

    “嗯。”

    “鴻兒……”洛吟雪從袖袋中拿出一個巴掌寬的小錦盒,“這是鳳靈珠……”

    上官驚鴻並不急著接過,“鳳靈珠是鳳族至寶,千年來都受族人供奉信仰,你把鳳靈珠給我,全鳳族的人都不會同意。”

    洛吟雪將錦盒塞到她手上,臉上又現愧疚,“我只知道,我是一個失敗的娘親,女兒需要鳳靈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願意承擔後果。要不是你及時趕到,明天我就會被日、月長老帶去法場執行火梵。”

    “之前你不是還去東祁國皇宮看過我麼?為何會被她們囚禁起來?”

    “你姨娘榮妃病逝前,我曾去看過她一回,日、月二長老也就是那時派人查到了你,於是派人欲將你捉回鳳族,依你當時癡傻的情況,被她們捉回來,也唯有找名目將你處死。日、月老長與我當時也是勢力各據一方,她們早就不將我放在眼裏,暗中派了好幾撥人前去捉捕你,都被我悄悄派人劫殺了。”

    “說說榮妃吧。”上官驚鴻想起傻驚鴻記憶中那個高貴優雅,時而關心她,卻又時而露出恨意的女子。

    “榮妃原名連蓉,是我在結識你父親上官宗桓之前救下的女子。當時她在市集賣身葬全家五口,我出錢替她葬了家人,還幫她還清了欠債。她便自願侍候我,而我待她如親姐妹,給她新娶了個名字榮兒,隨我姓洛,汝南郡王府的人也只當她是我親妹妹。族人並不知曉此事,以致後來我生下你,詐死回到鳳族後,就將你託付給她。原想你爹會好好照顧你,想不到上官宗桓以為我死後,竟然一厥不振十七年。榮妃後來也進宮了,為了讓她更好地照料你,我在暗中支持她建起了勢力圈。你七歲那年,我暗中去看你,聽到你說喜歡驤王祁煜,我便求榮兒無論如何要將你許配給祁煜。”洛吟雪說到這裏,眼中盈起傷痛。

    上官驚鴻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祁雲只是陪在她身旁。

    洛吟雪停了下繼續說,“當時驤王祁煜是東祁國皇子中最聰穎最得皇帝賞識的,而你又……癡傻,要將你許配給她,根本就不可能。於是,我挾恩要榮兒一定要辦成此事。我安排了一批刺客刺殺皇帝祁晉,讓榮兒裝著為祁晉擋了一刀,當時榮兒身懷有孕,想不到那一刀害得榮兒失去了腹中孩子,也害得她終身不能再孕。被蒙在股裏的祁晉感念榮兒的相救,又憐她失去孩兒,許諾答應榮兒一件事,榮兒便提出要為你與祁煜訂婚,到你年滿十五歲就成親。”

    “然後祁煜不肯。有了我更難過的童年。老皇帝祁晉不願意背負上是榮妃是為了救自己才失去孩子的名聲,所以只對外說榮妃失去了骨肉,疼惜她,才答應她的心願將我賜婚給祁煜。”上官驚鴻接著說下去,“祁煜視我為恥,別說我滿了十五歲,壓根沒打算娶我,拖到我十七歲多,榮妃過世前最後的遺願就是讓我與祁煜成親,老皇帝祁晉念在與榮妃姨娘多年感情下成全了。為了我與祁煜的婚事,榮妃失去了孩子與生育能力,所以,她一方面疼惜我,一方面又恨我,很多時候明知我被欺負,也是睜隻眼,閉只眼。”

    “不能怪她。”洛吟雪難受地說,“也沒法怪她,是我的錯,是我一己之私害了她。”

    “沒有怪她。我也不是曾經的上官驚鴻。”

    洛吟雪眼裏盈起淚花,“鴻兒,看到你變得聰穎,娘真是欣慰。娘上次去看你,發現你繼承了鳳族聖女特有的異能,你是我鳳族的真命聖女,沒有人會不服從你的。”

    其實傻驚鴻是不會什麼異功的,是她葉雪依靈魂自帶的特異功能。不過就讓洛吟雪這麼以為也無妨。上官驚鴻原想說傻驚鴻死了,說出來只會傷洛吟雪的心,也沒必要,於是只是輕點了下頭。

    過來圍觀的人開始增多,上官驚鴻決定先回住處,在鳳族暫居的是聽竹居。只是這幾日太忙,她在議事殿隨便找了間廂房就歇息了。

    聽竹居環境幽雅別致,花木扶疏,加上鳳族四季如春,住在裏頭,只會是一種享受。

    洛吟雪與上官驚鴻並排走在院子裏,吟雪說,“以前初到汝南郡王府時,我思家心切,畫了一幅‘聽竹’居的畫,你父親本想在汝南郡王府內替我打造一座‘聽竹’居出來,只可惜,還沒實行就過世了。”

    “後來父親的第三個妾裴韻環掌控了汝南郡王府,她也喜歡‘聽竹’居畫像上的住所,命人修了同樣的院落,只不過也許是畫像發現得晚,反正修了來不及住,被我住了,取名叫無心閣。我自立門戶搬到鳳凰山莊後,也造了同樣的院子,換了名字改為——‘泠雨聽濤’”上官驚鴻也與她閒聊,雖然不能把洛吟雪當成母親,對她卻不排斥。

    洛吟雪感慨,“鴻兒,你要是喜歡,以後就長居‘聽竹’吧,娘多年沒在你身邊,想好好照顧你。”

    上官驚鴻盯著她慈祥的面龐,心裏有絲感動,“我不會久留於此。”

    洛吟雪眼中閃過一縷失望,“那就多住些時日?”

    “再看吧。”她淡聲回答。

    一名中年男子走了過來,向上官驚鴻行了個禮,又向洛吟雪備報,“主人,聖女的房間已準備好了。”

    上官驚鴻打量了下中年男人,相貌中上,看起來成熟穩重,“你就是常福?”

    “是,聖女。”常福點頭。

    “自我回了鳳族後,這十八年來,都是常福陪在我身邊,”洛吟雪說著,似覺不妥,又解釋,“常福是我的下人,但是多年來對我照料有加,為我出謀劃策,幫了我很大的忙。”

    聽到下人二個字時,常福眼神黯了黯。

    從剛才常福先是跟她行了禮,才向洛吟雪稟報來看,是對她尊重有加的。上官驚鴻突然說,“十八年,夠一個女人移心別戀了。”

    洛吟雪一愣,臉色變得蒼白,“鴻兒……”

    “我父親上官宗桓娶你之前就有了四個妾,你當年是鳳族聖女,肯定不願意與其她女人共侍一夫,只是已經失身於他,心裏也是喜歡他的,就勉強下嫁。後來你回到鳳族後,與常福日久生情,而上官宗桓卻在汝南郡王府因為失去了你而頹廢不振。你之所以沒有告訴他,你活著,是想斷了他的念想。多年來,你心裏肯定很掙扎。卻還是選擇了常福。對吧?”

    看著上官驚鴻面無波瀾,卻能透徹分析一切的犀利,洛吟雪心中是又佩服,又慚愧,知道瞞不過她,便點了點頭。

    “我明天傳令全族,准許男女婚配。過段時間,你可以同常福成婚。”上官驚鴻突然說。

    洛吟雪驚駭地瞪大眼,“我是聖姑,是不能嫁人的。”雖然心中有過期待……

    “我是聖女,一切由我說了算。你不能嫁人,那我更不能嫁。我不會拘泥於規矩。”上官驚鴻側首凝視一直陪著她的祁雲,“我也是要嫁人的。”

    祁雲俊雅的清澈的瞳裏盈起一絲喜悅,卻又難掩悲傷。何償沒想過給鴻名份,只是他實在是不配。

    “你跟祁雲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不少。”洛吟雪感慨地說,“見到祁雲,娘親覺得他真是再好不過的女婿人選,奈何……”

    未盡的話,還是祁雲命不久矣。

    “你會再去汝南郡王府看我父親麼?”上官驚鴻轉移了話題。

    常福不覺緊了心神。

    洛吟雪小心地問,“鴻兒的意思呢?”

    “我父親已振作起來,與他的其他妾室、女兒們過得很好。你的選擇既然是常福,多年來也沒有去見他,那就以後都不必見了。”

    “鴻兒不會怪為娘狠心?”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上官驚鴻無所謂地說,“做人,不該太拖泥帶水。”

    洛吟雪與常福都豁然開朗,知道多年的心結解了,二人相視一笑。

    上官驚鴻不置可否,給二人留下獨處的空間,命另一下人帶路,往備整好的廂房而去。

    房裏,上官驚鴻坐在桌前,打開洛吟雪給她的錦盒,盒中是一顆閃著藍光,指頭般大小的圓珠。

    祁雲走到她身邊,“為什麼還不服用鳳靈珠?要不要我幫你將珠子磨成粉?”

    “祁雲……”

    “嗯?”他溫柔地應聲。

    “如果我服了鳳靈珠,還是抵抗不了滅情水的毒性,那麼……”以後都沒有辦法再跟他有肌膚之親了。

    他的語氣恬淡而安適,溫存地承諾,“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只要我還在,我都會陪著你。”

    她聽得卻心酸,“你不會死的。”

    “傻瓜,若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也只會化作清風,永遠縈繞在你身邊。”溫柔而不舍,他的語氣掩了哀傷,只有濃濃的溫馨。

    淚意湧上她的眼簾,突然覺得好脆弱,一向堅強的她,卻絕不會哭出來,暗自將淚水逼了回去,回以他美麗的笑容。

    他在她旁邊的椅上坐下,“別說這些了。你的一句話便能讓人醍醐灌頂,點醒了你娘與常福,為何,到自己身上,就如此猶豫不絕?”

    “關己則亂。”她歎息。

    “沒親眼看你服用鳳靈珠,我的心就提著。”祁雲說。

    “好吧。”她將鳳靈珠放入嘴裏,祁雲遞給她一杯水,她抿了口水吞下。

    “感覺如何?”祁雲心的心不自覺提了起來。

    “身體裏有四股力量凝聚成一點,又開始向全身擴散……大約是我吃掉的四顆靈珠發揮效果了。”她面色輕鬆地說。

    祁雲眉頭都皺到了一起,深怕她哪里不舒服,“難受了你就說。”

    “我好熱……”她的面色泛起了潮紅,“全身都熱……”

    他伸手探上她的脈門,清澈的瞳眸不由訝異地瞪大。

    她怪了,“你從來都不會出現這種表情。”

    “鴻……”他的嗓音裏多了絲顫抖。

    “別怕,我就是覺得血脈裏有力量在流竄,熱得我不舒服,不痛的。”她微笑著說,“而且我覺得身子也沒之前這麼虛了,應該是好轉了。”

    他清雅的面龐盈起複雜的狂喜,眼中有隱隱的霧氣,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鴻……”

    “都說了我沒事。”她再次正色強調。

    “你懷孕了。”他的嗓音有些哽咽。

    “懷就懷……等等,你說什麼?”她詫異地愣了兩秒,“你說我懷孕了?”

    “是。雖然我醫術不精湛,喜脈還是把得出來。”他猛地將她擁入懷緊緊抱住,“你有了快一個月的身孕,有了我的孩子!我們有孩子了!”

    “我真的懷孕了?”她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段時間沒注自身體狀況,也沒察覺這點。

    “真的。”他抱著她的力道加緊,不敢看她的表情,“你不想要孩子麼?畢竟我……”

    “又說這種傻話。”她回摟住他,“只要是你給我的,我都要。就這麼一晚上,寶寶就來了,說明跟我們真的很有緣份。”

    “嗯。”他無比地激動喜悅,“想不到在有生之年,我還能做父親。”

    她也替自己把脈確定有孕後,突然說,“祁雲……答應我一件事。”

    “只要我能做到的。”

    “好好活著,永遠別離開我跟寶寶,好嗎?”她伸手撫著他絕俊的容顏,“我真的不能沒有你,現在我們有寶寶了,又多了個寶寶離不開你。”

    他清潤的眼中霧氣加重,“鴻,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她想了想,“沒有?。雖然知道你的情意,但你從來都沒跟我說過這三個字。”

    “我會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即使有一天,我的身體萬不得已離開了你,你也永遠嵌在我的靈魂深處。”他聲音無比的真摯溫柔,“鴻,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我也是,好愛你!”她感動地笑了,眼中同樣不爭氣地盈了淚霧。

    他動情地吻她,與她的舌頭深深交纏,彼此的深情厚意濃濃交織,最是那繾綣的溫柔,留下永恆幸福的一幕。

    有點希望時間定格在這一刻,時間卻偏偏只能往前走。

    綿綿吮吻後,二人緊緊相擁,上官驚鴻身軀有些發抖,祁雲看她的臉,才發現她面色蒼白毫無血色,似在隱忍極度的痛苦。

    趕緊抱著她走向大床,邊沉喝,“快叫孫大夫!”將她放到床上,緊握住她的手,“鴻,別怕,我有讓孫大夫同行,他會有辦法治好你的。”

    少許,潛守在外頭的‘萬象’殺手叫來了孫長鶴,同時也驚動了洛吟雪與常福。兩人焦急地站在房中,洛吟雪憂心地問,“鴻兒怎麼樣?”

