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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傷害情節注意

‧可能造成心理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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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那四年：我從精神異常走回幸福快樂的旅程》








我不記得妳的名字。但一部分的我記得妳。





「嘿，卡爾。」妳說。




「妳是誰？」我問。








妳嗤之以鼻，然後露出了一個令我血液微微沸騰的笑。「你真的不記得了？」妳問。


「恩，完全不記得了。」我回答。


「是這樣的，卡爾，」妳說，「很久很久以前，我們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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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恩…學生示威遊行裡相遇，」妳說，一邊用手指轉著髮尾。「我們都很年輕，

充滿理想，覺得自己可以改變世界，你知道的。」


那是我第一次發現妳的雙腿消失在廚房的流理台當中。但我並不覺得奇怪，或是詭異。有

種古怪的熟悉感，當我忽然發現妳身邊有著曖昧不清的淡光壟罩著妳－一種幾乎看不見的

藍點綴著妳蒼白的皮膚。感覺就像見到了一個老相識，一個曾經深愛過的人。


「我們在為了什麼抗議？」我問。


妳聳聳肩。「我不知道。資本主義？女權主義，也許？那不重要了。我覺得那個時候也不

是很重要。」妳說。妳白皙的手指挖進洋裝上的一條裂縫，直到妳找到一根菸。妳好整以

暇地盯了我三秒才把它點上。「我想…說實話嗎？我們只是在掩蓋事實。我們都出了問題

。一些我們無法修復的問題。」


一種感覺油然而生，就像身體記憶突然鮮活起來。我想要抓住妳的腳，讓我的手撫遍妳的

全身。一些隨機的片段浮了出來：妳緊閉著雙眼，細細品味著我的輕撫，妳的手將我的手

帶往妳的髮梢。記憶噴湧而出，我的喉嚨好像被什麼哽住了。


「什麼…妳出了什麼問題？」我問。


妳退縮了幾秒，在妳把菸吐上我的臉之前。它一點味道都沒有。妳把頭斜往一邊，微瞇著

眼，像是正在回憶著什麼，接著妳對我笑了：「我有憂鬱症。我以為你在第一次看到我的

時候就知道了。」


「怎麼會這麼說？」我問。


「你走向我，那時候正抗議到一半。就在他們丟出催淚瓦斯之前，」妳笑了起來。「你牽

住我的手然後說：『你的悲傷是多麼美麗啊。你就像一隻受傷的鳥，而我想要將你好好治

療。』」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那句話聽起來糟透了。但那很像人們跟我說的，「以前的我」，會講

的話，在我發瘋並喪失記憶以前。沒什麼人想跟我說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一部份的我認為

我得知道才行。「我以前是個怎麼樣的人？」我問。


妳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你超棒的，又很可愛，又很迷人，又…天啊，」你嘆了口氣。

「你根本超級完美的阿。我們根本就是天作之合。」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我問。


壓倒性的悲傷熄滅了妳眼中一絲絲火焰。妳把妳剩下的香菸捻熄在我的葡萄酒杯裡。「我

，出了事情。」妳說。「原本都好好的，直到我的憂鬱症又復發了。我變得更糟了，卡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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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很好的…」妳開始說，手指穿過了我的大理石流理台。「…不過話又說回來，這

一直是和你在一起的情況，不是嗎？當一切都還有趣的時候，都很好，很正常。接著你開

始因為無聊漸漸疏遠了。我早該知道了。」


妳的臉透漏了一絲悲傷，而我突然湧起了陣陣難受。我覺得我好像該道歉－為了什麼，其

實我不是很清楚。世界好像失去了平衡：妳在這，飄盪在我的公寓裡，違反著所有物理法

則，但我卻一點都不覺得怪或恐怖。不知為什麼，這件事讓人感到很舒服。


我的手翻找著抽屜，最終拿出一個玻璃杯，裝滿水龍頭流出的冷水。「我們…我們怎麼樣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問。


