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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為 warrenchen 轉寄自 ptt.cc 更新時間: 2021-02-18 23:47:56
看板 movie
作者 warrenchen (來,玩棋吧! :])
標題 [  雷] Otto e Mezzo-是誰的 8 1/2?
時間 Thu Nov 12 08:58:21 2020


雖然這部電影是很久很久以前、是經典到某個極致的經典了,
但我在三個禮拜前,卻完全對這部電影沒有甚麼印象。



很幸運地遇到了認識這部片子、這位導演的動機,
用著戒慎恐懼的心情,翻閱著螢幕裡導演可能想傳達的那些訊息。

也因為聽說這部片子實在是太過經典,特別是影像工作者們的圭梟,
所以我覺得要是用「好」「壞」貼標籤,實在是有些太過於傲慢與逾越的行為。


一開始的寂靜。隧道出口前的車陣。靜止與動態交錯的畫面。靜音。是喇叭壞了,還是我
的耳朵壞了?

過肩畫面裡,疑似是男主角的喘息聲,還有疑似是引擎或空調的運轉聲。他一個人,在通
勤路上嗎?還是正在往家的方向?

點了隻菸。半強迫似的擦拭著已經一塵不染的助手席擋風玻璃。

公車上西裝畢挺的男士們看不見頭,雙手懸掛出窗外,彷彿肉攤上待價而沽的牲畜。附近
的車輛,視線不約而同地看著某處。

煙霧迷漫。敲打著窗。

越來越濃。手腳並用。


如受難者被釘附在十字架上的姿勢,站立在車頂,往前滑去。以為正翱翔在天際,下一刻
被沙灘上的彼端,用力扯著腳踝解不開的繩索。然後他面朝下,看不見表情地往海平面墜
落。完全不掙扎的模樣,有種慷慨赴義的感覺。


他伸出手。原來是夢。是夢嗎?

制式的治療與處方。檯子上滿布的不是醫療器具,而是美女們的沙龍特寫。精神層面的聖
水與膜拜。杯子裡跟胸前口袋的筆記,既非救命的稻草、也非毒藥,只是莫可奈何、不肯
妥協的折衷吧。


父親的新情人,呢喃著殘酷的蜜蜂和垂死的花朵。微微顫抖不已的腳尖,是緊張、煩燥,
還是延續著前一段對話,對仍未有方向的作品的不安呢?

車站外,揉成一球、丟了又撿的筆記。我猜是因為心裡有著難以言喻、不願妥協的無形的
尺吧,所以才會氣憤地丟到地上,再默默地彎腰收起來。車站內,花枝招展的情人。他左
顧右盼、低頭接耳,怕丟臉、又怕狗仔來節外生枝吧。但某種程度上,或許又能轉移他作
品難產的焦點。


他為情人找的旅店內。雙方都尋找著刺激吧,才會走上節外生枝的這條路。但刺激的邊際
效應過後,似乎又嶄露出各自的厭煩。哼著歌看著報紙。叨念著老公的種種。

一夜激情,落地窗外做著詭異伸展操的老嫗。如夢,又似真。原來是年邁的雙親嗎。還有
男主角POV的獨語。似乎是陵墓,但大片的落地玻璃似乎又不像。老人們話裡有話的眼神
,突破地四面牆看著螢幕外的自己。


「你不用再擔心我了」父親笑著說。鏡頭忽遠忽近。是頭昏眼花了呢,還是想要強調甚麼
?父親提到妻子的名字,為主角披上斗篷,一個轉身、時空轉換,他掩面喘著大氣,正如
開場在駕駛座掙扎的樣子。

前一秒送父親笑著入土,後一秒無言地接受母親不由分說地親吻,卻看不見他的神情。然
而下個鏡頭,吻著他的卻成了穿著喪服(?)的妻子。

「你想甚麼呢?」他的妻子略為悲傷的說著,有別於方才「你不記得我了嗎?」的莞爾。

接著是俯拍墓地數秒的空景。他獨自站在那父親遁去的六尺地旁。空蕩的,是墳穴,還是
夢外的生活?