    孫長鶴給上官驚鴻把過脈後,說,“郡主有了二十多天的身孕,她脈像淩亂,臟腑受損嚴重,體內四顆靈珠融匯的真氣與滅情水之毒正在交織搏抗,所以會很痛苦。無性命之憂,休養段時間,會慢慢康復起來的。好事啊。”

    祁雲眉頭總算舒展了少許。

    洛吟雪與常福是又放心又意外,洛吟雪問,“鴻兒真的有孕了?”

    “千真萬確。”孫長鶴肯定。

    “我要當外婆了。”洛吟雪眉開眼笑,又想起什麼,“只是鴻兒畢竟是聖女,這事暫時還不便傳出去。”

    “都是自己人,不會傳揚出去的。”祁雲說罷,又問,“要不要給鴻開些藥?”

    “不用。”孫長鶴搖頭,“郡主服過的四顆靈珠就是最好的藥了。再開藥方只會是多此一舉,藥吃多了反而不好。”

    “祁雲,我沒事的。”上官驚鴻安慰他。

    祁雲又在床沿坐下,其餘人此見,都離開了房間。

    房間裏充滿了溫馨,祁雲的目光很溫柔,默默地陪伴她。她拉了拉他的手,“陪我睡會兒吧。”

    “嗯。”她的要求,他不會拒絕。

    懷擁有著她嬌小的身子,手掌貼在她肚子上,她的腹中有著他的骨肉,他的心充斥著喜悅,久久無法平靜,卻又總掩不住會天人永隔的哀傷。

    她將頭枕靠在他懷裏,同樣是幸福與悲傷交纏,一想到他身中多年的鐵線蠱,心幾乎痛碎。

    隔天,上官驚鴻下令允許鳳族女子婚配,並照之前的想法推行了細節,對日、月二長老謀殺聖女,定罪處以火梵極刑。兩大重要決策引起鳳族上下軒然大波,終歸還是絕大多數人贊同,並沒引起族人叛亂。同時,上官驚鴻在鳳族聚集了萬人的聖台,接受聖女加冕儀式,按規矩正式成為鳳族新一代聖女。

    又過了十天,上官驚鴻經過一翻悉心調養,體內滅情水之毒已被四顆靈珠的力量徹底清除,不但恢復了健康,功力更勝從前,最開心的也莫過祁雲了。

    聽竹居院外是更大更廣闊的庭園,園中亭台閣樓雕樑畫棟,各式繁花爭妍鬥麗,精緻的碎卵石小道,青青的草皮,幽碧的樹木,風景美不勝收,幾十個單獨的小院落連成了一座大的宮殿——聖女宮。

    聖女宮不止是鳳族聖女的居所,還有四大長老,不少小的分支領袖也居於此,方便統一管理。

    宮內的大庭園中,上官驚鴻慢悠悠地散步,祁雲陪伴在側,小心翼翼地扶著她,深怕她有什麼閃失。

    “你不必緊張,我沒事的。”上官驚鴻咕噥,“你這樣搞得好像我快臨盆一樣,這不是才一個多月嘛。”

    祁雲臉上浮起溫存的淺笑,清越的眸光中滿是寵溺。

    說到時間,她的心浮起酸楚,肚子裏的寶寶每長大一天,就會想起祁雲的生命也少一天。按照時間推算,到她懷孕三個半月時,祁雲就會毒發身亡了。

    眼裏盈裏淚霧,看著眼前寧靜如玉的男子,真的無法想像,失去他,會是怎麼樣。光是想,心就好痛好痛。

    她已經不能沒有他。

    在找不到辦法解毒鐵線蠱前,她只能萬分珍惜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這段時間,她與祁雲幾乎是形影不離。

    “鴻……”他擔憂地看著她目光中隱藏的霧氣,心知她又想起他身中的蠱毒了,“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別難過……”

    提起這事,只會令兩個人傷懷。她蒼白無力地搖首,“你會錯意了,我是在想,沒有向族人解釋你的身份,族人只當你是我身邊的男奴,太委屈你了。”

    “我們出入成雙成對,你不是以實際行動昭告全族人,我們的關係了麼。”祁雲不在意,“只要你跟寶寶安康,我就很開心了。”

    “我在意。”上官驚鴻吃醋地說,“最近族裏有不少姑娘打聽你是什麼來頭,還有妄想的從我這把你買去的人。”

    “我是你的。”他溫柔地承諾。

    在附近幹活的侍婢都朝祁雲看過來,偷瞥,趁上官驚鴻不注意,暗送秋波的,總之,祁雲所過的地方,總是惹來了女人的注目。

    “當然。前些天是礙於鳳族女子不得成婚,我做為聖女,又不方便剛改了新規矩就立馬成親。我今晨已傳令全鳳族,表明你東祁國安王、水族聖王的身份,是我的未婚夫,誰也別想搶走你。”

    他微笑地握緊她的手,“我的心裏只有你。”

    她抗議,“那怎麼行?不能光有我一個人。”

    “……”他皺眉,“可是,我的心裏容不下別人,不管男女。”

    看著他為難表情,她壞笑,“再怎麼容不下,也得記掛著我肚子裏這個。”

    他伸手輕輕撩撥著她鬢邊的發絲,在她頰上低下寵溺一吻。

    不遠處,洛吟雪看著前方女兒與未來女婿之間溫馨的一幕,心裏是又感動又酸楚,“若是祁雲能夠一生都陪著鴻兒,那該多好。”

    “一定會的。”在她身邊的常福說,“聖女吉人天相,連中了天下無藥可解的滅情水之毒恢復健康,祁公子不會有事。”

    “但願吧。”洛吟雪似不經意地說,“連鴻兒都認可我們在一起。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年。”

    常福心中激動,悄悄拉住她的手,“吟雪,可以這樣叫你麼?”

    她回握住他的手,“是鴻兒下令特赦,才免了我去族外私下產女的罪,能多活些時日,我已很滿足。上官宗桓現下過得很好,可我名份上還是他的妻,我也不會再回他身邊。但實在無顏改嫁。在人前,我們依舊是主僕,在人後,我們相依相伴。”

    常福眼中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動容,“以前,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只要餘生能常伴你左右,是常福的榮幸。”

    她亦感動地笑了。人生過半,原以為會孤獨終老,有生之年能與鴻兒相處一段時日,又能有個真心相愛的人陪伴,餘願足矣。

    鳳靈珠‘失蹤’的消息不逕而走,聖女宮門口聚集了千餘人質問鳳靈珠下落,三千護衛出動維持秩序。宮門打開,原本哄亂的鳳族子民全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徐徐走來的白衣女子。

    高貴清雅,冷傲非凡,猶如下凡的仙女,聖潔得不染塵埃。

    哄亂的場面變得安靜,上官驚鴻冷然啟唇,“鳳靈珠做為我鳳族至寶,我知道各位都很關心。然,四大古族歷來都有規矩,但凡族之首領,有權處置鳳靈珠。”

    “聽聞鳳靈珠是被聖女吃了,聖女此番做法,為免褻瀆了我鳳族信仰的神靈!”有人不服氣地叫道。

    “何謂褻瀆神靈?”上官驚鴻神色淡定,“已被南權國所滅的北齊國師追鶴道長曾親口斷言本聖女是九世聖女轉世。因本聖女中滅情水之毒,需要四顆靈珠維持生命,是以,自是服用了四大古族的四顆靈珠。其中就包含了鳳靈珠。雷族已滅,血族與水族人都沒意見,爾等何必不滿?本聖女就是轉世神靈!靈珠在我體內,也該天經地義!”

    有大部份人開始跪下信服,也有人不滿,“聖女說是神靈轉世,我們就該相信嗎?”

    上官驚鴻當即施展特異功能,那不滿的人突然身體飄了起來,腳離地面十余米,“這就是本聖女的神力。”

    “嘩……聖女真的有異能!”

    “她真的是天神下凡……”

    “真的是九世聖女,我族能有聖女庇護,一定風調雨順……”這回跪下的是所有人。

    砰一聲,那個被升到半空的人墜落地上,也馬上服貼地跪了下去。

    鳳族人有信仰,聖女並非每一代都有異能,但凡有異能的聖女,絕對是神明轉世,沒有人會不服從,不服就是叛族。

    至此,上官驚鴻權傾鳳族。

    一道青影在轉角安靜地看著她,目光是一貫的寧靜溫柔。

    又過了三天,上官驚鴻將族裏的事務全權交由洛吟雪打理,與祁雲一同離開鳳族。暗中隨護的‘萬象’殺手與孫長鶴自是一道離開。

    聽竹居院內,洛吟雪美麗而落了歲月痕跡的面孔佈滿淚痕,只因上官驚鴻留下的一紙信箋:娘,女兒不告而別,是不想離別的憂傷。

    “鴻兒她肯認我這個娘了,原以為她一生都不會認我。她在信中叫我娘呢!”洛吟雪哭倒在常福懷裏,“但願鴻兒一生都能快樂幸福!”

    常福摟著她,誠摯地說,“會的,鴻兒是那麼聰慧無雙的女子。”

    “是啊,我的鴻兒才貌雙全,不會有事情難得倒她。”

    “鴻兒離開前叫我好好照顧你,希望你開心。”

    洛吟雪露出美麗的笑,她與常福都明白,能做的,就是不鴻她操心,在鳳族裏過著平靜安穩的生活。

    外面的世界,北齊國已被南權國吞併,君燁熙並兩國為一國,開創新國號——南齊。

    在此期間,西靖國太子燕流風與三皇子燕玄羽死在南齊國的謠言滿天飛。西靖國內亂,又出兵攻打南齊國,被東祁國有機可乘,出兵一舉殲滅西靖政權,東祁國與西靖國一統,改號為——東靖。

    鳳平鎮,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駛停於楓橋夜泊客棧門口,祁雲率先下了馬車,體貼地親自扶上官驚鴻一道甜密地進入客棧內。

    暗處,燕玄羽充滿嫉妒,曾經的癡戀已蒙上了復仇的憤恨,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夜色漆深,烏雲遮月,空氣陰沉沉的,似有風雨欲來的徵兆。

    楓橋夜泊客棧後院一間安靜豪華的廂房門被叩響。

    “誰?”房內傳來上官驚鴻宛若天賴的聲音。

    燕玄羽語氣保持平穩,“是我。”

    “燕玄羽?”上官驚鴻訝異,並無開門的意思,“你來找我幹嘛?”

    “西靖國已滅,我終日東躲西藏過著囚犯般的日子,為的是在見你一面。斷腸散之毒折磨得我生不如死,希望你看在往日我對你好的情份上,能給我些藥血,助我解毒。”燕玄羽聲音裏滿是痛苦。

    咿呀~上官驚鴻打開房門,豈知燕玄羽當即點了她的穴道,一把匕首抵在了她脖子上。

    “鴻兒,別怪我狠心,是你負我在先。”燕玄羽瞪著房中桌前那安然品茗的青衣男子,想祥裝溫和都裝不出來,“祁雲,你心愛的女子在我手上,你還如此悠然自得?”

    “你想怎麼樣?”祁雲放下茶杯,舉手投足之間看似隨意,卻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燕玄羽惱怒地說,“燕流風確實死在了北齊國,我卻沒死。你千方百計派人阻撓我回西靖主持政務,還散佈謠言說我也命喪北齊,害我父皇出兵攻打北齊,與北齊新帝君燁熙爭戰之際,你趁機調動軍隊滅我西靖,好陰毒的心!”

    “西靖滅得這麼快,是其內亂,早已分化。我不接收西靖,也會被君燁熙所吞併。”

    “你不過是將死之人,為何還要坐擁江山?”

    “君燁熙的人生裏,沒有放棄兩個字。我要保住心愛的女人,自是需要足夠與其抗衡的權勢能力。”

    “哈哈哈……”燕玄羽突然笑了起來,“好,你肯承認愛女人勝過江山就好。”眼神變得陰鷙,“如今上官驚鴻在我手裏,我要你自殺。否則,就要她的命!”

    祁雲眼神清越,神色沒有變化。

    燕玄羽手中的匕首稍用力,上官驚鴻脖子上多了絲血痕,“你聽到了沒有?難道你不在乎你心愛的女人?”

    一襲青衣的他依舊目光清澈,不受所擾。

    相比燕玄羽落魄的暴躁,祁雲沉靜如玉,像清茶般淡然而不濃烈。

    “明明是我占了上風,我抓住了你的弱點,你怎能無動於衷?”燕玄羽臉色抽畜,斷腸散毒發的疼痛使他快沉不住氣了,“難道你說愛上官驚鴻是假的?”

    “這是我的地盤。”祁雲終於說道,“沒發現你挾持驚鴻這麼久,都沒人過來營救?我早就查到你躲在鳳平鎮,白天親眼看到我與鴻進了客棧,想必等的就是以她作要脅。”

    燕玄羽面色平靜下來,“那又如何?就算你不在乎她,起碼我可以殺了她,與她一起死,讓你往後的日子活在痛苦裏。”

    “是麼?”一名白衣女子從房內的櫃子側後方走出,不是上官驚鴻還能有誰?

