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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公沒有牙齒

爺爺過世後第三年，因為這一年的二二八剛好有連假，所以我便回台中陪爸媽。

前面幾篇有提到，因為爺爺奶奶不願意大厝埋在祖墳，所以每年的二二八都會到公墓祭拜爺爺奶奶

，清明節則是祭拜祖墳。


因為這一年我在台中過二二八連假，所以跟著爸媽一起上山祭拜，雖然爺爺奶奶都在公墓，但奶奶

走得較早，已經撿金進塔，爺爺還沒。


二二八這天早上5點我們就出發上山，經過彎彎曲曲的山路，終於找到了爺爺的墓；我家是最早到的

，再來是三伯家，然後是大伯家，二伯家永遠是最後到的...


接著一如往常得先修整墓地，將墓園掃乾淨，在墓碑上壓些紙錢、墳土上灑金紙→祭祖的祭品跟后

土的素果擺好→上香→燒金紙→敬茶酒→拜祭，擲筊問祖先吃飽了沒→燒金紙(放鞭炮)


在燒完金紙、等金紙燒化的時間，我走到阿公的墓前，看見阿公用著一個我很熟悉的姿勢

--蹲坐著--吃飯

第一口夾的是肉，然後是筍乾、滷蛋、豆乾，對著拿罐頭祭拜的那家碎碎念。我的眼睛就泛起淚光了...


(他們每年、不管是拜什麼，都是拜罐頭...因為我們是客家人，很厚禮數{台}，十分不喜這樣的行為)



然後我發現一件事--阿公吃很慢，沒有牙齒啃肉!!在那邊一直唸：「切那麼大快怎麼咬！」



我馬上將媽媽拉到一邊，跟媽媽小聲嘀咕阿公很喜歡吃肉，第一口就夾肉，然後是筍乾，但是阿公在唸肉

切太大塊他不能咬。


我媽眼睛瞪大，問我：「阿公真得這樣說??」


我十分肯定的回她：「對阿!!阿公一直碎碎唸~好吵~」


媽媽馬上把我拉到再遠一點、我家的小貨車旁跟我說：「在辦理後事期間，妳爸的那些哥哥要分財產，

分得很難看(就是我家被占便宜啦)，妳爸心灰意冷，乾脆全都不理，讓妳的伯伯們去處理，我們只做該做的事

，結果在入大厝(棺材)的時後，阿公的嘴巴打不開，沒人想理，就只有把假牙放在枕頭旁邊也沒裝上去...

...妳嚇到妳老媽我了!!我都起雞毛皮了!!」



ㄍㄢˋ

我強忍淚水，站在旁邊說不出話來...



接著，其中一位長輩說要拜拜、要下山了...



ㄍㄢˋ

從開始祭拜到現在還沒有15分鐘，你要下山!!!



媽媽沒說話，默默地走過去，雙手合十，爸爸坐在一旁抽著菸...


這時，由我的大堂哥拿著筊杯問阿公吃飽了沒

~擲筊~

哼哼....沒筊



大堂哥再問一次

~擲筊~


這時我媽看著我，我搖搖頭...阿公都還再夾菜，你們..％＆※＆＃！！...(我真的氣到說不出話來)


還是沒筊...哼哼



這時，大堂哥停了一下，嘴裡念念有詞...(距離有點遠，我聽不到大堂哥再說啥~)


我趁這個時後，雙手合十跟阿公小聲的說：「阿公!!先把肉都夾起來!!吃不夠的你再來找我~~我讓你

兒子媳婦煮豐盛一點!!!」阿公飛快得夾了幾樣!!!


然後大堂哥又一次擲筊~

這次有筊了~



我看著那些長輩麻利地收拾祭品，心好冷...


看著阿公瘦弱的身影，我心好痛...好心酸...


我真的不敢再看阿公瘦弱地、蹲坐在一旁扒飯的身影，眼淚一擦、我扭頭就爬上我家的小貨車，由爸爸

開車往山下的納骨塔出發...去祭拜奶奶...



祭拜完奶奶，回到家後，我跟媽媽說，明年祭品，肉跟菜切小塊一點、再帶張小板凳來給阿公坐吧~

媽媽默默的拿出筆記本記了下來...



到現在

只要想到那天爺爺的身影

我還是忍不住淚水...



我真的寧願看你們帶著面具

也不想面對你們面具後的嘴臉


ㄍㄢˋ




補充：
會特地提到我爸的原因是：當年我奶奶過世，所有人都沒辦法讓我奶奶鬆口將假牙裝上
最後是我爸在我奶奶耳邊說：「媽~你嘴巴要打開裝上假牙，不然不好看!」
然後我奶奶就鬆口讓我爸裝上假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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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wpcskye 時間: 2014-07-15 15:4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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