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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板 Transparent
作者 lirvu1116 ()
標題 [消除愚昧] 天盡頭                 ◎笛安
時間 2015-06-20 Sat. 00:55:01




https://www.facebook.com/wenhsunMAG/posts/946438872066629
 






【天盡頭】

◆笛安 作家

※那個無法通過想像去表述的「死亡」恰好助我一臂之力,讓我帶著我的語言,
好像略微眺望到了一點語言之外的,遙遠的海岸線。※

★讓「自我」的邊界模糊
我記得高中時候,遇到過一位非常棒的語文老師,
講唐詩宋詞的時候,他率先承認說,詩詞的意蘊真正動人的地方是不能言傳的,言傳是一件很蠢的事兒。
但是他又問我們:如果硬要言傳,你該怎麼說?

我至今仍舊回答不了,只是寫了一些年的小說之後,我越來越清晰地感受到,語言總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我向來不信任那些一張嘴就說自己只為自己內心寫作從不考慮讀者的作家──因為這種標榜至少有一個邏輯上的漏洞,
人類會有語言這個東西,本身就是為了彼此交流,無論是生存還是精神的需要──寫作既然是一種使用語言的行為,
那就天然隱含著一重尋求交流的意義──哪怕寫了以後壓在抽屜裡私藏,
讀者也至少是不同時間段的「自己」。熱愛寫作的少年人,像失去理智的情人那樣,
牢牢地抓緊從自己手裡流淌出來的句子,生來敏感,感覺世界危機四伏,
自己的語言就像是一把相依為命的劍,靠它行走天涯,它會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殺到天昏地暗一片狼藉,獲取一點自身的存在感,寂寞時候擦拭著它,擦掉斑斑血跡──他人的血,還有自己的。

有一天我突然發現,在我認真地擦拭血跡的時候,滿心的寂寞,依舊無法用語言形容。
我凝望著手裡那把寒光凜冽日益鋒利的老朋友,我們只能相對無言。
「語言」終究還是遇到了障礙物,因為每一個「個體」,能夠把握到的世界永遠只有那麼一點點。
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我學習著,不再把我的語言奉若神明,不再認為鍛造和使用我的語言是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任務,
不再把寫小說當成是和人間相處抗衡的唯一方式──也就漸漸地,不再那麼在乎自己的感受。
世界無垠,人最終要學著讓「自我」的邊界逐漸模糊,這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而是某種隱秘的自然規律。

★對「語言」的放棄

到了這種時候,「寫作」對於我,似乎變成了某個途徑,某種手段,而不再是唯一的意義。
我想,這種變化必然還是通過某個微妙的方式,逐漸滲透到我寫的小說裡來,感謝上帝,
我自覺目前的作品跟曾經比起來,好像略微豐富了那麼一點點。而這個豐富,恰好來源於對「語言」的放棄。

當我意識到語言總有到達不了的地方的時候,我發現,在我構思我的某一篇小說的時候,
我開始在意的,想要達成的,也變成了一種難以用語言歸納或者總結的東西──如果硬要言傳大概也是可以,
但是總還是不言傳的好些。雖然我做得還不夠好,但我覺得,這終歸是個對的方向。

所以我才寫了〈胡不歸〉,這算是我為數不多的短篇小說裡,我唯一真正滿意的一篇。
因為我一邊寫,一邊感覺到了某種語言之上的力量。其實最初我不過是想寫一個人如何面對死亡,
其實「死亡」是一個我無論如何無法想像的東西,所以我只能描寫一個普通人的恐懼,
一個被恐懼變得尊嚴盡失的普通人──那個無法通過想像去表述的「死亡」恰好助我一臂之力,
讓我帶著我的語言,好像略微眺望到了一點語言之外的,遙遠的海岸線。

現在我相信,一個真正優秀的作家,最後的終點必然是:不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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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lirvu1116 時間: 2015-06-20 00:5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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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 時間: 2015-06-20 01:01:48 (台灣)
  06-20 01:01 TW
有時候覺得笛安的煩惱都比較高級XD
大概是受爸爸的影響、大概是受法國教育的影響,或抑是她本身成長過程遭遇的一些歷程,
雖然她本身身為最世的一個簽約作者這件事就夠讓人吃驚,但至今我還沒有在她的作品裡面感受到一點點輕鬆娛樂的氣息,跟她本人的風格還是有差異,在寫作上好像都是嚴謹處理。
但她要是延續微博上的風格出散文集也一定很好評啊感覺就是個傻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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