    燕玄羽並不震驚,目光痛苦而複雜,“你……”

    他剛想有動作,一柄長劍從後方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執劍的是小廝夏至。夏至前段時間在北齊皇宮被祁雲打傷傷後休養,復原後又跟回祁雲身邊。

    “想不到吧?”上官驚鴻瞥了眼燕玄羽,“你用匕首抵著的人根本不是我,是祁雲派人易容的。你太聰明,自知下圈套會被識破,就用計動之以情,騙我開門。你以為我對你會沒有一點防備之心麼?”

    燕玄羽一刀殺了冒充上官驚鴻的女子,淒涼地笑道,“鴻兒,我那麼愛你,你這樣對我,公平麼?”

    “這個世界上沒有公平,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上官驚鴻冷笑,“你還有臉說愛我?還記得麼?你的大皇兄燕流風死前想說的是,你讓一位懂鳥的馴鳥師訓練了兩隻鳥給我帶了假消息,讓我以為祁雲追趕黑衣人到了長信殿。你怕他抖出這一事,殺了他。你從四年前就開始蓄謀取燕流風的性命,君燁熙以前說過,你不過是個?兄的陰險小人,當然,這點不關我事。只不過,你因一己之私,遲早都會殺了燕流風,卻推到我頭上,說是為了我。你不覺得卑鄙無恥嗎?”

    “我這一生所做的錯事,就是多次利用你,沒有始終如一地待你真心。最大的遺憾,就是得不到你的愛。”燕玄羽痛苦地閉了閉眼。

    上官驚鴻皺了皺眉,似看出燕玄羽下了什麼決定,淡聲道,“我並不是不記得你曾經對我的好。情不由己,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

    燕玄羽面色蒼白,面頰因中毒而被折磨得消瘦,“今時今日,我成亡國之奴。斷腸散之毒折磨得我生不如死。複國無望,就此殘軀,活著也不過是受罪。只是,我想對你說,人的一生中,有太多在乎的東西,權貴、地位,但,我是真的愛你,不是一點點的愛。誠如你所說,愛就是愛,我愛你,是由心而發。”

    上官驚鴻不再說話,清冷的眼神犀利得似要看穿他的想法,“你這次來,是抱了必死的決心。”

    燕玄羽唇角撇了撇,“當初見你,驚鴻一瞥,驚豔霎時。即便我欲乘風歸去,也希望在你的面前。”

    祁雲握住上官驚鴻的手,不想她看到接下來的場面。上官驚鴻沉默不語,沒有移動步伐,說明已是默許。

    “鴻兒,知道麼?這段日子以來,我過得很苦,很狼狽。今夜來此之前,我特地沐浴更衣,紮了頭髮,換上了第一次見你時我穿的白裳。”摺扇輕搖,燕玄羽唇角彎出了一道絕美的笑容,笑容俊逸斯文,風度翩翩,卻又帶著股絕望的哀傷。

    眼神是那麼懺悔,那麼留戀不舍,“若有來生,希望能再次遇到你,到時,寧負天下,不負卿!”

    鮮紅的血液自他嘴角不斷湧出,摺扇掩住的腹部,插了匕首。

    他的身軀緩緩倒下,眼睛也慢慢閉上。

    上官驚鴻冷冰的眼中閃過難過。

    他為了叫她一聲鴻兒,不惜在眾人面前投湖……

    那個夜晚,煙花一遍又一遍在夜空綻放重複著五個璀璨的字——鴻兒,我愛你!

    ?那紛華,璀璨只是一瞬間,卻在她心底留了永恆的美麗。

    向她求婚時,他曾說,“其實,從見你第一面起,我就真的萌生了娶你的念頭……”

    “鴻兒,我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即使你不愛我,只要你肯試著跟我好好發展,我一定不會再辜負你所望……”對她下了藥後,他俊逸的臉上盈起歉意……

    ……若有來生,寧負天下,不負卿……

    他的好,他的壞,關於他的一切一切記憶飄過腦海。

    他絕了氣息,面色很安祥。

    對祁雲來說,不殺燕,只會後患無窮。對燕燕玄羽來說,死,也許是最好的解脫。

    所以,即使看出燕玄羽自我了斷的意圖,她沒有阻攔。

    喜歡穿白衣,對待人他人看似溫和有禮,股子裏總有股輸離,唯獨對她親昵賴皮,癡纏爛打的男人,如今真的走了。

    不說遺憾,卻是真的悲涼而絕美。

    祁雲神色寧靜如玉,目光清越,未受燕玄羽影響。只是擔憂地看著上官驚鴻凝重、五味陳雜的表情。

    “厚葬燕。”她沉重地留下了一句,離開了房間。

    “照鴻的意思去做。”祁雲交待夏至。

    “是。”夏至頷首。

    夜色深沉,上官驚鴻在客棧三樓的另一間房裏,目光悠遠地望著窗外。

    祁雲站在她身後,從背後擁住她,“鴻,我永遠都會在你的身邊。”即便身軀化成黃土,靈魂依舊會守護著你。

    “我沒事。”她回過身,與他相擁在一起。

    這一夜,她在床上輾轉難眠,祁雲只是靜靜地陪著她,無聲地守候,包容與理解。燕玄羽曾經對她不曾,就算一個友人離開,生者難免緬懷。

    幾天後,靖梁城。

    靖梁城是原西靖國都附近的一個繁華大都,地處西靖各方交通要塞,軍隊駐紮,安盛繁榮。也許是近期戰事頻起,兵荒馬亂,街上的行人與小販都很少。

    靖梁城中一座華美的宅院裏,上官驚鴻與祁雲到此暫居。

    書房中,祁雲以極快的速度批閱著奏摺,上官驚鴻安靜地陪在側。一個時辰後,他終於批閱好了所有的摺子。

    “祁雲……”她欲言又止。

    “嗯?”

    “你身子不好,不管在哪里,你都要抽時間理處國家大事,不覺得很累麼?”

    “不累。”他搖頭,“如今我東祁軍隊已駐紮西靖國各大要城。領軍的都是我的忠心部署,或是我信得過的人。一般的事,底下的人都處理好了,只有一些難以決策的,或有關軍政大權的,才會送呈給我。”

    “你時日……無多,覺得這般勞心勞力,還有意義麼?”她認真地盯著他俊雅的面龐,“我想,你這麼爭奪江山,也不光是為了在你還餘下的兩個月裏,能有足夠的力量與君燁熙抗橫,在有生之年都要做個絕對的強者這麼簡單。”

    “聰穎如你,又豈會猜不出我的心思?”

    “是為了我。”她說。

    他眼中儘是溫柔,“君燁熙勢力實在太強。而我,陪伴不了你終身。我希望在我離開後,你依然有足夠的自保能力與他抗衡。新成立的東靖國,我登基後,立你為皇后,執政大權一步步在我死前交到你手裏。如今,你身懷有孕,若是生了男嬰,江山便後繼有人。”

    早就知道祁雲是這麼盤算的,她淡問,“不怕你父皇與其他兄妹不同意?”

    “鴻放心,父皇已病入膏肓,東祁皇宮傳來消息,父皇昏迷不醒,至多還能撐個十天。至於其他兄妹,禁固他們,不是問題。”

    “為了我,你對你的親人是否太狠……”

    他以一指觸上她的唇,“母妃過世之後,我在世上再無親人,唯有的,只是你。當然,還有我們的寶寶。”將她抱在大腿上,伸手撫著她尚平坦的小腹,語氣溫柔,“寶寶在娘的肚子裏乖不乖呢?要乖乖的哦,健康地長大,以後要替爹爹陪伴娘親……”

    “寶寶在說,不能沒有爹爹。”她心裏泛起疼痛,滅情水之毒已清了,不是毒發的痛,是純粹地心疼,“你不會死的,聽到了沒有?我跟寶寶都不能沒有你。我不要你想留下的江山權勢,我只要你。”

    他溫柔地笑,眼神是極盡地寵溺。

    她狠狠地吻住他,力道非常地重,吻中帶咬,他能感覺到她內心深處不願失去他的痛,更深地回吻她。

    六天后,東祁國老皇帝祁晉過世,死前最後的心願是見祁雲一面,卻未如願,終其一生也得不到祁雲的原諒,帶著遺憾病逝。

    又過了三天,祁雲攜老皇帝的遺昭名正言順繼承了東祁國,連同併吞的西靖國,一個新的大國——東靖。政權開始穩固。

    東靖京城設立在靖梁。

    原先西靖國未滅時,已在靖梁城建立了一座新的皇宮,只是還未遷都就滅國了。靖梁城新建的皇宮成了現成的東靖國皇宮。

    皇宮金鑾殿,千名文武大臣整齊地列隊齊跪,“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黃道吉日,東靖國皇帝祁雲登基,同日冊封上官驚鴻為皇后。

    尊貴的用黃金鑄造,珠寶鑲嵌的九五尊位,祁雲端坐,君臨天下。

    上官驚鴻在旁,鳳伴君側。

    “眾卿平身!”祁站起身,與她並肩攜手,宣示皇后在他心目中的份量。

    登基後十天左右,祁雲便逐漸放權,奏摺基本改由上官驚鴻批閱,起初群臣並不接受,但不認同者,被祁雲下旨囚禁,眾臣敢怒不敢言。慢慢地,上官驚鴻所閱的奏摺不但有條不紊,並且精明扼要,直切重點,決斷英明,漸漸得到大部份臣子的認同。

    青龍、鳳舞還有丫鬟素兒被上官驚鴻派人接來東靖國皇宮。青龍被封為禁軍統領,掌管宮中禁衛軍,保衛皇宮。

    宮裏的宮女太監都是自原先的東祁國皇宮遷來的,原來的就批准來,不願來的就遣散了。願意過來的是大多數人,承蒙上官驚鴻恩德,給了他們工作的機會,都對上官驚鴻心存感激。只是宮中的女官與太監管理,為上官驚鴻新挑的人選。原想提任素兒與鳳舞當宮中女官,被她們拒絕了,她們想永遠留在上官驚鴻身邊專司照顧。上官驚鴻也需要信得過的人專司侍候,於是便由她們。

    禦書房,上官驚鴻批閱完手中的奏摺,素兒遞上一杯熱茶,“皇后……”

    上官驚鴻伸了個懶腰,端起杯子品茶。

    “奴婢到現在都無法相信,您竟然成為了如今二大強國之一的東靖國皇后。”素兒滿臉欽佩。

    上官驚鴻淡笑,只是笑容中有絲隱憂。

    “奴婢覺得您好有本事。”素兒撓撓頭,“不過,以小姐您的才貌,人中之鳳,沒有女人比擬,天下男兒在您面前都遜色。”

    上官驚鴻站起身,走到禦書房門口,揮退左右守門的太監,目光無焦聚地看著遠方。素兒說道,“皇后,您不開心麼?”

    “開心不起來。”

    “是在擔心皇上的身體?皇上吉人天相……”

    “素兒,”上官驚鴻突然歎息,“其實我並不想當什麼皇后,也不想代他批閱奏摺。”

    “小姐……不對,是皇后,奴婢叫了您十多年小姐,改口都不太習慣。奴婢覺得做皇后挺好,皇上這麼疼您。如果你不想掌權,讓皇上管理政事就成啦。”素兒想得挺簡單的。

    “祁雲希望我能掌權,那我便如他所願。如果他離世,我不希望他走得不安心。”

    “皇后,要是皇上真的……那您會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她閉了閉眼,“我只知道,光是想到他會死,我的心就太疼太疼。我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不能!”

    鳳舞前來稟報,“皇后,昭陽公主吵著要見皇上。”

    兩天前,祁昭陽不請自來,上官驚鴻安排她入住儀德宮。

    “皇上什麼反應?”上官驚鴻問。

    “皇上下令不讓她接近。”

    “那就不管她。”上官驚鴻懶得為個不相干的人費腦子,回現居的怡和宮陪祁雲。

    隔天上午,上官驚鴻又去了禦書房批閱奏摺,祁雲出了怡和宮,想去找她。方出怡和宮走了沒多遠,祁昭陽身影娉婷而來,“參見皇上!”

    “免禮。”

    “臣妹等候皇上多時。三天了,不論日夜,臣妹都不時在此候著,皇上不肯見臣妹,好狠的心。”祁昭陽一雙美麗地眼睛含情脈脈地向祁雲送秋波。

    祁雲清潤的眸光中閃過不耐煩,“有什麼事儘管說。”

    她朝祁雲走過去,故作不穩地險些跌倒,原想正好跌入祁雲懷裏,豈知祁雲飄然移開兩步,她跌在了地上,肘撞地,屁股生疼,熱淚盈眶,“皇上……”

    美人如廝,嬌弱惹人憐。

    祁雲不為所動,繞開她。

    祁昭陽趕緊朝他爬過去,連滾帶爬擋到祁雲面前,“皇上別走……臣妹需要你……”

    “你在瞎說什麼。”祁雲不喜歡聽到這種話。

    “臣妹也是身不由己……”

    他面色寧和。

    祁昭陽猛地朝祁雲跪下,嬌容梨花帶淚,“求皇兄救我!初次見到皇兄起,昭陽對皇兄日思夜想,早已超出了兄妹情誼,太久沒見到皇兄,臣妹的心都碎了。多少個漫漫長夜無比孤寂,腦海中只有皇兄你。青天白日,不願想你,心中卻總只出現你的影子。臣妹怕再不來見皇兄,臣妹的心會活活痛死。”

    “昭陽,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當然知。”祁昭陽哭道,“我不能沒有你。”

    “你可知,你我異母同父?”