安靜的廊道。他哼著曲子,腳下踏著有些淘氣的步伐。不像片頭的兩段樂曲,這歌謠猜不
出究竟是哪個調調。電梯裡極為尷尬的數分鐘。沉默,是有限空間裡,陌生和陌生之間,
一種不成文的默契。


想落跑的他,那動作也太俏皮了吧ww

..是我也會想逃跑吧,那種社交應酬、虛而委蛇的場合。就像論文死線前,怎樣都不想
看到指導教授的臉;專案瓶頸時,怎樣都不想看日曆跟手機一眼。編劇、原作、資本家、
女演員、粉絲、以及那彷彿吐著蛇信的八卦嘴臉,一開口就問情史的婆娘。

(「別被他的話給騙了」夢裡白帽老人似乎是對著來者說的,但眼神卻悲憐著盯著他)

夢裡的來者從階梯走下,身旁帶著一男一女。女的十足千金樣,不識時務地打斷他與他的
話題。

晚會。舞蹈、關於作品的話題,還有遠處女子似有若無地撩撥和無言的暗示。他和友人的
對話,對方看似說著自己的婚外情與父女戀,實則提點著他:「紙包不住火」。

類似讀心術的餘興表演。表演者跟他有些交情。台上的女士則讀出他當下腦裡的想法:「
Asa Nisi Masa」。一個沒有翻譯、導演未多做解釋的自創辭彙。倒有一說,sa 跟 ni 是
虛字,重組後的 “anima” 則有義大利語的「靈魂」和榮格的「男性無意識裡的女性面
」之意。


他附和著表演者。然後物換星移,應該是回到他當年被提著浸洗的童年吧。背景音樂則在
搖籃曲般溫柔的女性哼唱、還有一群小屁孩蹦蹦跳跳的歡呼聲之間穿插...

..不,或許 Asa Nisi Masa 並不需要詮釋。或許,它不只是一段回憶或者他人格的一部
分,而是某種存在於他的存在裡的真理。



他入住的旅店的大廳。印象比較深刻的,是背景般的直立式鋼琴,還有大多時候被女演員
擋住身形的,父女戀的女方。即便是等著妻子從羅馬打來的電話、抑或是身旁抱怨著的女
演員,他的眼角餘光還是注意著那對從遠處走過的情侶。他看著的,是他的友人、是年輕
而熾熱的戀情,或者投射著他自己膠著的生活呢?


情婦發著高燒。就算是這樣(或者說正因為是這樣),他還是無法回答情婦的問題:「到底
隱瞞著甚麼」。他還是只能仰望著天花板,無語。連應付她的精力都沒有。

他冀望從神職人員的口裡能得到解答。但對方總問著婚姻狀態、有無孩子之類不相干的問
題,說著莫名其妙的經典裡的人名。看著走下山坡的婦女,他又想起了甚麼。

是童年跟著夥伴們到沙灘的碉堡旁,付錢給豐腴的女子讓她跳煽情卻又詼諧的舞蹈。不過
就只有他冷靜地站在夥伴們中間,不喜也不怒,彷彿不懂有甚麼值得大家那麼手舞足蹈的
。即便是女子牽著他跳舞也一樣。


他被審判似地抓了回去;悲傷的母親,悲傷到拒絕他的靠近,悲傷到鏡頭在她的眉宇間停
留了兩次來回拭淚的時間。是他當時的想像吧,還是某次母子之間的對話呢?他被公審似
地戴著高帽、貼著標語;不確定手裡捧著一盤豆子是甚麼懲罰,不過正如類似助教的角色
所言,「他從此跟女性保持距離」。


他獻花。某個死不瞑目的女性。

他正座,揮帽,在沙灘上。豐腴的女子回頭燦笑。看到有前輩們說,這是他童年性欲被壓
抑的創傷、也是對他成年後讓自己對伴侶的渴求分裂成「聖母」與「蕩婦」的分水嶺。唔
,我倒是比較好奇,是甚麼讓他決定獨自回到沙灘遠遠的打招呼,而非呼朋引伴?是一種
孤獨的仰慕、還是對懲罰的小小抵抗呢?


他進入浴場,場控之類的男子正報著當前的場景,彷彿這裡只不過是打造出來的攝影棚。
預告片段裡的這個橋段,我還以為那些水氣是天上的雲霧咧;像是街頭撥放的那些老電影
的,開場八仙過海的橋段。


接下來這段蠻精彩的,一鏡到底,台詞接續,彷彿他心中的念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和教
宗(Pope?)入浴前的五分鐘對話,彷彿是問答,又好像只是對話。天堂或地獄,是終點還
是起點?