妳嘆了一口氣，緩步走過廚房的流理台，身體的下半部融了進去，又在通過時出現。妳的

臀部經過的地方都留下了淺淺淡淡的、像飯店沒燈的地方會有的一點藍光。「就像我說的

，你很好…一開始。當我又開始恐慌的時候，你會像哨兵一樣站到我身邊，保護我不做傻

事。你會在深夜和我一起蜷縮在棉被裡，直到我冷靜下來。我們會抽大麻，直到我再也感

覺不到這個世界──」


就這樣，更多的片段閃過。公園的那一天，在植物園旁邊的野餐。在橋上交握雙手、俯視

河川的那個晚上。看著皇冠賭場的熱氣球升空，我看著妳極度喜悅的臉照亮在煙火之下。

那是我很久沒想起的回憶。我感覺到我的雙眼泛起淚光。


妳的手擦過我的左臉頰，但一點觸感都沒有，反倒是一陣冰涼。「你總有那奇怪的習慣，

」妳笑了。「像是，當我已經徹底陷入憂鬱當中，而你總會有那奇怪的…想法，覺得讀希

薇亞‧普拉斯的書給我聽，直到我睡著，會對我有幫助。那個什麼，《瓶中美人》？」


「男人是隻飛往未來的箭而──」我喃喃說道。


「而女人是那箭射出的地方。」妳接續著。「你現在想起來了嗎？」


我看著妳溫柔的雙眼，而我同樣溫柔的回望過去，並伸手撩起了妳的髮絲。迎接我的是燒

傷的痕跡－一路從太陽穴蜿蜒至整個後頸。烤焦的皮膚像是交錯的鐵窗網格。「我記得我

曾試著救妳啊，」我說。「我記得我曾試著讓妳留在這個世界。」


「你記得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嗎？」妳問。


我感覺到我腦海有什麼沉重的正在擴張、非常迅速的壯大著。依舊有個回憶我想不起來。

妳給了我一樣的溫柔笑容，然後用雙手將我包覆在一團冰冷當中。我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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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坐在陽台上，妳和我，墨爾本的點點燈火融進夜色裡，像一大片模糊不清的螢火蟲。

妳的雙手搭在我的肩上，臉上掛著一個難過的笑。


「那時候，」妳開始說。「那時候。我陷入了非常嚴重的恐慌，而你整夜沒睡，陪著我，

確保我不會出事。我們沿著雅拉河岸走著，你牽著我的手，一路上都在微笑…而我一路上

都在道歉，為了那個晚上道歉，你知道，我知道我有多糟糕，我知道要讓它平復要花多少

代價。但那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我們已經走過很多次了，很多、很多次了。你還記得你

最後說了什麼嗎？」


我搖搖頭。


「你說過你不會忘記的。」妳低語著。有某種苦澀且疼痛的感情一閃而過，但它太微弱了

，轉瞬即逝。「你說，像我一樣令人難忘的人，需要有人一直提醒我這件事才行。」


我忍不住微笑。又是一句做作的話。我傾身向前，將一個吻落在妳的臉頰之上；但我只感

覺到一陣冰涼。「但…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我說。「不然的話，妳還會繼續跟我再一起

，而我不會忘記那四年。」


妳的臉因為悲傷而扭曲，還透露出一絲憤怒。忽然之間，妳眼中的空洞轉變成更深沉、更

黑暗的目光。妳的指尖緩慢往我的頭部游移，掌心在我的脖子摩娑。「接著，那種嚴重的

恐慌又發生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

又一次。」


不適感油然而生。我開始害怕，我早就該害怕的。


「你一開始會幫我，像個好人一樣繼續幫我…」妳聲音漸漸變小。接著，妳臉上的恨意轉

化成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悲傷。「但最後，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發…發生了什麼事？」我結結巴巴的說著。


「最後你不再試著救我了。」妳說。「現在你記得發生什麼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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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有個愛我的女孩。我們在抗議的煙硝中相遇；被彼此的破碎深深吸引。我

以為我能治好她，我以為我能補好她。但這類型的故事並不會這樣收尾。


在一個冰冷的星期五夜晚，她屈服於她的疾病之下。我在廚房地板找到她，頭塞在點燃的

爐子裡，就像那個我唸給她的書的作者一樣。沒有紙條，也沒有任何最後的告別。我從來

沒預料過會發生這種事。


每天晚上，她都會來找我。每天晚上，她都會讓我回想這件事。當我問她為什麼。她說：


「你說你不會忘記的。所以我永遠、永遠不會讓你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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