    “正因如此,昭陽萬分痛苦。昭陽雖然身子不潔,對你的心意卻是真的。也許昭陽自幼被父皇寵壞了,沒有得不到的東西,也沒有得不到的男人。”祁昭陽站起身,流著眼淚脫了厚厚的外衣,“當昭陽得到一個男人後,就不再留戀。也許,對皇兄你也是。皇兄,求你……要一次昭陽的身體……”

    外衣脫下,裏頭竟然什麼也沒穿,露出了嬌好潔白的玉胴。

    祁雲視而不見,面無表情地問,“君燁熙派你來的?沒有人可以破壞我跟驚鴻的感情。”

    “是。”寒風刺骨,祁昭陽凍得發抖,“雖然是聖尊派我前來,我亦是心甘情願而來。我是真的喜愛皇兄。”這般傾世的外表,無可比擬的男子,她這副一天少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淫蕩身子,又豈能不渴求?

    “若是派其她女子,沒有人可以近我的身。”祁雲想了想,“而你,掛著我妹妹的名義,至少還有機會同我說上一句話。這個機會,你以後都將失去。”

    清逸無瀾的嗓音,祁昭陽聽不出情緒,卻有點害怕,“皇兄……”

    “原本,你不下賤至此,還可以是我名義上的皇妹。今後,東靖國不再有昭陽公主。”

    “皇上要廢了我?”祁昭陽驚駭地瞪大眼,她怎麼能失去公主這一層尊貴的身份?不再是公主,還怎麼隨心所欲地褻玩男人?還怎麼過榮華富貴的日子?

    “你可以走了。”

    “不要!”祁昭陽不相信,“皇兄,你不會這麼對我……”裸著身子欲奔向他,卻有一股真氣隔開,觸不到他的身子。

    在暴跳如雷的氣憤中,祁陽昭被侍衛拖出了皇宮。

    祁雲才走到轉角,見上官驚鴻站在離他三步遠,臉色有些尷尬,“鴻。剛才……”

    “你不用解釋,我都知道了。”她走過來依偎在他身邊,“附近時不時有宮女太監經過,祁昭陽都不避諱地勾引你。想你姦淫親妹的名聲傳出去,對你造成不利影響。祁昭陽真是瘋了。”

    “昭陽想做南齊國皇后,甘心被君燁熙利用,是她咎由自取。”祁雲擁著上官驚鴻,“你不是去禦書房沒多久麼?”

    “奏摺批完了。”

    “這麼快?我都忘了你一目十行,過目不忘,又有非同常人的心思聰穎。”

    “想早一點來陪你。”上官驚鴻心疼地望住他,“以後我們一刻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你……知道了?”他試探性地問。

    “這幾天,我獨自在禦書房的時候,你都背著我吃止疼藥,背著我針灸刺激大腿上的各大要穴。”

    他無言地歎息。

    “你身上的蠱毒不是兩個月才發作一次嗎?為何這段時間竟天天針灸?”

    他啟了啟唇,她嚴厲地說,“你別企圖蒙混過關。否則,我就三天不吃飯。”

    “鴻……”他皺眉,“你不能虐待自己的身子。”

    “我說得出,做得到。”

    他俊雅而蒼白的面龐閃過無奈。

    “你願意告訴我了,是嗎?”她問。

    “是……”他被迫點頭。

    “我知道你開不了口。”她沉喝,“夏至!”

    夏至是去寢殿替祁雲拿件披風,才沒隨侍在側,本來就朝這個方向走,一聽到上官驚鴻的聲音,匆匆跑過來,“皇后。”

    “祁雲這幾天為什麼天天針灸吃藥?”

    夏至驚懼地偷瞄了眼祁雲,“小的不敢說。”

    “方才祁雲同意告訴我了,只是他說不出口。由你代答。”

    “是這樣……”夏至如得到特赦,馬上難過地說,“皇后還記得公子以前經常要坐在輪椅上嗎?那是因為公子腿不好,腿骨骼易僵硬,每個月針灸用藥一次。用藥後七天內不能走動,一走動,要重新用藥,還要打斷骨頭用藥續骨,續骨的藥擦了後赤生生火辣辣痛極,常人根本受不了,公子卻甘願受了。還可能會續不好,一輩子站不起來。在‘風雲賭坊’,公子知道你碰了滅情水,曾不顧腿疾,未足七天站起來了一次,受了這斷骨續骨的痛。後來,在以前北棠傲暫居過的東祁國驛館裏,公子他原想送你回汝南郡王府,卻只能為你備輛馬車……”

    說到這裏,夏至喘了口氣,祁雲想阻止他說下去,上官驚鴻瞪祁雲一眼,示意他別搗亂,焦急地命令夏至,“說下去!”

    “公子說不良于行,連送你一程都做不到。公子就決定一次性站起來。聽聽是好事,其實,依公子的身體狀況,如果每個月用藥針針灸一次,雖然一月當中有七天不良於行要坐輪椅,終歸餘下的二十七天,腿腳能正常行走。可公子一旦連針灸的七天也要行走,只能一次性針灸時用超量一百倍的藥,這樣能一直保持活血,藥效能維持多久,公子就能正常行走多久,效藥一旦過了,公子就再也站不起來了。當初針灸時的藥已經超百倍之多,若更多,公子可能熬不住,會……死。還好,公子熬過來了,可經過這麼久,藥效已快退盡。這幾日孫神醫為公子重新用藥針灸都沒用,以前過猛的藥效,讓公子的腿對藥力有耐抗性了,已經沒用了。”夏至說到這裏,哇哇大哭起來,“皇后,過不了半個月,公子就再也站不起來了……嗚嗚……公子都是為了你,要不然不會這樣……”

    上官驚鴻臉色蒼白,步伐踉蹌了下,淚眼模糊地看著祁雲,神色盈起痛苦,“我不要你為了我這樣……”

    祁雲神色清雅得舒心,微笑著搖首,“鴻,我真的沒事。就算半個月後站不起來了,我的生命也只餘下一個月,只是三十天躺在床上而已,真的沒事。”

    “你個大傻瓜!”上官驚鴻硬是將眼淚逼了回去,“我的血呢,孫神醫明明說過,我的血能治好你的,夏至也說過的。”

    夏至哭著說,“皇后,您的藥血作用大著,要不是您的血,公子的腿撐不到這個時候。只是,您的血只能治好公子的腿疾,治不好公子身中的鐵線蠱啊。公子說就算腿疾醫治好了,他照樣會蠱毒發作身亡,所以他堅持不肯喝你的血。原先每七天喝半碗你的血,他不願意傷害你,不願意喝你的血,之於他來說,不長的生命,治好了腿疾意義不大。公子是真的心疼您啊,皇后!”

    上官驚鴻望著祁雲哀淒地笑,“原先你騙我說,你的腿已經好了,所以不需要喝我的藥血,我也半信半疑地信了。我的心,現在痛得在滴血。你知道嗎?我害怕心痛,對我來說,心痛比身體的痛難過十倍、百倍。你就是這般,保全我的身體少劃傷一道小傷痕,卻在我心裏開了一道大口子。”

    “對不起,鴻。”祁雲顫抖地抱住她,“我無數次想告訴你這件事,卻怕你傷心,無從說起……”

    “只要瞞得住,就打算繼續瞞,對麼?”她不止心痛,還有點生氣。

    “對不起……對不起……”他痛苦地吻著她,語氣無盡溫柔疼惜地道歉。

    就算她想生氣,面對這樣的他,也生不起來,面對他僅餘一個月的生命,除了濃濃地留戀不舍,更多的是驚恐地害怕失去他。

    驚恐,這樣的字眼,她以為永遠不可能用在她這種冷心冷血的人身上,可,愛上了祁雲,面對要失去摯愛的人卻無力回天,她也只是一個正常,會怕的女子,一個怕失去愛人的女子。

    夏至拿著披風站在一旁,感動而又傷心地望著自家公子與所愛的女人相擁吻,唯今只希望,公子能少受一點兒苦,公子能夠活久一些。在他心中,公子是皇帝,也永遠是最敬愛的主子。

    像一個世紀般綿長而又溫柔的吻,沉溺了驚鴻的心,也醉了祁雲的情。剛一分開,祁雲從夏至手上拿過披風,想為上官驚鴻披上,上官驚鴻卻讓他披著,然後自己鑽到他懷裏,二人朝怡和宮走去。

    她暗忖,一定要盯著祁雲喝藥血,不管他還能活多久。

    北齊國皇宮,君燁熙情緒煩躁而又痛苦。雖然殺了前任北齊皇帝北棠傲,他魔龍聖尊、南遙皇帝連同天魔教主的身份不逕而走,雖然他合併北齊與南權國為——南齊國,整個北齊國上下十分抗拒他搶奪江山,認為他不過是妖孽轉世,不配管理北齊國,認為他是紅發紅眼的妖魔,害人吃人的孽妖,北齊國幾乎無人願被他統領。

    這段時日,為了鎮壓北齊國暴亂的軍隊百姓,他幾乎花去了所有心思,甚至顧不及上官驚鴻在東靖國嫁給祁雲為皇后。

    世道就是這般不公平,西靖國滅亡後,祁雲管理西靖國江山,連西靖的百姓都認為他是一代英明君主,是天神轉世,建立起東靖國,一切都一翻風順。

    而他君燁熙卻因這與常人不同的外表,永遠不被世人所接受,世人就認為他不該存活在世界上,所以,他怨、恨,他不甘、不服!他要用權力去征服一切,征服愚蠢的人們!

    心,被江山權勢填堵得熱血沸騰,那冰冷的血液叫囂著嗜血的殘暴,卻又有一股無形的落寞,一種狠狠的痛苦。

    上官驚鴻,他至愛的女人,已嫁為他人婦,已清除了身上的滅情水之毒,不再受他所控,不再需要他!

    多麼殘酷,多麼諷刺的事實?

    江山在握,卻得了天下,輸了她。

    妖異的紅眼痛苦的閉上。

    一仰首,紅寶石酒壺中的酒一口接一口地灌。嫌不夠暢快,又命侍衛搬了幾大壇,以壇就口痛飲。

    “借酒澆愁,愁更愁。”祁昭陽走到君燁熙身邊,關心地說,“聖尊,別再喝了……酒喝多了傷身。”

    “喝多了傷身?又為何等我將幾大壇都喝光了才現身?”

    祁昭陽臉色一白,見君燁熙醉眼朦朧,才放心少許,“昭陽知道聖尊心情不好,想醉,那便醉一場。”

    君燁熙仰首望著天邊的明月,因飲酒過量有些渾沌的腦海中想起了上官驚鴻絕美的身影,“小鴻兒……”

    “聖尊,您醉了,我扶您回房。”祁昭陽害怕卻又顫抖地想碰觸君燁熙的身子,卻被他一把拉入懷裏,隨之而來的就是狠狠的揉捏,大掌所到之處一片淤青。

    祁昭陽痛得叫出聲,嗓音卻故意放媚。她懂得如何挑起男人的欲火。

    “小鴻兒……小鴻兒,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君燁熙嘴裏癡癡呢喃。

    “我是你的,聖尊……”祁昭陽小手扒解著君燁熙的衣服,“聖尊。愛我……要我……小鴻我不能沒有你……”

    啪!君燁熙狠狠煽了祁昭陽一巴掌,“你個離不開男人的淫蕩賤貨!本尊叫你去勾引祁雲,你失敗被趕出東靖國,被廢了公主頭銜也就罷,竟然敢冒充小鴻兒,她是如此聖潔,也是你這種骯髒下作的女人可以冒充的嗎?”

    祁昭陽被打得眼冒金星,臉上火辣辣地疼,脖子都被打歪了,嘴裏一股腥甜,一口血湧上喉頭,哇地吐了出來,“聖尊……昭陽以為你喝醉……了,想哄你……開心,昭陽……不是故意的……”

    君燁熙突然笑了,笑容邪氣莫測,“醉?酒對本尊來說,跟水沒有區別,只會越喝越清醒。本尊只是太想上官驚鴻,想到醉!可惜,小鴻兒她不愛本尊……”

    “昭陽……昭陽愛聖尊……”怯生生地,再害怕,她還是說了出來。

    他自嘲,“愛本尊?愛哪一點?”

    祁昭陽毫不猶豫地說,“聖尊是世界上最強的男人,不消多時定然會一統天下,成為天底下至高無上的唯一王者。祁雲不會是您的對手……”

    君燁熙唇角勾起一抹自嘲,“這就是你口中的愛?若本尊有朝一日,不再是你眼中最強的男人,你還會愛嗎。”

    祁昭陽馬上回答,“當然不會,昭陽對聖尊死心塌地,甚至願意淪為聖尊手中的棋子……”

    “若真是死心塌地,為何你竟叫上官驚鴻離開本尊?還說只要她肯,你就答應替她做一件你力所能及的事。”

    祁昭陽訝異地瞪大眼,“聖尊,您……您怎麼會知道此事?一定是上官驚鴻說的……她真是……”

    “你以為那天除了燕玄羽在偷聽你與小鴻兒談話就沒有別人了?”君燁熙腦海中又想起上官驚鴻絕色的容顏,“還有本尊。小鴻兒真的好美,你居然叫她離開本尊,真是找死,本尊大發慈悲沒有殺你,只不過命了十四名壯漢將你輪曝了。在廢屋被玩弄得只剩一口氣的感覺好吧?”