小提琴圍繞著他的妻子,似乎是真心而歡愉的笑容;他無言地用動作示意她上車,卻已面
無表情地不和他並肩而坐,選擇坐進前排的助手席。或許是他一句無心之言隨口問問,卻
已足夠點燃妻子心底怨懟的火種吧。


衝突。即便是在兩張單人床上。義大利男性的大男人,大概可以跟南韓或日本相比吧。也
難怪妻子對自己在關係中長年無法表達意見有所不滿。音量越來越大。兩人的背影,越來
越遠。


用報紙遮臉也遮不住妻子投來的不屑與質疑。翹著二郎腿看著妻子跟情婦在庭園裡跳著舞
,他的心思又從現實中抽離了。

被諸多美女所侍候著的泡澡時光。是齊人之福嗎?被像兒時那般被布巾用轎子般的方式包
纏、移動,他笑得好快活。突然,他頤指氣使的要某個被丟到地窖的舊人「上樓」。革命
與不公的聲浪,卻在眾美女間此起彼落的引爆,鞭撻聲、光影晃動,羽絨飄散在空氣中。
看著從聚光燈中離開的舊人,在他的背後極盡華麗之能事跳著誇張的舞蹈卻仍吸引不了他
一秒,我想,「上樓」或許是一種封存、一種棄置、一種... 當下未察但多年後回首卻已
錯過的概念吧。


他坐在餐桌上的主位。悲傷的人、快樂的人;寬慰的人、抱怨的人,我想,都是同一個人
吧。只不過是他的不同面向罷了。

讓滔滔不絕的原作閉嘴:套上黑頭套、脖子繞上麻索,然後懸吊。真是生動的內心獨白啊
。隨後場面開始有些錯亂。是現實還是幻想?是他的還是她的?

妻子與他決裂,他苦悶,卻未爭辯、未把她追回來。

對白與視角越來越不像在劇中人物的世界,而是導演自身的問與答。就在如吊燈般迴盪的
鏡頭後,他終於對駕駛座的夢中情人(之一?),坦承「根本就沒有甚麼電影」。

被製作人開車追到那裏的他,被像當年付錢給倫巴舞女後審判的他給抓了回去。這次的陪
審團是那些仍被蒙在鼓裡的工作人員、藝人與記者。逃也沒用。妻子駭人而得意的笑,這
大鏡頭特寫有點震撼。


在記者會現場鑽進桌子底下的他。一聲槍響,倒下的不是誰,而是理智斷線的象徵吧。拆
道具,人去樓空;身旁的人不停地絮語著,他腦裡卻盡想著那些穿著一身白的、在他生命
中最重要的人:父母、舞女、教父、妻子、情婦、「樓上」的舊人。在沙灘上,並行走著


他告解般地對妻子訴說著。妻子則平心地說,願意再和他一起努力一次。

音樂變得歡樂,白衣人群裡跑出那名讀心術藝人的助手。就他淘氣,還是穿著黑背心、戴
著黑禮帽。

四人、後來變成五人樂隊,當年被審判的小男孩也一身白的走在最後,吹著短笛、拉開白
幕。幕後的長梯走下許多這齣戲裡出現過的角色,彼此閒談著、拉著手,慢慢地繞成一圈
。他的背影突然出現在這長鏡頭裡揮手,就在他的父母牽著彼此走進那個大圈之前。他和
妻子也隨後加入了人群中。


夜幕低垂。五人樂隊還是演奏著,而且還被高光、踩著忽前忽後的腳步。最後一幕,短笛
男孩揮手示意,其他四人離開了聚光燈。他致意般地原地旋轉一圈,然後跟著從右方離開
了淡出的螢幕。鏡頭幾乎沒動。




FINE.




呼。
很難相信是導演在未看毛片的情況下完成的作品,雖然是不可抗拒的原因。不願過於胡亂
猜測手法或導演想傳達的意圖,也不曉得自己看懂了多少。只是對創作者、或對男性在各
種內外壓力源的平衡卻又不擅溝通,頗有感觸。最後眾人繞著圈的畫面,不禁令我想到全
世界都變成橘子芬達後,繞著某位少年祝賀著他的那部動畫。


原來,這就是所謂意識流的電影嗎。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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