    “原來是你……”被虐完後裸軀丟在城門給人當猴子欣賞的難堪浮現。祁昭陽美麗的瞳仁中蓄淚,“聖尊,昭陽那麼愛你,你竟如此狠心……”

    “你做錯了事就該罰。你應該慶倖本尊叫那批人給你留了口氣。你喜歡男人,本尊就送你男人,你該高興本尊的賞賜。”

    “當初還以為是燕三皇子派人做的這事……”祁昭陽淚流滿面,“聖尊,不要這麼對昭陽,昭陽已經失去了公主的身份,不能再失去聖尊。”

    “你與北棠傲是同一類人。”君燁熙突然陰惻惻地說了那麼一句。

    祁昭陽沒聽明白,“昭陽不懂。”

    “北棠傲為了權勢江山,虛偽地騙小鴻兒,說什麼愛了她三世。而你,為了當本尊的皇后,從認識本尊開始就死命地說愛本尊。一個千人枕萬人壓、淫蕩墮落的,卻披著美麗表皮的破爛貨,還敢說愛?此次你從東靖皇宮被攆出來後,你一路與多少男人交了配?”君燁熙眼露嫌惡,“就算你披著的皮再美,本尊再需要女人,也一輩子不屑碰你。”

    “聖尊……”祁昭陽撫著被打得腫得半天高的臉,“聖尊別這麼待昭陽……”

    “說吧,說你只是愛本尊的權勢,為了權勢可以不擇手段,為了當你的皇后夢,可以犧牲一切。本尊要聽一句真話。”

    “不是的……”祁昭陽哪敢說真話,“昭陽是真心愛聖尊。”

    “賤貨!滿嘴謊言。本尊不想再看到你。”君燁熙紅色的妖瞳微思,“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本尊覺得你這種蕩貨就該浪死。那叫死得其所。送你去哪呢?就牢房吧,你進去了後,會很‘熱鬧’。”

    一道命令,祁昭陽被侍衛捉走,任她喊啞了嗓子,也得不到君燁熙半個眼神。

    那是一間暗無天日的囚牢,牢房裏住著幾十名骯髒的囚犯,每名囚犯都不知多久沒洗澡了,怨聲載道,火氣無處發洩,從年輕的到老的,一個個像惡鬼一樣似等著下地獄。

    祁昭陽一被丟進去,幾十名囚犯全都朝她兇猛地圍過來,衣衫轉瞬間就被無數隻手撕碎,不是衣衫,皮膚,比上次在破廟還慘,簡直慘無人道,骨頭被扯斷扯碎的聲音,幾十名囚犯爭搶著在她身上爭奪泄欲……

    過了十個時辰,囚牢中唯一的女子頭髮被扯掉大半,臉已被抓得毀容,手與腳硬生生被各扯斷一隻,殘軀滲血,唇被咬掉,參絕人環。

    突然有一名獄卒跑了進來,嘴裏大叫著,“君燁熙那個魔頭瘋了!反君燁熙那個逆賊,還我北齊山河!”掏出鑰匙打開一間一間的牢籠。

    牢犯們大聲起哄,一得到自由,全都向外沖。

    其中一間開著的牢門,裏頭原本的幾十名男囚犯跑光了,一名斷了只手與腳、看不清是人是鬼的‘東東’,不,從已被折磨得沒了人樣的身形還是能看出是女的,從牢房裏一點點爬了出來,邊爬還邊發出嘶啞的慘笑,“呵呵呵……你君燁熙也有今天……我祁昭陽就是運氣‘好’,這都死不了,變鬼也不會放過你!”

    新建的南齊國政權不穩,就因君燁熙的突然發瘋而瓦解,有野心兵權的人紛紛擁兵自重,戰亂四起。

    世間傳言,君燁熙本就是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魔,只不過是回歸了本性,變所了瘋魔,沒有人覺得奇怪。人人喊打、人人喊殺,民間自由組織不少伏魔隊伍前去殺魔,卻都被魔所滅。瘋魔武功無人能敵,見人就殺,所到之處,血流成河,生靈塗炭。

    只是有一名斷了左手與右腳、又被毀了容的女子,卻拄著拐杖專往瘋魔到過的地方趕。可惜,每次她說瘋魔出現,再趕到時,瘋魔早已不見了蹤影。

    君燁熙的瘋癲,對知情者,如上官驚鴻與祁雲來說,並不意外。君燁熙煉就戰魔決第七重——地獄狂魔時,魔功大成之日,身體受不了強大的真氣逆竄,肯定會走火入魔,成為瘋子。有點意外,他的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南齊國戰亂,四分五裂,強大的東靖國適時出兵,勢如破竹,一一擊敗各主力軍,其餘小軍隊全部投降。僅用了一個多月,東靖國吞併了南齊全部領土。

    至此,祁雲一統天下,成為至高無上的唯一帝君。

    應證了世間那句傳言——得九世聖女者,得天下。

    帝君多情,因為帝后一句話,願君平安吉祥,又改新的國號——雲祥國。

    有些事情,不得不說,真的是緣份。

    孽緣。

    冤家路窄。

    深山破廟,祁昭陽撿了些柴枝,吃力地升起了一堆火。

    春天到了,萬物復蘇,氣候依舊很冷。

    她蜷縮在火堆旁,伸出沒斷的那只右手烤火,把左腳也伸了出來。一股惡臭散發在空氣中,那是她身上的臭味。

    忽然,一襲詭異地的紅影飄進了破廟,那髒兮的紅衣,長長淩亂的紅發,血色的妖異瞳眸,除了君燁熙,還能有誰?

    祁昭陽嚇傻了,雖然找了他很多天,真的看到,身體卻還是懼怕得抖如秋天的落葉。

    他就像地獄裏爬出來的邪魔,寒氣渾然天成,讓人打心底深深畏懼。

    靜了少許,見他沒動靜,血色的眸子赤紅得狂亂無神,似乎處於沒有意識的狀態。只是坐在火邊,也在烤火。

    想到自己的境況,祁昭陽臉色詭異地平靜起來,“冷吧?烤點火都變得奢侈。我曾經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右腳與左手都給牢中那些饑渴……不,是饑餓的男人扯斷了。活生生地扯斷了我的肢體,我血淋淋地被他們強暴,有多慘,多痛?你明白麼?要不是我身上原本來了上好的傷藥,在那些囚犯走了後,我自行上藥,活了一條賤命。我真會按你送我的死法——死得其所。每天像狗一樣的爬行乞討存活,都是為了找你。”

    他沒有反應,她顧自說,“誰能想像得到,你這個瘋魔也有安靜的時候?是我現在安靜的情緒感染了你吧?聞到空氣中的臭味了麼?那是我下身發出來的惡臭,那些囚犯裏不知誰傳染給我的髒病。我很欣慰,在死前,還能看到你,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寡。我也很高興,你也有今天。你再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個人人喊殺的瘋魔。你說得對,我只是愛你的權勢,為了權勢,我完全可以不擇手段,區區一個公主頭銜怎麼能滿足我?我以為,像你這樣六親不認,冷血無心的異類,才不會有感情,不會被感情所累,最終一定會是你得到天下。而我也可以憑著對你所做的貢獻,分得一杯羹。不止如此,我認為你是最強的男人,我要征服你,那是最高的挑戰,世間怎麼能有我祁昭陽得不到的男人呢?你如此,祁雲如此,就連那個不但亡了國又死了的燕玄羽也如此。為什麼全都一個個愛上官驚鴻,沒有一個人愛我?”

    她的語氣有點激動,又頹然,“無所謂了。你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異類,都能突然瘋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瘋,我只知道這是老天對你的懲罰。我落到這個地步,全都是拜你所賜。老天憐憫我,連你這個瘋魔都有安靜的時候,你註定要死在我手上,我苟活著就是為了取你的命,你就去死吧。”

    突然掏出一把匕首,祁昭陽身子奮盡全身力氣朝君燁熙一撲,欲一刀將他賜死,豈知,刀根本紮不進他的身體。

    她大駭,又紮了兩刀,仍像是紮在銅牆鐵壁上,根本紮不進他的肉身。

    哢嚓,君燁熙大掌一擰一丟,祁昭陽的腦袋與脖子分家,肉身飛出了破廟,腦袋則被棄於廟內牆角,她的眼睛還瞪得大大的,嘴巴張成了個O形,似是來不及叫痛就魂歸離恨天。

    君燁熙意識渾渾沌沌,甚至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麼。只知道空氣中有股難聞的惡臭,很自然地一掀袖袍,空氣淨了些許,卻又飄散起血腥味。

    濃濃的血腥味刺激了他。

    猛地,血瞳陷入狂亂陰鷙,身體裏嗜血的因數在瘋狂咆哮,腦海中只有一個字——殺!殺!殺!

    為了江山穩定,政權鞏固,黎民百姓不用再過擔驚受怕的日子,皇帝祁雲下令重金招集江湖高手獵殺瘋魔君燁熙。

    半個月後的某天,探子在人煙罕至的絕情崖上覓到了君燁熙蹤跡,立即飛鴿傳書通知四方。

    絕情崖上,江湖九十九大高手圍攻罪孽深重的瘋魔,“屠魔!屠……”一片喊打喊殺聲,刀光劍影,鮮血漫天,昏天地暗,日月無光!

    惡戰一天一夜後,九十九大高手全部慘死,絕情崖巔峰之上,一襲紅影傲然挺立,染血的紅衣隨風飄揚,邪氣凜然。

    誰予爭鋒!

    然,他亦受了重傷。

    在大戰前,瘋癲的他又已五日未進粒米。

    身軀頹然倒下,是重傷,亦是疲憊。

    螳螂補蟬,黃雀在後。

    崖上出現了一道寧靜的青色身影。

    黑髮飛揚,似聚了日月光華之靈,傾負韶華。

    “公子,趁君燁熙傷重,小的這就殺了君燁熙!”青影身後,夏至抽出長劍。在沒外人的時候,他還是喜歡稱祁雲為公子。

    “不必。”

    “若不殺了他,等他傷一痊癒,後患無窮。”

    “君燁熙也不過是個可憐之人。若非他走火入魔,朕亦不能一統天下。”祁雲目光清澈如水,“我與他一樣的可悲。高處不勝寒,下頭是萬丈深淵,明知前面是末路,卻只能往前走。只能爭個頭破血流。不同的是,他為權,我為愛。”

    “公子,您從來都沒有慈悲心的……”

    “昨日,城牆宮圍之上,驚鴻遙望著遠方,她說,君燁熙曾說過,如若有一天真的走火入魔瘋了,願意不認得全世界,卻不願意不識得她。”

    “可這跟您不殺君燁熙有什麼關係?”

    “驚鴻雖然什麼也沒說,從她說出這句話,我卻能明白,她心裏,是不希望君燁熙死。”

    “為什麼?”

    “我確定,鴻只愛我。君燁熙走火入魔時,若是能得到九世聖女的初夜,最純淨的處子血也許能抗擊他體內的魔性,從而不瘋。鴻義無反顧選擇在中了滅情水之毒時,用生命挽救我,說明她沒想過君燁熙。人的一生,不光只有愛情,還有別的。比如,惺惺相惜,不殺君燁熙,是有不殺他的理由。不管如何,君燁熙肯拿出血靈珠,曾經對鴻,畢竟是手下留情。既然鴻不想看到他死,就算她不說出來,我都要答成她的意願。”

    “公子……”夏至還想勸。

    祁雲指間彈出幾枚暗器擊中昏迷中君燁熙身上的各大要穴,朝他發出一道掌風。君燁熙慘白的面孔佈滿痛苦,嘔出一灘血。

    “公子,您是做什麼?”夏至不解。

    “戰魔決此邪功我研究已久,雖未堪破,不能成為戰勝他的對手。卻解出了廢其武功的方法。方才點了他穴位,再以掌風逆破他功力。君燁熙的武功已經廢了。”

    “太好了,這樣,這個瘋魔以後就不會再害人了……”

    “如果我猜得沒錯。魔功毀了,魔性已除,他將不再瘋癲。”

    “那怎麼辦……還是殺了他……”

    祁雲繼續說,“我會用藥洗去他的記憶,送他回血族領地,與他立下約定,互不侵犯嶺土。”

    “要是他不肯怎麼辦?”

    “就算他失憶了,也還是個聰明人,如今天下形勢,他不會不明白對我來說,吞併血族不是難事,他分析清楚了形勢,自會同意。”

    “公子考慮得真周全。”夏至欽佩,“小的最佩服的公子的,不是公子縝密的心思,而是公子對驚鴻郡主……不,是對皇后娘娘深情不悔,情比金堅。在天下江山,萬里山河面前,還能無動於衷,唯摯愛足唉。”

    上官驚鴻站在祁雲身後不遠,清冷絕色的面龐滿是感動。

    祁雲過去抱住她,“你怎麼來了?遍山的屍首太血腥,你有孕在身,我怕你身子不適……”

    “沒關係。我早就見慣了血腥場面。”她埋首靠在他胸前,“擔心你,所以來了。”

    “鴻,我愛你。”他嗓音深情而溫柔。

    她緊緊抱住他,“我也愛你!”

    從那之後,上官驚鴻再也沒有見過君燁熙。

    君燁熙從重傷昏迷中醒來時,人已在血族聖殿,醒來時記憶全無,武功盡失,並且原本冰涼的的體質,隨著魔功盡喪,恢復了正常人的體溫,連原本僵白若屍的皮膚也恢復了正常的白晰色澤。只是依舊是紅發、血瞳,紅色的眉毛,紅色的脂甲,一襲紅裳依舊。

    送他前去的夏至帶去了兩張一模一樣的契約,契約祁雲已事先簽好了字,內容為一百年內,血族與雲祥國互不侵犯嶺土。君燁熙簽了字後,契約留了一張在血族,另一張,由祁雲帶回雲祥國。

    上官驚鴻因四顆靈珠而恢復了身體健康與特異功能,同樣恢復了聽得懂鳥兒說話的能力。很久以後,聽到有從血族飛來的鳥兒說,君燁熙雖然失了憶,卻將血族管理得很好,雖然有不服他的人,但血族人視他為魔,也就是普通人眼中的神。外面的世人視他為妖孽,他縱有野心,沒了武功,野心也無法施展。雖然他不會有朋友,也不會有女人真心愛上,但憑著聰明才智,將血族管理得很好。血族聖堡中的銷魂殿內嬌俏美人無數,熙也有了後代。

    觀城臺上,一襲紅影孤寂凜然,血色邪氣的瞳仁總會時不時望著遠方。

    儘管他擁有無數女人,也生了後代,一生中,總覺心頭少了些什麼。

    是愛吧。

    沒有了以前的記憶,他也認定自己這樣冷酷無情的人,是不會愛上一個女人,也答應過雲祥國主不會尋找曾經的愛,他也認為沒必要,缺少愛,是註定的。

    卻不得不說,也是一種幸福。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祁雲的大皇兄祁戩原本是個頗有野心的人,鬱鬱不得志,能力有限,不久即病逝。

    上官驚鴻懷孕三個多月了,而早該在一個多月前便蠱毒發作而死的祁雲,硬是憑著深厚的內力支撐活著。

    驚鴻逼他喝藥血,不管他怎麼反對,每七天必強要他喝一次,以致他的腿疾竟全被醫治好。只是耐何,藥血醫得了病,卻治不好蠱毒。

    如今的祁雲血氣貧乏,起床都困難,再強撐著,也是時日無多。

    陽光明媚,天氣晴朗。

    海面波光粼粼,在陽光的照耀下,水面上跳躍不定著一片金光。天那麼藍,雲那麼白,一陣海風吹過,蔚藍的海水碧波蕩漾,海浪輕湧。

    一艘三層的豪華木制巨船在海面上平穩地行駛,浪打船底,發出嘩嘩的浪滔聲。

    上官驚鴻站在甲板上眺望。大海一望無垠,心胸都似乎寬廣了,沁涼的海風吹得人很舒坦,卻吹不走心裏的憂。

    將朝中的事暫交由幾名信得過的大臣處理,眾臣監督。過大的決策由飛鴿傳書交由祁雲批示。

    祁雲帶著上官驚鴻回水族,他想在有生之年,帶她見見母妃。而他母妃的遺骸,被安葬在水族。

    水族是在海上很遠的島嶼,正確來說,一共有九十九座島上都居住了水族族人。其中一座最大的島嶼——水龍島,熱鬧非凡,人員眾多,是水族議政中心,也是水族領袖所居之地。

    水龍島地勢高廣,得天獨厚,被其餘九十八座島環繞,在水龍島上最高的寶塔眺目四望,可以看到其他所有島嶼。

    水族所處的島嶼要經過多處海上迷霧區,不是水族經常會通往外界採購的一批特定人選,很容易迷失方向,更別說外人除非是運氣,否則根本找不到水族在海上的何方。

    霧氣彌漫,眼前白茫茫一片,可見度連半米都不到。

    “鴻,進船倉吧?”祁雲舉步維艱地走到她身後,心疼地說,“你站了很久了。”

    不管站多久,數月以來,不管怎麼努力,派人查找、翻書、翻醫典、尋醫問藥,沒有任何人、任何記載能解祁雲身上的鐵線蠱。

    “你憔悴消瘦了好多。不為自己,也要為肚子裏的寶寶著想。”祁雲攬過她的肩頭,“別再為我擔心了好麼。”他輕輕咳了起來。

    她仰首望住他蒼白如紙的白孔,似乎隨時會消失,不由緊緊抱住他,在心中?喊:祁雲,求你,要一直好好活著!

    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想法,環抱住她,眼中不知是霧氣,還是水氣。

    回船艙睡了一覺,入夜,船駛出了霧區。

    夜幕降臨,海天一色。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

    上官驚鴻在船艙廂房同的窗前,望著天上皎潔的明月。

    雲祥國邊境一個小鎮的一個偏僻村子裏,一戶不起眼的農家。

    祁煜一襲黑衣站在院中,仰首望著天上的明月,“驚兒,此刻,你在做什麼呢?是否如我一般,在望著明月?我自望月必想你,而你,卻永遠不會想起我。”

    數月前他攜上官驚鴻跳崖後,不顧上官驚鴻死活,獨自攀住半壁橫生出來的樹偷生,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當終於沒有力氣時,墜落崖底,原以為會粉身碎骨,未料想崖底是深湖,落於湖中,因他懂水性,立即從冰冷的湖中泅水上岸,身子骨好,又運功驅走寒冷,保住了一條命。

    原以為她與祁雲都葬身湖底了,當時冬時的湖中太過冰冷,他實在無法下去打撈,於是,獨自離去。

    所幸,上官驚鴻與祁雲都沒死,上官驚鴻還成了祁雲的皇后。

    不是沒想過去找上官驚鴻,真的是太無顏面,今生都沒有臉再見她。唯有躲在這偏僻山村,花不多的錢買的一處農宅,隱居了此殘生。

    同村一位長相美麗的姑娘李玉梅看中他,願與他長相伴,又想起驚兒曾說過,如果他願意換個女子陪伴,隱姓埋名,可以過得很好。

    於是,他接受了玉梅。

    與玉梅簡單地成親後,數月以來,一直住在這農舍,玉梅會煮飯做菜,農活也拿手,又體恤他,是個好妻子。

    他過著不愛玉梅,卻平靜的日子。

    原來,退一步海闊天空。

    真如驚兒所說,換個女子,會過得很好。沒有追殺,沒有追趕,沒有提心吊膽,簡單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歇。

    “洪鈺,你在想什麼?”李玉梅走到祁煜身後,柔聲問。

    絕定隱姓埋名的那刻起,他就不再是祁煜,而是取了個新的名字——洪鈺。洪與鴻同音,是為了永遠思念上官驚鴻,鈺通煜。

    用新取的名字告別過去,也不願再起事端。祁煜回過身,冷峻的瞳光瞧向玉梅時,目光多了道柔和,“沒什麼。”

    李玉梅體貼地沒有多問,將頭枕在夫婿胸前,“村裏人都說祖祖輩輩沒有見過你這般相貌出眾,貴氣逼人的俊公子,說我高攀你了。”

    “別多想,我只不過是個凡夫俗子。”

    “可是……”

    “我會對你好。以後叫我鈺吧。”

    “鈺……”她溫順地喚了聲。

    他擁著她,再次望月,在心中默默地說,驚兒,我沒有資格得到你的愛,但我會一生想你。

    其實上官驚鴻早就查到祁煜避世隱居於邊境某村落。托祁煜的福,她才會知道原來她墜崖,祁雲也會跟著跳。沖著這一點,上官驚鴻與祁雲商量了一翻,破例不究祁煜責。就讓祁煜以為他們認定他已經死了。

    船艙的廂房內,祁雲為上官驚鴻披了件外衣,“別著涼了。”

    “嗯。”上官驚鴻抬首,點起腳在他頰邊吻了吻。

    祁雲有些愣,蒼白的面頰透起一絲可疑的紅雲。

    她微笑,“都快當爹的人了,還臉紅?”

    他摸了摸她吻過的地方,動作相當的珍惜。她又點著腳吻了他一下,這次,吻的是他的唇。

    他又傻傻了撫著唇,清潤明潔的瞳中閃過不解。她的小手在他胸前開始劃圈圈,他呼吸一緊,她玉手探入他衣襟,在他平坦的胸前摸索挑逗。

    “鴻……”他嗓音帶了絲沙啞,她調皮地一路而下,來到他下身一握。

    他頓時倒抽一口氣,“鴻……不要這樣……”

    “不喜歡麼?”她委屈地問。

    他盯著她絕美的面龐,“喜歡……你不是不願意……”一直以來,他與她都是同床共枕,只是除了被下了淫毒那一夜,並未再行男女房事。

    “不是不願意。”她幾個旋轉,舞步翩翩,身姿優美地倒於床上,朝他勾勾纖指,“過來……我就告訴你……”

    那性感撩人的動作,叫他難以抗拒,情不自禁地走到床邊,半壓著她。

    她羞澀地說,“你中了淫毒那一晚,我是第一次,那晚,你要了我整整一夜,我好痛,痛了好久,也好怕那樣的疼痛。”

    他清越的眸光盈起歉疚,“我知道,那晚我瘋了,沒有人性,失去理智,已經變成了一頭野獸,深深地傷害了你,我明白你承受不了,我也不想再傷害你……”

    “可我很多時候還是想要你的。”她仔細盯著他,“不管是痛是苦,我都願意為你承受。我是看你太瘦,怕你行房時太……累,所以才……”

    “天!”他不由驚呼出聲,“你該不會是為了體諒我的身體,怕我吃不消,才不跟我……”

    “嗯。”她誠實地點頭。

    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我卻以為你是對淫毒那晚的事有陰影……”

    “那你你太粗暴,今晚溫柔一點就行了。”她在他耳旁輕輕吹氣,“不溫柔可不行哦,我肚子裏有寶寶呢。”

    “我發現,我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浪費了那麼多好光陰,竟然做了一個聖人,死忍著不碰你。”祁雲臉上出現想滅了自己的神情,倏地吻住她,“今晚,我要好好愛你,愛個夠……”

    “你的身體……”

    “即使我身中蠱毒,以我深厚的內功,只要沒斷氣,我豈會連心愛的女人都‘疼愛’不了?”主動解除她的衣衫,一個個吻印在她雪白的肌膚,留下淺淺的浮水印。

    她也熱情地回應他,為灼熱的欲念添溫。

    他當進入的那一刻,她不適應,還是有點疼。他死忍著,待她好些了,才開始綿長的繾綣。

    他是極盡溫柔的,溫是疼愛,像是要將她揉進骨子裏。

    窗外夜涼如水,明月當空。

    海水輕輕地蕩漾,月光皎潔地浸灑著海面。

    船艙房中依你旖旎無限,兩具赤裸的身軀癡癡交疊,一夜至天明,未曾分開絲毫。

    清晨的陽光射入窗臺,上官驚鴻僅是微眯了一眼,察覺有一雙大手拿著毛巾在為她擦拭身子,她擁懶地半睜睡眼,“祁雲……”

    “我在。”

    “別……”她害羞,他竟然在幫她擦下身的那裏。

    這樣腿張著給他看,多不好意思,可是她真的懶得動。

    “你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到水族了。”祁雲喉頭一陣乾渴,又想繼續與她歡愛,卻怕她受不了。

    她那裏已經腫了,昨晚再過溫柔,一整晚都要她,她的嬌嫩還是不堪承受。

    她紅著臉,想到昨晚他重重地研磨,那種靈與肉的結合,他們彼此都不能分開,都緊攀,共用翻雲覆雨,水乳交融之趣。

    累得實在受不了了,她又閉上眼,他為她擦了身子,又為她穿上衣衫。

    船停靠在水龍島港口。

    港口前的空地萬餘人黑壓壓一片,整齊地跪地迎接祁雲到來。

    祁雲貴為水族聖王,水族人崇敬的領袖,幾乎所有族人都想來親迎。祁雲下令除了水龍島上居民,其餘島嶼均插旗示迎,只消分島領袖親自前來。要是所有族人都到齊,怕是水龍島地方都不夠用。

    環繞著水龍島的其他九十八座島嶼上全都在最高處插了一面寬大的錦旗,每面旗子都是騰龍出海出案,寓意水族龍嘯九天,代代能得真龍庇佑。

    祁雲挽著上官驚鴻,走過萬人前面的水晶鋪成的大道,對,就是是水晶鋪成的長長道路,直通島中央的水族聖殿。

    水晶當地毯踩,可見水族聖王何等受尊崇,水族實力何等之強盛。

    萬數族人面前,祁雲攬著上官驚鴻,清逸的聲音以內力揮發,一傳千里,深情地宣示,“她是世人傳頌,驚才絕世的女子——上官驚鴻,我的未婚妻。”

    “聖王萬安,聖王夫人千福!”所有族人跪下,齊心叩拜。

    原本水族也有男女不得對外通婚的族規,自祁雲的母妃死後,祁雲曾有小半的時間在水族,期間,重新修整訂制了族規,首要的就是廢除了不得對外通婚這一條。曾經也有過反對的勢力,從祁雲十歲到現在,十八年過去了,水族早就給祁雲收整的服貼,以前害死他母妃的水族四大刑官也早被他殺了,並廢除了刑官執行監督水族領袖制度,改為從他此任起水族領袖若犯錯,由族人公審。

    上官驚鴻看著浩大的場面,“祁雲,歡迎儀式不用這麼熱烈……”

    “這不僅是歡迎你初到水族的儀式。”祁雲突然一把將上官驚鴻打橫抱起,在數萬雙目光的注視下,抱著上官驚鴻一路走向聖殿,“鴻,今日還是你我成親的大喜日子。”

    上官驚鴻微訝,“這……”

    “不答應?”祁雲臉上蘊起憂傷,“怪我沒有事先通知你麼?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她身軀有點顫抖,他卻誤會她的意思了,“你不願意嫁?亦沒事,我宣佈取消婚禮便是了。”

    她以二指點上他的唇,“別……”眉目含情,“我願意!”

    他喜悅感動地笑了,眉目清俊,有一種得到了全天下的滿足,天下已在他手,正確來說,當初得到天下都未曾像這般激動。

    “怎麼沒有一件紅色的飾物?”

    “水族人是居於海島上,是以水藍色為喜慶色,看到在場的人全都穿著差不多水藍色的衣服麼。你身上這件,也是按水族新娘子出嫁的喜服製作的。”

    “啊?”她昨晚被他弄得太過‘勞累’,下了船就看到這麼多人,都沒注意好好欣賞身上的衣服,真是可惜了。她將臉貼近他的頸項,輕聲說,“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他身子骨本身就疲憊又不好,抱著她,太吃力。

    他不在意地在她吻上一吻,嗓音溫存,“讓我抱著你。方我多享受一下可以與你成親的時刻。”

    長長的水晶道路上,一襲青衣的他抱著一身水綠羅裙的她,絕世伉儷,成了一道絕美矚目的風影線。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同船而來的小廝夏至、素兒、孫長鶴大夫,‘萬象’中的‘幽’與‘極’兩名殺手跟在身後。

    水族大殿,處處掛著藍慰喜綢,精雕玉琢的飾物隨處可見,布飾得雍容華貴,又不失清雅。

    大殿中賀客滿堂,只待新郎新娘一到,就開始了正式的拜堂儀式。

    司儀大聲喊道,“一跪天!”

    祁雲與上官驚鴻手中沒有牽綢緞,而是手拉著手,無比溫馨地向門外拜天。

    “二拜地!”二人轉過身,又拜地。祁雲牽著她手的力道加緊,上官驚鴻察覺他手心在冒虛汗。

    “夫妻交拜!”祁雲與上官驚鴻面對面誠摯而尊敬地又是一拜。

    終於,“禮成,送入洞房!”

    洪亮的嗓音高亢地最後一句,大殿中所有賀客熱烈地鼓起掌來,不斷地恭賀祁雲新婚。同船而來的下人也感慨不已。唯有‘幽’不著痕跡地捏緊了拳頭,瞥著上官驚鴻的眼神滿是嫉妒。

    祁雲帶著上官驚鴻往新房而去,方離開大殿,祁雲的身子就踉蹌了一下。

    上官驚鴻滿臉焦急,“祁雲!”

    “我沒事。”露出一個免強的笑容,他雙眼一閉,還是昏了過去。跟上來的小廝夏至連忙接住自家公子的身體,往佈置好的寢殿而去。

    水族聖王的寢殿中藍色貴重口的裝飾典雅美觀,卻無人欣賞。

    祁雲在躺在床上,孫長鶴正在為他把脈,“公子身上的蠱蟲又開始活動了,這次再給公子放血,公子會直接身子虛竭而死。”

    “祁雲身上的蠱蟲就沒辦法清除嗎?”

    “鐵線蠱每隔兩個月就會發展成熟一次,公子身上就要開一道口子,用公子的一碗血摻合特殊香料,發出蠱蟲喜歡的香味,引誘蠱蟲出來,可是蠱蟲遍佈全身,每次都驅之不盡,又不斷在公子血肉內生息繁衍,每次驅蠱,公子都會大量失血,這次,再驅蠱,公子身上的血根本就不夠放的,只怕公子必死無疑。”

    “孫神醫,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上官驚鴻面色已維持不了清冷,焦急如梵。

    “其實,老朽自從公子中了鐵線蠱開始,研究了此蠱十八年,三個多月前,得知皇后娘娘您有孕,而您身上又流著罕見的藥血。老朽終於想出了一個方法,”孫長鶴,“可是不敢保證能治好公子,當時向公子提,還未說完,公子便讓老朽永遠不許再提。否則就殺了老朽。其實老朽不怕死,只是這種方法,實在太過殘忍。老朽覺得不應該說。”

    “什麼方法?”上官驚鴻急切地說道,“快說,只要能救祁雲,我什麼都願意做。”

    “包括犧牲您的性命,犧牲您的孩子嗎?”

    上官驚鴻沉默了,深深凝望著床上祁雲慘白晶瑩到虛幻的臉,唇角勾起美麗的笑容……

    清晨的陽光照耀在窗臺,祁雲長翹的眼睫閃了閃,睜開了雙眼。

    “你醒啦。”上官驚鴻扶他坐起身,“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全身的血液因蠱蟲在皮肉裏鑽動,那種痛,痛到發虛、發麻、鑽心,他卻搖首,清越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幹嘛這麼看著我?”她溫柔地問。

    “想好好看著你,深深記著你,癡癡回念你。”用靈魂。

    “又不是永別,說得那麼淒涼。”她微笑。

    他回以深情。心中有預感,他若是再次閉眼,細如鐵線的蠱蟲就會鑽破皮肉從他身上盡數鑽出,他將死得千瘡百孔,唯今醒著,是用深厚的內功強自壓抑著血肉中成熟蠱蟲的鑽蠕,才暫蠱蟲不從皮膚鑽出來。只是功力越是限制蠱蟲,蠱蟲鑽動反抗得越快,他撐不了多久,“我睡了幾天?”

    “不久,兩天。”她說。

    “對不起……”他歉疚,“新婚,就讓你獨守空閨。”甚至會害你守活寡,“你以後要獨自艱辛地帶大我們的寶寶,你……要堅強。”

    他嗓音有點微啞,強忍著哭意。

    “好。”她笑著同意。心中卻在念,對不起,我做不到。只是不能讓他發現異常,只能他說什麼,都應著。

    “鴻,我帶你去見母妃。”他起身換了衣裳,拿了件披風在手上,牽著她的手往殿外的後山一步一步走,每一步都萬分艱難。

    “要不,坐轎子吧?”她不想他太辛苦。

    “我想跟你一起走走。”他神色清雅溫柔,眼神寵溺,像是要將一切的寵愛都給予她。

    “嗯。”她摻扶著他,與他一道相依相偎。

    後山一處石門前,祁雲帶著她停了步伐。手中一塊刻著雲字的玉佩嵌入石門邊上的一個小凹槽內,玉佩正好將槽填滿。

    石門轟隆隆向旁側移開,裏頭是挖空了山腰的泥石鑿出來的巨大墓穴。

    走進墓穴,一陣岩洞中的天然陰寒襲來,祁雲手中的披風為上官驚鴻披上。

    地面全是水晶鋪設,牆壁是古老的青銅色,壁上雕著各式各樣的花紋圖形,上官驚鴻從古書裏看到過,都是些水族的信仰與一些節日紀念,及水族過去的一些歷史,有特殊意義。

    幾顆拳頭大的夜明珠嵌在石壁上,將陰暗的墓穴照得亮堂如白晝。

    一口四平八穩的白玉棺材在墓殿中央的黃金架臺上,尊貴的氣勢十足,卻又不失一種與世無爭的清悠。

    棺材蓋是透明的水晶製成,祁雲走到玉棺前,淡泊明晰,“母妃,雲兒帶妻子,還有我與她的孩子來看您了。只是寶寶還有六個多月才能出世。”雲兒卻不能陪她們了,願母妃在天之靈,保佑驚鴻與孩兒留下的唯一血脈。

    上官驚鴻定定地瞧著祁雲,他面色很凝重,想必內心非常的哀傷。

    “鴻……”祁雲向她招手,“過來,你不想看看母妃麼?”

    不用了吧?想到凝妃死後被剔筋,棺中的女子不知是何等慘相……雖然她不怕死人,見慣了各種類型的屍體,不過,她是祁雲的母親,感覺與別的屍體不一樣。轉念一想,凝妃都死了十八年,早就只餘一堆白骨了。思續百轉千回,她步伐卻是直接走了過去,見到棺中女子完好如初,三十來歲,猶如睡著了般絕世傾城的相貌,上官驚鴻詫異地瞪大眼。

    祁雲貪婪地看著她驚訝的樣子,約莫,是最後一回看到她訝異了吧。

    “你母妃……”她想問凝妃的屍首為何完整。

    祁雲明白她的意思,“當初母妃的殘屍七零八落,父皇派人用針線縫了回去,母妃生前是個極美的女子,她生前,我無法護她。我希望她死後,能擁有初時的美麗。‘萬象’所接下殺幾名年輕女子的生意,我讓底下的殺手帶了幾張人皮,經過加工成一致色澤,按照印像中母妃的樣子,為替她易了容。”

    上官驚鴻再一次覺得,祁雲真的不是什麼好人,只是一個對她好、愛她極深的男人。她恭敬地在凝妃玉棺前行了禮,“上官驚鴻見過母妃。”

    他執起她的手,將方才開墓穴石門的玉佩交到她手中,“這塊玉不僅能進墓室,更能號令‘萬象’、鬼樓,這兩處我暗中建立起的組織。至於其他要交待的,我已準備好了親筆信箋,加蓋了玉璽,等我一死,你便能……”

    “祁雲……”她打斷他的話,目光不舍,“我不要你死。”

    他眉宇間籠罩著憂傷,“原本母妃的墓室擺放了兩口棺材,一口是為我自己準備的,我原想在死後,能陪伴在母妃身旁。自從有了你,我便命人撤了為自己備的棺,我的一切,都由你作主。”

    她點頭,清淡的目光望著他癡戀不已。

    他只當她是捨不得他死,卻不知她心中只是想在死前多看他兩眼。

    “回寢殿好嗎?”她說,“我覺得這兒有點冷。”

    “好。”他微笑,“跟母妃請了安,你就正式是母妃認同的媳婦了。”

    “嗯。”二人相攜回了先前的寢殿。

    才走到寢殿門口,祁雲氣息不穩,一直拼命忍著的痛苦再難壓抑,皮肉內隱隱看得到蠱蟲蠕動,“鴻,你走,你……去給我倒杯茶好麼……”

    她的心一陣狠狠地抽痛,知道他再也控制不住體內的蠱蟲了,以他的狀況,也經受不了再一次的驅蠱。他是要故意調開她,只要她一轉身,他就會悄悄躲起來,一個人死掉。

    小腹傳來一陣巨痛,她忽然抱住他,“祁雲,你再好好看我一眼。”

    祁雲深深地注視著她絕美而又哀傷不舍的神情,突然覺得她似乎做了什麼決定,剛想說什麼,頸後傳來一股巨痛,下一瞬,便昏入無邊的黑暗中。

    失去意識之前,他看到上官驚鴻白皙無暇的絕色面龐滑落兩行清淚。

    她,從來不哭的。

    為何,竟落淚?

    心如刀絞般地痛,昏睡中,他皺起了眉宇。

    她眼中滿是愧疚,祁雲是那麼愛她腹中的孩子,她卻沒有辦法要剝奪寶寶的小生命。

    對不起,祁雲……

    對不起,寶寶……

    兩天前,孫神醫說,祁雲身上的鐵線蠱根深蒂固,喝祁雲的血成長的鐵線蠱,只認祁雲的血,光是用祁雲自身的血摻合一種香料,在外引誘他體內的蠱蟲,不能盡數把他體內的蠱蟲引出來。每兩個月給他驅一次蠱,饒是祁雲這等武功與內力都高深莫測的男子,堅持到現在也早就該垮了,祁雲能撐著活到現在,已是奇跡。

    而從祁雲的狀況來看,他已沒有辦法再放血驅蠱,他的身上,甚至已經放不出血了。

    要盡數除清他身上的蠱蟲,除非用鐵線蠱蟲更感興趣的‘食物’作引子。這個食物必需與祁雲的血有相同的味道特點,更嫩更吸引蠱蟲。

    只能是……祁雲的孩子,她腹中三個多月的寶寶。

    祁雲身上的血多年下來,早已極度匱乏,就算蠱蟲被全數清除他失血過多,也未必活得了。每個人的血液未必相融,也就是現代人說的只能給同一血型的人輸血,她身上的藥血,卻絕對能與別的血相融合。

    救祁雲的命,需要她腹中的寶寶,也需要她身上至少三分之一的血。

    並且,不是絕對的成功,沒有操作過,孫神醫只有七成的把握。

    所以,孫神醫問她,是否願意犧牲她與孩子?

    七成呵,別說七成,就算兩成,一成,她都願意賭!

    因為,她不能沒有祁雲,真的不能。

    離寢殿不遠的一間石室裏,孫長鶴、夏至、素兒早已在石室中備好了驅蠱、墮胎等所用的工具、藥材等一切。

    兩張單人床,相鄰地擺著。

    一張是白色的大理石所制的純石床,另一張是鋪著乾淨被褥的木床。

    祁雲躺在白色的石床上,身上的衣服被脫光,只留了條四角內褲。他的身材清俊頎長,身材比例非常的完美,卻被蠱毒折磨得過於瘦削,膚色蒼白得帶著虛幻的剔透。

    上官驚鴻肚子又是一陣巨痛,早先孫神醫開的墮胎藥,算准了時間,孩子流產。在素兒的摻扶下走到屏風後頭……不一會兒,上官驚鴻臉色慘白地走回木床上躺著,素兒手中顫抖地端著一個巨大的木盆,盆裏頭裏是那尚未成形的胎兒。

    上官驚鴻側躺著看祁雲,他白皙的皮膚下有一條條長長的線狀黑色蠱蟲在遊走,或成一堆在那裏扭來扭去的,或成一卷幾乎要撐暴皮膚,自行打結,或成單條試圖鑽破他的血肉。黑褐色,似鐵絲,寬約一毫米,長短不一的線狀蟲,真的是別提有多恐怖。

    幾乎是爬滿了祁雲的整具身軀,白色的皮膚已經快給黑色的線蟲占滿。

    天!

    她的眼淚無聲的流下,墮胎的痛苦再痛,相較于祁雲所受的苦來說又算什麼。

    孫生神說,祁雲每兩個月蠱毒發作一次,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祁雲,卻從來在她面前表現得很輕鬆,深怕她難過悲傷。他只擔心,在他走後,她會想不開,從未想過自己。

    到這一刻,上官驚鴻才深刻體會到,祁雲為什麼要放棄她,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被蠱蟲鑽爆身體,千瘡百孔而死,卻無能為力嗎。

    換成她的角度,若她最終難逃這樣的死法,那她再愛一個男人,同樣會逃避。

    是對她有多深的愛,才讓祁雲重新有勇氣接受了她?

    淚水模糊了上官驚鴻的眼眶,她又次落淚。

    素兒在邊上安慰,“皇后,皇上他一定會沒事的……”

    孫大夫將裝有胎兒的巨大木盆放在地上,木盆外放了更巨大的鐵盆。再將祁雲的手懸空垂在離木盆約八釐米之上,再命令夏至拉繩子,繩子兩端系在祁雲腳上,另一端越過房梁拉住,將祁雲倒吊了起來。

    犀利的一刀,祁雲手腕上開了一道口子,無數黑色的鐵線蠱蟲似從破口聞到了摻了藥料的胎兒香味,立即一條一條激烈掙扎地從他身軀的四面八方扭遊過來,一股腦兒全數從他手腕的傷口湧出,掉落在木盆中。

    又是一刀,在他另一隻手上也劃了一個血口,同樣的效果。

    有些蠱蟲甚至才‘遊’到了手臂,就迫不及待地破皮而出,直接掉進了木盆。

    說是木盆,至少有普通臉盆的四個那麼大。

    之所以把祁雲倒吊起來,就是為了助蠱蟲遊得更通暢。鐵線蠱多一點,夏至又被祁雲往上拉一點,免得蠱蟲出了身體又鑽回去。

    丫鬟素兒見到這種場面,早已嚇傻在了一邊,但她沒忘記,她要好好照顧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心痛到無以復加。

    祁雲就像一具屍體,沒有任何反應。

    孫大夫說,祁雲不是死了,是他下了重度迷藥,十個時辰內是不會醒來。

    過了大約五六個時辰,巨大的木盆都裝滿了讓人頭皮發麻的黑色線狀蠱蟲,有部份甚至爬到了木盆外的鐵盆裏。

    祁雲身上總算恢復了白皙,萬幸只有手壁上被蠱蟲鑽破,若是換成內臟或眼臉……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上官驚鴻顫抖地問,“蠱蟲清完了嗎?”

    “如果匿藏了一兩條蠱蟲,又會繁衍起來,肉眼是看不出來的,只有兩個月後發作才能知曉。”孫神醫拿出事先預留一小部份胎血,用刀在祁雲身上劃了幾處口子,再用絲布包著加了藥料的胎血引誘蠱蟲。果然,陸續又引出來了好幾條。

    極耐心、極耐心地,如此反復三個時辰,再也引不出一條蠱蟲後,孫神醫才命令夏至讓祁雲平躺回石床上。

    孫大夫馬上將準備好的一桶油倒入巨大木盆與鐵盆裏,點火燃燒。蠱蟲很快全部被燒死,“這些蠱蟲怕火、喜濕、怕幹。必需用火滅,否一旦鑽入人體,又會發展成鐵線蠱。”

    “真是太恐怖了!”素兒拍著胸口。

    “皇后娘娘輪到你了。”孫大夫說。

    “嗯。”她伸出手,孫大夫這回讓夏至將她倒吊起來,在她手腕用根極細的小鐵管插入血脈,細管另一頭插入祁雲的血脈。

    千年前,只能用這麼落後的輸血方法,真的不是普通的痛苦,她卻甘之如飴。

    過了半個小時,她才被放躺回床上,上官驚鴻全身癱軟無力,面色慘白無一絲血色,虛弱得似乎會死去,她卻關心,“祁雲醒了嗎?”

    “還沒。”孫神醫搖頭,神情也萬分緊張。

    “你下的迷藥效力已經過了,他為什麼還沒醒?”上官驚鴻急了。

    孫神醫替祁雲把脈,神情難過地說不出話。

    “孫大夫,你是神醫,不可以有這種表情!”上官驚鴻倉皇地爬到祁雲床邊,“祁雲,你不能死!”

    素兒哭道,“皇后,皇上他已經去了,您節哀……”

    夏至跪到地上,“公子,您真命苦!”

    孫神醫遺憾地說,“皇后娘娘,老朽已經盡力了……”

    上官驚鴻使勁地搖晃著祁雲的身軀,不斷地哭喊,“祁雲,我愛你!你一定要活著……一定要活過來……”

    “知道嗎?我真的不能失去去,我寧願死的是我自己,也不要你死……”

    “我自私、自利,我可以沒有寶寶,卻絕對不能沒有你……”

    “寶寶可以再生,而世間,卻沒有第二個你……”

    “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深情悲淒,她一直一直哭求,說到嗓子幹,說到嗓子啞,素兒也與夏至一般哭跟著跪下,孫大夫老眼蓄滿淚花。

    “你很累對嗎?”上官驚鴻撫著他蒼白的俊臉,“九泉路上,多麼孤獨。你一直都是那麼孤寂,我怎麼忍心你一直寂寞下去呢?寶寶沒了,你也走了,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要等著我,我來陪你。”

    晶瑩的淚花落到了祁雲閉著的眼皮上,她在他無血色的唇落下碎心一吻。剛抽出匕首想自殺之際,夏至與素兒剛要攔。

    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祁雲眼皮子動了動,唇裏困難地吐出兩個無聲的字,“不要……”

    他虛弱疲憊得睜不開心,兩行清淚卻從他眼角滑落。

    傻驚鴻,傻女人,她這樣,叫他怎麼能安心走?就是死了他也得把氣留著活過來。

    “祁雲……”她的淚水落得更凶,似乎一輩子的眼淚都在這一天哭光了。

    那是微笑的淚水。

    夏至、素兒、還有孫大夫都滿驚喜。孫大夫趕緊替祁雲把脈,上官驚鴻嗓子已啞得發不出聲,孫大夫兀自說,“奇哉,公子剛才脈像幾無,現在脈像雖弱,卻逐漸平穩,真是福大命大,命總算保住了。”

    上官驚鴻聽完,閉上眼,安心地昏了過去。

    兩個月後,水龍島聖殿的後花園中,上官驚鴻在院子裏散步,一名長相美麗的黑衣女子走了過來,上官驚鴻認得她,是‘萬象’的‘幽’殺手。

    “找我有事?”上官驚鴻面色是一慣的清冷。

    ‘幽’目光複雜嫉妒地望著她蒼白卻美得無與倫比的面龐,“我曾經很恨你。”

    “因為祁雲。”上官驚鴻語氣是肯定的。

    “你知道嗎?曾經在東祁國,你仿造了我頭上戴的假釵,騙當時的驤王祁煜,讓祁煜以為你就是‘幽’。其實,你仿造的假釵根本騙不過祁煜的,是主人偷天換日,把你的假釵換成了我的真釵,祁煜才沒有識破你就是驚鴻郡主。”‘幽’面色滿是不服氣,“以前蘇盈月要殺你,主人也是暗中悄悄幫你。你做什麼,他都幫你。我真的很不服氣。我忠心耿耿為主人辦事多年,暗中對主人心儀已久,主人從不曾看過我一眼,憑什麼,你就能博得主人如此厚愛?”

    上官驚鴻挑了挑眉,“你想怎樣?”

    “主人的命是你救回來的,為救主人,你甘願犧牲自己與腹中的孩子,憑這一點,我就輸了。”‘幽’自嘲地說,“你嫁給主人,我氣得想殺了你。本想害你,盤算過,那樣只會自尋死路,而你,確實值得主人的愛。”

    “所以?”

    “我想清楚了,主人那樣的男人,只能遠觀,不屬於我這樣的人。一直以來,其實‘極’一直對我好。而我卻不喜歡他,男歡女愛豈能免強。我與‘極’作為‘萬象’殺手,是不能有任何感情的。今後,‘幽’將忠心為主人效命。”‘幽’殺手說完,輕功一展,人已無蹤。

    祁雲手中端了杯參茶走過來,溫柔地喚,“鴻……”

    她回身,燦爛地笑,“我在。”

    “‘萬象’殺手都是危險人物,以後別讓他們隨便接近你。”他將參茶放到桌上,走過來小心地摻扶她,“你身子虛,才休養了兩個月,不能吹冷風的。”

    上官驚鴻翻個白眼,“兩個月裏都被你當豬養,早就歇夠了。”

    一提到孩子,他黯了眼神,“都是我……害了我們的孩子,還差點害得你……”

    “別這樣,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生一個。我,是不會死的。”上官驚鴻說,“孫神醫當時雖然問我,願不願犧牲自己,也不過是想試試我對你的情。我失點血,哪能這麼容易死。”

    “你全身小半的血還叫一點?”祁雲清澈的眸光中盈起深深地疼惜,“我都捨不得你流一滴血。”

    “我又何償不是?看到你蠱毒發作,竟是這般的生不如死……好在兩個月過去,你身上蠱毒沒有再次發作。”上官驚鴻唇角漾起燦爛的笑,“孫神醫說你的蠱毒全清了。”

    他點頭,“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你都不要再做傻事。”

    她說,“那你呢?還沒死就將你所有的一切都預留給我,我墜崖,你想也不想地跟著跳。”

    “那是因為我不能沒有你。”祁雲清越的眸光中滿是深情。

    “我也一樣。要我不做傻事,或者說,彼此都不做傻事,就為對方好好保重。”

    他溫柔地吻上她的唇,與她的丁香小舌深深交纏在一起,繾綣纏綿,用溫柔訴說,願為她傾盡生命,傾盡所有。

    又過了一個月,祁雲與上官驚鴻回了雲祥國皇宮。半年後,皇帝祁雲下旨為青龍與鳳舞賜婚,理由是不許青龍心中埋著上官驚鴻。鳳舞的心本來就在青龍身上,自是願意,青龍見皇后並不反對,默默接受。

    夏至與素兒經過長時間的相處也擦出了愛的火花,上官驚鴻自是樂見其成,祁雲當然就不會反對。

    一年後,陽光明媚的日子,雲祥國皇宮御花園。百花齊放,花兒爭妍鬥麗,一眼望去,美不勝收。

    精緻的鵝軟石小道上,一名白衣女子輕輕地披一肩長髮,脂粉不施,冰清玉潔不可方物,那般高雅聖潔,美得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祁雲走到她身後,從背後擁住她,鼻子在她頸項間磨蹭,“鴻,剛才分開了半個時辰,有沒有想我?”

    上官驚鴻回過身,故意搖頭,“不想。”

    寧靜如玉的俊顏黯下,只敢輕聲地抗議,“怎麼可以不想我……”

    “我想我們的寶寶了……”

    “還在想寶寶麼?是我不好……”

    “不是失去的那一個。”她眉目含笑,“我又有身孕了,不過才二十多天。”

    祁雲先是愣了下,清逸的嗓音有絲顫抖,“真的?”

    “嗯。”

    清俊的面龐蘊起驚喜,他緊緊地擁抱著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久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鴻,聽到我的心聲了麼?我的心在說,我愛你,我的全部生命,我的整個靈魂,都在深深地愛著你!”

    她笑了,笑容絕美,“有夫如此,上官驚鴻再無所求。”

    多年以後,民間紛紛樂道雲祥國皇帝與皇后的傳奇愛情。

    上官驚鴻驚才豔豔,傾世無雙,聲名遠播,多少男子羨煞了皇帝祁雲能娶得如廝美卷。

    女子則羡慕上官驚鴻紅顏好命,一代優秀帝君竟然一生未立妃,無女人能近身,獨寵她一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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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bake088 時間: 2012-10-14 09:37:02
※ 編輯: bake088 時間: 2012-10-14 09:4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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